第127章
上班
新年假期很快就结束了。
上班第一天，姜海蓝坐在办公室里，从早忙到晚。
打电话问某某检察官，XXX涉嫌XXXXX罪的案子移送法院了没；打电话问XX法院刑庭的书记员，下午可不可以过去阅卷；打电话问XX法官的书记员，XX诉XXX买卖合同纠纷的案子开庭时间定了没；打电话问XX法院负责诉前调解的调解员，XXX诉XXX民间借贷的案子能不能移送立案庭直接立案；……
和当事人沟通：你那个案子年前已经网上立案了，现在正在排队等待立案中，好的好的我会催一下立案庭；开庭时间还没定下来，法官手上案子很多，没有这么快，但是你放心我们这个案子简易程序三个月，一定会在三个月内开庭的；如果你确定要做诉讼保全的话，那我马上联系保险公司的人买保险；……
除了沟通联系，姜海蓝还要写文书、阅卷、检查证据材料……
天幕下的人们看着她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陈初来敲门时，姜海蓝瘫在椅子上拿着手机看日历。
陈初把一份判决书递给她，顺口问道，“蓝姐你在做什么？”
姜海蓝语气幽幽，“我在看下次放假是什么时候。”
陈初：“噗。”
下次放假啊，妇女节？
清明节？
姜海蓝叹了口气，“为什么上了班就没有寒暑假呢？”
陈初：“……”她露出真挚的表情，“蓝姐你努力接个大案子，一个案子赚一年的钱，不就可以给自己放寒暑假了？”
姜海蓝嘴角一抽，是我不想做一个案子吃一年吗？
是我不喜欢吗？
姜海蓝放下手机，拿起判决书。
是一份林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出具的判决书，二审案件的。
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到“维持原判、驳回上诉”几个字，松了口气。
但判决书上写原判决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错误、判决正确。
姜海蓝：“？”
她愣了愣。
她执业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判决！
遂兴致勃勃地拿给陈初看。
“二审法院认为一审法院已经查清了案件事实，下的判决结果也是对的，只是……”陈初也很感兴趣，和姜海蓝一起看完了“本院认为”。
姜海蓝接着说道，“只是适用法律错误。”
影响不大，二审判决书里纠正了即可。
陈初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判决。”
姜海蓝想了想，“一般适用法律错误，也会判错，但是本案虽然用错了法律，事实和结果却是正确的。”
陈初“啧啧”了两声，“这样的判决，一审法官要不要检讨啊？”
姜海蓝说：“下次你去一审法院可以找个法官问问。”
——
元朝位面。
每次收假后，姜海蓝都会非常忙，天幕下的人们已经习以为常。
他们看着姜海蓝打电话、写文书，和同事聊案子。
“适用法律错误但判决正确？”廉希宪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綦公直道，“听姜海蓝的意思，一审法院已经查清了该案的案件事实，虽然用错了律法规定，但做出的判决是正确的。所以，二审法院直接维持了原判，没有改判或者发回重审？”
案件事实已经查清，没有必要发回。
判决是正确的，不用改判。
只需纠正法律适用。
他们已经听姜海蓝讲过何为“二审”。
基层法律做出“一审”判决后，原告或者被告若对判决结果不服，可以在收到判决书后十五日内向二审法院即中级人民法院上诉。
姜海蓝也说过，上诉是公民的权利。
只要不服就可以上诉。
所以有些被告在无力支付判决书上规定的金额时，会刻意通过上诉延长期限。
而二审法院收到上诉案件后，会对案件进行审查。
有必要开庭的，会定下开庭时间，通知上诉人和被上诉人（一审原告和被告）到中院开庭。
没必要开庭的，则书面审。
【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正确，证据确实、充分，适用法律正确，量刑适当的，应当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没有错误，但适用法律有错误或者量刑不当的，二审法院应当撤销原判，重新判决，并在判决中阐明改判的根据和理由。】
【一审判决事实不清楚或者证据不足的，可由二审法院查清事实后改判，也可以裁定撤销原判，发回原审法院重新审判。】
姜海蓝语速很快地介绍道。
忽必烈右手捏着下巴，“这个上诉制度，是为了保护原告或者被告的合法权益？”
他笑了笑，“如果一审法院的法官被其中一方收买，做出了不利于另一方的判决，另一方可以通过上诉到中级人民法院寻求救济？”
总不至于这么倒霉，对方收买了一审法院的法官，也能收买二审法院的法官吧？
伯颜顺着忽必烈的话往下说，“就算法官不是本地人，在本地待久了，难免……”会有守不住本心的人。
张文谦颔首，“难怪他们不限制原、被告上诉。”就算怎么会只要“不服”就能上诉。
“按照姜海蓝她们的意思，一审法官若是做出了错误判决，导致案件被二审法院改判或发回重审，是需要担责任的？”兀良哈·阿术望着天幕。
阿合马轻哼了声，“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单纯的能力不足，做出了错误判决，自然要负责任。”
——
李乐淇在VX群发消息，她点了小蛋糕和奶茶放在茶水间，让此时在办公室的同事去拿。
姜海蓝伸了个懒腰，起身朝茶水间走去。
几个律师、实习律师、助理正边吃小蛋糕边闲聊。
看到姜海蓝过来，李乐淇问她吃什么。
姜海蓝看了看桌上摆着的各式小蛋糕，微微一笑，“我要草莓蛋挞。”
李乐淇拿起一个草莓蛋挞递过来，“只要这个吗？雪媚娘不要吗？里面也是草莓。”
姜海蓝没有迟疑，“要。”
姜海蓝挑了一杯奶茶，在姚唯身旁坐下，听杨旭说他的实习期马上要结束了，可以准备申请执业的材料了。
杨旭问，“这十个案子没有说是什么案子吗？”
姚唯回答，“没有，随你高兴，你想选什么案子就选什么案子，够十个就行”
姜海蓝说：“尽量填不一样的吧，民事、刑事、行政，不同罪名、不同案由，证明你实习期做了很多案子。”
杨旭又问，“面试的时候，面试官会问什么问题？”
嗯？姜海蓝手里捧着奶茶，作回忆状，“我面试的时候啊，面试官先问我实习期间做了什么，我简单回答了一下，他们就我的回答向我提了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是关于‘两忠于、两拥护、守底线’，我当时直接背了一遍。”
杨旭举手，好奇道，“不是两拥护、四忠于、守底线吗？”
姜海蓝说：“我申请执业那会儿是两忠于，后来改了。”
杨旭点点头表示了解，他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姜海蓝眨眨眼睛，“最后一个问题是，让我说三点《律师职业道德和执业纪律规范》的内容。”
杨旭小做惊讶，“面试官问的问题并不难啊。”
“两拥护、四忠于、守底线”的内容并不多，可以硬背。
《律师职业道德和执业纪律规范》也才七章49条，临时抱佛脚背一下也可以应付过去。
李乐淇笑道，“当然不难啊，面试某种程度上是走个流程，你只要资料齐全，回答问题的时候不太过分，都会让你过的。”
又不是正儿八经的考试，也不是公务员面试。
且没有通过的人数限制——法考已经做了。
姚唯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初许明辉面试的时候，有个面试官曾经问过他，当前社会的主要矛盾是什么？”
杨旭“咦”了一声，下意识地回答道，“当前社会的主要矛盾？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
姜海蓝立即“啪啪啪”拍手，“答对了！”
杨旭：“……”你逗小孩呢？
姜海蓝说：“提问基本上就是这样，但没有具体的问题可以参考，你临场发挥吧。”
李乐淇笑了笑，“放轻松，基本上都能过的。”
执业律师面试并不是为了为难大家，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走个流程而已。
毕竟你法考过了，实习一年也做了那么多事情。
——
明朝位面。
“听起来，这个面试就是检测实习律师们的政治素养和职业素养？”
朱标执笔在铺开的白纸上记下姜海蓝所说的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随机考查实习律师是否已经具备一名执业律师的能力；第二个问题，姜海蓝说要硬背下来，那就像是如今教导大家必须忠君爱国一样，律师们必须讲政治；第三个问题，则是要求律师们记住，自己应当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所以她们才说是走一个流程，不至于不让实习律师们通过面试。
因为嘴上怎么说，和心里怎么想、实际怎么做，是三回事。
姜海蓝说过了，要先刻苦学习、努力刷题，通过一次客观题考试、一次主观题考试，拿到法律职业资格证书，才能到律所申请成为一名实习律师。
法考是国家级的资格考试。
实习律师们已经不用证明自己的法律知识。
只是从理论到实践是一个或许漫长或许短暂的过程。
实习就是这个过程的一部分。
面试并不是要全方面检查一名实习律师够不够格成为一名执业律师。
毕竟……
面试官不需要对实习律师们的未来负责。
你能力强，你能多接案子；你能力不行，没有案子，自然就会退出律师行业。
但你若是违法违规，律协会处分你，国家法律会处罚你。
朱棣双手抱臂，望着天幕上边吃边聊的律师们。
他轻声念道，“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
物质文化需要……
因为后世已经有饭吃有衣穿，所以他们开始追求更多的东西。
但，一个国家的各个地区，不可能是齐头并进地发展的，有些地方富裕，有些地方贫寒，这再正常不过。
所以这是他们的社会矛盾。
那我大明当前的社会矛盾是什么？
朱元璋负手而立。
是百废俱兴，是百姓渴望安定的生活，是周边威胁大明统治的异族，是……
他目光幽深。
想到天幕上的后世子孙在讲解他大明的历史时，说他朱元璋“屠龙者终成恶龙”。
是啊，上头过贪，下头过苦，社会矛盾尖锐到无法忍耐的地步，他当日如何反大元，后来的百姓就会如何反他大明。
可叹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妄图做那压制屠龙少年的恶龙！
——
下午16时。
姜海蓝和D区法院的一位书记员沟通好开庭时间，她一边点头，一边拿着黑笔往挂在墙上的白板上写下“XX诉XX提供劳务者受害责任纠纷”、“3.7”、“15:00”。
挂断电话后，姜海蓝点开通话记录，回拨了刚刚她通话中打过来没能接听的电话，是司法局负责法律援助案件的周鸿。
“喂，鸿姐，我是姜海蓝，刚刚不好意思我在打电话。”
电话那边的周鸿干脆了当地直接说事情，“我这边有个倒卖文物罪的援助案件，你接吗？”
姜海蓝说：“我接啊。”
周鸿说：“好，那你这两天抽时间过来领一下材料。”
姜海蓝说了一声“好”，又好奇地问道，“是倒卖文物的案件吗？我之前没有听到过这个罪名的案件诶！”
他们所的律师，还没有人承办过涉嫌倒卖文物罪的案件。
周鸿笑道，“对，是倒卖文物，他们倒卖的是画像石。”
姜海蓝露出惊奇的表情。
对直播间的观众们“说”，【我虽然是个年轻律师，但我执业这几年，也办过不少平时生活中比较少见的案件。】
她掰着指头，【什么非法捕捞水产品啦，在卖的汤粉里加罂/粟壳啦，非法改造枪/支啦，……】
【这次居然遇到了倒卖文物的案子！】
她点开了某度，“倒卖文物罪的法律规定是……”
“……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姜海蓝皱了皱眉，情节严重是指……
她右手食指滑动屏幕。
“情节严重指倒卖三级文物的，交易数额在五万元以上，其他……情节特别严重指倒卖二级以上文物，倒卖三级文物五件以上，交易数额在二十五万元以上，其他。”
“本案的量刑要去法院阅卷，看涉案文物的鉴定了。”姜海蓝若有所思地说道。
她随手把手机放在了电脑旁，继续写材料。
边写边“说”，【今天是上班第一天，给大家看看我们苦逼打工人复工。】
【今晚上给大家看一部电影。】
【从明天开始，我们就继续学习了哦！】
——
清朝位面。
倒卖文物啊。
爱新觉罗·玄烨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手指死死地掐住掌心。
他想起了姜海蓝逛博物馆时总是哔哔我们的什么什么文物被西方那群王八蛋抢走了，现在都没能拿回来；什么什么文物本来是我们的，却花费了大价钱才拿回来；这件文物现在能摆在这里，是因为谁谁谁的努力；……
华夏两千多年的历史，文物承载灿烂文明，传承历史文化，维系民族精神，不仅见证着社会历史的进步，而且具有很高的历史、艺术、科学价值。
但他大清的子孙不争气，守不住领土，也守不住文物。
每每想起，他便觉得无比愤怒、无比痛心。
其他人没想这么多。
纳兰明珠琢磨着不知道后世是怎么划分文物等级的。
姜海蓝提到了“鉴定”，他感到惊奇，文物也要通过鉴定出鉴定文书吗？
人受伤了要进行鉴定，du品要进行鉴定，贩卖的东西要进行鉴定，文物也要鉴定。
后世的鉴定可真是……多种多样。
李光地饶有兴致地想，倒卖文物的交易金额达到五万元以上，判处五年以下，交易金额达二十五万元以上，判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
果然，后世刑罚在经济犯罪方便判得比较轻，而涉及人身、人命时才判得较重（du品除外）。
他们认为人的性命比钱重要。
这也与他们当时的社会现状有关吧？
或者，与所谓人权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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