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亨登基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无论是李谈还是李俶甚至纪合邹世都知道, 李亨肯定或早或晚都会收回李谈手里的兵权。
除非李亨能够虎躯一震, 直接带人杀到范阳将安禄山活捉, 这样才算就是能将李谈的功绩掩盖下去一点。
否则他这个皇帝有什么呢
守卫长安, 收复洛阳, 这两件事情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他甚至连像样的军功都没有。
哦, 也不算没有,他也算是平叛了, 可惜杀的是自己的亲弟弟永王李璘。
可这份功绩还不如没有,不说他打垮个没有什么领兵经验的李璘用了多久,若是李谈有心机一点,大概就要派人出去宣扬李亨不敢打安禄山, 只能拿亲弟弟撒气了。
再诛心一点那就是李璘戳中了李亨的痛脚, 所以他才迫不及待的连反贼都不管, 先带兵去杀弟弟。
顺便让大家回忆一下李璘造反的原因怀疑太子篡位,囚禁太上皇。
说实话李亨身上真的是处处是破绽,李谈如果想他能随时将他拉下皇位。
然而李谈懒得这么搞,当初他站出来属于实在忍无可忍,现在情势一片大好, 之前郭子仪等人还给他来了信,问问什么时候出兵打范阳,大家配合一下。
他想了想就算没有自己,郭子仪等人应该也能搞定这波反贼, 所以也是他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毕竟也是时候结束跟朱邪狸的异地恋了,否则这样下去谁扛得住啊。
以前找不到对象的时候当魔法师就算了,现在很好不容易有了对象,结果眼看着又冲着当魔法师奔去,这谁受得了。
于是李谈直接写了一封奏疏,请求回凉州,理由很现成走了很久,凉州全靠长史撑着,他现在需要回去处理凉州的事情。
李亨彼时已经在回长安的路上,在听说有李谈的奏疏的时候,整个人都顿了一下,然后才不情不愿的让人将奏疏送过来。
不过就算送过来之后,他也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对着奏疏在做心理建设。
他现在非常担心的是李谈不合作,如今的李谈明显已经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了,他甚至觉得如果李谈想,就能分分钟篡位。
他转头看了看外面,在想到自己身边如今也有十万大军的时候,心里就安慰了许多。
当然更让他安慰的是李隆基在他手里,到时候就算李谈不合作,他也可以让李隆基下令。
太上皇下令他都不听,那就是不孝,那他在读书人那里的好名声就会崩塌一半。
李亨做好心理准备之后,就打开了李谈的奏疏。
在看到李谈要求回凉州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没有激烈的言辞,没有找借口推脱,甚至没有指责,李谈似乎就这么平静的接受了兵权被剥夺这件事情。
这反而让李亨有些不知所措,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李谈心中不满,回凉州不过是想要回到自己的地盘积蓄力量造反。
然而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李谈身上已经没有了节度使的官职,他回去也没有兵权,除非私下募兵,不过有贺知章在,肯定不会允许李谈这么做的。
李亨想到这里忽然就放了一半的心,然后下旨让长安方面给李谈重新整修王府,然后再写了一道手谕给李谈,写的文辞华丽感人肺腑。
总结来说就是让李谈先回长安,回头他要办一个庆功宴。
李谈在接到这道奏疏的时候脸都要绿了,休整王府,办庆功宴他仿佛看到了飞速减少的钱。
他终于是忍无可忍直接写了一道奏疏给李亨你是不是忘了长安的国库现在能跑耗子了
还庆功宴现在是庆功的时候吗有什么功好庆
安禄山是被儿子杀的,安庆和被阿史那崒干的儿子杀的,现在范阳是阿史那朝义当家,谁也不知道他能活多久,而且整个范阳还在别人手上呢,这就庆功了
庆祝你干掉永王李璘吗
李谈果断拒绝了修整王府的提议,然后冷着一张脸让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他要离开的事情并没有隐瞒,原本平和的洛阳居然变得有些人心浮动。
首先登门的就是田神功和袁哲,他们两个如今的职位一个是河西节度使副大使,一个是陇右节度使副大使,简单来说他们都不是李谈的下属了。
对于这突然的变化他们两个也有点慌,最后就只能抱着一个想法看大王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结果一连几天李谈都没有什么反应,现在终于有反应了,居然是要走了
这什么意思这是不要他们了吗
袁哲和田神功都有点慌,所以立刻跑到了王府来。
李谈彼时正在让人将他的书都送到书院去,带走也挺麻烦的,干脆就交给颜杲卿吧。
在看到袁哲和田神功之后,他开口说道“新任的陇右节度使和河西节度使已经在上任的路上了,你们两个准备一下,带着亲兵过去拜一下码头,这两个人我没听过他们的名字,可能是在蜀中的时候提拔起来的,也没办法给你们什么建议,不过你们是有军功在身的,他们等闲应该也不会惹你。”
毕竟袁哲和田神功两个人身后还站着一个李谈,现在只要有脑子的估计都不会得罪李谈。
哪怕知道李亨解除了他的兵权,可当年李谈在长安搅风搅雨的时候他手上可没有兵权。
那时候他就敢跟李林甫等人掀桌子,现在惹到了他估计就不是掀桌子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袁哲和田神功两个人听了都懵了,半晌才开口问道“不是,大王,您就这么认了”
李谈将自己的印章分放,属于节度使的两枚印章放到一边,听到这句话就抬抬眼皮看了他们一眼凉凉说道“不然呢难道还要抗旨”
袁哲和田神功两个人只能闭嘴,半晌之后田神功才说道“我跟大王走,大王去哪儿我去哪儿。”
袁哲听了看之后连忙也点头说道“我我也一样”
李谈无奈看着他们说道“瞎说什么呢你们两个是朝廷官员又不是我的属官,而且你们未来的路还长着呢,我如今不带兵了,你们过来能做什么”
田神功说道“我回来保护大王”
袁哲愣了一下也跟着说道“那我给大王看家护院”
李谈
就算李亨剥夺了他的兵权,但他还是亲王,所以亲卫有,而且还根据只能不同分对内和对外的,这俩人分分钟就将这俩职位霸占了。
他无奈摇了摇头说道“你们真要这么做那挨骂的就是我,知道吗行了,范阳还没打下来呢,你们两个总还有用武之地,等天上太平了再说这些事情吧。”
袁哲和田神功明显不太高兴,但李谈说他会挨骂,所以两个人也不敢再吵着要跟他走。
田神功想了想说道“我们去拜见新任节度使,大王回长安也算是顺路,我们护送您回去吧。”
李谈这次没反对,这俩人这才重新高兴起来。
好不容易把他们两个打发走,李白又过来了。
李谈估摸着今天这两天过来找他的人肯定特别多,所以他就直接将零零碎碎交给清空去收拾,他就准备专心应付这些上门来问各种问题的人了。
相比袁哲和田神功,李白看上去就显得沉稳的多,他依旧还是那个浪漫的诗仙,但自从开始掌管洛阳,他身上又多了几分烟火气。
李谈说不好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不过李白写的诗依旧很好,甚至到了万金难求的地步,那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李白见到李谈就开门见山问道“大王何时回凉州”
李谈沉默了一下才说道“目前来看圣人是不太愿意我回去的。”
李白嗤笑一声“他是在担心。”
李谈只好说道“是啊,毕竟好久没见,之前我手上又掌握着许多地方的行政,他在蜀中这么久也不知道中原的变化,担心也是正常的嘛,我也理解他。”
虽然李谈嘴上说着理解,但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嘲讽。
李白一听就放心了,知道李谈还没有到心灰意冷的地步,便说道“大王先回长安,我在这里能留多久就留多久。”
李谈明白李白的意思,便说道“太白先生也不用紧张,颜昕是个正人君子。”
李白却说道“就算是正人君子也有自己的立场,他的立场我看不透。”
李谈摇了摇头“他欠着人情呢。”
李白叹了口气说道“大王还是心善,这等正人君子一旦他们觉得你做的不对,就算欠着人情他们也依旧会反对,大不了就是一死了之,将这条命还给你。”
不得不说,李白说的很有可能,李谈笑了笑“你担心什么啊,我又不会造反,不可能成为他们的对立面,更何况,我现在也不要求他们为我做什么,只要颜昕能够帮我看好北邙书院就行了。”
李白坦白说道“这也是我留下来的目的,若是他不合适,我就把他给换掉。”
李谈对李白十分放心,过去这么多年了,李白早就站在了他这一边。
事到如今就算李白说不是宁王一系的人,其他人恐怕都不信。
是以李谈郑重说道“一切都交给太白先生了。”
李白也严肃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王府。
李谈本来以为差不多了,结果李白前脚刚走,后脚颜杲卿就过来了。
他脸上的表情比李白要凝重的多,毕竟北邙书院如今刚刚走上正轨,他也看了李谈交给他的那些教材。
虽然科目设置和教程设置有的地方他不太理解,但是在尝试了一下之后,他才发现那样的确好很多。
不过北邙书院的一切都建立在李谈平稳的基础上,如果李谈出了事情,北邙书院是个什么下场还很难说。
就如同当年的贺知章一样,如今的颜杲卿也将自己的一腔热血放在了书院,放在了学子们身上。
或许别人看到这些学子,想到的就是这些人都是未来宁王一系的中坚力量,但颜杲卿就单纯许多,他看到的是大唐未来的希望。
李谈见到颜杲卿这个表情便笑着说道“颜先生不必担忧,一时半会我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只不过是不带兵了而已,不过也好,这些年打打杀杀的,感觉性情都变了不少,回去之后过过平静的日子,也不错。”
不得不说他的态度无形中影响了许多人,他如果表现的十分愤怒,那么站在他这边的人对李亨的怨气就会很大。
而如今他表现的十分平和,颜杲卿也不自觉的舒展了眉头。
他想了想李谈今年还不到二十岁,正是最容易受到影响的时候,长时间接触这些打打杀杀的确不太好。
当然跟他一样年纪的士兵也有很多,只不过,那些人就算性情变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可李谈不一样,他位高权重好吧,现在权重两个字可能有待商榷,但位高是真的,再加上他身边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他的态度无形中总就会影响很多事情。
这样一想,让他过一段平和的日子,去一去胸中戾气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不过,这是从为李谈好出发才这么想,从如今的天下大势出发,颜杲卿依旧忍不住冷哼一声“真不知圣人到底作何想。”
李谈听得出颜杲卿对李亨的不满,不过他当成没听到,只是说道“我离开洛阳一时半会也不会走太远,还在长安,如果有什么事情颜先生可以先向太白先生求助,如果还不行再给我写信,至于钱财问题您也不用担心,等圣人回到长安了,想必长安那边的支出就不用我来,到时候我应该会有更多的钱来投入到书院之中。”
他这么一说,颜杲卿才想起来之前听说长安的一切开销都是李谈一个人独自承担。
而且跟人聊天的时候他甚至听说李谈有一阵子十分拮据,甚至到了住着王府却吃野菜的地步。
颜杲卿对李亨就更加不满,这位圣人不想着先补偿安抚一下宁王,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居然就是剥夺宁王兵权。
李谈见颜杲卿的眉头又皱起来,便不动声色岔开话题。
自己表现的大度是为了不让人怀疑他是乱臣贼子,毕竟李亨怀疑的姿态做出来了,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应对不好,就不定会被人曲解成什么样子。
或者那些人并不是曲解,而是提前准备好了各种应对,就等着他的反应呢。
在这种情况下他就要表现的顺从一点,倒不是为了保全自己,他作为亲王只要不是真的谋反都不会有什么事情。
这也是李亨杀了李璘最让人诟病的地方,作为亲兄弟,就算弟弟真的造反了,那也就只能是幽禁。
他能决定的就是亲儿子的生死。
但是李谈需要保护一下这些年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人,如果他真的让李亨有了危机感,回头李亨动不了他却要从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下手,他能保全几个
所以他才表现的那么平和,当然平和不代表他真的什么都不做,至少给李亨拖后腿这种事情还是很容易的。
越是颜杲卿这种人,李亨越是不敢动,而如果颜杲卿对李亨的评价不高的话,对他就算不致命也会无形中影响到许多人。
李谈跟颜杲卿谈完书院的发展之后,看了看天色留他吃了顿饭,然后又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才在颜杲卿感动的目光之下把他送出去。
第二天一早,刚刚破晓之时李谈就准备上路了,反正早晚都要走,拖时间长了李亨不定又要干啥。
结果马车刚出王府,骑马在他身边护卫的田神功便结结巴巴说道“大大王,这”
李谈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一旁的袁哲也有些结巴“您您亲自来看看吧。”
李谈满脸奇怪的探头出去,结果发现洛阳城的主道两边,此时站的都是人,这要是大半夜估计能把他下出个好歹。
之前这些人都十分安静,只不过在李谈探出头去的一刹那,便开始嘈杂起来,有喊“宁王一路顺风的”有喊“宁王千岁”的,甚至还有人问李谈什么时候回洛阳。
李谈侧耳听着这些话,他发现这么短的一段时间,洛阳的百姓已经恢复了生机。
他钻出马车站起来对着百姓摆了摆手说道“大家都回去吧,不用送了,这么早你们都不困的吗”
他出来的时候,大家都等着他说话,原本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说些高大上的话。
甚至有些人知道宁王殿下文采斐然,说不定能够出口成章,许多人都准备好誊写了。
结果没想到他一张嘴就这么接地气。
一时之间许多人都笑着喊道“不困”
李谈无奈说道“行吧,你们不困,我可困了,都散了吧,我要回去补觉了啊。”
说完他就又回到了马车,然后听着外面充满生机的笑闹之声,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从一开始他准备违反规定出兵开始,心里想的就是家国天下。
其实原本他也没有那么伟大的情操,只不过就是觉得有这个能力那干脆就去试一试。
更何况那是长安啊,虽然他已经把两凉州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但长安大概就是老家一样的存在。
在他有能力的时候,能守住老家那为什么不去呢
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百姓会如何看待,历史会如何看待。
所以他做事情从来都求一个问心无愧,至于能不能青史留名,青史留名之后留的是芳名还是臭名,他也不是很在乎。
然而现在百姓告诉他,他做的一切他们都记得,并且心怀感激。
那一瞬间李谈心中的郁结都稍稍减弱了一些。
毕竟李亨的所作所为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肯定是有些不开心的。
现在这种不开心减少了一些,却并没有消失,但也足够他放宽心入睡了。
在入睡之前他想着幸好这些老百姓没搞什么万民伞,否则李亨只怕真的要疯。
因为不急着赶路,所以李谈在路上晃悠了半个月才到了长安。
饶是如此他也比李亨早到。
他到达长安的时候依旧收到了百姓的热烈欢迎,经历过一次阵仗的李谈倒是淡定。
只不过当他回到王府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物是人非。
纪合等人并没有跑去城门口凑热闹,而是都跑到了王府来。
李谈看到他们就有些无奈“你们不好好干活,跑我这儿来干嘛去去去,都该干嘛干嘛去。”
一见面就轰人,这并不是李谈的作风。
原本就有些担心的几个人瞬间心里就蒙上了一层阴影宁王殿下肯定是察觉到了危险,所以让自己跟他划清界限。
然而纪合跟邹世两个人是会因为在这种事情就避开的吗
纪合笑着说道“没有亲自去迎接殿下已经是失礼了,总要上门赔礼才好。”
邹世也笑道“我们已经准备了接风宴,哦,殿下不用着急,是太子殿下办的,就在东宫,我们过来就是通知您一声,这就走,这就走。”
李谈在听到太子殿下四个字的时候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李亨,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现在的太子是李俶了。
李俶就不用避了,他干脆答应说道“行,让我先休整一下,晚上过去。”
纪合等人过来其实就是担心李谈的精神状态,毕竟李亨这一招实在是太不厚道,而李谈当初也是一腔热血想要搞死安禄山的。
虽然安禄山死了,但是叛军还在啊,李谈的人都已经打到范阳了,必然是想要一口气直接平叛的。
结果李亨来了这一手,无论换成是谁估计心里都得呕死。
现在他们见到了李谈,发现李谈的情绪看起来十分稳定,心情也不错,都松了口气。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李谈在王府晃了一圈,发现虽然之前他拒绝了修整王府的提议,但李亨还是没有收回旨意。
如今的王府已经超过了原有规模的两倍李亨直接让人将对面安禄山曾经住过的府邸也给并入王府,然后休整一番。
这个规模的王府已经超过制式太多,如果放到安史之乱以前,就算是李隆基这么干估计都会有人反对到底。
然而如今朝野上下居然没有一个反对的声音。
李谈想了想,如果李亨心大一点,大概会觉得他对朝堂的掌控力比较足,哪怕给出这么过分的赏赐也没有人反对。
如果他心眼小一些恐怕就会觉得李谈一手遮天。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头痛,索性不想这些,做准备等回头接风宴上的时候跟李俶通个气。
毕竟李俶对他这位父亲心中似乎也有许多不满。
无关乎孝不孝的问题,只是一个靠谱的人看到不靠谱的人做出的事情之后,恨不得立刻给纠正过来那种冲动。
然而可惜的是他还没办法纠正。
李俶也憋得够呛,晚上接风宴的时候,刚开始大家还是都人摸人样的恭喜李谈接下来会得到更多的封赏。
酒过三巡之后,场面就有些群魔乱舞了。
一开始这些人是骂安禄山,然后从安禄山开始将伪燕那些重臣骂了一遍,然后就是骂一些大家比较熟知的带路党。
到了最后就开始抨击时政了。
如今的时政能有什么呢李亨登基之后正式给长安下的旨意就两条第一条他要回来了,要求修葺皇宫,并且让人准备庆功宴。
第二条,让人给李谈修王府。
第二天大家都是默认的,毕竟所有长安官员都替李谈委屈。
只不过他们委屈的跟李谈委屈的不在一个点上。
李谈委屈的是李亨不肯放他回凉州,他还要跟自家大猫异地恋。
而这些人委屈的是李谈有着雄心壮志,结果却被人为按下去了。
李谈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又不好解释,总不能说我没有想过彻底消灭反贼吧就只能默认了。
李谈听着这些人用各种文雅的词句隐晦地表达对李亨的不满,甚至还有人开始作诗,顿时脸都要绿了。
这要是被李亨知道了,在现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
李谈端着酒杯思索要不要劝一劝,虽然李亨还没回来,但是也别这么放肆吧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李俶不声不响地溜到了他身边,悄声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李谈转头看着他说道“我的事儿那你就别插手了。”
李俶有些不高兴“那怎么行”
他们两个好歹也算是战友了,毕竟之前那么大的压力之下,都是他们两个一起扛的,一个在前面打,一个在后面居中调度,配合无间。
如今李谈可能有危险,他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李谈给他的酒杯满上说道“怎么不行我实话实说,你如今地位不稳,但凡圣人对你也有点什么想法,到时候只怕你自身难保。”
李俶听到他这句话酒顿时醒了一半。
他仔细想了想就明白李谈的意思,他虽然是李亨的长子,却是庶子,当然李亨现在也没啥嫡子。
原本的韦妃因为离婚了,不是太子妃,自然也不可能立为皇后,她生的孩子也就算不上嫡子。
可问题就是谁也不知道李亨是不是会宠爱某个妾,然后立为皇后,那么那个女人的孩子就是嫡子。
李俶的功劳是很大,但就因为很大,现在长安百姓对太子更加了解一点。
万一李亨觉得他有威胁,也说不定真要废个太子。
李俶捏着杯子思索半天,抬头看了一眼李谈忽然问道“你有什么打算能帮我尽量帮。”
虽然知道李谈说的是实话,但不得不说,李俶也有自己的考量。
李谈帮了他太多,在这种时候如果他退缩了,自己都过不起心里那道坎。
而且不是他看不起他爹,只不过,他觉得他爹可能因为如今身边都是支持他的人,所以有点膨胀了,等他回到长安,发现朝廷并不是他一言堂,然后碰几回壁之后,大概就老实了。
李谈想了想说道“我想回凉州。”
李俶直接问道“想待多久”
李谈笑道“自然是能待多久待多久的。”
李俶低头思索半晌之后才说道“也不是那么难,凉州也不是什么富裕地方,还有吐蕃跟突厥的威胁,除了你一般人也没人爱去。”
李谈心说不富裕那是以前,否则你以为我是靠什么支撑着搞了长安搞洛阳的
不过他也没有反驳,让大家都认为凉州穷才好呢,这样李亨才不会认为他回去有威胁性。
这一晚上,大家借着发酒疯几乎达成了共识等李亨回来一定要限制他,至少要教会他做皇帝必须有容人之量。
大唐的皇帝一般都比较大气,哪怕是李隆基在早年脑子比较清醒的时候,他也是真的能容忍那些言官的。
也就是到了后期,他年纪大了,耽于享乐,而且对朝堂掌控比较得心应手,渐渐的也就开始习惯了说不一二。
现在李亨一个新上任的皇帝,之前还没有啥能拿得出手的功绩,在大家心里也没什么英明神武印象的人上来就想要学习他爹
想都不要想
李谈原本在看到李俶请了一堆他不太熟悉的官员的时候还有些纳闷,他跟这些人也不熟啊。
现在才知道,这次接风宴是给他接风,但更多的也是给大家一个结盟的机会。
这些官员都是后来回到长安的,他们原本都是之前一些比较耿直的官员,有许多甚至是连李隆基都对他们无可奈何。
如果李亨不想得一个暴君的名声肯定也不能动他们。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对李谈表达出了善意。
如果李谈如今手上还有兵,并且还继续掌控长安跟洛阳,他们可能会对李谈有警惕心,觉得李谈权力太大,需要限制。
但是如今作为功臣的李谈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并且在之前他还没有出现权臣的迹象,这些人就自然而然站在了他这边。
这些人就算是李谈也不敢得罪呀,所以只好拿出了忽悠颜杲卿十倍的力气,来忽悠这些老臣。
同时在心里还有点小同情李亨,跟这些人比起来,他可是太嫩了。
而且他在这里面看到了不止一个世家之人,也就是说经过这一轮洗牌,这些世家也要挽袖子开始争好处,到时候李亨如果压不住,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这样一想还有点幸灾乐祸呢。
在李谈跟众人交流地差不多之后,他临走之前李俶对他说了句“账簿已经都整理好了,等阿爹回来我会给他看的。”
李俶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的你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表情,李谈看的哭笑不得,开始怀疑到底谁跟谁才是一家的。
太子殿下,你这是真坑爹你知道吗
这一场接风宴之后,李谈就开始深居简出,营造出一种不想在舆论中心的假象。
然而他越是这样,就越是被人关注分析。
到最后甚至连他出门几次,都去做什么,然后通过这些行为分析他现在的想法的人都有,简直了
就在李谈思索李亨再不回来,他就要忍不住杀过去赶紧催他回来的时候,李亨终于是到了。
李谈和李俶两个人,一个作为李亨如今兄弟中最适合用来当牌坊的,一个是太子,自然是要出城迎接。
然而李亨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冬至,天寒地冻,李谈简直都快要冷死了。
在看到李亨那皇帝专用仪仗的时候,李谈终于是松了口气,然而等那仪仗越走越近,他发现李亨这个仪仗比起李隆基当年来说差远了。
硬要说区别的话,就是李隆基的仪仗用的都是顶级的真材实料,而李亨从上到下都充满了仿品的廉价感。
李谈一看李亨这穷样就绝望了,估摸着李俶的账簿也没啥用了,李亨大概是拿不出钱来赔他。
李亨从銮舆里出来,跟诸位大臣来了一番场面上的问答之后,临回去之前对着李谈招了招手说道“三十一郎来。”
李谈掀起眼皮看了看,心想行,还不算太蠢。
知道先拉着他表现出对他的宠信,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人心,还行吧。
李谈这么想着,跟着上了銮舆。
进去之后他扫了一眼陈设发现虽然外面看上去很廉价,但是里面的东西却个顶个都是好的。
他不由得挑了挑眉,心说原来是做戏,行吧,算他有点小聪明,不过这样的话,你就别怪我跟你要账了啊。
心里想着事情的李谈,一边应付了李亨的问话一边坐了下来。
等他坐下之后,李亨便问道“长安最近可有什么要事”
李谈心里嗤笑一声,能有什么要事呢有也要让李俶给解决了啊,李俶解决不了的,你也解决不了啊。
不过李谈没有这么说,这只是脸上略显凝重说道“最大的事情莫过于诸臣回归,里面还有许多世家子弟,之前圣人没回来,他们倒还好,如今圣人回来,只怕”
李亨听后瞬间了然,不由得十分感动说道“还是三十一郎向着我啊。”
李谈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对不起,我不是向着你,我是怕你动手不够快。
现在朝廷最需要的是,平安度过这一段时间,然后李亨再缓慢收回权利。
如果他现在急躁了,动的人太多,到时候会是什么下场谁也不知道。
不过从李亨迫不及待的剥夺他兵权来看,这位大概是没啥耐心,或者说耐心都在前几十年应付李隆基用完了。
李谈谦虚了两句之后,李亨直接说了句“凉州苦寒,我舍不得三十一郎过去受苦,这样,你选一个你信得过的人去凉州做刺史如何”
李谈我可真是高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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