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梨拎着袋子回了房间, 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移好门, 而后迅速地拉上窗帘, 一鼓作气, 停滞在原地欢快地蹦了出来。
其实从最开始她就是处于懵懵圈圈的状态, 被贺云醒带着, 生涩不已的回应他。
她心上攥着的那份柔软被完完整整地展示出来,就像是是荡漾起伏的海平面上悬浮的一艘木艇, 几乎是凭着本能随着贺云醒的话语流动。
眼下贺云醒不在身旁, 只独留了她一人,那种从未拥有过的悸动感登时像是一缕轻纱, 从头到尾将她遮掩得严严实实。
她的心尖儿似是被一双手给紧紧地攥着,拧着,揉捏着。
酸涩又揪心,但却也甜蜜得似是要化成水。
两种矛盾又相冲的感觉, 一点一点蚕食着边梨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伪装的故作镇定。
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想要抚平自己的心气,结果效果却是完全与之相反。
边梨感觉自己脸又要烧起来了。
不是和贺云醒亲昵之中, 唇齿相依之间的那种让人心绪冗乱的感觉。
是她自己脑海中一帧一帧不断回放这种让人面红耳赤画面的, 无措之感。
忍了一会儿,她没忍住。
小小地“啊啊”了两声以后,开始傻笑起来。
唔。
她居然泡到了, 偶像的巅峰, 业界内的神话, 娱乐圈内的顶级流量, 贺云醒。
贺云醒。
边梨缓缓开口,默念他的名字。
边梨的声音倒是没引起什么躁乱,但是她在房间里来回徘徊的步伐,让地板遭了殃。
木制的地板经过她鞋子的拖曳,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斜对门的阮相宜忍了半晌没忍住,声音扬起,透过门缝传了进来,“大晚上你跳广场舞呢?我做瑜伽的音乐都能被你盖过去,边梨,你可真牛!”
边梨停下来来回回打转的步伐,清了清嗓子,“嗯,我就要睡了,马上安静马上安静!”
话音刚落,她便将门掩好,而后趿拉着拖鞋,往床上一扑,抱着被子卷来卷去。
末了,她将小脑袋埋进被子里,吃吃地笑,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手机传来嗡嗡作响的振动声,边梨这才从被窝里钻出来,小脸儿都闷红了,脸侧细碎的头发都被压得软软的,服服帖帖地顺在脸颊两侧。
她捞过来手机,划开屏幕。
贺云醒给她发来了一条消息。
【胖崽哥】:到了吗?
边梨定睛一看,觉得有些许好笑,两人的房间阳台挨着阳台,就这么近的距离,她不到才怪了吧。
【肥肥吃梨梨】:那你猜猜?
【胖崽哥】:你现在点开我头像。
【肥肥吃梨梨】:???
边梨内心里嘀咕了一句,点开头像做什么。
想是这样想,她还是按照贺云醒的话,点开他的头像,看了看。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他的主页和一些简介,没什么变化。
她点进去他的朋友圈,内容还是之前的,也没有蓦地多出来一条,照旧没什么变化。
思及此,她转回去,点开聊天界面,又问道。
【肥肥吃梨梨】:什么啊,是点开了,但我发现什么也没有……
那头沉默了半晌,才滴滴过来一句。
【胖崽哥】:看我的昵称。
昵称?
边梨暗自思忖了一会儿,才又点开贺云醒的主页。
因为她先前改了备注的原因,贺云醒一直以胖崽哥这三个字的形式出现在她微信的聊天界面里。
但是昵称却和备注不一样,是他自己可以随意改的。
边梨望着他头像下面那一小行字,百思不得其解。
【肥肥吃梨梨】:xxcff是什么意思啊?
这玩意儿就跟他之前那个“x。”一样,让人捉不着头脑。
贺云醒这下回复得很快。
【胖崽哥】:醒醒吃肥肥。
【肥肥吃梨梨】:……
【胖崽哥】:喜欢吗?
边梨越看越觉得。
贺云醒,怎么能,这么可爱的啊。
然而下一秒,她这个油然而生的感慨念头便消失殆尽,半点影子都觑不见的那种,随风飘走了。
理由也没别的。
全是因为贺云醒随后滴滴发来的,那三个表情包——
【胖崽哥】:求亲亲.gif,求抱抱.gif,求表扬.gif
内容是求亲亲求抱抱求表扬这种近似撒娇一般的,也就算了。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个粉丝渠道挖来的这么个资源。
表情包的主人公,都是她。
真人的那种,货真价实。
更可气的是,为了表情包效果的逼真,以及为了最大限度呈现出其可爱。
这一系列的表情包,每个都做了大头处理。
看他发来的一个个自己在撒娇的画面,如同大头娃娃一般,边梨罕见得没有回复过去。
他!这人!!怎么这样啊!!!
【胖崽哥】:人呢?
边梨赌气回了个我不在,而后中途抽空回了一句宁薛初的慰问。
对方问她到底有没有在宿舍里好好地待着,搞得边梨自己都莫名其妙。
她不在宿舍能在哪儿啊。
心下暗自腹诽了一句宁薛初的金鱼七秒记忆,她又切换到贺云醒的聊天界面。
等到她看清楚贺云醒的回复,双腿儿一蹬,而后头一歪,往旁边一栽。
是真的从床上侧着,直愣愣地摔了下去。
脊椎骨那块突起的地方,连带着整块背部的肌肤,硬生生地硌在了地面上。
这般实打实的痛意丝丝缕缕渗上来,一抽一抽地提醒她,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
斜对面阮相宜气急败坏的声音再次传来,边梨也没管那么多。
她手心紧紧地攥着手机,视线牢牢地锁着屏幕中央,贺云醒发来的那句话——
“宝宝,晚安。”
·
随着夏季气温的不断攀升,娱乐圈也迎来了新一度的狂欢和热烈期。
许是夏天这个季节本身带有的炽火有关,不仅仅是放了假的学生,接连着其他人也受到了夏日晴风的感染,在影视与综艺的开播这一方面,以及其他一切用来消遣的项目,都迎来了本年度开年以来的流量高峰期。
各大卫视争先恐后地抢代言,抢流量,势要在综艺和影视剧方面下苦工,比拼一番收视率。
壹千娱乐作为业内娱乐公司的龙把手,自然是不会错过其他平台抛过来的橄榄枝。
除去壹千自己旗下所拥有的大热自制综艺和偶像剧,公司在让自家艺人参加露面的同时,也将他们分派到了这些平台,旨在刷刷脸,趁着夏日热度未褪去,多提升点国民度。
公司已经在策划gemini的年内第二次回归了,所以综艺少不了她们三个露脸。
三人这阵子都是分开跑行程,形单影只。
她们在大红的阶段,不回归的时候便不怎么能聚到一起去,因此合体的时间极少。
好在这样的阶段持续了许久,各自形成了各自的习惯,不会再像出道初期那般,事事都要黏在一起。
边梨被分到了一档写实向,趋于日常生活的农家综艺,名为《平凡的生活》
节目的口号是回归自然,常驻嘉宾守在干净简朴的农房中,等待客人的来临,而后一起做农活,最后由主人招待客人一顿丰盛的晚餐,便算是其乐融融的一期了。
这种悠哉悠哉,不乏快乐的小日子,其实更是屏幕前的观众所期待的生活。
虽平凡质朴,但令人向往不已。
说来这节目也做了好几季,热度竟是一季比一季高。常驻的主人呢,照旧是圈内有名的大腕,在娱乐圈有地位的大咖和老人。
请来的嘉宾都是主人的好友,要么是老戏骨,要么是影帝视后,再不济也是小花旦小生,都是圈内流量数得上排位的艺人。
这一季导演想着创新,特地拨开了两期,专门做了个偶像特辑,去的都是圈内有名的偶像。
壹千在这节目里就只安排了两个人,边梨和贺云醒。
其实说来,以往这档节目,应该是队长阮相宜上。但根据近来边梨吸粉的表现,公司有意多推推她,以此让她的人气更上一层楼,接到更多的代言。
边梨早在接到通知的时候,便知道了和她一起参加的同公司的,还有贺云醒。
偶像们首先在小大巴上集合,而后一起赶往山区。节目组驻足的地方,坐落在江南水乡的瓦寨里,青砖黛瓦,清幽美丽。
坐上车以后,边梨才发现除了自己的公司,其他的公司也都只派了两人来。
这样以来,同公司的自然而然地抱团,坐在了一起。
偶像包括她自己统共六名,边梨都认识。有眼熟的游书,也有她说不上好感的……甄夕。
这次两个女生遇到了,都当对方是无形人。偶尔视线碰到,也假装没看到。
只不过在安排座位的时候,甄夕表示都是偶像,男女有别,分开来坐比较好。
“我只是一个提议,你们觉得呢?当然啦,也可以不采纳的。”
甄夕话这么说,眼神却是落在了贺云醒身上。
她意有所指,边梨很快地便能参透其中的意思。
说实在的,边梨平日里乐呵惯了,但在女生第六感这方面,从未缺席迟到过。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不过关于甄夕,也不需要直觉。
甄夕以前就是贺云醒的粉丝了。
现在估计更甚。
刚刚节目组已经录制完了上大巴以及打电话给主人点菜的画面,此时此刻,周围并没有镜头围着。
这也是甄夕如此提议的前提所在。
有人听了不以为意,觉得不需要换。也有人听了觉得也能接受。
但是一共六个人,就两个女生,甄夕这么说,就是为了隔开贺云醒和边梨。
边梨就是死也不想和她坐一起,想着她觊觎自己的男朋友,那就更不能忍。
做人啊图的是一个开心,虽然是在录节目她不能表现出来,但是心里难免会不情不愿。
边梨还没伸出脚去踢贺云醒,就听到他清凌凌的嗓音响起,声线平直到近乎冷漠,“不需要。”
干脆利落的拒绝完以后,他将边梨摁在了座位上,一条长腿紧跟着挨了过来,坐在了她旁边。
中巴车很快沿着山路攀岩,一路向前。每一排的座位都是隔开的,颠簸中,大家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一时,车中安静无声。
甄夕经过刚才在那一茬,也不蹦哒了。
中型的小大巴能开窗,表面上贺云醒和她没有太多互动,但他却是体贴地俯下身来,长手一伸,帮她开了小窗户。
风声呼呼地灌进来,吹拂来滚滚热浪。但却又夹杂渗透着山野之中清新的微凉,舒服极了。
边梨心里甜津津的,而后感受到自己的手被轻轻地拽住,而后被攥紧,落入掌心。
她歪头看向贺云醒,对方朝她挑了挑好看的眉,嘴角微勾。
边梨思索了一会儿,轻轻地说,“接下来要是甄夕来找你搭话,不准理她,听到没。”
她略带威胁的嗓音像是狐假虎威的小奶猫,奶凶奶凶的。
贺云醒听了只觉得心脏软软的,自从那一晚,两人好久没见了,此刻重新回温,他不免有些心猿意马。
边梨看他漫不经心的那副样子,拍了拍他的手,强调道,“哎呀听到没,不准理甄夕。”
贺云醒眼皮半掀,淡淡开口,“这谁?”
“啊!你居然不认识?!”边梨突然来了精神,眼睛亮亮的,像是清澈的湖水里,汪了半弧月亮。
“不认识。”贺云醒回答得很快,却是不满她总是提起完全不相干的人。
他是满心满眼都是她了,可她呢。
边梨还在念念叨叨,“哈哈哈我要笑死啦。这样更好,你不需要去认识!”
中大巴前后座位遮挡得严严实实,两人坐在靠后的倒数第二排,稍稍低头,便能躲避开他人的打量。
贺云醒看她不停地嘀嘀咕咕,也确实这么做了,稍稍低头,私底下拿着她的手,把玩得那叫一个开心。
边梨有点不乐意,指尖在他掌心挠了挠,表示抗议。
贺云醒被这么一撩拨,有点受不了,痒意从手心那块儿蹿上来,恣意蔓延。
“想我了?”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调缓缓开口,嗓音压得很低。
窗外风将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携来又离去,隐隐绰绰,闻不真切。
边梨略微抬眸,碰巧贺云醒敛眸,笑得妖孽无比。
她还没回复呢,就听到他自问自答,开口道———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