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完全没有反驳, 穆琏颇是欣慰, 终于停止了劝说。坐在旁边的林蕙则一动不动,沉浸在穆琏的脑洞中不可自拔。
妖夫
他到底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竟然觉得她想找萧时远做妖夫!
林蕙差点想对天大笑三声。
不对,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有日穆琏一起床就神神叨叨得问她来王府前有没有嫁过人,莫非当时的意思,就是想问有没有妖夫他为什么会关心这个问题, 她好像没有胡扯过关于妖精出嫁的事情吧
就在林蕙百思不得其解时,林菡的轿子到了成辉街林蕙指定之处, 然而她从轿中下来之后并未看到林蕙, 反倒是瞧见一个面摊子, 有几位食客在吃面,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香油味。
姐姐在何处,林菡疑惑, 她来的地方并没有错, 为何不见人影
走得急也没有刻意打扮,她只穿了件杏红色的家常裙衫,头发松松得挽了一个髻,插着支白玉簪子,但依然娇艳动人。这惹得面摊上的食客纷纷侧目, 然而萧时远并不知,正大快朵颐,因等会他还要去别处巡视。
这美色不止引起食客的注意,甚至连行人也一样, 有位骑马的公子在路过的时候瞬间就被吸引住了,差点让马匹撞到旁边的小摊子上。
他回过神,策马过来,与林菡搭讪:“敢问姑娘芳名”
在街上这般大大咧咧的询问闺名,林菡岂会搭理,她侧过身往旁边避开。
冷淡反而更让他起了兴味,心道这小姑娘有点脾气更迷人,本来服服帖帖的就没什么意思,他骑马跟着:“没听到本公子问你话吗怎么,你是哑巴不成”
这简直像登徒子一样,两个丫环急忙挡了上来,桂枝道:“知道我们家姑娘是谁吗,还不滚远一点。”好歹老爷是左侍郎呢,在朝堂中也颇有分量的。
口气不小,那公子笑了,忽地一夹马腹竟让那马抬起前蹄站了起来,丫环们吓得腿软摔在了地上。林菡也差点摔一跤,不料往后倒的时候肩膀竟然被一个人扶住,同时间在耳边传来男子沉稳的声音:“没事吧”
她回过头,瞧见一张极其俊美的脸,眼眸瞬时睁大了,并不是因为那出色的容貌,而是因为这个人竟然就是前世塞给她荷包的男人!
目光下意识落于腰间,挂着的荷包上绣有白鹤展翅,俨然与印象中一模一样。
没错,就是他,林菡心头一阵澎湃,那时她错过了他的好意,如果当时选择相信他,自己或许能跳出火坑的。
而这一世,他仍然是个热心肠的男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看着他,不由自主笑了。
那公子差点气炸,高声喝道:“萧时远,你多管什么闲事”明明是他先发现这个姑娘的,怎么她倒是对萧时远眉目传情了
萧时远……
他叫萧时远他是武定侯!林菡心头一震,早前她曾去过武定侯府,那些姑娘们说起萧时远都满怀仰慕,她是没有得见,谁想到会在此处相遇。
果然他是名门望族的出身啊,她莫名的有些落寞。
萧时远看着那公子,淡淡道:“本侯职责便是维护京都安宁,凡盗贼,囚犯,欺男霸女者,本侯一概都会抓捕入狱。季二公子你说本侯多管闲事,到底是哪门子的闲事”
季应安是成国公之子,仗着父亲的功勋很有些狂妄,但萧时远既是侯爷,也是兵马司指挥使,倒是被他那番话震慑住了,一时也不敢再做什么。
只可惜了那美人,季应安怒气无处撒,随手甩出一鞭子挥在地上,把个吃面的食客吓得手里的面碗都摔了。
哗啦一下,声音甚至传入了远处的轿中。
很明显是碎碗了,林蕙才记起今日的正事,都是被那呆子搅和的,她都忘记要撮合萧时远跟林菡了。她急忙探身把车帘拉开,正巧看见林菡就站在萧时远的身边。
女的娇媚,男的英俊,委实是珠联璧合啊。
林蕙大松一口气。
大功告成,往后肯定没有她的事情了!
林蕙放下车帘,并不去打搅那两个人,因为主线已经接上,一旦林菡认出萧时远是前世的那个人,她就会生出情愫。而萧时远做为男主,则是对林菡一见钟情,很自然便在一起了,按照原书的节奏,一年之内必会成亲。
她让轿夫起轿回家。
刚才临走时居然还往外面看了看,真是对萧时远恋恋不舍,穆琏眉心拧了拧,看来还得更紧的盯住她,这妖做事没个章程,指不定会胡来。
等到王府时,林蕙才跟姜黄道:“你去告诉二妹说我临时有事不能见她,下回再说。”
等于是被放了鸽子,也许林菡经过此事会有点不满,这样也不会太过亲近自己。
姜黄便去告知。
林菡心情不错:“我知道了,姐姐身为王妃必有许多应酬,我不会介意。”而且因为林蕙,她才见到了萧时远,那个在前世就一直让她数次念起,后来极其后悔的男子,如今她总算知道他是谁了。
就为这件事她都觉得感激。
姜黄把话带回去,林蕙感慨一声,这林菡果然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既非得念着恩情也罢了,与女主关系好,总比不好来得强吧,反正她认识了萧时远,往后肯定没有多少空来见自己。
很快要到八月了,为应景林蕙打算画一些以明月为主的首饰图。
这日正当构思时,门房的小厮来禀告说是蔺玉澄求见。
总是合作关系,林蕙便在正堂接见他,还让桂心准备了府里最好的香茶。
“托你的福,我铺子的生意比往年翻了一番。”现在很有竞争力。
蔺玉澄颔首:“不敢,草民托王妃的福,手里积存的东西也清售一空。”来买彩缎的客人问起来,铺子里的伙计都如实相告说是从蔺掌柜手里购得,他在京都的名声也就打响了,那些香料,茶叶马上也卖了出去。
“这叫互惠互利。”
“好一个互惠互利。”蔺玉澄琢磨片刻,微微一笑。
“蔺公子手上是又有新的货物了吗”林蕙询问。
“不是,今日草民前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蔺玉澄恭声道,“草民很喜欢翠玉阁的首饰,听说是王妃您的,便想让王妃帮个忙,能否用上回草民买的绿宝石打一支样式独特的簪子,草民想送与家母。”/p>
“那宝石你还不曾送出去吗”
蔺玉澄叹口气:“原本要送的,结果家母说光一个宝石,好似很头疼……我想不如就送支簪子给她,母亲戴在头上便如见到我了。”
《论语》里曰“父母在,不远游”,而他早早就离开京都了,虽然有兄长代为照顾,也不能弥补他的不孝,尤其是母亲。母亲在父亲面前替他说了很多好话,然他只一心追逐自己的理想,向往那不羁的生活。
看男子面色复杂,想到他在家中的境况,林蕙思忖片刻道:“可以,你把宝石留下吧。”
没想到她答应了,蔺玉澄大喜:“多谢王妃。”
林蕙笑笑:“半个月之内能成,你不妨说说令堂的喜好,比如喜欢的花草之类。”
“是。”
蔺玉澄侃侃而谈,说得好一会儿才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林蕙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年幼时,为何生出做设计师的理想,便是看到同学的母亲脖颈上戴的项链,耳朵上戴的耳环,它们漂亮极了,然而她的母亲却没有,光秃秃的。母亲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父亲跟她的身上,她想,有一日她要设计出全世界最好看的饰品送给母亲。
后来,他们的家境变好了,但这个愿望却没有磨灭。
林蕙一时思绪万千。
在户部的穆琏却心神不宁。
刚才暗卫告知说蔺玉澄来王府了,王妃在正堂与他见面,足足会话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穆琏脑海里又闪过梦里的情景,只觉心头说不出的烦躁。
这是他第二次看不进面前的文书案卷了,完全不能集中心思。
不行,穆琏打起精神,不能为林蕙再耽搁正事了,他最近为她浪费了太多精力,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他垂下眼帘,专心致志。
傍晚回到王府,一进去就看到林蕙在画画,忙得都顾不上来同他说话。
穆琏问道:“在画什么”
“首饰啊,铺子里那些已经卖光了,我想画一些新的样式出来。”
穆琏走近几步,看到她画了一只玉兔,兔子半站着正在清洗自己的右耳,那只耳朵耷拉下来,另一只却竖着,姿势极为可爱。
没想到林蕙的画功不错,穆琏心想妖也跟人一样会学画画吗也许是吧,不然她的画应该会像下棋一样的糟糕。穆琏看得会儿忽然问:“听门房说,蔺玉澄今日过来见你。”他得问问清楚。
“嗯。”
“他来做什么”
林蕙没在意,很直接的道:“他想让我的金匠给他打造一支簪子送给蔺老夫人。”
“你答应了”
“是啊,还指望他继续给我供彩缎与皮毛呢。”林蕙在桂树上添了几笔,瞬时开出金黄色的桂花来。
穆琏淡淡道:“你就那么缺钱”
“嗯,缺钱。”
“缺多少”
“很多很多。”
“……到底多少”穆琏道,“我给你。”
林蕙心思都在画上,也是随口说的,听到这句手一抖,差点把画给毁了。
她转过头诧异得看向穆琏:“你为什么要给我”
“你不是缺吗我平日里也不花银子,你要便给你。”
太大方了,林蕙有点承受不住,轻咳声道:“我在跟你开玩笑呢,我的钱足够用了,这铺子不过是开着玩,不然你说多无趣不是”
无趣
她觉得当王妃无趣吗还是她觉得跟他在一起无趣她到底还是要跟蔺玉澄走得吧
萧时远,他了解这个人,可以借此来劝林蕙断了那个心,可是蔺玉澄呢,他该说什么退一步讲,就算阻止了,保不定以后还有别的人选……穆琏忽然有点泄气,也许这都是注定的,林蕙是妖,她早晚要离开这里。
穆琏走到外面,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最初他的想法还是正确的,他就该把林蕙驱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怕她露馅,怕她被抓,他竟然真的关心起一个妖。
他是人,人妖殊途。
他忽然转过身又进了屋,大踏步往床前走去。
林蕙本来要叫他一起吃晚膳的,结果就见穆琏把属于他的枕头一抱,拿着走了。
林蕙:……
作者有话要说:林蕙:走了别再回来,回来是小狗。
穆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