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书,楼谪将这几日在后厨帮忙时厨师教他做的几味糕点仔细地包裹在油纸中。
等着日头稍微轻了些,楼谪按照约定在柳府不远处的柳树下等候。
楼谪已是先来,然而到时一身青衣的哥儿早在此等候,看见自己便是眸光一亮,携着午后的细碎阳光朝自己小跑而来,杨柳也适时地轻轻摇摆,一切美得像梦幻一般。
“夫君!”
经过这三天的适应,楼谪已经不至于为一个称呼面红耳赤了,轻应一声,带着笑意抚了下柳绵额前的碎发,动作自然地拉上柳绵的手。
“走吧,昨日不是说今日湖中亭有诗会吗?我们去瞧瞧。”
柳绵高兴地点了点头,亲昵地回握楼谪温暖干燥的大手。
为了演戏给沈思月看,两口子也是费尽心思,暑热季节,每次出行都腻歪地拉着手,也不嫌热。
那日招婿完后,柳绵就回去跟沈思月说了他已经有心上人,不日成婚之事,沈思月虽有疑虑最后还是在柳绵百般认真的肯定下相信了几分。
这几日柳绵出来找心上人的事自然跟沈思月报备过,今日沈思月实在按耐不住,让安禾扶着他到府门口瞧瞧。
在柳府大门的掩盖之下,沈思月看到说要找心上人的柳绵一人在大树下的身形寂寥,眼睛便是一酸。
这傻孩子,为了哄他开心的谎称出去游玩实则一个人在外面待上一下午,果然,哪能真突然冒出个心上人啊,前几日还哭着说不成亲要陪着他一辈子呢。
沈思月刚准备让安禾把柳绵喊回来,这么热的天,绵儿晒一下午哪受得了,结果就见了接下来的这一幕。
不远处柳树下的二人一黑一青,动作亲昵自然,这么远的距离,连沈思月都能听得出柳绵喊人时的开心喜悦,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柳绵性子直,对不喜欢的人是装不出一点的。
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只能看得出身形高大,一人便能将柳绵挡住,走出树荫,在炎炎烈日之下,身量高些的那位主动抬起一边胳膊虚揽着柳绵,大手自然体贴地为柳绵遮住太阳。
倒算是细心。
看着二人相携而去的背影,沈思月破涕为笑,对着一旁的安禾不满道:“绵儿也是不害臊,哪家哥儿这么早就喊人的,还没成亲呢,不知羞。”
话虽这么说,但沈思月苍白的嘴角却不自觉扬了扬,安禾哪还能不懂,当即讨笑道:
“少爷就是这样,直率啊,郎君你还不了解嘛,反正没几天那人就要入赘进来了,提前喊两下有什么关系呢,到时我还得改口喊姑爷呢,哎呀,真是不习惯,我也得赶紧适应适应。”
沈思月没好气地轻瞟了他一眼,实际上整个人都带着柔和笑意,“你就护着绵儿吧,那人怎么样?家境如何?为人如何?与绵儿怎么相识的,咳咳,跟我讲讲吧。”
安禾照着早就编好的稿子笑嘻嘻地给沈思月说着,沈思月平日话少喜静,今日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听着那些各种新奇的故事皆是惊讶,
“英雄救美?那人死缠烂打,还会读书认字,心甘情愿入赘给绵儿?这是真的假的?怎么听着和话本故事一样,安禾,你可莫要蒙骗我。”沈思月眉心微蹙。
除了楼谪是招婿来的之事过于荒谬没跟沈思月讲之外,其他故事虽有美化但巧合的是楼谪刚巧不巧偏偏还都沾得上边,因此安禾说起瞎话来也没有很勉强,整个人坦然极了,没叫沈思月看出端倪。
安禾也是妙语连珠,哄得沈思月很开心,讲的嘴巴都有些干了,喝了口茶水后,继续道:“郎君到时候见到人就知道了,姑爷真的很好,安禾绝无半句虚言!”
上次一事,院中多嘴的人都被狠狠地发落了,剩下的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过日子,自然不会在沈思月面前乱嚼舌根,他们三人早就串好说辞,绝对不会漏半点风声,有少爷培养,再差个人也能装的十成十的好,安禾非常有信心的打包票。
沈思月最后把心放到肚子里,真信了这番故事,想着下午看到柳绵从内而外散发的欣喜愉悦之情,沈思月心情也好了几分。
到了晚上用膳都比平日多吃了几口,让细心留意到了这点的柳绵忍不住一喜,和安禾对视一眼,意思心照不宣,看来真有用!
这边话说回来,楼谪看着柳绵一会儿时间就被太阳晒得粉红的皮肤,不自觉就伸一只手用温凉的手背给柳绵冰了冰。
柳绵下意识地战栗了一下,小小的脸被另一只大手遮挡在前,隔绝烈阳,一双杏眸抬起奇怪地看着自己。
楼谪才恍回神发现自己刚刚摸人家脸的动作有些唐突,他现在可是在古代!还是汉子哥儿有别的古代!他刚刚在干嘛啊!太失礼了吧。
楼谪慌忙地收回手掩饰自己刚刚的莫名其妙,然而背过去的手背已经不见凉意,尽是刚刚碰到柳绵温热脸颊的触感,就像棉花糖一样,软软的。
楼谪让柳绵在一处屋檐下稍候,湖中亭离此还有一段距离,不像前两日若是太晒便在室内逛逛避避太阳,柳绵那细皮嫩肉的,晒一会儿看着怕是得起疹子。
楼谪迅速地买了把油纸伞,又要了两杯清甜可口的冰镇绿豆汤,才转身去找柳绵。
柳绵接过属于自己的那杯绿豆汤,看着撑开油纸伞的楼谪有些哭笑不得,“我哪有这么娇气,不必的,我要是需要刚刚在家中就拿伞了,哪用再买一把,快退了吧。”
楼谪对于柳绵时不时突如其来的嘴硬适应良好,他一个身形高大,皮肤古铜的硬朗男子撑着带着粉色花朵的油纸伞眼睛都不眨一下,张口就来道:
“是我娇气是我娇气,是我不想晒太阳,快来吧,小少爷,等会儿就赶不上诗会了。”
楼谪一手拿着绿豆汤,一手拿着伞柄不好拉柳绵。
柳绵听了这明显哄人的话语弯了弯眼,乖乖站进伞下,空出来的手自然地搭在楼谪撑伞的小臂上,在阴影下低头抿了一口冰凉的绿豆汤,不自觉抿唇轻笑,就甜滋滋的。
撑着伞,喝着绿豆汤,本来觉得又热又长的路也没有那么难捱,二人很快便到了安陵湖。
湖中不少游船,尽是些才子佳人相约其中,湖中心有个亭子,因此得名湖中亭,此处风景秀丽,山高水清,纵是酷暑仍有凉凉的清风徐来,相当适宜,县中有些文采的书生皆爱往来于此,经常有诗会在此举办。
悠悠丝竹声在湖面轻荡,楼谪第一次这么设身处地地感受古时风情,呼吸自然之气,正感心旷神怡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破坏了此时的意境。
“呦,这不是我们威名赫赫的柳公子吗?许久不见啊,怎么回事,听说你弄什么招婿,真是好笑,哥儿招婿我还是头回听,要我说你个哥儿瞎折腾什么啊,最后招了个臭名昭著的村中猎户。”
“呦这给我心疼的啊,你看看你这么犟有什么用,还不如嫁给我呢,山珍海味,绫罗绸缎,想要什么都任你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