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
目睹了马尔塞尤遭逢车祸,还爬在驾驶座上张望的罗伊斯,发出了一声充满痛苦的悲鸣。
而他在情急之下所唤出的,竟是从前两人亲密无间之时,才会用的昵称。
肇事车辆逃逸了,罗伊斯在心慌意乱之下却根本顾不上管。
他冲到了车祸现场,拨打完了急救电话,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抖得不像样子。
罗伊斯从跑车上爬下来,踉跄着跑到马尔塞尤倒下之处,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敢落在队友也是心上人的身上,只好以目力检查马尔塞尤的伤势。
地上连一滴鲜血都没有,看模样没有外伤,罗伊斯略微松了一口气。
可他随即又想起来,没有外伤说不定是内伤严重,于是一颗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说不定……现在马尔塞尤的五脏六腑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了!这个念头使得罗伊斯单薄的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埃尔、埃尔……”
“马尔塞尤!!”
……
罗伊斯拿手背轻轻拍打着马尔塞尤的脸颊,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对方的名字,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马尔塞尤紧闭着那双过分好看的湛蓝色眼眸,看模样好似睡着了一样。
埃尔,他的埃尔……这个害他苦恋十三年,却把他们共同的誓言抛在了脑后的混球!!
上帝保佑,他的埃尔一定不要有事啊!!
罗伊斯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只能一面向上帝祈祷,一面用颤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拨打急救电话。
救护车终于到了。
罗伊斯帮着医护人员一起用力,才成功把过分高大的马尔塞尤抬上了担架。
身材瘦弱的罗伊斯甚至说不好,自己是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的。
幸好,救护车上的监视器显示,马尔塞尤的一切指标都还算正常。
确定心上人得到了专业救护,罗伊斯悬着的心终于略微放下了一些。
许久未曾有过的,罗伊斯用自己的手,握住了马尔塞尤的大掌。
然后,他执起马尔塞尤没有夹着监视器的那只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又轻轻蹭了蹭对方的手背。
是和记忆里一样温暖的触感,却也是罗伊斯许久未曾体会过的触感。
“埃尔……你这个混蛋!”罗伊斯几不可闻地骂了一声。
理所当然地没有回应。
但是马尔塞尤好看的薄唇微微上扬,好像在嘲笑他的胆小和不自量力。
于是,罗伊斯拿空闲的另一只手,按住马尔塞尤的唇角,用力往下压。
“不许笑我——!”罗伊斯虎着脸嘟嘟囔囔着。
不过,压了一会之后,罗伊斯自己嘴角一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中却含着泪。
等到了医院,罗伊斯又一路跟着,忙前忙后地处理各种事情,一颗心却一直揪在半空中,就没放下来过。
万幸,检查结果表示,马尔塞尤并无内伤,各项指标也完全正常。
但是就是醒不来。
马尔塞尤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看模样不像是昏迷,倒像是陷入了梦乡。
罗伊斯就坐在马尔塞尤的病床前,静静地凝视着自己曾经的朋友、现在的队友、未来的对手,以及……整整十三年的暗恋对象。
埃尔还是这么好看,连陷入昏迷也是好看的。
罗伊斯忍不住地想着,然后就伸出手指,轻轻描摹床上人仿佛刀刻斧凿一般的俊朗容颜。
然而,罗伊斯的指尖刚刚落在马尔塞尤的鼻梁上,病房的门,忽地被推开了!
罗伊斯整个人都是一个激灵,赶忙触电般地收回了手。
一位西装革履,但是面带惊慌之色的老先生推开了门,有些慌张地闯了进来。
老先生的身形即便有些佝偻,身高也足有一米八五。更兼他生了一张与埃里希·马尔塞尤有五六分相似的俊朗面容,只不过铂金色的头发大半已变成了银色,面上也爬上了皱纹。
来人,正是埃里希·马尔塞尤的父亲,德国首富,em集团的创始人及实际所有者,斯芬特·马尔塞尤。
顺便一提,有这样一位父亲,也是小马尔塞尤能够年年名列《太阳报》评选的“你老婆最想睡的球星”榜首的原因之一。
虽然据传闻马尔塞尤父子早已反目,小马尔塞尤也已经有很多年没回过家了。
等到看清了病床上躺着的独生子至少看起来毫发无损,老马尔塞尤先生面上的惊慌神情,才稍有褪去。
而再看清了病房里还有其他人,老先生本有些佝偻的脊背又挺直了,步伐也更稳重了些。
同样看清了来人是谁之后,罗伊斯赶忙把耳垂上的黑曜石耳钉取了下来,随手往地上一扔——斯芬特·马尔塞尤是老派的德国绅士,看不惯这种“娘们唧唧”的装扮。
耳钉扯得有些急了,罗伊斯痛得嘴巴一歪,可他赶忙调整好表情,再老老实实地站起来,乖巧地叫了一声“斯芬特叔叔”。
“哦,是马尔科啊!”老马尔塞尤这才看清了坐在儿子病床前的是谁,也向对方点头示意,“说起来我们也有好些年没见了。”
“你爸爸妈妈和姐姐都好吗?”
“都很好,谢谢您还记得他们。”
“我父母也很挂念您。”
罗伊斯站在小马尔塞尤的病床前一动不动,而且以平素绝不会有的乖巧态度,老实作答。
老马尔塞尤点了点头,才终于把话题转回了其实刚刚出了车祸的儿子身上。
“真跟医生说的那样,里里外外什么事都没有,只要等醒过来就好了?”
罗伊斯点头称是,老马尔塞尤的面色则更加缓和了一些。
接着,老马尔塞尤又把目光投向了罗伊斯,“听说车祸的时候你就在现场?”
“具体什么情况,你详细跟我说说。”
罗伊斯乖巧点头,据实作答。
听完了肇事车辆撞人后逃逸的故事,老先生沉着脸,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绿宝石戒指,“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该问的都问完了,老马尔塞尤也在病床边坐下,凝视了一会儿子比记忆里成熟得多的容颜,短促地哼了一声。
“嘿,浑小子,就晓得让你老子担心!”老马尔塞尤说着,曲起手指,在儿子光洁的脑门儿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留下了一道显眼的红痕。
罗伊斯很辛苦地憋着笑,又在老先生把目光投过来的时候紧紧抿唇,假装目不斜视。
老马尔塞尤又在病房里坐了一会,然后起身离开。
只不过,在临离去前,他一本正经地嘱咐了罗伊斯,“不许跟这浑小子说我来过,知不知道?”
罗伊斯点头如捣蒜,内心却在感慨斯芬特叔叔真不愧是埃里希的父亲。
马尔塞尤父子俩的倔脾气,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老马尔塞尤离开了,病房里再次空无一人了。
罗伊斯凝视着病床上的心上人,思绪又不由地飘得远了。
罗伊斯忍不住想起了他和马尔塞尤在多特蒙德儿童队的初遇,想起了他们在训练后去彼此家里玩的场景,想起了他们并肩奔跑在威斯特法伦球场上的美好时光,想起了南看台为他们招展的巨幅tifo,想起了自己每一次助攻马尔塞尤进球后,对方冲着他飞奔而来的身影。
当然,以上的每一项,都已经是罗伊斯许久未曾经经历过的了。
罗伊斯曾经以为,在他确定无疑不可能成为马尔塞尤的伴侣之后,选择将爱意深埋在心底,作为与马尔塞尤并肩作战的伙伴,与心上人永远并肩守护心爱的球队,也是一个还算不错的结局。
可是,五年之前,重新回到多特蒙德、重新得以与心上人并肩作战的罗伊斯做梦也想不到,最终他连这最后的、也是最可悲的一重身份,即将失去了。
于是,在此之前,在马尔塞尤苏醒之前,也在他们最终分道扬镳之前,罗伊斯忍不住想要满足一下自己长久以来的心愿。
罗伊斯倾身靠近,目光扫过马尔塞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铂金色碎发,紧闭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和轮廓分明的脸型,最终落在了他微微上扬的薄唇上。
“埃尔……”罗伊斯叹息般地呼唤自己在最初之时对马尔塞尤的昵称,接着深吸了一口气,以自己的唇,覆上了心上人的。
罗伊斯用自己的唇贴着马尔塞尤的唇,轻轻厮磨,又试探着伸出舌,去勾勒他肖想了已久的唇线。
昏迷中的男人微凉的体温,透过薄唇传递过来,罗伊斯喟叹又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果真,这个吻,和他想象中的一样美好。
该死的,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在偷眼看自己的心上人时,罗伊斯想要亲吻他。
在球场上与进球后的马尔塞尤拥抱时,感受着心上人灼热的吐息喷洒在自己颈侧时,罗伊斯想要亲吻他。
在目睹马尔塞尤左拥右抱身边的美人儿时,罗伊斯最想要亲吻他!
下一刻,罗伊斯眼前,马尔塞尤紧闭的眼眸陡然睁开。
湛蓝色的眼眸对上了棕绿色的。
然后,两双眼睛同时因为震惊而瞪得溜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