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塞尤用一种跃跃欲试的目光看着罗伊斯,一叠声儿地问他两个人这些年在国家队、在俱乐部都拿了哪些荣誉。
而且,他一开口便噼里啪啦地好似个机关枪,罗伊斯完全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这样活泼的语调、这样兴高采烈的模样,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只不过,马尔塞尤一边说,一边把一只手向下滑,直接揽住了罗伊斯纤细的腰肢。
这是一个更近似于肌肉记忆的、纯出于无意的举动,却又是十七岁的马尔塞尤,绝对不会有的举动。
该死的,他怎么这么熟练?!
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使得罗伊斯好不容易才调整好的面部表情,再度僵住了。
然后,罗伊斯才想起来,这怕是大马尔塞尤才该有的习惯——埃里希·德甲第一花花公子·马尔塞尤,哪里有什么不会的呢?
想通了这一节,罗伊斯一颗原本充斥着喜悦的心脏,又被一股如潮水般涌来的酸涩淹没。
但是,对于相恋十一年的爱侣而言,这种程度的亲密是完全正常的!!
罗伊斯以此作为理由,强压下心头的酸涩、悸动,以及慌乱。
罗伊斯撇过头,对上了马尔塞尤充满期盼的湛蓝色眼眸。
于是,又有强烈的愧疚感在罗伊斯的心头升起。
埃尔这样热切地渴望知道自己这些年的成就,只可惜多特蒙德在这些年里所获得的荣誉,尤其是两个人一起获得的荣誉,其实少得可怜。
但是罗伊斯其实是没有必要愧疚的,因为一直留在母队的马尔塞尤,无疑要为了多特蒙德荣誉室的空缺而承担比漂泊多年才回归的罗伊斯更多的责任。
但是这双眼眸,属于的是十七岁的、与他一起发愿要永远守护多特蒙德的、要为大黄蜂拿很多很多个冠军的马尔塞尤。
而不是二十八岁的、背叛母队的、与罗伊斯渐行渐远的马尔塞尤。
所以这份责任,也是不该属于他的。
罗伊斯尝试着张了张口,却觉得嗓子有点干涩。
“埃尔,那个……”罗伊斯花了几秒钟时间组织语言,才有勇气告知马尔塞尤实情,“抱歉,埃尔,多特蒙德没有拿到太多的奖杯,至少我没有。”
“你一直在多特,11、12赛季还是拿了两个联赛冠军的。”
感觉到勒在他腰间的大掌一紧,罗伊斯抿了抿唇,才敢抬眸去窥马尔塞尤的眼神。
马尔塞尤的嘴唇因为惊讶和沮丧而微张着,看起来像一只耷拉着脑袋的大狗狗。
“呃……其实我们还是在13和14年拿了两个德国超级杯的。”
“哦对了,我们还有一个欧冠亚军!”
罗伊斯连忙找补,并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雀跃起来。
可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马尔塞尤郁闷地嘟起了嘴,看起来更加沮丧了。
可是罗伊斯给他带来的坏消息,还不止这么点。
“还有,埃尔,其实是你有一个大力神杯,不是我们有一个。”罗伊斯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纠正马尔塞尤。
“是14年巴西世界杯拿到的,那次我受伤了,没能受到征召。”
说到这个话题,罗伊斯的声音不由地就低了下去,小脑袋也垂了下来。
整个人都是一副蔫巴巴的模样。
14年世界杯,是罗伊斯心中永远的痛。
那是罗伊斯唯一一次因伤缺席国际大赛,却没有想到因此与足球界最重要的荣誉失之交臂。
马尔塞尤也注意到了罗伊斯的沮丧。
于是他不由分说地把罗伊斯揽过来,抬起大掌拍了拍对方单薄的后背算作安抚,又熟练地撩起罗伊斯金色的短发,在“男朋友”的额头上mua了一大口。
这样陌生又熟悉的、少年马尔塞尤才会有的举动,让罗伊斯心头忍不住地又是酸涩又是熨帖。
这一刻,他几乎以为那个他最初爱上的少年、他的埃尔,真真正正地、完完全全地,回来了。
然而下一刻,罗伊斯便见到马尔塞尤的那张俊脸,在自己眼前放大。
“埃……——!!”罗伊斯甚至还没来得及完整地叫出马尔塞尤的名字,余下的话语便被男人以吻封缄。
这是一个缠绵而火热的亲吻。
马尔塞尤灵巧的舌在罗伊斯的口腔里翻搅,肆意攫取甘甜的津液,又带了他的舌一起共舞。
苍天啊!
这样的吻技,又哪里是十七岁的少年该有的?!
经验匮乏的罗伊斯很轻易地便被情场老手撩拨得不能自已。
罗伊斯的喘息声逐渐粗重了起来,白皙的脸颊上也飞起了两抹可爱的红晕。
等到绵长的亲吻结束,马尔塞尤看了看自己记忆里的好兄弟和新鲜出炉的男朋友满面通红的模样,喉结耸动,发出了一阵低沉而短促的笑声。
“没有关系,马尔科。”
“没有很多很多的冠军也没有关系。”
“我们说好要一起创造新的回忆了,当然也要一起去拿新的冠军!”
“现在是17年对吧?那明年就又有世界杯了!”
“错过了一个大力神杯算什么?”
“明年,马尔科,就在明年——!”
“明年我们一起去拿属于我们的大力神杯!!”
“还有沙拉盘、还有大耳朵杯……马尔科,我们一起,给多特蒙德,给德国,拿多多的冠军!!”
少年心事当孥云!
也只有十七岁的马尔塞尤、职业生涯刚刚起步的马尔塞尤、被视作多特蒙德未来之星的马尔塞尤,才能有这样的豪情壮志!
这样的元气和活力,这样的阳光四射,绝对是被母队多年无冠伤透了心的大马尔塞尤不该有的。
但是,马尔塞尤说着,又意犹未尽地在罗伊斯被吻至红肿的水润双唇上轻啄了一口,撩拨得罗伊斯在短时间里经历了几次起伏的心脏又是一颤。
可是罗伊斯随即想起,马尔塞尤的高强吻技,也不知是跟哪个名模练——或者哪些名模——出来的。
于是,罗伊斯心头感动混合着酸楚,一时间五味杂陈,什么都说不出来。
真是一场神奇的车祸。
马尔塞尤除了丢失了整整十一年的记忆,好像毫发无损。
而现在的马尔塞尤,身上似乎离奇地混杂了少年和青年的两种特质。
马尔塞尤现在这副阳光灿烂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个十七岁的青少年——哪怕这样的过分活泼,出现在一个完全的成年男子身上,颇有几分古怪。
可是,马尔塞尤身上残留的许多小动作,又是二十八岁的他才该有的——即便马尔塞尤自己,似乎暂时没有意识到。
趁着罗伊斯陷入沉思的功夫,马尔塞尤转动那双不该生在二十八岁成年男人身上的灵动眸子,左顾右盼地打量着病房里与他的时代相似又有区别的布置。
马尔塞尤的视线,扫过挂在病房墙上的、比他家豪宅里最大的电视还要大的液晶电视屏,戴在他身上的各类新型检测设备,最终落在了罗伊斯还在流血的耳垂上。
其实,和马尔塞尤遭逢的车祸比起来,罗伊斯因为扯耳钉扯得太快而耳垂流血,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其实,马尔塞尤自己,才是刚刚出了车祸,还未结束观测期的那个。
但是,在想起罗伊斯受伤了的瞬间,马尔塞尤以一种不符合病号身份的敏捷翻身而起。
罗伊斯还在发愣,于是他又在床头柜里翻找了一番,在并且成功找到了碘伏和棉签。
然后,马尔塞尤站起身来,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直接舒展手臂,把罗伊斯的羊驼脑袋揽进了自己宽阔的怀抱里。
“真是的,都长成大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马尔塞尤一面粗声粗气地嘟囔着抱怨,一面拿棉签沾了碘伏,给罗伊斯耳朵上的伤口消毒。
突如其来的疼痛终于刺激得罗伊斯回过神来,然后就本能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马尔塞尤在百忙之中抬起爪子蹂躏了一番罗伊斯毛渣渣的羊驼脑袋,又默默放轻了为他擦拭伤口的动作。
这样的熟悉却久违了的场景,不期然地让罗伊斯想起了两个人小时候的事。
从进入多特儿童队开始,马尔塞尤一直是同梯队里最高最壮的那个。
通常来说,同龄甚至比他稍大一些的小球员,两个都撞不过他一个。
所以无论在哪一级梯队里,马尔塞尤从来都是最少受伤的那个。
但是自幼就身材瘦弱的罗伊斯,在队内的处境,则与好友恰恰相反。
于是,马尔塞尤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学会了随身携带创口贴、碘酒等等简易医疗用品。
大伤自然有队医处理。但是如果是擦破了点油皮、流了点血的小伤,小小的马尔塞尤则会选择把小小的罗伊斯揽过来,细心地为小伙伴处理伤口。
罗伊斯自觉不是个娇气的人。
但似乎是习惯了这个只比他大两个星期的小哥哥和好朋友的保护和照料,从儿童时期开始,只要有马尔塞尤在身边,罗伊斯便会本能地觉得,自己是有人可以依赖的。
当然,在与马尔塞尤渐成陌路之后,罗伊斯自以为早就改掉了这个“毛病”。
只不过,此时此刻,享受着骤然丢失了十一年记忆的“男友”的照顾,罗伊斯忽然觉得,自己有了“旧病复发”的趋势。
“埃尔……”罗伊斯喟叹似的,轻声呼唤马尔塞尤的名字。
马尔塞尤已经为他处理完了耳朵上的伤口,此时便放下了碘伏和棉签,接着空出手来,熟练地拍了拍罗伊斯的后脑勺,算作哄他。
片刻的犹豫过后,罗伊斯抿着唇,果真往马尔塞尤的怀抱里钻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