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都市
这段时间,乔意瓷发现谢违回谢家的次数变多了。
以前忙得一周能回来个两次就不错了,现在恨不得天天晚上都住回来。
她想,或许谢违发现外面还是没有家里好,住那么大的别墅,难免会觉得孤单。
这天晚上吃完晚饭后,乔意瓷上楼时忽然被身后的谢违叫住。
她停住脚步,回头。
谢违提步走到她身边,垂眸凝着她,沉声:“有时间吗?”
有时间吗?要约她吗?现在?
乔意瓷有些茫然,但还是点头:“嗯。”
闻言,谢违凤眸半敛,微微颔首,眼里似古井无波:“帮我个忙。”
“……什么啊?”
他还能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谢违眉眼冷峻,淡淡道:“帮我换药。”
乔意瓷本来跟在他后面上楼,听到他说上药,心里猛地一紧,脱口而出:“你受伤了?”
“伤哪了?”
谢违没回答她,直接开门进了他的卧室。
乔意瓷在门口犹豫了几秒才跟进去。
进去后,她就看到谢违站在桌边慢条斯理地解腕表,动作被他做得利落又优雅,不失矜贵。
乔意瓷不动声色观察起周围灰色调的卧室,房间里和以前相比,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还是她熟悉的样子。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乔意瓷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后,后知后觉这样跟着谢违进来似乎不大妥当。
但谢违主动要她帮忙的,她就没所谓了。
谢违现在给她的感觉和以前不太一样,现在的他身居高位,声势赫奕,性子却比学生时代凉薄得多。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直勾勾盯着人时,令人紧张,瞧不出他的喜怒。
谢违脱下腕表后,就开始解衬衫的扣子,他背对着她,乔意瓷起初还没察觉,直到谢违把衬衫脱下来,露出里面精壮健硕的身体。
她后背瞬间僵直,眼眸也不自觉睁大,垂在身侧的手指都情不自禁蜷缩起来。
谢违身形挺拔,肩背厚实又宽阔,展背时背部肌肉瞬间紧绷,蓄满了力量似的。
他漫不经心地扭了扭脖子,随手将衬衫搭在椅子上,回头看到她还怔怔站在门口,眉心皱了一下,冷声:
“还不过来。”
本来共处一室就挺尴尬的,谢违竟然还把衣服给脱了。
这是在考验她的自制力吗?
她觉得谢违应该是有腹肌的,但在这之前她从没见过谢违衣服下的身体。
今日一见,果然有腹肌,而且线条流畅漂亮。
谢违健身适度,手臂上的薄肌看上去很有安全感,又不会过于夸张。
见她站着没反应,谢违声音又沉了沉,听起来可凶了。
乔意瓷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赶紧听话地走到他身边,目光在谢违身上寻找他的伤口。
结果下一秒就被谢违警告了:“别乱看。”
乔意瓷双颊一绯,立即为自己辩解:“谁要看你啊?我只是在找你要上药的地方。”
谢违薄唇紧抿,眸色深幽地盯了她几秒,缓缓把左手臂抬起来。
乔意瓷低眸朝他的手臂上看去,本以为会看到什么让人害怕的伤口,可她只看到他的手臂上有一处泛红的烫伤。
就这?
乔意瓷默了默,还是觉得匪夷所思,指着他烫红的位置,又问了一遍:“这里吗?”
“嗯。”谢违低声回应,面上坦荡自若,似乎完全没觉得有问题。
要知道谢违以前可是跟别人打架,被刀划伤都不当回事的人,现在居然因为烫伤,这么紧张地要她帮忙上药。
果然是钱权的诱惑太大,开始知道惜命了。
乔意瓷有话直说:“在手臂上,你为什么不自己涂?”
而且也用不着把衣服脱了呀。
“手疼,涂不了。”谢违徐徐掀眼,睨了眼她巴掌大的脸,口吻倨傲,一本正经回答。
“……”乔意瓷严重怀疑谢违就是想使唤她。
她不情不愿的神情落入谢违眼中,他脸色猛地阴沉下来,曜黑如墨的眸子酝酿起不悦:
“让你帮我上药,就这么不情愿?”
乔意瓷被他直勾勾盯着,一时间心乱如麻,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呼吸不禁失了原本的节奏。
她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拉开和他的距离。
以前她勾引谢违,怎么今晚她总是有一种谢违在勾引她的感觉。
真不愧是人生三大错觉之一。
“没有不愿意,药膏在哪?”她目光在房间里搜寻起来。
“桌上。”谢违撂完话,就自顾自坐上椅子,散漫后倚着,灼热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乔意瓷的身影。
乔意瓷找到了谢违说的药膏,转身正好对上谢违幽深的眼神,他目光炙热,似乎刚才一直在看她。
她补上心跳漏掉的那一拍,回到谢违身边。
谢违见她过来,无比自然地把手臂伸过来,她轻轻托住,低头认真帮他抹药膏。
她只想速战速决,再这样待下去,她对谢违已经半歇的心思又要重燃了。
谢违卧室里是灰色调,古板又禁欲,没有任何鲜亮的色彩。
而站在他面前的乔意瓷便是卧室里唯一一抹鲜亮的色彩。
她身上穿的是一条缎面的孔雀蓝连衣裙,介于蓝绿之间的颜色,显得乔意瓷本就白皙的肤色更是洁白如雪。
她一心给他抹药,都没注意到她的头此时离谢违的很近。
谢违一抬眼便能看到乔意瓷长睫卷翘,如浓密的小扇,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扇动。
睫毛刷得根根分明,黛眉染成浅棕色,使本就漂亮的眉眼更加精致有神。
在这一刻,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她的认真和专注也都是给他的。
谢违放在乔意瓷手心里的那只手微动,轻捻指腹,黑眸中闪过一瞬难以捕捉的算计。
人在他眼前,在他身边,哪里也跑不了。
周遭过于安静,乔意瓷主动打破寂静,别扭问道:“你这是什么时候烫伤的?”
“上午在公司。”
“那你怎么不让助理及时给你处理一下?”
烫伤后还被衣料摩擦,多少都会疼的。
谢违面不改色,眉眼间的冷峭依旧,语调平缓道:“就是他烫的,我怕他给我造成二次伤害。”
“……”
乔意瓷帮他抹好药膏后,刚准备把药膏放回去,脚刚抬起来就被绊了一脚。
慌乱之中,她下意识抓住谢违的胳膊。
偏偏谢违的胳膊正往回收,于是她顺着那个方向倾倒,眨眼间就坐到了谢违腿上。
另一只手还按在他腰腹处。
手掌下是男人紧实的腹肌,臀下又能感受到紧实有力的双腿。
她惊魂未定,抬眸不期撞入谢违沉不见底的瞳仁。
四目相对后,乔意瓷的目光情不自禁下移,滑过他高挺的鼻梁,落在谢违的薄唇上。
她一时忘了反应,谢违敏锐地发现她在盯着他的唇,随即唇角噙着一抹坏笑,语气笃定:
“原来你还喜欢我?”
乔意瓷暗道男色误人,辩驳道:“……你从哪看出来的?”
谢违低眸看了一眼两人此时的姿势,一切尽在不言中。
乔意瓷梗着脖子,理直气壮:“谁还没有个站不稳的时候啊?”
“是吗?站不稳,然后正好坐我腿上了?”谢违嗓音懒倦。
“……你别说得像是我故意勾引你一样。”
谢违黑眸沉沉盯着她,没有接她的话。
乔意瓷便以为他真的是这么认为的,美眸圆睁,肃着小脸告诉他:“我现在可不喜欢你了,你别这么自恋。”
闻言,谢违眼里的笑意淡去,一副了然的姿态:“有新目标了?”
“有啊,”乔意瓷微微抬起下巴,小模样傲娇又倔强,赌气道,“比你帅,比你有钱,比你温柔。”
她话音刚落,谢违轻蔑冷哼,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危险冰冷,口吻十分刻薄:
“那你的新目标知道,你现在坐在前目标的腿上吗?”
乔意瓷发现有时候谢违的脸皮也是蛮厚的。
明明他才是罪魁祸首。
她立刻推开他,从他腿上起来,把责任往他身上推:“要不是我被你的脚绊倒了,我能坐你腿上吗?”
说完她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不等谢违发火,就转身羞恼地跑了。
谢违望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黑眸中酝酿着风暴,有新的目标?
难道真的是那个男模特吗?
比他帅,比他有钱,痴人说梦呢。
没几天,乔意瓷就看到了别人转发在群里的PDF文件,整整五十页,竟然全部都是最近在追她的那个男模特的黑历史。
包括但不限于劈腿、出轨、整容、找大姐。
她随意翻了几页,不禁咂舌,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惹上哪位圈内大佬了,底裤都给扒干净了。
想到前段时间,这男模特还总是对她示好,要不是之后还有合作,她早就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这种瓜她看过就忘,本以为对她没有印象,直到合作的杂志拍摄被放了鸽子,她心里更加恨那个男人了。
/
谢违虽然已经决定好要对乔意瓷出手,但这些天他都没能想到一个合适的方法。
既要把乔意瓷留在他身边,又不能让她玩玩就腻了。
直到那杯酒端到他面前,陈助理神色凝重,附耳提醒:“谢总,这杯里面加了东西,是跃峰的人做的手脚。”
谢违并不意外,他早就看出来了。
他浓眉微蹙,冷眼端详着这杯酒,垂睫敛住眸中的暗色。
加了东西的酒。
谢违眼眸微眯,计上心头。
“谢总,您把酒给我吧,我去把酒换了。”
谢违突然问:“乔意瓷现在在哪?”
陈助理一愣,不明白谢总此刻问乔小姐是什么意思,但也答道:“乔小姐已经安全到家。”
苏玉梅跟那些豪门阔太太一起旅游去了,佣人晚上不能留在谢宅。
所以谢宅现在只有乔意瓷一个人。
谢违低眼,慢条斯理晃动着酒杯,红酒随着晃动轻转,从杯口飘出酒液的醇香。
他一错不错看着中间逐渐形成的那个涡。
然后在陈助理不解的目光中,直接仰头喝尽,看得陈助理目瞪口呆。
知道酒里被人下了药,为什么还要喝啊?
谢违喉结滚动,咽下红酒,从容地将酒杯放回一旁的盘子上,黑漆漆的眼里满是势在必得。
他率先提步朝偏厅走去,步履生风,背影透着胜券在握。
男人薄唇翕动,声寒如冰:“回谢宅。”
第52章 if线
夜幕降临之时,华灯初上。
乔意瓷按照经纪人发过来的包厢号,找到了今晚公司资方聚会的地方。
京市不愧是富贵迷人眼。
来京市已经有了一周,她每天还是会被繁华地段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惊到。
经纪人在酒店门口等她,领进包厢时,里面已经到了好几位投资方,正坐着高谈阔论。
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依旧有一个位置空着。
而其他那些投资方老总还无一人敢催。
乔意瓷不禁疑惑缺席的资方是谁。
但经纪人也没说出个名堂,只说是京圈商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直接爽快地给他们模特公司投了五千万。
从意模特公司打算扩宽市场,发展到京市来,宴请这些大佬投资方是必不可少的。
除了资方和几位金牌经纪人,今晚来参加饭局的都是从意模特公司旗下的模特。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谢总今晚还来不来了啊?”
乔意瓷捕捉到那人口中的“谢总”,撩眼朝那人看了一眼,心跳不自觉地开始加快。
“来吧,估计还在路上,他可是大忙人,今晚能来都是给面子了。”说话的人哼笑道。
那人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脚步声,以及阿谀奉承的谈笑声。
下一秒,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乔意瓷下意识抬眸朝门口望去,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她松了一口气。
可紧接着她就看到那个中年男人侧身向后,恭敬地为他后面的男人引道。
当乔意瓷看清压轴出场的那男人时,她后背瞬间僵直,眼眸也跟着不自觉睁大。
男人有一双狭长的黑眸,身量高大挺拔,气场痞烈强势,眸光冷肃,飞快扫过包厢里每个人的脸。
当他与乔意瓷对上视线时,也只是微微停顿,便看向了她旁边的人。
男人眉眼还是记忆中那般锋利硬朗,眸似点漆,鹰隼般的目光扫向人时,让人不由得心惊胆寒。
经过岁月的洗礼与磨练,男人已经褪去了少年时期的青涩与桀骜,气场越发强大沉稳。
光是站在那里,便知道他权势滔天。
在看到男人进来后,包厢里的京圈投资方都跟着起身,乐呵呵跟他打招呼,言语间把男人捧得很高。
这么一看,男人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不言自显。
从意的模特们也纷纷起身,象征性表示尊敬。
有人揶揄,调节气氛:“谢总,你今晚可是迟到了啊。”
“路上堵车。”
男人声音冷清沉稳,从容不迫坐下来,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举手投足间都是上位者的游刃有余。
“等会罚酒啊。”
乔意瓷低垂着眸,眼睫轻颤,试图降低存在感,在周围不少同事跟谢违打招呼时,选择沉默不语。
经纪人在桌子下用手肘戳她,她也坚决不跟谢违打招呼。
反正今晚来的模特这么多,他应该也不会过多关注她。
“谢总,怎么想到投资模特公司的?谢氏不是专搞金融和地产吗?”
谢违徐徐掀眼,唇角半勾:“那当然是想到娱乐领域,跟诸位分一杯羹。”
“谢总说笑了,赚钱还得是您带着我们啊。”
忽然有人笑着问:“谢总,从意这些模特,有没有您眼熟的啊?”
这问题一出,就意味着谢违将要一一扫过从意模特的脸。
乔意瓷默默咽了咽口水,不着痕迹地用头发挡了挡脸,虽然没多大用就是了。
谢违手指漫不经心摩挲着杯身,粗略扫了一眼,懒声:“没有。”
听到这句回答时,乔意瓷心里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堵着一口气。
“也是,谢总平时肯定不看那些广告和杂志的。”
“但从意的模特肯定都眼熟谢总吧,谢总在京市可是大名鼎鼎,声名远扬啊。”
此话一出就是在别人阿谀奉承的机会,果然非常有眼力见的人开始附和:
“对,我在不少财经采访上都看到过谢总,还有好多朋友说谢总年轻有为,才华横溢。”
“是啊,公司旗下的这些模特都很仰慕谢总呢。”
乔意瓷:你们拍马屁别带我啊。
果然谢违轻飘飘嗤笑一声,不紧不慢反问:“是吗?”
“当然了,在座谁不知道谢总啊?”
乔意瓷轻咬唇瓣,心虚和负气混在一起,让她这顿饭吃得特别不自在。
即使那人没有单独跟她说过一句话,也没有用以前那种炙热的目光盯着她,她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
好不容易挨到饭局结束,乔意瓷立刻坐经纪人的车回去。
她坐在后排,旁边还有两个经纪人手底下的男模特。
车里都是浓烈的酒气,车载香薰也中和不了难闻的气味。
她晚上也喝了点酒,但不多,这会儿闻着车里的气味,忍不住让经纪人把车窗降下来。
乔意瓷本来随意望着车窗外的夜景出神,视线不经意一瞥,发现有一辆京A连号车牌的宾利跟在后面。
她秀眉微蹙,这辆车似乎是散场后谢违上的那辆车。
她盯着后视镜里的那辆车看了好久,心中曾经的酸涩感又卷土重来。
她收回视线,低垂着眸,目光没有焦点,手心却握得出汗。
乔意瓷偏头注意到前面有一家药店,赶紧对经纪人说:“许姐,你在前面把我放下来吧,我去药店买点药。”
“去药店?要我等你吗?”
“不用,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自己打车就行。”
“行,到住的地方跟我说一声。”
“好。”
她没有让任何人看出她的心思。
在经纪人面前扮乖,乔意瓷现在也是信手拈来了。
/
从药店里随手买了几盒解酒药出来,乔意瓷并没有看到那辆黑色宾利。
正当她自嘲笑了笑,以为是她多想了时,身旁便响起那道冷冽低沉的男声:
“生病了?”
听到谢违的声音时,乔意瓷身体都僵住了,拎着塑料袋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久久不敢朝说话的人看去。
那人也不强求,自己走到她面前来。
夜色苍茫,谢违长身鹤立在月下,身上依然是饭局上那套深色的高级西装,冷戾又禁欲感十足,鹰隼般的眸子锁定在她脸上,让她避无可避。
乔意瓷板着声音:“没有。”
谢违好似没有听出她的不悦,继续问:“那买的什么?”
“解酒药。”自己不会看啊?
许是她态度真的很差,谢违眼眸压了压,也透出点烦躁之意,女人的心思他真的不太懂。
但他知道现在不能惹乔意瓷生气。
他转移话题:“上车,送你回去。”
他果然跟踪她,还知道她让经纪人不用等了。
他到底什么意思?
“不用了,我自己……”
乔意瓷话还没说完,谢违眼神就陡然变得森寒,一错不错盯着她,目光如有实质,似乎在说她敢拒绝就试试。
乔意瓷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屈服于谢违的威压,后半句话没说出口。
/
两个人许久没见,车内气氛怪怪的。
乔意瓷也没想着改变。
谢违把她送到了小区楼下。
之前她都说了送到小区门口就好,他非要送进来。乔意瓷没辙,只能告诉他自己住在哪一栋。
乔意瓷下车动作很快,生怕谢违拉着她似的。
望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谢违嘲弄地扯了扯唇,舌尖不悦地抵了抵齿底,按下车窗,一直望着乔意瓷离去的方向,直到她进入单元门。
两分钟后,乔意瓷去而复返,她站在单元门外张望着,发现谢违还没走。
他也下了车,正斜斜倚在车边抽烟,影子被昏黄路灯拉得又瘦又长。
“谢违!”她出声喊他。
谢违一怔,蹙眉循声望去,看到那道倩丽的身影,如一只翩翩蝴蝶从单元门朝他跑来。
他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郁气也悄悄散了几分。
“怎么了?”谢违注意到她眉眼间的害怕,沉声问。
乔意瓷乖乖解释:“电梯停运了,要走楼梯。”
闻言,谢违剑眉微拧。
“你能不能,”乔意瓷仰起脸,目光撞进他那双幽沉沉的凤眸里,轻启红唇,
“送我上去?”
她的眼睛很漂亮,但里面清澈剔透,目似秋水,并无任何“邀请”之意。
真的只是想他当个免费保镖送她上楼。
谢违定定看了她几秒,冷峻的眉眼微动,掐灭烟,答应她:“能。”
/
楼道里虽然有灯,但整体还是偏暗。
谢违跟在她身边,陪她一起往楼上走。
两人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楼道里只回荡着脚步声,一轻一重,几乎同频。
乔意瓷打破僵局:“忘了告诉你。”
“什么?”谢违侧眸望向她。
乔意瓷也偏头望向他,剔透的桃花眼笑得弯弯,瞳仁里清晰映着谢违轮廓深刻的俊脸。
“我租的房子在十三楼。”
女人清甜的声音染着笑意,似乎在笑什么都不问就答应跟她上楼的男人。
谢违看到她唇边漾着的笑,也不自觉扯了扯唇角。
这一笑,男人眉眼间的冷峻都消融了不少。
两人对视着笑,气氛在不语间悄然变化,距离似乎因为这几句话又拉近。
“你为什么刚才还没走?”
“烟瘾犯了。”谢违言简意赅,回答得也十分坦然,不像假话。
乔意瓷:“噢。”
谢违想起她刚才喊他的名字,低声嗤笑:“不装不认识了?”
“嗯?”乔意瓷心虚,含糊地回应。
谢违又是一声冷哼:“吃饭的时候一眼都不看我,现在我有利用价值,知道喊我名字了。”
“……我没装不认识啊,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跟你说话。”
“是吗?没机会怎么不来跟我喝酒?”
谢违才不信她编的鬼话,那么多人来敬他酒,他无一例外都喝了,就是在等她也来跟他喝酒。
“一定要跟你打招呼吗?”乔意瓷不满道,
“我们也不过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而已。因为我妈和苏姨的关系,才见过几面。”
谢违脸色沉下来,眼里没什么温度,声寒如冰:“普通朋友?那你还挺放得开的。”
乔意瓷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就听到他接着说:“普通朋友都能下得了嘴。”
“……那不是你亲的我吗?”乔意瓷脸开始泛红,语速也加快。
谢违面含怒意,死死盯着她:“有区别吗?”
“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还拿出来说有意思吗?”
谢违扯唇冷笑:“过去?在我这,从来就没过去。”
他还是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乔意瓷突然把他拉黑删除,还在大学里找了个男朋友。
跟梦魇一样跟了他多年,他心里能过去就有鬼了。
乔意瓷紧紧咬着唇,不想跟他理论曾经的事,收回视线,继续往上走。
平时不怎么锻炼,现在爬楼梯都费劲,才四层她就开始喘气了。
她越想掩饰自己喘息的声音,越是明显。
许是觉得刚才那一局输了,又上了一层后,乔意瓷突然说:
“谢违,我要结婚了。”
谢违喉结上下滚动,音质偏沉:“谈对象了?”
“……马上要有相亲对象了,算吗?”
听到她要相亲,谢违眸中闪过一瞬难以捕捉的戾气,哑声问:“为什么?”
“什么?”乔意瓷没听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谢违偏头直接问:“为什么想要现在结婚?”
乔意瓷红唇微抿,解释:“我妈总是催我,我就答应去看看,真遇到合适的结婚也行,婚后还有个人照顾我。”
“嗯。”
谢违冷冷应了一声,没有对她要相亲的事情发表评论。
只是在垂下浓睫后,眼中酝酿着风暴。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楼梯间里只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与喘息声。
楼层越高,乔意瓷力气剩的越少,步子越提越慢。
而她身边的谢违到现在也只是呼吸微乱。
完全不像她气喘吁吁,一副快要缺氧的样子。
/
再高的楼层,也有到达的时候。
谢违非常称职地把乔意瓷送到了门口,站在旁边看着她开门。
门打开后,乔意瓷本想直接进去,想了想还是回头道谢:“谢谢你送我上来。”
“嗯。”谢违嗓音淡淡,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乔意瓷眼睫微垂,“我进去了,你也下楼吧。”
这次见面结束后,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便是未知数。
门即将在谢违眼前合上,乔意瓷也要消失在他视野中。
他眼眸微眯,胸腔中忍了一路的戾气和躁涩汹涌,几乎将他的理智吞并。
身体总是诚实于人的意志。
乔意瓷快要将门关上时,忽然有一只手握住门的边框,阻止了她关门的动作。
那只手冷白修长,因为用力,皮肤下的青筋凸显。
腕骨露出一截,戴着的手表折射着冷光。
乔意瓷心里一惊,随着门被抵开,谢违棱角分明的脸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脸还是和不久前一样冷峻硬朗,但周身的气场变得比刚才更强,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打乱了她的节奏。
男人眸似点漆,直勾勾凝着她,他眼神深沉又锐利,看得她心跳都好似漏了一拍。
谢违将门推开后,他们之间便又没有了阻碍。
四目相对,乔意瓷都感受到了谢违此刻汹涌的情绪。
乔意瓷握在门把手上的手不由自主用力,将不能表现在脸上的紧张转移到手上。
谢违逆着光站在门口,眸光灼然,嗓音冷沉又磁哑:
“乔意瓷,想结婚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我。”
“婚后照顾你,我也能做到。”
“而且我会比你的任何相亲对象,都要做得好。”
第53章 if线
乔意瓷正在赶去和相亲对象见面的路上。
据乔母说,这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首先白手起家,自己开公司,钞票一抓一大把,其次模样没得挑,不用担心每天回家面对丑老公。
可是,这样的好男人竟然还在相亲市场流通吗?
乔意瓷知道相亲对象有钱这一点,乔母应该是不会骗她。因为乔母最看重钱,穷光蛋肯定一早被乔母筛选出去。
既如此,长得英俊这一点,就有待考究了。
路上,她不禁又想到了谢违那天晚上对她说的话——
想结婚的话,考虑他。
都怪谢违那三句话,她那天晚上都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思考他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他想要跟她结婚吗?
其实那天晚上她是骗他的,她现在没想结婚,只是想说出来气气他。
没想到还真把他气到了,非常较真地说会比任何相亲对象都要好。
她一个平A,他直接把大招都放了。
相亲对象发微信说在餐厅门口等她,乔意瓷到达约定的餐厅时,远远就看到了那个身着白色西装的男人。
脸蛋身材气质,还真符合乔母口中那句“温润如玉”。
只是,她今天的相亲对象为什么是唐凛。
乔意瓷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是唐凛,脚步不自觉慢下来,再逐渐停住,直到唐凛主动朝她走来。
她才确定今天跟她相亲的人真的是唐凛。
“……唐凛?”她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
唐凛将乔意瓷诧异的神情尽收眼底,微微扬唇:“看到是我,很意外?”
“我不该意外吗?你知道是我,我却不知道是你。”
唐凛看到她时,脸上丝毫没有意外的神情,还主动朝她走来,种种迹象都证明这一点。
唐凛是她的高中同学,唐凛成绩优秀又性格温和,高一时是他们班上的班长,对每个同学都很友好。
还教过她数学题,只是他的做题方法不适合她。
高中毕业后,他们就没怎么联系过了。
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成了对方的相亲对象。
乔意瓷身上的黑色挂脖裙衬得她更是肤若凝脂,唇红齿白,格外明艳动人。
唐凛眸色又柔和了几分,敛眸低笑,解释道:“对不起,是我让阿姨先不要把我全名告诉你的。”
“为什么?”
“我怕你知道是我,今天就不会来了。”
乔意瓷抿了抿唇,如果她知道相亲对象是唐凛的话,她应该真的不会答应见面。
和许久不联系的高中同学相亲,属实尴尬。
唐凛朝餐厅里望了望,说:“先进去再说吧。”
“嗯。”
吃饭时,乔意瓷找到合适的时机,和唐凛说清楚。
她其实目前并没有相亲的打算,只是被家中长辈每天催促,听得烦了才过来敷衍一下。
唐凛也猜到了。
他脸上并没流露出失落,只是浅浅弯唇,朗声:“可是你答应他们相一次,不成功的话,他们就一定会让你相第二次。”
“不觉得麻烦吗?”
乔意瓷抬眸看他,“我现在从家里搬出来了,他们以后再想催我,也没多少机会了。”
她态度坚决,丝毫没有给唐凛任何希望。唐凛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乔意瓷本以为这次相亲到这里就已经达成共识,良久她又听到唐凛问:“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嗯?”
唐凛放下手中的刀叉,直勾勾注视着她,徐徐道:“如果没有的话,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我。”
考虑,怎么一个两个都让她考虑。
“我家里人催得特别紧,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们之后可以假装有意交往吗?只要说有意向就行,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假装?
乔意瓷黛眉微蹙,漂亮的眉眼透露出纠结。
今天要是一个陌生男人跟她说,她肯定不会答应。
可唐凛是她高中同学,上学的时候还挺关照她的,人家现在拜托她假装一下,如果她直接拒绝,难免有些绝情。
“假装多久?”
要是太长可不行。
“一两个星期就可以,到时候我会跟家里长辈说,谈了恋爱之后发现我还是只适合一个人过。”
“你这些年没谈过恋爱吗?”
“你谈过吗?”唐凛反问她。
乔意瓷犹豫了几秒:“……没有。”
“我也没有,大学里忙学习,出社会后忙着打拼。”
“嗯。”
唐凛默了默,轻笑一声回忆道:“我还以为你会谈恋爱。”
“为什么?”
“当时你身边不是有一个男生吗?没在一起?”
乔意瓷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唐凛说的是男生应该是谢违。
高三那年,她去京市治完腿回来继续上学,谢违来她的学校找过她几次,应该被唐凛恰好看到了。
她作恍然大悟状“啊”了一声,解释:“我和那个人只是朋友,没在一起过。”
虽然当初男女关系暧昧,手也牵了,嘴都亲了,但他们的确没有正式说过在一起。
听到乔意瓷说只是普通朋友,唐凛心中松了一口气,兀自短促笑了声:“那看来是我误会了。”
唐凛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长廊里就响起侍者引着贵宾进来的声音。
乔意瓷下意识循声看了一眼,一抬眸便撞入那人幽暗深邃的黑眸里。
她瞳眸不自觉放大,怔怔地望着出现在这里的谢违。
谢违一身墨色西装,西装革履,神采奕奕,硬朗锋利的眉眼透着锐气与倨傲,目光投在她身上,与她交汇,仿若一团炙火。
他神色晦暗不明,本就漆黑的眸子里阴沉下来,便更加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只觉得像是被猛兽盯上,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将你狠狠咬住的感觉。
乔意瓷眼睫止不住轻颤了几下,率先低眸,避开谢违的目光。
有种说不上来的心虚。
真是没用。
侍者见谢违脚步慢下来,侧身恭敬地提醒道:“谢总,您里面请。”
“谢总您看什么呢?”谢违旁边跟着的另一个男人也问道,还朝着她的位置看过来。
下一秒,谢违冷冷收回视线,快步走出她的视野。
唐凛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后,心中不解,回头时只看到一个男人修长的侧影。
他皱了皱眉,不动声色观察着乔意瓷的反应。
比起刚才,她现在敛着水眸,明显有几分心不在焉,叉子不时戳着切好的牛排,却一直不吃。
谢违的突然出现扰乱了乔意瓷的心。
没几分钟,她就坐不住了,抬眸对唐凛说:“我去趟洗手间。”
“好。”
在乔意瓷出去后不久,唐凛也缓缓起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
洗手间门口。
乔意瓷站在洗手池前,凉水淌进手心,凉意顺着双手蔓延。
她晃了晃脑袋,想要把占据在她脑海里的谢违赶出去。
等会儿回去她就和唐凛说有事要先走,以免被谢违堵住走不了。
可惜事与愿违,她还没洗完手,抬眸照镜子时,不经意间一瞥就从镜子里看到了一道墨色颀长身影。
不知道谢违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一言不发靠着墙站。
一双黑曜石般的瞳眸沉沉盯着她,炙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如芒在背。
她眸光定格在那处,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
在她透过镜子目不转睛望着谢违时,谢违也透过镜子审视着她。
五秒后,她故作淡定地移开眼,轻轻甩了甩手,从一旁抽出两张纸擦干手。
丢完纸,她坦然转身,一个眼神都没赏给谢违,打算目不别视地从他身边经过。
她朝他走去时,他未置一词。
直到她路过了他,谢违冷淡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掷地有声,又讽刺满满:
“眼神不好?”
乔意瓷微微停顿了一下,权当不知道他在内涵她,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还没走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扼住手腕,推到旁边的墙上。
顷刻之间,乔意瓷后背便紧贴着墙壁,退无可退,男人俯身,俊脸朝她压下来,乌木沉香又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怀抱将她牢牢禁锢。
她下意识看向周围,确认没人后,她才仰头不悦地斥他:“你做什么?”
谢违脸色也冷,眉心聚着化不开的不甘,狭长的眸子微眯,唇角噙着一抹讽刺的笑。
他一字一顿喊她的名字:“乔意瓷。”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谢违此时神情过于冷厉,乔意瓷眼睫浓密纤长如蝶翅,止不住轻颤,试图将手腕从他手里解救出来,然而只换来他更用力的禁锢。
“……什么话?”
“你说呢?我让你考虑我,”谢违冷笑,声音又沉了几个度,
“你倒好,转头跟别的男人出来相亲。”
乔意瓷轻咬唇瓣,辩解道:“我没错啊,你只是说考虑你,我又不是非得选你。”
她话音刚落,谢违眸色又深了深,其中怒气翻涌,攥住她手腕的力道也在加重。
“疼啊。”乔意瓷嘶了一声,秀眉紧蹙,立刻向他抱怨。
听到她说疼,谢违肃着脸,还是依言卸了点力道,口吻不善:“该!”
把他当备选,真是有够不长眼的。
乔意瓷不满他的语气,嗔视他,毫不示弱地反击:“你把我弄疼了,我更加不可能选你。”
谢违眉心微动,唇角扯起一个嘲弄的弧度,眼里没什么温度:“我对你好的时候,你不也照样没选我?”
乔意瓷翻了个白眼:“能不能别翻旧账了?”
“难道你还想赖账?”谢违冷嗤。
走廊拐角处隐约传来脚步声,乔意瓷立刻抬起另一只手抵在谢违胸膛,想把他推开,
“你别离我太近,被别人看见不好。”
谢违眼尾微挑:“被谁看到不好?”
与乔意瓷此刻的慌张截然不同,谢违表现得十分坦荡,他一错不错盯着她,薄唇翕动:
“你那个相亲对象吗?”
“……”他开口针对性太强,乔意瓷撇了撇嘴。
下一秒,她看到谢违缓缓勾唇,挑起一个玩味的笑容,声色轻慢:“怎么办呢?”
“他好像已经看到了。”
闻言乔意瓷微怔,谢违在她不解的注视下偏头,看向长廊的拐角处。
乔意瓷推拒的动作顿住,太阳穴狠跳了一下,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果然在不远处看到唐凛,他就站在那里静静望着她和谢违。
从唐凛的视角看,他们此刻的姿势很像谢违把乔意瓷圈在怀里。
而且这个男人似乎有些眼熟。
就在这样近乎凝固的氛围中,乔意瓷感受到谢违原本扼在她手腕上的大手,逐渐下滑,最终五指伸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唐凛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上,眉峰明显蹙了一下。
乔意瓷心惊,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啊!
虽然她和唐凛并没关系,但也不会任由谢违让唐凛误会他们的关系。
她费了好大劲,才挣开谢违的手,警告道:“管好你的手。”
谢违低眸掠了她一眼,眉眼下压,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乔意瓷转身朝那个男人走去,谢违盯着她的背影,浓眉越蹙越紧,垂在腿侧的手也紧握成拳。
手背上的青筋全都暴起,昭示着他此刻胸腔里肆虐的怒意。
但当他看到乔意瓷没有停在那个男人面前,而是直接从那男人身边走过,谢违的唇角缓缓勾起满意的笑。
甚至还掺着点嘲讽。
谢违敛起笑容,提步朝乔意瓷离开的方向走去,路过唐凛身边时,吝啬得连余光都没有分给他一丝。
乔意瓷连解释都没有,显而易见,她根本不在意今天这个相亲对象。
所以他又何必把这个男人放在眼里?
/
乔意瓷现在只想快点回到座位,拿上她的包离开这里。
男人喜欢争风吃醋就让他们争去吧。
她还能拦着不成?
她步履生风,高跟鞋发出的清脆声萦绕着,与主人急切的心情呼应。
哪知突然从旁边跑出来一个小男孩,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水。
眼看着要撞上,热水要泼到乔意瓷裸露的腿上,她赶紧向后退。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高大的身影冲到她面前,挡在她和那杯冒着热气的热水之间。
小男孩最终还是撞上了人。
只是撞的不是乔意瓷,而是追过来的谢违。
乔意瓷靠在谢违身后,听到他“嘶”了一声,她知道谢违克制惯了,就算是很疼,一般也不会疼得叫出来。
她的心猛地提起来,下意识走到谢违身前,看热水烫到他哪里。
看到上半身没湿,乔意瓷目光迅速下移,定格在西裤中间那块深色位置。
烫到这里了啊……
小男孩个子矮,一杯热水不偏不倚,正好泼到了谢违的裆/部。
乔意瓷直勾勾盯着那里,不禁想到独居女性自卫的一招。
如果在家遭遇危险,可以抓紧时间烧一壶热水,万一歹徒进屋,就把烧开的热水全部泼到歹徒那里,烫得他站不起来。
她不知道小男孩这杯水的温度,但根据刚才冒的热气,还有刚才谢违的闷哼,想必温度不会低。
小男孩的家长发现自家小孩闯了祸,也是第一时间赶过来跟谢违和乔意瓷道歉。
乔意瓷眉眼间攀上担忧和自责,急切询问:“谢违,你怎么样啊?”
“没……”谢违低头看到乔意瓷小脸上紧张的神色,话到嘴边陡然转变,
“知觉了。”
“没知觉了?”乔意瓷被他这句话吓得不轻,心里的歉疚感更强烈了。
怎么说谢违刚才也是为了保护她,才主动挡下那杯热水的。
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腿上被烫伤留疤的就是她了。
“嗯,现在疼得厉害。”
谢违应得一本正经,还不时蹙眉表现出极痛苦的样子。
乔意瓷对他的话不疑有他,“那快去医院啊!你等我去拿包。”
说完她就跑到刚才的座位取包,再迅速折返回谢违身边,动作无比自然地扶着他的胳膊,扶着他往外走。
谢违也熟稔靠在她身上,紧皱着眉,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看得乔意瓷心都揪在一起了。
完全把刚才在洗手间门口发生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
到了最近的医院里,乔意瓷也是忙前忙后,给谢违挂号,陪他看诊。
但那位置比较私密,乔意瓷把他扶进诊室后就到门口等着了。
直到医生看诊结束,说可以进去,她才进去问谢违的情况。
医生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定定看了谢违几秒,又转过来看看她,迟迟不说谢违被烫伤的情况。
乔意瓷忐忑不安,心里都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反正最坏的,应该就是谢违被烫得不行了吧……
医生在谢违的注视下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缓缓道:“你男朋友那里被烫得还挺严重的,估计以后有点困难……”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震得乔意瓷都没心思解释谢违不是她男朋友这件事了。
果真。
谢违被烫得不行了。
热心网友诚不欺她啊,效果这么迅速又显著。
乔意瓷下意识去看谢违的反应,谢违靠着椅背,坐姿松弛,锋利的眉眼依然冷峭,仿若浮着一层冰霜,周身也笼罩着低沉阴郁的气息。
看他这样,她的心不禁跟着疼了一下。
谢违那么骄傲的人,现在被烫得不行了,对他的打击得多大啊。
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谢违抬眸朝她看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从谢违的眼神里读出了委屈。
在这张绝对帅气优越的脸上出现委屈的神情,真是难得。
乔意瓷手指微微蜷缩,小心翼翼问医生:“这么严重啊?没有康复的可能吗?”
“每天好好涂药,认真对待,还是有康复的希望的。别太担心啊。”
乔意瓷心不在焉地点头:“这样啊,谢谢医生。”
和谢违离开医院,回到他的车上后,谢违仍旧一言不发。
行不行对男人来说真有那么重要吗?谢违现在看起来都要碎了。
乔意瓷放在腿上的手情不自禁绞在一起,尝试着劝解:“那个,你也别太难过啊。”
“我都不行了,你还不让我难过?”
“我没有不让,我只是让你适度难过。”
适度难过,呵。
谢违扯了扯唇,回以一声冷哼。
乔意瓷继续劝:“医生不是说了吗,你好好涂药,会好的。”
“希望渺茫,我自己的东西,我不比你清楚吗?”
“……”乔意瓷无话可说,她当然没他清楚了,她怎么会清楚他的东西?!
见乔意瓷闭口不言,谢违脸色又阴了几分,“没想到我还没实战用过一次,它就报废了。”
他的话直白又坦荡,荤素不忌,听得乔意瓷小脸一红,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还没来得及用的话,那是挺可惜的。
“都没姑娘愿意嫁给我了,你知道我的情况,更不可能再考虑我。”
“……”
其实乔意瓷想说,还是有姑娘会为了他的钱,他的家世,他的外形嫁给他的。
但她清楚地知道,这些话都不能说出来,否则谢违鼻子都要气歪的。
眼看着谢违嘴唇微动,又要说什么,她脱口而出:“你别这么消极,我考虑你还不行吗!”
谢违默了几秒,又绷着脸说:“呵,考虑我又不是答应我。”
得,还用她的话来说她。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我想怎么样?”谢违眉眼低压,被她气笑了,偏头直勾勾凝着她,嗓音磁沉,
“我为了保护你才落得这样,你就没想过对我负责吗?”
“怎怎么负责?”乔意瓷隐隐有种被赖上的感觉。
谢违讽笑:“跟我装糊涂呢?你说怎么负责?”
“要不我赔你钱吧。”
虽然谢违不缺钱,但他保护了她,她赔点钱是应该的。
谢违没耐心跟她打太极了,哑声挑明:“你不如直接一点。”
“赔我一个老婆。”
乔意瓷眸光躲闪,心道他果然是想赖上她,苦笑着说:“我又不是人贩子。”
谢违知道她是不愿意,所以在故意装傻,凤眸危险敛起,舌尖抵了抵齿底,近乎一字一顿,磁性的男声在车厢里掷地有声:
“乔意瓷,我要的是你。”
第54章 if线
谢违这样直接挑明,她便没了装傻的机会。
在听到他态度坚决的话时,乔意瓷呼吸滞了滞,放在腿上的双手都紧张地绞在一起。
完蛋噜,真的被谢违赖上了啊。
怎么办?
虽然这件事她的确得对谢违负责,但这种负责的方式,也太草率了。
她和谢违当年闹得难看,已经四年没联系了,现在竟然刚重逢没多久就要结婚。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她委婉拒绝。
谢违蹙眉,音质偏沉,紧紧盯着她:“哪里不好?”
“我们都多久没见了,彼此一点都不了解,就要结婚上一个户口本,太草率了。”
更别提,婚后共处一个屋檐下的别扭氛围了。
谢违冷哼:“这只是你以为的。”
乔意瓷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偏头朝他递去不解的目光。但谢违面色冷郁,没有要向她解释的意思。
“要不你换个别的吧,我尽量满足你。”
“我就要这个。”谢违肃着脸,语气不容置喙。
乔意瓷樱唇抿了又抿,为难和不情愿都要从她的眼睛里跑出来了。
谢违嗤道:“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还以为你是多有责任心的人。”
乔意瓷侧眸,犹豫着说:“你让我再想想。”
谢违剑眉一挑,缓缓点头:“拖延战术。”
“不是,我明天就给你答复!”
“嗯,等到明天狠狠拒绝我,”谢违语气毫无波澜,像是已经彻底不抱希望,冷冷睨了她一眼,原本势在必得的眼神也被阴郁和自卑取代,
“你慢慢想吧,反正强扭的瓜也不甜。”
“……”
谢违怎么变得这样矫情了?这事对男人来说真有那么严重吗?
“你不会连夜买站票跑了吧?”
“我跑哪去啊?”
“呵,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畏罪潜逃?”
乔意瓷嘴角抽了抽,跟他保证:“我还要留在京市工作,我跑哪去啊?”
谢违:“那你把我微信加回来。”
“不用了吧。”
“你不加我,怎么告诉我你的答复,”谢违黑眸沉沉凝着她,“还是说你压根没想过真的给我答复。”
“行,加加加,”乔意瓷朝他摊开手心,“把你手机给我。”
谢违低眸盯着她的手看了几秒,在她的催促声里把手机交给她。
乔意瓷打开他的微信,搜索自己的微信,却显示用户不存在。
她“咦”了一声,蹙眉道:“怎么不存在啊?我就是这个微信号啊。”
下一秒谢违阴恻恻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当初把我拉黑了,你忘了吗?”
“……”乔意瓷再次输入微信号的手猛地顿住,后背僵直,低着头把手机还给他。
一不小心又被谢违翻了旧账。
乔意瓷一番磕巴的操作,终于把谢违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主动加了他的微信,讪笑:“加好了。”
谢违眸中的冷郁与冰霜,在他看到乔意瓷熟练输入他的微信号后,无声地消融了几分。
见她朝他看过来,谢违只是冷哂一声,到底没再为难她。
/
今天正好不用赶通告,乔意瓷可以在家休息一整天。她答应谢违会考虑,就真的花了一晚上加一整个上午的时间考虑。
和谢违结婚有利有弊,目前来看,似乎利大于弊。
乔父乔母好面子又虚荣,拿她和嫁入豪门的乔意好比。
现在又在每天催她嫁个有钱人,高富帅,好让他们二老脸上有面,念叨得她都快烦死了。
如果和谢违结婚的话,乔父乔母就不会再念叨她嫁人的事。
再说回谢违这个人。
从目前种种迹象来看,谢违现在好像还是有点稀罕她的,不然昨天看到她相亲,也不会情绪那样外露,那天晚上还抵着她家的门,说那些让人悸动的话。
他说他婚后会照顾好她,其实她心里是相信的。
她现在对谢违的想法……
乔意瓷不禁想到她当初毅然决然和谢违断绝联系的原因,再次陷入挣扎。
忽然电视上一则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新闻里说一男子因为不举被女友和朋友嘲笑,生活不自信后终日郁郁寡欢,最终欲投河轻生。
妈呀,还有这么极端的人呢。
乔意瓷被这个新闻吓出一身冷汗,几乎是瞬间联想到那天在车上谢违阴郁自卑的眼神。
越是骄傲自负的人,越是所有事情都要强,越是不能接受自己有这样的缺陷。
电视上新闻还在继续播报,乔意瓷听得聚精会神,艰难吞咽了一下,不禁绞紧了盖在腿上的毛毯。
万一谢违哪天也自卑过头,做出像新闻上这样极端的事情,那可怎么办啊?
乔意瓷忽然觉得没有什么能比谢违的生命更重要了,连忙跑到卧室里拿起在充电的手机,给谢违发微信。
【ice:你昨天好好涂药了没?】
【ice:你还好吗?】
【ice:为什么不回我】
【ice:你在加班?】
【ice:看见了回我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十分钟过去,谢违依然没有回复她。
乔意瓷心中的不安还在扩大,手机页面也一直停留在和谢违的聊天框里。
今夜下了大雨。
落地窗外,大雨倾盆,雨点肆虐砸在窗户上,雨声阵阵,令人心烦意乱。
乔意瓷不知道谢违晚上一般都什么时间有空回消息,所以她无法判断谢违现在是在忙其他事,还是看见了不想回她。
只要一想到谢违有可能像新闻上那样做出不好的事,她心里就惴惴不安的,锲而不舍地给谢违发消息。
【ice:你昨天说的事,我想好了。你回我一下,我告诉你结果。】
【ice:谢违你再不回我,我把你删了啊】
【ice:我真把你删了】
【ice:我可以答应你,但我也有条件】
乔意瓷还没等到微信消息提示音的声音,先等来了门铃声。
她抬头朝玄关处望去。
这么晚了,谁会过来找她?
乔意瓷警惕起来,压着步子走到玄关处,看可视化门铃上显示的人脸。
在看到门口的人后,乔意瓷眼眸不自觉睁大。
按门铃的人居然是谢违!
乔意瓷几乎想也没想,直接把门打开。
被雨淋得浑身湿漉漉的男人就这样站在她面前。
谢违额发湿漉漉地垂在额前,黑眸好似水洗过一般,湿润又深邃,削淡了几分他一贯的冷厉。
乔意瓷一时忘了开口,谢违便目光灼灼盯着她。
半晌她才回过神:“……你怎么过来了?”
谢违把门推得更开,向她靠近一步:“不是说今天给我答复吗?”
他昨天不还说让她慢慢想的吗,今晚就急不可待地亲自上门问她结果了。
“你过来就为了这件事?”
“这件事还不值得我过来吗?”谢违反问。
“……”
乔意瓷在没看到谢违时,已经想好答应他结婚了。但现在和谢违面对面,她反而说不出口。
“你为什么不回我微信?”
谢违皱眉:“你给我发消息了?手机应该没电了。”
“……”
“你要给我什么答复?说吧。”
乔意瓷意识到谢违还没看到她的消息,心里忽然打起了退堂鼓。
但等谢违手机充上电,他就会看到她答应的消息,到时候肯定还要来找她算账。
现在只有一种阻止谢违看到消息的方法——在他手机上把消息删掉。
乔意瓷目光落在谢违湿透的西装上,主动嘘寒问暖:“你身上怎么都湿了啊?会感冒的。”
她反常的关心果然引起谢违的惊讶,他眉心不明显地蹙了蹙,沉声:“没带伞。”
“那,要不你到我家冲个热水澡吧。”
谢违喉结滚动一番,哑声:“你确定?”
“嗯,你下面还受着伤呢,再因为来找我感冒的话,我罪过不是更大了?”乔意瓷说得面不改色。
谢违目不转睛地审视了她几秒,忽的脸色沉下来:“你家有男人的衣服?”
乔意瓷茫然一瞬,赶紧解释:“我家里没有,我帮你把湿衣服吹干。”
她解释过后,谢违脸色终于不再那样阴沉。
既然她都主动开口了,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上次谢违只是站在她家门口,这次有机会进来,谢违不动声色观察房子里的布局,温馨明亮,也很有格调。
乔意瓷快步过去把浴室的灯打开,转身对谢违说:“这间是浴室,你进去洗吧。”
“嗯。”
“你的手机要充电吗?我帮你去充啊?”
她热情的态度让谢违起了疑心,但他缄默片刻,还是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交给她。
乔意瓷心中忍不住暗喜,拿着他的手机,快步朝卧室走去。
幸好昨天谢违在她面前解锁手机,她无意中看到了锁屏密码。
乔意瓷把手机插上电后,就坐在床边等。
听到浴室里响起水声才放心,开始给手机开机。
解锁后,她果然看到谢违微信里的未读消息。刚要删,就听到客厅里响起她的手机铃声。
人在做坏事的时候,精神总是高度紧张的。
乔意瓷被突如其来的铃声吓到,手机都差点从手里滑落。
铃声急促,她不得不先放下谢违的手机,走到客厅里看是谁给她打电话。
给她打电话的人是唐凛:“意瓷,我昨天回了趟安市,还碰巧遇到阿姨了,阿姨托我给你带了些吃的,你现在在家吧。”
“……我在家。”
“我在你楼下,给我按个电梯?东西有点重,我给你送上来。”
按电梯。
唐凛的话提醒了乔意瓷,她猛地想到谢违今晚到她家门口,没让她按电梯。
谢违是怎么上来的?
走了十三层楼梯,还是有卡?
“方便吗?不方便的话,我改天再给你送过来吧。”
唐凛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乔意瓷知道乔母让唐凛给她带东西,不是因为多关心她,而是想给唐凛一个来跟她见面的由头。
为了送东西跑两趟很浪费时间,欠的都是人情。这么晚,还在下雨,她也不好意思让人家在楼下等。
“行,我给你按电梯。”
乔意瓷挂断电话后,就去给唐凛按电梯,按完刚转身,就看到谢违裸着上半身从浴室里走出来。
谢违的肌肉线条流畅漂亮,蓄满了蓬勃的力量感,腹肌块块分明,似乎是出来得太急,连水都没有完全擦干,晶莹地折射着灯光。
乔意瓷双颊一绯。
“谁要来?”谢违走至她身前,警惕询问。
乔意瓷都忘记谢违还在她家。
他现在这样裸着上身,只围了一条感觉摇摇欲坠的浴巾,大摇大摆走在她家里。
看了得多叫人误会啊!
“唐凛给我送点吃的过来,”她估计着唐凛现在应该已经进了电梯,焦急地指了指卧室,催促道,
“你去卧室里躲一会儿!千万别出来!”
闻言,谢违浓眉紧蹙,锁着浓重的不悦,上前握住她的手腕质问:
“我是小三吗?为什么要躲?”
第55章 if线
又不是小三,他躲什么?
而且是因为唐凛要上来,他才躲起来,凭什么?
谢违理所当然的质问让乔意瓷怔愣片刻,但很快她也反驳道:
“你不是小三,但你不穿衣服待在我家里,被别人看见算怎么回事?”
“他觉得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
谢违眸色蔑然,一副男主人姿态。
“不行!”见谢违不配合,乔意瓷只能亲自上手,双手用力他的后背,一路把他往卧室推。
她手心下是谢违紧实的肌肉,他后背上的水也沾到她手上,乔意瓷无瑕顾及,只知道抓紧时间把谢违关到卧室里。
只差一步时,谢违突然转身,反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到门边的墙上。
男人身上冷冽的气息铺天盖地,将她困在他的胸膛和墙壁之间。
“躲他干什么?”谢违敛眸,没好气地问,“你怕他误会?”
“……我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谢违缓缓点头,不紧不慢跟她谈条件:“那你拿什么跟我交换?”
“什么?”
“让我躲起来这么屈辱的事,你不拿点什么交换吗?”
“我被他看到就看到了,我又无所谓。”
乔意瓷一噎:“你要交换什么?”
“我要你……”谢违话还没说完,门铃就响了。
两人不约而同朝门口看去。
乔意瓷趁其不备,用力把谢违推进卧室里,拉上门,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警告道:
“不许出来,你要是敢出来,我什么都不会跟你交换!”
谢违被她指着,脸色沉下来,一错不错盯着她,盯得乔意瓷都有点心虚。
她就在谢违愠怒的目光下,关上门快步跑去给唐凛开门。
唐凛身上同样也被雨水淋湿了。
但没谢违湿得那么严重。
她往旁边站了站:“快进来吧。”
“好,”唐凛怀里抱着两个盒子,他说,“我帮你把东西放在厨房吧。”
“麻烦你了,下这么大雨还送过来。”
“没事,顺路经过这里。”
乔意瓷看到唐凛的额发在往下滴水,从餐桌上抽了几张面纸递给他,
“你拿纸擦擦吧。”
“好。”
唐凛简单擦拭了一下,知道现在时间已经算比较晚,很有眼力见地主动提出先回家。
乔意瓷松了一口气,稳住心神,继续从容不迫地送唐凛出去。
她刚要去开门,卧室里就突然传来一些动静。
声音不大不小,但能让玄关处的二人清楚听到。
果然唐凛停下脚步,回头朝卧室看去,“你家里有人吗?”
乔意瓷知道肯定是谢违制造出的动静,紧张得都要汗流浃背了,故作淡定解释:
“啊?可能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吧。”
她没有明说家里有没有其他人。
“嗯。”唐凛压下心中的疑惑,主动告别,“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好,路上注意安全。”
乔意瓷本以为这场风波会就此度过,却没想到在唐凛出去的前一秒,卧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脚步声也从卧室延伸到客厅。
谢违就这样大大方方走出来,还出现在唐凛视线范围里。
“……”
男人冷峻的面容在看到唐凛还没走时,露出意外之色,挑眉道:“我以为他已经走了。”
“……”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古怪的寂静,与嘈杂的雨夜截然不同。
打脸来得太快,乔意瓷垂下浓密的长睫,敛住水眸里的尬色,懊恼地咬了咬唇瓣。
她就知道谢违不会那么老实,那么听她的话。
唐凛眉眼微微下压,目不转睛盯着只围了一条粉色浴巾的谢违。
那条粉色的浴巾是谁的,显而易见。
谢违凤眸半勾,坦荡又蔑然,当着唐凛的面去厨房里倒了杯水,一副主人的姿态。
唐凛不明显地蹙了蹙眉,但他也没资格问什么,一言不发地扭头离开了。
/
乔意瓷关上门后,怒气冲冲地去找谢违算账,美目圆睁:“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了?”
“我以为他走了才出来的。”
乔意瓷脸都气红了,才不不相信他的鬼话:“你骗人,我都没关门,唐凛怎么走啊?走窗户啊?”
谢违抬手掩在唇上虚咳了几声,转移话题:“说你的条件吧。”
乔意瓷一愣:“……什么条件?”
谢违黑眸如曜石般剔透,直勾勾盯着她:“你发给我的微信,我看到了。”
“……”他这一说,乔意瓷才猛地想起她没做完的事。
谢违的手机放在卧室里充电,她微信消息还没删除,唐凛就给她打电话,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
刚才谢违被她关在卧室里,已经看完了她发给他的微信消息。
“我发着玩的!”
乔意瓷语气不太好,瞪着他,可是谢违没穿衣服,她这样盯着他,男人的好身材一览无余。
“我当真了。”
见乔意瓷貌似生他的气,一定要耍赖,谢违以退为进:“你想反悔的话也可以,反正我已经没有亲人好多年,以后自己过也没问题。”
谢违是在故意把自己说得很惨,想让她同情,这招谢违以前也喜欢用。
她都知道的。
可是听到谢违这么说,她心里还是会不好受。
她偏头对上谢违失落倔强的眼神,又想起晚上看到的那则新闻,气焰暂时熄灭,逐渐冷静下来。
谢违薄唇紧抿,肩背宽阔,坚硬的肌肉充满男性荷尔蒙。
乔意瓷:“我可以答应你,我的条件是等你那里好了,我们就离婚。”
听到“离婚”二字,谢违眉心一皱,态度坚决:“我若是娶妻,这辈子都不会离婚。”
“那你就不要结婚了。”
“不行。”谢违的脸陡然阴下来。
“……反正我的条件就是这个,你自己选吧。”
她把话撂在这就转身朝卧室去,丝毫不管谢违作何选择。
谢违看到她离开,眉心顿时拧得更紧,在她进卧室前快步从后面追上她,拉住她的胳膊挽留她。
“好,可以。”
乔意瓷:“你到时候别不肯离婚啊。”
“骗你我就是狗。”
“……”
“什么时候搬到我那去?”
乔意瓷只是答应他结婚,还没想过搬家的事,不情不愿道:“我不想搬家。”
“你不跟我一起住?”
“不行吗?”
“当然不行,”谢违说得一本正经,还环顾她的家,“既然你不想搬去,那我搬过来。”
乔意瓷眼眸瞪大:“你搬过来做什么?”
“我说过,你选我,婚后我照顾你,我会比你的任何相亲对象做的都要好。”
“我不要你照顾……”乔意瓷小声反驳。
“你不要我,你想要谁?”谢违口吻狷狂,“我今晚就住下了。”
说完谢违超过她,主动往卧室走,乔意瓷急得拉住他,“谁答应让你住了?”
谢违低眼,倨傲的目光掠过她的脸,“外面下那么大雨,难道你忍心我开车回去?”
“我为什么不忍心?”
“我今晚住下,明天带你去领证。”
不早点把证办下来,他心里不踏实,难保乔意瓷不会又改变主意,到时候他也不确定还能不能说服她。
谢违直奔卧室的大床去,直接坐在了床边。乔意瓷跟在他身后,只能用力拉他的胳膊,想把他拉离她的床。
可是她才拽了两下,就反被谢违拽下去。
她拽他那么吃力,他拉她却那么轻而易举。
谢违手臂一缩,她就不受控制地扑向他。
天旋地转间,她在下,谢违在上,手臂撑在她脸侧,目光灼然盯着她的脸。
乔意瓷下意识抬手抵住他的胸膛,触到一片光滑坚硬,有些烫手但不得不抵着,以防谢违突然“兽性大发”。
“你快点从我身上起来,你压疼我了。”乔意瓷黛眉紧蹙,娇嗔着。
谢违上半身又支起来一些,没有直接压在乔意瓷绵软的身体上,俯身靠近她绯红的脸,薄唇翕动:“别招我。”
“……我哪招你了?”
“大晚上跟我拉拉扯扯的,不是你吗?”
“那是因为你擅作主张,坐在我的床上。”
“反正以后也要睡,今天先适应一下。”
“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谢违不以为意:“那你现在见到了。”
“……”
谢违不要脸起来,功力也是挺深厚的。
无论乔意瓷怎么说,他都不肯走,在她床上赖定了。
侧卧床铺没整理,乔意瓷没辙,她今晚也必须睡在主卧。
/
关了灯后,卧室里陷入一片黑暗。
窗外依然雨声如注,里面寂静无声。
乔意瓷强迫谢违挨着床的边沿睡,不允许他挨到她。
她正准备清空思绪睡觉,忽然听到身旁谢违问:“你这些年谈过恋爱吗?”
“……没有。”
“为什么没谈?”
“你以为仙女是那么好追的吗?”乔意瓷轻哼,口吻傲娇。
黑暗中,她听到身边谢违发出一声沉沉的笑声,低沉悦耳,很有磁性:
“那我走运了。”
“是啊,你就偷着乐吧。”
沉默了几秒,乔意瓷犹豫着问:“那你呢?你这些年谈过吗?”
谢违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继而偏头朝她看过来,意有所指:
“之前有个准备谈的姑娘,还没等到表白就被踹了。”
第56章 if线
乔意瓷知道谢违这是在说她,字里行间都是对她浓浓的幽怨,仿佛在控诉一个玩弄他感情的渣女。
她装作没听懂:“那肯定是你做了让人家不高兴的事。”
“我也想知道,”谢违一错不错望着她的轮廓,喉结动了动,哑声,“我是做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
乔意瓷紧闭着眼,闻言并未睁开眼睛,搭在肚子上的手指微微蜷缩。
她的态度很明显,谢违看出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没有再出声。
第二天,大雨依然如注。
可雨势也不能阻挡谢违要领证的脚步。
谢违带着她先去医院做婚前体检,然后就直奔民政局。
领证比她想象中还要快。
许是因为谢违提前打点过,手续都办地非常顺利。
拿到两个红本本时,乔意瓷还没回过味来。谢违只给她看了一会儿,就把结婚证都拿走了,说是怕她拿着吃力,他来拿。
一本结婚证有什么可吃力的。
他就是想独占结婚证。
谢违把领证看得比她想象中还要重。
领证的过程中,只要她一迟疑,谢违脸色瞬间沉下来,直勾勾盯着她看,非把她的迟疑和犹豫盯没了。
乔意瓷领完证后,还没把这件事告诉乔父乔母。
要是跟他们说了,他们肯定要她把谢违带回去看看。
谢违会配合她吗?
后来,谢违又带她去做了财产公证,从他名下的流动资金里转了五十亿给她,还有很多房产和豪车。
乔意瓷望着名下突然多出的巨额财产,讷讷看向谢违,“……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违勾唇:“娶你,难道不给你聘金吗?”
本以为做完这些事,就可以回家了。谢违却又带着她去了Preangle,一个专做钻戒定制的品牌。
能看出谢违是之前就在这里定制好,店员看到他来就直接进到里间取出一枚钻戒。
粉色柔美又蕴含生命力,水滴形的剔透钻石在灯光下璀璨。
谢违低头,把戒指戴到她手指上。
把戒指拿出来的店员说:“祝谢先生乔小姐新婚快乐!”
“这是谢总之前订的一块稀世粉钻,经过专业设计师的设计与加工,今天终于戴到您手上了。”
乔意瓷怔怔望着完美契合她手指的粉钻戒指,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的指围?”
“之前牵你的时候,偷偷量的,”谢违牵起她的手,看到钻戒完美贴合她的手指,满意道,
“还好合适。”
/
只花了一天时间,谢违就把他的东西都搬进了她的房子里。
主卧的衣柜里多了男士的西装和衬衣,卫生间的架子上多了男士的剃须刀,鞋柜里多了男士的鞋子……
各种细节都提醒着乔意瓷。
她真的和谢违结婚了,而且还要和谢违同居。
昨晚晚上谢违还算老实,反正直到她睡着,谢违都没有越界,触碰到她。
如果他一直这么听话老实,让他睡在主卧也没问题。
晚上。
乔意瓷洗完澡就躺到床上了。
半个小时后,谢违也从浴室里出来。
乔意瓷故意无视他,翻了个身面朝窗户。
卧室里响起谢违的脚步声,存在感极强。他在卧室和客厅走来走去,就是不上床。
起初,她还当他是新婚第一晚不好意思上床,但也不用来回走这么多趟吧。
终于乔意瓷忍无可忍,在谢违再一次准备从卧室出去时叫住他:“你在干什么?”
谢违脚步停止,缓缓转身,乔意瓷这才注意到他紧皱的眉宇间充斥着痛苦。
她心里一惊,赶紧坐起来:“你怎么了?”
“疼。”
谢违面色凝重的样子不像在骗人,她立刻下床走到他身边,
“哪里疼?”
谢违徐徐撩眼看了看她,又垂下眸子,目光落在他睡裤中间。
乔意瓷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一怔。
有些话不用挑明也知道了。
乔意瓷抿了抿唇,扶着谢违手臂的手想收回来。
下一秒,她听到谢违沉哑的声音:“有空吗?”
“……嗯?”乔意瓷不解抬眸。
“帮我抹个药。”谢违语气一本正经,不听内容还以为说的是多正经的事。
乔意瓷沉默片刻,犹豫道:“我没记错的话,你烫伤的地方是那。”
“嗯。”
乔意瓷眼眸睁大:“那我怎么帮你抹啊?”
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谢违提的要求。
“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还介意呢。”
谢违敛眉:“我是你的合法丈夫,你为什么介意?”
“不涂药,我的伤怎么痊愈?”
“那你自己不能涂吗?非要我来?”
谢违疼得粗喘了几声:“我现在疼得手发抖,不方便涂。”
乔意瓷站在他身侧,也没感觉到他发抖啊。
谢违目光灼灼盯着她,等她的答复。
乔意瓷被他看得脸热,她怎么可以帮他涂啊,那不就意味着她要看到,还要亲手触碰吗?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就坚决摇头:“不行不行不行。”
本以为谢违会缠着她,硬要她帮忙,没想到谢违听到她连连拒绝后,淡淡说了句:
“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就这样疼着吧。疼到我睡着就好了。”
“……”
乔意瓷还什么都没说,谢违就自己朝床走去,掀开被子躺进去。
有一种淡淡的放任。
他若是缠着她,乔意瓷还能狠下心一直拒绝他。
可他主动放弃,还反应这么冷淡,像是无所谓,又像是已经绝望,反而让她这心里特别过意不去。
乔意瓷也慢慢回到床上,她侧眸悄悄观察谢违,发现他已经闭上眼睛,但紧蹙的眉宇仍然昭示着他此刻的难捱与痛苦。
关灯之后,乔意瓷有心事,一直没睡着。
旁边谢违也一点动静没有,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
谢违也肯定不知道,她此刻心里正在经历怎样的挣扎。
良久,乔意瓷听到自己发出微颤的声音:“谢违,你……睡着了吗?”
几乎是瞬间,谢违低沉的声音响起:“没有。”
“……那你还在疼吗?”
“嗯。”
又过了一分钟,乔意瓷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话说出来:“你那个药,”
“怎么涂啊?”
她说完后,房间里短暂沉寂片刻,只有呼吸声可闻。
谢违缓缓睁开眼,偏头看她:“你要帮我涂吗?”
“不复杂的话,我就帮你涂一次。”
周围过于漆黑,乔意瓷没有注意到谢违在听完她这句话后,小石子似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这一刻,谁的心也不平静。
下定决心是一回事,眼睛真的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她低着眸子,看不到谢违的脸,也不好意思跟他对视。
乔意瓷只觉得脸上迅速升温,沾着药膏的指腹触碰到他时,也如灼烧般滚烫。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了颤,似乎是被她带动的,他也跟着颤了颤。
医生和谢违不是都说伤得严重,以后可能都不行了。
为什么还能有这样的反应?
乔意瓷眼睛都看直了。
她抬头刚打算问谢违,谢违就压着她的后脑勺亲上来。
乔意瓷毫无准备,被他亲了个正着。
“唔——”
谢违大掌压在她的后脑勺,舌尖抵开她的唇缝就要进来。
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混着沐浴露的花香,意外得让人沉醉。
乔意瓷蹙眉,抬手抵在他胸膛,却被谢违单手握住,压在被子上。
谢违似乎深谙接吻的技巧,而她至今只有以前那那唯一一次和谢违接吻的经验,整场完全是被身前的男人掌控牵引着。
唇缝被他抵开,灵活探入。
压在她后脑勺的手还在不断收紧,谢违吻势凶猛,似是想将她生吃了。
乔意瓷无瑕呼吸,仰仗着从谢违那获取一些。
原本控着她的手,在乔意瓷逐渐忘记抵抗后,也移动到了她腰上,紧紧圈着她的柳腰,让她严丝合缝贴在他怀里。
乔意瓷觉得亲也不是不能亲,但能不能大家稍微整理一下再亲呢?
药膏涂到一半,谢违裤子也没拉上去,就着这样的姿势如饿虎扑食般。
期间,乔意瓷睁开眼睛朝他那看了一眼。
精神抖擞的,完全不像是医生说的不行啊?
乔意瓷也不知道谢违抱着她亲了多久,仿佛要一下子把之前没吻过的都补上。
到最后谢违离开她的唇瓣时,她嘴唇还微张着,水眸氤氲,潋滟美得不可方物。
谢违只看了一眼,就毫不犹豫转身下床,朝卫生间快步走去,独留乔意瓷一人坐在床上,努力调整呼吸。
谢违约莫过了一个小时,才从卫生间里出来,身上的气息还裹挟着水汽的潮湿。
乔意瓷心里有事,没等到谢违,当然不会睡。
他一上床,她就坐起来质问他:“你不是说你不行了吗?”
谢违动作从容不迫,冷淡睨了她一眼,和刚才龙精虎猛的那人截然不同。
他启唇:“男人的不行有很多种。”
“不能硬,不能设,还有进不去……”
谢违声音平常,跟在和她普及医学知识一样,他有脸说,她还不想听呢。
不等谢违全部说完,乔意瓷便红着脸紧急叫停:“闭嘴!谁要听你讲这些?”
“不是你主动问我的吗?”
乔意瓷没被他带偏,思路依然保持清晰:“可是你那里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你都说是看起来了,里面的伤你看得到吗?”谢违不紧不慢反驳。
乔意瓷轻抿唇瓣,审视着他的眼睛,发现他目光坦诚又直白,没有丝毫躲闪,看着不像是说谎。
可是她刚才抹药的时候,又是真真切切感受到它颤动,还精神抖擞地立起来。
男人不行一般不都是指立不起来吗?
她怀疑谢违在骗她,但她没有证据,谢违还说得有理有据。
乔意瓷想了几秒,做最后的质问:“那你的为什么会起来?”
“你摸我,我还不能有反应?”谢违讥诮地扯了扯唇,挨着她坐下,两人手臂相贴,已经超过了安全距离。
“对啊,你怎么会有反应?”
谢违敛眉,一字一顿:“它只是伤了,不是神经死了。”
“……”她竟没理由反驳他。
谢违肯定就是倚着她不懂男人的生理构造,随便怎么说都行。
等她有时间,一定要去医院再问问医生。
/
婚后,谢违真的如他说的那样,把她照顾得很好。
每天上下班专车接送,一有空就带她去高档餐厅吃饭,会帮她吹头发,有时候她跟朋友逛街,也会莫名其妙偶遇谢违。
当你的生活有一个人强势闯进来,还带着烈火燎原似的热情,他存在的痕迹越来越多,你紧闭的心房也会自动为他敞开。
娱乐圈有狗仔时时关注,外界对大佬云集的商圈关注度也不低。
乔意瓷甚至觉得谢违就没打算隐婚,这样光明正大的,不出一个月就得被狗仔拍到曝光。
果然不出她所料。
才领证四周不到,谢违在餐厅里揽着她的照片就被拍到了,发在了网上。
餐厅里的灯光浪漫昏暗,虽然轮廓半明半暗,但两人的脸都很有辨识度,郎才女貌,无论是哪个偷拍角度,都很有氛围感。
乔意瓷找谢违算账:“我都跟你说了,在公共场合不要搂搂抱抱,被人看见了不好,你看现在好了吧。”
谢违反应淡淡,还当着她的面,把记者拍的那几张照片保存下来,眉骨轻抬:
“拍到就拍到,合法夫妻一起吃个饭怎么了?”
见乔意瓷的脸还气鼓鼓的,他突然伸手轻轻捏住她的脸颊,凤眸半勾,喉间溢出沉沉的笑声:
“你要澄清吗?我可以配合你,说我只是你可以搂搂抱抱的男性朋友。”
“……”乔意瓷瞪了他一眼,这鬼话他有脸说,乔意瓷都没听,网友又不是傻子。
乔意瓷想了一晚上,本打算先承认和谢违的男女朋友关系。
可第二天一早,一名网友又在网上声称领证遇到了乔意瓷和谢违,指出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
乔母看到那些八卦新闻后,也惊得第一时间给乔意瓷打电话:“瓷瓷,你跟你苏姨那个继子结婚了?”
“嗯。”
乔意瓷只跟家人说她在京市有了对象,不要再给她安排相亲,她对象会生气。
“结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跟家里说?”
“忘了。”乔意瓷敷衍道。
乔母有些生气:“这种事怎么能忘呢?那孩子给了多少彩礼?”
“我以前就让你和他在一起,那时候你不是说不要,怎么现在又……”
乔母的话还没说完,乔意瓷就冷脸挂了电话:“我现在有事,不想说了。”
谢违没有听到电话里的内容,只知道乔意瓷在这通电话之后,就明显情绪低落。
他从后视镜里偷瞄了乔意瓷好几眼。
只能看到乔意瓷耷拉的眉眼,她无意识地咬着唇瓣,黛眉间弥漫着不悦与沉闷。
晚上回家,谢违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问她,他能猜到乔意瓷不高兴是和她的家人有关,因为那通电话是乔母打来的。
隔天乔意瓷因为拍摄任务,去了山川风景秀美的宜川市。
早上离开的时候,她情绪还是失落的。
谢违本想等乔意瓷明天回来,和她好好谈谈。她的难过,他会尽力为她解决。
可是晚上他在谢氏加班时,手机突然有个弹窗新闻——
“宜川市地震7.4级,巨大地震注意!”
第57章 if线
谢违看到新闻的那个瞬间,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忽然不认识字了,更准确的来说,是他不想相信新闻上的那几个字。
地震。
宜川市。
一一今天刚去了宜川。
地震发生时,她在睡觉还是醒着?她有没有跑到安全的地方?现在安不安全?
谢违第一时间扔掉手中的笔,起身大步朝外跑去,给乔意瓷打电话一直都是无人接听。
晚上乔意瓷吃饭时,两人还通过电话。
在一声声机械女音中,谢违的心越来越沉,呼吸也不受控制地变得粗重失衡。
陈助理也第一时间看到了新闻,紧紧跟在谢违身后,进电梯时,他看到老板拨电话的手指都在颤抖。
曾经他是谢违单刀夺权的得力助手,他见过谢违在很多重大场合都临危不惧,游刃有余。
还记得前几年,集团里那些老人人心险恶,谢违一个年轻小伙子,单枪匹马,谁也不靠,也镇定从容地过关斩将。
现在却怕得指尖发颤,又不得不为了顺利拨出电话,强行克制自己汹涌的情绪。
在天灾面前,人是渺小又脆弱的。
通信设施崩坏,地面破裂墙体坍塌,机场也全部停止运行。
谢违连夜坐飞机先前往平林市,再找飞行员开直升机前往宜川。
赶到乔意瓷住的地方,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宜川市多山川瀑布,地震发生后,山体崩裂,很多民宿作为地基的山也发生巨大震动,这一片的民宿都已经坍塌,成为一片废墟。
这一片受灾情况严重,救援队伍尚未完全赶到。
有些幸运从里面逃生出来的旅客都瘫倒在地上,有的相拥而泣,有的劫后余生给家人朋友报平安,还有的对着受灾的环境拍视频传到网上……
谢违在周围跑了一大圈,都没看到乔意瓷逃出来的身影,电话也打不通。
他已经基本确定乔意瓷没能及时逃出来,现在恐怕被困在坍塌的民宿里面。
谢违强制自己保持冷静,不能慌了神,在外面找可以进到民宿里的路。
陈助理冲出来拦住谢违:“谢总,太危险了,里面什么情况也不清楚,而且随时都可能发生余震,再等一等救援队伍吧。”
“我等不了,她也等不了。”
谢违漆黑的眸子里闪动着坚决,嗓音低哑:
“平安的话,我带她出来。如果出事,我和她一起。”
陈助理被老板凝重的神情吓到,他知道谢违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抱着必死的决心进去。
乔小姐在地震中失联,生死未卜,老板的心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如果乔小姐出事,老板应该也不会独活。
他身为助理没有话语权,只能说:“谢总,万事小心。”
“嗯。”谢违随意应了一声,就义无反顾地弯腰从倒塌的石梁下钻进去。
/
民宿已经倾斜,里面楼板也因为地震出现裂缝,看着就很不牢,踩在上面时微晃。
但谢违每一步都毫不犹豫,他争分夺秒地往上走。
他只知道乔意瓷订的民宿在六楼,但地震发生后,她现在被困在哪里,他无从得知。
他只能一边穿越障碍物,一边大声呼喊乔意瓷的名字。
除了谢违,还有两个进来找自己家人的,堪比废墟的楼里响彻急切的呼喊声。
“一一!”
“乔意瓷!”
“你在哪?”
“一一!”
终于在他经过一个拐角时,听到了厚重的石梁后,传出细弱的声音:
“谢违……”
谢违猛地回头,发现被一个被破碎墙体堵住的狭小空间。
地震后楼板也断裂,横梁倒下恰好砸在窗口,在这一块位置形成一个庇护所。
但里面的空间结构很不稳定,而且进去的路都被墙体堵死。
“一一!”
谢违用手电筒照着里面,看到乔意瓷靠坐在墙角,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助理瑶瑶,另一个是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瑶瑶和小女孩都已经晕过去了,如果乔意瓷不是强撑着一丝意识,谢违再怎么喊,她也发不出声音。
“别害怕,我带你出去。”谢违下意识安慰她。
“嗯。”乔意瓷忍住哭腔,一眨不眨望着在外面挪障碍物的谢违。
其实她之前就听到谢违的声音了,但她不敢相信是真的。
直到黑暗中亮起那束光,破开尘雾,她清楚地那道身影。
起初她怀疑是不是自己濒临死亡,回光返照出现的幻觉。
可这幻觉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谢违焦急的呼喊,急切的高大身影,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谢违还没有清开一条路进去,他一直找话题问乔意瓷:“有没有受伤?”
“嗯。”
听到她说受伤了,谢违眉心紧拧,呼吸都重了几分:“哪里受伤了?”
“肩膀和腿都被压了,疼……”
有谢违在身边,乔意瓷才能说出疼。
谢违没来时,瑶瑶和这个陌生的小女孩都晕倒了,即使她哭着说疼,也没有人会心疼她,给她希望。
谢违下颌紧绷,动作也明显变得更急迫,紧蹙的浓眉昭示着他此刻焦灼的心情。
他只恨自己速度太慢,恨力气太小,他应该陪她一起来的,这样说不定能带她及时跑出去。
现在她就不用坐在那个脏兮兮的角落里,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疼了。
只差一点点,就能清出一条路进去把乔意瓷带出来。
谢违刚要推开最后一块墙体,周围猛然又开始剧烈晃动。
是余震来了。
与此同时,废墟外面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乔意瓷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小女孩,她刚要让谢违快跑,就看到谢违借着地震带起的晃动,从最后一块石板下钻进去。
在紧急关头朝她扑过来,将她紧紧护在他的身下。
空间被掉落的砖块彻底封住。
黑暗中无数的灰尘落下,石灰和粉尘的味道呛人难忍。
那是一种腐朽破败的味道。
乔意瓷听到谢违发出一声闷哼,她瞳孔猛缩,抬手抱住他,轻声呢喃:“谢违……”
这一次的地震又持续了十几秒。
不远处有碎物砸落在地面,乔意瓷双眸紧闭,紧紧抱住身上的谢违。
这十几秒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余震结束时,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将他们裹挟。
当周围逐渐稳定下来,乔意瓷松了一口气:“谢违?谢违?”
谢违也缓缓支起身体,翻到旁边,但还是将乔意瓷护在臂弯里。
“你刚才是不是被砸到了?”
乔意瓷紧张地想查看他的身体。
谢违探身拿回滚落一旁的手电筒,语气平淡:“没事,就脚被压了一下。”
乔意瓷借着手电筒的灯光,看到谢违的脚被压在砸下来的板子下,她吸了吸鼻子,作势要起身,
“我去帮你移开。”
谢违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怀里,“你自己都受伤了,不要乱动。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你别骗我。”
“不骗你。”谢违亲了亲她的额头。
刚才谢违钻进来的地方已经被倒塌的重物堵死。
他们没有路可以出去了。
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余震。
不知道四周带着裂缝的墙体会不会突然撑不住倒塌。
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今天的太阳。
这里狭小空间也可以听到外面慌乱的声音,真的有一种世界末日到来的感觉。
乔意瓷冰凉的小手被谢违紧紧握在手心。
他温暖干燥的手心,不断传递着温度给她。
她的心好似也跟着变热了。
谢违揽住她纤瘦的肩膀,语气坚定地告诉她:“一一,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再等一等。”
乔意瓷当然相信他说的。
他让她等,她就会等。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乔意瓷头靠在他颈窝,回握住他。
谢违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上,温声:“先坐飞机,再找人开直升机。”
“感觉好麻烦啊。”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如果知道目的地,赶往那里的路程再远也不麻烦。
乔意瓷忽然低低笑了,抬眸看他:“谢违,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谢违也低眼:“你觉得呢?”
女人漂亮的眸子里闪动着泪光,哽咽着说:“你是不是对我有图啊?”
“嗯,不仅有所图,还很贪心。”谢违喉间溢出沉沉笑声。
“你图什么?”
“我图你身子,”谢违勾唇,笑得不着调,被乔意瓷嗔视后,才语气认真道,
“还有你的心,你整个人。”
乔意瓷声音又轻又柔:“……那你确实很贪心。”
“一一,你对我没有所图吗?”谢违反问她。
乔意瓷眼睫轻颤,她对谢违吗?
她靠在谢违怀里沉默了有一分钟,谢违也没有出声打破这份寂静。
良久,乔意瓷仰头,望向谢违棱角分明的侧脸,她说:
“谢违,其实那天晚上,再等五分钟,电梯就运行了。”
谢违收紧臂弯,哑声:“嗯,我知道。”
“……你知道?”
“我是坐电梯下去的。”
这一刻,乔意瓷和谢违都明白了彼此的小心思。
乔意瓷向他坦白——她是故意制造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不光是那天晚上,她主动找借口下车进药店,还有她从电梯间跑回去找谢违。
而谢违顺势而为,知道她故意靠近的小心思,反过来主动追求她。
谢违手指微动,插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现在,能不能告诉我当初为什么突然不要我了?”
男人一贯冷沉的声音里好似掺上了委屈。
如果今天是最后一天,现在是最后一刻。
乔意瓷不想带着遗憾和谢违告别。
记忆回到高考后那段时间,那时候乔母几乎是耳提面命地反复告诉她,上大学后要找个有钱的男朋友。
还说苏姨的继子谢违就是个极不错的,让她盯着点,能追赶紧追,不然就要被别的女孩子先下手为强了。
那段时间,连乔意瓷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对谢违的感情到底是真实的喜欢,还是因为和乔母一样的虚荣心,她不是喜欢谢违,是喜欢有钱有权有颜的谢违。
她那时的逆反心理也很强烈,她就是不想按乔母说的去做,所以她说她不会去勾搭谢违。
良久,黑暗中又响起了谢违的声音,不知何时他的声音已经暗哑得不像话:
“昨天不开心也是这个原因吗?”
乔意瓷抿了抿唇瓣,“……嗯。”
“只有这一个原因?”谢违问。
乔意瓷想了想,犹豫着回答:“其实还有一个,我当时听说你和一个女孩挺暧昧的,我就生气了。”
“听说,听谁说的?”
“……你们学校表白墙说的。”
“那你相信?”
“我不是特别相信,”乔意瓷说,“但那好像是我当时唯一能狠心拉黑你的原因。”
她不喜欢找自身的原因,她想“嫁祸”给谢违。
在生离死别面前,人总能在一瞬间把一切都看淡。
以前是那么幼稚,那么冲动。
人生也不过数十载,遇到一个爱的人,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
何必为了旁人,磋磨自己,辜负爱自己的人。
谢违明白了当年的真相,原来不是乔意瓷不喜欢自己。
不是就好。
在这种时候,他蓦地有些眼热,嗓音暗哑:“乔意瓷,你欠我一场恋爱。”
乔意瓷弯唇:“如果我们能平安回去,我补给你。”
“婚内恋爱吗?”他可不要因为谈恋爱,还要先离婚。
“嗯,”乔意瓷语速越来越慢,眼皮掀得也慢,“谢违,我昨晚没睡觉,现在好困啊。”
谢违亲了亲她的额头,“那睡一会儿,我在这里陪你。”
乔意瓷在谢违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入睡前她不放心地问:“我醒来能看到太阳吗?”
“能。你睡一觉,我们就出去了。”
“好。”
/
乔意瓷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到当初乔母要把她送到京市读书,她答应了,于是寄养在谢家,和谢违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好多年。
或许是因为梦里的她太过于惯着谢违,那个谢违好凶好坏,害她流了不少眼泪,却也让她绽放了无数次笑容。
梦里经历了好多事情。
但最后梦里的他们也修成正果了。
梦结束时,乔意瓷缓缓睁开眼睛,入眼是明亮的病房。
不是阳光,是日光灯。
葱白纤细的手指微动,惊醒了紧握着她的手,趴在她床边睡觉的男人。
谢违立刻抬起头,起身看她:“一一!”
乔意瓷闻声抬眸看他。
谢违眼下有明显的乌青,一夜生长出来的胡茬也没修理,哪里像个有洁癖的总裁。
她粉唇微张:“谢违……我们被救出来了?”
“嗯,安全了。”谢违把她的手握在手心,目光灼灼盯着她的脸。
她睡的时间太长,但他又不敢打扰她,只能让她一直这么睡着,没想到竟然睡了一天。
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就想着她醒来第一眼就可以看到他。
地震后的幸存者们心理可能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他会陪着她一起驱散恐惧和迷惘。
谢违握住她的手,把力量和温暖一并传递给她:“一一,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以后我们都在一起。”
/
乔意瓷觉得他们这种婚内恋爱,可能别名叫先婚后爱。
可谢违不这么认为,他说这叫先婚后更爱。
他坚信他们之前就爱了。
他们相爱的时间不可能比结婚晚。
乔意瓷拗不过他。
好吧,那听他的。
在他们最浓情蜜意的那段时间,乔意瓷心里还以为谢违不行。
她怕伤害到他男人的自尊,每次都告诉他:
她不介意的,就算一辈子不做那种事,也没什么影响。
柏拉图恋爱也别有一番甜蜜的滋味在心头。
纯爱啊,这是真纯爱。
谢违起初还伪装。
只是用实际行动教她——就算不做那种事,他也有很多种方法能让她s。
后来谢违忍得青筋凸起,撕开面具,露出凶狠的模样。
全部推进来时,乔意瓷还懵着。
不敢相信刚才那个瞬间发生了什么。
直到视线里的水晶灯开始晃动,她哼哼唧唧地质问他,说话都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声调还是被扌童得往上走的。
“你这不是……好好的?哪里不行?”
“一一,你比伟.哥都管用,你一碰,他就好了。”
谢违附在她耳畔,闻着她身上清甜怡人的花香,手臂上暴起的青筋更明显,力道也随之加重。
“你男人现在很行。”
“你就是从……一开始就在骗我……骗我心软,然后跟跟你结婚啊——”
“是啊,我用那种卑劣的手段缠上你,赖上你,要你对我负责。”
谢违双目有些赤红,“一一,你知不知道我多早之前就想对你做这种事了?”
乔意瓷不想出声,但下颌被谢违掐住,唇瓣张开,还是泄出破碎的哭声。
谢违俯身埋进她雪白的肩窝。
很快,皑皑白雪上仿佛长出点点红梅。
“从我在京市医院看到你的时候。”
倔强美丽破碎,让人一边生出保护欲,一边生出恶劣的破坏欲。
想要靠近,想要得到。
于是他顺从内心,推开那扇门。
躺在病床上的少女惊慌失措地朝他看过来,眼睛哭得像兔子眼睛,眼尾和鼻头都泛着粉红。
让人想把她压进怀里蹂躏。
他说好久不见。
因为他知道,乔意瓷肯定还记得他。
哪怕只是小时候见过两面。
即使她忘记了也没关系。
从现在起,她要记住谢违这个人,这个名字。
以后他会是这个世界上和她最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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