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大战
月白色的灵光紧紧包裹着被怨气缠绕的徐朗, 但徐朗却仿佛一道密不透风的墙,找不到一丝缝隙可入。
白曦的眉头越来越紧,他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看得出来他很吃力,但是却一直不肯放弃。
许长宿冷静地分析道:“此人目前仍有心跳和呼吸, 说明他的念海并未被怨气完全侵蚀, 至少还保留着一丝本念。但是,凡人的意志要想单凭自己的力量从被怨气充斥的念海中挣脱出来, 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外部的力量又无法穿透这层怨气屏障。”说到这里,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能坚持到现在,一定是有什么顽强的执念在支撑着他, 真是可惜啊……”
在此之前,墨垠的目光一直聚焦在白曦身上, 此时却因许长宿的话而转移到了徐朗身上。
徐朗究竟有什么执念呢?很可能是徐青, 那个为了化解天命者和游侠之间的矛盾,甘愿自身祭湖的小女侠。
墨垠仔细打量徐朗,发现他的身前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他跳上前去,扒拉了两下, 果然从徐朗身上找到了徐青最后留下的那件血衣。
看着这件血衣,墨垠眼前顿时又浮现出那个眼睛大大的瘦弱姑娘。她曾将水倒在手心,细心地喂给墨垠舔舐。
墨垠将血衣叼到身前对众人道:“我要进他的念海看看。”
修者在踏上修炼之路前,其意识世界便是一片广阔的念海。随着修炼的深入, 这片念海会逐渐凝聚成一滴璀璨的识海。而当修者的意志愈发坚定之时, 这一滴识海又会扩散开来, 形成更为深邃的识海领域。
修者能够完全掌控自己的识海,但普通人却难以完全驾驭自己的念海。因此, 一旦怨气侵入念海,它们往往会对念海形成绝对的掌控。所以,试图进入被怨气所掌控的念海,其危险性甚至超过了进入相同情况下的识海。
当众人听到这只半大不小的猫儿提出如此大胆的提议时,都不禁愣了一下。
金逸轻轻弹了墨垠一个脑瓜蹦,苦笑道:“小黑,你在想什么呢?我们知道你想帮忙,但这样的想法实在太危险了,还是打消吧。”
墨垠端坐,高高的昂起头:“我可以,我会开绝度领域,花易染知道。”
众人都将目光转向花易染,花易染皱皱眉,严肃道:“小黑,那里面的情况可不容许你有那么长的时间来准备。”
许长宿也摸了摸他道:“我们会想办法解决问题的,还轮不到你这个小家伙去冒险。”
墨垠心里却很清楚,如果再不尽快去引导徐朗,他只有死路一条,许长宿说的解决问题也只能是放弃徐朗去找别的办法。
但就当是为了死去的徐青,他也得试上一试。
墨垠跑向了白曦对他道:“我需要你精神力的指引。”
精神力并非随意可分之物,一旦受伤,神魂亦受牵连。
但是墨垠有信心白曦会答应他。
白曦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危险之处,但他一看到了墨垠身前的血衣,二看到了墨垠坚毅的眼神。
他知道的,墨垠不打无准备之账,只是常常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所以他更要和墨垠一起进去,白他点头答应了墨垠。
见他们一主一兽已经商量妥当,且彼此间充满了信任,众人也不再好阻拦,只嘱咐了几句要小心,便施法将墨垠的神魂送入了徐朗的念海之中。
当墨垠与白曦的神魂进入徐朗的念海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怒红与黑色交织的景象。
怒红色是愤怒与仇恨,黑色是侵蚀而去的怨气,但这番景象与一般人的念海大相径庭。
通常,由于人们拥有七情六欲,念海中应是色彩斑斓的。
墨垠悬浮在识海上空,将徐青那件带血的衣物放在身前。他与周围环绕的白色流光交流道:“你想到了什么?”
白曦的声音自流光中传出来:“操控你的那只大手。”
墨垠点点头:“我也是。冥王那个时候还看不出来,但到了魔尊那里,由于魔尊的过度愤怒,那只大手便趁机而入;还有仙首的徒弟朗澈,他是被斩断了情丝;这说明那只大手是要靠七情六欲影响宿主。如今,这片念海只剩下愤怒与仇恨,与以前受大手影响的宿主非常相似。”
白曦不由道:“那只大手为何在神陨之地搞破坏?”
墨垠回答道:“为了扰乱六界?当初他把我当作傀儡时,就总是试图扰乱六界。”
此时,白曦分出去探查念海的那部分流光回来了,他道:“我已经探查到徐朗本念的位置了,它沉在念海的深处。我们先去救他,其余的事情出去后再议。”
说完,那部分流光与墨垠身前的流光汇聚在一起,将墨垠紧紧包裹住。
墨垠看着面前的那件血衣,对白曦道:“小白,帮帮忙,把这衣服给我系在身上,叼在嘴里实在不方便。”
把团流光依言照做,将血衣紧紧的系在墨垠身上。
血衣系好了,墨垠却并没急着走,他对白曦道:“你只需在我腰间系上一道就行,你把我包裹的这样紧,我反而不方便行动。”
那道白色的流光犹豫一瞬,最终还是选择了听从墨垠的安排。它迅速散开,化成了一道细线,缠绕在墨垠的腰间。
墨垠刚要出发,那细线悄然多了一道,并紧了紧。
墨垠不觉失笑,他道:“安心,我会安全出来的。”
说完,他顺着细线的指引,迅速向着徐朗的念海俯冲而去。
披在他身上的血衣在流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是一面迎风飘扬的战旗。
他一头扎进徐朗的念海,刹那间,那充斥念海的怨气和墨垠的护体灵力犹如最猛烈的激流相互冲撞,墨垠那渺小的身躯在这股力量下被冲击的飘摇不已。
白曦不由的又紧了紧墨垠腰间的两股细线。
下一刻,白曦猛然惊觉,墨垠竟然突然散掉了自己的护体灵力!
他心中一惊,刚要再次用精神之力完全包裹住墨垠,但墨垠已经迅速没入了怨气渗透的念海之中,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前进,白曦根本来不及再将他包裹。
其实,散掉护体灵力是墨垠一开始就打算好的。
他散去护体灵力,让大量怨气进入他的识海。对于念海来说,他越来越接近念海的一部分,因此念海给他的阻力就越来越小,这样他就能更快地到达徐朗本念的身边。
至于那些大量进入他识海的怨气该如何处理,墨垠心中也早有打算。
他最近发现他那两个便宜器灵儿子调教出来了,它们足够强大,而且本就有一部分意志。
此时,它们正在拼尽全力将识海中的怨气流放出去。而驭命虽然没有意志,但也知道要保护主人的识海,于是跟着两大器灵一起忙活。
但是墨垠必须得快,不然那三个器灵迟早累死。
他终于找到了在念海深处沉沦的徐朗,那里有一个气泡,包裹着沉睡中的徐朗。
他虽然沉睡着,但依旧眉头紧锁,面容愤怒。
墨垠冲到那个气泡前,用徐青的声音唤了“爹爹。”
徐朗猛然睁开了眼睛,就在这一刹那,墨垠瞬间融入了气泡,将那件承载着太多的血衣送到了徐朗的手中。
徐朗伸出颤抖的手,接过了那件血衣。
随着血衣的触感传入心间,他脸上的愤怒逐渐消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柔情。
他眼底深处慢慢流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然后用颤抖的手将那件血衣捧到自己胡子拉碴的脸旁,用与他外表粗犷截然相反的柔情轻轻摩挲着。
他的身体周围开始蔓延出暖暖的鹅黄色光芒,那是代表亲情的颜色。
就在这时,墨垠腰间一紧,被白曦的精神力迅速拉出了识海。
白曦问他:“怎么样?”
墨垠点点头:“还能撑。”
他们一同望向念海,只见一股暖暖的鹅黄色从徐朗沉睡的地方缓缓涌了上来,中间还掺杂着许多其他的颜色,那是徐朗内心其他的情感,开始释放了。
白曦道:“你成功了,走。”
二人出了识海,白曦立刻将月白色的灵力注入徐朗体内。不久之后,徐朗周身的怨气逐渐消散,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手中紧紧攥着女儿的衣服,他克制住自己的伤心,开始向天命者叙述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原来,他们是饮用了人皇送来慰问御酒之后,突然变得极度愤怒,完全失去了理智。
也不知是谁先提起魔尊杀过人族这件事,大家突然那就都同意去找魔尊寻仇,被杀了十几人之后更加愤怒,成群结队的进了神陨之地。
徐朗回忆道:“完全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有愤怒和想复仇,大家都知道带着御怨符跳入游湖什么后果,但愤怒和报复心却覆盖了一切。”
他攥紧手中的衣服道,眼眶湿润:“我当时也被愤怒和报复心冲昏了头脑,但是我知道,我女人就是为了祭湖而死,我不能让我女儿白死,所以我跟在了最后面。”
徐朗抬头看向天命者们,殷切道:“你们一定要查那些送酒的人,他们一定在酒里动了手脚,他们对神陨之地图谋不轨,对六界图谋不轨。”
墨垠沉吟片刻问:“有没有可能,动手脚的是你们的人皇?”
徐朗猛地瞪向了墨垠,吼道:“无上的人皇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有被信仰之力托举而来的告示满天飞舞。
金逸随手接住一张,只见上面写着人皇要征兵,攻打仙族,而理由竟是找到了抑制神陨之地怨气的方法。
金逸不禁怒斥道:“胡闹!人族才重建信仰几年,就要攻打仙族,这不是自不量力吗?”
徐朗却郑重收起一张告示,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信念:“有人皇的领导,我人族未必不行,我也要去当兵了,跟随人皇攻打仙族,彻底的解决神陨之地的怨气。”
白曦此时少有的出声拦住了徐朗:“我刚从天界回来,对怨气一事有深入了解,你不防听听再做决定。”
第072章 虔诚
一行人围成一圈坐着, 断渊也想坐在其中,被花易染用警告的眼神白了一眼,只得悻悻地坐到稍远的地方。
花易染左边是那只猫, 右侧则紧挨着一位人族,他伸出手, 温柔地抚摸着那只猫。
断渊心中五味杂陈, 人族能够融入其中,就连一只猫也占有一席之地, 而他, 却只能孤零零地坐在一旁。
作为魔尊,他何时受过此等委屈?一股冲动涌上心头,他猛地站起身, 心想:何不直接将花易染掳走,囚禁起来!
无法掩饰的魔气瞬间爆发, 他正欲上前抢人, 却感受到了一道淡然的目光。
此时那个话很少的白衣天命者,侧目淡淡的瞟了他一眼。
仅仅侧目一瞥,便让断渊身边的魔气消散了大半。断渊曾与那位名叫白曦的天命者交过手,深知自己并非其对手。
无奈之下, 他只好闷闷不乐地坐回原地,摸出酒壶痛饮,目光却始终不离花易染。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将花易染带走, 藏起来, 让他再也见不到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
白曦缓缓叙述着他们天界之行的所见所闻, 墨垠则不时穿插几句,两人合力将事情的始末完完整整的讲给了大家
花易染道:““如此看来, 神陨之地最初的怨气泄露事件,仙族同样也是受害者。更何况,他们并不知晓封印怨气之法,即便人族强行攻打,也是无济于事。”
他罕见地没有拿起酒壶,但双手却闲不下来,一遍遍地抚摸着墨垠。墨垠嫌弃地躲闪,紧贴着白曦身旁,嘀咕道:“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吗?还用你再废话一遍?”
花易染摸不到墨垠,手心竟有些发痒。他攥起发痒的手,转向徐朗问道:“你明白了吗?现在还想去应召攻打仙族吗?”
徐朗沉思良久,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深知天命者们一心守卫六界安宁的决心。他立刻相信了白曦的话,心中不禁感慨自己的渺小。
他一直致力于治理神陨之地的怨气,但所了解的仍然只是事情的冰山一角,其中竟隐藏着如此多的隐情。
然而,即便再渺小之人,也有自己的力量。徐朗起身,向大家行礼告辞:“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那么我有责任将这一切告知人皇,以免生灵遭受涂炭之苦。我现在就出发,大家就此别过。”
金逸提议道:“不如我们一起前往,你一个人去说服力太低,我们得亲自面见人皇,把事情给他说清楚。”
白曦却摇了摇头,开口道:“恐怕不妥。人皇的念海已经被神秘存在入侵,我们若是贸然觐见,那神秘存在一定会将人皇推至我们的对立面。如今最重要的是封印神陨之地的怨气,还不能暴露在神秘存在的感知之下。”
许长宿沉思片刻,提议道:“不如我们写一道神鉴,由徐朗兄弟带着。这样也能增加他所说的可信度。”
众人纷纷同意,于是将事情的隐情书写在神鉴之上,托付给徐朗带着。
一切准备就绪,大家又商议用飞行法器送徐朗道皇城边境。
此时花易染站起来道:“我去送。”
金逸诧异的看他:“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花少会主动揽活了?”
花易染伸了个懒腰:“别瞎说,作为团队的中坚力量,我一直很勤劳的好不好。”
说完,他趁墨垠不备,一把将墨垠捉进怀里,往外走去:“走了走了,出发了。”
墨垠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爪子,但是指甲被剪掉了,拍了一爪子也没用,反而被花易染抱得更紧了。
他原本打算用牙咬花易染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应该护送徐朗一程,于是便放弃了挣扎,转而向白曦传音:我跟他走一趟,去去就回。
白曦淡淡的回应他:“与我无关。”
墨垠继续传音道:“刚刚不是还关心我?如今怎么又与你无关了?难不成吃醋了。”
识海中传来白曦愠怒的传音:“滚!”
墨垠被骂,却心生欢喜,白曦只要不对他冷淡就好。他摇着尾巴愉快地跟花易染走了。
两日之后,他们抵达了皇城的边界。
皇城是人族信仰之力汇聚之地,在凡人眼中或许并无异样,但在修者眼中,却能清晰地看到金丝围城、金光照城的壮观景象。
贸然踏入这样的地方,极易暴露行踪并陷入被动。因此,他们只能护送徐朗到这里。
城门前,人群熙熙攘攘,许多人正忙着进城。其中大多是精干的汉子,看起来都是应召入伍的壮士。
花易染不禁感慨道:“人皇的号召能力真强啊!只需一声令下,这些人族便敢于挑战曾经在他们心中高高在上的仙族。”
徐朗此时沉声说道:“在人族被五界抛弃之时,是人皇带领我们用自己的信仰之力拯救了自己。人族并不比任何一族差,若是实在被欺压,为何不能不起兵夺回一切?不过这次确实有些误会,我一定会跟人皇说清楚。人皇是明君,绝不会坐视生灵涂炭。”
他与花易染和墨垠行游侠之礼告别,而后,他捏着自己胸口徐青的血衣温声道:“青儿,你不是一直想亲眼见见真正的人皇吗?现在,爹爹带你来了。”
说完,他便融入了那些熙熙攘攘、面目虔诚的人族之中,他们仿佛是在朝圣一般,向着皇城中他们敬仰的人皇而去。
墨垠和花易染则留在城外,耐心地等候着徐朗的消息。
第一日,徐朗没有出来,这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因为面圣的流程繁琐复杂,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第二日,徐朗依然没有出来,但他们并不着急,决定再等等看。
第三日的时候,有士兵拿着一个红布包裹着的圆滚滚的东西走上了城墙,与他同行的士兵则大摇大摆地在城墙上贴了一张告示。
众人纷纷聚拢过来,正要细看那告示上的内容,先前上城楼的士兵却突然将那个圆滚滚的东西用绳子系着扔了下来。
人一片惊呼,皆惊慌躲闪,原来那竟然是一颗人头,被系着头发扔了下来。
花易染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牢牢定在那颗突兀出现的人头上,时间仿佛凝固。
花易染迅速回过神来,他掏出灵映碟,与许长宿取得联系。
他沉声道:“神陨之地留下一人看守,其余人即刻前往皇城下集结,记住,速度要快,使用传送阵!”
许长宿的声音透过灵映碟传来,带着一丝紧张与不安:“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花易染的视线始终未离那颗人头,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沉痛:“徐朗,他……被杀了。”
此刻,墨垠的眼中仿佛只剩下了那颗孤零零挂在城墙之上的人头,根本没听到花易染在说什么。
他的脑海中如同走马灯一般,不断回放着与徐朗、徐青相处的点点滴滴。
有父女二人一前一后行走在荒漠之上的画面,还有徐青对他笑,喂他吃食和水,最后定格在徐朗进去之间,紧握着徐青的血衣,虔诚的告诉她,自己要带她去面圣了。
墨垠只觉心中如同钝锯拉扯,怒火升腾而起,像是要从目中喷发而出。
他从牙缝中挤出来两个字:“朱煜!”
言罢,他起身欲冲进皇城,此时却被花易染一把抱了起来。
花易染声音难得沉稳而温和:“莫要冲动,等大家来。”
墨垠狠狠的挣脱开,回到地上。但他也知道,花易染说的对,他强忍住内心的怒火,没有再继续往皇城内冲。
花易染没有再打扰墨垠,他转身走向城墙,仔细查看了告示上的内容。
回来后告诉墨垠道:“徐朗是因为极力劝谏避战被杀的,人皇贴出告示,声称蛊惑军心者,杀无赦。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开战了。”
墨垠已经猜到了有此结果,且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既然无法用嘴说服朱煜,那就用拳头。
除了满城的信仰之力外,朱煜手中的寂灭金印也是个大麻烦。
不过好在他们如今有了生息命梭,生息命梭和寂灭金印一生一死,相生相克。
但生息命梭不认主的话很难发挥出制衡寂灭金印的实力,他识海中已经有了两大邪器,不能再收生息命梭,而白曦也不行。
墨垠抬眼看向花易染:“你想摆脱身上那些天谴吗?”
花易染虽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接话道:“自然想,但天命者要求防患于未然,哪里有那那么多人命可救,难得狠。”
墨垠幽幽道:“可知道四大邪器皆是有无数生灵献祭而成?每个里面都束缚着几千亡灵,若是能参悟透了,超度其中亡灵,可得大量功德。”
此时断渊插口道:“小畜生,你提这作甚?那邪器邪性的很,真的收了,还不一定谁当谁的主人。”
墨垠不理会他,只是盯着花易染看:“白曦自神界带回来了生息命梭,你敢收了它做自己的法器吗?”
第073章 出征
花易染居高临下的久久凝视着墨垠, 墨垠也紧张的看着他,若花易染拒绝接受,真的会很麻烦。
花易染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声音中带着一丝讥讽:“这东西这么好,直接给白曦就好了, 功德谁不喜欢。”
墨垠的心猛地一沉, 他明白,花易染这是拒绝了。
但如此一来, 覆灭金印就是一道他们难以迈过去的坎儿。
墨垠心中黯然:难道, 真的只有让生息命梭入驻自己的识海这一条路了吗?只是这一接受,真的不知道自己还不能撑得住。
他抬眼望向城墙上那颗孤零零的人头,眼神渐渐坚定, 无论如何,都得试一试。
就在这时, 花易染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着明显的愠怒:“你既然不肯给白曦,那就说明你心里清楚这东西对他弊大于利,那为何又要偏偏塞给我?”
墨垠有些诧异,花易染一向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 如今却如此直接地表露了出来。
他抬头看向花易染,只见对方紧锁着眉头盯着他,仿佛在等待他的解释。
依照花易染的性子,一旦产生怀疑, 便会立即采取行动进行报复, 自从自己搜过他魂后, 花易染好像真的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墨垠反观自己,确实, 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行事过于急躁,对花易染的诱导也显得太过明显。
花易染质问的没错,他很少真正为白曦和自己之外的人着想,对于其他人,他只觉得只要相处得不算过分,不伤天害理便足够了。
所以不怪花易染拒绝他,是他自己确实没有真心的替花易染着想。
墨垠压下心绪,开始认真地向花易染解释:“白曦是不能接受邪器的。他表面上看似淡然,对什么都不在乎,但实际上,他是最难做到知行合一的。这件邪器对他来说,可能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花易染的目光中流露出思量的神色,他继续问道:“那为什么是我?许长宿和金逸呢?”
墨垠诚恳道:“我不了解他们。许长宿看起来或许更合适,但他身上并没有天谴,对他来说,接受这件邪器的风险远大于益处。”
花易染继续问他:“你觉得对我来说,益处大于风险?你又如何能确定我一定不会受到那件东西的控制?”
墨垠沉吟片刻道:“实力的增强和摆脱天谴对你来说都至关重要。至于风险”墨垠抬头望向他,坦然道:“你经历过最极致的痛苦,若是已然释怀,被器灵压制的可能性很低,若你还是觉得无法摆脱过去的阴影,那就不要接受。”
这时,身旁的断渊突然插嘴道:“别接受,我以后会保护你。”
花易染白了他一眼:“再烦人就滚。”
断渊面露愠色,他愤怒地转头,走远了两步,而后拿出酒壶,大口地喝了两口。
花易染不再理会断渊,转而看向墨垠,轻笑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接受喽。”
墨垠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然后垂下眼眸,开始思量其他的对策。
此时花易染突然矮身蹲在他的面前,伸出手指轻轻地挑起了墨垠的猫猫头。
“真的就这样放弃了?不急了。”
墨垠心平气和道:“急,但我也不希望你考虑不清楚就接受,毕竟我们是朋友。”
花易染闻言一笑,手指动着挠了挠墨垠的下巴,仿佛是在奖励一只乖巧的小猫:“这才对嘛,你得先坦诚,我才能信任你。生息命梭,我收了。”
他把墨垠抱了起来,圈在怀里,又摸又捏。
墨垠沉声道:“你想再听我说一句坦诚的话吗?”
花易染桃花眼中迤逦着好看的光,他慵散道:“说。”
墨垠:“放老子下来,还有,以后没事别用你的脏手挨老子。”
花易染怔了一下,放他下来:“其实你也不必如此坦诚。”
墨垠下了地后,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以后再用手指挑老子下巴,手指头给你折断!”
此时,原本走开的断渊突然向前一步,走了回来,他矮身蹲在墨垠面前。
他用拇指压住中指,轻轻一弹,一股力量猛地涌出,墨垠整只猫顿时飞了出去。
*
皇城之下,百万大军如黑云压境,气势恢宏,战旗猎猎作响,士气高昂。
人皇傲然立于城墙之上,他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高大,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在他身后,原本万里晴空无云,此刻却仿佛有神秘力量在涌动,隐藏于云雾之中的金身雕像渐渐显露真容。
那金身雕像高耸入云,金光闪闪,熠熠生辉,宛如天神降临,令人心生敬畏。
它与人皇的身影交相辉映,仿佛人皇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雕像,牵动天地,引发无尽的共鸣与回响。
人皇开口,声音浑厚有力,响彻云霄,为三军壮行。
他言辞激昂道:“昔日,神仙两族为了一己之私欲,将自身怨气注入神陨之地,导致怨气四溢,生灵涂炭。而后他们不彻底解决怨气,只草草下了一道封印,导致神陨之地完全陷入瘫痪。之后,仙族更是污蔑我人族扣留并击杀其四千仙族,以此为由与我人族断交,对神陨之地的怨气置之不理。如今,他们竟再次打开封印,让怨气肆虐,导致我人族死伤惨重,已过千人,且仍在不断扩散。我等岂能坐以待毙?”
“三千年前,我人族能推翻草菅人命的神族,如今照样能推翻这暴虐无道的仙族!”人皇的话语如同烈火般燃烧着将士们的斗志。
三军齐声高喊:““人族齐心,战无不胜!”随后,他们一同向人皇叩拜。
金色的信仰之力如丝如缕,萦绕在三军之间,也萦绕在人皇与那座顶天立地的雕像周围。
这股力量仿佛为他们注入了无尽的勇气和力量,让他们真的拥有了与天地一战的能力。
人皇再次激昂道:“勇士们,今日一战,乃是为了人族的尊严与未来。人族当齐心协力,以热血铸就荣耀,以战魂点燃希望。孤与众将士共饮此酒,壮行出征,为人族谱写新的辉煌篇章!”
随着人皇的话语落下,上千坛壮行酒同时被开封。刹那间,天地间弥漫着浓郁的酒香。
突然,三军上方,虚空骤然裂开一道缝隙,从中踏出一巍峨的身影。
只见来者红发如火,黑衣如夜,眉宇峻挺,双眸如渊。
魔尊断渊!
众将士纷纷拿起刀枪,严阵以待。
魔尊眼中却没有他们,他嗅了嗅空气中的酒香,嘴角勾起一抹傲慢的微笑,他将头一仰,以睥睨之姿望着人皇朱煜:“这酒,本尊要了。”
人皇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记得魔尊断渊曾经与一个天命者有过纠缠。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但并未发现可疑之处,尽管如此,他心中仍然对魔尊此行的目的保持怀疑。
他带着人族之首的风度和威严,缓缓开口道:“人魔两族一直恪守着互不侵犯、互不染指的千年约定。但魔尊既然今日莅临,那便是我人族的贵客。恰逢我军壮行之日,愿与魔尊共饮此酒,以示我人族之诚意。”
说罢,他吩咐手下为魔尊断渊送上百坛精心挑选的好酒。
魔尊毫不领情道:“本尊说的是这里所有的酒,本尊的酒窖前几天空了,这里的酒正好可以填满。”
朱煜敛袖与断渊平视:“魔尊,改天孤可以为你送上千坛好酒,以表我人族诚意。但今日乃我军重要时刻,实在无法将所有酒都赠予你。”
魔尊断渊霸道回应:“本尊是在告知你,而非与你商议。立刻找人将这些酒收起来,若是慢了,本尊可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朱煜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虑,谁人不知魔尊断渊只在乎酒和战斗,他这种的狂虐性子,怎么可能为天命者所用?
若他身后没有天命者,在自己人族的地盘上,倒也不足为惧。
朱煜周遭信仰之力翻腾,他声音徒然变得巍峨,响彻天地:“断渊,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人界,皇城脚下,三军之前,岂是你能随意撒野的!我人族虽然一直遵守着互不侵犯的约定,但若是你今日胆敢在此放肆,我人族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断渊眉头一压:“聒噪,喝酒的性质都被你搅合没了。”
他自虚空之中拔出来战魂刀。
战魂刀上缠绕着熊熊的黑暗火焰,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猛然向人皇朱煜袭去。
朱煜一动不动,他周围的信仰之力迅速汇聚,化作一道道金色的丝线,宛如天罗地网,企图阻拦断渊的攻势。
断渊的刀势猛烈,一刀挥出,金丝纷纷断裂。
朱煜面不改色,心中却是一凛,信仰之力再次涌动,这一次,金丝汇聚得更加紧密,形成了一道坚实的金色屏障。
断渊冷哼一声,战魂刀上黑暗火焰更盛,他猛地一劈,金色屏障瞬间被撕裂。
破碎的信仰之力疯狂涌动,化作一道耀眼的金光,直冲云霄。
金光之中,一个巨大的守护灵缓缓凝聚成形,宛如山岳,他手持一柄巨大的金色长剑,威风凛凛。
断渊丝毫不退,战魂刀一挥,黑暗火焰如龙卷风般席卷而出,与守护灵的金色长剑激烈碰撞。
两者交锋,天地色变。
交锋正是激烈之际,守护灵突然发力,它手中的金色长剑猛然一挥,在断渊眼前撕开了一道更大的空间裂缝。断渊猝不及防,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吸入其中,困在了时空裂缝之中。
守护灵见状,并不停留,它身形一闪,也跟着进入了时空裂缝之中。
周围金色的信仰之力肉眼可见的少了五成左右,人皇朱煜站在城墙上看着一切,不知怎的,心中隐隐不安,
下一刻,他面色一凝,因为他感觉到了有几道很强的力量进了皇城,正在朝他的金身飞速而去。
第074章 战胜
朱煜目中闪烁着寒光, 看来,一切都是蓄谋已久。
魔尊断渊在三军出征之前挑衅,朱煜为了鼓舞三军士气, 自然会用最快的方式压制住他。而最快最显示权威的方式,便是聚成守护灵, 但是这样一来, 皇城流动的信仰之力就已经消耗了近一半。
但魔尊断渊是六界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不知他们如何说动的断渊。
怪不得, 挂出那个游侠的人头后一连七日都没有动静, 原来是为了专等他人族三军出征之日。
还挺沉得住气。
但是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扭转局势吗?这里可是皇城,他朱煜的绝对主场,况且他手里还有寂灭金印。
人皇心念一动, 顿时,整个皇城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金色巨浪所吞噬。
这股力量, 源自整个人族的虔诚与敬仰, 它如同金色的绸缎,覆盖在皇城的每一个角落。
那金色的光芒,像是一口巨大的金色锅盖,将整个皇城与外界隔绝开来, 形成了一个独立的领域。
在这个金色的领域内,朱煜便是无所不能的主宰。
他向着靠近他金身的那股力量急行。
在距他巨大金身一里的地方,他突然发现了一方独立的领域。
这片领域并不大,仅仅三丈方圆, 却仿佛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 像是一方独立的天地, 完全脱离了朱煜的掌控。
在别人的领域里再创建领域?虽然不大,但是这也得对空间一术造诣极深。
朱煜不敢懈怠, 祭出寂灭金印。
那金印在空中划过一道璀璨的金色轨迹,瞬间将面前整个领域笼罩在内。
金印之下,黑金色的符文如流水般涌动,带着一股死亡的气息,缓缓渗透进面前的领域。
朱煜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不管里面是个什么怪物,都绝无法在寂灭金印的威能下幸存。这片领域,很快就会化为乌有,不复存在。
领域逐渐清晰,里面竟然只有一人,是天命者花易染。
他孤身矗立,手中紧握着一件奇异的法宝:那是一件两头圆润如珠的黑色灵梭,灵梭中探出无数绿色的细线,在空中轻盈舞动,仿佛拥有了生命。
朱煜心猛地往下一沉,生息命梭和生息线,神子乾宇手里的东西,怎么到了他手里?难道神子乾宇已经
不过如今他已经无暇顾忌这些,因为绿色的生息线已经和寂灭金印流淌而出的黑金色符文纠缠住了。
它们相互缠绕,此消彼长,使得整个领域都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花易染安然无恙,但寂灭金印已经没有办法再拿出来了。
朱煜呼吸一滞,他意识到,自己又落入了他们的圈套。他们的筹划,竟然如此细致入微,让他防不胜防。
朱煜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绪:不管怎样,这是自己的领域,闯入自己的领域该付出代价的是他们!
就在这时,他的身前突然闪现出两人。
一人是手持坚不可摧盾牌的天命者许长宿,他站得笔直,仿佛一座不可动摇的山岳;
另一人则是手持黑色大刀的天命者金逸,大刀之上闪烁着幽幽的寒光,透露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煞气。
朱煜微微一怔,这个金逸与之前搜集来的情报和留像中的金逸截然不同。
留像里的金逸眼神清明,手持金色玲珑塔,气质干净脱俗;而眼前的这个金逸,虽然长相相同,但气质却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难道这其中又有诈?
他还来不及细想,便看到他耸入云间的高大的金身前面,浮现出了一个白衣翻飞的身影:是第四位天命者白曦。
白曦身形轻盈,如同月灵,他手中的天启剑也仿佛满载月之精华,剑身逐渐变大,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随着剑身划破长空的清啸,巨大的剑影带着无匹的威势,向朱煜那耸入云间的金身劈砍而去。
金身之上带着层层的禁止,白曦的剑在接触到金身的瞬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阻挡,禁制显现又隐去,白曦并没有伤害到金身分毫。
白曦略微一滞,周身灵力开始疯狂旋转,仿佛要将天地间的灵气都吸入体内。
随着灵力的不断涌入,白曦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强大,天启剑剑光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开来,发出阵阵轰鸣之声。
他再次挥剑劈砍,这一次,剑光划破长空,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狠狠地撞击在金身之上。
这次,金身完好无损,但是禁制出现细微的裂痕。
朱煜心中尚且存有希望,白曦是完全的以力破禁,从他释放的灵力来看,他这样的攻击坚持不了几次。
但人族本不具备驾驭信仰之力的能力,他的能力都是仿照神族塑造金身才得到的,金身是他力量的源泉,也是他存在的根基。一旦金身被毁,他将失去所有的力量,变得和普通人无异。
他不再保留任何实力,迅速将周围弥漫的信仰之力汇聚成一道庞大的守护灵,只朝着白曦猛扑而去。
守护灵身形巨大,仿佛一座山岳般巍峨,它挥舞着巨大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向白曦砸去。
许长宿和金逸迎上,许长宿手持坚盾挡住守护灵,而金逸则手持大刀攻向朱煜。
白曦则趁着这个机会,全力劈砍那尊耸入云间的金身。他的天启剑仿佛被月神加持,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璀璨的剑光,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已经连续劈砍出十几剑,剑威还没有丝毫衰退的迹象。
金身之上虽然有着层层禁制,但在白曦那疯狂的灵力冲击下,也开始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朱煜急了,他一定是忽略了什么?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的给白曦补充灵力,这东西无视他的领域!
此时,一直在他身边游走骚扰的金逸,动作却慢慢变得迟缓起来。
朱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他猛然发动,用信仰之力将金逸牢牢压制住。
正当他准备痛下杀手之时,那原本挣扎不已的金逸却猛然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一种极其深邃而沉重的光芒。
那一刻,朱煜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无尽的深渊所凝视。那种眼神就是世间最恐怖的恶魔,带着历经沧桑的可怕气息。
他呼吸一滞,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就在这时,金逸已经挣脱了他的束缚,重新站了起来。
朱煜还没缓过神,刚才那个眼神,他打死也不会忘记。
那是邪神墨垠的眼神!曾经站在世界巅峰,让六界都为之颤抖的邪神墨垠!
上次见面还很弱,这才多久,怎么实力如此突飞猛进?若是这样下去,此人回到巅峰的日子还远吗?
但他为何不用自己本来的样子?也不用自己的本命法器,难道是有意隐藏身份?
朱煜意识道这可能是转机,开口就要挑明墨垠身份。
就在此刻,他的金身突然承受不住那巨大且一直不停的冲击,轰然破碎。
金身崩裂的瞬间,仿佛古老的神祇在岁月中湮灭,化作了无数细小的金粉,如同璀璨的星辰洒落人间。
这些金粉在空中轻舞飞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宛如一场金色的雨。
随着金身的破碎,原本蕴藏其中的庞大信仰之力瞬间失去了束缚,它们在空中疯狂地涌动、碰撞,最终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这个漩涡色彩斑斓,金光与各种神秘的光芒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个通往未知世界的门户。
漩涡之中,信仰之力翻腾不息,发出轰鸣之声,仿佛有千万匹烈马在奔腾,又似有无尽的雷霆在轰鸣。
它散发着强大的吸引力,将周围的一切都卷入其中,连空气都似乎被这股力量撕扯得扭曲变形。
众人的力量一时之间都被那磅礴的信仰之力压制。
人皇朱煜猛然间暴起,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直冲那信仰之力的漩涡而去。
白曦离漩涡最近,他本能地想要拦住人皇,却没想到被人皇强大的力量一卷,整个人被拖入了漩涡之中,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墨垠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了进去。
漩涡之中,其实是传闻中的“神格秘境”。
在这里,蕴藏着无尽的功德与供奉,是神族泯灭之前遗留下来的产。
这些功德与供奉,会被神格自动吸收,以帮助下一位继承神格的神族塑造金身。
在神格秘境中,一切都被还原到了最本质的状态。
墨垠进入其中后,也变回了他最原始、最真实的样子。
白曦海量的灵力正是时光逆轮补给,墨垠身形越来越缓慢也是被时光逆轮器灵的力量反噬而导致,此时的他更是头痛欲裂。
不过他无暇顾及自己,他咬牙忍下疼痛,环顾四周,却并未看到白曦的身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焦急。
他小心翼翼地边寻找白曦,边一步步向前走去。
终于,他来到秘境尽头。
人皇朱煜和衣坐在那里,周身萦绕着黑色的气息,这股气息与秘境中的纯净力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神格秘境正在试图清除他身上的黑色气息,但那气息极其顽强,一味萦绕不去。
那东西墨垠熟悉,正是那只大手的气息。
朱煜缓缓抬头,目光如炬,直视着墨垠,沉声道:“果然是你。”
第075章 隐情
神格秘境是神族消亡之前留下的遗产, 神族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会回归这里,将自己对世界的感悟融入这里。
自此旧的神族消散,神格秘境完善, 而后它开始静静地挑选神格继承者。
只是让墨垠没想到的是,朱煜竟然也能有神格秘境。
墨垠先前以为朱煜只是仿照神族为自己塑造金身, 而后他的哥哥, 也就是神帝天虞再教给他一些手段,让他能以凡人之躯引用信仰之力。
但凡人之躯注定有局限, 朱煜虽然靠着阴阳之力存活三千年, 但是身体越来越瘦弱,一副病病歪歪,大限将至的样子。
但这样的他竟然也形成了神格秘境, 在某种程度上,他已经无限接近于神, 或者说已经成神。
墨垠越发担心起白曦的安危来。
神格秘境是为下一个神格继承人所创造, 一旦进入其中便会被迫接受试炼。
试炼最主要的一点儿是考验继承者的知行合一,若是通不过试炼,便会永远迷失在这方秘境中,与这方秘境融道。
若是这方秘境考验的是别的墨垠倒是不会担心, 只是考验知行合一,而白曦又无法接受自己复杂的情感,他在这里困得越久就越危险。
不同进入者在秘境中会产生壁垒,墨垠无从下手, 只能寄希望于秘境尚未消散的主人。
他将驭命化为的黑色大刀收起, 而后走向朱煜:“你还有什么心愿可告知我, 我帮你完成。”
朱煜冷笑:“你能有那么好心?”
墨垠站在他十步开外的地方:“金身已毁,你大势已去, 消亡已经不可避免,不如说出心愿,我帮你完成,也请能你放白曦出去。”
朱煜的脸色此时是一种僵尸般的惨白,他垂眸思虑片刻,而后缓缓抬眼,目中带着一种历经千帆的沧凉。
他缓缓抬起手,手心是一块墨玉虎符,他声音低沉而缓慢:“既然如此,你帮我把兵符转交给天命者吧,让他们去宣布三军解散,回故地安扎,无诏令不得再聚集。”
墨垠警惕的看着他手中的虎符:“怎么?不打了?”
朱煜虚弱而沧桑:“不打了,本来就不是我想打。”他指了指身上萦绕的黑气:“是这东西,我也只有在这里,才能暂时压制住它,在这里才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墨垠急切想救出白曦,他不由向着那虎符走去,但心中又顾忌朱煜深沉的心思。
他在距离虎符三步的地方再次停住,他愤怒开口道:
“你是如何把自己撇的这么清的?你明显没被那东西完全控制。朗澈被那东西斩断了所有情丝尚且不肯杀玉清霄,你为何就能狠心将视你为神明、为你卖命的信徒砍头,还将头颅挂在墙上?”
人皇长叹一口气:“从我接受覆灭金印的那一刻,我就不是我了。你我也算同病相怜,一切的一切,都是背后那神秘存在推动的,杀戮和战争都并非我本意,我所做一切皆是为了人族,又怎会亲手把人族推向这种不归路。”
他轻轻放手,兵符悬在了面前,他的声音愈发虚弱:“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天命者我会放出去,这兵符你拿不拿我不强求。但你要知道,人族视我为信仰,没这兵符,他们定会按照我之前的指令出征。”
说罢他闭上眼睛,久久没有睁开,仿佛随时都要消散。
墨垠再次陷入犹豫,思量着朱煜话语的可信度。
其余暂且不论,朱煜那一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是真的。
朱煜金身被毁,凡人之躯无法承受信仰之力,也无法抵制上千年岁月的侵蚀,朱煜的肉身在金身破碎那一刻应该就已经破碎了,在这里的只是神魂。
朱煜一旦完全消散,神格秘境就会完善,白曦就只有通过试炼或者被困死在这里两条路了。
依照白曦的性子,被困在这里这种情况似乎更容易出现。
目睹着朱煜的生命力逐渐消逝,墨垠终于咬紧牙关,一把握住了那枚兵符。
就在他与兵符接触的刹那,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猛然爆发,黑色与金色的丝线如潮水般汹涌而出,未等他有所反应,便已将他的双手分开,紧接着密不透风地缠绕在他的身躯之上,将他整个人悬空吊起。
这些金色与黑色的丝线相互交织,汇聚成手指般粗细的绳索,使劲的往他肉里钻,那是信仰之力与神秘存在的力量在激烈碰撞与融合。
朱煜猛地睁开眼睛,爆发出一阵狂放的大笑:“没想到啊,堂堂邪神,竟然也有这么沉不住气的时候。”
墨垠奋力想挣脱,但是那些细线已经渗透进他的身体,封锁筋脉,让他动弹不得。
墨垠自知挣扎不开,便不再白费力气,他沉声道:
“我知道你恨我,想拉我一起陪葬,但我劝你先将兵符交给白曦,让他出去通知三军撤兵。否则,再拖延下去,你的生命力就要完全消散,而我们也将永远困在这里。三军即将出征,你不能让他们无辜送死。”
朱煜阴恻恻地笑着,他周围的黑气仿佛温顺的蛇一般盘绕在他身旁。
他冷冷地道:“谁说我要消散了?我的命还长着呢。我不仅不会消散,我还要带领人族成为这世界的霸主。”
墨垠震惊道:“六界霸主?你疯了?人族怎么可能征服其他五界?”
朱煜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他厉声道:“谁说我疯了?人族信仰之力无穷无尽,只要人族团结起来,就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我们为什么要屈居于其他种族之下?我,就要带领人族成为世界霸主,让所有人族都昂首挺胸地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
墨垠冷笑一声:“你的金身已毁,凡人之躯也承受不住信仰之力的冲击?别再白费力气了,接受现实吧。”
朱煜再次哈哈大笑,他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连你都被骗了,看来我这么多年的伪装,总算没有白费。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靠着凡人之躯在苟延残喘,所以才会一直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他肆意的笑着,掐动手诀,只见周身光芒大盛,显露出他的真身——是一尊璀璨夺目的金身。
墨垠的瞳孔猛地一缩,惊呼出声:“你是……神帝天虞!”
天虞得意地大笑:“你还不算太笨嘛。多亏我娘给我生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弟弟,不然在人界行走还真是不方便呢。”
墨垠只觉得自己今日出不去了,但是白曦不能死在这里,他急切道:“不管你是谁,你杀白曦对你都没好处,你先放了白曦!”
天虞轻蔑地一笑:“白曦?那个天命者?他做不到知行合一,早已陷入沉睡,再也醒不来了。”
说罢,他手一挥,面前浮现出画面,里面是白曦的身影。
白曦也同样被金色和黑色的丝线束缚着吊起,不同的是,他的眼睛闭着,没有丝毫声息。
墨垠怒不可遏,大声喝道:“天道迟早会回归,你敢动天命者,到时候你绝对逃不了惩罚!”
天虞冷笑一声,嘲讽道:“天道?天道在哪里?天道不过是个废物罢了。如果它无法胜任职责,那就让其他力量来替代它。”他说着,伸手抚摸缠在他身上的那团黑雾,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们会携手共创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由我们主宰的世界。”
墨垠急切地喊道:“你疯了?你没看到我的下场吗?它会控制你!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天虞却毫不在意地道:“控制我?那又如何呢?是它给了我清心经,让我能够激起神界的贪欲,将他们的怨气引入神陨之地,从而一步步的重塑了人族的信仰,走到了今日。神族那些家伙,傲慢无情,早忘记了自己的立足之本。没有了人族的信仰,他们还不是一样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墨垠咬牙质问道:“为什么?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人族,但你可知道神陨之地怨气泄露,已经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吗?”
天虞冷声回答:“他们死得其所,他们的死,换来了整个神族的覆灭,这是为了大局的牺牲,是为了我们人族的未来。”
墨垠不解地问:“神格选择你不是好事吗?为何你对神族如此痛恨?”
“好事?”天虞咬牙切齿,“我宁愿选择的不是我!神族傲慢无情,怎么可能允许一个有人族血统的人去继承神格?”
他继续说道:“我明明已经通过了神格试炼,但那个神族的神子乾宇,自诩正统继承者,视我为眼中钉子!
他勾结其他神族,趁我还没完全炼化神格之时,暗中动了手脚。
他让我母亲所在的国家家破人亡,让我亲眼看着我母亲被羞辱致死,看着我兄弟被逼下悬崖。
我想去救我的家人,他们却都拦着我,说神明必须放弃对个人的怜悯,否则成不了真正的神明,更何况是神帝?”
天虞的声音充满了悲愤:“他们如愿了,我走火入魔,再也无法炼化神格。他们将我贬入凡尘,就等我死后神格再次选择主人,但他们如意算盘打错了,濒死之际,我遇到了它。”
他说着,再次伸手抚摸缠绕自己身上的黑气:“它消解了我冗余的七情六欲,让我再次达到知行合一,成功炼化了神格,而后,我让那些神族都付出了该有的代价!”
墨垠急切道:“你冷静一下,你没发现吗?那神秘存在在吞噬你的情绪,你如今做的,可能并不会是你的本意。”
他摸了摸那团黑气,仿佛在与之交流,那团黑气似乎也在回应他,传递着某种满足和贪婪的情绪:“我为什么要冷静?它要吸取力量,而我则利用他的力量来实现我的计划,我们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
墨垠自知劝不了,索性把自己心中的疑问都问了出来:“那你一开始就不想治理神陨之地,为什么还让天命者们去解决神陨之地的问题?”墨垠紧追不舍地问道。
天虞的眼中闪烁着无情无尽的掌控之欲,他冷笑道:“只有天命者都无能为力,大家才会只能相信我,心甘情愿地跟随我攻打仙族。这是我计划的一部分,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只有我才能带领他们走向胜利。”
“那些跳入游湖的人是你搞的鬼?你送的酒有问题?”墨垠继续质问道。
“自然,不如此,怎么激起民愤?”天虞毫不掩饰地回答。
墨垠质问道:“如此滥杀无辜,如今的你和你厌恶的那些神族有什么区别?”
天虞却摇了摇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一心为了人族的长久繁荣,人族会感激我带他们走向巅峰,那些无辜的死亡,只是必要的牺牲而已。”
墨垠摇头:“你真的是完全疯了。”
天虞毫不在意的笑着:“你喜欢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三军的壮行酒刚刚被魔尊打断了,士气难免低迷,如今倒是有个好办法弥补。”
他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大刀,对准了墨垠的脖子:“有什么还能比邪神的头颅祭旗更能鼓舞士气呢。”
第076章 并肩
在那大刀即将落下之时, 墨垠大喝一声:“驭命。”
驭命是完全臣服墨垠的本命法器,与天篆玉简和时光逆轮这种三心二意邪器截然不同。
邪器在失去灵力压制后,往往会心生异念。它们不趁机反噬墨垠, 已经是墨垠平时积德了,这种时候墨垠根本不指望能使唤动它们, 所以只唤驭命。
驭命瞬间呼啸而出, 如一条巨龙般盘旋在墨垠周围,以不可阻挡之势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刀。
天虞见状,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哼, 你又能支撑多久呢?为何还要做这无谓的抵抗?外面的人根本找不到这里,你已经没有任何逃脱的希望。”
墨垠紧咬牙关,默不作声, 只是让驭命继续顽强抵抗天虞。
天虞心念一动,墨垠身上缠绕的各种细线突然猛地缩紧, 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肉里。细线力道极大, 不一会儿便触及了白骨,那种痛苦简直如同凌迟一般。
“本来想让你少受些罪的,”天虞阴恻恻地说道,“真是麻烦。”
墨垠依然咬死牙关, 坚持让驭命抵抗。
同时,他的左手腕悄然一紧,意识顺着神引索飞速延伸,寻找神引索另一端的白曦。
墨垠的意识来到白曦身前时, 发现白曦那原本无穷无尽的生命力, 此刻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流失, 融入了这片秘境之中。
白曦的防御变得极其薄弱,墨垠轻而易举地进入了他的识海。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芜, 白曦的识海已经被淡色金丝和黑气完全侵蚀覆盖,原本的色彩与生机已荡然无存,变得面目全非,仿佛一片死寂的废墟。
墨垠顺着神引索的指引,探寻到了白曦的位置,白曦的神魂被囚禁在识海的最深处,陷入沉睡。
他想用神引索拽出白曦,但是刚一动,白曦所在的那方海域就有血涌出来。墨垠心里一惊,担心是白曦受伤了,他纵身跃入识海。
识海中的金丝和黑气异常柔韧,却如同开了刃的利刃,无情地切割着他的意识。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远比身体凌迟还要疼上千百倍。
墨垠咬紧牙关,破开一层又一层的阻碍,每一次都仿佛是在生死边缘徘徊。
他的意识在不断地被撕裂、重组,但他依然坚持着,直到触碰到了白曦的神魂。
他一把将白曦的神魂拽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屏障,护送他出了那片恐怖的识海。
在识海的深处,还有一个唯一的岛屿,它的形状酷似一只猫。
墨垠带着白曦来到了这个岛屿上,呼着白曦的名字。
白曦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墨垠便化成巨大的猫,他将白曦团在怀里,用鼻尖轻轻蹭白曦的脸颊。
终于,白曦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声音微弱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墨垠迅速化为人形,扶住虚弱的白曦,他温声道:“我来带你出去。”
墨垠的实体因天虞的折磨而伤痕累累,加之他刚才冒险深入识海救出白曦,全身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口,显得格外壮烈。
白曦的目光在墨垠身上游走,淡色额眸子中终是流露出一丝不忍:“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墨垠扶住他的肩膀:“我没事。听我说,我只能暂时唤醒你的神魂,但无法帮你完全夺回识海,要真正醒来,还得靠你自己。”
白曦闻言,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自己被信仰之力和怨气几乎吞噬的识海上,眉头紧锁。
墨垠手中的力道不禁加重了几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
白曦目光渐渐沉下来,他轻轻拂开了墨垠的手,缓缓站起身:“这是我的识海,对你来说太过危险,你留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
说完,白曦身形一展,如同展翅的凤凰般腾空而起。
就在这时,下方的识海中突然涌起一股诡异的力量,金线与黑雾交织在一起,幻化出一个与白曦形似的身影。
这个幻化出的白曦身着白衣,身上布满了赤金色的纹理,眼睛赤红如血,额间更是有一道散发着黑气的诡异纹理。
他冷笑一声,对白曦说道:“哼,还敢和我对峙。被一点点地剥夺呼吸,剥夺感知,最终缓缓沉入识海的感觉,你这么快就忘了?为何不乖乖睡过去,非要再承受一次的这样的折磨?既然你还没受够,那这一次,我会让你感受到比上次更加深刻的痛苦,让你彻底绝望!”
话语未落,识海中的金线与黑雾便开始疯狂地翻涌,如同狂暴的风暴,企图将白曦再次吞噬进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白曦眉眼冷冽,手中赫然浮现天启剑,他坚声喝道:“滚出我的识海!”
而那个幻化出的白曦,手中也同样浮现出一把赤金色的天启剑,他冷哼一声,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嘲讽与轻蔑。
两把天启剑在空中相遇,顿时剑光闪烁,剑气纵横。
真白曦的剑光流转,周围仿佛被一层淡淡的月华所笼罩,他的剑法飘逸灵动,每一剑都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将识海搅得惊涛骇浪,仿佛整个识海都要被他的剑气所撕裂。
真白曦的剑法威力巨大,但那个假白曦却仿佛总是能够洞察先机,他每次都能准确地预测到真白曦的行动,并轻松地化解他的攻势。
而且,假白曦的剑法威力更盛,总是能够压制住真白曦,让他陷入被动防守。
墨垠在下方看得心急如焚,他深知假白曦的强大意味着白曦内心深处的知行差异巨大。
这一关,白曦似乎还是过不了。
眼见真白曦越来越弱势,墨垠毅然加入战斗。
在白曦的识海里,他渺小得如同一只蝼蚁,更别提与那个连真正的白曦都无法对抗的假白曦交手了。
但即便如此,墨垠也未曾有丝毫退缩,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用自己的行动,为白曦争取到一线生机。
假白曦的主要精力始终集中在真白曦身上,对于墨垠的存在,他并未给予太多关注。
然而,这反而为墨垠提供了可乘之机,他几次在关键时刻出手,成功地将白曦解救白曦与水火之中。
终于,假白曦忍无可忍,他决定对墨垠出手。
在识海中,他拥有压制白曦的强大实力,因此很快就锁定了墨垠。
他先是利用剑气扰乱墨垠的视线,让他无法准确判断方向,接着,他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墨垠身后,而后一把抓住了墨垠的脖子。
他掐着将墨垠的脖子将他举到真白曦面前:“看,这就是你负隅顽抗的代价。”
墨垠被掐得喘不过气来,但他仍然挣扎着说道:“白曦别听他的不要放弃”
白曦见状,目光愤然:“你放开他。”
假白曦冷笑一声,说道:“只要你自己愿意进入识海深处,我就放开他。”
墨垠忙道:“千万不要……进了识海深处,你就再也出不来了……”
然而,假白曦手中的力道猛然收紧,墨垠的脖子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骨裂声,假白曦冷冷道:“别废话。”
墨垠被掐得几乎窒息,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看着白曦的眸色渐浅,似乎是要放弃抵抗。他心中涌起无尽的无力与愤怒,恨不得立刻挣脱束缚,替白曦挡下这一切。
然而,就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白曦却仿佛突然顿悟了什么。他猛然间抬头,双眼发亮,周身的气质也随之为之一变。
他的天启剑上,金光猛然绽放,璀璨夺目,将他整个人包裹在一层神圣不可侵犯的金色光环之中。
他厉声喝道:“我说过了,该滚出去的是你!”
随着话语的落下,他手中的天启剑猛然挥出,一道金色的剑气瞬间划破识海,带着无匹的威势,直逼假白曦而去。
此刻,白曦的额头上的天道纹猛然显现,他整个人仿佛与天地共鸣,沐浴在无尽的金光之中。
他的声音坚定如斯,响彻识海:“是的,我无法完全面对自己的七情六欲,无法坦然接受自己表里不一。但我是天命者,我的使命便是帮天道维持天地秩序,保卫苍生。我深知自己对情感的矛盾会削弱我的力量,因此选择借用天道福地,消解自己的七情六欲,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以便更好地守卫天道,保护苍生。
他缓缓举起天启剑,剑尖指向假白曦:“我或许在执行上有所不一,但我对守卫天道和保护苍生的追求,却是我心中最大的知行合一,我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伤害无辜!”
随着话语的落下,他手中的天启剑再次绽放出耀眼的金光,仿佛要斩断世间一切邪恶与不公。
识海上空中金光乍现,无尽阴霾瞬间被破开。
假白曦慌忙扔开墨垠,企图逃窜入识海的深处。
真白曦却如影随形,紧追不舍。二人在识海中再次缠斗,这次不过几十回合,真白曦便完全压制住了假白曦。
终于,真白曦一剑挥出,假白曦应声而灭,阴霾随之破碎。
识海中,月华和金光交织在一起,白曦沐浴在那光芒之中,仿佛成为了天地间的主宰。
墨垠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白曦。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深刻的体会到,白曦对天道的那份坚守,那份几乎超越了一切的情感。
但天道却要求白曦杀死自己。
墨垠既为坚守自我的白曦感到高兴,又他们日后几乎注定的针锋相对而感到难过。
他以前曾拒绝接受这样的命运,但当他看到白曦如此坚定地拥护天道时,他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共鸣。
他想,等到大仇得报的那一天,如果白曦真的想杀他,他或许不会再躲闪了。
白曦行至他身前时,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直盯着白曦看。
白曦扭过头去,耳朵微微泛红:“看够了没有?还不快出去!以后莫要随便进入别人的识海,意识受损了不仅影响修为,还容易变傻。”
墨垠闻言,忙收回目光,冲着白曦傻笑了一下。
转瞬之间,他的意识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这次身体已经被折磨的没有一块好肉了,驭命也被天虞踩到了脚下。
再没有什么能阻止天虞了,天虞一手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与自己对视:“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敢走神,你还真是,不知死活!”
墨垠抬眼,对着天虞冷笑,一笑,嘴角涌出好多的血。
但是他全然不在意,只是紧紧的盯着天虞:“你还是没变啊,阴沟里的老鼠,永远不知道快刀斩乱麻,非得把得罪你的人折磨够了才杀,等着后悔吧。”
天虞神色一暗,对着墨垠的后脖颈高高举起了刀。
此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白曦破开壁垒,一剑挡住了天虞的刀,将他逼退了数十步。
墨垠哈哈大笑起来:“看,我说你要后悔吧。”笑的太厉害,又吐出几大口鲜血来。
白曦双手迅速翻飞结印打进他的身体:“你先闭嘴。”
墨垠含着笑看着白曦为他斩开束缚,他换了一种声音:“好,听小白的。”
第077章 初心
墨垠在白曦的搀扶下缓缓盘腿坐定, 随着白曦独特印记的融入,他的伤势逐渐平稳下来。
白曦递给他一颗散发着金色光泽的丹药,声音淡然, 但仔细听却能觉察出其中的关切:
“先服下,最好不要用灵力催动伤势, 会燃命。静心用药物恢复, 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了。”
墨垠毫不迟疑地将丹药送入口中,一口咽下:“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此处归根结底还是他的领域, 要用时光逆轮才会助你得到绝对的力量, 你安心战斗,我可以挺住。”他仰头看着白曦,脸上露出明朗自信的笑容, 似乎是在安慰白曦。
白曦心头不禁泛起一丝涟漪,他素来与人形生灵交往不多, 也鲜少仔细打量,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形生灵的笑容晃眼。
他微微错开目光:“把时光逆轮的器灵送到我识海吧,你亲眼见证过的,我已知行合一,可承载它的器灵了。”
墨垠的笑容渐渐收敛:“啊, 对哦,不过器灵一旦进入你的识海,你将承担起相应的因果,又会回到被天道束缚的状态。还是让它留在我的识海里吧, 我身上的业障本就多, 不差一两道。”他又对着白曦笑了起来。
白曦扭头, 声音不由生硬:“所谓规则,本质上就是一种束缚, 若没有它们,恐怕天下将陷入大乱。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无需你为我承担任何责任。”
墨垠长叹一声,手抚胸口:“哎,我们都共同经历过那么多次生死了,你还对我这般疏离,心好痛啊。”
白曦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又将头扭了回来。他心中思量着如何说才能补救,却冷不防被墨垠一把抓住了手。
他心中一惊,急忙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此时只听墨垠低声道:“别动,器灵正在过去。”
白曦闻言,果然不敢再动。
他与墨垠手掌相触的感觉不可避免地传递到他的脑海中。
墨垠的手掌偏硬、略带粗糙,手心炙热得仿佛有个小火炉在燃烧。
他耳尖悄悄泛了红。
就在此时,时光逆轮的器灵顺着他们之间的神引索,悄无声息地没入白曦的手腕,进入了他的识海之中。
白曦微微蹙眉:“所以,拉手是为了什么?”
墨垠笑嘻嘻地回答:“神引索在你的识海里受了很大的损伤,我担心它在承载器灵的时候会断裂,所以这样。”
白曦总觉得墨垠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他刚想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却又听墨垠说道:“别动,真的有东西要给你。”
白曦本不想理会墨垠的话,但是看到他这次的眼神异常认真,还是忍着没有把手抽出来。
下一刻,墨垠的灵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入,瞬间充满了白曦的意识。
这份灵识承载着墨垠的记忆与深层感受,他再次将自己的内心完全暴露在白曦面前。
白曦征了一瞬,随后道:“有必要敞开灵识吗?”
墨垠回应的倒是坦然,不像是有私心:“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刚刚我与他的交涉时候你不在场,三言两语又说不清,战况如此激烈,直接给灵识节省时间。”
此时天虞插口进来:“从他进来开始,你们节省过时间吗?你们到底还要卿卿我我到什么时候?”
听到“卿卿我我”这四个字,白曦的脸颊不禁微微一红,他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
好在此时墨垠的灵识已经完全涌入,墨垠并没有抓得很紧,他很轻松地就抽了出来。
有时候将人看的太清楚也不是什么好事,在墨垠的灵识中,白曦清楚的感知到了墨垠在深入识海救自己的那份决绝,以及墨垠看到自己顿悟后发自内心的喜悦。
墨垠既为自己能够坚守自我而感到高兴,又为两人日后几乎注定的针锋相对而感到难过。
他甚至在心中暗自思量,等到大仇得报的那一天,如果自己真的起了杀心,他就不再躲闪了。
白曦压下心中复杂的心绪,暗下决心:他一定要用自己的方式还墨垠一个公道。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手持长剑,缓缓向天虞走去。
天虞在他们交谈之际并未出手,并非出于好心给予他们时间喘息,而是借此机会暗中布置防线。
只见他身旁,一尊金鼎赫然显现,围绕着他布下了六层金色防线,那些防线收紧后变为金色的光罩,悄然融入他的体内,他整个人仿佛被金光所包裹,熠熠生辉。
白曦手中的天启剑上,乍现一抹璀璨的金光,但这并非天道之力,而是天命者的信仰之力。
准确说,是达到知行合一至高境界者的虔诚信念所汇聚,精纯无比,其威力之巨,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
而天虞的金鼎,周身缠绕着磅礴的人族信仰之力,宛如怒涛汹涌,震撼人心。
相比之下,天启剑上的信仰之力虽然看似微薄,却如同精炼至极的纯金,金光纯盛,锐不可挡。
天启剑与金鼎猛然相撞,剑光与金光交织,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尽管金鼎力量磅礴,但在天启剑那精纯信仰之力的冲击下,竟也微微颤抖。
白曦身形一闪,剑与人共同化作一道金色闪电,直取天虞。
金鼎急忙迎上,两者再次交锋,金光四溅,信仰之力在空中激荡,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撕裂开来。
天启剑一声震鸣,金光猛然暴涨,势如破竹,一剑挥出,将金鼎震得连连后退。
天虞面色巨变,急忙操控金鼎转攻为守,一层层金色的光罩瞬间显现,迅速笼罩全身,将天启剑的凌厉攻势一一化解。
白曦祭出时光逆轮,使其在空中飞速旋转,将周遭内近乎百年的灵力疯狂地吞噬,并汇聚到他的天启剑上。
那把剑,此刻被巨量的灵力与纯粹的信仰之力所包裹,散发出耀眼夺目的金光,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威势。
“自诩为人族守护者,却在关键时刻视人命如草芥,你的行为与伤害你的那些神族何异?”白曦的声音冷冽而威严,如同审判者一般,字字句句都敲击在天虞的心头。
天虞心中微动,金色光罩也颤动一下,天启剑在此刻猛然挥出,金芒闪耀,轻易地击破了金鼎的第一层防御。
白曦再次开口:“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荡平世间不公而战,但实际上,你的每一个行动都由你的一己私欲所催动。”
金鼎防御再次颤动,天启剑也再次挥动,金光如龙,势不可挡,又一层防御在金芒的冲刷下轰然破碎。
“你在人族面前自诩为正义的化身,背地里却与邪恶势力勾结,为达到个人目的不择手段。”白曦的声音越发冷冽,每一个字都如同寒冰一般,让天虞感到刺骨的寒冷。
天启剑再次挥动,金芒如虹,势如破竹,金鼎的防御再碎,天虞的面色越发难看。
“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人族的未来,却在暗中操纵权力,都是为了满足自己不断膨胀的欲望。”白曦的指控如同惊雷一般,在天虞的耳边炸响。
天启剑的攻势越发猛烈,金芒如潮,将金鼎的防御层层剥离,直逼其本体。
“你自诩拥有超凡的智慧,将众生玩弄在鼓掌之中,但在面对重大变故时,却短视且自私,让整个人族苦不堪言。”白曦的声音如同寒冰中的利刃,直刺天虞的灵魂深处。
最后一击,天启剑汇聚了所有的灵力与信仰之力,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芒,猛然劈向金鼎的本体。
那一刻,整个空间都仿佛被这股力量所震撼,连时间都为之停滞。
“你打算被控制到什么时候?还找不回自己的本心吗?”白曦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如同审判者的最终裁决,让天虞无法逃避,也无法反驳。
巨力一击之下,万物皆破,剑气横扫过天虞,却仅仅斩碎了他身上那缠绕不去的黑气,斩断了他与那神秘存在的联系。
白曦身上散发着耀眼的金光,如同神祇垂目,审视着天虞:“还不知忏悔吗?如今,你知道自己内心真正渴望的是什么了吗?”
天虞长久地跪伏于地,双眼失神,仿佛灵魂已被抽空。
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他终于缓缓抬起头,目光开始逐一扫视四周。
在这一刻,他深刻地意识到,自从接受那个神秘存在的力量以来,自己竟已悄然蜕变,成为了与曾经深恶痛绝的神族无异的存在。
他的内心充满了自责与痛楚,因为他发现,自己在造成无数无辜生命的消逝后,才终于看清了那个神秘存在的真正面目。
他的胸膛仿佛被无形的尖刀搅动,疼痛难忍。然而,他深知,此刻并非沉溺于悲伤之时,因为新的灾难正在酝酿之中,他必须挺身而出,去阻止这一切。
他抬眼看向白曦,目光中充满了坚定和决绝,缓缓言道:“那神秘存在一直致力于搅乱六界秩序,无论是控制曾经的最强傀儡墨垠,还是如今引导我扰乱神陨之地,其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制造混乱。六界一旦陷入混乱,苍生便会滋生无尽的负面情绪,而这正是它赖以生存的能量源泉。”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因此,要压制它的力量,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六界重归和平与安宁。只有这样,它的力量才会逐渐削弱,甚至可能彻底消失。”
天虞抬眼看着白曦,真挚而虔诚:“我想请你们帮我。怨气本源如果直接摧毁,将会连累许多无辜的仙族和其他生灵。唯有寻找一人来承载那滔天的怨气,才能斩断它们与原主人的联系。我愿意以身承载这份怨气,但请你们务必在我被怨气完全侵蚀意识之前,杀死我。”
第078章 同生
白曦凝视人皇, 目中蕴含超脱凡尘的威严,却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他缓缓言道:
“如今, 我们与天道之间的纽带已断,难以自如地运用天道之力。若在此刻贸然行动, 只怕会激起怨气本源的狂暴, 使其挣脱枷锁,为祸六界。”
人皇听后, 神色骤变, 他焦急的仰望白曦:
“但我为了振奋三军的斗志,已将他们的恐惧献祭给了那神秘存在。我已向天下昭告,除非阴阳虎符重聚, 否则即便是我亲自出面也不能阻止三军的出征。”
他摊开手心,上面躺着黑色虎符, 他沉声道:“黑色虎符在这里, 但白色虎符已经被毁了。如今唯有立刻驱散神陨之地怨气本源,大大削弱神秘存在的力量,才能让三军重拾恐惧,从而放弃出征的念头。”
白曦闻言, 目光凝滞,陷入沉思。
此时他的左肩膀突然一沉,被一只手臂一把搂住,墨垠自他右侧探过头来:“我有办法, 你要不要听听?”
白曦侧目看向墨垠, 神色依旧冷清, 但内心却因墨垠的靠近而泛起了涟漪。
他努力平复心情,正色道:“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墨垠嘻嘻一笑, 手指轻轻挠了挠白曦的下巴:“你说几句好听的,我就告诉你。”
白曦的脸上迅速泛起了一层红晕,他身形一闪,躲开墨垠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却仍故作淡漠:“别闹了,快说你的办法。”
墨垠得意地高昂起头:“我就说没我不行吧?别忘了,我可还有一次天劫没渡过。天雷可是天道的利器,能劈碎一切逆天之道,只要天雷一劈,怨气本源自然会消散。”
“不可。”白曦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天劫的威力巨大无比,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你现在重伤未愈,我不可能让你再随意去引渡雷劫?”
墨垠知道,白曦平日对万物淡然,很少说出这么霸道的话。
他一想到白曦是因为担心自己才如此,心神一荡,有些贪婪地想要听白曦多说几句。
他故意继续用轻松的语气逗弄白曦:
“死了不是正好?如今神秘存在的事情已经接近尾声,只要它散去了,天道就可以回归,我死在这里,你正好完成任务可以回去,岂不是一举两得?”
白曦眉头压紧,语气带了几分怒意:“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来驱除怨气,一定好有别的办法。”
墨垠见他真的着急了,不忍再逗弄。
他靠近一步,凝视着白曦的眼睛正色道:“三军开拔在即,一旦他们出发,即便没有发生交战,五界也会因此动荡不安,到那时,生灵们将陷入恐惧和战栗之中,而神秘存在则会因此获得新的力量,我们很可能会失去现有的优势。”
“所以,我非去不可。如今神秘存在的真面目已经昭然若揭,我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满足了。”
白曦犹豫许久,终是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冷清,但其中却承载着许多复杂的情感。
“你既已心意已决,那就准备一下吧,我们一起去。”
魔尊断渊和天命者们陆续被放出来,一行人一同到了神陨之地。
听说墨垠要用雷劫来清除怨气本源,花易染和许长宿都是一劝再劝。
白曦开始只是紧紧抱着墨垠,一声不吭,之后听得多了,眉头渐渐紧锁,终于开口道:“我自有分寸。”
众人皆沉默,气氛一片凝重,墨垠在白曦怀里轻轻摇着尾巴,蹭蹭他,安慰着他。
到了游湖旁边,许长宿开始布阵,众人在自己方位站定。
白曦紧紧抱着墨垠,将他护送至怨气本源的上方,送到已经做好准备的天虞身旁。
墨垠提醒他:“放手吧。”
就在此刻,突然有一股月白色的、极其蓬勃的力量涌入了墨垠的体内。
这股力量如同潮水般汹涌,瞬间弥漫至他的四肢百骸,墨垠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瞬间被这股力量所充盈。
花易染的惊呼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生命本源!你们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墨垠心中猛地一颤。
世人苦苦追求飞升,无非是为了那传说中的生命本源,它关乎着飞升者的长生不老。
而如今,这股生命本源的力量竟然主动涌入他的体内,一旦生命本源受到破坏,飞升者将再也无法享受长生。
墨垠奋力挣扎,白曦抱住他的手却紧了紧。
白曦目光坚定的看他:“莫要挣扎,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且安心接受,我会护你周全。”
墨垠真想化成人形抱住白曦,但许长宿和花易染在场,他不能用回自己本来的面目,他也不想以任何别人的面目去拥抱白曦。他挣扎道:“不要!一旦损伤你会失去长生的,那你辛辛苦苦飞升还有什么意义。”
“不必担心我。”白曦抱着墨垠的手臂没有丝毫放松,他垂眸望着墨垠,眼中似有万千星辰:“这是我欠你的,就当是……还你的人情。”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欠过我!”
白曦轻叹一声,声音轻柔,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其实我这么做,并非只为还你人情,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墨垠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亮了:“你终于说出来了!你放心,有你这句话,我一定会平安出去的。”
白曦清冷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浅笑,语气依旧淡然,却透着坚定:“嗯,我信你,你定能成功,我等你归来。”
说罢,白曦轻轻放下了墨垠。
墨垠目送着白曦离开,看他在阵脚处站定。随后墨垠毅然转头,对天虞道:“开始吧。”
天虞的身体慢慢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怨气本源在他体内翻腾,如同墨汁般渗透进他的每一寸肌肤。
他的金身逐渐失去了原有的光泽,被一层厚重的黑色所覆盖。随着怨气的不断侵蚀,天虞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理智也在一点点消逝。
天命者们见状,迅速发动阵法,一道道璀璨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牢笼,将天虞死死地压制在原地。
与此同时,墨垠开始吸取天地间的灵气,他的修为在灵气的滋养下,如同破茧而出的蝴蝶,暴涨到了一个惊人的境界,他的气息越来越强,仿佛要冲破天际。
天道很快察觉到了墨垠的异常,开始降下恐怖的雷劫。
雷声轰鸣,电光闪烁,八十一道威力滔天的雷劫轰然降下,震撼天地。
天雷终于停歇,游湖之上,那由怨气凝聚而成的水域瞬间被蒸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焦黑。
白曦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本源丝毫未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意味着墨垠并未借助他的力量来抵御雷劫。
一股强烈的担忧涌上心头,他急忙转身,快步向那边走去。
就在此时,焦土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拱动,下一刻,一个浑身是灰的小黑团子从焦土之下艰难地涌动了出来,簌簌地抖着身上的灰尘,扑向了白曦。
白曦心中一松,张开了双臂。
墨垠猛地扑到了他的怀里,而后毫不吝惜地将身上的灰尘全都蹭到了白曦身上,同时也将白曦的生命本源还给了他。
此时周围凝结的空气松动起来,花易染哈哈笑着:"白曦你不是有洁癖吗?"
话虽这样说,他却还是忍不住摸了墨垠的头两把,然后把手上的灰尘蹭到了白曦身上。
墨垠龇牙咧嘴,手疾眼快的给了他一爪子。
花易染被抓了也不生气,反而拿完好无损的手故意往墨垠眼前晃:“哈哈哈,抓不疼,你没指甲。”
墨垠真想直接变成大猫一屁股坐死他,但此时白曦却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墨垠立刻安静下来了,翻个身乖乖躺在白曦怀里,一双眼睛停留在白曦那张玉面上不肯离开。
什么时候能让白曦这样躺在自己怀里啊,墨垠默默的想。
怨气本源消散之后,神陨之地再次开始慢慢转动,天地间的浊气涌入神陨之地,六界渐渐恢复之前的清明。
但权利交替,总有些乌烟瘴气的地方,天命者们聚到一起后商议,决定分开行动。
除去神界暂时不会复苏之外,其余五界皆需要天命者或多或少的介入。
临行之际,他们去桃花林中做曲水流觞,将杯中的桃花瓣与酒一起引下,好不快活。
许长宿也难得的喝了几杯酒,他道:“我有感知,天道就快要回来了。邪神墨垠在堕神域一战中曾经显露过行踪,业障再次缠身,只要天道一回归,他定当无所遁形,到时候我们击杀邪神墨垠便可以回去了。”
金逸此时正躺在满地的桃花瓣上,他强行禁锢墨垠让墨垠在他怀里睡觉,他嚷嚷道:“啊,回去也不完全是好事,天命者又不允许私交,以后又要装作不认识了。”
他抬头看向白曦:“你一定得把小黑带去混沌啊,我一有空就去找你们玩。”
白曦一言未发,起身离开了众人。
墨垠也找了个机会追了上去。
第079章 动心
墨垠跟了上去, 见白曦独自一人静坐夜色笼罩的山崖之上,白衣胜雪,黑夜如墨, 墨垠凑近之时,只觉得误入了一副水墨画。
墨垠轻轻的“喵”了一声, 画中人回头, 一头墨色长发渡上月华,如丝绸翻飞, 美的墨垠的呼吸不由一滞。
白曦轻轻地向墨垠招了招手, 墨垠心中一喜,立刻跑了过去,飞身窜到了白曦怀里。
白曦伸出双臂, 稳稳的接住了它,口中轻声责备:“慢点儿, 身上的伤还没好。”
一股竹子的清香没入墨垠鼻尖, 白曦的声音也如同拂过竹林的清风,让墨垠忍不住沉沦,
他肆无忌惮的白曦怀里拱了一会儿,总觉得还是不够。
于是他心生一念, 突然化成了人形,将白曦扑倒在地,压在了身下,目光灼灼的看向他。
白曦下意识想将墨垠推开, 但是似乎是怕触及墨垠伤口, 双手抵在墨垠胸前, 耳尖已经悄悄泛红。
他微微蹙眉,故作严肃道:“你你又想做什么?别忘了你如今的处境, 事情都查清楚了,天道也要回归了,我随时都有可能杀你。”
墨垠双臂撑在白曦身侧,墨发如瀑布般垂落,他邪肆一笑,故意凑近白曦,热息喷洒在白曦的玉面上:“你真的舍得杀我吗?”
白曦别过头去,避开墨垠那灼热的目光,声音冷淡地回答:“我是天命者,而你是身负无尽业果的邪神,我们之间本就立场对立,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墨垠唇角的笑意更浓,他伸出指尖,轻轻绕着白曦的一缕头发,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果要杀我的人是你,我心甘情愿地死在你手里。”
白曦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似是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休要再说这些话,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放过你吗?”
墨垠放开他的头发,像猫一样用自己的脸轻轻蹭了蹭白曦的脸颊,声音中带着一丝撒娇和挑逗:“我知道的,我倒是希望你不会放过我,若是死在你手上,起码会一直留在你的心里。”
白曦的脸瞬间红透,他睫毛轻颤,抬起眼睛,眼神复杂地看向墨垠。他放在墨垠胸口的双手微微用力,似是想要将墨垠撑起:“你别以为这般作态,我就会动摇”
墨垠再次栖身向下,加重了自己在白曦手上的重量。
白曦手掌微颤,手上的力道又变轻了。
墨垠感受到他的变化,知道他是怕伤了自己,于是嘴角噙笑,再次凑近他,像猫一样用鼻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耳垂。
白曦的身体有一瞬间僵硬,耳朵和脸更红上几分,甚至连脖子一起红了起来。
他努力保持声音的冷清,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这是在做什么?”
墨垠欣赏着白曦逐渐泛红的脸庞,他嘴角忍不住上扬,轻笑一声,盯住白曦的眼睛道:“红的这么厉害,你不会对我心动了吧。”
白曦迅速板起脸,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他终于下了狠心推开墨垠,坐直身体:“休要胡言乱语,我修的是无情道,怎么会对你动心。”
墨垠见此,也不再逗弄白曦,翻身坐在了他的旁边。
白曦整理着略微凌乱的衣服,故作镇定的看向墨垠:“你……莫要再做这般逾矩之事,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墨垠笑着看他慌乱的样子,目光中的爱意似是要溢出来。
白曦目光一颤,避开墨垠的视线,他站起身来与墨垠拉开距离,冷清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如今还满脑子都是这种事,你到底知不知道?如今你的气息很强,天道回归后会立刻锁定你,你到时将无所遁形!”
墨垠点点头,目光一直在白曦身上,他道:“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背后那东西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抑制,我心愿已了,就如我当初承诺你的,我愿意接受你的审判。”
白曦背对墨垠,沉默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轻的仿佛是说给他自己听:“若是我不想杀你呢?”话一出口,他立刻陷入了沉寂,仿佛这句话先震惊了自己。
墨垠望着他的背影,嘴角轻轻上扬:“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虽然我还是希望能死在你的手里,但如果你感到为难的话,让其他的天命者来动手吧。我死了,你们也就可以回去了。”
白曦猛然转身,面对墨垠的笑容,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烦闷,他脱口而出:“你就这么轻易地认命了吗?想当初你那么弱小,却还知道一丝希望都不放弃。”
墨垠轻轻站起,亲手将行止玉重新系回白曦的腰间:“你已经做到了知行合一,不再需要别人的干涉。回到混沌之后,记得做自己,不违背自己的初心就好。”
他说罢之后,还是有些不舍,指尖轻轻拨弄着行止玉,听着行止玉的脆响,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荡起他们共同经历的过往。
下一刻,他的手突然被白曦紧紧握住,阻止了他的动作。
墨垠微微一颤,抬眼看向白曦。白曦的眼神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恼怒:“你就这样轻易放弃了吗?你这般轻贱自己的性命,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安心回去吗?”
墨垠注视着白曦主动握住自己的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然后耐心劝解道:“天道才是你至高无上的信仰,它赋予你的任务是杀死我。只有完成这个任务,你才能继续毫无负担地追寻你的信仰。”
白曦闻言,眉头紧锁,声音中透露出不加掩饰的愤怒:“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初识的墨垠,是一个敢于反抗不公、追寻公平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某个人而轻易放弃!”
墨垠被白曦的话深深触动,他凝视着白曦:“得此知己,我此生无憾。”
白曦的身体微微一颤,他松开手,别过头去,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之前的冷清:“我自然是要坚持我的使命的,但我也希望你可以像以前那样追寻自己的公平,不要为了为了某个人而停止自己的脚步。
墨垠闻言点头:“我知道了,我会逃的远远的,不让我们有分针锋相对的那一日。”
白曦垂下眼眸,长睫挡住目中纷杂的情绪:“如此甚好,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他略作停顿,语气稍软:“你自己多加小心。”
墨垠一听他语气软了下来,自己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他突然贴近白曦,一把搂住白曦得腰,将他带进怀里,轻轻在他额心印上了一吻。
白曦的身体在墨垠的吻中瞬间僵硬,他本能地想要挣脱,但似乎又顾忌到墨垠的伤势,于是红了脸,一时之间显得不知所措:“你…”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你这是做什么?”
墨垠见白曦不推开自己自己,得寸进尺的将白曦抱得更紧。他将额头贴在白曦额头上,声音诱惑,又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以后可能是永不相见,要不再见面就是敌人了,你不会连一个吻都生气吧。”
白曦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他的声音再次变得清冷:“我不会给你计较。”他睫毛轻颤,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墨垠,然后将自己的乾坤袋给了墨垠:“出门在外,别那么穷酸了。”
墨垠看着手中的乾坤袋,不由的轻笑一声。
白曦别过头去,声音略显强硬:“还不走?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墨垠深深地看了白曦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终于转身,走向了远方。
许久之后,白曦才缓缓地将头扭了回来。他看着墨垠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怨恨:死猫,都不知道回头看一眼!
白曦再次到同伴身边,花易染一眼看出异样:“小黑呢?”
白曦随口道:“抓鸟去了。”他自水中捞出一杯酒,一饮而尽。
花易染默不作声的凑近白曦,此时断渊立刻跟上,花易染凌厉的王身后一扫:“离我远些,不然一定赶你走。”
断渊默不作声的坐在了原地,然后从水里一杯一杯不停地捞酒喝,这样几次之后,下游喝不到酒的金逸已经和断渊剑拔弩张起来,许长宿又去当老好人劝架了。
花易染目光目光不看那边三个人,却紧紧盯着白曦,幽幽说出一句话:“你,不会真的放他走了吧。”
白曦猛地看向了花易染。
花易染见状,坐实了自己的猜想,他猛地压下眉头:“他还真的是邪神墨垠,白曦,你好大的胆子!”
白曦目光低垂:“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只要你不对大家说出这件事。”
花易染压低声音怒吼:“这件事是我不说就可以蒙混过去吗?天道一旦回归,你过往的一切就会暴露,你就完了!”
白曦无所谓的轻笑一声:“只要你不说,他就可以逃的远些。”
第080章 业果
花易染捞起一杯酒胡乱倒在嘴里, 他皱眉道:“与我无关,我才不管你们的事,但是你记得, 不要连累大家。”
白曦自水中又捞出一杯酒,低垂的睫毛掩住淡漠的眼眸, 他道:“我知道了。”而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花易染心里乱的很, 他是小黑进入他识海搜他魂的时候怀疑他的身份的。
身为天命者,见证过无数强大存在的他竟然一只小黑猫震慑住, 那时候的他就不得不将小黑与邪神墨垠联系到一起了。
让他阻断此想法的, 是白曦这个人。
白曦常年消解七情六欲,心中只有对天道的信仰,他要是能背叛天道, 简直比许长宿背叛党还让他意外。
但事实还真的就这么水灵灵的发生了,这个世界比地球还颠, TMD。
断渊和金逸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吵了, 大家又喝起酒来,金逸和许长宿又开始兴致勃勃给花易染搭起话来,花易染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
渐渐地,天完全黑了, 大家都醉了,就连白曦也醉了,和衣躺在桃花瓣里睡了。
这点儿酒完全达不到让花易染醉的程度,但他也不想再喝, 躺在地上看着月亮, 想着这件事最后会如何收场。
突然之间, 一只毛茸茸的黑色尾巴轻轻扫过了他的脸颊
*
众人是被万丈金色的霞光唤醒的。
当晨曦初破黎明时,万丈金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将整个世界沐浴在一片神圣的辉煌之中。
此刻,天道终于归来。
四位天命者逐一踏足于最高的高山之巅,他们的额心,天道纹悄然显现。
金色的天道纹宛如苍穹之眼,眼睛的瞳孔处像是燃烧的太阳,四周则是环绕着种种古老的符文;符文在天道的光辉下流转跳跃,仿佛蕴含着混沌初开时最深邃、最强大的力量。
他们的身躯上,暗金色的纹理随着天道的脉动而轻轻浮动,宛如与天地共鸣。
四位天命者抬起手臂,向着那浩瀚天际的金光行扶额礼。
于那万丈金光之中,天道纹缓缓浮现,它如同混沌的烙印,横跨天际。
环绕其周的符文,此刻仿佛拥有了生命,跳跃、翻飞,释放出古老而庄严的韵律。
这韵律是天道的声音,穿越时空的界限,直接回响在天命者识海,如同万古洪钟,让人心神俱震。
“尔等乃天命所归,岂敢忘却自身之职责?尔等非但不去诛杀邪神墨垠,反而对他加以庇护,此举实乃大逆不道,违背吾之意志!”
天道之言,对世间万物皆是绝对的裁决,不容置疑。
天命者们只觉识海翻腾,仿佛要被这股无上的力量震碎。
他们的心神在颤抖,灵魂在战栗。
金逸与许长宿在这巨大的威慑之下疑惑不已,金逸更是不禁出声询问:“还请天道明示,我等实乃无辜,不知何处触犯了天道之威。”
天道之声再次响起,其音庄严而冷冽,如同寒冰穿透心扉:“尔等真是愚蠢至极,究竟是真不知晓,还是故作痴傻?竟将邪神化成的黑猫一直带于身边,还时常于危难之中将其救出,莫非尔等是要与吾为敌,挑战吾之权威吗?”
金逸和许长宿目光颤动,震惊不已。花易染的眼神则显得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唯有白曦,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份平静和淡然,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
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因此,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他平静地接受了。
他准备坦白一切,说明是自己一直在暗中隐藏墨垠的身份,同别人没关系。
他刚要开口,却被花易染抢占了先机。
只听花易染大声道:“我等是早知道他就是邪神墨垠,且是故意将他带在身边的。”
白曦猛地抬头看向花易染,脸上的淡然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预感。
花易染接着说道:“因为察觉到这方世界有足以覆盖天道的神秘存在,我等首要之务,自是铲除对天道的任何威胁。而邪神墨垠与那神秘力量纠葛甚深,故而我等佯装不识其真面,将其留在身侧,实则借机循其指引,逐步削弱并驱散那股神秘力量。”
天道之声再度在众人识海中轰鸣回荡,带着质问:“哦?果真如此?那为何在神秘力量受制之后,尔等仍未将其诛杀?”
花易染神色坦然,不卑不亢地回应:“那神秘力量既然能直接威胁天道,自然需细细探查,我等怕邪神墨垠还有隐瞒,所以意图将其完全掌控,以待天道亲自裁决。”
天道之声在众人识海中冷笑连连,怒气昭然,仿佛要将整个识海撕裂:“狡辩!这不过是你们放走邪神墨垠的托词!”随之而来的威压如山崩海啸,几乎要将天命者的识海碾为齑粉,其力量之强,仿佛真要取他们性命一般。
白曦深知仅凭花易染的一张巧嘴已难以扭转乾坤,正欲挺身而出,承担起所有罪责。
突然,花易染强忍剧痛,袖袍一挥,霎时,一个被牢牢束缚的黑色身影蓦然显现在众人眼前。
此人红眸如焰,墨发飞扬,身躯高大却摇摇欲坠,勉强支撑了几番摇晃,最终还是轰然跪倒在地。
他,正是邪神墨垠,且以真身示人,未加任何掩饰。
他的四肢被大片鲜血浸染,显然手脚筋已被挑断,伤痕触目惊心。
白曦心中猛然一震,正欲不顾天道威压,冲向墨垠身边,却听花易染高声疾呼:
“邪神墨垠身负累累业障,罪恶深重,绝无可能逃脱天道制裁。我等绝无半点包庇之心,在神秘力量之事一解决,便立即断其手脚筋,以待天道亲自处置。”
白曦被花易染的话语猛然惊醒,业障缠身,罪恶滔天,完全暴露在天道的审视下,墨垠哪还有半点生存的希望。
白曦的手指紧紧抠入掌心,指甲深深扎进肉里。
花易染眼角余光瞥见白曦似乎打消了冲上前去的念头,心中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唯有如此,他才能不负墨垠的重托。
昨夜众人都醉倒后,那个毛茸茸的黑色尾巴,是墨垠。
他其实没走,还筹谋了今日的一切。他再三叮嘱花易染,务必照顾好白曦。
至于那手脚筋的断口,是墨垠自己动手所为。花易染曾试图阻拦,告诉他无需如此极端。
但墨垠却坚定地道:“反正最终都是难逃一死,我必须将事情做到极致,唯有这样,天道才找不到任何理由怀疑你们。”
此刻的墨垠眼中再次闪烁着坚毅到近乎邪肆的光芒,就如同昨夜他亲手挑断自己手脚筋时眼中的决绝一般。
他顶着天道巨大的威压和脚筋断裂的剧痛,颤巍巍地重新站起,直视那万丈金光。
“天道就永远是对的吗?明明我杀人的时候只是那神秘存在的傀儡,为何一切业报要加诸我身?我明明尽了一切努力去消除那神秘存在,让这世间重回清明,为何我还要接受审判?是你无能,不能洞察秋毫,还是你不公,不配为这世间万物的主宰?”
墨垠的声音铿锵有力,响彻云霄仿佛要穿透天道的枷锁,直达混沌苍穹。
天空中巨大的天道纹如水波一般轻轻波动,淡然而威严的声音响起,仿佛掌控着世间一切:“谁能证明尔完全是傀儡?天道如何,岂是尔能随意评判的?”
言罢,天道也不再多言,天空中缓缓遍布起乌云,雷声轰鸣,声势浩大。
那雷光并非寻常之色,而是赤红如血,显然并非为了助人渡劫,而是为了诛杀罪孽。
这雷劫的声势,与当初那神秘存在毁掉墨垠真身时所用的雷劫,竟是如此相似。
墨垠昂首挺胸,面对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万里劫云,墨发飞扬,红眼如炬。
他已经将背后控制他的神秘存在捣毁,如今死在对抗不公的路上,他无怨无悔。
只是,在他那铁石心肠之中,尚且藏着一丝难以割舍的柔软。
他忍不住想要回头,再看一眼那个始终牵动他心弦的人——白曦。
但他深知这一眼可能会给白曦带来无尽的后患。
于是,他强忍着内心的冲动,静静地等待着雷劫的降临。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翩然而至,义无反顾的挡在了墨垠和即将落下的天雷之间。
墨垠铁石一般的心肠一柔,他轻轻唤了一声:“白曦。”
白曦微微回眸,眼眶泛红,与往日那冷清的模样截然不同。他仅仅看了墨垠一眼,便毅然转身,直面那翻滚的劫云与威严的天道。
他生平第一次对天道发起了质问:“墨垠之后所做的一切,还不足以证明他以前是那神秘存在的傀儡吗?都说世间因果最为公平,为何那神秘存在种下的因,却要报应在墨垠身上?”
天道的声音冷酷而无情:“业果在他身上,就是他有不可原谅的过错,尔身为天命者连这个都不懂?还是,尔想质疑天道?”
白曦决然点头:“我不质疑,我帮他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