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完)
顾辛夷略加沉吟:“这……我只是一介商贾, 不敢妄言朝堂之事。”
“在我面前不必讳言,想来你应该听说过太子病弱,众皇子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其实真实情况比这个更糟糕, 皇兄他……”
平河公主脸上露出黯然神色:“皇兄已经无知无觉的昏迷了几个月了, 随时可能薨逝。”
“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还请公主莫要伤怀。”
“若能早些遇到你该多好, 也许太子兄长的病还有挽回余地,不像如今这般回天乏术。”
感伤之后, 平河公主平复心情继续道:“父皇年纪大了,对权力抓的越来越紧,几个年长皇子又都存了争一争的心思,他便有心立年纪尚小不懂争权的明乾为皇太孙……”
虽然平河公主与太子兄长感情甚笃, 但她并不赞同立皇太孙。倘若父皇真的为黎民百姓着想,就该从皇子中挑出一位品行端方的好好培养。
“呵,一群人争得像乌鸡眼一样, 只在乎自己利益, 不在乎百姓民生。启国若真落到他们手中, 只怕又要再起兵戈……”
平河公主长叹一声, 脸上露出忧色。
“或许事态并没那么糟糕, 几位皇子中,三皇子在民间风评还不错, 或许能成为启国未来希望。”
对于朝中情况,顾辛夷也略知一二,但多数属于民间传闻, 不像平河公主了解的那般清楚。
她只知二皇子性情暴虐, 曾当街打死仆从,四皇子喜好男色常有风流韵事传出。要说在民间口碑最好的, 便是以生活俭朴礼贤下士闻名的三皇子了。
“三皇子?呵,能与魏子骞同流合污的,会是什么好人。他若不是攀上三皇子这棵大树,这两年也不敢行事如此猖狂。”
原来魏子骞背后的人竟是三皇子,剧情中只提何柔当上了王妃,苏逢春混上了从龙之功,并没提详细经过,也未曾说明究竟是哪位皇子上位。
顾辛夷也曾默默推论过,但因不了解京中局势所以难下定论。在没遇到宁安郡主和平河公主前,她还打算到京城谋一番前程,顺便打碎苏逢春的从龙梦。
现在看来,她似乎有第二条路可选了。
“若是真的找到驸马谋害您的证据,不知公主打算如何处理?”
平河公主眸中露出冷意:“区区一个魏子骞何足挂齿,只是他现在已经是三皇子的心腹。若动了他,便是与三皇子为敌。”
“我这位三皇兄,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面上光风霁月,暗地里阴狠手段层出不穷,偏偏又擅于伪装。若非机缘巧合,我也识破不了他的真面目。”
“这样说,若是三皇子真的登上了那个位置,公主岂不是处境危险。”
平河公主缄默片刻,叹到:“我又何尝不知,作为太子一母同胞的妹妹,我本身就与三皇子天然站在对立立场。”
“如今三皇子身边又多了对我心怀杀意的驸马,我们之间的仇怨只会越结越深。”
“但其他几位年长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三皇子至少还明面上装一装,他们连装都懒得装。所以本宫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与他们联手。”
有时候平河公主甚至会想,是不是所有王朝都会有从繁盛走向衰败的时候。明明父皇年轻时也曾励精图治,为什么年纪大了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当朝皇子长幼加起来有十几个,却找不出一个能担当大任,承接神器的人。
“恕小人斗胆一言,公主作为嫡长公主,难道就没想过成为皇太女,或者更进一步。”
皇太女三字,在平河公主心头烫了一下,她目光迥然的望着眼前女子,见她目光清明神情淡定,丝毫不觉自己说的话有多狂悖。
平河公主只从历史书上看到过,大权在握的皇后、太后与公主,还从未见过被立为皇太女的公主,更未见过女帝。
若她有朝一日真能成为古往开来第一人,便是立刻死了也无憾。
震动过后,平河公主苦笑:“本宫在薛夫人面前,也不藏着掖着了。年幼无知时,我曾问过父皇,为什么宫里只有皇太子没有皇太女。”
“父皇当即开怀 大笑,告诉我公主生来就是金枝玉叶,不必像皇子那样为了一个位置拼死厮杀。说来也怪,明明那时候我才三四岁的年纪,却将这句话记得特别牢。”
顾辛夷默默听着平河公主的话,知道她现在只是想倾诉,并未急着开口说什么。
“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原来生为公主,我连与兄弟们抢的资格都没有。可是,凭什么?论文韬武略,品行相貌,我又哪点不如他们?”
想到自己身为公主,连枕边人都敢毫无顾虑的背叛她,平河公主便觉愤怒。
她定定的望着顾辛夷的眼睛:“依薛夫人看,若我真去争那个位置,有几分胜算?”
“仅公主一人孤军奋战,一成胜算。若有天下女子相助,那便是九成,还有一成交予上天决定。”
“这天下女子,也包括薛夫人么?”
“公主若有心争位,我愿赴汤蹈火,为您开辟一天通天之路。”
烛火摇曳,平河公主身体尚处虚弱状态,心中却陡然生出豪情壮志:“好,那我们就与天争命,本宫倒要看看,女子究竟哪点不如男。”
说到这里,平河公主闷咳了一声。
“公主今日受累了,还是早些休息为好。改天换地之事需徐徐图之,等您身体好一些了,我们再慢慢谈。”
“不过有一事,需要公主您暂且费心。”
“什么事?”
“派人严密追踪苏逢春、苏琼楼及何柔三人动向,尤其是何柔。她身上似乎有些邪门儿,总能拿出一些古怪东西,需要提防她从牢中逃出。”
“好,我倒要看看,哪个人胆大包天,敢将犯了杀人罪的女囚从监牢中救走。”
顾辛夷心道这可说不准,因为帮何柔的,压根儿不是人,而是看不到摸不着的系统。
“阿嚏!”
灯影昏黄,冷风森森,监牢中的何柔日子极不好过。
作为怀有身孕的女囚,她独自住在单人牢房中,还分了被褥可以盖。
但牢中湿寒透骨,到处都是臭虫和老鼠,胡乱堆在一起的稻草散发着腥臭味道,上面还沾着臭不可闻的可疑污渍。
她抱着冰冷的被褥缩在一起,浓烈的臭气,把她五脏六腑都快熏变形了。
在牢中的每一天,何柔都觉得度日如年。
一开始她还寄希望于曹知府,希望他能将她救出去,或至少派人送衾被和吃食进来,让她日子能好过一些。
但几天时间过去了,何柔在牢里吃着馊掉的冷饭,每天听着其他囚犯的嘶吼和哭喊,在□□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已经接近崩溃,仍然没收到任何来自曹知府的消息。
[系统,我真的忍不下去了,我要到京城找魏郎去!]
[再被关下去,我就算不疯也要被折磨死的。]
何柔眼睁睁的看着肮脏的囚服,将她细嫩的皮肤,磨的格外粗糙,她玉葱似的十指沾上了污垢,连美丽的容颜都变得憔悴。
[我要赊欠积分,换取逃离监牢前往京城的机会!]
[宿主大人,您真的决定好了吗?]
[我已经下定决心,绝不反悔!]
[宿主大人,您已消耗400积分兑换成功【转危为安符】,使用之后你将获得被人营救送往京城的机会。]
[目前积分-360,请宿主大人在三个月内还上积分,否则将面临惩罚。]
何柔得到【转危为安符】后,对系统有些不满。
[为什么不给瞬移符,直接将我送到京城去,营救行动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瞬移需要消耗大量积分,宿主大人目前尚无透支资格。您放心,根据系统测算,您被平安护送到京城的概率为99%。]
听到成功率有99%,何柔这才压下心中不满,一门心思期待救星从天而降。
十天时间转瞬即逝,在交还薛家资产后,苏逢春手中只剩下一间院子外加几百两银子。
他还来不及为此悲伤,就迎来了迟到的五十杖责。苏逢春本想找曹知府求助,交纳赎金免了这顿皮肉之苦,奈何连曹府大门都没能进去。
年近四十的苏逢春被打之后,趴卧在床动弹不得,每天口中咒骂不停。
“苍天无眼,世态炎凉。儿啊,想你爹风光了这么多年,一朝落魄,竟连一个雪中送炭的人都没有。”
“还好爹还有你陪在身边,真是一群瞎了狗眼的东西。待我东山再起之时,就是他们遭报应之时。”
苏逢春说的慷慨激昂,苏琼楼却没听到心里去,只一心想着他该如何上京寻找生父。
直到苏逢春咒骂的口干舌燥,歇了口气换了话题:“琼楼,你且放心,咱们苏家还没完。其实爹这几年一直在给京城的大人物办事,等爹身体好一些,就带你到京城去,有贵人相助我们一定能重振苏家。”
听到苏逢春要带自己去京城,苏琼楼眼睛陡然一亮:“要去京城?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苏琼楼长这么大,还不曾独自出过远门,对去京城之事一直心怀畏惧,怕自己被人蒙骗或遇到山贼水匪。
“嘶,好痛,等爹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咱们就去京城!”
一想到还要等一段时间,苏琼楼神情瞬间变得低落,苏逢春没得到回应,吃力的扭过头问:“怎么了,楼哥儿?”
苏琼楼心中有鬼,胡乱点头应道:“您放心,琼楼一定陪您一起上京。”
他没喊爹,在苏琼楼心中,远在京城的平河公主驸马才是他的爹爹,苏逢春一个商人侥幸当了他十几年养父已经是行了大运。
等将来他发达了,就给他养父一些银子,让他到乡间养老省得碍着生父的眼。
由于苏薛两家的案子,以及平河公主的到来,最近的扬州城格外热闹。
谁也不知道,这热闹之下,前所未有的风浪正在悄然诞生。
平河公主身体休养的差不多后,与顾辛夷秉烛夜谈,制定了详细的未来发展规划。
也是在这次谈话中,平河公主发现顾辛夷不仅胆气非凡,更是才比诸葛般的奇女子。得此良才,于她而言如若神助。
她当机立断,不顾身份有别,直接认顾辛夷为师,待她十分恭敬。
两人对当前局势进行分析后,决定前往平河公主封地平城,在那边慢慢发展自己的实力和力量。
说起来这也要感谢凤阳公主,若无她的横空出世,恐怕启国公主会和前朝公主一样,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势力和地盘。
皇帝一向疼爱平河公主,对她意欲前往封地长住之事欣然应允。
倒是顾辛夷前往平城前,需要把薛家田产、店铺庄子等,全都盘点一下,卖出或者转托给他人代为经营,还要安排好原主的忠仆,很是忙碌了一段时间。
为尽量节省时间,顾辛夷做好规划后,将这些事交给管家处理,她则带着薛唯昭、邱嬷嬷等人,陪同平河公主一起前往平城。
即将出发前,何柔那边传来了消息。
魏子骞豢养的死士有意劫狱,将何柔从牢中救走,带她离开扬州前往京城。
对方做事十分谨慎,单是逃离路线就规划了好几条,还特地布下疑阵。
但顾辛夷早有准备,如何能让何柔成功逃脱。
是夜,何柔在死士救助下,一路躲躲藏藏的到了码头,还没来得为获得自由开心,就嗅到了一阵奇怪香气,和死士一起栽到在地。
等何柔再睁开眼时,她已经到了船上,浑身瘫软无力的靠在船舱中。
而站在她的眼前的,赫然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怎么又是你,薛婵娟,你——”
马上就要逃出扬州,突然被人拦下,何柔差点呕血,看顾辛夷的眼神就像淬了毒一样。
船桨划动声从沉沉夜色中传来,空气中弥漫着水藻湿气。
顾辛夷穿着淡青色披风,眉眼中带着盈盈笑意:“大约是你得罪我的地方太多,所以才总是犯到我手里。”
一句话气得何柔眼前发黑,她咬紧牙关,拼命在心底呼唤系统。”
[系统,你不是说逃跑的成功率高达99%么?为什么会失败!]
[只要不是百分之百成功率,总会有失败的可能。]
[那现在该怎么办?能不能再给我兑换一样能助我逃跑的道具。]
[抱歉,宿主大人目前积分-360,必须在三个月内还清透着积分,不然无法兑换新道具。]
[可恶,就没有变通之法吗?我被薛婵娟这个女人关在这里,怎么赚积分。]
听到此处,顾辛夷心知何柔暂时没能力逃脱,于是转身就要离开,何柔见到这一幕更急了。
“薛夫人别急着走,不如我们商量一下。我承认,之前是我不对在先,不该害你们骨肉分离,更不该意图害你性命。”
“但错已铸成,你关着我也讨不到好。若你愿意,我愿出一万两白银赔罪,只要你愿意放我离开。”
系统暂时靠不上,何柔试图用银子换取自由。
顾辛夷摇头,慢悠悠的说了句:“区区万两白银,如何能消解你我之间仇怨。你还是放弃挣扎,乖乖的在船舱待好吧。”
她说完之后,直接将何柔嘴巴堵上,让两个武艺高强的护卫在何柔身边守着。
何柔被人从牢中劫走的消息报上去后,宋知县忙得焦头烂额,派衙役四处搜寻。他甚至怀疑,是曹知府的人将人偷偷劫走了。
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能藏到哪里去?简直匪夷所思。
同一晚离开扬州的除了往来商贾,便是平河公主一行人,但让宋知县借个胆子,他也不敢派衙役搜查公主的楼船。
好在经过一番搜寻和调查,他虽然没找到何柔,但找到了带走何柔的匪徒,也不算一无所获。
至于这匪徒,自然是顾辛夷好心派下属丢过去的。她总要给远在京城的魏子骞找点麻烦,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为避免死士暴起伤人,顾辛夷还特地废了他的内力和武功,端就看宋知县能从他口中审出多少东西了。
到平城后不到一个月,何柔便在监牢中分娩,生下了一个健康男婴。
这男婴的生父身份特殊,顾辛夷特地请示平河公主该如何处理。
在平河公主授意下,男婴被送往流放地成为罪奴之后,只能世代从事贱役,除非改朝换代否则永远翻身机会。
对何柔来说,这也算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她当初害原主骨肉分离,用各种恶毒手段磋磨薛唯昭,如今她小儿子刚出生就被抱走,这辈子注定受尽折磨。
她常为自己腹中胎儿血脉尊贵自得,如今却落得鸡飞蛋打一场空。
由于何柔身上还有系统在,顾辛夷不敢掉以轻心,一直派人密切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平河公主如今将她视为神策军师,自是事事顺着她的意。
在平城,顾辛夷地位相当于无冕丞相,平河公主将她视为神策军师,事事都要征询她的意见。
母亲如此,魏宁郡主自然也对顾辛夷格外尊重,故而她在平城地位超然。
而顾辛夷为了让平河公主走上女帝之位,同样矜矜业业,以平城为起点进行建设和发展。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日顾辛夷正在整理补充《大启农桑辑要》,脑海中突然传来提示。
“探测到耗尽能量的劣质系统,可回收清理。”
和何柔的话痨系统不同,顾辛夷做任务以来,系统几乎从未给过除任务背景外的消息。
就在她疑惑之时,桌案上突然多了一个散发着幽光的袖珍黑色金属匣子。
“将劣质系统收入幽时之匣,即可进行处理。”
顾辛夷指尖放在匣子上,它有着与这时代不符的光泽和质地,触感柔软冰凉宛若液态。
既然系统发出了提示,她也该会一会何柔了。
平城大牢位于深达十几米的地下,空气中弥漫着冷湿的潮气。
顾辛夷沿着长廊往前走,一直走到最里侧,在何柔牢门前停下。
被关在监牢中两个多月,生下孩子立即被抱走,何柔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顾辛夷看到何柔时,她人靠着墙蜷成一团,口中念叨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时不时发出尖锐叫声。
察觉到有人靠近,蓬头垢面的何柔抬起头,看清楚来人后,她一下子猛冲到牢门处,抓着铁栏杆喊:“薛婵娟,你还我孩子!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哈哈哈,我的孩子,孩子!薛婵娟你不得好死。”
但顾辛夷知道,她这个疯样有一半是装出来的。毕竟何柔在和系统沟通时,语言组织能力还是很流畅的。
[薛婵娟来了,这个可恶的女人,都是她害了我!]
[系统!你有没有方法杀了她,我要继续透支积分!]
[宿主大人,三月之期已到,您必须马上归还积分,否则无法兑换任何道具。]
[怎么会这样,等我逃出生天,一定会还上积分的。系统,你再帮帮我,求你了。]
顾辛夷拿出幽时之匣,瞬息间一个透明的光团,从何柔身上被抽出。
[怎么回事?我怎么和宿主解绑了。]
系统难得露出惊慌失措的声音,不受控制的飘向幽光之匣。
见系统真的被幽光之匣禁锢中,顾辛夷这才挑起唇角:“和一个蠢货解绑不好么?”
“不过耗尽能量的系统,也只是个废物罢了。蠢货和废物,也算般配。”
何柔瞪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我有系统?你到底是重生还是穿越的?”
惊慌失措下,何柔问出了她长久以来的疑惑。
“哦?什么重生穿越,我听不懂你的话。”
白色光团感觉到自己仅剩的一点能量在不断消耗,随时有消散危险,急切发出指令:“编号6792系统,请求与薛婵娟进行绑定。”
“薛夫人,只要你答应和我绑定,我会帮你走上人生巅峰!协助平河公主做女帝有什么意思,只要和我绑定,我会给您提供各种高科技道具,让您成为女帝!”
“不准你和薛婵娟绑定!系统,你怎么能背叛我!”
“前宿主大人,我为你提供了无数便利,是你能力不行,才导致能量耗尽,而且我们已经解绑。”
“新宿主快答应和我绑定吧,我一定助您成为女帝。”
顾辛夷哂然一笑:“不知所谓的东西,还是回收掉比较好。”
十几秒后,白色光团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幽时之匣吸收,黑色的匣子变成透明状,消失在两人面前。
与此同时,何柔身上传来刺痛感,她摸了下脸,发现她脸上多了很多凹凸不平的肉疙瘩。
“怎么回事,我这是怎么了?”
何柔只觉浑身发痒,伸手到处乱挠,挠过去的地方起了大片大片红疹,看起来十分可怖。
见她已经陷入癫狂,顾辛夷转身离开。她并不担心何柔在外人面前胡言乱语,引起平河公主对她的怀疑。
牵涉到系统,别说古人了,就连现代人也没几个能接受的。
再者,顾辛夷的才华与贡献有目共睹,只要平河公主不是傻子,就不会做出任何可能和她产生嫌隙的行为。
何柔失去系统后,遭到反噬,每日饱受苦痛折磨。
如今的她,唯一能寄予希望的,就是儿子能找到魏子骞,早日将她救出苦海。
不过被何柔寄予希望的苏琼楼,此时日子并不好过。
苏逢春刚养好伤,就迫不及待的带着儿子,前往京城投靠贵人。
只是他如今一穷二白,毫无利用价值,别说贵人了,连贵人下属对他都没个好脸色。
苏逢春在京城中举目无亲,只能隔三差五就送礼讨好贵人下属,试图让对方改变主意,替他在贵人面前美言几句。
银子越花越少,父子俩住的地方也越来越差。苏琼楼吃不了这个苦,又迫不及待想要与生父相认,于是拿了玉佩,直接寻上公主府。
等通过重重传报,终于见到魏子骞后,苏琼楼眼含热泪,惊喜万分的喊了声:“爹,孩儿终于找到你了。”
与他想象的父子相逢抱头痛哭场景不同,魏大人眸中露出嫌弃之色,冷声道:“一个商人生的贱种,也敢冒充本驸马血脉,把他腿打断扔到街上去。”
“爹,我真是你的儿子,我娘是何柔啊。”
苏琼楼吓了一跳,再三表明身份,只换来魏子骞更加厌恶的眼神。
扬州城中,苏逢春与苏琼楼在公堂之上滴血认亲之事,早就送到了他手上。
一想到之前何柔还骗她,苏琼楼也是他的亲骨肉,魏子骞便觉自己受到了愚弄。对于胆敢给他戴绿帽的苏逢春,他心中更是憎恶。
要不是念在何柔怀了他的骨肉,还有可利用之处,他早就将这两人秘密处死了。没想到这两人不识抬举竟敢找上门来,让魏子骞如何不动怒。
“还不快点动手,对了,割了他和苏逢春的舌头,砍断他们的手,省得他们败坏本大人的名声。”
魏子骞眸中露出残忍笑意:“记住,动手时注意点,别不小心把人弄死了。”
顾辛夷一直派人密切关注着苏逢春父子俩的动向,当得知他们被魏子骞的人打断腿砍了手割去舌头,丢到乞丐窝里时,只觉大快人心。
而魏子骞这样做的理由,便是认为苏琼楼冒认身份,想让他做便宜爹。
这就是传说中的因果报应,魏子骞恐怕到死都不会知道,苏琼楼确实是他的亲生儿子。
平河公主到封地还不到半年,太子薨逝,皇帝立嫡长孙为皇太孙,并下令让几位年长封王的皇子到各自封地去。
几位皇子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敌不过皇令,只能带着亲随离开京城。
然而长孙年幼,朝中夺嫡风潮并未散去,反而随着几位皇子的就藩变得愈加猛烈。
一切矛盾,都在皇帝突然驾崩,皇长孙继位后爆发。
新帝年幼,几位王爷打着奔丧的旗号,带着军队从各地前往京城,意图染指皇位。忠于皇帝的大臣及将领们,自是不愿让他们如愿,于是多方陷入混战。
干戈四起,受苦的始终是百姓,经过长达一年的纷争后,三皇子成王暂时打退了几位藩王成功入驻京城。
他打着辅助幼帝的旗号,自立为摄政王,把持朝政,行事无所顾忌。
但成王没能得意多久,被打退的藩王回到封地后,直接自立为王不受他的管辖。又加上天灾人祸,百姓流离失所,各地频频爆发流民起义。
成为为此焦头烂额之时,富庶繁华的平城进入他的视野。他理所当然的打算向平河公主征收高额赋税,还特地派驸马魏子骞前去游说公主颁布旨意。
曾经伤害过原主的人,除了魏子骞外都遭到了报应,之前顾辛夷并不急着报复他,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世上像原主这样的女子太多,归根结底是这世道给女主的出路太少了,所以她要助平河公主称帝,让天下女子换个活法。
而这一切,都将从平城的崛起开始。
在顾辛夷的经营下,平城变得越来越繁华,成为四方商人的朝圣中心。
在她建议下,平河公主私下培养势力,派人到边疆开荒播种从外域引进的耐旱作物,收留无家可归的流民。
除此之外,顾辛夷还建造大船出海,到其他国家收购粮食和铁矿石,作为将来起事的基础。
随着平城不断变得繁华,这里的人文风貌也为之革新,先是女商人、女衙役,女兵卒,女夫子,再到女官,女将军,女子地位在潜移默化中不断提升。
如今启国硝烟四起,摄政王将主意打到了平城,也时候算下账了。
在平城繁华展露之前,谁也想不到,平河公主一个女子,竟然能做到这份上。
魏子骞奉旨前往平城,这一路见闻让他悚然大惊。若平河公主是皇子,只怕如今坐在摄政王之位的未必是三皇子。
但女子终归是女子,成不了大器,他这次来就是劝平河公主归顺的。
常言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魏在骞打着小皇帝的旗号,顺利见到了平河公主。
公主府上,众人也早就想会一会这个心狠手辣的前驸马了。
是也,早在老皇帝驾崩之时,平河公主已对外宣布休夫。
魏子骞头戴玉冠身穿莲青色鹤氅,姿容如玉,气质出尘,丝毫不显年龄。
这副模样,让顾辛夷想到一句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绮华,你真害得我好苦啊。”
初一见面,魏子骞一双桃花眼定定的望着平河公主,眸中深情无限。
“魏大人还是少说废话,直接说正事吧。”
平河公主语气冷淡,丝毫没和魏子骞叙旧的意思。
“绮华,这么久没见,你难道没有话想跟我说吗?我们之间有太多误会,还在我们还有一生时间去解开。”
魏子骞的酸言酸语,听得众人十分尴尬,连平河公主本人都怀疑,她当年是不是瞎了眼,竟然看上这么一个蠢玩意儿。
“魏郎,我等你等的好苦啊。”
凄厉的喊声,让魏子骞忍不住紧皱眉头。
下一刻一个身材臃肿头发花白的女子,用力抓住了他的袖子,让他的嫌恶达到顶峰。
“放开。”
何柔被关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见到心心念念的魏郎如何舍得放手。
“魏郎,我是柔儿啊,你不记得我了么?你一定要为我们儿子报仇。”
听到柔儿二字,魏子骞眸光温柔了一瞬,但落到疯癫女子身上时变成不耐烦。
“什么柔儿、花儿的,我心中只有公主,哪来的乡村野妇,也敢攀扯本大人。”
何柔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我是何柔啊,魏郎,你说过等公主去世后,就娶我为妻。”
魏子骞勉强从何柔眉目间看出几分熟悉来,却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容貌丑陋不堪的女子,竟是他珍藏在江南的水玉美人。
比美人迟暮更可怕的,就是美人突然变丑。这一刻,曾经的爱意全都化成嫌恶,魏子骞毫不怜香惜玉,一脚将何柔踹开。
何柔手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哀哀呜咽。
平河公主看到这一幕,叹到:“看来魏大人确实毫无旧情可言,连曾经浓情蜜意又为自己生下儿子的人都能抛弃。”
“殿下不要被她蒙骗,我怎会看上如此丑陋低贱的女子。”
魏子骞毫不顾念何柔,撇清与她的关系。
“哦,那看来我将何柔在牢中生下的孩子,充作罪奴之后,一辈子为奴为婢,也与你没有关系了。”
听到儿子下落,魏子骞脸皮抽动了下,但还是强颜欢笑到:“殿下做事,自然有自己的理由。我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我们的宁儿。”
躲在暗处的魏宁听到魏子骞的话,手按着嗓子做呕吐状。要不是母亲不让她出来,她一定要当面嘲讽生父厚颜无耻。
“绮华,摄政王说了,只要你能献上五十万两白银,三十万石军粮,就封你为护国公主,你真的不考虑下吗?”
“可笑,回头告诉姜文岳,他别想从平城得到一分一厘。他的摄政王之位,也坐不了多久了。”
魏子骞脸色大变:“公主殿下,你怎么能对摄政王如此无礼。唉,我是顾念旧情才主动请缨到平城宣旨。你若决心抗旨,下次再来的人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算了,今日公主大概听不进去的话,我等改日再来。”
魏子骞以退为进,试图唤起平河公主的危机感。
“慢着,走之前,我还有一物要还赠给魏大人。”
被平河公主出声挽留,魏子骞眸中露出浓浓情意:“无论当年还是现在,我都无法拒绝殿下,您是知道的。”
“这就好。”平河公主看向顾辛夷,微笑着说:“那就有劳薛夫人了。”
“殿下客气了,我也很想送魏大人一份礼物,作为他多年关照的回报。”
此时此刻,魏子骞再迟钝,也意识到情况不对来。
待顾辛夷从袖中取出一个红色瓷瓶,一步步走近他时,那种不祥的预感达到顶峰。
“魏某似乎没得罪过魏夫人?不知夫人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逢春的原配夫人薛婵娟,魏大人虽无印象,但受害者却不敢有丝毫遗忘。”
顾辛夷这话是替原主说的,魏子骞或许从未关注过,他用来搂钱的手下,还有一位被他和何柔算计至死的原配夫人。
但这没什么妨碍,血债还需血来偿。
“原来是你……都是误会,那苏逢春胆大妄为,意图用自己儿子混淆本官血脉。他和苏琼楼这对招摇撞骗的父子,已经被我打断腿,赶出去乞讨了。”
顾辛夷还没开口,何柔先崩溃了:“魏郎!琼楼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能这样对他!他是我们的儿子啊。”
魏子骞冷哼一声:“你当本官是傻子么?扬州县衙当堂滴血认亲还能有假?我看那个野种,与本官可是无任何相似之处。”
这大概就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何柔用自己儿子和原主调换,到头来她的儿子真成了苏逢春的“种”,还被亲生父亲打断腿沦为乞丐。
顾辛夷从红瓶中取出一枚药丸,直接弹入了魏子骞口中,他正张着嘴说话,猝不及防的就咽下去了。
“你给我吃了,什么,咳咳咳。”
魏子骞手掐着脖子拼命咳嗽,想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只是药丸入口即化,嗓子处除了传来一些痒意,什么都不剩。
“没什么,来自南疆的蛊虫而已,魏大人应该不陌生。”
“你竟然给本官下蛊!好大的胆子!”
发完怒后,魏子骞惊恐万分的用手指掏喉咙试图把蛊虫给抠出来。
顾辛夷微笑:“不要白费功夫了,蛊虫只要入体,就不会轻易离开。哦,我种下的蛊虫,不需要熏香催发,只要血肉供养就行。”
听到熏香催发四字,魏子骞脸上浮现出心虚之色,下意识望向平河公主。
似是心理作用,他感觉到体内仿佛有小虫子在爬。紧接着,涌动在五脏六腑的疼痛感,告知魏子骞这并不是错觉。
“你——竟然对我下蛊。”
“来人,将魏子骞和何柔压下去。”
将魏子骞压下去后,平河公主看向顾辛夷:“依薛相看,如今可到了起风之时。”
“京城那边传来消息,三个月后,摄政王将逼小皇帝禅位。臣以为,风已至。”
“好,那就以卿之见,长平军出征,且试天下。”
长平军训练有素,又有质量上乘的甲胄利器在手,同时军粮供应充足,这一路堪称势如破竹,不到三个月就打入了京城城门外。
摄政王姜文岳不愿接受失败,垂死挣扎,强行举行禅让大殿,意图登基称帝。
禅让大典举行到一半,长平军便在平河公主的率领下攻入皇城。
身着龙袍的三皇子,眼看着自己就要功败垂成,一双眼睛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朕的好皇妹,朕倒是小看你了,一个女子也想染指社稷,真是笑话。”三皇子神色癫狂,抽出腰中佩剑,指着平河公主:“杀,给我杀了她!哈哈哈。”
人到癫狂时,便失去了理智,三皇子争着血红的双眼妄图带着仅存的下属反扑。
然而大势已去,他的反扑没有任何意义,最后显赫一时的摄政王,被诛杀于大殿之下。
亲手诛杀皇兄之后,平河公主率人进入大殿,这个她从前没资格踏足的地方。
“姑母,你是来诛杀叛贼的吗?”
小皇帝穿着龙袍,颤巍巍的从龙椅后走出来,稚嫩的脸上有恐惧也有欣喜。
他脸上残留着擦伤的痕迹,龙袍也被挂开了口子,看起来很狼狈。
“呜呜,乾儿害怕,乾儿不想当皇帝了,三叔要杀乾儿。”
平河公主神色复杂,这是长兄的儿子,也是曾被皇父寄予厚望的皇太孙。他还太柔弱了,就像一个这不是他的错,他还年幼,本来就不适合这个位置。
“公主,您总算来了,陛下苦啊,有您在姜氏江山终于保住了。”
前太孙太傅,今顾命大臣舒文济,潸然泪下:“如今社稷濒危,干戈四起,还请清河公主以护国公主身份扶危济困,重整姜氏江山!”
金碧辉煌的大殿被火把照亮,平河公主凤眸灿然生辉,“既是社稷危急,本公主身为皇族血脉自然义不容辞。不过,护国公主之位便罢了。”
舒太傅面露喜色,再次劝到:“公主雄才大略,于危难中力挽狂澜,足可担任护国公主之位。”
女将军常玉耐不住这般墨迹,直接单膝下跪,朗声道:“末将常玉恳请公主殿下登基!重整大启河山!”
“成王无道,人祸频频,天灾接踵而至,百姓生活困苦不安。臣恭请公主殿下黄袍加身,救万民于倒悬之中!”
顾辛夷声音落,身后走出四位捧着龙袍的宫女,恭敬的替平河公主披上龙袍。
平河公主凤眸微敛,长叹道:“罢了,如今启国兵戈四起,苍生苦不堪言,本宫便奉天承运接受皇位。”
“轰——”的一声巨响,火凤凰在皇宫上空灿然绽放,方圆十里内的百姓都可清晰可见。
“凤凰现世,女帝归位,山清河晏,天下太平!”
伴随着女帝登位的消息,十六字箴言,在大街小巷广为流传。
平河公主称帝后,定年号元凤,从此启国男女平等,女子亦可参加科举,严格限制纳妾,若达一定品级女子也可娶夫侍。
此政策刚推出时,遭到许多守旧派人的激烈反对,但在女帝的铁血镇压之下,这些律令渐渐在全国推展开。
又过了一年,启国大大小小的叛乱尽数被平定,女帝特地率领重臣于城楼处放烟花庆祝。
顾辛夷站在城楼之上,望着繁华京城,心中感慨万分。
她助平河公主称帝,不为一己荣华富贵,只为天下女子寻求谋生之路。
让无论深宅内院还是田间巷陌的女子,都可不依附男子生存,从此焕发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