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虽久远却还能看得见历史影子的千年之前,也就是公元一零二三年,那时的秦市,还不叫秦市,而叫秦郡。
秦郡西山之巅,遍盘榆树,每逢秋冬大雾横生,则呈现一派雾云纠缠、山天勾搭的奇妙景象,届时举手可触烟云,投足便蹬雨雾。传说此巅秘隐一神秘仙灵,专渡心思迷绝之人以方向,至无名之国度!
西山脚下有小城,名曰八城。此城千年之前原不是城,而是八村,有一日,皇帝看完关于秦郡四年大旱的奏折,思来想去,遂提笔亲自写下圣旨,因八喜林功绩累累、其善可嘉,特将八村周围八百顷荒地赏给八喜林,赐名八城,命八喜林出任八城守城官,调派三千士兵为八城私兵,供八喜林随时调用,并赐其封地官职世代承袭,天下独一份,圣旨一发便轰动朝野上下、时人俱知八喜林。
八城城南有一僻静小谷,名曰香香小谷,此处精露荟萃、物灵天宝,葬着八喜林风华正茂时的毕生遗憾,八喜林为其至今十年未娶,世人皆叹八喜林痴情,因其墓碑上未雕刻任何名讳,人送外号香香小主,香香小谷之外,有八家私兵昼夜轮番看守,闲人不得打扰!
今日,是八喜林娶亲之日,城中满挂红绸、张灯结彩,城中数万百姓皆着大红喜服、大摆筵席,专为恭贺守城官八喜林大婚,人头红衣攒动不息、 声势无比浩大、场面热闹非凡。
在八喜林成亲前一月,得知八喜林将成婚,皇帝连夜派人送来贺礼,金银珠宝不可细数,其中有一对百花珍珠婚服,是在红绿缎面婚服上用纯金丝线绣上富贵百花及吉祥宝叶,花蕊及叶尖处以深海明珠为缀,乍看璀璨夺目、再看惊为天物,世人皆为之震惊。
新娘嫁衣,在大婚前一日,被八家私兵一路风光护送,四平八稳地送到了准新娘府上。准新娘名叫林漫,是秦郡柳城墨宝大商贾林宝丰之幼女,年方十九,出落得如山间白芍,清宁高洁,其美貌于秦郡远近闻名。
天刚亮,只有一个头露在被子外面的八喜林,睁开那一对被深醺且浩瀚的黑眼圈包围的死水湖一般的双眼、躺在床上无可奈何地发着呆,一张长得堪比马脸的脸尽显疲惫憔悴,整张脸被烤得通红,原本浓密修长的眉毛被烧得只剩毛桩,烧焦的眉毛化作焦珠,挂在毛桩上苟延残喘,两片丹唇生气全无,干枯上泛着苍白,唇上一扭浓密胡须也被烧的遍布焦珠,咋一看,以为是苔藓枯萎了,还长势不良,额顶的头发也或多或少被烧化一些,只见他全身裹着厚厚的蓝色丝面提花棉被,与那作茧自缚的蛹十分相似,两条修长的腿被半吊在房梁上,也裹着厚厚的橘色丝面提花棉被,生怕给他冻死,从被子表面凸显的睡姿来看,八贤全身都被绑住了,床周围还有几十个年轻力壮的灰袍家仆半靠着床沿打盹,歪七倒八的,也是个个疲态,不知道天亮前的这一晚,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此时,一位外表慈祥、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脚踩厚皮靴、身穿素色织锦防风暖袍,额头戴一抹貂皮抹额,在一众家仆的尾随下,十分霸气地推开了八喜林的卧室门,这位老太太就是八喜林年过半百的老母亲,八家一应家仆皆称呼其为太夫人。八老太太见八喜林还被困在房间里,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所有家仆突然惊醒,纷纷立起身来,等待八老太太下令,只听八老太太用着急的口吻,严肃地说:“速速给我儿喜林更衣,迎娶林家千金!”说罢,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八贤的房间,八喜林父亲去世如今已十五载余,家中一切琐事都是八老太太在辛苦操持,今天是八喜林成亲的大喜日子,可没有半分闲情逸致消遣!
若要知道新郎官因何斩获如此惨状,事故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时逢声名远扬的香香小主忌日前夕,与往年不同,今年的八喜林早早就忧伤上了,无论是在八城府衙,还是在八家老宅,都整日魂不守舍,他时而仰天黯然神伤,时而低头唉声叹气,不是在忧伤、就是在忧伤的路上,衙门里的公文堆成小山了、也没有想着处理一下,往年的他虽也悲伤,但不至于此,八老太太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也跟着忧心忡忡,心中有诸多打算,她暗中与柳城林家说好了一门亲事,却不知如何开口才能让八喜林一口应承,于是心中慢慢积攒了无名怒火,一直在盘算着如何割断八喜林与一堆白骨之间的纠葛,终于,在香香小主忌日的前一天,八老太太坐在房间里生闷气,丫鬟端来针线篮准备开始绣花,八老太太一扭头,就看见了针线篮里那把因阳光照耀而金光闪闪的金剪刀,八老太太灵光一闪,仿佛突然接收到了来自太阳神的指引!于是,八老太太把心一横、牙一咬,突地站起身来,手持金剪刀一路横冲直撞来到八喜林的房门前,此刻小虎刚刚好帮八喜林系好方心曲领,正在调整官服细节,准备到衙门里例行打卡,没想到八老太太突然闯了进来,一改平日的慈眉善目,看见八喜林二话不说先把金剪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顶着一张怒气冲天的大红脸厉声吼道:“逆子站住!从今以后不许你再去香香小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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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老太太平日对八喜林十分纵容,今日突然表现得如此极端激烈,八府上下见了皆大惊失色,八喜林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定睛看时,身上忧伤之雾立即被八老太太的怨气吹散了三成,他一脸无奈,又十分不解,苦着一张脸一边慢慢靠近八老太太、一边疑惑地问:“母亲为何做出此举?从前母亲最是疼惜和体谅儿子,从未流露反对的只言片语,为何今日突然改变心意?母亲快把剪刀放下,若伤到哪里,岂不是要叫儿子背上不孝的罪名!”
八老太太平时对八喜林有多纵容,心中就对香香小主有多积怨,今日爆发出来,不会轻易收手,势必要比个高低、拿个决断!见八喜林要靠近,八老太太便赶紧后退,手中的剪刀握得更紧了,旁边十几个家仆亦战战兢兢、不敢妄动,只听八老太太激动地挖苦八喜林道:“想不到你竟然还知道‘孝道’二字,我且问你这个不孝子,你今年贵庚!近看八家上下,远看八城上下,哪个不是早早成亲,为自己家传宗接代,向你这般年纪的,儿女都该成家了,你再好好看看你,脑袋里只有一堆白骨,十年了!八家祖宗何时才能盼来你的后继有人?倘若再放任你不管,八家的香火就要断送在你这个不孝子这里了!”
八老太太的一句一字,皆令八喜林深感愧疚、无可辩驳,八老太太见自己得势,决定再接再厉、趁热打铁,声音越发地响亮了,只听她说:“听闻柳城林家四小姐生得美貌异常,我已经与林老板定下了亲事,日子我也选好了,就在下月二十九,成双成对、天长地久,你今天除了必须承诺下今后不再踏足香香小谷之外,还要应下这门亲事,若不答应,明年今天就是你老母亲的忌日,我今日在此了断,用我的鲜红热血向八家列祖列宗赔罪!说!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此番决绝言论逼迫,犹如冰天雪地里的小茅屋被厚厚的霜雪压塌了屋顶一般,令冬日原本不高的室温急转直下,八喜林的心此刻就住在这塌顶的屋内,凉得透透彻彻,他闭上眼睛,两行绝望的泪水从其眼角无声滑落,看得人心疼,但又不知从何处开解,八喜林他不想抉择、不能抉择,只能“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八老太太道:“母亲,快把剪刀放下,请继续允许儿子去香香小谷祭拜!”
八老太太知八喜林不敢忤逆自己,决心不达目的不罢休,置八喜林眼神中的绝望于不顾,狠心地摇头说:“不行!”
八喜林听后也很无奈,但他也不打算妥协,坚决地说:“那儿子就在这里跪到母亲同意为止!”
八喜林身边最得力的跟班,名唤小虎,此刻上身穿深蓝色半臂絮棉襦、内搭一家深色暖袄,下穿绑腿深色棉裤,脚踩一双黑色粘靴,长得白净,看着无害天真,其实圆滑多变,办事能力超出常人;小虎自小跟着八喜林,与八喜林情同手足,他深知八喜林对香香小主的情义鬼神难撼,今日八老夫人突然如此逼迫八喜林,八喜林定是左右为难、难下决断,于是赶紧也抹泪跪在八喜林旁边,眼泪汪汪、凄凄惨惨地对八老太太说:“太夫人,您不能拿剪刀对着自己啊!您若是受了一丁点儿伤,老爷还不得心疼死吗!”
小虎说罢,趴在八喜林肩头大哭起来,哭一阵抽抽一阵,动情之真切,无不令在场家仆纷纷垂头,小虎趁着抽抽的时候在八喜林耳旁低声说:“老爷不必为难,今日先应承了老夫人,旁的都好打发,老爷切不要乱了心智,小虎这里有一计谋,定让老爷两全!”
小虎说完立即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喊到:“老爷!太夫人是为八家长远计较,您不能责怨太夫人!您快答应太夫人的要求吧!若是太夫人有个三长两短,百年之后,老爷您怎么向八家列祖列宗交代!”
八喜林深知小虎计谋多端,平日里没少帮八喜林办事,经小虎这么一说,八喜林顿觉燃起希望,假装抹泪不甘、愤愤着点头答应了,说:“儿子全凭母亲安排就是了!”
八老太太听后才得意地用力丢开手中剪刀,剪刀栽落在地,将地上的石板扎出一个微小的坑,小虎忙对其他家仆说:“还不快扶太夫人回房里休息,叫大夫来瞧瞧!”
金剪逼婚风波自此才告一段落。把八老太太安全送走后,小虎在八喜林耳旁窸窸窣窣说了一堆话,八喜林便开心地笑了,决定当夜就开始计划,计划第一步便是尽早扳回局势、控制主动权,不能被八老太太牵着鼻子走,如果握不住事态主动权,日后八老太太动不动就举剪刀,无缝天衣都会被扎出两个无言的窟窿,而目前扳回主动权最好的方法分为两步,这其中第一步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八喜林也准备使一招以命要挟,紧接着第二步是装疯卖傻,假装自己内心大受打击、神志紊乱、六亲不认,只要这两招使得好,八老太太定不敢再干涉八喜林祭拜,至于婚娶后嗣之事嘛,来一个移花接木、鱼目混珠即可,商定之后,两人也就顺理成章地开始执行第一步,具体表现形式就是--乘着夜深人静时“假装万念俱灰地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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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议完绝好计策之后,八贤装模作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许任何人任何事打扰,在熬过了百无聊赖的白昼之后,令人兴奋、扭转局势的黑夜终于准时到来,八喜林的房间里没有点灯,在皎白月影之下,他把麻绳抛挂在横梁上,系好绳结后,毫不犹豫地将脖子套在绳套里,踮着脚尖一脸忧愁地站在高脚独凳上,虽然眼下的问题即将解决,但他的心里还装着一件事,这件事迫在眉睫,并且谁也没有能力挽回,他近日的更甚忧愁便来源于此。
小虎蹑手蹑脚地从房间离开,又轻轻把房间门虚掩上,只留下一条细窄的方便偷窥缝,刚准备转身,忽听天上一记通天惊雷炸响,吓了所有人一跳,大家面面相觑一小阵之后,只能当做无事发生,又接着做自己的事情了。小虎抬头看向夜空,万里无云,星月皆明,心中对此无中生有之怪异突雷泛起了嘀咕,八喜林被这程咬金雷吓了一哆嗦,就这正常的一哆嗦,所有的计划便从此发生了不正常且不可逆转的改变!只听”啪“地一声响,八喜林脚底下的凳子自觉应雷声而倒,等小虎再回过头来时,看见八喜林已经踢掉了凳子,表演提前开始了!小虎立即转身,扯着嗓子、惊慌失措地大喊道:“快来人啊!老爷想不开!上吊啦!快来人唦!快来人唦!”
八老夫人因今日战绩辉煌,仍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沾沾自喜,此刻刚吃完晚饭、正和一应女仆在附近悠闲走食,不料被惊雷吓得打嗝,看着无云夜空、断断续续地说:“这雷、雷怪异!” 不多时又听见小虎惊恐大喊,当即慌了神,打着嗝急急忙忙奔来八喜林的小院,许多家仆也闻声赶来,推开房门果真见八喜林双腿悬在半空,脑袋挂在绳套里, 双眼紧闭,已经昏迷了!八老夫人吓得人魂分离,家仆们一拥而上,慌忙将八喜林救了下来,一头白发的老大夫也急忙赶来替八喜林查看伤情,八老太太狠狠揪住小虎的耳朵,呵斥道:“见到我儿上吊你不赶紧救人,还往外跑!白养了你这个白痴了!若是我儿有半点闪失,看我不要打断你这狗腿!”
小虎双手护住自己的耳朵,嘴上一个劲地认错求饶,眼睛却时时往昏迷的八喜林那边瞟,心中不甚疑惑:原本计划是等八老太太靠近八喜林的小院时,由小虎学夜猫为号,八喜林闻号踢凳,为何老爷不等信号就着急把凳子踹了?
在遥远的千年之后,八喜林的第三十九代玄孙八贤,依旧生活于八城内,但如今的八城早已经不是八家的封地,而是一座旅游城市,八喜林的故居,如今是古八城大赵国古物遗址博物馆,简称古八城遗址,或古八城。八城古酒店,简称古酒店,是八氏集团名下的一座五星级酒店,就建在古八城遗址外围,里面装修奢华、古色古香,且价格公道,深受大众喜爱。八城酒店的最高层,是八氏集团现任继承人,也就是八贤与八野两兄弟的专用楼层,闲人不得入内。
此时正值寒冬凛冽的十二月,在古酒店顶层,八贤穿着一件白色睡袍急急忙忙跑出自己房间,而后乘坐电梯到楼下,这里住着八歌和白芨,只见八贤一张略显苍白的大长脸不知所措,雁眼里光波慌乱,坚挺的鼻梁虽似无动于衷,但糊里糊涂的鼻翼却在紧张地煽动着,一对丹鲜薄唇因担忧而不知开合,宽阔结实的胸膛在奔跑中肆意起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令他如此心急如焚, 只见八贤此刻手捧一个掌中玉碗花盆,玉碗内植有一株枯萎发黑的小豆苗,豆苗上以及玉碗内外,皆沾满了半凝结的鲜血,看着渗人又怪异,而八贤的手腕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刀痕,看着才割开不久的样子,此刻正在滴滴哒哒地往外滴着温热的鲜血,他一路小跑,血滴就一路慌歌、滴嗒飘坠,当其抵达白芨道士房门前,不由分说就开始猛踹其房门,三两下就把房门踹倒了,只听“嘭”地一声巨响,命运多舛的房门全尸又悲催地倒向屋内!
此时的白芨道士敷着面膜,穿一件粉色睡袍、头上裹着一张粉色吸水帽巾,正准备在歪在沙发上闭目哼着小曲,忽听门房倒塌,以为来人是遥沙,十分不耐烦,臭着一张脸睁开眼睛,骂人的词准备了两大箩筐,结果见来人是八贤,骂人的话瞬间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心温当即飙升千百度,眼睛里放出十万爱慕激光,一想到八贤隐藏在睡袍底下那健硕有型、性感得令他流鼻血的身躯,白芨全身细胞更是兴奋得找不着北,“库呲”一下扯开面膜就甩到九霄云外、二话不说就要学猛虎生扑,十分清秀的脸庞上至少有两百分不正经和三百分占有欲, 当他张着血盆大口正想冲上前一把抱住八贤、再不停歇地吻个三千下时, 却被八贤的两米长腿一脚无情地踹趴在地上,白芨道士扭扭捏捏地爬起来,用无比妖娆的身姿原地盘腿而坐,被踢之后的他不仅兴奋半点不减,反倒想说些挑逗八贤的俏皮话,可惜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八贤就已经伸出砂锅大的铁拳放在了他眼前,并俯身怒视着他,嫌弃地说:“不许开口说话,只能回答我的问题!”而后又急急地问道:“我问你,遥沙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个思生豆会突然枯萎,我放了许多血给它,也不见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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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芨道士扭头一瞧,不禁失声惊呼:“哎呀妈呀!不得了啦!”只见八贤的手腕上还流着血,滴滴哒哒的,把睡袍衣袖都染红了一大半,其身后的地板上也稀稀拉拉地躺着一些摔得稀碎的血珠子,看得白芨道士心疼不已,赶忙朝着伤口吹了一口仙气,八贤的伤口便立时止住了血,并在八贤眼前快速愈合。
八贤看见伤口愈合,怒从中来,生气地喝到:“你这个多事的道士!谁叫你止血了!你快把思生豆救活,我要赶紧喂它血,我找不到遥沙了,你知道吗!”
白芨道士收起不正经的表情,轻轻推开八贤、又婀娜地站起身,自顾自地念了一句诗,曰:“问世间情为何物啊!你这是拿命来玩啊,我当初给你思生豆的时候,也没有叫你放这么多血啊!瞧瞧,你之前身上那股威严霸道、孤高傲慢哪去了?怎么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呢?”继而又语重心长地对八贤说:”遥沙是个没心没肺的女海王,长得也就那样,她既然离开,你又何必苦苦去追呢?”
八贤一手护住掌中玉花盆,一手猛地抓起白芨道士睡袍的衣领,将白芨道士整个人提起来,只见其面露凶相、如狼似虎般恶狠狠地说:“你再说遥沙一个不字,我要了你的命!你只管帮我找到遥沙,其他的跟你没关系!”
白芨道士转了转眼珠子,脸上又挂起了不正经的旗子,掐着嗓子说:“虽然你对我冷酷无情,但是看在那天“刻骨一吻”的情分上,帮你也不是不行,稍等片刻,等我看看遥沙现在在哪里,再说!”
白芨道士说完后悠悠然闭上眼睛,撅起嘴唇,用妩媚的意念感知遥沙的存在,良久良久,当八贤以为白芨道士已经升玄时,白芨道士坏笑着睁开眼睛,用不怀好意地口吻说:“妙哉妙哉,你这长相,倒有十分看头……
八贤把拳头抵在白芨道士的下巴上,凶巴巴地说:“叫你找人,没叫你看相!说!遥沙现在在哪里?”
白芨道士翘着骚气的兰花指推开八贤的拳头,意味深长地说:“之前我说过,这思生豆有思则生、无思则亡,它喝了你的血,食了遥沙的发丝,若你真心思念遥沙,则会开出黑色花蕊,这花蕊有无限力量,可带你去到遥沙身边,不管天涯海角,只要她还在这个世界上,思生豆都可以送达,如今花蕊开败、 思生豆枯萎, 也就是说,遥沙不在这个世界了!”
“什么!你说遥沙死了?怎么可能!”八贤吓得魂不附体,惊声问道。
白芨道士用睡袍袖子遮住嘴巴,妖娆地笑了,说:“呵呵呵,我的意思是,遥沙为了躲你,去了别的地方,那地方偏偏正好是这思生豆的灵力无法抵达的地方,非常人可达呢!”
八贤对着白芨道士翻了一个白眼,说:“你可不是什么 ‘常人’ ,别磨叽,快送我去!”
白芨道士假装轻叹一口气,眼神里尽是看戏的期待,夹着嗓子故作姿态、妖里妖气地说:“罢、罢,你要去,我便送你去!只是,你可想好咯,那个地方甚是‘遥远’,须付出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这里的一切都得抛弃,性命得丢掉半条,去了还不一定能够回来,而且,最重要也是最无情的一条,那就是,遥沙的心不会因为你的追随而改变,甚至会因此生厌,即使是这样,你也愿意去吗?”
八贤不耐烦地说:“废话真多,快送我过去!”
白芨道士见八贤情意坚决、天地难改,心中很受触动,决心这次一定帮助八贤追到遥沙,只见其抬手用法术吸出玉花盆内的思生豆置于手心,这思生豆是一颗黑得发亮的石头豆,外形与跳豆相似,白芨道士看着这掌心“至宝”,万千思绪似惊涛袭岸般齐涌心头、历历往事如万马奔腾践踏大脑,眼眶不自觉又湿润起来,八贤眯着眼睛好奇地问:“为什么你每次看见这颗思生豆,都会想哭?里面有什么猫腻?”
白芨道士收起眼泪,并不作答,依旧掐着嗓子,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八贤说:“你这个榆木脑袋,有时候,爱情也需要耍一点点手段,你若不会,就让我来帮帮你吧!”
说罢,白芨道士并未征得八贤同意,他突然发狠,推着思生豆对准八贤的心脏突然猛烈推出一掌,就这样把思生豆生生拍进了八贤的胸膛!思生豆进入八贤体内后,立时生出无数白色毛细根须,紧紧勾嵌住八贤的心脏,之后便开启了其疯狂且毫无廉耻的妖魔行径,一口气吸走了八贤心脏近乎五成的心包血,看着八贤的心脏突然从略显苍白变成惨白,白芨道士满意地笑了,但这一伤敌零分自损一万的损招痛得八贤撕心裂肺、呼吸极度困难!那如烈焰焚烧、又如千刀万剐的疼痛感似洪水猛兽般直冲天灵盖,令八贤当下就瘫倒在地,满脸发青发胀、青筋暴起、双眼血丝险些爆浆,可怜八贤对白芨道士的法术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用力抓扣住胸口动弹不得,眨眼功夫就昏死了过去,等他再睁开眼睛,就穿越到了千年之前的八城,而自己正在八家老祖先八喜林的卧室里上着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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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贤睁开眼睛便觉呼吸困难,脖子被一根麻绳吊着,双脚悬空,不禁双腿乱蹬,赶紧用手抓紧绳子,可他到来的时机有些晚了,刚刚好错失了自救的良机,眨眼功夫就气运不畅昏死过去了!紧接着,只听“啪”地一声巨响,八老太太破门而入,身后十余个家仆一拥而上,手忙脚乱地把八贤救了下来,不多时,妙手回春的老大夫也赶来,替八贤查看伤情,八老太太在一旁焦急地问:“我儿喜林怎么样?”
老大夫名叫利知子,年过八旬,一头白发一吊白髯,满脸皱纹,但身形板正,穿着暖冬道袍道靴,戴一小冠,颇有一代宗师的气派。利知子常年隐居山林,近日才下山到八府暂住,只见他用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触了触八贤的脖子,之后朝八老太太摆摆手,脸上并无焦色,慢慢悠悠地说:“太夫人不必担心,老爷不碍事,休息一夜便可痊愈,老夫再开一贴安神汤服下,保管老爷睡到明天天明,只是从此得叫人好生看着,千万别又起邪念!老夫人这边也别逼得太紧,心病还需心药医,慢慢来,切不可操之过急!
八老太太听后懊悔不及,站起来在屋内着急地走来走去,利知子起身离开,送走利知子之后,八老太太这才有了主意,她定睛看了一眼仍在昏睡的八贤,大声命令道:“来人,把我儿喜林捆起来,今晚一刻不离地看着他,有什么事即刻通知我,不可再生事端,此事需向外保密,切不可让林家知晓了去!”
众人皆答是,八老太太又再三叮嘱小虎曰:“次日定紧守我儿!我儿少一根头发打断你一条腿!”之后才不舍地离开。
小虎同几个守夜的家仆拿被子铺在地板上,身上再盖一层被子,守了一会儿,待给八贤喂下安神汤,也就都胡乱歪着睡下了。
次日清晨,八贤的魂撑开八喜林的眼皮,从梦中惊醒,白芨道士突袭自己心脏的痛已全然消失,并无不适,八贤抬手想检查一下自己的胸口是否完好无损,结果发现自己身体被绑得妥妥帖帖地捂在被窝里,顿时心生无数问号,以为自己在做梦,之后八贤环视屋内一圈,发现自己身处的房间却是古八城遗址内、老祖宗八喜林生前居住过的房间,所有的家具都是新制备的,发着新漆特有的光,还未来得及染上时光的颜色,再看看旁边来回走动的八家家仆,不明所以,心说: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为什么我会梦到老祖宗生前的卧室呢?难道老祖宗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给我?
想到这里,八贤想坐起来,寻找老祖宗的身影,却又被绳索牵制,刚兴奋地抬了个头又被迫无力地倒了回去,小虎见八贤醒了,高兴地大喊:“老爷醒了!”
旁边守了一夜的几个家仆皆朝八喜林看去,却不知八喜林身体内住着的,并非八喜林的魂!
小虎凑到八贤身边,假装拭泪,挤眉弄眼、哭哭啼啼地说:“老爷,身体怎么样?您可别再犯糊涂了,那寻短见的事千万别再做了,老爷若是就这么走了,叫小虎以后靠着谁生活!”说罢,开始有模有样地抹起悲伤的鼻涕和眼泪来。
八贤被小虎这一通真情问候弄得一脸懵,对“老爷”这个词感到甚是疑惑,心说:难道?不可能吧?
八贤想起床查个究竟,却忘记自己还被五花大绑着,于是又生气地大吼一声:“还不快给我解开绳子!”
几个家仆忙解开八贤身上的绳子,八贤身体自由后、三两步冲到镜子前,往镜子里猛地瞧去,这一瞧令八贤一个头两个大,只见镜中自己一头长发乱糟糟、一抹胡须忒粗糙,八贤用不可置信的手大力拉扯老祖宗八喜林的头发和胡须,在确定它们都是货真价实、稳如泰山般地存在后, 发现自己并非做梦,八贤不由得由衷爆出一句:“wish !白芨这个老六,说的常人难达的地方原来是穿越!难道遥沙在这个时空?”
众人完全听不懂,只能您看看我我看看你,安静等待尴尬自行离开。八贤仔细查看着周围,又仔细照了照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心中突然涌现‘魂穿’二字,于是赶忙抓住小虎问:“这是谁的房间,是不是老祖宗八喜林的、是不是!”
小虎被问懵了,说:“老爷,老祖宗们都在祖宗牌位房呢,还有您干嘛叫自己名字?”
家仆们依旧是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老爷现在唱的哪出。
八贤指着八喜林的身体,瞪大眼睛接着问:“这是八喜林,那你就该是小虎了?”
小虎点点头,同样有些错愕,但不惊慌。八贤从小虎口中确认过八喜林的名字后,急得在屋子里乱窜,回想起白芨道士说的话,八贤不禁疑惑起来,说:“这个白芨,说要帮我,结果是魂穿,穿谁不好,偏弄到老祖宗的身体里来?遥沙明明知道我是八家后人,怎么会来八城!简直蠢钝如猪!”
家仆们转移视线,或看窗或望门,假装没有听见八贤的话,因为他们压根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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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贤在愤愤中又照了照镜子,仔细端详这八喜林的面容,又说:“为何老祖宗八喜林的长相与我有七八分相似?这下被白芨害惨了,遥沙看见我就躲,如今把我弄到老祖宗的身体里,结果脸还长得差不多!遥沙看见肯定会掉头就跑!该死的白芨!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小虎见八贤出言无比怪异,觉得其演技修饰过于浮夸,这比原定计划的“装疯卖傻”只有过之,忙上前低声劝阻:“老爷,过了过了!可不能把太夫人吓坏了!”而后立即高声大呼曰:“老爷,时辰不早了,该去府衙办差了!”
“办什么差?我千里迢迢到这儿是来找人的,没空管你们的陈年旧事!”
虽然八贤满口排斥,但小虎充耳不闻,并一面催促家仆们帮八贤整理容表,一面端来八城城主的官服,小虎帮八贤穿好紫色官袍,戴好金鱼袋,又转到八贤身后系好方心曲领的结束,最后又戴上官帽,换上官服的八贤显得意气风发、气质儒雅,尤其是上唇那一抹精神又精致的小胡须,更给八贤增添了十分男子儒雅魅力,八贤对着镜子自我陶醉不到一分钟,便被小虎急急忙忙推着出发了,两人乘坐马车才到府衙,小虎见四下无人,便又一路推搡着把八贤推进内院书房,关上门就开始动手动脚、给八贤脱衣服,八贤赶忙后退,并大声惊呼:"你干嘛!你你!你这什么毛病!"
小虎赶忙示意八贤不要声张,低声说:“老爷!快换衣服,马车就在后院门口,祭品昨天已经备齐,仍旧放在原处,千万记得日落之前一定跟我回来,不能再在香香小谷里一呆三五天了,还有要尽量克制情绪,不要哭得过于伤心,老爷刚才的‘诡异言行’现在肯定已经传到太夫人那里了,经过昨天一闹,还有利老大夫的话,加上今早老爷的表演加持,太夫人指定不敢追着您管,但如果太明目张胆的话,驳了太夫人的面子,只会适得其反,老爷可一定要记好了!”
小虎一通话下来,八贤从“香香小谷”四字才了解到事情原委,再推算了一下日子,原来今天是香香小主的祭日!小虎这是要带八喜林偷偷去祭拜,于是惊奇地说:“老祖宗说小虎你精明能干,鬼点子多,果然如此!”
小虎听后只轻轻叹了口气,说:“老爷,这里没人,不用演戏!”
说话间,八贤换好了一身墨色无纹的家仆蓄棉短褐,头上戴个护耳毡帽,小虎拖着八贤往外走,并时不时蹦起来摁压一下八贤的脑袋,一边压一边抱怨说:“没事长这么高做什么,扮个家仆也这么扎眼,怎么掩人耳目啊!”
八贤一听这没大没小的口吻,火气正要从胸中喷射而出,不料小虎似墙上的壁虎一般灵活,此时突又蹲下,二话不说就用手指头戳上了八贤的腘窝,继续低声嫌弃抱怨说:“屈膝屈膝,生怕别人瞧不见你高吗!”
八贤从小到大也没受过这怪异之气,正欲发作,突又有几个私兵穿甲戴盔列队握刀走来,小虎赶忙推着八贤离开,转而出后院,上了马车。来到香香小谷,此处风景静谧优美,一年四季花香不断,八贤祭拜完毕,看着墓碑不禁感慨道:“老祖宗对她,可算是情深似海了!”
小虎听后满脸疑惑,一开始以为是老爷在演戏,但现在再看自家老爷,完全不似从前,从前的八喜林,还未到香香小谷便心生悲情,一路长吁短叹,来到香香小谷后,更是以泪洗面不可自拔,如今却完全变了样,丝毫不见悲伤之情,反而跟个外人似的,开始品头论足,胡言乱语。如此巨变,把小虎吓得不轻,一股不祥之兆从天而降,压在小虎头顶,小虎不禁开口问:“老爷?为何您今日一点忧伤也没有?
八贤反问:“我忧伤什么,里面躺的又不是遥沙!”
小虎回忆起昨天的事来,心说:昨天老爷踹凳子踹得早了,以至于救下来时已经昏迷,难道上吊的时候吊伤了脑子?想到这里,小虎不禁开口问:“老爷,遥沙是谁?”
八贤满脸陶醉、一脸痴相地说:“遥沙是自由天的仙女,长得十分漂亮可爱!”
“仙女?”小虎这下坚信自家老爷上吊后吊伤了脑袋,当小虎正在思考时,八贤接着说:“虽然每年都在祭拜,但是谁也不知道墓主人的名字,你可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这一问像是一记惊雷正中小虎脑门,脑细胞全部阵亡,不知道天为何物了,八贤见小虎发愣,追问到:“你也不知道?”
小虎知道自家老爷即使是死,也不会忘记百灵小姐的名字的,如今竟然开口问自己,小虎被吓得不轻,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八贤以为小虎也不知道香香小主的名字,不禁来了兴趣,笑着说:“这么神秘?我对她的身份是越来越感兴趣了!遥沙喜欢八卦,等找到她我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她,她一定会吵着要查清楚!”说完,八贤转身准备离开,又把小虎吓一跳,小虎忙上前拦住,问:“老爷,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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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贤反问:“祭拜完了不走,还等墓主人请你吃饭呐!” 说完,八贤自顾自地上了马车,小虎也跟着上了马车,但一直心神不宁,心中不甚疑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老爷会忘记百灵小姐?怎么可能呢?难道,老爷真被吊伤了脑子?吊伤了脑子有这么严重吗?
小虎这边还没有分析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八贤行到半路就要下车,小虎左右看去,此处只是八城内一处热闹街市,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于是问:“老爷,可是要采买物品?”
八贤笑着说:“遥沙最喜欢热闹, 我想看看她在不在这里!”
此番话一出,吓得小虎脊背一阵冰凉,这样的话,八喜林曾经说过,但是话语中的主角不叫遥沙,而是百灵小姐。见自家老爷下马车,小虎急忙跟上,但见八贤一下马车站在街口四下张望,小虎不知道怎么办,只能默默跟在八贤身边。
八贤看了一眼小虎,问:“你跟来做什么?替嫁新娘找到了吗?林家小姐那边的情况刺探得怎么样了?”
小虎一听,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沉了下来,说:“老爷,您吓死我了!原来您在演戏!”
“演戏?”八贤突然想起了八喜林存留下来的秘密日志,连连点头,说:“对,现在是在 ‘装疯卖傻’ 阶段,你去办事,不要妨碍我找人,要是错过了遥沙,看我怎么收拾你!”
遥沙这个名字一出,小虎又不好了,问:“怎么又是遥沙?从哪里冒出来的?”
八贤不耐烦地说:“你这不记事的脑袋,回去该多吃点核桃!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她是自由天的仙女!”
小虎不禁暗自叫苦:“得,又回去了!都怪我出的馊主意,若不是我叫老爷上吊,也不会出现这天杀的意外,老爷现在也不会这么神志不清!”
八贤不理会小虎,一边回忆白芨道士的话,一边摸着自己的胸口思索着:这个白芨道士,说帮我也不说清楚,他好像把思生豆放进了我胸口里,当时倒痛得像是快要死了一般,为什么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还有,从前思生豆喝了我的血之后就会用黑色花蕊带我去到遥沙身边,现在这家伙把思生豆放进我胸口,却没有带我到遥沙身边,也不告诉我怎么使用,真是可恨至极!
小虎在一旁看见八贤专心思考,不敢打扰。八贤想了又想,回忆了又回忆,自言自语道:“思生豆每次喝下我的血之后都会长出几缕黑色的花蕊,先在空中旋转几圈,之后才会发出刺眼的光,把我带去遥沙身边,现在思生豆在我身体里,难道是要我自己感知遥沙的方向吗?”
旁边的小虎听到八贤说话,一会儿喝血,一会儿发光,还有从未听闻过得思生豆、以及黑色花蕊,从小到大,小虎从未见过黑色的花蕊,小虎整个人更加不好了,但又不敢吱声,只老实地站在一旁、暗中观察。 此时忽见八贤像是忽然开了窍一般,突然站立不动,并在原地不停旋转,把自己当做了指南针,想试试思生豆有没有反应,结果转了许久,什么反应都没有,不禁又恼又气,恨不能立即抓住白芨道士暴揍一顿,以解心头之恨,但此刻自己与白芨远隔千年,只能愤愤然在心里痛骂一顿,并催促小虎道:“你还不走?”
小虎急忙回话道:“走,走,这就走!”
小虎驾着马车离开,一边走一边回头观察八贤,他仍旧站在原地嘀嘀咕咕、自言自语,老百姓们看见八贤在路边,都以为是八喜林,一个个都走过去向他问好行礼,八贤也胡乱答应一通,百姓们虽觉今日这个城主有些异样,但又说不上来,转身离开也就忘记了,小虎心声疑惑,赶忙回到八府,马不停蹄朝利知子的小院赶去,没想到利知子上西山采药去了,只留几个小药童在院子里碾药,小虎可管不得这些,叫上一个药童,就要上西山去找利知子。
到了西山,此处云烟缭绕,利知子在这西山迷雾中建得有一座临时落脚的茅草屋,采药归来可在此处解乏,小虎来到茅草屋,见利知子正要出门,忙拦住说:“老大夫,可找到你了!”
利知子见小虎火急火燎的,忙问:“难道老爷又出事了?”
小虎喘着气说:“是也不是,老大夫,我且问您,老爷昨夜上吊,都昏迷了,会不会留下什么遗症,或者引发什么变故?
利知子捋了捋胡须,慢悠悠地说:“一般不会,只是脖子会疼上几天,脖子上的勒痕三五天也会消失殆尽。还有其他事情吗?”
小虎眼珠子转了转接着说:“还有一件事,但不是老爷,是我一个远方亲戚,是我堂兄的堂兄,今日家里来信,说他中邪了,叫我问问这边资历甚高、见多识广的大夫,问问病因,可有药抓!”
利知子一听,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干脆拉着小虎退回茅草屋内坐下,递给他一杯茶,示意小虎接着说。
小虎喝一口茶水,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我这个堂兄的堂兄,前些年娶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妻子,心里高兴极了,对妻子是百般疼爱,即使她说想要天上的星星,我这堂兄的堂兄也会拿个梯子去摘,可是天妒美颜,新婚不到半年,他妻子就死了,我堂兄的堂兄悲痛欲绝,整日整夜地守在墓前不肯离开,是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才十几日身体就吃不消了,忽然一病不起,家里人是好说歹说,白天劝晚上劝,劝了半月,我堂兄才开始振作起来,身体也渐渐好转,大家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每当他妻子的忌日一到,又不行了,在妻子的坟前哭得不成样子,大家又来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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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知子一边品茶一边饶有兴致地听小虎继续讲故事。只听小虎接着说:“但是谁来劝都没用,直到我这堂兄的堂兄精力耗尽,昏厥在坟前,他的家人才有机会把他拖走。这样呢,我堂兄的堂兄又好一阵,直到第二年,又到他妻子的忌日,如此反复,已经五年有余,大家以为日子就这样过着之时,突然有一天,我堂兄的堂兄的母亲,说要给我堂兄的堂兄重新说一门亲事,这下我堂兄的堂兄不干了,当场跳起来撞柱子昏死,等醒来后,他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终于说到重点了,利知子赶紧追问:“怎么变了?”
小虎接着说:“我堂兄的堂兄被救起来之后,满口胡言乱语,一会儿说喝血,一会又说发光,还有一种叫思生的豆子,开黑色花蕊,老大夫见多识广,世上可有黑色花蕊的豆子?您说怪哉不怪哉?
利知子摇摇头,若有所思地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老夫虽未闻见,但也不能说没有,你接着说!”
小虎继续说:“我堂兄的堂兄还说要去找仙女,当他家人带他去到其妻子的墓前后,他没有丝毫悲伤,反倒问祭拜的谁,倒像是把妻子的所有回忆都忘记了,还在一旁品头论足,你说奇怪不奇怪?”
利知子思考片刻,说:“确实奇怪!”
小虎接着说:“大夫,这样的能治吗?”
利知子喝下一口茶,想了半晌,才说:“此症天下无药可解!”
小虎吓得跳起来,慌忙问:“那怎么办?”
利知子站起来,在茅草屋内踱步,一边踱步一边说:“世间之疾,唯心病无药可医,心病,轻者郁闷生结,重者,生不如死,倘若真能忘记过往,从某些方面来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样一说,好像也对,那突然冒出来的仙女怎么办?我堂兄的堂兄一直在说要找仙女!”
利知子想了想,说:“暗中观察、静观其变吧,或许是什么鬼魅附身也未可知!若是有鬼魅作祟,请个道行高深的道士或者和尚,驱赶驱赶也就看造化了!”
“啊?” 得到如此答案的小虎垂头丧气,从西山魂不守舍地归家,等他回到八府,天色已晚,鹅毛大雪如约而至,小虎回到府上立即去查看八贤,结果并未见到其人,询问之下才知道,八贤自早上出门还未归家,小虎想了一会,自言自语道:“大冬天的,老爷不会这么傻,还在街上等着吧?”
想到这里,小虎大呼不好,赶忙驾着马车慌忙跑回街上一瞧,嘿,小虎高估了八贤,他还真就不太聪明,人像木桩一样,还在街上杵着!
这下可把小虎愁傻了,说:“完犊子了!弄假成真了!”
小虎话音才落,只听一声闷响,站在远处的八贤,因不敌冬寒,竟然“扑通”一下倒在了冷凄凄的白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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