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昱来回飞机坐了将近三十个小时, 回家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傍晚。他睁开眼睛，看到房间里幽暗灯光, 瞬间想到昨晚森森跟他在一起，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摸出手机，点开录音，说话时候还带着浓重鼻音：“森森，宝贝儿, 起床了, 我都醒了, 你还要赖床吗”说完, 眯着眼睛歇了会儿, 再次开口，这回带着不怀好意笑，“你要是不打算起来，我就亲你了，么么。”
录完他自己都笑了, 播了遍听听, 不太满意，又来一遍, 陆辰昱折腾了半个小时, 终于录出一版自认为磁性、撩人铃声, 第一时间发给森森。
特意注明：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然后他坐起来, 打电话给关夫人, 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小辰。”
“你声音怎么了”陆辰昱听到她在喘气。
“你爸爸和你叔叔在客厅说话，我进房间了。”关夫人说，“小辰，你昨天买礼物，是要送给那个帮你补习小同学”
“嗯哼。”
“很喜欢她”
陆辰昱顿了一下，老实承认：“嗯哼。”
——他平时不怎么花钱，这一下用出去几千万，怎么也瞒不住家里。
关夫人犹豫着问：“那你还想待在明城吗”
“当然。”陆辰昱皱眉，“我不回去。”
“知道了。”关夫人说，“妈妈找个时间去看你。”
挂了电话，关夫人整理了下凌乱头发和衣服，转过身，陆廷海就站在餐厅门口，阴恻恻地盯着她。
关夫人下意识把手机放回桌上。
“我们儿子十七岁，都会上天摘月亮了，再让他玩下去，迟早变下一个陆庭泽。”陆廷海敲敲拐杖，怒道，“把他叫回来！”
“变成庭泽总比在家里犯抑郁好。”关夫人努力维持镇定。
陆廷海大步走过来，皮鞋磕在光滑地板上，发出啪嗒声响。关夫人汗毛竖立，眨眼间，男人走到面前，大手握住她瘦弱肩膀，用力捏紧。
“你以为我不敢跟关家翻脸”陆廷海语气危险。
关夫人缩着身体，极力避开他视线，说：“……再给他时间一点，他好不容易振作起来，至少先让他在明城把高中念完……”
“是谁让我们儿子不愿意待在家里是我吗”陆廷海缓缓发问，大手环上关夫人纤细脖子。
“是我！是我让小辰看见我们夫妻吵架……”关夫人眼眸下垂，盯着他手掌，声音颤抖，“老公，你现在可不能用力气。”
陆廷海脸色微变，尝试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松开。
“蛇蝎心肠。”他一字一顿地说。
关夫人苍白脸上出现一丝笑意，一闪即逝。她直起腰，主动扶住陆廷海胳膊，柔声开口：“小辰事，我们坐下来说。”
陆廷海眸色极其深沉，他握紧拐杖，手背青筋毕露。
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地，要把这个女人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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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返校，陆辰昱一直没收到森森回复，不免有些焦虑，没想到进了教室，发现她根本没来。刚刚喜获女儿克里斯喜气洋洋，还给学生们发青团，眉飞色舞地说：“wanda，so beautiful!”
“恭喜老王。”同学们很给面子。
克里斯记得在这里结婚要给宾客发喜糖，他现在有了女儿比结婚更幸福，也想给大家发糖。朋友们告诉他没这个习俗，他就从大街上买了青团发给学生，美名其曰分享幸福。
但明显有人不幸福。
克里斯注意到全班有一个人心思完全没在这里，走到那桌喊：“陆”
陆辰昱回过神来，淡淡地开口：“恭喜老师。”
克里斯笑眯眯地在他桌上放了个青团，陆辰昱视线由下及上，落到他脸上，突然问：“我同桌呢”
“森森同学请假了。”克里斯耸肩，“妈妈打来电话，说家里有事。”
陆辰昱皱眉，家里有事什么事会让她连学校都不来了
他给森森发微信，一上午了，仍是没有回复。他焦躁地走出教室，刚好和一个女生撞上。高雨欣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慌乱，低下头匆匆走了。
陆辰昱一脸煞气。
赵照从后面走上来，低声说：“哎，陆哥，我发现刚刚那个女生暗恋你欸。”
“……什么”陆辰昱火冒三丈，他整个人暴躁得不行，赵照还在那里瞎比比。
“就刚刚那个女生啊，她脸红欸。”赵照嘿嘿笑，“以前上课时候，我就老感觉她在偷看你。”
这个傻/逼，烦不烦啊。
陆辰昱走了。
他去教室外面打电话，已经是第n个了，那边还是关机状态。不知道为什么，从进教室开始，他心就有点不安。赵照见他忧心忡忡，跟韩霖杰使了个眼色：“老韩，你去买袋苹果回来。”
“为啥”韩霖杰忙着升段。
“陆哥喜欢吃啊。”赵照说，“他今天心情不好，你去买点苹果给他。”
韩霖杰放下手机，面无表情地想：我买他不一定喜欢。
赵照怂恿韩霖杰去便利店了，自个儿凑到陆辰昱身边，问：“陆哥你担心森森妹子啊”
陆辰昱没反应。
“老王不是说她请假了那肯定没事啦。”赵照劝，“你总不能要求人家三百六十天都出现在你面前吧”
为什么不能陆辰昱不悦地想。
赵照拍拍胸脯：“她明天肯定就来了。”
陆辰昱知道，但他就是不开心。他昨天给她送了明年生日礼物呢，好歹要听个响吧，怎么都没反应。
不太想承认，但这就是失落感觉。
陆辰昱耐着性子等到第二天，然后就发现——赵照那个乌鸦嘴，森森座位都空了！
桌上、抽屉里书都不见了！好像这里没有坐过人。陆辰昱顿时呆在那里，浑身冰凉，脑子里嗡一声，杂乱念头疯狂上涌。
克里斯一走进教室就看见他站在座位前，叹了口气，告诉大家：“非常遗憾，出于各种考虑，森森同学暂时转到七班，从今天开始，她……”
他话没说完，陆辰昱冲了出去。
七班在二楼，班主任胡老师正在讲台上说话，但谁都没注意听，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后门那张多出来桌子上，那里多了个女生，还是大家都认识。
乔诗妍目不斜视，专心做题，坐在后面女生倾身，在她后面压低声音说：“我猜，她跟那谁出事了，你机会很快就来了。”
她淡定地回头，女生冲她眨眼。
正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个人影很突兀地出现在后门，砰一声，还撞到了门板。所有人循声望去，陆辰昱迅速扫了教室一圈，最后在眼皮子底下找到那个熟悉人。
他一把抓住森森胳膊，将她拉出教室。
桌椅被碰得哐当响，胡老师气得翻白眼。
“嘶。”森森迅速挣扎，想甩开他手，低声喊，“陆辰昱，你放开我……”
陆辰昱铁青着脸，一直将她拉到楼梯拐角处，见她脸色不太对劲，他立即松手：“你怎么了”
他应该没用多大力，但她好像很疼样子。
“没事。”森森摇头，扯了扯衣袖，把手臂完全遮住。那里还留着几道伤口，很丑。
“你……”陆辰昱握住她双肩，呼吸很急促，“家里出什么事了”
森森低着头，声音轻轻：“我妈妈知道了。”
“知道什么”陆辰昱见她这样，心里越发着急，“……我们”
森森点头。
“我去跟她解释。”他拽住她要走。
“别去，你先放开我。”森森有点疼，“陆辰昱！”
陆辰昱停步转身，紧紧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
“那……就这样”他很失望。
“我手机被没收了，以后都不能用，你不要发信息给我了。”森森顿了一下，慢慢地说，“我可能会转学。”
陆辰昱握紧双拳，又松开，手指颤抖，很想抓住什么东西，或者撕碎什么东西，他有点控制不住。
森森看他一眼，像在安慰他：“我还在明城。”
陆辰昱把领带扯开，拼命喘息。
“陆辰昱，你别这样，你别生气呀。”森森不由自主抓住他胳膊，心疼地说，“以后我不在，你也要控制脾气。”
“没有……没有别办法了”他艰难地开口，“我跟你保持距离……我不打扰你……只要你在我眼前……每天在我看得到地方……我就这个要求……”
森森摇头：“我妈妈看到了。”
陆辰昱：“……什么”
“她看到我坐在你腿上视频。”森森笑了一下，声音很轻，“不管我再做什么，她都不会信。”
“我去跟她谈谈成不成”陆辰昱说，“我向她发誓，给她保证，我绝对不会影响你学习。”
森森还是摇头：“算了，这样只会越弄越糟。”
“你妈妈……”他想说什么，但又想到她是单亲家庭，她妈妈防备心肯定很强。
“陆辰昱。”森森定定地看着他，“如果我不在你面前了，你会忘记我吗”
陆辰昱双目赤红。
森森心疼极了，吸了下鼻子，语气缓慢而坚定：“我不会忘记你，陆辰昱，你是我永远喜欢人。”
“我是你男朋友。”陆辰昱声音沙哑。
“嗯。”森森破涕为笑，“你是。”
陆辰昱猛地抱住她，又一次强调：“我是你男朋友，你答应过我，将来还要嫁给我。”
“我答应你了，陆辰昱，以后要嫁给昱哥。”森森说，“我们再坚持两年，好不好呀”
“好。”陆辰昱收紧手臂，像是要把她嵌进身体里去，拼命咽下那股汹涌澎湃怒气，自我洗脑似一遍遍重复，“两年，我可以，我可以……”
他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