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过半, 夜深露重, 整座皇宫里万籁俱寂, 仅余那镶了无数夜明珠露华宫寝殿, 散发着淡绿色光亮, 宛如白昼一般。
只因着这宫殿主人赵仙仙自小就怕黑。
从前她还在赵家村时, 赵父虽是个大将军府小管事, 留月钱够她与赵姑母足够吃穿, 过得比村里其他人家富足许多。
可蜡烛是金贵东西,哪里能经得了她夜夜点只能在床边木桌上, 点一盏油灯。
那时候油灯,可与如今宫里琉璃煤油灯不同, 上头点是菜油, 火光也不亮,人经过时带起细小微风, 就能将这油灯吹灭。
后来赵仙仙刚入宫时, 皇帝个愣头青不知道她怕黑,而且初初与她同处一室, 总担心自己在心爱小姑娘面前失态, 一股脑儿地让人将所有烛光灯火都熄灭了。
这下倒好了,人一个十几岁小姑娘, 本就怕了他这个看起来凶巴巴大个子,寝殿里又变得乌漆麻黑, 她直接就怕得抱膝缩在床角里, 偷偷掉泪珠子了。
这一阵低低啜泣声, 把在床边打地铺皇帝吓得手足无措,又担心她是哪儿不舒服了,立马让人将殿内所有灯都点着。
随后赵仙仙才怯生生地抬起头,眨着一双水灵灵泪眼望他,抽抽搭搭地小声说是自己怕黑。
皇帝一听又是自责又是愧疚,暗骂自己个没用,不仅没哄她开心,居然还把人给吓着了,知道她不喜自己靠近,也只能捏拳干着急。
从那之后,他就让人在露华宫寝殿墙壁上,镶满了夜明珠,便是夜间也时刻如白昼一样。
“仙仙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皇帝突然握着她软滑手捏了捏,声音带着沙哑。
今夜赵仙仙梳洗过后,就一直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久久没有入睡,连带着身旁皇帝也睡意全无,好整以暇地盯着她这些可爱小动作看。
白天里皇帝询问明达法师事情时,赵仙仙闪烁其词地糊弄了一番,如今他也不敢再问她,生怕她心情不好会恼了自己。
赵仙仙耷拉着脑袋,手揪着被褥搓来搓去,贝齿下意识咬住了唇瓣,也不作声。
现在天已经热了,殿内四处都摆放了冰盆,她盖在身上软丝被只一被角盖着腰部,四肢都露在外面,又因着她方才翻来覆去动作,原就轻薄素绉缎襦裙变得松松垮垮,雪肤玉肌大半都袒露了出来。
她还没做什么,就把皇帝招惹得体内热血翻滚,浑身都燥热起来,手上动作也开始有些不老实起来。
“陛下若是沈岚今生还在,陛下会怎么对付她”赵仙仙突然启唇问他,手指在他胸口一下一下地划着圈圈,就是不敢直视他目光。
皇帝听了她这话,斜飞入鬓剑眉轻挑了一下,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阴鸷地意味:“自然是将她杀了。”
先在她身上轮番行一遍酷刑,杀个利落干净,然后留着尸身也要好生让人折磨一番,再将她挫骨扬灰,以报杀妻之仇
只不过这想法万万不能说出口,不然就将自己仙仙吓坏了。
赵仙仙那娇嫩红艳樱唇微微撅起,整个人都蔫蔫,方才她一直在心里头纠结犹豫,要不要将孙兰可能要被沈岚穿越事情告诉他,如今亲耳听到他说要把沈岚杀掉,更加不敢说出口了。
沈岚前世虽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事情,可身体是兰丫头,她怎么忍心年仅七岁兰丫头就这么没了
而且,既然明达法师能高明到能感应出孙兰魂位不稳,说不定他也还可以想法子,将穿越来沈岚从这个身体里赶走
明日定要唤人加派人手,去寻找那位正在云游明达法师才行。
除了他以外,也不知还有没有像他这般厉害僧人或是道士,前朝末期开始大兴炼丹修仙,兴许也有不少见多识广道士才是
她正走着神儿,纤纤玉指在皇帝结实坚硬胸口划圈圈动作却没停下,有一搭没一搭。
皇帝从尾椎骨开始腾升一股酥麻,蔓延全身,却只能僵硬着背脊不动,目光浑浊地望着自己怀里这个动作不安分娇人儿。
因着天儿热,她双颊染上了一层绯红,光洁额头与精致琼鼻上都渗出薄薄细汗,双眸有些涣散迷离,眼角眉梢间都是鲜艳明媚风韵,摄人心魄,勾得人意乱情迷。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大手一伸就将她纤细婀娜杨柳腰环住,俯首在她白皙柔美后颈间密密麻麻地落下几个吻。
赵仙仙立马浑身一个激灵,往后滚了几下要躲开他,双手紧紧捂着衣襟,瞪圆了眼望他,娇嗔道:“这般热天儿,陛下就别弄了,一会子又浑身都是汗,连床铺都要重新换一遍。”
“好好好,朕不碰你,睡到那么里面做什么”皇帝觉得她这幅警惕小模样好笑得紧,不由得低低地笑了几声。
这紫檀木拔步床里足足有八尺多宽,便是五、六个人躺在上头都不会显得拥挤,所以从前在岐州离宫时,两人睡惯了这宽敞床,才会嫌弃瑶光殿里那张并不算小花梨木架子床逼仄。
赵仙仙方才一骨碌地翻滚,就滚到最里边儿位置了,身后紧贴着床壁,一阵紫檀木自带微凉透过素绉缎裙从后背袭来。
这个位置不仅远离那自带热气大火炉皇帝,而且也清清凉凉,她更不愿意挪动了,伸手拉起软丝被一角,盖住自己肚子位置后,就闭上双眸假装要睡。
皇帝见她这般只觉得她娇俏可爱到了极点,痴痴地呆望了许久,嘴角不住地扬起。
正当皇帝准备等她睡熟了再将人抱回怀里时,赵仙仙却又霍地睁开了亮晶晶双眼,慢慢吞吞地挪回他身边,抱着他胳膊问:“陛下可知道有什么厉害些道士”
寝殿里突然陷入了一阵沉寂,皇帝直勾勾地望着她,目光一如既往般饱含宠溺,却又掺了些复杂意味,让赵仙仙心底猛地一颤。
她这时回过神来又懊悔万分,早知道明日让清云去打听便是了,就不该问他
“仙仙最近怎么总是在意这些和尚道士”皇帝轻轻抚着她后背,将下颔抵在她发顶,压低了声音询问。
赵仙仙也不知该怎么接他话了,嘴动了动,嗫嚅半天都说不出来。
皇帝思忖半晌后,才温声道:“朕还真不知道有没有厉害道士,但大理寺牢房里之前倒是关了一群假道士,就是当初煽动前朝皇室服用丹药那群人。”
“假道士”赵仙仙有些惊讶,也听不太明白他意思,于是满脸狐疑地问:“怎么会是假道士传言不是都说,前朝文帝服用丹药过后,确实夜夜能梦见淑懿皇后芳魂”
皇帝俯首吻了吻她额头,极其耐心地跟她解释:“那所谓丹药,不过就是屡屡被禁五石散,服用之后人便会痴狂燥热,神思恍惚,以致于产生幻觉也是正常。”
五石散里五种石料,分别是石钟乳,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还真是非皇亲贵族都服用不起。
当初那些假道士口供里,还说是怀帝为了早日继位,故意找了个假道士,哄骗丧妻后伤心欲绝生父文帝服用,只是没想到自己最后也会上了瘾,死在这五石散上头。
赵仙仙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胳膊上寒毛都竖起来了,又仰起头望他,细声叹道:“怪不得前朝皇室里人,一个个都伤了底子,生下子嗣都早早夭亡,原以为是修仙以求长生之药,没曾想竟是夺命”
皇帝拍了拍她后背,低声安抚道:“仙仙不必害怕,朕登基以后就一直让人严查五石散,但凡贩卖或是私藏,一律都有刑责,绝不会再让这样事发生。”
“嗯。”赵仙仙弱弱地应了一声,蓦地又想起自己也算是有前朝皇室血脉,急忙问:“也不知晋阳长公主当时有没有”
“仙仙放心,晋阳长公主生平最恨这些,而且听说她情绪向来都很稳定,想来是没有服用过。”
皇帝将她垂落几缕发丝别到耳后,然后捧着她滑嫩白软双颊,对准她娇艳欲滴樱唇轻轻嘬了上去。
突然感受到她丁香小舌主动,皇帝反应先是慢了好几拍,随后又是一阵欣喜若狂,用自己舌尖探入与她交缠,愈发贪婪地吮吸着她口中蜜液
而赵仙仙渐渐感觉有些昏昏欲睡了,于是推搡了他几下,哼哼唧唧道:“陛下,臣妾好困,快睡了罢。”
如今已经临近丑时了,放在平时两人早就睡下了,皇帝再大燥火也不忍心继续下去,只好强忍下来,伸出大掌轻拍着她后背哄她睡。
。。
翌日清晨,原本就空旷上书房,如今只剩下小公主和小皇子这对龙凤胎定定地端坐在席上,愈发显得死气沉沉、毫无生气了。
年迈力衰柳太傅刚走到门槛前时,掩嘴打了个哈欠,又继续缓缓跨过门槛,蹒跚着走了进来。
见只有他们二人,便皱眉不悦,拍了拍讲案,肃着脸正色问:“大皇子养病休课老夫是知道,可怎安平郡君也不来了”
小公主被他拍几案声响吓到,倏忽地站起身来,颇为恭敬地拱手,垂首解释道:“回太傅话,安平郡君昨日不小心落水后便一直昏迷不醒,所以才缺课,还望太傅别怪罪”
“落水了”柳太傅立马换了一副脸色,急忙关切地问:“一直昏迷不醒太医可有说什么”
柳太傅一向对孙兰这个公主伴读给予厚望,所以方才见她缺席才会这般恼怒,如今听说她昏迷不醒,也忍不住心生紧张。
他本就怜惜孙兰一个丫头在皇宫里孤苦无依,又见她周身气度都像极了自己从前最喜爱学生,也就是前朝末帝高彦,更是对她多加关注和照拂了。
只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孙兰之所以与高彦相像,完全是因为二人是同母兄妹
“回太傅话,太医也诊断不出她是怎么了,只说让她先好好养着”小公主抿了抿唇,悻悻地回道。
小皇子见柳太傅欲要继续再追问,心里生了些不耐烦,于是也起身,拱着手沉声说:“太傅,安平郡君自有太医与宫人照顾着,咱们还是开始今日课罢。”
柳太傅果然就立即收了心思,一边皱眉捋着胡须,一边翻开讲案上中庸,全神贯注地讲起课来。
一直到临近晌午,小公主和小皇子下了早课,回到露华宫用午膳时,得知自己母后还没睡醒,也就只好先去用午膳了。
而寝殿里,清云拿着一封信,立在帷帐边,心急如焚地等着赵仙仙醒来。
昨日赵仙仙让人去寻明达法师踪迹,结果今日一大清早,明达法师就来信了。
她刚接到信时就想将赵仙仙唤醒,可皇帝今日去上早朝前,特意吩咐过不许扰醒了赵仙仙
“清云”帷帐里突然传出一声细微哼哼,清云心里一喜,急忙利索地掀开帷帐。
她朝着还平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着赵仙仙说:“娘娘明达法师送了信来”
“当真”赵仙仙本还想再眯上一会儿,听了她这话顿时清醒了大半,笑道:“还不快拿过来给本宫看呀”
清云见她没恼,还笑意盈盈,提到嗓子眼心也放了下来,赶紧转身去取放在桌上信封,然后递给她。
刚揭开信封上红蜡封,取出里面信头,就传出一阵檀木香淡香,赵仙仙小心翼翼地打开对折好信,端秀清新字迹就映入眼帘。
上面只短短写了一句:斯人尚在,顺其自然,自会迎刃而解。
赵仙仙靠在枕头上坐着,整个人怔住了,神色恍恍惚惚,又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信中话,突然就笑了出来。
“娘娘,这信里是什么个意思斯人尚在,说是谁尚在呀”清云挠挠头,满是不解。
赵仙仙眉开眼笑,望着她摇头不语,又仔细地将手里叠放好,放进床头最底下柜子里。
明达法师信中意思,分明是说兰儿本身魂魄还在世间,只让自己当作不知道沈岚存在,顺其自然,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随后她在清云与沉云服侍下,洗漱更衣过,才款款往饭厅走去,准备用午膳。
只是没想到,已经用过午膳小公主,竟还呆坐在饭厅膳桌前,一边把玩着自己项上璎珞项圈,一边等候着自己母后。
见人终于来了,小公主急忙起身上前去迎她,然后乖巧地给自己母后泡了一盏茶,又是捏肩又是捶背,忙活了一通。
赵仙仙心知她这般卖力讨好缘故,但偏偏不开口,慢慢悠悠地品着她泡这盏明前龙井。
这小丫头才六岁大,可泡茶功夫倒是不浅,这明前龙井若是个没点经验,泡出来汤色会发黄,口感也会泛苦。
可她泡出来这一盏,却是汤色鲜绿透亮,香气鲜嫩清甜,滋味甘醇可口。
“母后,你就让玖儿去看看兰姐姐罢”小公主见她不搭理自己,忍不住犯嘀咕,于是从她身后抱着她脖子,故意拉长了声线撒娇。
今日她去上书房前就去了一趟孙兰厢房里,可门外守着宫人却说皇后娘娘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尤其是公主殿下。
其实赵仙仙也是担心沈岚穿越过来后会伤着小公主,所以昨夜特别吩咐了人去看守着。
前世沈岚刚穿越过来时,第一件事就是跟沈家后院里欺负过原身人扭打起来,也不知她今生会不会一样见人就打
膳食端上来后,赵仙仙就慢条斯理地吃着,也不回小公主话。
“好母后,全天下最好看母后,就让玖儿去看看兰姐姐罢玖儿一个字都不说,脚步也轻轻,绝不会打扰兰姐姐。”小公主撅着嘴,揪着自己母后衣袖摇了摇。
一直到赵仙仙吃饱喝足后,用浓茶漱了漱口,再拿起丝帕擦干净嘴角,才伸手刮了一下小公主鼻子,笑眯眯道:“真是怕了你这个烦人精了,既如此,就一起过去瞧瞧她罢”
小公主顿时喜上眉梢,扯着她手臂就脚底生风地往孙兰屋里走去。
昨个儿夜里,沈岚就已经醒过一次了,之后没多久又继续睡了过去。如今她们母女过来时,她还是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呢。
两人进来厢房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望她。
小公主见她还是一副气若游丝地模样,躺在床上没有什么动静,眼眶又不由得泛红了。
平日里两个小丫头都是一起睡,可昨夜她自己一人睡,每每想要说些什么,转头一看,身旁空荡荡,就觉得难受到了极点。
赵仙仙则是悄悄叹了口气,庆幸着她还没醒来,只希望等到兰儿魂魄归位前,她都千万别醒来才好
被这两道灼热目光盯着,向来敏感谨慎沈岚早就醒了过来了,只是双眼还闭着,犹豫要不要睁开眼。
但她是个行事果决、又不爱逃避,稍微思索了片刻,就睁开眼了。
“兰姐姐,你醒了”小公主喜出望外,然后半蹲在床边握着沈岚手。
赵仙仙见她猛地醒来,惊得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又见自己女儿还十分亲昵握着她手,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紧咬下唇不敢出声。
沈岚脸色还有些憔悴,但面无表情,坐起身来后直接就抽回了那只被小公主握着手。
“兰姐姐可还有别地方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小公主也不恼,还以为是她刚醒来不舒服,才不让自己碰。
沈岚本还打算先伪装成原身模样,可就是演不出来她那种矫揉造作、装模作样性子,于是也就破罐子破摔,按着自己在现代样子,冷着脸不说话。
又转过头来,大大方方地上下打量小公主和赵仙仙,见她们浑身金银珠翠、绫罗绸缎,心里暗暗嗤笑了一声。
打扮得再光鲜,也不过都是依附别人生存可怜米虫,日日被关在牢笼一样宫廷里勾心斗角,还乐此不疲、洋洋得意。
她又想起原身最大心愿,居然是当上尚宫之类女官,要辅助眼前这个皇后,更是忍不住心生鄙夷了。
但到底还是占了人家身体,也就帮她了结了这个心愿罢。
只不过单纯当个女官未免也太低级了些,都来到封建社会了,还不如当个女皇帝来得好。
反正从原身记忆来看,如今这个皇帝也不是名正言顺,自己若是有能力,凭什么不能当女皇帝
赵仙仙将她那眸中一闪而过轻蔑看在眼里,脑海里又浮现起前世自己被她赐毒酒场面,心里仍然一阵发寒。
她抿了抿唇,鼓起勇气上前去拉起小公主,努力稳住语调说:“玖儿,你兰姐姐才敢醒来,咱们别在这儿扰着她了。午休时刻也快过完了,你还不快去上书房”
小公主还欲要多说什么,却无意间对上了沈岚双眼,被她眼底诡谲莫测意味慑住了,嘴略微动了动,却没再说什么出来。
“兰丫头,这些天儿你就好生养着,本宫知道你向来喜欢,一会子让人多送些书卷古籍过来这边,玖儿这丫头还要去上书房听讲呢,咱们也就不多留了。”赵仙仙佯装成平日对待孙兰时和蔼可亲模样,生怕她发现了自己异样。
这位可是杀人不眨眼冷情性子,前世自己长子李陆一直真心待她,从来没做过任何伤害过她事,她都能为了皇位说杀就杀
沈岚被她这嗲嗲糯糯嗓音恶心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想她们赶紧走个干净才好,于是就冷冷地点了点头。
赵仙仙得了她回应,拉着小公主就健步如飞地离开了,一直走到上书房门前,她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又轻轻敲打了一下小公主脑门儿,正颜厉色道:“最近都不许再去找兰丫头了,知道吗”
小公主方才被自己母后一路拉着跑,现在还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气。
等她缓过气儿来后,朝上书房里头一瞟,见到严肃古板柳太傅已经在讲案前了,于是连声应下,撒腿就朝里面跑去。
赵仙仙瞧着她这副惊慌失措样子,也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晚膳过后,方福贵照例要到两位皇子屋里问候一声。
原本他下意识地要想去小皇子北厢房,走到半路时,又想起了昨夜自己师傅告诫话,立马顿住了脚步,转身就往南厢房去了。
他敲门进屋时,李陆才刚刚喝过调理内伤药,正脸色苍白地半躺在床上。
见方福贵时隔几日后又来了,就垂下眸子不看他。
前世李陆对自己这个稳重大总管还是很倚重。可前两日小皇子过来看望他时,突然附在他耳边,小声地让他提防方福贵。
他虽想不明白小皇子是什么意思,但如今面对方福贵时总多了些复杂心绪。
方福贵见他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也有些讪讪,知道他向来在意小公主和孙兰,于是又故意提了起来。
他笑道:“奴才听说安平郡君今日醒了,殿下如今也好得差不多了,改日也过去瞧瞧郡君罢”
李陆微怔,缓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一世沈岚被封了郡君,他迟疑地问:“什么叫今日醒了”
方福贵原还以为他是知道孙兰落水,如今见他并不知情,也有些懊悔了,觉得自己真是多嘴多舌,说不准是皇后娘娘不让人告诉大皇子呢,偏偏被自己说漏了嘴
他转了转眼珠子,轻叹了口气,沉吟了须臾,才道:“回殿下话,郡君落水后就一直昏迷不醒,今日皇后娘娘与公主过去看望时,刚好就醒了过来。”
“落水”这两个字就像一块巨石从天而降,猛地砸在李陆身上,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前世沈岚也是落过水,然后才性情大变,后来她曾不经意地自己面前提过,说自己是死过一回人
他随便敷衍了几句将方福贵打发走后,轻手轻脚地披上外袍,打算往东偏殿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