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仙仙醒来后,才刚坐起身来,明雅明惠和清云纷纷上前来恭喜她。
仙仙整个人云里雾里的,揉了揉眼睛后, 她用略微沙哑的嗓音问道:“你们几个恭喜本宫什么呀”
三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的, 都掩唇低笑不已。
略大胆些的清云笑盈盈道:“奴婢们是恭喜娘娘, 昨夜终于与陛下圆房了。”
她们昨夜都听到主子哭着喊疼了, 那声音娇媚得都能拧出蜜来了, 她们几个在外头光听着都觉得心里酥酥麻麻的, 后来又唤了人准备热水、更换床铺, 定是成了事的。
仙仙顿时羞红了脸,斜嗔她们几眼后, 瓮声瓮气道:“有什么好恭喜的, 你们还不快扶本宫起来梳洗更衣。”
她如今还疼着呢, 都有些站不起身来。
当初那教人事的姑姑说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她却疼到了第二日早上。还有那混人李大山, 还骗她说在书上学了不疼的方法,在她身上瞎捣鼓了一番,害得她痒极了, 结果还是疼!
三人闻言急忙上前去搀扶着她起身, 各司其职伺候着她梳洗更衣打扮。
用早膳时,仙仙蓦地想起怀孕的妇人似乎都爱吃酸口的东西,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后, 就吩咐人去御膳房取些腌菜来配粥。
明雅面露不解之色,询问道:“娘娘不是自小就不爱吃酸的,怎么突然想吃腌菜了”
仙仙的目光忽闪了一下,咬了咬下唇忍笑,才道:“突然就想吃了,这般多嘴做什么,还不快去唤人拿来”
“哎,奴婢这就去,娘娘稍等片刻。”明雅笑着应下,当即就出了饭厅,吩咐在外头候着的宫人去御膳房一趟。
虽说昨夜皇帝亲口承诺过不会选秀纳妃,可日后的事谁说得准的,她还是要有个孩子稳妥一些。
如今陈家族里年轻一辈的就没有能上台面的,她父亲陈达最近又渐渐开始放下兵权了,她若是没个孩子,终究还是没有保障。
她的母亲晋阳长公主自小就教导她,男人的嘴都是信不得的,不管说得再好听,自己都要留一手准备。
西京城上下都道晋阳长公主与镇国大将军是对伉俪情深的恩爱夫妻,可实际上是怎么样的,连她这个当女儿的都说不清,恩爱是恩爱,可她的母亲却也与教导她时说的话一样,一直都处处提防着她的父亲。
这时,一个小宫女上前来同明惠说了些什么,明惠挑了挑眉,才迟疑地禀告道:“娘娘,徐妈妈递了牌子,想进宫求见娘娘,您看”
仙仙微怔,心底生了些抵触,并不太想见她,可到底是伺候她母亲多年的老人,且又是她的乳母,便让人去接来了。
明雅端了几小碟腌菜上来,分别是青瓜、莲花白、笋片,都是用白醋、盐、白糖、蒜腌出来的。
仙仙用筷子夹了一块笋片,闻起来没有想象中那般刺鼻,味道也出乎意料地不错,配着虾仁瑶柱粥来吃,倒也是开胃极了。
待她慢条斯理地用完早膳后,外头的人就来传话,说是徐氏已经在正殿里候着了。
徐氏今日打扮得光鲜亮丽、珠光宝气的,一袭紫色交领短袄,配着石榴红百蝶团花马面裙,又上了浓重的妆容,浑身戴满了金银首饰。
仙仙从饭厅里出来正殿时,差点儿就没认出坐在下首那个花里胡哨的妇人,是她的乳母徐妈妈了。
徐氏此次是为了正事来的,也愿意装一装样子,见她来了,便起身一板一眼地朝她福身行礼:“奴婢徐氏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妈妈免礼,快坐罢。”仙仙亲自扶她起身后,才走上主位坐下,端起一盏消食的普洱红柑茶,不紧不慢地细细呷着。
见她久久不语,仙仙便问道:“不知妈妈进宫来,是为了何事”
徐氏坐在左下首的位置上,大剌剌地上下打量着她,只见她那一袭轻薄的正红色广袖凤袍,上头的金丝凤纹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直接就刺到了她的心坎儿上了。
若是当年她的闺女不是一生下来就没了气儿了,凭着她这皇后乳母的身份,说不准也能进宫来混个妃位嫔位当当。
想起今日进宫的目的后,她眼珠子转了转,端起一副慈爱和善的面容道:“就算没什么事,奴婢原也想要进宫来瞧一瞧娘娘的,说句冒犯的话,奴婢这么多年来心里一直是将娘娘当作亲生女儿看待的,便是离了府在庄子上待着,也是日日挂念着的。”
仙仙眼帘垂下,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生硬地勾起一抹笑,道:“妈妈待本宫的好,本宫也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徐氏又佯装伤心地叹息了一声:“奴婢如今有大将军府的关照,日子过得也尚可,只是最近听说了个消息,奴婢是食不下咽、寝不安席啊......”
见坐在主位上的仙仙不接话,徐氏心里不悦,暗自啐了她几句,自顾自地拿起帕子擦没有泪水的眼睛,说道:“娘娘是知道的,奴婢有个儿子从军了,名叫赵深,如今是个六品校尉,在嘉峪关那头守着,奴婢却听说陛下有意派他领兵前往沙洲,击退西羌。”
“奴婢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请娘娘看在奴婢伺候您与长公主多年的份儿上,让陛下将奴婢的儿子调回京城来罢。”
如今西羌兵强马壮、来势汹汹,而大周却正值风雨飘摇的多事之秋,此战的胜算是极小的。
徐氏虽然与儿子多年未见,也不甚亲近,但下半辈子就指望着他来供养的,自然也想替他谋个好前程,若能调回来当京官就再好不过了。
仙仙静默了好半晌,才悠悠地放下手里的茶盏,正色认真劝道:“妈妈说话还是慎重一些为好,仔细被人听见了,说是您不识眼色,这些事哪里是本宫能干预的了的”
“再说了,既然陛下有意派赵校尉出战,必是有把握的,妈妈该高兴才是,待此战得胜以后,赵校尉又能再晋升了,说不准连您都能得封诰命呢。”
徐氏被她这连珠炮似的话一哽,本还想再说什么,但也了解她的性子,说到这等程度就是怎么都不会帮她了。
她心里不舒坦了,也见不得她安宁,欲言又止地说道:“娘娘说得有理,是奴婢想岔了,只是还有一事......”
仙仙猜不到她还想说什么,又被勾起了好奇心,便笑着问道:“妈妈还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出来给本宫听听”
徐氏这才捂着心口,装作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奴婢一直忧心着,娘娘进宫也有一年了,怎么肚子还不见有动静若是实在没有,也该早些准备选秀才是,反正不管是谁生的,都得喊您一声母后的,您也别拈酸吃醋,长公主生前就一直教导着,让您要贤惠大度的。”
仙仙面上的笑容瞬间凝结,注视了她须臾,淡声道:“还真是劳烦妈妈替本宫费心了。本宫也是劝过陛下纳妃的,好繁衍子嗣的,只是陛下却说此生都不会选秀纳妃,本宫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徐氏气得身子颤了颤,又要再说什么话出来,就被仙仙截住了。
“本宫一会儿还要接见尚宫局的人,商议后宫的事务,若是妈妈没别的事了,不如就先回去了罢”言罢,她就吩咐清云送徐氏离开,自己起身由明雅明惠搀扶着往寝殿走去了。
还呆坐在正殿里的徐氏脸色都绿了,最后还是清云开口请了好几回,她才起身出了露华宫。
回头望着露华宫殿檐上闪烁着光亮的琉璃碧瓦,徐氏咬紧牙,眼里划过一抹诡谲的暗芒。
仙仙回到寝殿后,换了身衣衫就爬上床继续睡回笼觉,昨夜闹得太晚,而且身上一阵酸酸麻麻的,她用过早膳后又与徐氏唇枪舌战了一番,如今也是困得眼皮子直打架了。
她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的申时,才急忙传了尚宫局的人过来,听她们汇报最近宫里的用度开支等事务。
到了深夜 ,皇帝才忙完政务,从昭明宫那头回来了。
他梳洗过后就坐在床边,大手一伸,想要将靠坐在软枕上的翻看着账目的仙仙揽进自己的怀里。
不料仙仙的反应比他还快些,丢开手上的账目后,一溜烟儿地缩进床的最里头去了。
她紧紧地拉着被角挡住自己的身子,极为警惕地注视着皇帝,软声说道:“陛下今夜不许再碰臣妾了,伤着孩子了怎么办”
皇帝知道自己昨夜把人家弄疼了,今夜原也没打算再来,如今瞧着她这般提防着他,只觉得好笑,又暗叹着自己的仙仙实在是可爱极了。
“仙仙哪来的孩子”他也不上前去抓她,就坐在床沿处,忍俊不禁地逗她。
仙仙的脸上霎时就开始发烫了,一直蔓延到了颈下,好似一戳就要滴出汁水的蜜桃一样,整个人泛着一层粉红的柔和光泽。
她撇开眼不敢看他,支支吾吾地说:“昨......昨夜陛下说将种子放进去就有宝宝了,如今可不就是放进去了说不准就是有了。”
皇帝眸光微动,听着她这番话略显直白的话,就想起昨夜那阵让他神魂颠倒的滋味来了,身体内的热血流窜的速度骤然加快了许多。
昨夜仙仙哭得梨花带雨,怯生生地望着他喊疼,他自己也把持不住,所以只是草草了事了,可到底两人是成了亲密无间的真正的夫妻了。
顿了顿,仙仙又故意娇娇地说道:“臣妾听说胎儿在三个月前都不稳,陛下之后这三个月......不对,陛下之后的一年都别碰臣妾了。”
皇帝顿时好似被雷劈了一般,随后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了两声,才温声同她解释道:“仙仙,昨夜才弄了一次,并不一定就怀上了。”
仙仙呼吸一滞,抬起双眸望着他,眼含踟蹰道:“可是臣妾自小就不喜食酸的,今日却将几碟子腌菜都吃了,说不定就是怀上了,怀孕的妇人大多都喜欢吃酸的。”
见她满脸希冀,皇帝哪里忍得下心戳穿她,上前去将缩在最里头的仙仙拥进自己的怀抱里,低声哄道:“那兴许就是怀上了,最近仙仙便日日让张太医过来把个平安脉罢,听说只要一个多月他就能诊断出来了。”
“嗯,那陛下最近可不许再同臣妾敦......敦伦了。”仙仙羞赧地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声音娇软甜糯,听得皇帝整颗心都要为她化了。
皇帝俯首吻了吻她的额头,温柔笑道:“好好好,朕最近都不碰仙仙了,仙仙那儿如今可是还是疼着抹药了没有”
仙仙听他这般问,羞得面红耳赤的,极小声地应道:“疼,没有抹药......”
皇帝小腹一紧,燥热在身上流窜着,但还是对她的爱怜占了上风,便强忍了下来。
伸手就将床头小柜上的那罐子药膏取了下来,挖了一坨药膏在手上,探下去小心轻柔地给她均匀抹上。
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袭来,仙仙紧闭双目,贝齿咬着下唇,才没有溢出吟哼的声响来......
随后的近两个月里,皇帝再次恢复了原先“水深火热”的日子,而且开过荤后似乎比从前更加难以忍耐了,只能好言好语地哄着她用手帮一帮他,能纾解一些也好。
仙仙虽然每回都是又羞又恼地拒绝了他,但他这么个凶悍魁梧的汉子,在人前是个杀伐决断的冷面阎罗,却在自己面前低三下四地求着,她心里也不由自主地生出得意之情。
所以到最后都是如了他的意,任由他抓着自己的小手胡来。
这日午后,张太医照例过来露华宫把平安脉。
张太医坐在一旁的圆凳上,屏息凝神地诊着脉,双目微阖,全神贯注地感受着手下的脉象。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都一直默不作声的,仙仙不由得秀眉微微一蹙,与身旁的清云对视了一眼。
张太医倏地站起身来,笑着朝仙仙拱手道贺:“恭喜皇后娘娘,娘娘的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十有就是喜脉啊!”
仙仙惊得瞪大了眼,整个人都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张太医,您说的可是真的不是开本宫玩笑的”
张太医捋了捋自己最近才蓄起的胡须,笑眯眯道:“微臣哪里敢开这样的玩笑,娘娘如今已经有两个月了,别人兴许还拿不准,微臣却是能摸得出来的,分明就是滑脉啊。”
“明雅,你去库房取些金叶子来,赏给张太医。”仙仙顿时喜上眉梢,又急忙吩咐人去昭明宫传这喜讯,顺便让人去一趟大将军府,将这消息传给她父亲陈达。
清云笑道:“娘娘不必让人去大将军府了,奴婢听说大将军如今就在御书房里,同陛下商议着政务呢,只需派个人到昭明宫那头传话便可。”
仙仙一听,当即就想亲自过去昭明宫一趟了,可她头一回妊娠,心里紧张极了,根本不敢乱动腾,也就歇了这心思,只让人过去传话。
而昭明宫御书房这一头,皇帝和陈达正为着收复瓜州、沙州之事争执不下。
陈达不同意皇帝贸然派兵出征,他认为当下先将嘉峪关牢牢守住了,待大周内部彻底安稳下来之后,再一举出兵,收复两州。
翁婿二人剑拔弩张之时,张德全领着一个从露华宫过来的小太监进来了。
那小太监低眉顺眼地弯腰拱手道:“奴才是露华宫的严孝忠,给陛下请安,给大将军请安。”
皇帝和陈达听见“露华宫”三个字,面色都稍缓和了些,皇帝剑眉微皱,询问道:“可是皇后派你过来的露华宫发生了什么事”
严孝忠年纪尚小,不敢直视这两个气势凛然的男子,垂首拘谨地说道:“回陛下的话,皇后娘娘诊出了喜脉,便吩咐奴才过来传话。”
御书房里的气氛瞬间冰冷到了极点,完全没有他意料中的喜气洋洋,严孝忠手心里悄悄捏了一把汗,抬眼试探着望了张德全一眼。
张德全急忙识趣地接话,眉开眼笑道:“哎哟,奴才恭喜陛下,恭喜大将军了!”
对坐在茶桌前的翁婿两人都同时僵住了。
陈达眉头紧锁,眼中燃起一阵怒火,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戾气。
这该死的混球李大山,他的乖女还这般年幼,分明还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居然就被他这小畜生害得怀上身孕了,早知道他就该将仙仙留到二三十岁才是的,都是他考虑不周......
陈达越想越是恼怒,恶狠狠地瞪了皇帝好几眼,起身甩袖就出了御书房要往露华宫走去。
他可不管什么外男不能随意进后宫,反正那是他的嫡亲闺女。
而皇帝晃过神来后,也起身跟上了陈达的脚步,一起大步流星地往露华宫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平行时空的番外写完啦~
接下来就是几个孩子长大后的番外和陈姐姐的番外啦oo新网址: .. :,网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