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 姑娘家家的还是要有一些警惕心。”贾琏的摇椅就摆在王熙凤旁边,边“嘎吱嘎吱”的晃着便对着她感叹:“人品正直的男人怎么会无媒无妁就让一个清白姑娘怀上孩子呢?”
王熙凤眼睛盯着手里的卷宗出神, 良久,才出声问道:“你把她带回县里了?”
“那能怎么办?总不能宣扬说她其实是在撒谎,根本不是像她说的似的被恶人玷污吧?”把右腿搭在左腿上,贾琏晃悠着腿吊儿郎当道:“我已经跟官差们都交代了, 能暂且瞒一时是一时, 到底是一条人命……”
“是两条了……”王熙凤手指攥紧,指甲扣在纸张里,轻声问:“那个男人叫什么?”
“没问。”
王熙凤转头看向贾琏,眉头轻蹙,“你怎么不问一问?”
“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她自己被人哄骗上当,毫无警戒心,我难道还要帮她吗?”
“你一向对姑娘家不是这个态度的。”王熙凤有时候甚至觉得贾琏对姑娘们天然就会照顾几分, 所以此时他甚至称的上冷漠的态度, 让她十分不理解。
“帮身处困难之中的人不过是随手的事儿,但是帮一个糊涂的至始至终都看不清的人,我是懒得动弹的, 要知道她可是蒙骗过官府的。”甚至贾琏还觉得, 可能都不是糊涂的问题,只是他不屑于去说女人的是非。
王熙凤也不跟他争辩,只说道:“我自己去问那男人是谁,必须要给个教训,说不准就会再有上当的姑娘!”
贾琏眉头一动, 也不去反驳,而是对她说:“想教训随你,但是你也要考虑清楚,那个人有可能已经有了妻儿,古月娥是可怜,但是别的女人就不可怜了吗?行事不要太过偏颇……”
说完闭上眼睛不去管王熙凤的神情,她如今倒是喜欢多管闲事,但难免会带上个人主观情绪,古月娥的事情,管可以,不可以管太多。
而王熙凤有些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不过她还是能听进去贾琏的话的,让人去把古月娥叫过来问出了那个男人的名字之后,无视她期待的眼神而是说道:“你若是要状告他奸污于你,大人是会为你做主的,你可愿意?”
古月娥当然不想状告他,一味的摇头,还跟县令夫人求情让她开恩,活像天底下她最深情似的。
王熙凤是个性格多强势的女人,她一向是谁对不起她,只会想着怎么让对方倒霉,所以见到古月娥这样顿时就觉得有些索然无味,竟然也理解了为什么贾琏的态度迥异。
不过就像她说的,未免到时候那个男人再骗一些别的姑娘,肯定是要给予教训的。
吩咐人去查了一下,王熙凤拿到了他的调查结果之后,立即就来到贾琏面前,带着几分得得意道:“我就说这种人是要教训一下的吧?有才华又能怎么样?你可不许给他机会去考试!”
贾琏是早就知道这人必定不是好东西的,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是县学的学子。不过作为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浪费,表面光鲜,内里就是个穷光蛋,所有的脸面花销都是靠妻子娘家撑起来的,竟然还想有个好名声……
不过也不能光凭一家之言就判定人有罪,便又摇摇头,道:“古月娥本就是有撒谎前科的,你这上面也没有实际证据,我不可能直接就判人死刑。除非他确实私德有亏人尽皆知。”
王熙凤却觉得不是没有证据的,眼睛一转,道:“等孩子生下来滴血认亲不就什么都真相大白了吗?谅他也不敢死撑着不承认。”
贾琏虽然知道这事儿验血缘不太靠谱,但这年代的人都相信,所以也不阻止王熙凤,随她去做。
而王熙凤这段时间跟县里的有些名望人家的夫人也都熟识了,当然也见过这书生的岳母,她不信若是他们家知道了这事儿,还能够支持这样的女婿去赶考,所以便直接派人把请了过来,告知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当然,我也不可能冤枉他,那姑娘肚子已经显怀,若是他不承认等生下来滴血认亲,看他到时候如何反应便是。”
那书生也不是什么有气节的,他岳父岳母不过是一说,他立即就什么都承认了,后来就被强势的岳家压的严严实实的,再是抬不起头。
至于古月娥,甭管是什么心态,人家男人都要靠着妻子,自然更不可能对她兑现什么承诺,而且恨不得远远躲开。
王熙凤自认自己现在是个顶顶有责任心的菩萨人物了,该说的都告诉古月娥了,然后又大发善心的准备派了人送她回去。
然而古月娥此时万念俱灰,她又怀着身孕,直跪在地上求王熙凤帮帮她,王熙凤心道她能怎么帮忙?难道白养她一个孕妇吗?直接就表示没办法。
“夫人、夫人!您就眼睁睁看着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尸两命吗?您帮帮我!帮帮我,我回去肯定是会被磋磨的!”
王菩萨一听,面无表情的问:“你想我怎么帮?”
古月娥语塞,突地捶打了两下刚刚显怀的肚子,略有些癫狂道:“我要打掉孩子……对、打掉这个孽种……”
王熙凤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又有些恼怒。她自己想要怀孕生子而不得,自然是见不得这种不负责任的女人的,现在她也是看的明明白白的了,这不就是想要借着肚子想要享受荣华富贵吗?
她本来就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人,现在就觉得古月娥是虚荣的女人,心里认定她会有这样的下场也不奇怪,就是可怜孩子……还不如就不存在比较幸福。
不过她这种想法并没有告诉贾琏,也没有请老太医帮忙,而是直接就给了五两银子打发,让她想打掉就去外头医馆自己打,完事儿花几钱银子再回村子去。
贾琏后来知道了,只沉默了一下也并没有去说王熙凤到底对不对,这样的年代,决定明明都是大人做的,生下来受人唾骂或者直接就被丢掉,是死是活却只有小孩子自己承受的份儿……
而贾琏看王熙凤是真的很拿现在做的事当事业的,也都尽可能支持,毕竟她整日里都琢磨的都是怎么给他创造点儿政绩,完全不是最开始打发时间的心态了。
首先就要把大后方的都安排妥妥的,还没等到入冬,贾琏担心南方的冬天他们都不适应,早早的就让人砌了北方的火墙地龙。所以等到天冷之后,屋子里除了有些干,孩子们倒是都没冻坏过。
不过贾琏一个县令一直在后宅窝着也不好,就在前头县衙也弄了一间屋子,让他们办公的时候能够舒服一些,这样应该就不至于对他偶尔的擅离职守有意见了。
而就在他使劲儿琢磨着想要改善生活水平的时候,即将进入扬州地界的官路上,一辆马车里,少年问年长些的青年:“咱们这么突然的过去,万一要是不认识岂不尴尬?”
青年看着窗外,悠然道:“长辈们令我们带了信物过去,怎会不认识?”
“虽说带着信物,可娘不是说自从姑母去世,荣国府就跟咱们不甚亲近了吗?”少年脸上带着些桀骜,不太乐意的说:“咱们家就算不如从前,也应该是他来拜见长辈,偏还要我们上门。”
青年摇摇头,不赞同道:“就算是为了祖母,且安静些吧。你这性子可什么时候能稳重些……”
……
而两人带着车队一路疾行,又过了几天才终于踏进长治县中。门口的守卫一听说是县令大人家的亲眷,再一见这些人气度都有些不凡,也没怀疑,立即便态度热情的给他们指了路。
贾琏今儿跟往常一样坐在温暖的屋子里,正笑呵呵的看巧姐儿和林珂两个人扭在一起。而隆儿敲门一进来,看到的却是他们家小小姐把林家表少爷压得不能动弹,嘴角抽了抽,才汇报道:“大人,县衙外来了两个年轻的公子,说是先夫人娘家的人。”
“张家的?”贾琏惊讶的看着隆儿,伸手把林珂就出来之后,又拿了个披风披在身上,边走边问他:“什么情况?”
“带了几车东西,说是知道了您到这边,给您送年礼来了。”隆儿顿了顿,随即又小声道:“奴才看那两个公子皆是一表人才,也不像是骗人的。”
贾琏瞄了他一眼,道:“看人不能看表面。”
“不只因为这个。”隆儿唉了一声,道:“你到时候见到就知道了。”
贾琏骂了一句他卖关子,可等他见到人立即就被打了脸,年长的青年站在那里自成风景,整个人丰神俊逸,一眼就让人觉得有好感,确实是不像骗人的。
但最特别的还是另一个……贾琏忍不住挑眉,这长相怎么跟巧姐儿这么像?
青年男子一见到贾琏出来,便一拱手自我介绍:“可是琏表弟?我是张修谨,论起来是你表哥,这是我亲弟弟修齐。得知你外放在此地,长辈们便吩咐我们二人过来给你送些年礼。”
贾琏也拱拱手,礼貌的回礼之后,忍不住又看了几眼叫“张修齐”的少年,可能是年纪还不大未完全长开的原因,脸上带着点肉是越看越像巧姐儿,把两人摆在一起,若是说没什么关系谁都是不相信的。
张修齐本就有些不乐意,这时候一见他这般失礼,顿时脸就要拉下来。张修谨连忙看了一眼弟弟,温和的问贾琏:“可是有什么问题?”
以为贾琏是有怀疑,便递上他们的信物给贾琏,道:“祖母还写了一封信与你,你一看便知真假。”
“并不是不信。”贾琏接过来,边招呼人进去边道:“就是觉得有些意外的缘分。”
他记忆里对张家的情况也是知之甚少,只知道生母张氏有一个兄长一个姐姐,当时是因为外祖父过世急流勇退了,别的就不甚清楚了,便问候了一下,“舅舅当年回乡之时我年纪还小,很多事都记得不甚清楚了,外租母身体可还好?”
“祖母她老人家身体还算硬朗,就是一直也放心不下你。知道你来此地上任,她老人家还想亲自过来看你,只是路途遥远……”张修谨想起祖母在他们出门之前不住的拉着他们交代的样子,有些心酸道:“此番能知道些你的情况,他们也就心满意足了。”:玫瑰小说网,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277600208(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