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慕自从得知温桑若对封易的心思后, 好几日都忧心忡忡的, 反倒是当事人自己十分悠闲,弹琴下棋骑马, 过得比以前还有滋有味了。
作为兄弟, 温慕心理顿时不平衡了。
“封易, 你打算怎么把这事告知父皇。”这一天,温慕逮着封易问道。
自己的亲闺女觊觎一个有未婚妻的男子,以他父皇的性子一定会动怒吧。也不知道封易要怎么委婉把这件事透露出来。
封易原本是打算和温慕说的, 但看温慕一副焦急上火的模样,反倒不乐意说了, “山人自有妙计, 明日我入宫见陛下之后再告诉你。”
这副悠闲的姿态气得温慕想掐死他。
“不行, 我现在就想知道”
然而任凭温慕怎么追问,封易就是打定主意守口如瓶。
第二天一大早,封易换了声正式些的玄色衣袍进宫。
马车刚行驶出将军府, 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一下,在封易还没反应过来时,温慕已经一把掀起车帘跳上来,在封易身边坐下,还非常大爷地翘起了二郎腿。
对上封易哭笑不得的视线,温慕嘿嘿一笑,提高声音吩咐外面的车夫, “走吧, 时间不早了, 快些到皇宫还能在父皇那里蹭上一顿午膳。”
“若是陛下生气,你这不是就一头撞上去了吗”封易出声劝他,想让温慕改变主意,“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下马车吧。”
封易这么一说温慕就不乐意了,这显得他多没义气啊,“不行,我就要陪你入宫。万一父皇大怒,我还能为你求求情,作为兄弟怎么都得够意思。”
马车在温慕的连声催促下倒是行得很快,温慕和封易两人到的时候,温始宫中的宫人刚开始备菜。
“你们两倒是来得巧,先陪朕一道用午膳吧。”温始看到两人,轻轻笑了笑,倒也没有怪罪温慕不请自来。
三人用完午膳,封易和温始开始下棋。
下棋的过程中,温慕坐在旁边围观,因为心里记挂着事情一直坐立不安
他实在担心父皇会对此而震怒,牵连到封易身上。
在这件事上兄弟可是很无辜的。
自家兄弟优秀到有未婚妻也能让他妹妹动心,温慕又不是那等脑回路清奇的人,他难道还要怪封易太优秀
简直笑话
“慕儿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有什么事情要求父皇”温始含笑瞥了他一眼,还以为温慕随着封易进宫是有什么事情要求他。
温慕抬手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讪讪一笑,正要想个借口糊弄过去,封易就开口了。
他一开口,温慕更加坐不住了。
因为封易以一种极为平常,就像在问温始今日身体如何的语气开口道“陛下,三皇子会坐立不安,是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向您透露大公主好像对我有意一事。”
这时候殿内只有封易、温始、温慕和内侍总管四个人,封易这句话说完之后,温慕总觉得他周身的温度降了好几度。
殿内一时沉寂。
半晌,温始把手指间捻着的棋子落下,棋子撞击棋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温始以一种不辨喜怒的语气问道“怎么回事”
封易垂首,心里在斟酌用词,就怕一不小心会触怒陛下。
温慕擦汗,也想好好缩着,然而温始的视线已经朝他瞥过来,“有些事情易儿不好对朕说,慕儿你乃桑若的皇兄,你来说。”
温慕“”
听着他父皇这句话,温慕突然后悔了
如果他今早没有出门,没有跳上封易的马车,现在他估摸着是躺在软榻上,悠闲翻看话本吃着西域葡萄呢
他为什么要顾及兄弟义气,为什么要进宫待在他父皇面前,兄弟情本来就该塑料一些才是
封易余光瞥见温慕惶恐不安的神色,嘴唇微动兄弟,你自求多福。
原本温慕不跟着过来,这锅封易是打算甩到四皇子身上的,结果温慕偏要这时候出现在陛下面前,他也救不了温慕。
温始神色里多了几分不耐,温慕不敢耽搁,连忙开口说道“父皇,是这样的”
温慕把前几日的事情大致复述了一遍,当然在说到温桑若对封易的心意时,温慕用词非常讲究,基本都是“好像”“可能”“儿臣怀疑”
求生欲可谓十分旺盛。
温慕说完之后,温始沉默了片刻,突然冲封易抬了抬下巴,“易儿,这棋局早就到你落子了。”
封易一怔,随便挑了个空的位置,将指尖捻着的黑子落到棋盘上。
“啪”地一声,温始落子,封易一看,嘴角微微一抽。
他刚刚落子没注意懒,犯了个极大的错误,现在温始落子,直接把他的后路堵了大半。
封易再度落棋,没过几个回合,大龙直接被屠,惨败下来。
温始指尖点了点温慕,“你与易儿换个位置,与朕对弈一局,朕要看看这段日子你的棋艺进不了没。”
然后,温慕惨败,又换了封易上场,再次惨败。
两人各自惨败了四局棋,被屠龙屠得对下棋都有了些阴影,温始这才高抬贵手,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口茶水,“对于桑若一事,你们既然来找朕,就说明你们心底有解决方法了,且先说一说。”
封易与温慕对视一眼,心下稍稍松了口气,知道陛下父皇心底已经揭过了此事,不会怪罪他们。
封易这一回没让温慕出头,自己拱了拱手,恭敬道“臣以为,公主年岁虽不大,但这帝都青年才俊就这么多,若是有合适的人选,提前为公主赐下婚事也无妨。”
温始微微眯起眼,“易儿可有合适的人选”
“内阁首辅之孙,江南这一届秋闱的探花,齐钧泽。”
江南素来是文教昌盛之地,私塾、书院极多,人才辈出。
今年秋闱已过,江南公布中举的人选时,不少对江南秋闱稍微关注一些的人都被解元的年岁震惊了。
十五岁的解元,又是出自江南一地,着实当得起一时青年才俊之称。
当然,所有的震惊在得知这位解元的身份时稍稍收敛内阁首辅之孙,翰林院大学士之子。这样的名门子弟,自出生起就一直接受着最出众的教育。
齐钧泽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众人是既惊讶又觉得合理。
在江南众人还为齐钧泽所取得的成绩而瞩目时,齐钧泽已经坐着马车从江南赶回帝都。
马车悠悠碾过青石地板,碾碎官道旁飘落的桂花,齐钧泽稍稍掀起马车帘,一张温雅柔和的脸露出来。
他最让人瞩目的大抵是那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明明气质温雅,却因为这双眼睛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魅惑风情。
齐钧泽眺望着那逐渐映入眼里的帝都城门。
这个帝都城威严而厚重,承载着的除了悠久的岁月,还有升腾于其上的权势。
自他九岁随祖母回到江南,在江南老家苦读六载后,终于回到了帝都,还是以十五岁江南解元这样的光环归来。
随着马车临近城门,齐钧泽缓缓将窗帘放下,靠着马车壁闭目养神。
马车刚进入帝都城门,在城门处侯着的的堂弟齐钧平和齐家下人纷纷围了上去。
隔着马车帘,齐钧平对齐钧泽扬声笑道“大堂兄,欢迎回帝都。”
齐钧泽掀开马车帘,从马车走下来与齐钧平见礼,两人正要寒暄一番,就听见身后有纵马之声由远及近逐渐传入耳里。
“驾”
“驾”
“前面的人给本郡主闪开”一个身穿红色骑装的女子冷声斥道。
在她身侧,还有两匹马并列而行。不过即使是郡主之尊,她的马匹也稍稍落后了另一匹马半个身位因为那匹马上的人身份比她还尊贵。
骏马疾驰过市,惊扰不少街边商贩和过路行人。
齐钧泽的马车停在路边,但他这辆马车体积颇大,占了小半个道路,以温桑若她们那样嚣张地并排纵马很容易撞到马车。
温桑若手中的长鞭裹挟着凌厉破空声狠狠打在马车上,她猛地拉停身下骏马,她旁边另外三位跟随她的贵女也一道拉停马匹。
自那日出宫后,温桑若又有好几日没见过封易,这一次她好不容易寻到机会出宫,温桑若直奔将军府,谁知将军府的下人却说封易去帝都郊外游玩,不在府中。
温桑若心底积了不少火,又不甘心直接回皇宫,干脆就去找了几个和她关系不错的贵女一道去郊外跑马。
迎风骑马,回城时温桑若心底的怒意倒是衰减了不少。
但现在这辆马车挡住了宽敞的路,若是平日也就罢了,这个时候温桑若瞥见,原本按捺下去的火又冒了上来。
“大堂兄。”齐钧平扯了扯齐钧泽的袖子,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这几个都是帝都身份一等一的贵女。”
可不是嘛,陛下爱女大公主,长公主之女,公府嫡女,郡王嫡女,只看她们爹的身份,就知道她们不是好惹的了。
温桑若没看到齐钧平的动作,她只是冷冷抬了抬手里的长鞭,那张还未完全长开已可窥见日后风华脸上满是冷意。
这样的冰冷却让齐钧泽心中微微一动。
“你的马车挡着本公主的路了。”温桑若冷声道。
她坐在马上俯视着齐俊泽,神情冷淡高高在上。
齐钧泽抿唇轻笑,他笑起来时桃花眼微弯,眼底风华更盛,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小郡主俏脸微红,凑到温桑若身边道“公主,这人长得真好,姿容可与封易媲美了。”
封易
这个名字,齐钧泽不算陌生。
他人不在帝都,但对帝都不少出众人物也都了然于心。
原本面色冷淡的温桑若在听到小郡主这话后,突然白了小郡主一眼,再次认真打量齐钧泽一番,冷笑,“这世间男子,谁人能和易哥哥媲美”
丢下这句话,温桑若见小郡主对眼前这个男子有几分好感,也懒得再计较之前的事情,微微转了马头纵马扬长而去,小郡主等人对视一眼,也纷纷骑马跟着温桑若离开。
原地,齐钧泽目送着温桑若她们离开,眼睛微微眯起。
“大堂兄”齐钧平见齐钧泽有些走神,不由出声道。
“那位就是大公主吧。等过几日空闲下来,我倒要好好会一会封易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