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的上海, 房屋空前紧张。一条条弄堂犹如城市的毛细血管,石库门房子里塞满了人。
三世同堂挤在一间十几平米的小屋子里,是常有的事。孩子的床, 得在晚上收起饭桌,全家都睡下后,才搭在过道中间。哥哥结婚, 还得跟未嫁的妹妹挤在同一间屋子里,只在床中间拉上一道帘子。
最难捱的是,家家户户都没有独立卫生间,得出去上公共厕所。
人们最大的心愿, 就是拥有一间宽敞点儿、带厨房的屋子。这个愿望也是相当难实现的房子得由单位统一分配, 可单位的福利房就那么多, 哪能落在自己头上呢
然而在过去的十年里, 也有人将大房子视作烫手山芋, 尤其是坐落在某区的小别墅。
一朝开放私人房屋买卖, 就忙不迭将这烫手山芋甩了出去。
自行车轧过泊油路面,停在一棵梧桐树下。
程遥遥轻巧地跃下车,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别墅区她并不陌生,这儿是上海环境最清幽的某区。在民国时期,这儿住着上海滩最精英的一群人,在外面炮火连天时,这里的人们仍旧纸醉金迷。在后世,这儿被保护起来,每一所别墅都成了文物, 寸土寸金。
谢昭将车停好,上前牵住程遥遥的手“别乱跑,在这边。”
程遥遥乖乖被带着往前走了一段,停在一间清水红砖小别墅前。
有个男人迎上来,热络地跟谢昭打招呼“谢同志你来了。这是你的”
他盯着程遥遥,露出惊艳的表情来。
谢昭道“这是我对象。妹妹,这位是老赵,这位是房主陈叔。”
原来老赵是中间人,他身后的老陈才是卖家。这老陈两鬓斑白,神态瑟缩,背驼得夸张。
老陈哆嗦着掏出一枚钥匙打开铁门,随着“吱呀”一声,锈蚀的铁门缓缓推开,一大丛怒放的红蔷薇跃入眼中。
中西合璧,风情浓郁的小洋楼,二楼雕花栏杆的阳台垂下瀑布般蔷薇花藤。院子里的草足有半人高,将院子当中的小喷泉和安琪儿雕像也缠绕起来。忍冬、蔷薇、玫瑰和绣球在杂草里兀自生长,颜色浓郁得像流动的丝绸。
院子当中的杂草被踩出一条小径,几人走过去,推开别墅的大门,一股尘封的气味扑面而来。
程遥遥跑在前头,被呛得直打喷嚏。谢昭忙给她手绢,侧身替她挡着呛人的烟尘。
老赵忙道“这屋子太久没住人,通通风就行哎呀看这些帘子,老陈你赶紧去把窗户开开,别呛着人家姑娘。”
老陈慌忙扯开四面的厚厚帘子,阳光照射进来,程遥遥眼前顿时一亮。
别墅一楼的客厅足有七八十平,古典欧式装潢,摆着全套西洋沙发和家具,一架钢琴,都铺着一层白布。
客厅当中横七竖八摆着几口大木箱子,上面的封条还没揭去。
程遥遥好奇地碰了碰那封条。老赵忙道“这房子从前被封了,房子里的古董摆设都被充公。这是前几天国家发还给老陈的里头好些好东西呢”
“那你怎么不自己留着”程遥遥道。
老陈忙道“这我哪儿还敢留这些。只要加两一千,就都给你们。”
价格是早就谈好的。这老陈临时加价,程遥遥心中有些不爽快,兴致缺缺道“这些东西,拿十斤粮票去古董摊上能换一麻袋呢。”
老赵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老陈一眼,又对程遥遥笑道“现在政策好了,不少人来收这些古董呢。哪怕留着当摆设也不吃亏呀”
程遥遥不置可否地看着自己的手。雪白指尖上沾染了一点尘埃,分外明显。
谢昭捉住她指尖,拿手帕擦干净了。
老赵看出两人间程遥遥才是拿主意的那个,赔着笑道“姑娘,这个价虽然贵点儿,可满上海找不出第二间比这更好的房子了当初老陈他爹花了大价钱,请德国佬盖的房子,没住两年就被充公了。不信你瞧瞧,这楼梯都是进口的红橡木”
一道带扶手的欧式木质楼梯通往二楼,墙壁上还挂着几幅歪斜画框。
程遥遥往楼梯上走了几步,鞋跟在木质楼梯上发出清脆声响。她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冲谢昭笑道“以后得在楼梯上铺地毯,不然太吵了。”
她站在落满阳光与灰尘的楼梯上,眼下一点泪痣映着绝色面容,像个忽明忽灭的旧梦,与这间别墅说不出地合衬。
谢昭眸光炙热虔诚地望着她,这朵娇滴滴人间富贵花,合该养在这富贵温柔乡。
老赵原以为这笔生意做不成了,谁料谢昭痛快地付了款,户主落在程遥遥头上。
谢昭拿过军绿色行李袋打开,一百三十捆大团结,十三万。
老陈手都哆嗦了。
这年头高级工工资一个月才八十,十三万,是许多人想也不敢想的巨款。
老赵乐得见牙不见眼。这笔生意做下来,够他吃半年了老赵一把拉住抖着手点钱的老陈,赶着去房管所办手续了。
如今保守派和改革派的斗争越来越激烈,朝令夕改是常有的事,谁也不知道明天这交易会不会就办不成了,他得抓紧时间
等两人走了,程遥遥几步从台阶上跳下来,落在谢昭怀抱里“这房子就算买下来了你怎么不再砍砍价”
“周围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房子了。”谢昭稳稳抱着她,道“二楼的家具也很齐全,要去看看吗”
“好”程遥遥赖在谢昭怀里,“你抱我去。”
谢昭低笑一声,抱着她走上楼梯。
欧式楼梯盘旋着通向二楼,二楼走廊尽头的窗户是开的,阳光倾泻而入,地毯上落满枯叶。
这房子被封存多年,反而没有受到多少损坏。二楼的主卧很大,摆着漂洋过海运来的梳妆台,古典铁架床和桌椅。
程遥遥爱不释手地欣赏着那精致的梳妆台,拉开抽屉,还发现了半只口红和镶宝石的银梳。
程遥遥来了兴致,开始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寻宝,当真找到了一些小东西,柜子上的羊脂玉花瓶,西洋珐琅鼻烟盒,西班牙女士绣花披肩,格鲁吉亚石榴石项链
谢昭眼含无奈又纵容的笑“妹妹,小心蜘蛛网。”
程遥遥冲他略略略,围着雕花大床转来转去地找。根据她的经验,大户人家的床上都有暗格,像谢家那样。
谢昭拉开厚厚的丝绒落地窗帘,大阳台上蔷薇花开得如火如荼。他正要走出去细看,“喵”地一声,一只锦毛玳瑁大肥猫飞檐走壁地跑了。
谢昭“”
程遥遥闻声跑了过来“有猫”
“嗯,看来这房子的住户不只咱们两个。”谢昭搂着她纤细腰肢,目光炙热“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我们的家。”程遥遥喃喃重复着他的话,心里莫名软成了四月的春水,低下头与谢昭额头相抵“嗯,我们的家。”
谢昭垂眼看见她手里的匣子,道“又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啊,这个。”程遥遥喜滋滋举起手里的桃花心木匣子,“藏在床头暗格里的,肯定是好东西。我打不开。”
程遥遥晃了晃匣子,里头当啷作响,听上去是金石之物。只是匣子上挂了个小铜锁,她打不开。
谢昭接过去“我试试。”
在程遥遥期待的目光下,谢昭徒手把铜锁拽开了。
程遥遥“”装宝贝的锁这么脆弱
两人头对着头,颇为期待地打开了匣子。却不像程遥遥想象中的珠光宝气,上层是两个普通的棕色药瓶,几本没有封皮的小册子。
“这什么啊”程遥遥失望地捡起药瓶看了看,没有标签,她还拧开嗅了嗅,白色药片都氧化了。
谢昭则打开那册子看了眼,脸色忽然变了“妹妹,别”
谢昭阻拦不及,程遥遥直接拽开了二层抽屉。稀里哗啦,里头的东西滚了一滴。
只见其中一个柱状物飞到墙角,咕噜噜又弹了回来,落在程遥遥的脚背上。
冰凉的触感。
程遥遥毫无防备地低头,与它看了个对眼。
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啊”程遥遥爆发出一阵尖叫,原地弹跳着“恶心,它碰到我的脚了救命,救命”
“”谢昭一把将程遥遥打横抱起来,跨过满地精彩绝伦的玩具,把她放在床上。
程遥遥哭唧唧伸出脚,谢昭拿手帕反复给她擦了好几遍,哄着她冷静下来“都擦干净了。我看这些东西都是崭新的,未必有用过”
程遥遥用力蹬他一脚“你还认真看了”
谢昭鼻观眼眼观心“我没看。”
“你贼眉鼠眼地盯着看好久我都看见了”程遥遥无理取闹。
莫名被安上“贼眉鼠眼”的谢昭默默看她。
程遥遥双手环胸,眼尾和脸颊都透着红,桃花眼因羞恼而泛起水光,越发地惹得人想欺负她。
她还不自知地摆出凶凶的神态“真讨厌,快点把那些东西扔掉”
谢昭把满地的东西都捡起来。
程遥遥想到自己刚才当宝贝似的跟谢昭炫耀这匣子,还闻了那来历不明的药,就丢脸得把脸埋进膝盖里。
“妹妹。”脚踝被一只滚烫粗糙的大手握住,戴上个细细冰凉的东西。
程遥遥一颤,抬起头来“什么东西”
程遥遥的脚踝上系着一条银质镶红宝石的脚链。红宝石一颗颗只有红豆大小,映着凝脂般雪白肌肤越发夺目。
程遥遥轻轻一动,链子就发出细细声响,无端香艳。
谢昭握住她纤细光滑的脚踝,虔诚地烙下一吻“好看。”
程遥遥狐疑道“是不是那匣子里的我不要这个快摘掉它还会响,怪怪的”
谢昭索性抬起身来,以吻封住她娇声娇气的抱怨。
开学以来,两人都忙于学业与事业,许久没有这样肉贴肉地补充过阳气。
长长的一吻毕了,程遥遥伏在谢昭肩上喘着气,双眸泛着水光。
忽然察觉到什么,程遥遥蓦然看向阳光明媚的阳台。
由大到小四只猫蹲坐在大理石阳台上,外头专注地盯着她,不知已经围观多久。
“”程遥遥戳了戳谢昭宽厚结实的背肌。
谢昭五指埋在程遥遥绸缎般发间,爱不释手地吻她脸颊“嗯”
程遥遥小小声道“你回头。”
谢昭好容易克制住的呼吸顿时沉了“还想要”
“要你个头”程遥遥炸毛。
她一扬声,“咪呜”一声猫儿四下逃窜,等谢昭回头时,阳台上已经空空荡荡。
不过,这一窝小小原住民很快就跟谢昭打了照面。
谢昭找人将别墅清理了一番。
程遥遥和谢昭一一查看过别墅里的所有房间,发现了不少遗落的珍贵摆设,还在书房里发现了许多羊皮封面的纯外语书籍和珍贵古籍。
别墅里的西洋古董家具都相当精美,那台德国产的钢琴更是让程遥遥爱不释手。
谢昭让人先将古董摆设与那几箱东西都抬到二楼的空屋子里,再好好将别墅上下都清理一番,
工人在客厅的大壁炉里,掏出了几只圆绒绒的小奶猫。
“嘿,这些野猫就爱在没人的屋子里作窝,得扔远点儿。”
谢昭淡淡道“给我吧。”
工人看着谢昭高大冷峻的谢昭,再看看那小奶猫,有些不落忍“这没断奶的小猫,活不长。”
谢昭没吭声,揣着几只小猫出去了。那工人也只好摇摇头,继续收拾。
一天五块钱的人工,足以让工人们勤快地将别墅上下里外清理得焕然一新。
清水红砖外墙在阳光里闪闪发亮。大理石地面洗得一尘不染,天鹅绒落地窗帘洗出墨绿底色,西洋古董家具也擦拭如新。所有房间都开着门窗,带着一股肥皂水的清新香气。
院子里的杂草除了,留下了玫瑰、蔷薇、绣球花和雪松。喷泉也清洗得一干二净,光屁股带翅膀的胖小孩儿原来是雪白颜色。
一切都是崭新的,空荡荡的,只等着新人入住。
教室里,学生们围着一个小篮子争抢着看,连上课了也没注意。
老教授咳嗽一声“看什么呢”
学生们吓了一跳,齐齐挡住身后的篮子。
老教授气哼哼走过来,拨开他们。只见竹编篮子里垫着柔软棉布,四只花色各异的奶猫挤成一团,粉嫩鼻尖和肉垫看得人心尖儿颤,直让人想伸手捏一捏。
“咳”老教授托了托眼镜,威严地扫视学生们“谁带来的”
同学们很讲义气地闭紧嘴巴。最美貌娇气的一个眼神闪烁,不肯跟老教授对视。
老教授教鞭敲了敲桌子,谢昭就道“老师,是我带来的。”
“你带来的不就是程遥遥带来的”老教授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又来蹭课”
同学们吃吃笑起来。谢昭自然是来陪程遥遥的。
偏谢昭诚恳道“我很仰慕老师的学问,想多听一听您的课。”
文质彬彬的老教授气得爆出乡音“你可拉倒吧这猫先没收了,下课再还你”
一篮子小猫被拎到讲台上。
程遥遥委屈巴巴地扯谢昭的衣摆,谢昭给她个安抚眼神“下课就拿回来了。”
程遥遥忿忿不平。老教授分明是趁机吸猫
果然,没上一会儿课,几只小奶猫就淘气地爬出篮子,在教案上挠来爬去。
老教授气得吹胡子瞪眼,可小奶猫又不像学生那样怕他,还咪呜咪呜地叫唤。
学生们也是盯着小猫们直笑,老教授干脆另起课题,跟学生们聊起了历史上的名猫,还有不同花色的猫儿们的称呼。
“这只黑背白肚皮的,叫乌云盖雪。这只头上玳瑁花的,叫吼彩霞。”
淘气的秦洋洋插嘴道“我爷爷管这叫丫鬟头”
大家伙哄笑起来。
老教授笑道“也可以这么叫。这种花色通常是白猫和三花生出来的。”
程遥遥趁机提问“老师,白猫和橘猫能生出黑猫吗”
“能。”老教授笃定道,“猫儿的白色是显性基因,黑色是隐形基因,理论上白猫是完全可能生出黑猫的。”
其他学生也纷纷开始提问,诸如“三花和玳瑁能生出什么猫”、“黑猫和黑猫能生出白猫吗”等异想天开的问题。
程遥遥却没有心思听下去了,她和谢昭握住彼此的手,沉痛道“错怪酿酿了”
这一窝小猫暂时住在了学校里,过了几天,谢昭把它们的父母也抓来了。留在别墅里,这些猫儿们会破坏家具和窗帘。
程遥遥先是将小奶猫放在宿舍里养,无奈没多久这些小奶猫生性不羁爱自由,会跑会跳以后就天天跑出去撒欢。
学生们对这些毛茸茸猫咪们异常喜爱,时常挤出口粮投喂,食堂阿姨更是专门将鱼肉边角料留给这些猫儿们。
学校的图书馆常年深受老鼠侵扰,遂煞有介事地将这些猫儿们请去坐镇,从此这些猫咪就成了有编制的正式工,也是沪大第一代校猫。
程遥遥对此相当不满“明明是我的猫,怎么被充公了”
谢昭道“你有七只猫,一只狗了。”
程遥遥还是气哼哼“可它们都在乡下呀”
谢昭掩住笑,将切好的牛排换到她面前。
这是一家新开的高级西餐厅,环境优雅,收费自然高昂。光有钱还进不来,全靠熟客介绍,口口相传。
四周食客皆是出身不凡。谢昭坐在其中,谈笑自若,气度出众,与一年前在红房子餐厅里局促的穷小子判若两人。
然而,他看向程遥遥时那满怀爱意的视线却别无二致。
程遥遥穿着一件樱桃红丝绸吊带裙,她姿容绝艳,这样明媚浓郁的颜色越发衬得她肌肤如雪,高贵骄矜。
频频有人注目于她,尽管程遥遥和谢昭之间甜蜜得叫人无法忽视,还是有人托服务员将名片与红酒一并送来。
程遥遥瞧也不瞧,雪白指尖夹起名片丢入垃圾桶,红酒退回,还要擦一擦手指。
叫人倒抽一口冷气好傲慢的美人。
谢昭含笑欣赏她不耐烦擦手的模样,像只矜贵的猫儿舔着粉嫩肉垫。
再娇纵又如何,他拼了命地往上爬,不就是为了护住她的任性
谢昭心中爱意涌动,说出口的话却不解风情“牛排要凉了。”
程遥遥叉起一块牛排送入口中。七分熟菲力牛排入口柔软细腻,细细咀嚼,嫩得爆出肉汁来。
程遥遥品味半天,不得不承认“味道不错。”
谢昭道“不如妹妹做的好吃。”
程遥遥得意洋洋“那当然。这家餐厅的招牌就这几样,我会的可多了。”
谢昭低笑,娴熟地转动水晶杯,抿一口红酒。
程遥遥教会了他全套上流社会的做派,可惜他的口味仍然属于甜水村的穷小子,喜欢大口吃肉,大块喝酒,这样甜腻腻红酒入口,也尝不出什么特殊滋味。
只是瞧见程遥遥小脸上的得意,谢昭道“妹妹不是想做点事开一家西餐厅怎么样”
程遥遥意动,托着腮犹豫“开餐厅好麻烦,还有客源呢”
“一切有我打点。”谢昭道,“我的客户就是现成的客人。”
程遥遥天生是个娇滴滴懒骨头,谢昭是另一个极端,雷厉风行,执行力一等一。
程遥遥怕他明天就能选址请人,忙道“等等,餐厅的事不忙。服装厂顶下来了吗”
谢昭点点头“都办下来了,下星期就能签约付款。”
谢昭说到这,又问了一遍“你的钱够吗”
程遥遥无奈地道“够的。”
上个月,西方两国在国际上互相喊话,剑拔弩张。学校里为此还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刚刚从战争里站起来的华国密切关注着国际形势。
谁知短短的两个星期后,两国的短暂冲突戏剧性地拉下帷幕。国际金价在短期内暴涨后,又一次飞快下跌。
而在此之前,谢昭已在高点抛售手头所有黄金并从香江回来,给程遥遥带了一枚钻石戒指。程遥遥不知道谢昭这一回赚了多少,不过她开服装店攒下的那笔小小资产在谢昭手里翻了三番。
这样一来,程遥遥手里就有了十来万,顶下一间因经营不善而倒闭的服装厂后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程遥遥不知道,盘下厂子后还有诸多事宜修缮厂房,维修机器,请工人,包括后期进原料、购买新机器和辅料都是要用钱的地方。
她是个撒手掌柜,一切自有谢昭替她打理。
只是一切就绪后,谢昭问过程遥遥几回什么时候开工,程遥遥都一脸神秘“时机未到。”
谢昭只当她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叫自己白折腾许久。忍不住亲亲她娇嫩的脸颊“磨人精。”
作者有话要说酿酿妾身从此分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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