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从手臂一直到她的手掌,都包着厚厚的纱布,现在纱布渗出血色,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出纱布包裹之下的伤口有多深。
路子轩的那些兄弟看了之后都有些不忍直视地倒抽一口冷气,想说点圆场的话缓和一下气氛。
“杜小姐的手受伤这么严重,可能其中有什么误会吧”
“是啊,要不就先听她解释一下”
“这时候应该让她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这血流的也太凶了吧真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但路子轩的朋友越是这样劝说他,他心底那股火就烧的越旺。
他根本不管杜茗的伤势如何,也不管杜茗又有什么隐情,反正他丢不起刚才那个脸。
那么多兄弟看他的笑话,那个陌生男人还一直护着她,这还能有什么误会
这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呵,有什么误会受伤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路子轩缓缓站起来,擦了一下嘴角,眼神很冷的看向杜茗。
杜茗低着头,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原本白色的纱布现在已经裹上了一层血红。
“杜茗,我告诉你,你受伤都是你活该!谁让你勾搭别人,以为我会因为你受伤就心疼怜惜你你做梦!”路子轩攥紧拳头,对着杜茗尽情地发泄自己的怒意。
景休听不下去,他也摸不准杜茗想做什么,但就是听不得路子轩这么骂杜茗。
他掰着手指上前,揪住路子轩的衣领:“你嘴巴放干净点的,我跟杜小姐什么都没有,你张口就来算什么意思”
“你都亲手给她别发簪了,含情脉脉,深情对视,这叫做什么都没有是不是要等到我把你们两个捉/奸在床,才算是有什么哦,没准你们早就到那一步了,谁知道你们这段时间天天两个人待在这里是在做什么。”路子轩嘴上不饶人,哪怕被景休揪着衣领,也完全不服软。
景休现在被触怒一直替杜茗说话,路子轩更能借题发挥,继续嘲讽地冷笑道:“啧啧啧,如果你们真的没点什么,你现在会这么积极站出来护着她有本事你就站在一旁,不管我骂她还是揍她,你也什么都别做。我教训我的女人,跟你有个屁的关系”
“怎么别人都不见出来拦着我,就你拦着我嗯这位先生,请您解释一下”路子轩阴阳怪气,看起来非常欠揍。
景休眯起眼睛,考虑是不是照着路子轩的脸一拳头砸下去。
路子依冲出来找存在感,抓住景休的手臂,哭唧唧地哀求:“求求你别对我哥动手好不好我哥被杜茗姐伤害,已经很可怜了,你们不能这样欺负人,我哥又做错了什么”
说完这话,路子依又转向路子轩,苦口婆心地劝说:“哥,我想杜茗姐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我想杜茗姐也知道错了。”
她咬咬牙,恨铁不成钢地催促杜茗,“杜茗姐,你也别傻站着不说话啊,我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认错态度好一点,赶紧道个歉认个错,他一定会原谅你的,谁都会做错事的时候嘛……”
路子依这话说的,杜茗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所以说,被这样的人恶心到,怎么可能就只是仅仅退婚就算了
她情绪酝酿够了,这才抬起头,鼻尖和眼眶泛红,一脸委屈,叫人看了就心疼。
“我、我何错之有为什么要认错你们根本就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就认定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现在还要按着头让我认错吗我敢对天发誓,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刚才的只是一个误会,他敢吗”
杜茗红着眼睛,一步步走过来,艰难地抬起一根手指,戳在路子轩的心口上,留下点点的红痕,“你敢对天发誓,说你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路子轩发现她的眼神里一丁点心虚都没有,只有被误会的侮辱和委屈,还能看到一丝挑衅,好似在赌他不敢对天起誓。
“我敢对天发誓,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路子轩的发誓很敷衍,收回手目光紧盯这杜茗,“现在你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了吗”
杜茗抿了抿唇,苦笑着说:“就怕我解释了,你也不信……”
她幽怨的话音才落下,另一个方向便传来杜茗大哥杜玉和二哥杜书的疑惑的声音:“你们都堵在那边干嘛呢”
“茗茗,子轩”杜书张望了几眼,突然大惊失色,“茗茗,你的手怎么回事不是让你注意一点吗怎么又出血了路子轩你还愣着干嘛茗茗血都流成这样了,你竟然还能在这里傻站着”
杜书和杜玉冲上来对路子轩劈头盖脑就是一通骂,“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你要是不知道怜惜我家妹妹,就趁早给我们滚啊,气死我了!”
“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了谁才受的伤!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任由茗茗流血无动于衷是事实!就是你的错!”
二人的出现顿时就打破了刚才僵持的氛围。
他们骂骂咧咧地护送着杜茗离开,其他人也尴尬地对视了一眼之后,讪讪的跟上去。
路上的气氛也非常怪异。
景休在人群最后面,一直到杜书和杜玉把杜茗送入了一个篷房里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后,他的手机突然响起短信提醒声。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杜茗发来的。
[感谢你的配合,快去作品展区招呼参观的游客吧。不用担心我。]
景休收到短信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她确实是没事。
说实话,他刚才看杜茗的样子,是真的替她感到生气,对路子轩的怒火都是真实的,不是演戏。
不过她或许只认为他是在配合她吧。
并没有人注意到景休悄悄走开,现在这个队伍里的氛围很紧张。
大大咧咧的聂羽是没什么感觉,刚才她全程在看远处开屏的孔雀。
路子依声音很轻地跟聂识说话,“我真的没想到杜茗姐竟然会这样……其实我觉得杜茗姐很酷来着,穿衣打扮都很性/感,化妆技术也非常成熟,不像我,我穿什么都像个学生妹,也不是很会化妆,总是素面朝天。”
聂识抿着唇,眉头微皱,像是在听她的话,但对她说的话略有不满。
“我哥一定很难过吧。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不会让他这么难过。杜茗姐怎么舍得让像我哥这么优秀的男人难过。”路子依只以为聂识皱眉是在对杜茗不满,厌恶杜茗。
而聂识想的却恰恰相反。
他真的不明白,她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哥是很优秀,可是跟他说干嘛让他心里添堵不舒服吗而且背地里对她未来的嫂子说三道四,这种行为不觉得很像长舌妇吗
他对路子依的好感达到了一定程度后,现在开始平稳下降。
听着听着他便不愿再听下去,抬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抱歉,我妹又跑没影了,我得去找找她,以免她闯祸。”
话是这样说,但这只是不过是一个暂时走开的借口。
他实在不想再听她说一些意义不明的话了。
路子依正说的高兴,却突然被他打断,心里一阵烦躁。
聂羽聂羽又是聂羽,他妹妹的事情就有这么重要
他妹妹都已经十五岁了,又不是小孩子,需要他一直去盯着
路子依在心里埋怨,却也不反思一下自己都十八岁了,还喜欢天天粘着路子轩。
一行人慢吞吞终于来到了篷房里,这个篷房里是一大片空地,里面摆置了一些投影设备,摆了几排桌椅,看的出来这是设置成了一个小型的观影场所。
他们进入后就能看到里面有许多人,大多是今天来这里参观的朋友。
而杜茗坐在其中一张桌子的边上,脸色苍白,虚弱的靠在椅背上,双手无力的摆在椅子扶手,换上了新的纱布,被红色液体染成血色的纱布被泡在一盆温水里,把温水也变成了血红色。
杜茗的大嫂叶天意端着一碗鸡汤,愤愤的劝她:“你为了给路家那小子一个惊喜,熬什么补汤,做什么满汉全席,把自己的手弄成这样,现在我让你喝一点自己熬的鸡汤怎么了”
大哥杜玉也愤怒地一锤桌子,桌面上的一桌好菜都震了一下,“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你说说,茗茗亲自给我们下厨房做饭的次数巴掌都数得过来,我们珍惜都来不及,凭什么要让路家那小子这样糟蹋茗茗的一番心意”
杜茗柔弱温和地‘维护’路子轩,“大哥大嫂,你们别这样说了,子轩他也是不知道,误会了嘛……”
“误会我不管他误会了什么,总之他让你的伤口裂开,他还没有马上送你去治疗,那就是他的不对!”二哥杜书恨恨的反驳。
他们的对话让路子轩一行人也有点懵了。
篷房里的的其他来宾也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着路子轩等人。
这个情况下,路子轩显然不能在这边傻站着了,他走了过去,心里虽然起疑,但仍旧对刚才景休为杜茗插发簪的事情耿耿于怀。
他绷着一张脸,好像杜茗欠他几百万,拽拽地说:“你现在该给我一个解释了吧。”
杜茗还未出声,杜家人就好笑地反问:“我们还没找你要一个解释呢,你倒是想来要解释了路子轩,你怎么回事”
路子轩认定了自己站在有理的地方,认为自己只要说出杜茗做了什么,所有人都能理解自己。
“就刚才,我们看到她在花园里私会野男人,让那个野男人给她别发簪,她还有脸问她好看吗你们自己瞧瞧,她现在头上戴着野男人送她的发簪呢。杜茗,你对得起我吗”
他冷哼一声,“至于你们说我因为愤怒用力抓她的手臂,把她的伤口抓裂,我以为这些都是她应得的惩罚。”
路子轩说完就等着所有人都对他改变态度,站在他这边。
确实,如他所想的那样,一部分人确实略为认同的点点头,同时也很惊讶,杜家千金从来没有过什么丑闻,怎么今天爆出了这么一件事
而杜家人的脸色却愈发阴沉,二哥杜书阴恻恻地问:“就这样只是这样天啊,真是搞笑,这是今天我听到最可笑最可气的事情。”
二嫂高果咬牙切齿地解释:“发簪是茗茗托人找知名设计师设计的,她知道你今天会来,所以想打扮地漂漂亮亮给你一个惊喜。你竟然觉得那是什么野男人送的”
听到这里路子轩脸色已经有点不对,但还死咬着不松口,硬着脖子继续问:“好,那为什么要让那个男人给戴上发簪”
大嫂叶天意重重地放下端在手里的一碗鸡汤,“哼,茗茗很久没下厨了,知道你今天会来,提前一天就想给你一个惊喜,要亲自下厨做满汉全席招待你。”
“结果杀鱼的时候鱼一直挣扎弹跳,她不小心砍伤了自己的手臂,这还不死心还要继续给你弄,这下好了,另一只手也不甚砍伤。现在她的手连筷子都握不住。她的发簪掉了,你让她怎么捡起来,怎么戴回去”
“你说她傻不傻,就为了给你惊喜,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你倒好,看见什么就是什么,一上来就给她扣这么大的帽子。我都替茗茗感到委屈!”
杜茗适时地掉两滴眼泪,语气温婉,说出来的话特别善解人意:“大嫂,别说了,真的不怪他,都是我不好……”
一时间,局势逆转,所有人看向路子轩的眼神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