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男配的自我修养(快穿) > 第364章 人才
时砚心说许家就是个无底坑, 许老五巴心巴肺的补贴了几年也没将他们给喂熟,反倒是觉得许老五招赘出去给他们丢人了,让他们在村里抬不起头, 恨不得旁人忘了他们家还有个老五的事实。
许老五的钱照拿不误,至于许老五的人,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一家子各有心思,许父许母偏心会读书又嘴甜的老四,拼命压榨其他几兄弟供养老四读书。
若不是那个家里真的一穷二白,连一套像样的衣服都拿不出来, 心思再多,想争夺家产也没得争, 还不知道几兄弟私底下会闹成什么样呢。
时砚心里明白, 苗老太的那十两银子拿回许家, 必定会让那个家里不得安宁。
不过眼下最不得安宁的还要数苗老太,几人前脚回家卸了车上的物件儿,后脚就有巷子里半大孩子上门替许家父母传话。
半大孩子正是学大人说话的好时候,只要人家说过的几乎能一字不落的给记下来, 嘴里跟嚼了豌豆似的嘎嘣脆全给秃噜出来了“许家奶奶说,若是我许叔等不及明年才抱大胖小子。
那昨晚生的孩子也能给许叔做儿子, 以后让许家大伯再生也来得及, 要是许叔想通了就回家一趟,到时候全家一起商量。”
说完脚下不挪步子,时砚给塞了一把糖才开开心心的跑走。
一转头就发现苗老太气的脸色发青,用小心翼翼, 自认为十分隐蔽的眼神观察他的反应。
磨磨蹭蹭好半天,试探性的问时砚“老五啊,要不你回家瞧瞧你家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要是真有心过继儿子的话, 便说明没有续娶的打算,对苗家乃是好事一桩。
时砚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意味不明道“什么打算都不成,想要儿子,我又不是不能自己生。”
一句话将老太太给弄糊涂了,这到底是生还是不生,也没个具体章程啊,心里七上八下没个着落,一天到晚做什么都没劲儿。
转头还对刘二婶说呢“上外面打听打听去,谁不说老五孝顺,说我有福气,家里眼看不行了,苦日子一天没过上,转眼老五又将家业给支撑起来了。
对我这岳母好的跟自己亲娘似的,大把钱财全都放心交给我这老婆子管理。
事实上呢我是吃喝不愁了,但看不见前路啊心没一天放在实处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这女婿现在瞧着哪里都好,但就是让人亲近不起来。
要是哪天闭上眼醒不来,都没脸见我家老头子,到了那头根本不知道怎么和他交代”
刘二婶心说我算是看明白了,就你这性子,就得用这根胡萝卜吊着你,让你老老实实的奔着给你画好的线走,否则由着你,后果不堪设想
东家做的再对没有了
“对不对的,从头查一遍不就清楚了”时砚压根儿就没打算搭理许父许母的奇思妙想,不管他们有多少算计,只要他不愿意,便不可能成功。手握苗老爷留下的账本,时砚打算将之前的账目从头理一遍。
原因很简单,之前结交的那些狐朋狗友今日给时砚送信,说是在城门口见到了姚石。
这姚石,便是之前卷款跑路的掌柜之一,主要负责管理米粉店生意,深得苗凤花信任。
时砚没想到他还敢回来,不过不管他回来是何目的,时砚都没打算放过此人。
随手一翻,便发现账面上的问题太多,作假十分不经心,一眼便能看出症结所在,做账之人没少在里面中饱私囊。
虽然牵涉的金额不大,但没人能在时砚不愿意的时候占他便宜,谁都不行
可巧了,时砚还没去找他呢,结果人家主动找上门来了,大摇大摆,手持折扇,迈着夸张的八字步,缓步踱进了时砚的米粉店。
进店后左右打量,时而摇头,时而皱眉,时而撇嘴,时而叹气,一副瞧不上眼又不得不瞧的样子,不知情人见了,还以为他家大闺女跟米粉店老伙计好上了,以至于他有苦难言呢
装模作样好半天,见没人搭理,自讨了个没趣后,啪的一声收起折扇,干咳一声不知道吸引了谁的注意力后,背着手开口道“掌柜的可在”
店内诸人该干嘛干嘛,没人搭理。
便不自在的重复道“掌柜的可在”
米粉上桌,客人再也没了旁的心思,埋头苦吃,心无杂鹜,谁还有空搭理他呀
这人只得提高声音道“掌柜的可在在下姚石,此次前来”
话没说完,从正前方飞过一物,啪一声砸在他锃光瓦亮的脑门儿上,随后吧嗒一声落地,在这人没反应过来前,便听前方桌上的客人语气不耐道
“没事儿不知道自个儿走两步吗站在那里挡着小爷我晒太阳了”
能这般说话的,正是县令家的刘公子,最近迷上了边晒太阳边嗦粉,时日久了,大家自然而然将能晒到太阳的最好位置留给他。
姚石心下不悦,但该有的眼力见儿还是有的,动手之人虽然吃的一嘴油,甚至衣服前襟上都沾染上了污渍,十分不雅观。
但他脚上穿的鞋子在日光照耀下有金色丝线勾勒的暗纹,衣服更是如水波荡漾,平缓耀眼,腰间压衣摆的玉坠拇指大小,却是少有的羊脂白玉。
这一套行头少说也有几百两银子,不是普通人能穿戴起的。
于是调整面部表情,带上微笑,挪了两步,拱手行礼,向人道歉后,试图攀谈两句,今日能和此人拉上关系,比找时砚麻烦更有价值。
结果话一出口,嗦米粉的人晒着暖洋洋的日头,沉浸在幸福的味道中,压根儿就没空搭理他。
姚石尴尬中带着几丝羞恼,后知后觉的发现,整个店里只有他一人站着巴巴说话,其余人埋首饭碗,是真没有和人交谈的兴趣。
姚石心说嗦个米粉就跟中邪了似的,连魂儿都飞了,简直邪乎看来这家米粉店能挣钱的事儿是真的
苗家留下的方子具体如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味道确实可以,但绝对不到这种程度里面没有猫腻,没有叫人吃了上瘾戒不掉的脏东西就怪了
这是饮食行业的大忌为人所不耻
这般想着,姚石自觉拿住了时砚的把柄,自信一笑,见没有空位置给他坐也不嫌弃,靠着门框站定,对着安静给人上米粉的刘二伯道“叫你家掌柜出来,你只需告诉他我乃姚石,今日特意上门来清账。”
一说姓名,在座的便都知道这是谁了,就连街上混日子的地痞流氓都知道苗家的三个掌柜卷款跑路的事,可见当时这三人做的有多光明正大,不将苗家放在眼里。
不过也是,当时的苗家全靠躺在病床上的苗凤花撑着,而苗凤花在做生意上又不是个非常精明的,被手底下的人联手欺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况且,关于姚石带人卷款跑路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但苗家就是拿不出证据,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说不出的憋屈。
双方都明白这一点,因此面对时砚时,姚石说的话也十分硬气“我知道你在汤料里添了什么东西,若是不想成为过街老鼠的话,乖乖将当初欠供应商的钱儿还了,这码事便算是过去了,从此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说罢,像是担心时砚不明白似的,颇显得意的补充了一句“你大概不清楚吧,苗家自从你夫人苗凤花当家后,八成货物的供应商便成了姚淼。
而姚淼此人,正是在下堂弟,今儿在下便是替堂弟辛苦跑这一趟,希望许老板能行个方便”
时砚都懒得说苗凤花办的这事,何止供应商是姚石的堂弟,杂货铺掌柜和姚石是表兄弟,香烛铺子掌柜和杂货铺掌柜是同村。
自从在姚石的引荐下,依次换上这两掌柜,香烛铺子的手艺人便被赶走了,替换上的正是姚石堂弟供应的香烛,供应了香烛后,又因为价格低廉,顺理成章的成了杂货铺的供应商。
一环套一环,精彩绝伦。
东家苗凤花反倒是像个工具人,铺子收益每况愈下,也只以为是她生病期间,无暇照料生意所致,对几个掌柜的抱着十分的信任。
且依照时砚的猜测,苗凤花根本就不知道这四人之间的关系。
时砚十分受教的点头“你能将你堂弟姚淼,你表弟文光,还有你表弟的同村袁博轩一起拉进来分苗家的这杯羹,是你的本事,凤花在你手里栽了,是她学艺不精,怨不得旁人。
可你说的还供应商欠款一事,许某人不是很明白。
若是许某没记错的话,当日姚淼带人上门收债,岳母将压箱底的首饰全部折价交给了姚淼,这一点当时有人证,有字据,做不得假吧”
时砚站在姚石旁边,斜睨一眼,似笑非笑道“适可而止吧”
姚石不以为意的从袖中掏出一张收据撂在时砚眼前,语带得意“我承认,白纸黑字的东西我当然承认,你瞧瞧这字据,是不是你家娘子凤花的手笔
当初欠供应商的银钱乃是八百五十三两,零头给你抹了,算是八百五十两。而你家老太太压箱底的首饰折价二百两卖于我堂弟姚淼。
还欠着六百五十两银子,因着你家出现变故,看在往日的交情上,便宽限了半年。”
说着回头打量店里的客人,笑眯眯道“早就听闻许老板你日进斗金,想来不稀罕咱们这点小钱儿的吧”
前几日才理完账,苗家生意在苗凤花手里大幅度缩水,一季度能欠供应商三百两银子顶天了,而老太太那些首饰,大部分是陪嫁,少部分是苗老爷后来添置的,认真算起来,也在小一千两上。
就这,还不知足,试图从时砚这里再敲最后一笔竹杠。
贪得无厌
时砚面上不恼,笑眯眯的吩咐刘二伯“先将我今儿早上准备的桌子搬出来,就放在门边儿上
再将我亲自炒的茶叶端出来给在座的诸位满上。
最后,将我让你特意带出来的匣子拿出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一笔一笔将账目算清楚我要请在座的诸位给我做个见证”
刘二伯不知道东家是何目的,但见时砚还能笑呵呵的和姚石说话,便放心的照办。
旁人一听时砚让做见证也来了兴趣,尤其是刘公子,正嗦完粉,整个人陷入贤者状态,一动不动,好不容易有个事情能引起注意力,自然乐的参与。
便大包大揽“可着整个百安县的打听,再也没有比本公子更公正的人了,有什么放心的摆在台面上说,本公子一定让双方都心服口服”
此时姚石也从旁人口中知道了刘公子的身份,自然乐的结交,自认为账目没有问题,收据没有问题,做的十分干净。于是十分淡定的恭维了刘公子几句,让时砚随意。
既然如此,时砚便不客气了。
一切准备停当,拿出街对面当铺老板倾情贡献的一把算盘,算盘珠子互相碰撞间,从摆在桌上的匣子里拿出五指厚的账本。
“其余两家铺子先不论,这是我苗家米粉铺子之前三年的账目,一笔一划,全都是姚老板亲笔所书,姚老板瞧瞧,可是如此”
自然是如此的,姚石拿到手里大致一翻,心下便稳了,这账本哪里做了假,哪里有出入,他一清二楚,但外人拿到手里,每一笔都是合理支出收入。
他从中得了多少利,想来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于是十分放心的推给时砚“既然许老板要算那边算吧,我姚某人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查也让诸位知道姚某的为人”
时砚掀起衣摆坐下,朝姚石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算盘珠子开始噼里啪啦的响在众人耳边,一开始没什么问题,姚石还在旁边配合时砚报账点头,表示认可。
旁人只觉得时砚这几月的变化之大,叫人目不暇接,不仅读书了,连打算盘这等账房先生做的事儿,也如此熟练,不得不佩服
结果听着听着便不对了,只听时砚说什么“三年前七月下旬,每日单是柴米油盐的支出便是八十文,可见生意火爆。
可我去隔壁和对面的店铺求证过了,当时京中老太后薨逝,禁止一切宴饮活动,咱们整条街几乎没有生意,这笔账便不对。”
“同年九月中旬,因天气炎热,生意萧条,每日积压米粉损坏便在半两银钱左右,连着十日。但我翻过地方志,那年九月城内王家立了一个贞节牌坊。
当时天气凉爽,王家为了庆贺贞节牌坊的落成,邀请附近几县的乡绅前来吃酒,进而带动整条街的生意,所有商家生意都好了两成,不至于独独落下咱们家”
“嗯,还有年节前,生意必定会好许多,所有物品涨价,米粉成本上涨两成也是应该,但你前头不是说为了应对年节涨价,提前囤积了大量米粉吗
怎的到了跟前儿,像是忘了前头发生过什么似的,又高价买进了一批”
“哦,这里说给周老板家的调料结了十八两五钱银子,刚好我和周老板相熟,托人家查了账,当时你只给了人家六两六钱,且他们家的东西就值六两六钱,至于其他的钱儿,还请姚老板回头给我个说法”
“对了,鉴于你前头的不良信用,我便请周老板仔细查了三年间你在他那里的消费,总共是三百二十一两五钱,但是你账面上支取了,我算算,一共是一千一百二十三两五钱,真是好奇其余的钱儿去了哪里呢”
“还有在你姚掌柜的账面上,每捆柴都比旁人家贵两个铜板的事儿就不说了,咱们就说说大面上,每年都有那么八九个月。
你总是提前三天订购许多米粉材料,又因为种种原因卖不出去导致浪费,做为掌柜的你就像个傻子似的不知道因时制宜
这里面的问题比较麻烦,得仔细算算”
“哦,还有”
“还有这里”
时砚挑出第一个毛病的时候,所有人面上不显,其实心里是理解的,周围都是做生意的,自家人知自家事,账面上微不足道的小毛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水至清则无鱼嘛。
可随着挑出来的毛病越多,众人看姚石的眼光就越复杂,这哪里是占点小便宜那么简单,这完全是将主家往空了搬呢
已经上升到人品和职业操守的高度上了
纷纷打定主意,往后要离这人远点儿,免得被惦记上,那可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除此之外,便是对时砚的佩服“心思缜密,单是翻阅地方志就得不少功夫,加上和周围店铺账本互相比对,又是一番功夫。
细心,耐心,谨慎,聪慧,缺一不可。”
“真是个人物,比老苗强,这女婿真是赚了”
“老苗要是能想开,当初直接将生意交给许兄,如今的苗家指不定何种境遇呢”
姚石听着这些人的议论之声,脑子发懵,额头上冷汗直冒,双腿发软,天旋地转间,人已经躺在地上起不了身。
刘公子见状,示意门外守候的小厮将人扶起,一瓢凉水下去,不醒也得醒
迷迷糊糊间,便见时砚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放在他眼前,耳边满是时砚那讨人厌的声音“如此一来,抵掉我们家欠你堂弟的六百五十两,你姚老板还需返还我苗家一千八百六十三两。
看在咱们双方往日交情的份儿上,给你抹个零头,便还一千八百六十两吧
你看是直接给银票呢还是去钱庄取钱儿呢我都等得。
况且刘公子在此,我一点儿都不担心你再次跑路,看在我和刘公子的交情上,县衙大牢始终给你留着个位置呢
姚掌柜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的吧”
本来是做好了准备,打听好了一切来要钱的,谁知反倒被时砚抓住把柄,反手要回去小两千两,姚石受不了这个刺激,再一次晕倒。
时砚啧啧“就这素质,还敢出来讹钱儿,骗子入行都没有门槛儿的吗
这才是你的账,你堂弟的,你表弟的,你表弟同村的还没算呢,就宽限你几日,缓过来再算吧”
刘公子嘴角抽抽,心说这骗子已经是行业顶尖那批人才啦做假账多用心啊不是己方太无能,实乃敌方太刁钻
为了二十文钱儿,将三年前那段时日的天气状况查个底儿掉。
从地方志,当地秀才写的诗,当时寺庙墙壁上文人留的词,父母官给当地乡绅写的悼亡诗,上了年纪老人的口述里抠细节,无所不用其极,多方验证,谁遇到这么个对手都得崩溃。
人才,真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