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开学前, 江阿姨一家搬过来了。
钟建军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这是豆豆跟他讲的,说开学了就去济大附小念书。
那圆圆脸也搬过来了?
钟建军莫名兴奋起来, 还跑到夏叔叔家门口,晃悠了一圈。
可随后, 他就发现圆圆脸并未过来, 而是留在了市区。他有点失落, 可又一想夏叔叔一家都在这里,圆圆脸会来探望吧?
或许, 每个星期天都能见上一面?
钟建军也不晓得为啥, 只要看到圆圆脸就觉得开心。
记得插班的第一天就看到了圆圆脸, 觉得这个小妹妹好文静啊,跟邻居家的妹妹一点也不一样。上课时, 看到老师把她提搂起来, 就特别兴奋。值日时, 看到她力气小,就想帮她打扫卫生。
他转学后, 就跟圆圆脸分开了。可赶在探亲日总能碰面, 就像有着默契,遇见了就瞄上一眼,也不说话。
这种默契延续了五年多。
他从一个小顽童变成了少年,圆圆脸也从小妹妹变成了高中生。
说到这个,钟建军心里就不服气。
他学习也很用心,怎么就没跳级呢?
他也想跳来着,可父亲说“建军, 先把基础打好了,再想别的!看看工地上盖房子,都是先打地基再往上面垒砖头,若是基础打得不牢靠,这房子就不结实,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这学习啊,就跟上台阶一样,得一级一级往上爬,省得摔着……”
他小时候不大明白,就在想,圆圆脸爬那么快会不会摔下来啊?可圆圆脸稳当得很,硬是比他高了三级。
这还不算完,豆豆也跟他说自己跳了一级,念小学六年级了。
一个小不点都上六年级了?
而他呢,还在初一趴着。
钟建军颇有压力。
他想,幸亏圆圆脸没转学过来,要是被人家知道他跟圆圆脸是小学同学,这脸往哪里搁啊?
三月一号,学校开学了。
部队上的孩子都去了济大附小或附中。早上成群结队的去上学,中午也是结伴回来,到了下午更是一窝蜂地往大院跑。
豆豆转学后,可开心了。
院里有这么多同学,玩起来花样翻新,都是他没玩过的。本来,小孩子是抱团的,也是欺生的,可有钟哥哥罩着,没人敢欺负他。
豆豆抱上了钟哥哥的大腿,成了人家的小跟班。
济大附小和附中是挨着的,中间只隔着一道木栅栏,相互递个东西,传个话儿都很方便。一到课间操,豆豆就隔着栅栏喊钟哥哥,向班里的同学显摆一下,还把饼干分给钟哥哥吃,惹得同学们都很羡慕。
“欧呦,夏奕宁跟钟司令是好朋友嗳!”
这个“钟司令”就是钟建军。
他无论到了哪里都是孩子王,在大院里也不例外。他转学之后,不过几个月威信就树立起来了,院里的孩子都听他的,到了学校也以他为首,只要“钟司令”一声令下,没有敢违抗的。
说来也怪,钟建军对豆豆很照顾。
院里的孩子都喊豆豆“夏奕宁,只有他喊豆豆。这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顺嘴就喊出来了。
豆豆也唯钟哥哥马首是瞻。放学后,只要钟哥哥在窗户外面吹一声口哨,他立马从家里溜出来,作业都顾不上写了。
一群男孩子,在院子里摔摔打打,弄得就像个泥猴子。毛毛也想掺和,就乐颠颠地跟着哥哥跑,结果因为年龄太小,被人家开除了,还哭了一场。
江采莲发现后,很是担心。
“豆豆这是玩疯了?学习都不顾了?”
以前这个孩子圈得太狠,这一开闸就刹不住了。
夏春望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板起脸来,把豆豆训了一顿。
可在孩子面前,他一向慈爱,哪里严格得起来?豆豆喜欢粘着他,也不怎么害怕,批评的效果不大好。
江采莲也是个心慈手软的,从未打过孩子,以前对豆豆有点愧疚,更是舍不得。这一回,想狠下心来打几下屁股,到底下不去手。
夏春望心说,还得娇娇管着,豆豆就怕姐姐。
赶在星期天,江晓月搭乘卡车来到了驻地。
一下车,就看到钟建军两手揣在兜里,远远地朝这边望着。
她暼了一眼,就朝夏爹爹奔过去。
“爹爹,我回来了!”
“娇娇,快回家,妈妈在烧饭,正等着你呢!”
夏春望嘴里说着,却站着不动。
江晓月瞄了一眼,也乐得配合。
“姐姐!”
豆豆和毛毛从夏爹爹身后一下冒了出来。
“哎呦,咋长出两棵毛豆来了?”
江晓月故作惊讶。
其实,她早就看见了,豆豆个子那么高,哪里藏得住啊?毛毛沉不住气,一会儿冒一下头,早就被她发现了。
一家人聚在一起,很是热闹。
江采莲搂着晓月,揉来揉去,把她当成了小孩子。苗苗也揪着姐姐的裤腿,奶声奶气地喊着“姐姐,姐姐!”
江晓月喜欢这种氛围。
在一起时还不觉得,妈妈和弟弟一搬走,她很不习惯。虽然有外公和外婆,可那种感觉不一样。
吃了午饭,趁着豆豆和毛毛午休,江采莲说了豆豆的表现。
江晓月是又好气又好笑。
一个十岁的小娃娃,跟人家初中生交上了朋友?还跟着人家翻墙头爬树?那树就是那么好爬的?上去了下不来,急得差点哭,最后还得夏爹爹找人搬梯子,把豆豆弄了下来。
要说,豆豆交朋友是好事,可一味跟着学却不行。
钟建军有多顽皮,她是晓得的,没有两下子也当不了孩子王。
按照书中的描述,钟建军个子高,身体素质好,比一般男孩子反应快,能跑能跳,十分灵活。豆豆正好相反,脑子好用,可身体素质却不咋样,尤其是体育上没一样拿得出手的,就这样的两个人却玩到了一起?
江晓月不晓得钟铁头咋这么好脾气?还拉得下脸来跟一个小娃娃叨叨?
她顾不上多想,就逮着豆豆谈了谈。
“豆豆,你要好好学习啊,不能光想着玩,以后放学了跟钟哥哥一起写作业,等上了初中争取跳一级……”
“姐姐,我跳级了,就跟钟哥哥一个班了?”
“对啊!,所以要好好好学习啊……”
江晓月一边哄着,一边鼓励着。
豆豆对姐姐是依恋的,也是畏惧的。这是自小养成的习惯,可以跟妈妈耍赖,跟爹爹撒娇,却不敢不听姐姐的。
“豆豆,这是课外作业,下个星期姐姐过来检查!”
江晓月给豆豆布置了作业,豆豆下了保证,说一定完成任务。
到了下午,该返程了。
江晓月想偷个懒,就不想走了。江采莲也舍不得,就跟夏春望说“春望,你去打听一下,看看星期一有没有没车子进市里?”
夏春望答应了一声,还笑着说“娇娇,要是没车的话,就在家里住两晚上……”
江晓月嘿嘿笑着。
她让豆豆努力,自己却摸了鱼,还怪不好意思的。
这天晚上,江晓月睡在小床上。
她听着豆豆和毛毛的磨牙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豆豆背着书包去上学。
在路上,看到钟建军骑着自行车一掠而过,就大声喊着“钟哥哥!”
钟建军刹住车把停下来,扭头看看。
豆豆小跑着过去,跟钟建军说“钟哥哥,我姐姐说了,以后放学跟你一起写课外作业,等我上了初中,就跳一级!”
钟建军虎躯一震,受了刺激。
原来,夏奕宁跳级是开了小灶啊,他呢,是不是也开个小灶?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转眼进入了四月。
因为奕宣的婚事,宋慧如一连几个晚上都没睡好。她实在忍不住了,就给江采莲打了个电话。
“采莲妹妹啊,看看奕宣都二十六了,再这么下去就耽误了!拜托你劝劝奕宣,把对象的事情解决了……”
宋慧如知道奕宣跟江采莲一家很亲近,江采莲说话奕宣也能听进去,就拜托她关照一下。
“采莲啊,你在外面做事,接触的都是进步人士,也合奕宣的胃口,无论如何都要给孩子介绍一个啊……”
江采莲很看重沈奕宣,也肯帮忙。
她左选右选,挑了好几个目标,还专门回了趟市里,拿着奕宣的照片给人家姑娘看,把奕宣夸成了一朵花。
要说,沈奕宣相貌堂堂,器宇不凡,大学毕业后在区里工作,思想进步,品行又好,是很抢手的。
有了人选,江采莲就打电话给奕宣,介绍了一番。
“奕宣啊,这个姑娘叫陈红霞,今年二十一岁,在税务分局工作,有文化也很有修养,知书达理的,很不错哦……”
“奕宣啊,只要你点头,人家姑娘是愿意见面的……”
沈奕宣推让不过,最后答应见面。
见面时间,就安排在了星期天上午。
到了星期天,沈奕宣准时来到了公园。
他穿着一身灰色制服,手里拿着一本《申城文学》,在西门外等着。这是事先安排好的,这本杂志就是暗号。
过了一会儿,沈奕宣看到一位年轻姑娘来到了西门外。她中等身材,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红格子外套,手里也握着一本《申城文学》。
这是小陈同志来了?
沈奕宣走过去,温声问道“请问,您是陈红霞同志?”
“唔,我是陈红霞,您是?”
“我是沈奕宣,是江女士介绍的……”
俩人对上了暗号,就进了公园。
沈奕宣很有礼貌。
他陪着陈红霞沿着湖畔走了一圈,又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他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的家庭情况,没有做任何隐瞒。
陈红霞对沈奕宣早有了解。
江采莲跟她说过沈家,她对家庭出身并不在意,也征求了父母的意见。父亲跟她说“只要对方人好,思想进步,有家庭担当,你就自己拿主意吧!”
这场见面,彼此都有好感。
沈奕宣很坦荡,陈红霞也很大方,就相互留了电话号码和通信地址。
事后,沈奕宣把陈红霞送回了家。
第二天,沈奕宣给江采莲打了个电话。
江采莲正等着呢,听到奕宣打算跟小陈接触,高兴得不得了。
“奕宣,小陈我了解,性格开朗,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娇娇妈妈,谢谢你!”
沈奕宣很感激。
三月里,岳景慧结婚了,他反而不难受了。他也想通了,既然人家家里看不上他,他又何必呢?妈妈为了他的婚事操碎了心,他不能只考虑自己而忽略了家人的感受。
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相亲,可见了陈红霞却有些出乎意外。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好姑娘,朴素大方,跟区里的那些女同志一样,是个有担当的人。
江晓月听说后,把妈妈夸了一通。
她见过陈红霞的照片,五官端正,眼神明亮,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陈红霞不但人好,家庭也很硬棒。
她是陈所长的女儿,革命家庭出身。既然陈所长看得开,不像岳家那样斤斤计较,那奕宣哥哥的婚事不就有希望了?
江晓月承认自己有点小私心。
妈妈征求她的意见时,她把陈红霞摆在了首位。
心说,革命家庭就是金钟罩啊!奕宣哥哥一定会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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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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