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元姬这邀请, 赵旭的反应是, “不许去”声音冷的像是要掉冰碴子。
梁玥倒是知道赵旭为何是这反应,她笑道“就是个宴会罢了, 我又不会带个公子回来,你何必担心”
贵女豢养面首,是自前朝就有的风气,但若谈到大燕, 李元姬府上算是头一份了, 她不只是是自己养面首, 还格外喜欢把家里的公子送人。
确实是有女官去李府参加宴会,回来时,就多带了个公子。
赵旭依旧脸色不好,“我近来同李家那小子在朝上有些口角,你还是别去了。”
赵旭说的是李元姬的兄长。
梁玥倒是知道些, 朝中近来因为出征西域一事吵得不可开交, 若是赵旭是主战派之首, 这位李大人就是妥妥的主和。两人意见不同, 赵旭又是这脾气, 当朝吵起来都不是什么怪事。
梁玥失笑,政见不同, 有些争执是常事。就是姚章和张礼这师兄弟也常有分歧, 也没见两人的关系因此受影响。赵旭这点事儿, 莫说李元姬了, 就是这位李大人, 也不会因此记恨赵旭的。
“你想什么呢元姬可不是那等人。”
赵旭扯了扯唇角,到底没说赵卓退朝后,单独召见几人时,他和李元和吵得太凶,那小子嘴忒贱,他一时没忍住,给了那小子一拳。
他事后确实有专门去李家赔礼来着,但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想着这菊花宴毕竟还有些时日,赵旭倒是没急在一时,总会有法子的。
再大不了,他让李元姬那菊花宴办不成就是了。
赵旭的打算最后还是落了空,没过半个月,朝堂上的争执终于有了结果。
打
赵家的江山本就是血与火中,一步步拼出来。如今西域虎视眈眈,难道还能放任不成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赵旭的心情却说不上太好,不应当说,他接连几日脸色都是阴沉沉的。
这一走就是半年,他得有大半年的功夫看不见自家媳妇。
他不放心
外面肖想自家媳妇的人那么多,赵旭能放心才有鬼了
而且,近来朝中女官也不知是什么风气儿,一个个的都在家中养些公子他就担心梁玥跟这些人学坏了。
那一个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有什么好的
赵旭就是再如何忧虑,出征的日子到了,他这个主帅还是得披挂上阵。
驾马往城外走去,赵旭突然似有所感抬头,一旁的酒馆上,坐着一位妖娆地美人,她半靠在一位白衣公子的怀里,一旁还有个蓝衫少年端着酒喂她。
不过,那美人既没看那白衣公子,也没瞧那蓝衫少年,而是低头往下,视线落在赵旭身上,冲他笑得别有意味。
得了美人青眼的赵旭,脸却一下子黑了这妖女一看就没安好心指不定想着什么坏招,要带坏他媳妇呢
待赵旭的身影在视野中消失,李元姬才抬头,笑了一句,“如何”
她身后正环着她的那白衣公子呼了口气,不以为然道“不过莽夫罢了。”
“可不是”李元姬又笑,“阿玥那等妙人儿,和他在一起实在是可惜了也只有子卿,方配得上。”
她说着,就在他怀中半转过身去,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一吻终了,她喘息着,看着慕子卿的眼中是全然的欢喜,她低低地、满是不舍道“只是我却舍不得子卿呢。”
那欢喜是真的、不舍也是真的。她确实是极喜欢这人的模样俊、活也好
更重要的是那股自视甚高的蠢劲儿她当真是喜欢极了。要是就这么送给梁玥,她得少了多少乐子
她抬手抚上慕子卿的面颊,单看这皮相确实是公子如玉呢。
大军还未出兖州,梁玥就收到了一封加急的家书,上面只写了六个字“离李元姬远点”。
梁玥
自家夫君,还能怎么样呢
因而,李元姬的“菊花宴”,梁玥到底婉拒了。
李府。
李元姬取出匣子里的玉钗,插到鬓间,对着铜镜左看右照,脸上笑意盈盈。
阿玥还当真是客气,不来便不来,还送份礼来。
不过,这玉钗当真是极好看的,好看到她都不好意思当那个搅和人家家事的恶人了。
李元姬正想着,面前的铜镜上又映出张俊脸来。不过,那脸上的表情可不怎么好看,显然是知道了梁玥不打算过来的事儿了。
李元姬刚刚动摇的心思立马又重新定了她可是再怜香惜玉不过的性子了,怎么舍得这俊俏公子难过
再者,赵旭既然敢对她长兄动手,哪能一点教训都不吃若是他们二人情比金坚,这回自然也不会发生什么。
被人从身后抱住,李元姬立刻没了骨头一般倚到了身后,不过那怀抱却比平日僵硬了许多,硌得她不太舒服。
李元姬哪是受委屈的人,觉得那怀抱不舒服,便就不靠了。懒懒地直起身来,拈起一张胭脂纸放到嘴边,对着镜子轻轻抿了抿,瞧着唇上那艳丽的红色,她心情不错地挑了挑唇,这才缓声道“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李元姬慢悠悠地说完这话,却止了声儿,慕子卿忍不住追问,“怎么说”
她缓缓转头,横了慕子卿一眼,也不说话,只是笑。
慕子卿意会,脸上原本焦急的神色一散,转为缱绻的温柔。
他抱住李元姬,缓缓放到地下,自己则倾身上去,细碎的吻从眼眸一直往下。
一切终了,李元姬一脸餍足地靠在那光裸的胸膛上,声音还带着些后特有的沙哑,“下月初九,许如君在她的别庄上办文会阿玥在朝上颇受她照扶,她办的文会,阿玥定会去的。”
“想来,以子卿的文采,去个文会还不是手到擒来”她那双细长含情的眸子定定地落在慕子卿身上,被注视的人不免生出一种自己被深爱着的错觉,起码慕子卿就是这般想的。
他眼中的温柔多了几分真实,又将李元姬往怀中揽了揽,亲了亲她的侧颊,在她耳边低声道“元姬之情意,子卿铭记于心万不敢忘。”
李元姬虚着声音应了一声,可半敛着的眸中露出些嘲讽来瞧瞧,这就是男人这锅里的还没吃到嘴里呢,就想着锅里碗里都占上了。
不过,长得好的人,合该蠢些才讨人喜欢太聪明了,便惹人厌烦了。
依照许如君在朝上的影响力,她办的文会来的人自然不少。
梁玥虽说看书看了不少,但于作诗一道却没什么钻研的兴趣,造诣也是平平,到不了丢人的程度,也绝没有多惊艳。
文会这种事,若不是此次是许如君牵头,又将帖子送到她手上,她是不会主动来的。
当然,这心态过来的不止她一人,这些一看就对吟诗作对没什么兴趣的女官、闺秀们倒是单独搭成了一桌,聊的内容也十分接地气儿由文会上这格外精致的点心做引,正聊着洛阳城里的糕点铺子呢。
梁玥觉得身侧有个面生的姑娘一直看她,半侧了侧身,带点疑惑看那姑娘。
两人的视线对上,那姑娘涨红了脸,低声道“我以为梁大人会去那边呢。”
她说着,往湖心的那小亭子那儿看了一眼。
那湖心亭可谓是这文会的焦点了,洛阳城内最有名气的才子才女都在哪里。
梁玥倒没想到这面生的姑娘如此看得起自己,摇头笑了笑,“我实在不擅作诗,若是过去,可是要丢人的。”
那姑娘也不知脑补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最后竟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赞叹道“不愧是梁大人,不求虚名。”
梁玥她是真的不会作诗
还有,妹子你这么说话是要被打的。
被迫拉了一波仇恨的梁玥抬头,飞快地环视了一圈儿,发现没人因为这姑娘的话露出什么不好的神色来,甚至大都一副赞同的表情。
梁玥总觉得有点心虚。
“说起来,如今这洛阳城内,沽名钓誉、故弄玄虚的人真是太多了。”
梁玥飞快地眨了眨眼,看了开口说话的那夫人一眼。
那位黄衫夫人倒是没意会到梁玥眼中的心虚,还以为她是对自己这话有兴趣,原本只随口一提,这会儿倒是不由自主地接着说了下去,“前段时日,有个男子解了东城书坊的那个绝对,一时被鼓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趁那位夫人喝茶的功夫,有个年纪小些的瓜子脸姑娘插上了话,“华姐姐说的是青莲公子罢”
华夫人放下茶杯笑了笑,“确是有这名号不过前几日,葛家姑娘邀这位青莲公子一同出游,去了客仙居,你们猜怎么着”
这桌上坐的都是女子,一时也没了许多顾及,众人七嘴八舌地猜着,竟有人连“他不举”这话都出了口。
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的视线一齐落在那位语出惊人的姑娘身上。
那姑娘也是无意中失了口,这会儿被这么多人看着,脸上一下子涨得通红,看模样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华夫人见气氛转得如此尴尬,也不好再卖关子了,忙咳了一声,拉过众人的注意力,接着道“葛姑娘和那位青莲公子去了客仙居,翻牌子的时候,却发现这位青莲公子他根本就不识字”
“嘶”桌上登时一阵吸气声,众人低低地议论着。
良久,有个姑娘颇哀怨道“我还以为洛阳城内,又能出一位慕家六郎呢”
慕家六郎,慕子卿。这位公子的才名,就算是梁玥这种对诗文没什么兴趣的人都有所耳闻。
不过慕家因和原东南卫家关系亲密,如今卫家虽已受降,但势力犹在,赵卓可不敢在京中要职上安排慕家人。
倒是有人为这位慕公子的才华叹惋的,但梁玥却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能搞好文学的不一定能当好官员,不是每个人都像姚章一样厉害的,这位慕公子还是好好当他的文学家吧说不定就名流千古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