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根据她的指示将被子扯好, 胸口沸腾的情绪才终于被压了下去。他抬头看过来, 等着柳莨下一步的吩咐,眸色已经化得极为幽深,所有的心绪都被隐藏了起来。
柳莨指挥着十一把被子平铺在床上后,自己又伸手将四边的角扯了扯, 然后拍拍被子的中心, 语气自然地开口:"过来躺好。"
十一听到她开口,下意识便要有动作, 结果鞋脱了一半, 才意识到柳莨说的是什么, 动作一顿, 猛地抬头看过来。
"嗯?"柳莨对上他的视线, 皱皱眉似乎是有些疑惑。
两人四目相对, 僵持了半刻,还是十一败下阵来。他动作僵硬地脱了鞋,直挺挺地躺到柳莨指定的位置, 整个人紧绷得不成样子。
柳莨坐在床的一边,看着他动作艰难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抿紧了唇,才将笑声咽了回去。
"往这边躺一点。"柳莨打量了一下距离, 抬手指了指床的外侧, 让他再往那边挪了挪。
十一的动作迟缓,却还是认真按照她说的做了。
柳莨站起身, 从他身上迈过去,穿鞋下了床。
十一的身体绷紧,又努力克制,见着柳莨下了床,呼吸才重新恢复,稍稍放松了一些。
柳莨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压了压嘴角的笑意,伸手将搭在床边的被子盖到十一身上,然后伸手裹着被子把十一往床里侧一推,就把他直接卷进被子里了。
十一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还是有意顺了她的力道,自己往里面滚了滚。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裹得死死的,连手指动一动都极为费力。
他抬头看向柳莨,眸中隐隐带了不安无措。
柳莨却没有抬头,而是用早就准备好的宽布条,给这个"团子"捆好。她认认真真地绑了两处,确定十一挣脱不开了,才满意地拍拍手。
"柳……"十一下意识想要喊她的名字,刚吐出一个字来,便有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抿紧了唇,将后面的字咽了回去。
"嗯?"柳莨踢到鞋子,翻身骑到他的身上,挑眉疑惑地回应了一句。
毕竟隔着厚厚的被子,十一还不算太过拘谨,只是将唇抿了又抿,带着些许紧张,抬头看过来。
"小傻子……"柳莨探身掐住十一的脸,扬眉笑着,一字一顿地吐出一句话来,"虽然很多人醉酒到那种程度,基本就记不清事情了。但是总有例外的。"
柳莨没有等他反应,便俯身在他的唇角啄了一下,眼中的笑意更浓,声音中带出几分调笑来:"我倒是才知道,原来你也会主动亲我啊……"
她把身子压得更低,凑到十一的耳边,故意将热气吹到他的耳廓中,尾音上扬似是撩人:"只不过我醉得厉害,没有好好体会到。不然……你今天再让我体会体会~"
柳莨说着话,便像昨晚那样在他的唇角啄了一口,只是这次十一真的成了木头。
十一的瞳孔骤缩,脸上闪过明显的不可置信、惊慌失措。他下意识想要跑,但是被裹得紧紧的,而且柳莨还骑在他身上。
他的视线慌乱地四处飘窜,却始终找不到逃离的路。他紧张地将唇抿成一条直线,最后竟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柳莨的手撑在他的胸口直起身来,声音压得有些低。
她抬眼看向十一,顿了一下,语气透出认真来,"我当初说你像故人的事情,你很在意吗?"
十一的身体一震,眼睛闭得死死的,唇瓣也抿得更紧。他偏过头,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分毫。
"十一,看着我!"柳莨骤然提高了声音,声音甚至有些严厉,"告诉我,你很在意吗?"
十一的睫毛颤了颤,身体紧绷又努力放松,挣扎了半刻,最后还是睁开了眼睛。他抬头对上柳莨的视线,眼中翻涌的情绪已经掩盖不住,痛苦、挣扎形成一个漩涡,把他整个人席卷了进去。
"你在意的话,为什么不问我?"柳莨低头看他,声音带了几分哑意。
如果不是昨日醉酒,如果不是她还能清晰记得醉酒以后的事情……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十一竟然一直纠结于她随意找来的一个借口,一个被她忘到九霄云外的事情。
"十一……当初我说你长得像我的一个故人,是因为……"柳莨的话还没有说完,十一突然闭上眼睛,猛地转过头去。
柳莨的声音一顿,被他这样幼稚的逃避弄得有些无奈,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脸,强迫他转头看过来:"我当初说你像我的故人,那只是说来骗九皇子的,并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托词。从来都没有什么故人……"
她顿了一下,眸色愈发专注,语气更是认真了几分:"十一,我喜欢的就是你。从来都没有第二个人!从来都没有,我喜欢的,我爱的,我的心上人就是你!听明白了吗?"
十一的身体绷得更紧,眼睛紧紧地闭着,薄薄的唇被抿成一条直线。
柳莨说完话许久,十一才极缓慢地睁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竟似乎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感觉。他被裹在被子里,手早就攥成拳,指甲在掌心带起尖锐的疼痛,试图想要证明,这不是一场陷得太深的梦境。
"呆子……"柳莨轻骂了一句,而后伸手捏住他的鼻子,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真是个笨的!哪有什么故人啊,我明明就喜欢你一个啊!呆头鹅!都不知道问我一句,自己天天胡思乱想什么啊!"
即使被捏住了鼻子,十一也没有额外的反应,就仰头看着柳莨,眼神专注到容不下第二个人。
柳莨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松开捏着他鼻子的手,起身去一个柜子里翻找东西。
十一的视线像是黏在她身上,眼睛就跟着她在屋里转来转去。
柳莨察觉到他的眼神,转头一看,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
被子将十一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脑袋,偏了他还是面无表情,只目光转来转去。
真的像极了一个笨拙的大狗狗,可爱到不行!
柳莨很快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又倒了一杯水,才走回到床前。她扶着"床上的大团子"坐起来,将手中的药丸递到他的嘴边,正要开口解释:"这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十一便低头将药丸衔走吞了。
"诶?"柳莨被他弄得一愣,看看空荡荡的手,摇头无奈地笑了,"我还没说完,你就敢往下吃。万一……我想用毒药害你怎么办?"
她揉揉十一的发顶,把水递到他嘴边,让他润润喉。
十一喝着水,还在用余光看她,倒真像是一刻都离不开了。
"喂,刚才那个是春.药哦~"柳莨看他纯良的样子,就忍不住要开口逗弄,突然凑到他的耳边扔出一句话来。
她的话刚说完,一侧头便撞上了十一的眸子。
十一的视线极为专注,眸中的情绪化得太浓,反而安静了下来,认真地望着柳莨,是一种全然的信任。
"你可真是个呆子……"柳莨怔了半刻,最后抿唇笑了,探身亲了亲他的额头,语气似是感慨。
大概看他实在是笨得厉害,柳莨也不忍心再逗他了,摸了摸他的头发,声音放得轻软:"喂给你的药是迷仙,能够让人做美梦的。你之前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想让你放松一下。"
十一没有对她的话做出什么反应,似乎刚才吃的,不论是什么都没有关系。因为是柳莨喂的,所以他一定会吃。
柳莨又凑过来亲了他一口,扶着他躺下,将捆被子的布条解开,给十一好好地盖上被子。
等她把一切都做好了,十一的视线还落在她的身上。
那药显然已经起了作用,他的眸色都有些涣散,眼神也不复之前的清明,只是还在苦苦对抗睡意,想要多看柳莨几眼。
柳莨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十一的情景,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傻得厉害。
"乖啦,快点睡……在梦里,我们就会又相见啦~"她蹲在床边,用手指梳理着十一的头发,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像是哄孩子一般的语调。
十一强撑着精神,努力将柳莨的影子映到眼里。
柳莨被他带着迷茫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软,声音便也放得更温柔了几分:"十一乖,快点睡觉。我最喜欢十一……因为十一又乖又可爱……"
她闻言软玉地哄了半天,也不知道十一最后是陷在了她的声音里,还是被药效撤开了脑中最后一丝清明。
听着十一的呼吸平稳了,柳莨才停下了动作,趴在床沿上看了他好久,又忍不住凑过去亲他。
十一却睡得很熟,呼吸绵长,丝毫没有发现,有人正在孜孜不倦地"吃豆腐"。
柳莨这边正玩得开心着,便听到有人敲门。
"师妹,该过去了。"
门都敲了两下,师兄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的话音未落,便又听到另一个声音响起:"小莨儿快点!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赶紧的!"
柳莨看了一眼门上的两个倒影,也颇有些无奈。
也就幸好中了迷仙,没有那么容易醒过来,不然就苏姐姐这样大吵大闹的,要是弄醒了十一,自己非要和她打一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