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十一也从来没有给柳莨告状的想法, 因为就这种程度的练武根本算不得折磨, 他六七岁时经历的训练都比这个要惨烈。
不过是马步多扎几个时辰，围着山脚多跑几圈。
他本也觉得自己最近懈怠了，便是没有柳柳师父的要求，自己也会加紧锻炼的。
许是也因为十一的态度极好, 每天都是勤勤恳恳, 半点都不偷懒。时间长了，师父对他的态度倒是好了很多, 虽是看着还是横眉冷目, 但是时不时会真的指点他几句。
而且在看过十一那套自己摸索出来的剑术如何惨不忍睹后, 师父还恨铁不成钢地教了他一套剑法。
日子一如往常地过着, 一转眼就到了春末。这天柳莨见天气不错, 便准备提早从书房出来, 去找十一一起吃午膳。
"师姐，是要去吃饭了吗？"
坐在柳莨旁边的小姑娘，原本趴在旁边的矮桌上无精打采, 看见柳莨起身，她的眼睛一亮，面露喜意，几乎要从椅子上蹦起来。
"你呀……"柳莨拿着折扇在小丫头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摇摇头哭笑不得, "一上午让你整理出入的账目, 结果你净跑我这里睡觉来了。"
"师姐~"
八师妹伸手揉揉被敲红的地方，瘪瘪嘴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句。
"如今谷里的孩子, 你便是最大的。你还天天在这里偷懒。"
柳莨拧紧了眉，视线落在师妹的桌案上，见摊开的纸上只写了半行歪歪斜斜的字。她并不意外，只是更无奈了几分。
谷里孩子们现在最小的也都有十三四岁了，师父师兄从来都不会拘着大家，所以他们有的下山做了生意，开了酒馆、镖局。当然还有去闯荡江湖的，就像九师弟扛着算命的旗子，云游四海，到处给人算卦。
至于留在谷里的，也没有谁是混吃等死的，都有些自己能赚钱的技艺。只不过有些孩子比较惫懒，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柳莨也知道八师妹是个跳脱的性子，并不适合这些。可除去了她，八师妹就是辈分最大的，总不能就让十四师弟一个人处理这些。
"师姐，我就是不喜欢这个嘛！你要是让我漫山遍野找三师兄藏下的酒，便是十坛，我都能给你找出来。"
八师妹皱巴着脸，趴到桌子上，扯住柳莨的衣角，软声软气地撒娇。
"差不多行啦。"
柳莨见那截袖子都差点要被扯破，实在是被她磨得没了脾气，无奈地叹了一句，便要用手里的折扇再敲她一下。
"师姐！"
始终认真处理事物的十四师弟突然起身，伸手在八师妹的头上护了一下。
柳莨的动作一顿，手里的折扇转了一圈收回了掌心。她的视线落在师弟的身上，见他神色间有紧张，不由挑眉抿唇笑了。
师弟看出她眼中的戏谑，身体明显一僵，脸开始爆红，却还在努力为自己找借口："五师姐何必为难她，她心不在此，便是做出东西来也肯定时漏洞百出。到时候我重新再算一遍更是麻烦。"
柳莨看着他笑而不语，眼中的调笑之意愈发浓了。
"小师弟，我觉得你在嫌弃我。"
八师妹一直趴在桌子上，没有看到刚才师弟护她的小动作，只听见师弟掩饰性的话，她鼓了腮帮子，转过来抓师弟的衣角，忽闪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语气委屈极了。
"你……你整日偷懒耍滑，自是嫌弃你的！"
十四师弟的脸更红了几分，脑袋往旁边一甩，强撑气势，但这句话说得磕磕巴巴的。
"qaq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八师妹转手直接拉住他的手腕，委屈巴巴地扔出一句话，皱巴着脸似是要哭。
"你，你……"
纯良的小师弟把她的伪装当了真，慌乱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红了大半，耳朵都似乎要滴出血来。
柳莨在旁边看着直想笑，抬手掩了唇角，转身便先走了。她迈步出了门，还能听到小师弟结结巴巴地哄人的声音。
嗯……这两个孩子差了三岁，到也算是挺般配的。
"五师姐，中午好~"
正在院中清扫的小丫头，一抬头看见柳莨瞬间笑开了，用力地挥了挥手，嗓音清脆。
"嗯，中午好。"
柳莨笑着点点头，轻声应了。
"五师姐，吃过午膳了吗？"
"师姐，小十七又抢我东西！"
"这是师兄给我带的糖葫芦，超级好吃！五师姐给你尝一口！"
……
柳莨一路去小厨房，中间遇到了各种师弟师妹，一一打了招呼，又给他们解决了纠纷。她折腾了半个时辰，才算是成功取了午膳到了十一练武的地方。
"好啦，我自己进去就行。你快回去吃饭吧。"
柳莨从少年的手里拿过食盒，笑着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语气温柔。
今日帮厨的是十九师弟，这孩子性格老实憨厚，知道她要去给师父送饭，便非要拎着食盒送过来。
"行，师姐。那我就先走了！你有事再叫我！"少年挠挠头，笑得极为腼腆，将食盒仔细地交到柳莨手里，又说了两句话便走了。
柳莨目送他离开，转身进了竹林，穿过疏密有致的竹林，飒飒的剑声愈发明显。
她走到那片空地，便见一袭黑衣的十一正在舞剑。
十一身形颀长，狭长的眼睛微眯，衬着剑眉显得极为锐利。手中的长剑挽出剑花，身形游走之间，气势蓬勃。
他大概是发现了柳莨的身形，动作突然更加迅猛起来，这一套剑法舞得更加漂亮了。
柳莨没有出声，只是立在旁边看，歪头笑得愈发温柔。
"柳柳。"
十一还是很快收了剑，快步过去要接过柳莨手中的食盒，低声喊了一句，身上的锐利瞬间消除，声音放得柔软。
柳莨将食盒换了一只手拿着，笑着往他的掌心里塞了一方帕子，示意他擦擦汗。
不过两月的时间，十一的身形健硕了不少，穿着黑色的衣衫再看不出削瘦之感。他反手拿着剑，用帕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眼睛却一直盯着柳莨，眸子亮亮的，满是欣喜。他抿着唇，嘴角的弧度却还是压不住。
柳莨看他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心中瞬间软了大半，便想伸手捏捏他的脸。
"咳咳……"
不远处传来几声咳嗽，把两人之间的旖旎气氛打破。
"师父。"
柳莨知道师父这又是要吃醋了，赶忙几步过去，走到师父旁边，甜甜地喊了一声。
"嗯。"
师父眼睛微阖，装不在意的样子，随意地应了一声。
"师父，我今日给你泡了信阳毛尖。您品品这茶如何？"柳莨打开食盒，从里面取了茶壶和杯子倒了一杯茶递到师父的手边。
"嗯。"
师父的余光偷偷看着柳莨，见自家闺女还给自己泡了茶，嘴角已经想要上扬，再一看到不远处的臭小子，还是努力板了脸，简单了应了一声。
"师父，午膳做了您最喜欢吃的叫花鸡，一会儿咱们去屋里吃啊。"
柳莨说着话，趁师父低头喝茶的功夫，赶紧把一壶冰镇的果茶塞进十一的手里，让他赶紧喝两口。
十一就站在她的旁边，眸色专注地望着她，从柳莨出现以后，视线就没有半点的偏移。
从来了柳柳师门之后，他与柳柳相见的机会便少了很多。所以每能多看一眼，他都格外珍惜。
师父毕竟内力高强，怎么会发现不了她的小动作，立马板着脸瞪了十一一眼。
"师父，您看今天日头这么猛烈，您还这么尽心尽力地传授十一武功。着实是太辛苦了！"
柳莨一看情况不妙，赶紧侧身隔开师父的视线。她一面说着，一面走过去给师父捏肩捶腿，笑得眉眼弯弯。
自家闺女拍的马屁，怎么样都是受用的。
柳莨没说几句，师父便已经捋着胡子眉开眼笑。
"行了。说吧，又有什么事？"
师父听她哄了几句，也知道宝贝闺女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怕柳莨手酸便不再让她捏，把她拉到旁边坐下，没好气地问了一句。他假装神色严厉，但是眼中分明是宠溺。
"师父，我下午想要下山去采买些东西。能不能让十一跟着去搬东西啊？"
柳莨便也不再隐瞒，直接说了来意。她趴在师父椅子的扶手上，仰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不行！他今日剑还没有练好，不能半途而废！"
师父一听又是和臭小子有关的，立马冷了脸，脑袋一撇，还带了些气恼。
"师父……"
柳莨一看立即放软了声音来撒娇，蹲在师父的椅边就是不肯起来，眨巴着眼睛，眸中满是希冀。
没过半刻，师父还是败在了柳莨的眼神下，气鼓鼓地点了头。
柳莨陪师父一起吃了午饭，又哄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带着十一出了练武的院子。
"走吧，我叫人烧了热水，你先洗个澡。然后我们就下山。"
等到两人离开了师父的视线，柳莨就赶紧把十一拉到自己旁边，揉揉他的脸，声音都带了笑意。
师父每天盯得太紧，想要把十一弄出来一次，着实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