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十一沐浴出来, 柳莨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许是想着柳莨还等在外面, 十一出来的很急,发梢还有些湿。柳莨给他头上罩了一块手巾,便将他拽到马车上来。
"你上午肯定累了,在马车里睡会觉, 等到地方了我再叫你。"
柳莨坐直了身子, 仔细地给十一擦着头发,眼中的笑意很浓, 声音不自觉地放软。
"嗯。"
十一仰头看她, 一眨不眨地盯着, 像是怎么都看不够。
柳莨一对上他专注的视线, 当即就被逗笑了, 探身亲了亲他额角, 笑得眼睛都弯了:"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才觉得我好看?"
她的语气轻快,尾音上扬,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
"是。"十一的回答却极为认真, 用力地点头。他说这句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头,开口道,"不是才发现。柳柳从来都是最好看的!"
他的眸色专注,明明该是情话却说出了几分呆板的味道, 那语气就仿佛"太阳本来就该是从东方升起来的,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怎么能这么说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自然会有比我好看的人。"
柳莨咬唇隐下嘴角的弧度,一面给十一擦头发,一面开口。语气像是一本正经,但是眼底分明藏了笑意,就是故意在逗他。
"可……"
十一的声音哽住了,抿紧了唇,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柳柳说的话自然都是对的,只是这件……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视线划了半圈,最后偷偷地瞧向柳莨,小心地拽了她的衣角,低声开口道:"曾……曾有北国以瘦为美,又有南国以胖为美……"
十一的话说的磕磕巴巴的,才说了这一句话,耳根就开始隐隐泛红了。
柳莨先是一怔,随后隐隐猜到了什么,颇有兴致地等着他后面的话。
"所……所以,美本就是相对而言的。"十一顿了一下,抿紧了唇,声音更低了几分,"对于我来说,你什么样,美就应该是什么样的,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所以,没有人能比你好看。"
十一终究还是不适合这样巧舌如簧的。他的话音未落,热气就已经把脸整个蒸熟,红得不成样子。
"哈哈哈哈哈!你说,这是哪里学来的花言巧语?"
柳莨没有忍住笑声,眼睛都笑得弯弯,伸手掐住十一脸,用指尖轻轻地捻了一把,声音中的笑怎么也掩藏不住了。
"是,是无意间听到的……"
十一的肩都垂了,低了眉眼,仿佛做错事的孩子,声音极低。
他之前听柳柳的师弟说,女孩都是喜欢听这些话的,所以听到的时候就偷偷记下来了,想说给柳柳听的。
可是,好像还是搞砸了。
"咳咳……"
柳莨一见自家小十一蔫了,立即假咳几声,抬手在唇边掩了一下,把笑压回去。
她坐直了身子,伸手捧了十一的脸,凑过去吧唧亲了一口,将语气放得认真:"你这样说,我非常高兴。真的!"
柳莨为了增加自己话的可信度,说完还用力地点点头。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腰间一紧,下一刻已经陷在了十一的怀里。
"这些日子总是见不到你……我很想你……"
随后,便听到十一闷闷的声音传来,透着几分哑意。
"我不是每日都过去嘛。"
柳莨有些无奈,伸手圈住他的腰,在他的胸口找了一处舒服的位置,低声地回了一句。
"不够。"十一低头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抿紧了唇,半天憋出几个字来,"以前时时刻刻都能在你身边的。"
"那你……"
柳莨有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但是说出两个字后,还是将后面的话强行咽了回去。
那你还不赶紧提亲!
臭呆子!
她憋着一口气,暗搓搓地伸手在十一的腰间拧了一把。
"柳柳?"
十一感觉到轻微的疼,动作一僵,小心地放开柳莨,声音透出几分询问的意思来。
柳莨对上他那副纯良的模样,更是恼得厉害,气呼呼地埋进他的怀里,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她看着气势汹汹,其实也没有用什么力气,隔着衣服根本也不怎么疼。
柳莨就是气自家的臭十一,简直是太呆了!
平时醋没少吃,怎么就是不知道先紧着成亲这事?
难道非要她来说这话吗?
柳莨生了一会气,而后还是拽着十一休息去了。
十一一直担心她生气的事情,也怎么睡,就是侧躺在旁边看她。反倒是柳莨为了强撑气势,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十一,结果自己憋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觉睡醒,也已经到了镇子外。
柳莨打着哈欠爬起来,马车却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她伸手挑了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主子,有迎亲的队伍。"
赶车的人话音未落,柳莨便已经听到了迎亲队伍的热闹。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慢慢收回手,放下帘子:"给他们让路吧。"
柳莨揉揉脸,将剩余的困倦驱散,侧头看向十一,拉住他的手,抿唇露出笑来:"睡得怎么样?"
"嗯,挺好的。"
十一伸手给她整理了额前的碎发,感觉到她心情的变化,声音也不自觉地放低。
"那便好。我们一会儿先去东城逛一逛,然后去吃桂启斋的烤鸡,再之后……"柳莨颇有兴致地和十一讲了后面的安排,话说到一半顿了一下,伸手捏捏十一的脸,凑到他耳边小声开口道,"一会儿若是太晚了,我们就不回去了。偷偷的,不告诉师父。"
她刚说完这句,便听到外面喜乐的声音愈发紧了。
柳莨挣扎了半刻,还是挑了帘子,趴在窗沿上偷偷地瞧。
成亲的队伍并不是太显奢华,但是吹拉弹唱极为热闹,骑马迎亲的男子眉眼间压不住的喜气,也给他增添几分俊美。
一直等那行人消失在视野里,柳莨才慢慢收回了目光,结果一转头见十一正看着自己。她意识到自己的没出息,忙将自己眼中残留的遗憾掩盖下去,带了几分慌乱抓抓头发:"我就是看他们的马都用的是哪种。"
十一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把她圈进怀里。
柳莨暗暗松了一口气,小脑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其实也是羡慕的,又见有人成亲,而她和十一如今还没有着落。
她甚至在想,要等十一自己提出来,是不是真的要等个一年半载啊?
真的是耗不过啊!
柳莨根本就没有寄希望于,十一能瞬间开窍。
自家这个是呆子,她自己知道的。
正是因为这个认知,晚上发生的事情才让她措手不及。
十一似乎一直有心事,柳莨便没有多玩,在太阳落山之前,两人便回了谷里。
柳莨洗漱过后,又坐在床上惆怅了一会儿,思考怎么能给自家这个呆子打通"任督二脉"。她琢磨了半天,也拿不出一个好的办法来,总觉得还是她自己提出来能快一些。
她收拾了一下准备睡觉,起身关窗户时,突然发现院子里站了一道黑影。
"十一?"
柳莨倒是不怎么紧张,这谷里基本没有外人,而且远远地看着,也觉得那身形有些熟悉。
她皱眉仔细打量了一下,迟疑地开口喊了一句。
那个黑影动了动,似乎往前走了几步,身影暴露在稍显明亮的地方。
果然是十一!
"都这么晚,怎么偷偷跑过来了?"
柳莨开了门,几步走过来,伸手摸摸他的脸,唇角不自觉扬起一个弧度来。
如今已经是春末,天气已经很暖和了,只早晚还有些微微的凉意。
十一也不知道是在外面站了多久,脸摸着有些冰手。
"你都过来了,怎么不喊我啊?"
柳莨皱了眉,有些心疼他,拽了十一的手,便想先把他拉进屋子里。
十一却定在了原处一动不动,缓慢地抬头看了柳莨一眼。他的眸色幽深,隐隐透了些紧张。他的睫毛颤了颤,又垂了眼眸,而后深吸了一口气,猛地跪了下去。
"怎么了?"
柳莨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拉他,声音都透出急切来。
"柳……柳柳……这,这是……"
十一的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半天憋出几个字来,掩在夜色的脸,已经涨红了大半。他将原本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赫然攥着一个盒子。
柳莨怕弄疼他,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意识到十一不愿意起来,她便自己蹲下身,和十一保持一个高度,仔细地观察他的神情。
十一攥紧了手中的木盒,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他的气息明显乱了,嗓子发紧,说不出话来。
柳莨也被他弄得紧张起来,看看那个盒子,又看看十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十一要说什么?
会有什么事情啊?没听说他最近接触了什么奇怪的人啊!
"这,这是……"十一跪得笔直,将唇抿了又抿,努力将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指尖甚至在发颤,"是彩礼!"
柳莨全神贯注地听他说话,骤然听到这个一句,都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猛地抬头看向十一,眼中都显出惊讶不可置信。
随后,她猛地回过神,眸中迸发出巨大的惊喜来。
卧槽!
不会是在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