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昱闻言皱眉,询问道:“派人去找了么?”
“家里能派的都派去了。”子舒低声回道:“只是此事不宜声张,大家找起来也是束手束脚的。”
赵昱微微颔首,吩咐道:“快些下山。”
子舒应了一声,退了出去,放下了帘子。
“侯爷要是不方便的话,不妨先放我下来。”李蘅含笑看着赵昱。
她眼底的幸灾乐祸明晃晃的。赵月茜丢了?才好呢!
赵昱瞧了她一眼,又转开了目光:“不必,我先送你回家。”
“那就多谢侯爷了。”李蘅懒洋洋地靠在马车壁上,乌眸弯弯:“侯爷这么遵循礼道的人,妹妹教导的好像不太成功啊。”
见赵昱不理她,她干脆将嘲讽拿到明面上来说了。
想当初,她在武安侯府,就什么规矩都要守,什么都有按照礼法来。
赵月茜作为赵昱的小妹妹,也是武安侯府的人,就可以不遵从任何规矩,想如何便如何。
那三年,她不知道被赵月茜以各种由头“借走”多少东西,到现在,还回来的都寥寥无几。反正到了赵月茜手里的东西,就是死的。
眼下,赵月茜做出这种“不得体”的事情,她当然要好好嘲讽嘲讽了。
赵昱点头:“嗯,是我这几年不在府中,疏于管教,才让娘将她纵得如此没有规矩。
她可是欺负过你?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他坦然且真诚,并未否认,更没有激动起来与她分辨。
李蘅见他神色平淡,便觉得有些无趣,双臂抱在胸前,收回目光看着马车顶:“如今你管不管她,又与我何干?”
她左右已经脱离火坑了,懒得那些人纠缠计较,白白浪费精力。
赵昱垂眸不语,放在膝盖处的手蜷了蜷,家里这些事当真叫他头疼。
他这只不过才管了几日而已。
想想李蘅当初在府中掌管中馈,一管就是三年。而且,那时候家中没钱,娘也故意刁难,李蘅的处境比他现在要艰难许多。
李蘅却没有和他抱怨一句。
其实,他宁愿她抱怨给他听,也算是给他机会改正。总胜过一言不发就收拾东西要同他和离。
他好像体会到了她的不容易了,心中愧疚更甚。
马车停在了梁国公府门口。
赵昱扶着李蘅下了马车,目送着她进大门去了,这才吩咐子舒继续赶车。
春妍跟上李蘅的步伐,不放心的询问:“姑娘,您没事吧?奴婢看您走路,怎么有些不对?”
她看李蘅脚下,虽然不太明显,但能看出来有一只脚在让着走路。
“只是崴了一下,已经没事了。”李蘅顿了顿,朝她道:“今日之事,你别和祖母说,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奴婢知道。”春妍点头答应了。
李蘅走了几步又想起来道:“你去传甲院子里,和那
边守院子的小厮说一声,让他下值之后,到春山院来找我。”
她得和李传甲好好谈一谈了。
“奴婢送了姑娘回院子,就去少爷院子。”春妍上前扶着她。
*
赵昱从梁国公府赶回家武安侯府时,韩氏已经早他一步到府上了。
韩氏显然也是在半道上得了消息,所以速度才会这么快。
“承晢,你可算回来了!”韩氏正急得团团转,看到赵昱回来,宛如见到救星一般,连忙迎上去。
赵昱一言不发的进了正厅。
“承晢,茜茜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现在该怎么办?”韩氏急得满心都是火,嘴上都起了水泡:“她一个女儿家,能到哪里去?”
更要紧的是,赵月茜就这样私自跑出去,要是叫外面的人知道了,名声就全没了。
这也不怪她着急。女儿家要是丢了名声,再想嫁个好人家,那可就难了。
赵昱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一旁:“石嬷嬷,你来说。”
他将人交给了石嬷嬷,赵月茜的去向,石嬷嬷应当是知晓的。
“侯爷。”石嬷嬷走上前去,行了一礼,才道:“四姑娘说要去集市量几身衣裳,老奴等人信以为真,便随四姑娘一同去了集市。
到了成衣铺,四姑娘借口要如厕,从成衣铺的后处出跑了。
老奴一发现,便禀报了侯爷的人,且留在集市将附近找了一遍,没有看到四姑娘的身影。
但是问过路边的摊铺,有人看到四姑娘跟着一个白净的儿郎走了。”
她一五一十的说着,不卑不亢,左脸上残留着巴掌的印记。
“你胡说什么……”韩氏听不得她说赵月茜跟男子走了,忍不住呵斥。
赵昱扫了韩氏一眼。
韩氏顿时讪讪的,立刻安静下来。
赵昱看向石嬷嬷询问:“谁对你动手了?”
石嬷嬷看向韩氏。
韩氏连忙解释:“承晢,娘是心里着急,怪她没有看好茜茜,一时急火攻心,才会……”
“小妹自己不争气,蓄谋如此,娘何必牵连旁人?”赵昱转身朝子舒吩咐:“将他们几个召集回来。”
“不能啊,召回来谁找茜茜……”韩氏闻言不由着急了。
赵昱转头看了她一眼:“此次将她寻回来,娘不要再纵着她了,由我亲自管教。”
他说着抬步往外,站到楼下等着几个手下回来。他心中烦闷,生平最厌倦这样的事。赵月茜若不是他亲妹,他决计不会管此事。
“真是家门不幸啊……”韩氏捂着脸哭起来。
她也知道赵月茜做出这样的事,太过丢人,叫全家人脸上无光。
要是不小心传出去了,不只是赵月茜,整个府上都抬不起头来。
尤其是赵昱,他原本就最是守礼,又在朝中为官,很是在意自己的官声。若真是有那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妹妹,以后还怎么……
唉!()
惠嬷嬷,陪娘回院子去。赵昱听得心烦,回头吩咐了一句。
?本作者不可方物提醒您最全的《前夫他必有所长》尽在[],域名[
惠嬷嬷赶忙扶着韩氏去了。
赵昱几个心腹受到召集,很快便都回来了。
赵昱分派了四人,分别去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守着,至少要保证不让赵月茜出城。
余下几人便随他,在上京城内仔细搜寻。
不过,赵昱再聪明,安排再周密,上京城也这样的大,想在一夕之内找到赵月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可用的人手本就不多。
韩氏在院子里坐了一整夜,都没有等到赵月茜被找回来的消息。
翌日晌午时分,前头终于有人到了玉堂院,告知韩氏赵月茜找到了,跟着赵昱往薛家去了。
韩氏心中焦急,一双眼睛都哭肿了:“去薛家做什么?”
黄素芬站在后面,两手捏着帕子看热闹。
过了七月半,她可以出院子了,一早就来给韩氏请安。
韩氏对她脸不脸,嘴不嘴的,一副看不上的样子。她想改嫁有错吗?至少没有像赵月茜一样,跟男子跑了。
“属下不知。”
对方回了一句,便告退了。
韩氏百思不得其解,照着赵昱的性子,找到了赵月茜肯定是要第一时间带回家。
赵月茜和薛天行又没有婚约,就算是去找薛家算账,也没必要带着赵月茜啊。
*
赵昱其实也不想带着赵月茜去薛家。
他找到赵月茜时,赵月茜和薛天行正躲在一个小酒馆的简陋厢房里。
两人在这里坐了一夜。
“赵月茜,跟我回家。”赵昱站在屋子门口,面色肉眼可见的阴沉。
赵月茜瞬间吓白了脸:“二哥,我……我……”
她其实并没有想跟着薛天行走,也没有和薛天行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只是想好了两个人在外面待一夜。
这样,无论是薛家还是武安侯府,都得同意这门婚事,而且会尽快帮他们把婚事办了。
薛天行看到赵昱,也吓得不轻,站起身来看着赵昱,长嘴好几次却没有开口,几乎连话都不敢说了。
“过来。”赵昱微微拔高了声音。
赵月茜吓得浑身一颤,抱着薛天行的手臂:“你说话……”
薛天行又看赵昱,温温吞吞,犹豫不定。
赵昱上前拉过赵月茜。
他是战场上拼杀回来的人,自来便认为男儿该有男儿气概,女儿家该是女儿家的温婉。
薛天行这样窝窝囊囊,他真不太看好薛天行做自己的小妹夫。
“侯爷。”
薛楚才迎面而来,朝着赵昱见礼。
他是薛天行的父亲,时任翰林。
赵昱微微颔首,拉着赵月茜便要与他错身而过。
“侯爷,劳烦您等等。”薛楚才叫住了他。
()
赵昱回头看他,微微拧眉。
这件事情,赵月茜该受教训,薛天行也不是完全没有错。
他还没有找薛楚才说此事,薛楚才却叫住他,是何意?
薛楚才朝着厢房里的薛天行呵斥了一声:“孽障,还不快滚出来。”
薛天行畏畏缩缩的从厢房里走了出来。
薛楚才抬手去拧他耳朵。
薛天行早有准备,一下躲了过去。
薛楚才脸色铁青:“你等着,回去再教训你。”
薛天行低着头不敢看他。
薛楚才扯出一抹笑,上前同赵昱说话:“侯爷,我那女儿前年出嫁,这不是有了身孕吗?
令妹前一阵子拿了十几副药给她,说是太医开的坐胎药,安胎也有奇效。
我拿女儿蠢笨,便信以为真,每日服用。
这几日腹中疼痛,请了大夫来说,孩子保不住了。
全家人都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赵昱听得眉头缓缓皱了起来:“是舍妹给的药有问题?”
薛楚才这圈子兜的不大,赵昱一下就听出来了。他扭头看赵月茜,意在询问她是不是有这回事。
赵月茜低下头,点了点头,声音小的不能再小:“是……是二哥之前开给李蘅的……我想,放着也没用,就拿去给薛家姐姐了……”
赵昱听得额头青筋直跳,李蘅都已经离开武安侯府里,赵月茜还惦记李蘅的东西——连药都惦记,甚至真去偷出来了!
不知道在那三年里,赵月茜到底是怎样对待李蘅的?很难想象那时候李蘅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侯爷,您看看,是有这回事吧?”薛楚才道:“如今,那孩子确实是保不住了,既然在这里遇到了,我想请侯爷去看一看。正好,也商量一下看看这两人的事,该怎么做个了结。”
他看到赵月茜这没规矩的样子,就觉得头疼。说什么也不想让赵月茜进他家的大门。
可如今,薛天行这个不听话的小畜生,偏偏跟赵月茜在外面过了一夜。
就算什么也没做,赵昱岂是那么好欺负的?
要是放在平时,这婚事就板上钉钉了。
还好,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出了问题,是赵月茜拿去的药造成的。
他喊赵昱到薛家去,就是为了把话说清楚,两件事情抵消。
他们家就不用娶赵月茜做儿媳妇了。
“不可能。”赵月茜小声反驳道:“那药是太医院来的,不会出错。”
“别狡辩。”赵昱若有所思,朝着薛楚才道:“还请薛大人带路。”
*
他一开口,赵月茜顿时不敢说话了,低着头老实跟着他。
薛府。
薛楚才将赵昱和赵月茜带进了薛家的一个院子。
屋子里,满是浓郁的药味。几个婢女在屋子里外忙碌,见到薛楚才来,纷纷见礼。
赵月茜呛
得咳嗽了两声,忍不住伸手在面前扇来扇去。
赵昱回头看了她一眼。
赵月茜吓得立刻收回手,站直了身子。
“小女归家小住,一直在这个院子居住,眼下腹痛难忍,正在里间卧床休息。”
薛楚才解释了一句,从桌上提起两包药来。
“侯爷,您看看,这就是当初令妹送来的坐胎药,原本是十数包,小女吃的只剩这两包了。
您可以看看,问问是不是她送来的。”
薛楚才说着,将手里的药包递给了赵昱。
赵昱拿到手,扫了一眼便知,这确实是太医院出来的,太医院包药用的纸,材质与外面不同,且有印记。
是不是他拿回家的坐胎药,他不能肯定,毕竟这里面的药可以随意调包。
他将药递给赵月茜。
赵月茜接过去,点点头,小声道:“是这个,这上面的结我全部重新打过。”
因为是送给薛天行姐姐的,要经过薛天行的手,所以她亲手把每一个药包上的结全部解开,重新绑成了漂亮的蝴蝶结。
所以她认得,这两包药正是她送来的。
“让大夫来。”
薛楚才见她承认了,立刻吩咐了下去。
片刻之后,头发斑白的老大夫背着药箱来了。
“大夫,麻烦你帮忙看看,这药里面都是些什么草药。”薛楚才朝赵月茜的方向示意。
赵月茜将手里的药包递给了大夫,很有信心地看了大夫一眼。
她亲手去李蘅房中拿的,不可能出错。
那大夫接过药包,打开了一个,放在面前不用细看,便道:“薛大人,这不是和前几日您给我看的那一包药渣方子一样吗?
之前,我都和您详细说过了,这里面就是紫草、红花,还有白术、半夏这一类的东西。
外面医馆里或是药房里都有的卖,熬起来就是避子汤。
夫妇同房之后,不想要孩子时,就吃这个。”
大夫摸了摸胡须,这薛大人也是糊涂了,拿避子汤给女儿安胎,那孩子不掉才怪了。
赵昱听着大夫的话,心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神色冷硬地站在那处,面色逐渐苍白。
避子药。
他好像知道他拿回去的坐胎药,是怎么变成避子药的了。
李蘅根本没有想过和他要孩子,她将药包里的坐胎药换成了避子药,这样就可以在他面前光明正大的喝了。
所以,每次事后,李蘅哪怕再乏再累,也不肯睡去,坚持要喝“坐胎药”。
可笑他竟信以为真,觉得李蘅对他死心塌地。
眼下才知,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一厢情愿,想和李蘅要个孩子。
也是,李蘅早在盘算着如何离开他,她那么聪慧清醒,又怎会糊涂到怀着孩子离开?
李蘅没有怀上孩子。
也就不存在落胎之事。
刘雅箐
跑来骂他,不过是两人商量好了,戏弄他罢了?
今日这一路回来,他一直在担心李蘅的身子。
想着她才落了孩子没有几日。原本乘着马车直抵山神土地庙,一路上不吹风,也不用下来走路,还好。
却不想半路出了这样的事情,李蘅吹了风,又崴了脚,将来也不知会不会坐下病根。
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李蘅骗他的。
他向来出色,无论在何处,所见都是一片追捧之声。如今在李蘅身上屡屡碰壁,一股挫败之感涌上心头。他心中酸涩难言,五味杂陈。
“这药拿错了,有劳大夫了。”薛楚才连忙吩咐人送一送大夫,转而看向赵昱:“侯爷,您看这事……”
他这是向赵昱讨说法了。
“的确是舍妹的错。”赵昱回过神来,口吻平静,所出皆是公正之言:“此事,我会惩戒赵月茜。
令媛那处,该如何赔偿,薛大人提便是。”
赵月茜做错了事情,理所应当承担责任,他并没有半分包庇的意思。
薛楚才点了点头:“人人都道‘武安侯奉公执法,从不徇私’,此言不假。”
赵昱不言不语,等着他的下文。
薛楚才看了赵月茜一眼:“侯爷,可否进一步说话?”
赵昱转头朝赵月茜吩咐道:“你到外面去等我。”
赵月茜听话地走了出去。
“薛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言。”赵昱转而朝着薛楚才开口。
薛楚才摸了摸胡须道:“犬子不懂事,昨夜之事,还请侯爷谅解。”
赵昱站立不动,静静望着他。
薛楚才受不住他的目光,定了定神道:“好在犬子还有分寸,并未酿成大错。
昨夜之事,也无人知晓。
下官想着,不如这两件事情就一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赵昱是聪明人,他这么说,赵昱应该明白吧?
他不追究赵月茜弄掉了他女儿肚子里孩子事,赵昱也就不要再追究薛天行带着赵月茜在外面过了一夜的事了。
等于两相抵消。
“薛大人说错了,这是两件事,一码归一码。”赵昱乌浓的眸子里没有情绪,只公事公办道:“赵月茜做错了事情,我会让她一律承担。
同样,薛天行做下的事,薛家也该承担。
成亲事宜请薛大人尽快预备。
没有别的事情,我便先告辞了,我在武安侯府静候佳音。”
他说罢瞥了薛楚才一眼,转身到门口叫了赵月茜,兄妹二人一起离去了。
“薛天行,你给我滚出来!”薛天行怒气冲冲的回了主院。
赵昱什么性子,满朝堂都知道。赵昱既然开了这个口,便不可能让步。
他只能将怒气都宣泄在儿子身上。
“祖母,父亲回来了,祖母救我……”
薛天行在屋子里听见了,只往自家祖母身后躲。
“孽障,你做的好事,给老子滚出来!”薛楚才进门怒斥。
“祖母,救我……”薛天行抱着祖母哭起来。
“薛楚才你做什么?我还没死呢,轮不到你在这里大吼大叫……
是那丫头引他出去的,关他什么事……”
薛家老夫人指着薛天行骂起来。
薛楚才见自家老母亲动怒,只能受了怒气,连连陪罪。
*
韩氏守在武安侯府门口。
黄素芬跟在后面,也伸着脖子张望。禁足之后,她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到赵昱的面了。很想多看看赵昱。
明知道不可能得到的人,多看看心里也是舒坦的。
“回来了。”
韩氏远远看到赵昱带着赵月茜回来了,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女儿平安回来了就好,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出去,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黄素芬一双眼睛只盯在赵昱身上,身量高挑,肩宽腿长,尤其是那副窄腰,系着腰带,线条流畅,让人看着便忍不住想入非非。
赵昱面无表情的从韩氏和黄素芬二人面前走了过去。
“娘……”
赵月茜进门,眼含泪花喊了韩氏一声。
“你别喊我娘,我不是你娘,做下这种丢人的事,你还好意思回来!”
韩氏斥责她。
赵月茜哭起来。
“来人。”赵昱径直往里走:“将四姑娘带过来,请家法。”
“娘,救命啊,我知道错了,别打我,您快叫二哥别打我……”
赵月茜听到赵昱说取家法,顿时吓得小脸煞白,额头上的汗珠直往下滚。
家法她挨过的,之前二哥没出征,时常在家中。她做错了事情,二哥斥责她品行不端,从小到大打过她好几次。
她太怕那根家法鞭子了。
“带走。”
子舒吩咐婢女。
几个婢女一拥而上,将赵月茜推到了正厅。
赵月茜奋力挣扎,她见哀求无望,干脆破罐子破摔,朝着赵昱叫嚷起来:“放开我,我已经及笄了,不是小孩子了,赵昱你凭什么打我!”
韩氏看得心都揪起来了,上前想要和赵昱求情:“承晢,你小妹已经知道错了,这次也受了惊吓,要不然……”
“娘。”赵昱漠然打断她的话:“先前和您说过了,我管教她您不要插手。
您若执意要插手,那我便不管了。”
韩氏叫他一噎,不敢再多言:“你管教她吧,管管也好。”
她目中流露出伤心,心里很是难过。
赵昱近日对她极不耐烦,从罚赵月茜跪祠堂那日起到今天,赵昱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表面上看,赵昱是因为这些事情烦的。
但其实,她看透了,赵昱就是怪她逼走了李蘅。
她就不明白,李蘅有什么好,怎么就这么让赵昱留恋?
“
侯爷。”
此刻,子舒捧着家法鞭子进来了。
这鞭子由牛皮所编制,鞭把上缠着红布条,平日便供奉在武安侯府的祠堂内。
赵昱起身,将腰间悬着的金印、荷包一类的东西悉数取下,撩起袍摆掖在腰带中,上前接过子舒手里的家法鞭子。
黄素芬一时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样的赵昱,威风凛凛。她可以想见,在战场之上,赵昱该是怎样的气盖云霄!
她这辈子是没有福气,没能嫁个赵昱这样的男人。
“不要,救命啊,赵昱要杀人了……”赵月茜被摁在宽凳上,见赵昱拿着鞭子走过来,顿时放声尖叫,拼命挣扎。
但那么多人一起控制她,她如何能挣脱?
她见赵昱走到近前,没有法子了,便又开始哭着哀求:“二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别耽误,求求你了,别打我……”
她太怕这鞭子了,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她不想再来一次。
而且这一次,赵昱居然要亲自动手打她!之前,都是婢女和嬷嬷,她们对她手底下是会容情的。
而赵昱,会实实在在的打她。
她恐慌极了,到后来也不说话了,便只惊恐地大叫。
“嘴堵住。”
赵昱眉目之间有厌色,走上近前。
赵月茜很快便只能发“呜呜”的声音了,她拼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挣脱不开这么多人的手,只能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赵昱挽起袖子,手里的鞭子扬起在毫不迟疑的落下。
辫子在空气中挥舞出来的呼啸声清晰可闻,最后“啪”的一声,抽在赵月茜后腰处。
赵昱手底下没有丝毫留情。
赵月茜吃了一鞭子,浑身猛地一震,绷直了身子,紧接着浑身颤抖,涕泗横流。
赵昱冷着脸,扬起鞭子再次落下一鞭。
赵月茜拼命扭动身子,想缓解疼痛,一张脸都扭曲了。
赵昱丝毫不心软,二十鞭子鞭鞭到肉,将赵月茜狠狠教训了一顿。
韩氏跪坐在赵月茜面前,心疼的抱着赵月茜的,泪眼婆娑,求赵昱求得嗓子都哑了。
赵昱停下来,赵月茜也疼的快昏厥了,已然没有了挣扎的力气,软软的瘫在宽凳上。
“茜茜……”韩氏心疼的直掉眼泪,朝着赵昱骂道:“你好狠的心!”
黄素芬面上带着不忍之色,心里却觉得赵月茜活该。
赵月茜平日里总仗着韩氏作威作福的,她不仅不能说什么,还得讨好着赵月茜。有什么好东西,都要紧着赵月茜挑,无论何时都要无条件让着赵月茜。
黄素芬早就受够了赵月茜。今日真是痛快,赵昱这是替她出了一口气啊。
她想着,再一次看向赵昱。
赵昱并不理会韩氏,放下袍子,慢条斯理的将方才从腰带上取下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挂了回去。
黄素芬看得心怦怦直跳,好像赵昱一举一动都
扣着她心弦一般。
“将四姑娘抬回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院子。”赵昱吩咐了一句,忽然转头看黄素芬。
黄素芬正盯着他瞧呢,不察他忽然转头,一时来不及收回目光,顿时惊慌失措。
“大嫂若无事,可带着佟黛娘一起,到集市去转转。”
赵昱淡淡开口。
他虽还是面无表情,但此情此景用这样的神情对黄素芬说话,比之方才对着赵月茜,已然可以算是“和颜悦色”了。
黄素芬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是,是。”
她反应过来,不禁想,赵昱这些日子也没往佟黛娘院子去啊。
她虽然人在院子里,家里的事情却打听的一清二楚的。
知道佟黛娘几次晚上梳妆打扮好了去找赵昱,都是碰壁而归。
今日赵昱怎么突然疼起佟黛娘来了?还叫她带佟黛娘出去逛逛?
*
整顿好家里的事之后,赵昱回了清尘院,在书房一坐就是大半日。
夕阳西下,泛红的阳光透过轩窗,照在书案前的地面上。
赵昱坐在那处出神,面前的书半晌也没翻一页。
到这会儿,他还是不敢相信,李蘅竟然会那样对待他。
往日种种浮上心头,她哭的,她笑的,她温良贤淑的,她肆意张扬的,她哼哼唧唧求饶,她小声和他说“你能不能亲亲我”……
种种件件,在心头反复翻滚萦绕,难以忘怀。
“侯爷,该用晚饭了。”
子舒在门口提醒。
主子中午就没有吃饭,晚上再不吃,如何吃得消?
他当然能猜到主子心里不好受,侯夫人忽然离去,好像变了个人一般,他都不能适应,更别说心里一直有侯夫人的主子了。
眼下,连要孩子都是侯夫人骗人的,主子能不伤心吗?
赵昱回过神来,抬起手揉了揉额头,最近似乎不论他最初是在想什么,最后总是要以想起李蘅作为结尾。
他起身,打开了门。
子舒一喜:“侯爷,饭属下已经拿来了。”
他提起一旁的食盒。
“不吃了。”赵昱径直往外走去。
“侯爷,您去哪儿?”子舒连忙问。
“梁国公府。”
赵昱没有回头,回了他一句。
子舒放下手里的食盒,跟了上去。
*
春妍领着赵昱到春山院时,李蘅正在用晚饭。
女儿家随意坐在桌边,大概是嫌外裳累赘,并且穿着外裳,只在中衣上套着一件粉色缎绣兰花的半袖马褂,手里捏着勺子,不时吃一口。
另一侧手边放着一册话本子,不时翻一页。
赵昱静静注视着她。
李蘅惬意又自在的样子,生动自在,与在武安侯府大气不出一口时判若两人。
“姑娘,侯爷来了。”春妍招呼她。
“侯爷吃了吗?”李蘅抬起黑亮桃花眸,笑着招呼赵昱:“一起用点?”
赵昱脸色挺难看的,大概是遇到了什么事?
不过,她并不关心。
对赵昱以礼相待,是因为赵昱答应给她查爹的事情。
赵昱原本气闷又难过,但一瞧她乌眸笑意盈盈顾盼生姿,心里的气莫名就下去了一大半。
他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在她左侧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春妍,将我拿回来的好酒取一坛来给侯爷尝尝。再让厨房做几道好菜,送过来。”李蘅乌眸闪了闪,瞧了赵昱一眼,吩咐了下去。
这酒是她特意从酒坊拿回来的。
原本想着找个借口让赵昱来,把赵昱灌醉了,再让他把和离书签了。
没想到赵昱自己送上门来了。
捡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日。
春妍应了一声之后,屋子里便安静下了。
赵昱静静看着李蘅,不言不语。
李蘅被他看得不耐烦,耐着性子笑稳道:“侯爷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赵昱目光流连在她如画的眉目之间,一时不曾言语。
春妍拿着酒进来了。
“这天也不算冷,酒就不给侯爷温了。”李蘅提起酒壶,给赵昱斟了一酒盅。
从前,赵昱吃酒,无论冬夏,她都是会温了酒给赵昱吃。
外头人家都说,冷酒吃了伤身。如今赵昱已经不是她夫君了,爱伤不伤。
赵昱并不在意,举起酒盅仰头一饮而尽。
李蘅看得目露喜色,看样子赵昱真的有烦心事,这酒性烈,吃个几壶下去,不愁赵昱不醉。
她又笑着的给赵昱斟了一盅,自个儿则斟了一盅果酒。
“薛翰林的女儿有身孕,孩子掉了。”赵昱望着她,忽然开口。
李蘅听得莫名其妙,什么薛翰林的女儿,她根本不认得。才吃一盅酒,赵昱酒醉了?
她疑惑地看着赵昱,忽然想起来,薛翰林好像就是薛天行的父亲?
薛天行则是赵月茜的心上人,这个他知道。
那就是薛天行的姐姐掉了孩子?这和她有什么关联?好端端的赵昱做什么同她说这个?
她心中觉得有些不妙。
“你回来之后,小妹偷偷拿了我从太医院给你开的坐胎药,送给了薛家的女儿,说是可以安胎。”赵昱又接着说了。
李蘅怔了怔,明白过来,轻轻笑了笑:“我早说了,你小妹爱占便宜,如今连药都要偷。侯爷是讲道理的人,不会将这个账算在我头上吧?”
赵昱能和她说这件事,很明显已经猜到,是她将药包里的药换了。
但她换药只是不想有身孕而已,又没有想害人。
只能说,赵月茜贪便宜害死人,送点东西给未来的大姑姐,都舍不得自己掏些银子去买点好的坐胎药,反而选择去偷。
出了这种事,只能说是恶有恶报。
只可怜那薛家大姑娘,好好的孩子没了。()
赵昱端起酒盅,又是一饮而尽:我已经教训过她了,二十鞭。
?本作者不可方物提醒您最全的《前夫他必有所长》尽在[],域名[
李蘅听得笑起来,一手托腮满面春风:“这个,我听着心里倒是挺痛快的。”
赵月茜闯祸是早晚的事,早就该好好教训教训了,真的被韩氏惯的不像样子。
“所以,你没有身孕,也没有落孩子。”
赵昱目光幽深,定定的落在李蘅莹白的脸上。
李蘅给他斟酒的手一顿,抬起含笑的乌眸望他,笑得坦然:“我有和侯爷说过,我有身孕了吗?”
她垂下眸子,继续给他斟酒,嗓音轻轻:“是侯爷自己非要以为的。”
赵昱望了她片刻,端起酒盅又一口饮尽了,指尖因为太过用力握着酒盅而发白。
“侯爷这样吃酒,容易醉。”李蘅捏起筷子,给他布菜:“来,吃些菜。”
赵昱空腹吃了好几盅酒,眼尾染上了薄薄的红,眼神落在李蘅白皙清透的手背上,手指微微蜷了蜷。
他有想握住眼前这只手的冲动,但克制住了。他知道李蘅不会喜欢。
“吃呀。”李蘅将筷子放进他手中,指尖无意中触到他手心。
赵昱活该,谁叫他做甩手掌柜,
赵昱望着她,接住了筷子,手心处被她触碰的痒痒的,心里也酥了一下。
李蘅含笑吃了一口菜,抿唇细嚼慢咽。
赵昱也吃了一口她布的菜,却吃不出是什么滋味。
“喏,吃酒。”李蘅端起果酒对着她。
赵昱叫她哄着,连着吃了好些酒。冷肃的面庞红扑扑的,乌浓沉静的眸子染上了几分迷蒙的醉意,这样的他沾上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息,不像平素那般难以接近。
“侯爷。”
李蘅瞧他似乎醉了,一手支着下巴,凑近了试探他,软软地唤了一声。
赵昱也凑近了一些看她,他嗅到了她身上特有的晚香玉香气,混杂着果酒的甜香,引得他口干啥燥,目光在她粉润的唇瓣上流连。
“你看什么呢?”
李蘅瞧他彻底醉了,顿时笑起来,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预备起身去将重新写的和离书拿来,骗他签字。
不料,下一刻赵昱一把捉住了她的手。
李蘅下意识想甩开他,却没能甩脱。
转瞬,天旋地转,她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熟悉的松雪香气带着酒气裹挟而来,赵昱将她牢牢圈在了怀中。
“赵昱,你做什……”李蘅仰起脑袋质问他,下一刻惊呼出声。
赵昱低头,唇瓣贴上来,噙住她唇瓣狠狠的碾上去。
李蘅不曾说出来的话,全都叫他吞了下去。
从李蘅说“是侯爷自己非要以为的”,他就在盯着她唇瓣了,他想不通,这么柔软香甜的唇,是怎么说出这样叫他难过的话的。
李蘅就是个可恨的小骗子!
她骗他说什么都由他做主,骗他说和他齐心协力只为了他们的家,还骗他说避子汤是坐胎药,想给他生孩子……
骗子!
他不禁的想起第一次同她亲吻,他想堵住她的唇,狠狠吻她,叫她再说不出那些气人之言。
他气恼,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唇齿之间含了惩戒之意,急切地、热烈地攻城略地,贪婪的攫取她的甜美滋味——从第一次亲吻之后,他一直念念不忘。
她离家好久好久了,他好想她,真的好想好想她!
李蘅毫无防备,被他长驱直入,脑子里空空的,身子一下软了下来。她双手推在他胸膛上,想拒绝他。但因为动作太过绵软无力,反倒像是欲拒还迎。
她快要窒息了,捏起拳头在他肩头锤了一下。
赵昱依依不舍地松开她,垂眸看她。
李蘅眼角眉梢攀上了一片嫣红,一张昳丽的脸好似春日里开得恰到好处的牡丹。
赵昱心剧烈的跳动着,乌浓的眸底盛满了本能,喘息着将她一把抱起身,阔步往卧室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