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高楼金笼(八)
◎只要你主动回到我身边◎
大殿灯火阑珊, 谈惊春拿着手帕擦拭着手上的鲜血,眸光越来越冷。
这些人中要么是有意接近他勾引他的,要么是其他魔头送来的刺客, 尽管那些人的面貌和谢窈相差无异,可是他知道那些人都不是。
自从他离开那处诡异的空间后, 神识便受了重伤, 修为跌落,尚未恢复, 也不知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究竟有没有将他的话听入耳中, 又是否会将谢窈放回来。
他在它们弄出的如同水镜一般的东西, 看到谢窈的现状。在知晓她还活着的一瞬, 喜悦的情绪竟要远远胜于被人欺骗的怨恨, 这让他对自己都生出了隐约的鄙夷。
可是他依旧选择了派人搜罗美人, 也撤掉了谢窈曾经住过的小院的守卫,如果谢窈会回来,她会来见他的吧。
抱着这种侥幸的心理,他开始等待,只是在等待。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确实是疯了, 竟然会相信, 还盼望着谢窈能够回来看他。她本就欺骗了他, 又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
昨日咒伤发作, 他竟又见到谢窈的幻象, 他本以为是一场零星破碎的绮梦,可是怎么会有那么清晰的,又那么温柔的梦, 他甚至能够触摸到她。
所以昨晚确实有人来过那个小院。
这么一想, 谈惊春清醒后, 立刻让天慈将这些被进献的美人带来,一一排查。
只不过寻找的时间过于长久,久到让他隐约生出了不耐。
殿门再次打开,谢窈和同院的其他五位女子一道,进了大殿。
乍然进去,谢窈就被殿内浓郁的血腥味冲得皱了皱眉,血液还未来得及清理,站定后,谢窈和其他人一道低垂着头。
谈惊春似乎在想着什么,如水瀑的发在脑后用红绳系了下,侧颜在火光下显得诡谲而艳丽。
他眸色极冷,一身白袍站在殿里,挺拔俊秀,这让他整个人都有一种冷淡疏离之感,像是遗世之人。
他冷漠的目光落在她们之间,微微皱了下眉。
谢窈敏锐地察觉到了谈惊春的不耐和沉沉的杀意,仿佛在他眼里,此刻的她们已经是个死人了。
谈惊春走到了最靠左的那名女子身前,嗓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昨晚你可有到过绿漪小院?”
这个小院正是谢窈住的那个院子,看来昨晚的事,谈惊春还是想起来了。
回忆起谈惊春说的话,要么把她变成抽干了血做成干尸,要么把她意识封闭在躯体之内,做个只能躺床上的活死人。如果这种话发生在以前,谢窈还会觉得他跟自己闹着玩呢,现在她接近他的真相都被猜了个七七八八,她是真的摸不准谈惊春会怎么处置一个欺骗他的人。
是以她来见谈惊春之前,专门向系统要了一些膏体,能够遮掩住谈惊春将她脖颈上掐出的淤痕和锁骨上的咬记。谈惊春应当认不出才对。
最左边的女子容貌和谢窈长得别无二致,恭敬地站着,抬头,一双水眸含着期翼地望着谈惊春,声音又柔又轻:“回禀魔主,不曾去过。”
她今日将头发稍微盘了起来,露出雪白的脖颈和锁骨处大片洁白的肌肤,含情脉脉地看着谈惊春。
这幅容貌是她特意幻化的,早听闻令人闻风丧胆的魔主有个死在百年前的心上人,因此,他招魂无数次,甚至苦守地宫,看来倒还真是个痴情魔,不过死人到底是死人,一百年了,怎么也该忘记那个谢窈的女子了吧。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盯着谈惊春看,毕竟他的容色上乘,实在少见,甚至她自己还会产生自惭形秽之感。
谈惊春眉眼扫过她,问:“好看吗?”
女子连忙点了点头,谈惊春却笑了笑,“可我不喜有人看我怎么办?”
女子被问愣了,却也明显察觉到谈惊春这句话中的不喜,怔楞间,就见谈惊春的手探向她。
却是绕过了她的后颈,抓住了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女子看着近在眼前的桃花眸,心间一阵荡漾:“魔主……”
冰冷的话从谈惊春一字一句吐出:“你该知道我最厌恶这张脸的主人,竟还敢顶着这副容貌过来。”
这句话落下,女子神色大变,谈惊春将她随手掼在地上,淡淡道:“天蛇。”
紧接着房梁上传来了鳞片滑动的声音,众人仰头看去,只见一条粗壮的白色红瞳蛇盘亘在房梁上,巨大的蛇头正朝着她们哈气。
很快那个女子就进了蛇腹,天蛇一口吞下了,又绕着房柱上了房梁。
到这里,谢窈后背出了一层薄汗,只好又将脸埋得更深了些。
或许这个人死的过于凄惨了,除了谢窈外仅剩的四个人,瞳孔中流露出畏惧,最后又点头,像是坚定了什么。
在谈惊春走向第二个女子时,只见那位漂亮的女子还不等谈惊春开口,袖间已滑出一把匕首,被她牢牢握在手中,刺向谈惊春。
其余三人紧跟其后,迅速组成了个将谈惊春包围的阵法。
为首的女子冷声道:“谈惊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然后,就听谈惊春笑了。
谢窈趁着她们打起来时,挪远了一点,毕竟她不想血溅在自己身上。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竟然刺客能这么菜。
还没开始打,谈惊春抓住了一个人的头,温声道:“果然是我闭关闭久了,你们不记得了。”
说到底,这些新生代的魔太差了,从别人口中听说了魔主常年闭关,不问世事,就胆大妄为到以为自己,也能做这一域的主人,随便派几个刺客就来搞刺杀了。毕竟当初谈惊春收复南北二魔域,将刀架在裴红月的颈间,迫他俯首称臣时,那一战可是城池都毁了半个。
就连后来,因痛骂过谢窈自甘堕落,同他入魔族,死得活该一个小门派,也被谈惊春心念一动全杀了。人人盼望行止道尊能够再次出关,将谈惊春擒住,可惜行止重伤,谈惊春不仅毫发无伤,还留他一命,劝他不要多管闲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手上用力,那人的头颅就被生生捏碎了。
碎的红的白的一起流的,谢窈真是头皮发麻,却又目不转睛地看完接下来的。
不出意外,她们自寻死路,谈惊春夺了最后那名刺客的匕首,将其割喉,目光就落在扒在柱子后面看的谢窈身上。
他慢条斯理地将匕首上的血在那人身上擦干净,看着谢窈,道:“你是最后一个。”
“我没有耐心了。”
谢窈小鸡啄米似得点头,慢半拍地回想起后半句话:“啊?”
紧接着,只觉一阵风吹过来,谢窈就看到谈惊春将匕首掷了过来,擦着她挂在耳后的面纱带子而去。
谢窈去捂,刚意识到谈惊春这个动作再差一点能把她耳朵划伤,结果下一秒,就被掐着脖子掼在了柱子上。
喉咙又被掐住,谢窈忍不住心想,谈惊春你到底是什么赖毛病。
面纱在两人动作之间,轻飘飘地掉落,露出了谢窈的脸庞。
谈惊春阴鸷的双眸盯着她,几息,他忍不住靠近了她些许,凑在了她的脖颈处。
谢窈摸不准他想干嘛,只得伸长了脖子,艰难道:“魔主?”
这句话落下,谈惊春眸光一闪,松开了她,谢窈跌坐在地面上捂着脖颈咳嗽,心里忐忑谈惊春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谈惊春蹲了下来,捏起她的下巴,将她脸抬了起来,眯眸打量着她:“名字?”
谢窈想起刘达那边交给谈惊春的名单,决定先按兵不动,道:“谢瑶。”
谈惊春又问:“昨晚你去过绿漪小院吗?”
谢窈道:“没有。”
谈惊春眯眸打量着她:“你的容貌和我死去的师姐很像。”
谢窈装傻:“这样吗,哈哈哈好巧呀。”
谈惊春:“……”
只有声音不像,这也是让谈惊春感到意外的。
昨夜发生的事情于他而言恍惚是梦境,他记得其中的支离破碎的片段,眼下又不禁开始思考,为甚么声音会不像,因为不是同一具身体吗?
既然已经来了,为什么不来见他,既然已经到了屋子,为什么又要偷偷地离开?还要用他人的名字,装作不认识他?
或许是被骗过一次,谈惊春心头的雀跃被压了下去,这次谢窈又是为了什么而来靠近他的。
真是让人好奇。
他的迷恋,渴望与诸多因此生出的痛苦,像是个笑话。
他松开了手,道:“不论是谁派你来的,你的目的又是什么,你都该知道,我不喜长着这张脸的人。”
谢窈一愣,可昨晚刚开始时你不是这么个意思。
谈惊春看到谢窈神情,反问:“你不相信?”
谢窈也很想知道谈惊春现在的真实想法,这决定了她能不能掀马甲,便问:“我听旁人说你很爱她。”
谈惊春冷哼:“那是从前,现在我厌恶这张脸的主人。”
“哦。”谢窈问,“我长得像她,你也要杀我吗?”
这句话让谈惊春沉默了下,片刻他又生硬地吐出几个字:“不杀你,先留几天。”
谢窈一听暂时不用死了,就开心了起来。
精神没那么紧绷了,谢窈就饿了,她是空腹过来的,什么都没吃,就在外面等了大半天,刚刚又被谈惊春好一通恐吓,肚子当下就叫了起来,在寂静的大殿显得格外清晰。
谢窈小心翼翼地看着谈惊春。
谈惊春面上没什么表情,袖中的拳头却紧紧攥住,直到握出血痕,才克制住自己想要当场质问谢窈的冲动,道:“你可以回去了。”
*
谢窈离开后,谈惊春就让天慈送来了这些女子的资料,他拿起了记载着谢窈的那个竹简。
上面说谢窈这一次的名字叫谢瑶,是个人类,灵根不详,自幼失怙,四处飘零,后来因面貌酷似谢窈而被刘达收留到身边,等到此次进献美人时,她被送到魔宫。
浏览完这些信息,谈惊春眸光沉了沉。
这是谢窈这一世本来的身份么?
他刚威胁完那些东西没多久,谢窈就真的被送了回来。看来它们果然在监视着这里,说不定谢窈依旧和它们有着合作,毕竟当初在隐山秘境时,谢窈带他逃跑时暴涨的修为,说不定就是它们所为。
又回忆起那颗带着粉色蝴蝶结的球讲的话,他原来是反派。
正如话本子所说,人分正邪,若他是反派的话,那正派又是什么人。
天慈也在方才注意到了谈惊春竟然没杀谢瑶,而是让她大摇大摆地回去了。
他不由思考,谈惊春该不会是思念过多,人傻了吧,这种碰瓷的人都不捉起来?
谈惊春问:“刘达是什么人?”
天慈道:“近几年在中心魔域活动的魔,元婴修为,多在此处经商。”
“查他的主子。”
“遵命。”
天慈应下后,发现谈惊春依旧没有问谢窈的事情,他忍不住提醒道:“昨晚属下注意到谢瑶在魔域大牢附近徘徊,甚至试图用符箓打晕外面的守卫,不过属下及时发现,将她拦了下来。”
谈惊春摸着指骨,压眉似乎在想着什么。
难不成还是关在牢狱中的贺淮舟不成,否则谢窈为何要在魔域大牢外徘徊。
“她明显身份有疑,主上为何留着她。”天慈只知道在上个月,谈惊春出关时,失魂落魄地攥着谢窈的旧衣,将整个地宫炸了个稀巴烂,再出来后,他就愈加阴晴不定,心思难猜,就比如此刻。
谈惊春眉眼阴鸷,却轻轻笑了笑,道:“我想知道她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回来的。”魔域大牢之中还关着贺淮舟,谢窈不来见他,却先去见贺淮舟,难不成她是为了贺淮舟而来的。
师姐,只要你主动回到我身边……
……
作者有话说:
昨天整理了几千字的后续大纲,少更一点。
谢窈这边的掉马会控制在三章左右,谈惊春这边是谢窈已经明马了。至于为啥没有直接噼里啪啦掉马了发疯了,因为中间有些剧情我很想写。orz
不好意思,迟到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更算昨天的,今天还会有。
82☪ 高楼金笼(九)
◎钓鱼◎
从大殿中离开后, 谢窈回到了小院,因为进献的美人死掉很多,仅剩下的几个活着的, 便统一住到了一个院子。
本来今日在大殿上看谈惊春突然收手,谢窈以为自己身份暴露了, 可是谈惊春只是问了她几个无关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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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的问题, 又将她放了回去,也丝毫没有优待, 这是否就意味着谈惊春根本没有认出来她的真实身份。
毕竟按照谈惊春睚眦必报的本性, 认出来她肯定会把她当场关起来才对, 怎么还会放着她在外面乱跑。
只是谢窈用完早餐后, 就有总管前来交代, 说是上面传来了消息, 给她们分发了打扫用具,让她们给魔域里大扫除。
谢窈摸不准谈惊春这又是要干什么,谁家进献美人上来,是为了让她们当清洁工的。
但是谢窈又不能真的不干,她只好在魔宫内扫了一天的垃圾, 扫完垃圾还要给路边的魔花浇浇水, 拔拔草, 等一天忙下来, 别说去魔域大牢踩点了, 她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谢窈真的不懂谈惊春在折腾什么。
而且那个总管还有意刁难她,因为她和已故的“谢窈”长得特别像,就被认为是专靠这张脸来为自己谋取便利的人, 于是就她干得活多。
甚至因此谢窈还错过了晚餐, 等忙完了, 洗漱后,饥肠辘辘地躺在床上。
谢窈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去重新修炼一下,学习辟谷,这样就没那么饿了。
可能是上一世有修为在,引灵入体对她来说根本不难,不过数个时辰,就练气了,意识到这点后,谢窈估摸着自己这具身体的灵根说不定也很不错。
辟谷后,她就睡下了,睡前的愿望竟然是希望明天的活儿少一些。
第二天,谢窈醒来后,伸了个懒腰,已经有管事的过来:“今天轮到你去天清殿当值了,谢瑶。”
谢窈收了下东西,忽略了对方讥嘲中带着几分戏谑的表情,带着打扫工具往天清殿去,路上又经过了那处地宫旧址。
那栋楼竟然已经修好了,琉璃瓦明亮,檐角如即将振翅的飞檐,雕梁画栋,谢窈再次感慨,他们盖房子的速度好快。
看着守卫们陆陆续续地将一些家具抬进去,最惹人注目的是一个红绸盖着的物什,高高大大的,顶端还像是圆形,跟个鸟笼子似的,谢窈看不真切,就多瞅了几眼,问:“这是干什么啊?”
管事道:“低下头,别乱看,别多问。”
谢窈只好不再作声了,来到天清殿后,谈惊春正在桌案前处理事务,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谢窈放心了,拿着鸡毛掸子清扫书架上的灰尘,又擦洗桌子,等到累时,就看谈惊春,还在那边坐着。
“路上你看到那个楼了吗?”谈惊春突然开口问了。
谢窈后背一悚,谨慎道:“看见了。”
“不好奇嘛?”
谢窈虽然好奇,但是也没有那么好奇,但是,满足上司有时候突如其来的聊天欲,是她扮演一个npc应该做的。
于是她问:
“好奇,魔主大人可以给我讲讲吗?”
可能是谈惊春的心情确实很好,竟然真的跟她讲了起来:
“我心爱的小鸟飞走了,那是我给她打的笼子。”
谢窈心说到底什么鸟敢住这么大的笼子,一栋楼呢,真豪华啊。
心爱的小鸟飞走了,谢窈还不记得谈惊春养过什么鸟呢,只是他既然说了,那么这只鸟可能是她不在的那百年间,谈惊春养的吧。
于是她又道:“那只鸟可真是不识好歹,能留在魔主身边,吃香喝辣,可是天大的福分,它竟然就这么走了。”
谈惊春看向谢窈,笑了一下,露出森白的牙,无端让谢窈瘆的慌:
“没关系,我会抓住她的。”
谢窈对他胜券在握的样子,也十分捧场:“魔主好棒。”
谈惊春:“……”
天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主上,属下有事禀报。”
屋门自己打开,天慈进来后阖上门,看向谢窈的眸中带了些许诧异,似是在惊奇,为何谢窈无端会出现在这里。
“最近万象宗修士屡次进犯,似乎是为了救出贺淮舟,城内又抓住了一些修士,主上想如何处置他们?”
“关起来。”谈惊春瞥了一眼谢窈,不咸不淡道:“三天后,找个人,把他的肉剔了给其他人看看。”
随机挑个人赠送千刀万剐套餐是吧。
谢窈心里吐槽归吐槽,对谈惊春这幅做派还是很不认同的,可是看到谈惊春示威的一眼,觉得自己眼下这个身份也没什么资格阻挠他。
但是恢复身份,她可能会有资格吧。
她手上动作依旧,却竖起耳朵听他们在讲什么。
“主上想如何处置贺淮舟?他还在水牢之中,七日之期已到。”天慈问。
谈惊春出关时不久,恰好就赶在了贺淮舟过来劫狱,试图救走那批被掳走的修士,往日他倒是会顾念着师兄弟之情,手下留情。
可那日他却一反常态,把贺淮舟重伤后,关进了水牢之中。
可能是心情不好,也有可能有什么事情激怒他了,天慈想,毕竟放着谢窈玉棺的地宫都炸了,他想毁灭个世界也不过分吧。
可是事到如今,那些修士还被关着,天慈就不是很理解谈惊春究竟想做什么了。
谈惊春目光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打扫书架却明显在听的少女,支着下巴,眸光中兴味盎然:“接着关,他可是饵呢,我倒要看看他能钓出什么大鱼。”
说完,他就笑了起来,愉悦至极。
“半个月后,把这些所谓的正派修士都杀了吧,”谈惊春意兴阑珊地想,“公开处刑,勒令所有人都要去看。”
一个又一个修士即将死在你面前,谈惊春不相信谢窈会毫不动容,否则这就不像她了。
闻言,天慈眉心一跳,摸不准谈惊春一反常态,究竟想要做什么。
忽闻一声花瓶摔碎在地的声音,谢窈惊呼一声,下意识蹲下捡地上的花瓶碎片。
结果动作太大,反而把手指给划伤了,鲜血很快就淌了出来。
“你这姑娘,怎么笨手笨脚的。”天慈也被谢窈这一下给吓到了,他又道:“主上,我先把她带下去……”
他本意想着抢在谈惊春之前,发落了这个侍女,免得谈惊春一出手,她就缺胳膊少腿的了。
谁知却见谈惊春瞳孔一缩,起身到她身边,动作又止了,眸子又冷了起来,生硬道:“只是手受伤了,为什么要带下去,接着打扫。”
谢窈不由得在心里痛骂谈惊春,真是无良老板,清洁工也是需要休息的好吗。
不过谈惊春不准她包扎,谢窈只好自己撕了点裙摆,胡乱包了包。
天慈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俩。
谈惊春显然不喜她,可有不让人走是干嘛。
谈惊春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等到天色已晚,谢窈打扫完房间,每日更稳稳群吴儿思酒零巴衣玖而整理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走时,却见谈惊春眯眸冷冷地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现在这个天气毕竟还是冷的,谢窈想早点回去了,“下班……啊不是,主上若没有别的地方需要我,我就先退下了。”
谈惊春看她的笑意中带着几分讥诮:“跟我来。”
谢窈只好一头雾水地跟他走了。
两人来到了谈惊春的寝殿,灯火阑珊,桌面上灯火摇曳。
谈惊春将身上披着的外袍脱掉了,搭在衣架上,支着胳膊仰靠在床上,睨了一眼谢窈,道:“脱衣服。”
谢窈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见谈惊春压眉显然不高兴了,她只好讲:“这样不太好吧。”
你才跟人家见了几面,就要人家脱衣服?
谈惊春靠坐在软榻上,挑眉,问:“为什么不好?你不是刘达进献来的美人吗?他应该交代过你得好好服侍我,引诱我才是。”
谢窈摸不准,他这又是在闹哪一出,连忙道:“素闻魔主早已有了心上人,是万象宗天剑峰的谢窈,我与她只是容貌相似,终究不是她,魔主大人认错了吧。”
谈惊春看着谢窈,凉薄道:“反正她都死了,难道我还要为她守贞不成?”
谢窈:……
下一刻,谢窈就不受控制摔在了谈惊春身上,双手刚好撑在他胸口,双目对视,呼吸近在咫尺。
“你……”
谈惊春翻身将她摁在身/下,注视着她的脸庞,一字一顿道:“就算我为她守贞,她会在乎我吗?”
下巴上的手骤然收紧,谢窈被迫抬起头看谈惊春。
谈惊春眯起眼睛,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嘴上依旧冷冰冰地讲:“反正在她心里,我都可有可无,达到目的后就能随便抛弃,一文不值,你说,你说对吗?”
谢窈使劲想挣扎,无果,只好无措地看着谈惊春,再听谈惊春口中对自己满是贬低的话,低声道:
“她不是这么想的。”
“她不是这样想的,那她又是怎么想的?”
谈惊春眨了眨眼,眸里的水光有散去不少,抬起手指抚摸着谢窈的唇瓣,暧昧又情/色。
“说不定她有什么苦衷呢。”谢窈说完,还是忍不住咬住那个不停蹂/躏自己唇瓣的指节,让他不要再往嘴巴里摸了。
谈惊春又掐住她的下颌,逼迫她张开嘴巴,摸她的口腔内壁:“你倒是说说她有什么苦衷?因为我在她心里不是不重要,所以才能随便抛弃,我太可笑了。”
狎/弄,亵/玩,谢窈脑海里闪现出了这两个词,登时又气又恼,还有些羞,耳根都红了,“放开我!你真的过分了。”
谈惊春停下了,平复了下呼吸,双目赤红,眼底尽是红血丝,眉眼间盛满了盛怒与疲惫,却问:
“你是我师姐吗?你凭什么这么讲?凭什么觉得她不是这样想的?”
他咄咄逼人,似乎非要从谢窈口中要出来一个结果。
谢窈看着他自我厌弃,自我鄙薄的样子,心间一阵不忍,可是这种情况下,她又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谈惊春,我就是谢窈。
谈惊春的眼眸竟是隐约带着几分渴盼的。
谢窈垂下眼眸,片刻:“我不是。”
谈惊春的眼眸暗了暗,自嘲地笑了笑,自暴自弃地吻印在了谢窈的唇畔,沙哑道:“那不是很好,反正你又不是她,她已经死了。”
谢窈这一瞬间确实是有点三观受到轰击,谈惊春这是把她这具身体当成什么,本还稍有些歉疚的她瞬间又有些恼火和酸涩,推搡起他来,“还请魔主大人规矩一点?”
“我规矩一点,我哪里不规矩了?还是说,你不甘心当她的替身?”谈惊春捏着谢窈的脸颊,“可是我很满意你这张和我师姐一模一样的脸……”
“我才不是非她不可。”
轻柔地吻落在谢窈的唇畔,撬开了她的唇瓣,钻了进去,谢窈剧烈挣扎起来,她还是难以相信谈惊春竟然会做这种事情。
可惜随着她挣扎的力度,谈惊春也在压制着她,不准她逃离。
双方就仿佛在博弈,互不退让,最后是谢窈狠了狠心,用力咬了谈惊春的舌尖一口。
血腥味霎时在两人口中流窜。
谈惊春吃痛退开,揩了一下舌尖,看着指节上的血迹,看向谢窈的目光冷冷的:“出血了。”
谢窈一个翻滚从他身下滚走,挪到另一边警惕地看着他:“魔主您现在不是很清醒,我先下去了。”
“不许走!”谈惊春道。
谢窈只好贴着墙边,看着他。
过了片刻,谈惊春揉了揉眉心,道:“你下去吧。”
谢窈如蒙大赦,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殿里跑出来的,大概是贴着墙,一路横着走跑了,眼神根本不敢离开谈惊春,不然真的怕他背后搞偷袭。
出去晚风一吹,她只觉得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还不如给个痛快的得了。
劫狱,劫狱,今晚就劫狱。
一点也等不了了。
先把贺淮舟救了,再找谈惊春掀马甲,希望他能好好说话,谈惊春今晚弄这一出,谢窈有点难过,更多的是气愤,这真的太轻薄人了。
谈惊春怎么突然性情大变了,果然是自己让他等太久,他不高兴了吧……或者说谈惊春认出来了她。
谢窈咬了咬唇瓣,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殊不知,谢窈走后,谈惊春舔了舔方才玩弄谢窈口舌的湿淋淋的手指,眸中泛过些许寒光。
披衣下榻,出了殿门,天慈立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
天慈不解两个人在干什么,但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而谈惊春的话,让他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走吧,看看我师姐想要做什么。”他整理了下谢窈压在自己身上,弄皱的衣袍,阴柔的脸上带了几许笑意。
乌云蔽月,四下寂静。
谢窈这具身体弱得要死,但上次死前好歹也是元婴了,这修为和五感敏捷度自然是不低的,毕竟万象宗的狱都劫了,也不差这个。
只是纳戒中的法器并不足够用,谢窈只好先把从系统那里搞来的隐形丹吃掉,服下后,她就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了,于是她在几个困意正浓的看守侍卫中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听天慈说,关押贺淮舟的地方在水牢之中,谢窈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在牢中转了好久,才到了水牢。
水牢顾名思义,四周皆是水,只有一条通道能够通向贺淮舟那边,谢窈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正前方半球形结界关着的贺淮舟。
他盘腿而坐,似乎是在修炼。
于是她就跑了起来,临到跟前,叫了一声,“师兄!”
听到这声呼喊,贺淮舟一个激灵,扭头看向眼前的少女,一副见鬼了的模样:“你……”
“我该不会在做梦吧?”他揉了揉眼睛。
谢窈不是一百年前就死了,眼前这个女子长得跟谢窈一模一样也就算了,不稀奇,因为他也见到过其他伪装成谢窈的人。
只是一个人伪装成谢窈,擅闯魔狱,还是为了救他,这就很奇葩了。
可以,但没必要。
谢窈也没工夫跟他解释太多:“先不说那么多,反正我又活过来了,我现在先把你救出来。”
“诶,不是,你回来后有先跟谈师弟报个信吗,他很担心你。”贺淮舟问。
“等把你救出去,我就说。”谢窈一边回着,一边研究怎么把这个结界打开,什么破神锥,月落剑,天工斧都用了,也没把这个结界怎么样。
贺淮舟拍了下脑袋,道:“说起来,这个结界似乎只能谈惊春的血来解。”
谢窈服了:“你不早说。”
就在两人慌慌张张时,只听脚步声传来,谈惊春披着外袍,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路的另一端,道:“师姐,你好让我失望。”
……
作者有话说:
有点狗血,但是狗血甜文。
调整了下大纲,下章掉马。
下章会解开这个误会的。担心你们看不懂,我还是要解释一下,谈惊春说这些话的前提是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但是谢窈却不认他,他就激将法,想要让谢窈来认他。
祝各位读者中秋快乐!比心。嘿嘿
83☪ 高楼金笼(十)
◎掉马◎
“师弟你……”贺淮舟看到谈惊春杀气腾腾的样子, 微微一愣。
为什么谈惊春看着他的目光一点也不友善?谈惊春对谢窈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产生矛盾了吗?
谢窈表现得比贺淮舟更加震惊:“你为什么……”
又看到谈惊春身后的天慈, 谢窈心中的不解立刻消失了大半,“你知道是我, 什么时候?”
谈惊春并不想回答这个笨笨的问题。
浅色的眼眸泛着丝丝寒意, 他从外袍中伸出手来,不容拒绝地讲:“师姐, 过来。”
谢窈知道事情败露, 贺淮舟肯定是跑不了的, 只好安抚地看了一眼他, 对上贺淮舟迷惑的眼神, 她又深感无力。
只是这一眼落在谈惊春眼里, 立刻有了别样的意味,他另一只在袖袍的手骤然捏紧了,腮帮子鼓动着,磨了磨牙,笑了声。
这笑声在寂静的四周格外瘆人。
谢窈本来磨磨蹭蹭的步伐, 瞬间麻利了不少。
贺淮舟一无所知, 反而兴冲冲地讲:“你们两个好久不见, 好好叙叙旧, 师妹你不用担心我, 我在这里住的很好。”
谢窈:“……”
住的很好是什么鬼?
谢窈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系统给诓骗了,贺淮舟为什么没有死到临头的恐慌。
直到数步之遥时,谈惊春上前攥住谢窈的手腕, 谢窈震惊地看向他, 下一秒, 两人就凭空消失。
贺淮舟见两个人消失了,不解:“他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天慈温和地笑了笑:“没事儿,小孩子,玩去吧。”
*
再次出现时,周遭的环境已经变了。
四周是飘荡的轻纱,红木所制的古朴繁复的家具,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将此处照的恍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熏香,紫金香炉冒着青烟。
谢窈被他带着走,挣了几下:“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你别杀我好不好,我可以解释……你走慢一点好不好?”
谈惊春轻嗤一声,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不断加重,谢窈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人绕过偏殿,感觉空气中的空气变得潮湿起来。
眼前赫然是一个巨大的水池,金色龙头所制的水管,正在不停往浴池中放水,水汽腾腾。
谢窈回头看谈惊春,下意识觉得不妙,挣开了,就要跑,却见谈惊春反手将她甩进水池之中,水花四溅。
水立刻把浑身衣物都打湿了。
谢窈呛了几口水,从水里钻出来,头发湿漉漉地粘在身上,抬头问谈惊春:“你想做什么?”
却见谈惊春也不紧不慢地下了水,高大的身影朝着她逼近,衣服湿透后贴在身上,敞开的领口处露出些许勃发的胸肌。
谈惊春面色阴鸷,谢窈见过他这种眼神,一般只在杀人的时候。
谢窈咽了口唾沫,只好往后退。
回想起谈惊春神志不清那晚说的话,如果自己再次出现,他不会放过自己的。
这个水池或许是被施了什么法术,谢窈越往后退,水越深,深到谢窈脚已经没办法挨到池底了,心头跳了跳。
谢窈刚想开口,脚踝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拽到了水中。
挣扎之中谢窈呛到了好几口水,连忙闭气。
两人水下对视,谢窈睁大了眼睛,对他摇头,示意他快放自己上去,谈惊春却有意缠住了谢窈的双腿,不肯让她往上去。
他阴冷地看着谢窈。
少女的脸庞柔和着,眉眼清丽,却透露着丝丝缕缕的恐惧。
于是他抚摸上了谢窈的眼睛,心想,就是这双眼睛骗了他,让他以为自己是被真心对待着的,即使是怜悯。
结果,就仿佛高楼的基层倒塌,最初始的相遇和纠缠,就是建立在欺骗之上,可他却误以为这是真心,像是个傻子。
从一开始他就不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接近她,只是却不知道谢窈究竟想要什么,不过现在他知道了,谢窈应该是与那些天外之物签订了某个协议,收获他的信任,欺骗他的爱恋,所以她才那般忍辱负重,去救他,忍受他恶意的捉弄。
只是为了回家。
当他看到谢窈回家后的生活,那他又算是什么?
他什么也不算,区区一本书里的角色,就算他们之间同生共死相处那么久,在她眼里只一句“反正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好讲的。”
现在又为了另一个男人回到他身边,接近他,欺骗他。
谢窈感受到谈惊春抚摸着她的眼皮,人身蛇尾,发丝在池水中飘荡着,像是个蛊惑妖冶的鲛人。
可是他抚摸她眼皮的力道,让谢窈觉得他想扣出自己的眼珠当琉璃珠弹着玩。
她无意识地屏息又让她在水中多坚持了一会儿,可她没学闭息术,肺部的空气快要消失殆尽,再这么下去,她会被淹死。
谢窈挣扎了起来,终于挪出一只手来。
谈惊春只是毫无情绪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失望的感情跌落到谷底。
两人的发丝在波动的水中交缠着。
谢窈勾住谈惊春的脖子,吻了上去。
谈惊春冰冷的表情终于消散了许多,仿佛冰川消融。他眉梢微微动了下,眨了眨眼,感觉到谢窈的主动,垂在身侧的手终于无措地探了出去,揽住了谢窈的腰,将空气渡了过去。
唇齿相依,缠绕在谢窈身上的蛇尾终于松开了,谢窈因为缺氧和惧怕,紧紧勾住谈惊春的脖颈,仰着脖子吻他,如同攀附在他身上的藤蔓一样,希望得到更多的氧气。
谈惊春又反客为主,锢在谢窈腰上的手臂越发用力。
呼吸交缠,谢窈感觉他越吻越用力,好不容易存下来的氧气又没有了。
两人隔着水波对视,睫毛近在咫尺,片刻后,谢窈终于被谈惊春抱住,冲出了水面,带到岸边。
谢窈脸颊耳尖都被闷红了,身上的衣裙湿哒哒地贴在身上,衬出姣好的身段,发髻不知何时散开了,柔顺的发披散在身上,水洗后的面貌更加妍丽,唇瓣泛着血一般的红。
她坐在池边,渴了几声,才后知后觉地看向谈惊春。
谈惊春给她用了个清洁术,将她打横抱起,一路朝着床边走去,扔在了床上。
谢窈摔在床上,微微一怔,连忙抬脚抵住谈惊春逼近的肩膀,哑声问:“你想干什么?”
“与师姐盖棉被纯聊天,师姐信吗?”
谈惊春乖戾地笑了笑,继而捉住谢窈的脚,将鞋除去了,顺着她雪白的脚踝,钻进裤管里,还要下一步动作。
谢窈连忙收回了脚,蜷起来:“你冷静一点,我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好像有点误会,咱们来解决一下?”
“误会?”
谈惊春扯了扯唇角,将谢窈逼在墙边,“师姐确定是误会,不是你的真心所想吗?”
“巧言令色地接近我,再毫不犹豫地抛弃我。其实……师姐,你从未在意过我。我在你眼中究竟算什么?你看着我靠近你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我又算是什么。我吻你时,你究竟是和我一样沉迷其中,还是理智又清醒地盘算着何时能离开这里?”
谢窈就仿佛是他喉间的血,咳不出也咽不下去。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变得那么可笑?”谈惊春眼眶通红,声音明明在发颤,却还是压着的,仿佛是担心吓到谢窈。
“回来了也不与我相认,还要去找贺淮舟。怕我杀了他吗?”谈惊春凄惨地笑了笑,“我算什么?”
“师姐,你太过分了。”
“真的太过分了。”
谢窈确定谈惊春无论是之前知道的,还是他猜测到的,都已经太多。
她脑子其实还没想好怎么安抚他,干脆豁出去了:“我这不是又回来了么?而且我回去了,也很想你,我都没有胃口吃饭了,我看起来虽然在玩,但我脑子里都是你!真的,我发誓。”
“这次回来没告诉你,那不是你那晚说话好凶,我想着先把贺淮舟救出来,就跟你相认的。”
谈惊春不依不饶问:“为什么不能先跟我相认?”
谢窈问:“那我先跟你相认了,你会放走贺淮舟吗?”
谈惊春道:“不会。”
这不就行了。
谢窈又道:“为什么?”
“我不会放走贺淮舟的,你敢走我同样会杀了他!”谈惊春冷笑:“我说过,师姐,你既然回来了,我就不会再放过你。”
“那你怎么才肯不杀他?”谢窈问。
招惹反派的结果就是还要承包后续的安抚反派,谢窈今晚真是给他折腾得心力交瘁,先是给他强吻吓到了,又是劫狱被逮住,后面又差点来个溺死大礼包,谢窈知道当时死遁前,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什么都来不及讲,谈惊春又知道真相,谢窈只好决定先哄一哄他。
“除非你取悦我。”
谢窈还以为自己听岔了,登时一股热气直冲脸颊,整张脸都烧红了。
虽然知道谈惊春以前说话就会很暧昧,但是这种词对谢窈来说,还是太……太让人觉得不好意思了。
脱离了生死攸关的环境,谢窈脸皮还是很薄的。
她倒吸了几口气,往谈惊春身边挪了挪,手放在谈惊春的肩头,微微仰头,雪白纤细的脖颈伸长了,轻柔的吻落在谈惊春的唇瓣。
又想了想,她挑开了唇瓣去吻他,谢窈忍不住攥紧了谈惊春身前的衣服,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希望谈惊春快点消消气,放过她。
谁知谈惊春却又突然推开她,愠怒道:“你是不是也这么对他做过!”
谢窈满头问号,到底这脑回路怎么回事,未免太草木皆兵了。
“我只亲过你!你要是不信的话……”
算了,她实在折腾不动了,干脆躺床上了,疲惫道:“那你还是杀了他吧,顺便把我也杀了吧,我好累。”
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跟谈惊春好好讲话了,干脆摆烂了。
谈惊春气极,拉住谢窈的手腕,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转念一想,他又气急败坏:“你就这么在乎他吗,甘愿和他殉情?!”
“我没有,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单纯的师兄妹关系!”
“那就是你心里没有我,你也一点都不在乎你师兄,你只关心能不能回家,我们都不重要!”谈惊春又生气了。
谢窈真觉得以前从没见谈惊春能这么生气,话还多,整个人好像非要自己给个说法,于是她问:“谈惊春……你累吗?”
谈惊春掀起眼帘,道:“我的名字岂是你能叫的?”
谢窈道:“好吧,那魔主,您累吗?”
谈惊春立刻又一脸受伤的样子,咬牙切齿地看着谢窈:“这才多久没见,你就同我生分至此?”
谢窈:你……
“那我先离开……你好好静一静?”谢窈下床,穿上鞋子就要走。
“不许走!”谈惊春死死拽住她的裙边,可怜巴巴又气愤地看着她。
谢窈看着被拽住的裙边,勾了勾唇。
她回身,扑到谈惊春怀里,趁他不注意,飞快往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那好,我今晚在这里睡。”
其实她也不想回去睡,毕竟那个院子的床褥一点也没谈惊春这里的柔软舒服。
谢窈想起了一件事,觉得得跟谈惊春讲一下:“我身上中了溶气丹,还没解开,那个人说一经双修,就会流入你体内,可能是针对你的,你现在不要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谈惊春歪歪头,仿佛在思考谢窈这句话的意思。
“时候不早了,我们早点睡好吧。”谢窈看了谈惊春一眼,觉得他整个蛇呆在那里,傻傻愣愣地在思考什么,有点可爱。
于是她犹豫了下,讲:“可以接吻。”
谈惊春晃了下神,又别开头,道:“我才不稀罕。”
被拒绝了,谢窈只是稍微受挫了一下,就裹着被子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可是她确实累了,谈惊春没这个意思也是好事,便道:“……好,那我们睡觉。接下来,谁都不准说话了,有话留到明天讲好吗?”
谈惊春给谢窈的回复是下床,留给她了个背影。
*
入夜,月上梢头。
谢窈以为自己被什么鬼魅缠住了,疲惫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被人整个圈进来了怀里,腰间被人紧紧扼着。
缠在她腿部的冰冰凉凉的东西,谢窈用脚丫蹭了蹭,才想起来了,这应该是谈惊春的尾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上了床。
谈惊春头似乎贴在她的后颈,谢窈整个后颈的衣服都湿哒哒的。
她不禁怀疑谈惊春怎么睡觉还流口水哇。
但是太困了,就挣了几下,想从他怀里躲开,结果放在腰间的手臂又报复性地收紧了。
重复了几次,谢窈不禁怀疑他根本没睡着。
于是谢窈就躺着,半梦半醒地猜他干嘛呢,忽然听到几许吸鼻子的声音。
“你哭了吗?”她问了一声。
谈惊春没讲话。
又过了许久,谢窈只感觉后领那里的衣服越来越湿了,魔主怎么也算原书里头号大魔头了,怎么这么多眼泪啊。
她叹了口气:“别哭了好不好,你哭得我睡不着了。”
她想转身,谈惊春也不让,迷迷糊糊的,她就又睡着了。
……
第二天谢窈醒来时,神清气爽,这可能是最近睡过的唯一一场好觉了。
可能是因为不用时不时地梦到她死前的那场风雪了。也可能是之前总担心谈惊春抓住她,喊打喊杀再来个鞭尸什么的,结果被捉住了,谈惊春只是趴在她衣领上掉了半宿眼泪,显然是没睡在自己身边的。
救出贺淮舟这个任务她是彻底搞砸了,人也给谈惊春逮住了。
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了,只能从谈惊春这边入手,探问一下他为啥非要揪住贺淮舟不放。
床铺太柔软了,谢窈眯着眼睛,看了下手指上的割伤,昨天弄碎了花瓶,手指流血了。
眼下伤口已经被人包了起来,上面还歪歪扭扭地系着蝴蝶结。
谢窈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后面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东西在她脚踝上,沉甸甸的,还叮铃作响的。
她立刻掀开被子,看着脚踝上扣的银制锁链,上面镌刻的花纹繁复,很是漂亮,并不是很粗,反而特别细,像是装饰品。
谢窈只觉得眼前一黑,喃喃道:“这是干什么?”
系统突然出声了:“这就诧异了?你再看看你自己躺的是什么地方吧。”
谢窈这才认真打量起四周来,她躺在一张床上,下面铺着床褥外,还洒满了雪白的羽毛,她捏起一支羽毛摸了摸,惊讶于它的柔软顺滑。
不是昨晚谈惊春那张床了。
在看向四周,泼下来的红纱形成遮蔽,这才让谢窈没再醒来的第一瞬间,意识到四周的不同,金色的栏杆从床顶弯曲而下,另一端落在床铺的四周,扎入床板。
就像是个巨大的鸟笼一样。
这让谢窈想起来了昨日她看到的那个红绸遮盖住像笼子一样的东西,难不成就是这个东西?
谈惊春想干什么?
她这么想着,就爬到床边,摸索哪里能弄开这个跟牢狱一样的笼子,好不容易找到了床的门,结果一看,是带锁的。
谢窈要给谈惊春气吐血了,好的不学坏的无师自通。
她只好又掰扯脚踝上的锁链,结果这链子只是看着轻细,结果根本拽不断,谢窈强行去扯,生生磨掉脚踝一层皮,急得她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系统,你有办法解开这个吗?”
“我找些道具给你试一试。”
谈惊春出现在外面时,谢窈整个人又成了四大皆空的样子,咸鱼一样摊在羽毛扑出来的床铺里。
那些道具根本不管用,明明像手链那么细,结果根本扯不断。
谈惊春开了锁,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柔情似水地对谢窈讲:“师姐饿了吗?该用饭了。”
……
作者有话说:
回收这个副本名字。
倒是想写酿酿酱酱,不过这里不太合适
84☪ 高楼金笼(十一)
◎师姐,我们成婚吧◎
谈惊春看到谢窈正生无可恋地躺着, 把食盒放在了桌上,坐在床边,问:“师姐喜欢这条链子吗?从我出关时, 我就请人修这个,本以为没那么快派上用处, 可是师姐回来的好快。”
目光触及谢窈脚踝处被磨伤的地方, 他从床头取了一盒膏药出来,细细地给谢窈涂抹。
自我反省地讲:“事发匆忙, 这条链子是过于粗糙了些, 改日我会让工匠送来更好的, 师姐喜欢金色的, 还是银色的, 还是彩色的, 镶嵌着宝石的师姐会更喜欢吗?”
这根本不是带不带宝石的问题。
谢窈觉得谈惊春的重点可能不太对,道:“我不喜欢链子。你能给我解开吗?还有这个笼子,我也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呢?”谈惊春疑惑地问。
“你试想一下,如果我用链子锁住你的脚踝,把你关在这里面, 你会开心吗?”谢窈认真地问。
谈惊春似乎对谢窈这个假设很感兴趣:“开心。”
“师姐若肯这样对我, 我求之不得。”
谢窈若是肯如他这般关着他, 他只会感到快乐和惬意, 这起码证明自己对她而言是重要的。
谢窈欲言又止:“你……”
她昨晚也思考过了, 既然身份已经暴露,再去做些什么也来不及了,况且谈惊春现在似乎也疯得不轻。
她决定跳过这个话题:“贺淮舟怎么样了, 你该不会真的要杀了他吧, 我跟他没什么关系, 你不要波及无辜之人。”
谈惊春帮谢窈上好了药,轻声道:“师姐既然回来了,我便不会动那些道门的弟子,包括大师兄。可是我也不会放他们离开,师姐若走,我不能保证我不会对他们做些什么。”
他难以确定谢窈对贺淮舟有几分真情,可他知晓,贺淮舟或许是能够让谢窈留下的筹码,包括其他弟子,谢窈不希望有人因她死掉,还是这种理由。
一旦他放手,谢窈真的还会为他停留吗?
他不确定,也不敢赌。
谢窈相信谈惊春不会骗她,既然他说了只要自己在就不会动他们,那就是不会。
眼下还是不要谈论贺淮舟了,免得谈惊春更加不高兴。
她觉得自己应该找个话题,遂道:“那好吧。你这么多年过的好吗?”
谈惊春仿佛是被戳了痛脚,回过头来,眼眶泛红看着她:“你竟问我过的好不好?我过的好不好,你在意吗?”
他浑身颤抖着,百年来,谢窈在他眼前消散的场景历历在目,甚至还发生在昨日,那种浑身血液都凉了的感觉,足以让他永生难忘。
如果他能够再快些找到她,如果他当初不离开她寸步,是否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明知谢窈身边并不有他一人,可是他还是胆大妄为又肆意贪恋地将她带回魔域,藏起来独占,可是最后换来的只是那样的结局。
痛苦,自责,思念,诸多感情环绕着他,他觉得自己疯了。
谢窈后知后觉感觉自己又踩雷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看到谈惊春眼圈,连忙道:“你别哭啊。”
谈惊魂瞪了她一眼。
她不能对谈惊春袒露关于穿越的真相,尽管这些已经被谈惊春了解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是她依旧不能讲。
她回去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悲伤一点一点地蔓延出来,那种明明已经达到了自己回家的目的,却依旧不觉得开心。
她总觉得哪里好像空落落的,她无法从那场漫天的风雪和谈惊春绝望的脸庞中抽身而出。
但是回到现代后,系统并未再联系过她,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在梦醒之后,她依旧要接着往下走,她有父母,学业,亲人,过去的十八年建立的所有联系都在那个世界,她做不到孤注一掷地抛弃这些,停留在这里。
只是她在回到这里,抛开那些联系与责任后,很庆幸和谈惊春再次相见,尽管这一次的见面,依旧终有尽头。
谢窈低声道:“我在意的,我希望你能过的很好,忘掉予你伤痛之人。”
她不能不回家,她只希望谈惊春可以忘掉她,很好的生活。可是看到谈惊春如遭雷击的诧异失落的神色,还是觉得自己好像抛弃小狗的主人。
谈惊春脸色一变,仿佛是意识到谢窈就此便要和他分开:“你回来就是跟我说这些?我不会放手的。”
他学过诸多人类的情感,可唯独放手这种复杂的情感,他学不会,也不想学。为什么要放手,喜欢的人或者事物不就应该牢牢抓在手心吗?
谢窈知道跟谈惊春谈论这些,应当他也不会作出什么改变,除了自己的内心更加动摇罢了。
“师姐不准再讲这些了,好好用饭吧。”谈惊春引着谢窈来到餐桌前。
将餐盒打开,饭菜一样一样地摆出来,谈惊春为谢窈布菜,如玉色的手指握着筷子,将青菜,鲜鱼,剃去骨头的鸡翅捡进谢窈的碗里。
谢窈觉得不太适应:“我自己来就好。”
以前谈惊春虽然也很关心她用饭,还专门重金聘了许多厨子来,要求是每个厨子的拿手菜都不一样,这样谢窈每天想吃哪种风味,就有哪种。
谢窈尝了一口,双眼一亮,“你不吃吗?”
虽然谈惊春一向不爱吃饭,可以说根本就不吃,不过从前谢窈在时,多多少少会逼着谈惊春吃下一点。
谈惊春冷哼:“我气饱了。”
谢窈只好安静如鸡地把饭菜吃掉了。
用了饭,谢窈没再回到金笼床里,谈惊春施了个法术,谢窈连在脚上的链子也消失了,看上去脚上就只带了个形状漂亮的装饰品。
但是谢窈知道那东西还在,只是她可以在整个房间自由活动。
谈惊春随便从书架上取下一些话本来,放在桌上,推给谢窈。
谢窈大概知道他什么意思,就拿起看了起来。
果盘里摆了硕大饱满的荔枝,尽管这在魔域这个时候一点也不应季,不过倒是有些地方会用恒温阵来培育。
谈惊春开始剥起荔枝来,一颗一颗地喂给谢窈,谢窈觉得自己不吃,谈惊春估计又要闹了,就只好他递来一颗,谢窈吃一颗,吃到后面,实在是吃不下了,又见谈惊春也没什么要离开的意思。
谢窈受不了他明明已经很生气,却还要这么照顾着自己,因为这样她会很愧疚,自责,又心疼,觉得当初离开谈惊春,什么也不告诉他的自己太过分了。
“你最近没有事吗?”
“师姐不想见到我?”
谢窈刚问了个开头,就发现自己似乎又问了个不怎么高明的问题,只好道:“……没有。”
谈惊春倒是没有发作,只是察觉到这栋楼外似乎有人来了,神识一扫,他知晓天慈正站在外面,似是有事禀告。
回过头来道:“我有事要离开一会儿,师姐你不要想着离开这里。”
天慈守在外面,见谈惊春出来了,便道:“主上,刘达已经带来了,正在殿里等着。”
谈惊春脸色沉了沉。
天慈在路上跟谈惊春解释情况:“谢窈是在三天前出现在城内,从他手中救出一位女魔时,中了融气丹,此种毒无色无味,入体即融,能通过双修传播,一旦进入对方身体,便能将其气海消融,功力散尽,中毒者每逢半旬需要一颗解药,否则便受万蚁蚀骨之痛,实在阴毒。”
见谈惊春并未开口说话,便道:“路上,我们已经审问过了,并未找到他的幕后主使者,是以便将他先行押送过来。就连解药也未曾寻到。”
刘达正在里面跪着,却见有两人已经跨过门槛进来了。
为首的面容冷艳,肤色冷白,想来这位就是魔主,可是偏偏喜穿白衣,作出一副滴血不沾的干净样,未曾束发,这倒是像专门为了遮掩自身容貌,好多出几分阴冷诡谲感。
谈惊春越过他去了主座上,歪坐着,垂眸,隔着层层阶梯地俯视他。
“魔主饶命啊,我若是知道那位女子是您的人,我怎敢冒犯她。”刘达跪地求饶,又从怀里取出一个竹青色小瓶,交给谈惊春,道:“这便是融气丹的解药。”
站在不远的天慈问:“你方才不是说你身上未有融气丹的解药吗?”
他在酒楼内捉住的刘达,那时他正在听曲喝酒,当场就询问了刘达,刘达那时还称自己身上没有融气丹的解药。
可眼下却又有了,他们是一路将刘达从客栈压回宫内的,路上街道拥挤,人流繁多,倒是有些游民冲撞了过来,好在刘达并未因此逃跑。
刘达自不可能告诉天慈,自己身上本确实是没有融气丹的解药,被押往魔宫的路上以为自己生机已尽,却不想只是路上一人,跌跌撞撞地跑来,撞在他身上,同他附耳几句,指尖似乎还若似无的触碰了下他的额心。
那人道:“此物是融气丹的解药,你可以此换取一条生机。”
刘达瞥了他一眼,却见恰是他无疑,知他不愿暴露身份,遂将融气丹收了起来,一时心里喜悦,果然他的主子不打算就这么不管他。可是作为风桑的下属,他被下了契,无法说出自己的主人。
刘达道:“我是突然想起来我身上带的有了,解药给您,还请魔主高抬贵手。”
天慈接了小瓶,只问:“那我该如何相信你,这是解药而非毒药呢?”
刘达道:“融气丹解药无毒,因熬制时日久,有天炽草作引,服用后,只觉体内燥热,灵力波动,会迅速将融气丹的阴寒之气融合。”
天慈取出一粒塞他嘴里,片刻后又诊脉,确信无疑后,才将解药递给了谈惊春。
谈惊春收起解药后,走下台阶:“你主子是什么人?”
刘达道:“什么主子,小的没有啊。”
谈惊春不欲多言,抬手覆盖在刘达头顶,开始搜魂。
经过搜魂,虽可迅速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被搜魂的却往往会变作傻子,往日只有审讯罪犯时才会动用此刑。不过手段好的人,自然可以避免。
刘达想要躲开,却听一个沉缓柔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盈盈笑意:“不要挣扎,否则真把你弄成个傻子就不好了。”
刘达并未躲开,只能看着谈惊春下摆领口缝绣的金线。
谈惊春将灵力探入其中,想要探究一下究竟刘达上面的人是什么人,很快神色一变,挥袖将正欲靠近的天慈打在身后,自己也迅速靠后,撑开结界。
“砰”的一声,眼前之人就炸作一团烂肉。
天慈道:“这是?”
“有人给他识海施了禁制,”谈惊春扫了天慈一眼,道,“看来我不管事这么多年,魔域很热闹。”
百年间,谈惊春每年二月出关,多是为了给谢凌立在这边的谢窈的衣冠冢送些各种各样的艳丽的花,或者是盘在墓碑上睡一觉,偶尔听天慈汇报一下魔域的事,但是分出更多的心力,去管理一下魔域,那是不存在的。基本他出关也只是一个人待着。
也是近来才知晓道魔两端纠葛渐深,互想寻仇的越来越多,有仇必报者自是多于冤冤相报何时了者,被他关在魔域大牢里那些跑到魔域骚扰那些奉天宗的小弟子,就是例证,也因此,来营救的贺淮舟被连累一道关起来了。
天慈低下头:“属下无能。”
“派人把他在城内的产业封了,将此处打扫一下。”谈惊春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先下去。
天慈走后,谈惊春跌坐在座椅上,眸中金光乍现,漆黑繁复的咒印,自他心脏处攀爬着,仿佛潜在肌肤底下的毒虫一般有着生命,极致的疼痛在四处蔓延。
谈惊春五指攥紧了扶手,额间青筋暴起,抬指封住几处穴道,直到将那漆黑的咒印逼下,遁入心脏,他才仰头,松了一口气。
此时面色雪白,额间布满密汗。
*
谢窈服下解药时,没想到这解药这么苦,顿时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差点连眼泪都苦出来。
谈惊春连忙剥了几颗荔枝塞进她嘴里,等谢窈缓过来了,又问:“师姐感觉怎么样?”
谢窈认真感受了下,诚实道:“没什么感觉。”
她现在炼气修为,对这些都没什么感知力。
“……”
谈惊春只好拉出她手腕,把了下脉。身中融气丹药的谢窈丹田内盘亘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寒气,经过解药中和后,那寒气便已消失了。
他便道:“这毒已经解了,师姐放心。”
谢窈自觉谈惊春又帮了她一件事,发自内心地觉得他格外可靠,遂道:“多谢。”
谈惊春剥壳的动作一滞,眸中闪过些许自嘲,很快又恢复如初,嘴上漫不经心地讲:“师姐,我们成婚吧。”
……
作者有话说:
可能我给窈窈的心理描写少了,导致你们觉得窈窈不喜欢小蛇,其实是喜欢的,不然怎么会跟他接吻,还问他要不要接吻,其实是她自己想接吻诶。但是那边毕竟有家人,还有过往18年的经历,全部抛弃其实是很难的。所以窈窈这个时候觉得自己是需要放弃这边的。
85☪ 高楼金笼(十二)
◎那如你所愿◎
“等我们成婚结契, 我会将这些都撤掉。”谈惊春专注地看着她。
谢窈猝不及防被果肉呛得连连咳嗽,玉白的耳尖都红了,滚圆的眼睛带了震惊和无措。
发出了一句:“啊?”
谈惊春却在继续讲话:“我错了, 我不该以这些东西困住师姐,可我已经受够了……”他说到这里, 移开目光, 声音渐小,“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又要消失, 让我找不到你的感觉。”
谈惊春其实对成婚并没有什么期待, 甚至在见到父母那样后, 这种缔结契约在他看来是毫无意义的, 甚至十分可笑。
只是, 从前的共命契已经消失了。
他需要一个新的契约, 将他和谢窈联系在一起。
谈惊春察觉出了谢窈的迟疑,问:“你不愿意吗?”
谢窈错开眼神,手指扣摸着桌角,思维一瞬间有些凌乱,沉默着。
她毕竟是要离开这里的, 怎么能跟谈惊春成婚。
在她看来, 成婚就是一个契约, 将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联系在一起, 成为彼此的家人和依靠。
谢窈是希望自己能跟成婚的人永远永远在一起, 一直走下去的。成婚后,她就不愿意再接受任何一方率先放手这种事,也不接受分别这种事。
若是真的成婚了, 她走了, 谈惊春呢?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也迟早会离开这个世界,她总不能给谈惊春留下一个虚无的希望,让他长久的等待和寻找,那样实在是太残忍了。
更何况她回来也只是希望有个体面的分手和告别。
谈惊春的话却打乱了她的计划……
谢窈的沉默让谈惊春更加确定了,问:“为什么?是因为我有哪里做的不好吗?”
“不,你做的很好。”谢窈艰难道:“只是这件事我需要考虑一下。”
谈惊春眸光暗了暗,很快又扬起笑脸:“好,我等师姐。”
谢窈轻轻笑了下,她并不想让谈惊春失望。
谈惊春走后,谢窈躺在床上,“若是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好了。”
她不仅想要回家,也想把谈惊春一并带走。当她把这个想法告诉系统时,系统道:“这种事情主神是不会允许的。”
主神是运转穿越局的主脑,它们作为系统只是负责监测各个世界的运行轨迹,将其稳定,并收获其中的力量,它们并没有这个权力。
“为什么?”
“谈惊春的危险系数过高,一旦投入其他世界,谁能保证他不会做出什么呢?他会改变那个世界的运行轨迹。”系统解释。
谢窈连忙道:“那我可以保证他不做那些事情。”
“你的保证没有用。”系统知道谢窈动摇了,但是它并不能理解,“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你总归是要抛下一个的。你要清楚这个世界终究是由一本书衍生出来的,你来这里一趟,充其量也只是体验一下游戏。”
“你甚至待在这里的时间,满打满算一年都没有。这些又怎么能比的上你过去十几年的生活呢?”
谢窈鼓了鼓腮帮:“你说话比我还清醒,我不喜欢。”
“……”系统道:“多想想你的父母和那边的生活,你尽量地挽救这个世界回归正轨,再彻底切断这个世界的联系之前,我们会将你平安送回。”
谢窈一边说一边捂住耳朵在床上打滚:“不听不听,我要消极怠工了。”
系统的声音依旧准确无误传进她脑海里,道:“其实我们积分商城也有忘情水这种东西,不如在给贺淮舟拖延到时间后,你走之前给他喝一点,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谢窈动作一停,又接着打滚,道:“我罢工了,摊牌了,我们一起毁灭吧。”
“……”
谢窈作为谈惊春的镇定剂这样的地位,系统无奈道:“你想怎么样?”
谢窈从床上支楞起来,目光如炬:“我想在这里多待一待。”
系统:“啊?宿主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先下线了。”
谢窈:“……”
*
谈惊春果然给谢窈留够了考虑的时间,有三天,谈惊春没踏足屋内,不过差冷秋送来了许多有意思的小玩意。什么传音石呀,一捏就会哼调子的蘑菇,甚至还有一些陶土……
谢窈玩多了,就整理起来。
入夜后,谢窈沐浴后更换了衣服,正坐在塌上对着生热的炽金石擦头发,穿了薄薄的衣物,就着琉璃灯盏的光看话本。
其实在这里能做的事情真的很少,谢窈觉得很无聊,就让谈惊春搞来了花种和花盆,每天浇一浇花,修修枝丫。
除去这些,她又自学了一些隔空取物的法术,她只需躺在床上,话本漂浮在空中,她心念一动,就能让话本翻过一页,取名为“自动翻页术”。
后面还学了操纵水团往脸上放,这个叫“自动洗脸术”。
还有操纵食物飞到嘴巴里的,叫“自动喂饭术”。
系统对她的取名水平表示鄙夷,还表示这些其中都是同一个法术,就叫“隔空取物”。
谢窈坚决反对。
入夜,等谢窈眼睛累了,要起来去窗边站站,忽听窗边传来细微的动静。
谢窈就近去看,往外看了什么都没有,漆黑的长夜和明亮的月。
可是在她即将回身那刻,她感觉出了些许非比寻常的气息,琉璃灯火扑闪了下,一道黑影闪过,逼近脖颈的是一柄剑。
冰凉的触感瞬间把谢窈冻得想要缩脖子,却是听到冷淡又柔缓的声音响在耳畔:“不要动。”
这声音乍一听让谢窈觉得很是熟悉,她也不知道季如霜怎么来到自己身后的。
谢窈沉吟片刻,问:“师姐,是你吗?”
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兵刃猛然一僵,季如霜有些不确定究竟在谢窈之后,还会有谁叫她师姐,会被囚于此处。她唯一的师妹,应当是在百年前死去了才对。
她打量着她的侧脸轮廓,柔和灯光映亮她的脸庞。
季如霜惊讶,放下了手中的刀剑,又绕到前面,扶住谢窈的头,认真看道:“师妹?”
起死回生,实在让人意外。
百年光阴,转瞬即逝,季如霜竟然发现自己还能把谢窈记得很清楚,大概是她格外明媚的脸庞。
她深吸了几口气,才缓住内心情绪。
“你又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是谈惊春,小师弟他又把我找回来了。”谢窈有些含糊地讲。
季如霜知道这么多年来,谈惊春从未放弃过寻找谢窈,为她招魂,可却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找回来她,让她复生。
“这具身体的声音?”
“因为先前的身体已经坏掉了,于是就换了一具新的身体,只是声音听起来并不一样。”
季如霜松了口气,清冷的眸中流露出些许柔情,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终于是心意宽慰了些。
只是在环视到屋内的金笼和谢窈脚踝上的银色链子时,眉心狠狠地跳了下。
那银白色的链子像是个装饰品,搭配在少女纤细雪白的脚踝时格外好看,只是她蹲下,用灵力探了下,脚链勾连着的另一端就显露出了形状。
细细长长的,扣在笼子里面,这分明是个锁链。
她夜探魔域大牢,被人发现后一路夜行,恰巧见此处巡逻稀少,就进来了。
“谈师弟他……他这是把你囚禁起来了吗?”季如霜皱了皱眉。
怪不得谢窈回来了之后,没跟任何人传递消息。
外面很冷,可是屋内生热的炽金石有很多,是以谢窈只穿了里衣行走。
她坐在踏边,剥起橘子来,给季如霜了一半:“算吧。”
季如霜眉眼微冷:“荒唐,哪有师弟这么对师姐的。”
等把橘瓣咬得酸甜的汁液浸满口腔时,她才晃了下脚踝上的脚链,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不过,师姐不必担心这个,他就是闹些小脾气而已。”
“况且,这装饰也还算好看。”脚一晃,脚链就发出细碎的声音。
小脾气……
季如霜接过橘子道谢,不知该怎么形容,那谈惊春这小脾气可真够大的。
“我此番前来是为了救大师兄的,他自从前段时间来营救奉天宗的小弟子出了差池,人就被扣在了这里。今日我倒是好不容易进了水牢,试图打开结界,结果那结界需要以谈师弟的血为媒,我离开时不慎接触到了牢前阵法,惊动狱卒,只好离开。”季如霜解释道。
阵法这件事情谢窈倒是知道,如实道:“我也曾劝他放过大师兄,只是他似乎不肯,不过听他意思,应当也不会对师兄做出什么事情。”
“师妹或许是近期才回来,不知道魔两族现状,如今修士与魔矛盾日益增大,宫应雪身为仙门之中执牛耳者,虽有心从中斡旋,依旧独木难支。”季如霜道。
谢窈诧异问:“宫应雪,他还活着?”
这个发展不太对。按原著走向他应该是已经死掉了,不过现在还活着,看来是世界剧情发生了改变。
季如霜想起从前他们二人的渊源,道:“宫应雪虽天生不足,兴许是得了什么机遇,在你死后十年左右医治好沉疴,之前梅山宫氏因门内叛乱造来的乱象,如今已经被稳定住,已跻身一等修真世界,几与万象宗同名。”
她简单地介绍了下,也不怎么在意这些,又继续方才的话题:“谈师弟纵然没有祸及众人之心,可日益壮大的仙门也不会就此放过他这种心腹大患,不需有心人煽动,道魔之战,势必发生。师兄若再被扣在此处,就有了堂而皇之的开战理由。”
“师兄近年来在仙门中声明渐显,已有了剑仙之称,已入了大乘境,更在仙门中年轻一代的弟子中威望极高。”
季如霜陈清利害,显然是希望谢窈能帮她们一把:“我以为师弟很是亲近你,若是你能想办法取他些血液,交与我,后续救出大师兄的事,便容易多了。”
谢窈自然也知道,她也不会见死不救,只是她和谈惊春之间摇摇欲坠的感情实在是经不起任何的心机算计了。
她抿了抿春,实言道:“取血这种事情,我恐怕没办法再对他做了。”
季如霜看到谢窈的态度,也很快意识到自己救人心切,让她做这种事,却有不妥,遂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她微微皱眉,看起来像是思考的模样,谢窈也不想她愁容满面,就蹭了蹭,将头靠在她肩膀上,低声道:“可是他亦是我师兄,师姐不要忧虑,我会想办法的。”
季如霜不知两人发生了什么矛盾,可看谢窈被金屋藏娇起来,也知她眼下状况不易,只道:“你也不要勉强自己。”
“不会的。”谢窈笑了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临走前,季如霜还是将取血的小瓶子给了谢窈,让谢窈以备不时之需。
她看着谢窈脚踝上的锁链,还有偌大的金笼,欲言又止:“师妹,你真的不需要我将你一并救走吗?”
寻常人应该不喜被这么关着才是,谁知道谈师弟日日锁着师妹,究竟会怎么欺负她。
毕竟谈惊春这些年阴晴不定,想法越让人难以捉摸了。
谢窈却晃着脚踝,仿佛只是为了听它撞在一起如铃铛般的声音,歪头道:“师姐不必担心,我真的没事,这锁链和笼子,很快就能打开了。”
季如霜离开后,谢窈躺床上,对着光看手里的瓶子。
取谈惊春的血来解阵,听起来很好很简单,真实施起来,她不能保证不再被抓住。
谈惊春太担心自己会离开了,这些心思就用在了各方面防止谢窈离开上,光从上次突然出现,她就觉得跟谈惊春直来直往作对很难。
况且她也不想再跟谈惊春搞那些弯弯绕绕,自己若是取他血,他估计又要难过了。
谈惊春想要的无非是个安全,谢窈忽然就有点不太清醒的感觉了。
这么想着,屋门被人推开了。
谢窈连忙把小瓶子放到了枕下,拍拍枕头后,裹起被子,缩了进去,假装睡觉。
似乎是谈惊春回来了,他回来的步伐风风火火,近了又放轻了脚步,仿佛是担心惊扰到她,很快她就声音也听不到了。
可谢窈知道对方沉沉地目光正落在她脸庞上。
但是,对方的目光实在难以忽略,谢窈只觉得如芒在背,只好睁开眼,露出两只眼睛观察他:“干嘛这么看我?”
谈惊春原来是盘腿坐在脚踏那里,支着下巴看她的,问:“师姐不睡了?”
谢窈腹诽,你这么盯着人看,谁睡得着啊。
谈惊春看来是刚处理了什么事才来的,面色沉沉。
谢窈像只小兽一样,凑在他身上闻了闻,只闻出了淡淡的血腥味:“你方才去做了什么?”
“处理了些不听话的部下,还抓住了一些修士。”烛火温柔,日益显得他面容冷白,眼尾的猩红小痣像是落上去的血,是极艳的长相。
又见他笑得舒展,“不过都是别人的血。”
谢窈听到他没受伤了,这就放心了,想起季如霜的话,“你还要扣住这些仙门弟子多久?”
谈惊春不急不缓:“这个要看师姐。”
扣到你爱我,或者离不开我时,我有很长的时间去等待。
寻常被要挟的感觉必然是不悦的,不过被谈惊春这样,她反而没什么不适。因为她已经猜到了为何谈惊春就算不杀他们,也要扣着他们,无非是觉得自己并不愿无辜之人因己死伤。
谢窈心念一转,问:“你知道成婚这件事的意义吗?”
谈惊春道:“书上说生同衾,死同穴,我只知道我想一直和师姐在一起。”
他还是在笑。
谢窈鼻子就有点酸了,眨了眨眼,笑了下:“你应当知道你留不住我的,如果我真的离开了你,你不会后悔吗?不会恨我吗?”
谈惊春松开了下巴,坐正了:“我只会爱你,想念你,等待你和寻找你。”
这种排山倒海而来的,强烈的感情让谢窈喘息艰难,他的眼眸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就能够让人感觉到无边无际的爱意。
她知自己确有目的,所以她更加理智地抽身,可是谈惊春并不是这样。
或许是从前的他从来没有感受过正常的对待,也从来没有人那么执着地靠近他,想要扣一扣他的心门。
所以他心动了,所以他等了那么多年。
谢窈下床,立刻扑了上去,把谈惊春撞得微微后仰,抱住他的脖颈,趴在他颈间,道:“那如你所愿。”
谈惊春是过了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抱住她,像是在拥抱一个迷梦,一只手轻轻落在谢窈背上,拍了拍,另只手虚虚放在她腰上。
从前也不是没抱住,只是没有被这么轻轻的抱过,反而感觉他放在腰身的手怎么也不舒服。
抱了一会儿,谈惊春就扶住谢窈的脖颈,轻轻舔吻她。痒痒的,谢窈眼里笼着一层水雾,轻而缓的,感觉他的呼吸从脖颈移动着,两人对视了一眼。
谢窈知道他想干嘛,鉴于之前他不肯接吻,于是先给他捂住了。
谈惊春先是迷茫了下,很快意识到她是故意的,眸光渐深,好歹是压住了,就是满眼都是不满足,伸出舌尖舔谢窈的掌心。
眸中倒是真诚,动作却是放浪。
从前那股和谢窈生气的又过去了,他是知道该怎么让自己变得危险,讨巧,无害惹她心怜的,即使是利用自己的色相。
他在谢窈跟前,总是会情不自禁地琢磨,究竟谢窈更喜欢他什么样的眼神,什么样的动作,以及什么样的角度。
所以他是知道如何让谢窈更喜欢这幅皮相的。
曾经受人轻视的相貌,此刻在谢窈跟前却成了一大优势,谈惊春也还算满意。
在谈惊春绞尽脑汁地用眼神勾引谢窈时,她却松开手,注意到谈惊春的耳朵。
谈惊春肌肤很白,像玉石一样,可是每次接吻,拥抱时,都会把自己的耳廓脸颊弄成泛着层薄红的样子。
她挪开手摸摸他泛着淡粉色的耳垂,嗯,热乎乎的。
她觉得他这幅样子也很可爱,于是起了坏心思,凑上去亲了亲他耳垂。
很快,就看到谈惊春整个耳廓好似透了血色一般,像是熟透了的果子要掉下来,捂住了自己的耳垂,拉住谢窈的衣袖:“你……”
果然是看到别人害羞,自己就没那么害羞。
谢窈又问:“要接吻吗?”
谈惊春攥住谢窈的衣袖的手在用力,把它攥得皱巴巴的,他是知道谢窈为什么这么问他的,因为他昨天没有好好回答。
昨天还是不稀罕,今天就要点头了,他有些羞耻,毕竟外面生杀予夺的魔主,作出这等事情。
可是他还是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嗯。”
谢窈明知故问:“我怎么听不见你说了什么。”
谈惊春是确信谢窈成心捉弄自己,于是直视着谢窈的眼眸,坦诚道:“要接吻。”
谢窈就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毕竟谈惊春真的很好看,漂亮的人怎么不调戏调戏,就捏他的脸颊,抬起来,坏心眼子地问:“哎呀,师弟,你这是干嘛?”
谈惊春被谢窈抬着脸,明确感受到他皮肤还在升温,就连眼瞳也变作了暗金色。
他的眼瞳变色,是一种预警。
毕竟这种眼神真的很像野兽盯准猎物的样子。
他不知道何时摸到了连着谢窈脚踝的链子,却没动,只是眸中充满了被压抑着的掠夺神态,抬眸望着她,声尖都因兴奋而颤栗着:“师姐,我在求欢,我想要吻师姐。”
求欢。
谢窈真的是一时被他这个直白的词给震了震,这词他一定没用准确,估摸着已经调戏完了,再调戏就过了,就准备缩回被窝,“好了,我困了,我们明天见。”
她刚回身钻被窝,就发现小腿动不了,那链子不知何时被谈惊春捉在了手里,再一看谈惊春眼神。
嗯,她确实惹祸了。
等两个人吻毕,谢窈摸了摸唇瓣,她真是自找苦吃,没事非要招惹谈惊春干嘛。
谢窈连忙道:“好了,我们说点别的。”
“要挑个黄道吉日,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这样我们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还有让我兄长,师姐和……大师兄,他们怎么也要发点喜帖吧。”
谈惊春毫无意见的模样:“嗯。”
谢窈问:“那我和你成婚后,你会把那些修士放回吗?”
谈惊春道:“嗯。”
谢窈觉得她说这个有点歧义,便解释道:“我与你成婚是自愿的,你不要将这两者弄混了,知道吗?”
谈惊春轻轻笑了下:“嗯,我相信师姐。”
这未免过分听话了,谢窈总觉得他不太对劲,谈惊春向来对人戒备,信任心单薄,从前为了接近他真的没少被捉弄。
更何况两人出现过那种矛盾,谢窈见他这么迅速稳定下来,总还是不放心,觉得他没那么容易就真老实下来,便道:“你有什么想法一定要跟我说,不要自己瞎想,能告诉你的,我都会告诉你的。”
谈惊春点了点头。
不过成婚的事情,要商议的可太多了,谢窈今日累了,就道:“那我们明天再准备吧,你也要好好休息。”
谢窈闭上了眼睛,就准备休息了。
谈惊春走之前,轻轻用脸颊蹭谢窈的,低声道:“师姐,好梦。”
谢窈看似敷衍地回道:“嗯嗯,你也是。”
等谈惊春走了,谢窈就整颗头缩回了被窝里,感觉自己头要冒烟了。
关键是还听到谈惊春带着几分揶揄的笑。
将火烛熄灭后,袖中的指尖微微一动,一块雪白明亮的薄片状的东西就从书架飞入了掌中,是传音石,有一对,另一个在他那边。
这种传音石只要想,就能对其施术,听到对方那边的声音。
此物是他挑人送来的小玩意,给谢窈讲了后,谢窈似乎觉得不是很有趣,也可能根本没听懂怎么使用,就随手放在了书架上,偶尔他想听谢窈在做什么,就会听到她煞有其事地念“自动翻页术”“自动喂饭术”“自动洗脸术”。
他当时想的是,师姐好可爱。
只是恰好他今夜路上见季如霜逃到这里了。
他想知道谢窈的真实想法,也果然听到了计划。
谢窈没有选择靠取他的血,而是以这种方法来达到她的目的,他心情复杂,难免又生出了谢窈对他有几分真情的痴妄。
她竟然能为了回家,同他虚与委蛇到这个份上,真的应了成婚。
可惜师姐不会动心的。
转念一想,这确实是谢窈亲自选的,他唇瓣又翘起一个弧度来,自欺欺人地想:师姐肯同他虚与委蛇,也定然是对他有些好感吧。
他会用新的契约,让如此温柔的她无法再抛下他。
……
作者有话说:
谈惊春:她不爱我,她不爱我,她不爱了,我的心已经死了。
86☪ 终局(一)
◎你的死期很快来临。◎
婚期定在十天之后, 城内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就连那些平日里不敢见人的小魔物也跑出来, 好奇地四处打量。
据说是魔主要成婚了,与他成婚的那名女子是百年前万象宗的一位女修, 她明明已经死去, 可近来不知为何,又活了过来, 人人称奇。
许是魔主新婚在即, 心情大好, 这些日子抓到的修士一并都放了。
贺淮舟被关了将近半个月, 乍然被放出来, 还有些奇怪, 跟在天慈后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魔主要大婚了。”天慈笑眯眯道,“你若有事需得护送那些那些小门派的弟子回去,便先回去,虽喜帖还未做出来,不过我可以提前告诉你, 他们的婚期在十天之后。”
贺淮舟点了点头, 过了会儿又问:“那新娘是谁?”
“你的师妹, 谢窈啊。”
“哦哦哦。”
贺淮舟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竟会是谢窈, 虽他知晓两人在万象宗时便总是待在一起,不过他并不会多想,方听闻时反而一惊。
但脑海中联想一下两个人站在一起的场景, 倒也很是登对。
他身后跟着一众弟子, 被关了十几日, 个个灰头土脸的,刚被关起来时,还在唾弃怒骂谈惊春残暴不仁,后面被牢狱外面的看守挨个拎出去抽了一顿后,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一般,老实了不少。
听到前面两人讨论这件事,其中一人不由地冷哼:“妖女罢了,死了那么多年,谁知道谈惊春那个疯子招魂招回来的是个什么东西,劝你们不要开心太早。”
“当初留春城时,谈惊春从阵眼里把她拉了出来,后来她大庭广众之下,放谈惊春离开万象宗,我就知道他俩必然有猫腻。”
“就算回来又如何,反正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坏的倒是登对。”
天慈皱眉,眸光乍然冷了下去:“看来你们在牢里确实没吃什么苦头,议人是非前可别忘记了这里是魔域,又是什么人把你们放出来的。”
那奉天派的小弟子冷笑:“说的好像我们怕了他一样,他当众重伤我师兄,此仇必报,我奉天宗和魔域不共戴天。”
提起这一茬,贺淮舟不由得又想起自己为何被关起来。可不就是他来救奉天宗那几个被捉起来的修士,不巧的是,刚碰上出关的谈惊春。
他神情阴冷又冷淡,贺淮舟碍于身份不能表现得太热情,毕竟会被人怀疑跟谈惊春之间有什么牵扯。
不过来魔狱捞人这种事他也早就轻车熟路了,是以他打算和谈惊春随便打打,双方面子上过的去就好,带着那些弟子离开。
却不想他在那里打着时,身后那群奉天宗的小弟子,还真看起戏来,给他加油的也是,一边看戏一边议论谈惊春的也有。
“我看那万象宗的女修谢窈根本就不喜欢这谈惊春,我听说他出生是个半蛇,当初留春城时又化作了兽态。”
“我当时可是看到了,那副奇怪的模样,谢窈怎么会喜欢他。”
“这种人哪里比得上我们正大光明的万象宗剑仙贺淮舟啊,谢窈应该去喜欢我们剑仙才对。”
那人刚说完,就被一道气击中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后,吐出一口猩红的血来。
那几个弟子简直吓傻了,惊恐地看着谈惊春,他只是慢悠悠地抬指捋过衣袖上的金线纹路,关键还很无所谓的样子。
贺淮舟当时也觉得谈惊春不太对:“师弟,你怎么了?”
结果他也被谈惊春狠狠地剜了一眼,他还是第一次从谈惊春看他的眼神里看出来几分杀意来。
这让贺淮舟被关进水牢后,日夜思考,自己究竟哪里惹到了谈惊春,还去问过偶尔来巡视他的天慈。
天慈也是一副十分伤脑筋地跟他讲:“魔主将放着谢窈旧衣的玉棺炸了,整座地宫坍塌后,又将自己关了几日,不见任何人。”
总结起来就是,他也不知道谈惊春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以,又听到奉天宗的几个弟子提起这件事时,贺淮舟整个人都清醒了。
甚至在看到奉天宗那几个弟子还要愤愤不平地看向他,让他给自己撑撑腰啥的,就觉得头疼。
这个时候,那群弟子看着天慈身后的目光,渐渐变得惊恐了起来,磕磕绊绊道:“魔……魔头。”
谢窈是和谈惊春一起站着的,听到那些弟子这么讲话,也不怎么在意,有些事情身边的人知晓就好,旁人的看法,对她来说,还真没那么重要。
只是担心谈惊春会不开心,就抬手在他手心划了划。
谈惊春本危险眯起了眼睛,感受到手心的温暖后,看着那些奉天宗弟子们的眼神,不仅没那么凶,还破天荒地温声道:“你们方才说了什么,我好像没有听清。”
天慈知道谢窈在,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那群奉天宗的小弟子一个个缩着脖子当起了鹌鹑,倒是也有个胆肥的,抬起头看着谈惊春,骂道:“我说得就是你,你不分青红皂白打伤我师兄,身为魔,纵容手下犯我宗门。”
谈惊春雪色的眼眸就是看着他,兴许是觉得好笑,还笑出了声来。
他骂到后面,又看向谈惊春身边的谢窈来,道:“你身为剑尊之徒,却在数年前在诛魔阵上当众放走魔头,如今又与魔头结伴同行,有污我道门干净。”
他骂完了,谢窈笑盈盈地望着他:“当初你在留春城是吗,看来你是不知晓阵法是如何毁去的了,我以为你们知道的。”
谈惊春看向谢窈,却没想到谢窈竟会为他向旁人解释,只是低声道:“师姐。”
那名弟子自然记得他们被吸入杜千秋所设下的夺灵阵后,究竟是什么人在和杜千秋斗法,只不过……
“那又怎么样,他终究是只魔。”
人族修士与魔之间的纠葛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请的。
谢窈还欲说些什么,谈惊春却拉住了她的手腕:“师姐不必多言,把他们丢出去就是了。”
若是谢窈不在,他自是有百种办法收拾这些人,只是谢窈在了,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在谢窈眼中留下一些好印象。
谈惊春挥了挥手,给天慈传音:“打个半死丢出去,带他们离开魔域后,将高阶魔物群引过去。”
就算是死了,也没人能怀疑到他身上,毕竟在众人眼中,他可是大发慈悲地将这些人放掉了。
至于他们若是死掉了,只能说谁让他们自己技不如人,连只魔物都打不过。
死掉了也是应该的。
在师姐眼里,自己依旧清清白白。
“遵命。”
天慈向谈惊春行了个礼,领着魔将将那群修士跟拎鸡崽子一样带出了魔宫。
最后只剩下了贺淮舟站在那里,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
谢窈道:“我与阿绮的婚期订在十日后,你们要记得来参加。”
她说的坦坦荡荡,就是贺淮舟的表情还是有些诧异,眼下看着他们两人,半晌,磕磕巴巴道:“恭……恭喜。”
“如霜师姐也来了,你们可以先一道回去休整一下,不久后,喜帖应当会发放过去了。”
贺淮舟忍不住问:“这事情,你兄长知道吗?”
谢窈想起谢凌来,瞬间觉得头大了起来:“他过两日就会知道了。”
*
辞别贺淮舟后,谢窈与谈惊春又过了几天安分日子,谈惊春把锁在谢窈脚踝上的银白色链子解开了,就连偌大的金笼也消失无踪。
谢窈想起自己曾经住的那个绿漪院,里面还放着不少旧物,就和谈惊春一道将那些东西能拿走的都拿走,都放在谢窈现在住的这个小楼里。
路上,两人还经过了一处墓地,谢窈看着那个豪华的坟墓,砌得很是浮夸,再一看墓碑,碑上写着,已故谢窈之墓。
“这墓是你兄长派来来堆砌的,他当初要从我将你的所有东西都归还。”谈惊春也是这么多天了,第一次看到这个墓碑,“我改日派人将这里平了吧。”
不然总觉得晦气。
谢窈却觉得还挺好玩的,毕竟她可是人还活着就有墓的人。
不过联想自己死后,谈惊春的心境,就觉得不太好了。
谢窈在和谈惊春商议婚期时,就想到了谈惊春生辰的那天,立春。
就在后日。
谢窈看着谈惊春稍显得落寞的神情,主动伸手握住了他的:“后日是你的生辰,我们一起出去玩吧。做我们上次没来得及完成的事情。”
*
立春之时,春天之始。
不过对魔域来说,即使到了立春,风依旧冷得刺骨,城外的河流冰冻三尺,一点也看不出春的影子。
在魔域,春天来得更迟缓一些。
谢窈被捏鼻子捏醒时,整个人都是迷糊的。
她裹着被子坐了起来,看着坐在床边的谈惊春,两人大眼瞪小眼。
许久,谢窈终于想起来了,谈惊春为什么会跑到她这里。
她答应了要陪谈惊春过生日来着的。
不过,她歪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还是深蓝色,这会儿天还没亮呢。
再看看坐在身边,乖巧看着她的谈惊春,谢窈迟钝地思考了下,问:“你该不会昨晚没有睡觉吧。”
谈惊春今日来见她,刻意用红绳给自己编了小辫,红绳尾部还缀着闪亮的小珠子,又将头发高高束起,红色的发带尾部有些垂在了肩上。
箭袖紧紧地束着手腕,腰封将腰身勒紧了,艳丽得如同一把出鞘的刀,一副看起来就仔细打扮过的样子。
他点了点头:“我睡不着。”
谢窈懵了一会儿,谈惊春却抬手捂住了谢窈的脸颊,接着讲:“想快点来见师姐。”
冰凉的温度侵袭在她的脸颊上,谢窈朦胧的睡意被驱散了些,却是捉住了谈惊春的手,问:“你冷吗?”
谈惊春自是不觉得冷的,用凉凉的手捂谢窈的脸颊,也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想要她快点清醒来。
不过看到谢窈捉住他的手,他雪色的眸子眨了眨,道:“师姐,我好冷。”
谢窈就抱住他的手暖一暖,哈口热气,又搓一搓的。
谈惊春配合着谢窈的动作,用灵力将自己周身体温升高了些。
谢窈给他暖着手,渐渐,又觉得他手好暖和,抱着他的手,脸贴在自己膝盖上要睡着了。
反倒是谈惊春看她朦胧的睡眼,迷迷糊糊的样子,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谢窈本来困得不行,慢慢地就被他亲的睡意消散了,趴在他肩头,眸光中水色淋漓的,喘了会儿气。
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谈惊春抱着她,捉住谢窈的手指玩,又挨个得咬一咬,有些难过地讲:“师姐答应我了,今天要陪我过生辰的。”
谢窈终于下定了决心,“好了,我现在就起床,我收拾一下,你等等我。”
她今日穿了一件明红色的襦裙,外面又裹了个披风,白色的绒毛围簇在衣领和手腕裙摆处,倒是很保暖。
盘起来的头发上插了一支金色的明晃晃的发簪。
谈惊春视线注意到那支发簪时显然一愣,谢窈却摸着发簪,问:“你觉得好看吗?”
这个发簪恰好是谈惊春从前送给她的一支凤凰翎羽,从前她一直没想好是否要戴,不过现在想好了,自然要戴。
他眸光沉了沉,上前吻了下谢窈的鬓,哑声道:“好看。”
两人一同来到了街道上。
因为两个人起得太早了,街道上还没有多少游客,小摊贩还在各自准备着自家的食材,凌冽的风吹在额头处,谢窈很快就清醒了。
两人去了一家卖羊肉汤的小店。
乳白色的汤里放着葱花香菜,羊肉被切得很薄,肥瘦相间,谢窈拿着勺子挖辣椒吃,辣椒也是滚烫的羊油冲入辣椒粉后得来的。
勺子太小了,谢窈挖了四勺才觉得这个辣度应该可以。
谈惊春坐在一旁跟着谢窈一起吃,吃得慢条斯理的。
谢窈风卷残云地吃着,谈惊春却突然叫住了她:“师姐。”
谢窈从碗里抬起头来:“啊?”
然后谈惊春就掏出手帕帮她擦掉了吃到脸颊上的香菜碎,这才弯弯眼眸:“好了。”
谢窈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后续吃起东西来就明显有了包袱,也开始慢吞吞地吃。
等他们吃过饭,街道上的人就变得多了起来。
街道上的小贩陆陆续续地开门营业了,两个人的婚服早就已经委托人去剪裁了,是以今日在街上只需要游玩就好了。
冷秋给了她们新的门票,不过是下午的,谢窈都想好,上午让谈惊春和自己一起逛街,下午两个人去看话本改编的短剧。
因为魔主大婚,街道处处张灯结彩,人流攒动。
冷秋曾在留春城待过,偌大的城池被她经营得很好,卖糖人,冰糖葫芦,各色糕点小食的,还有各种成衣铺,首饰铺,法器铺子。
等逛完这些时,已经到了正午。
两个人又找了一家饭馆,谈惊春去给谢窈排队买一个糕点。
谢窈坐在窗边,一边喝茶,一边看外面的人流。
等她回过神来时,终于注意到不远处还有个头戴幕笠的男人正在望着她,他穿着一身玄袍,灰色的纱将他的面孔和神情一并遮挡住了。
谢窈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只能暗自思考对方是不是认得自己,或许自己也认得他。
她其实极力想要忽视这抹视线的,可对方的视线却不依不饶的,越过饭馆周围的人,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终于,他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逼近了她,直至跟前,停下脚步。
谢窈也站了起来,问:“这位道友,我们认识吗?”
对方并没有因此停下,而是更加靠近了。
谢窈忍不住将月落剑横在身前,淡声道:“你再不停下,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可惜他依旧没有停下。
就在谢窈决定拔剑时,对方却将剑推了进去,握住了谢窈右手命脉,紧紧地盯着谢窈的眼睛。
谢窈整个人后倾着身子,空着的那只手紧紧抓住窗台,颇为紧张地看着他,喉咙干涩:“你……”
对方凑近了,似乎也只是为了看清她的眼睛一般,静静地盯了她片刻,很快似乎是注意到什么,迅速后退了几步。
紧接着谢窈就落入一个怀抱之中,谈惊春将谢窈揽在怀中,颇为警惕地看着他。
对方也趁谈惊春这会儿的动作,身形化作一阵青烟消散了。
谈惊春问:“师姐,你没事吧?他是什么人?”
谢窈摇了摇头,“无碍,我并不认得他。”
可是她方才似乎从此人身上闻到了若有似无的药香气息。
谈惊春依旧不放心,方才他回来时,一眼看到二楼窗边,谢窈整被人逼到窗口,心头一紧,就上来了。
他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便派天慈去搜查了一番。
不过谢窈觉得这件事不怎么重要,很快就抛之脑后了,两人用过饭后,很快就去了那表演话剧的地方。
说是话剧,其实就是把话本里的故事找了几个人排演了一下,动情处,幕后还会传出各种煽情的吹拉弹唱声。
谢窈觉得还很有意思,等两人看完后,已过了两个时辰。
出来时,外面正飘着细小的雪花,晶晶盈盈的。
“也不知道今天这场雪能不能下得大一些?”
谢窈牵着他的手,整个人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就来扣群裙雾贰司旧〇把衣旧贰像是只吃饱喝足玩得开心的懒猫,郑重道:“谈惊春,生辰快乐!你今天开心吗?”
谈惊春拉着谢窈到了一处角落,点了点头,缓声道:“开心。”
他并不在乎今天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只是比较喜欢和谢窈待在一起,看到她开心,自己便也会变得高兴。
“所以,你要忘了之前的那次生辰,那次一点也不算数的!”谢窈正色道,“你要好好记住今天我们一起过的这个,知不知道?”
谈惊春轻轻笑了下:“好。”
远处的天空突然炸开了一朵烟花,因为魔主大婚的缘故,最近的晚上总是很热闹。
谢窈也被烟花炸开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仰头看去。
谈惊春的目光却落在谢窈的脸庞上,看着她眸光中的绚烂的烟火,唇瓣勾起了一个笑容。
变数发生在两人返回魔宫的路上。
不知道从哪儿突然跳出来数十个魔族,将谢窈他们团团围住,紧接着就是不停的围攻。
那些魔族的修为应当很高,谢窈自觉站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没再往前。
谈惊春目光森冷,拧断了一人的脖子后,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这个问题你不如去地府里问。”那人声音冷漠,挥了挥手,很快就有数人朝着谢窈攻去。
“杀了他,那人说了谈惊春眼下重伤在身,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杀他的机会,等他一死,修为地位,那还不是触手可及?”
谈惊春此刻看他们的目光已经无异于看死人了,反而笑了出声:“找死。”
片刻后,满地横尸。
谈惊春捉住最后一个活口,再次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喉咙发出咯吱咯吱地声音,舌头动着,仿佛是要发声,下一刻,谈惊春注意到他想做什么,后退几步,撑开结界。
和刘达一样,整个人炸成了一团血污。
同样的事情发生了两次,眼下,谈惊春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够再承受合体境大能自爆的威力,他直觉不好,胸口处一阵剧痛,纯金色浓郁的魔息从他周身泄露而出。
不远处尚有一个苟延残喘之人,见谈惊春这幅样子,突然大笑出来:“那个人说的果然没错,谈惊春,你的死期很快来临。”
话毕,就断了气。
谢窈很想让他把话讲清楚,根本来不及。
回头看谈惊春时,目光瞬间变得惊恐,只见漆黑的咒印从他的衣领处攀爬而出,漫过脖颈,唇角淌出一缕猩红的血线。
……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谈惊春对于奉天宗弟子的处理。
87☪ 终局(二)
◎如果死的是自己,她会在意吗◎
珠帘晃动着, 室内点着安神的香。
谢窈握紧了谈惊春的手,神情担忧,问一旁的天慈:“这些东西是什么?”
天慈过去也没在谈惊春身上看到过咒印, 一边给他输入灵力,一边如实道:“不知。”
谢窈总觉得最近相处得太过于愉快, 以至于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心里有些不详的预兆, 却不知道那个预兆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应验。
那些漆黑的咒印仿佛锁链一般,将谈惊春的身体紧紧缠绕着, 那时候他脸色苍白如纸, 鲜血从他指缝中流泻出来, 落在地上。
虽然那些漆黑的咒印消失得很快, 但是谢窈还是被那时的场景震惊到了。
以至于这会儿尽管那些东西已经消失了, 谢窈光是回忆一下, 还是心有余悸。
她不由想起回来后第一次和谈惊春相遇时,他好似也正神志不清,以为出现的自己是个幻象。
难道他还受了什么伤吗?
这么想着,谈惊春终于醒来,让天慈先下去了。
他看向一旁的谢窈, 只见她满眼担忧, 遂道:“师姐, 我没事。”
“你该不会骗我吧。”
谢窈很是怀疑, 毕竟谈惊春这样子一点也不像没事。
谢窈问:“你当时吐了好多血, 还有那些像锁链一样缠绕着你身体的咒印,到底是什么?”
“也没什么。”
谈惊春说着,抬手拨了下谢窈的头发, 贴近过去, 两人鼻尖相触, 他低声笑了笑:“师姐只要亲亲我,我就没事了。”
谢窈看他是笃定了不想说实话,心里着急又没办法,只好把谈惊春扑倒了,凶巴巴地咬他的下唇:“你不说,我自有我的办法知晓。”
谢窈又在谈惊春的住处待了很久,看着谈惊春把药喝了,这才离开。
等谢窈走后,谈惊春静坐调息。
当初他召出鬼主,已是存了死志,不觉得能再见到谢窈,可是却真的得到了谢窈兴许还活着的下落,于是便日复一日地找了下去,
鬼主虽指明了前路,却也要求自己死前能将神躯转给他,以供轮回道不崩溃。
他与鬼主相遇,阳世之人不可见到阴世之人,自那时起,他便中了黄泉死咒。
鬼主浸淫在地府之中,掌管轮回一道,是黄泉的死气最终的人。黄泉的气息若是沾染在生人身上,便会日复一日的腐蚀他的生机。
他那时寻找谢窈,便如沙漠之中将要渴死的人,顶着大太阳,漫无边际地寻找着水源,只不过他的归宿是要么死在寻找水源的路上,要么死在水源的旁边。
这边是他的归宿了。
或许不等他再见到谢窈,这具身体的生机就会被彻底腐蚀,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只可惜,命运和他开了一个玩笑,他会是死在水源旁边的后者。
黄泉死咒,若想活下去,需入黄泉采得彼岸花,将其服下后,方可解死咒。
只是生人步入黄泉,就算采得了彼岸花,也会立刻殒命。
*
谈惊春第二日就又恢复了正常,谢窈再三询问,也没从他口中问出什么答案。
恰好婚期将近,收到喜帖的人陆陆续续地来了,最快的当属谢凌了。
谢凌只有这一个妹妹,在百年前被杜千秋杀死后,就一直郁郁寡欢。
这日,晴空正好,入了魔宫后,天慈很快将他带到了谢窈住的地方。
谢窈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面上带着几分柔和的笑意。
眉眼笑意和这百年之中,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谢窈见他好似是呆住了,想到一个死去百年的人,突然活过来,确实令人惊悚。
于是她主动叫了一声:“兄长,我回来了。”
谢凌的眼眶“唰”地一下就红了,上前紧紧抱住了谢窈,喉咙里的声音沙哑又干涩:“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谢窈拍了拍谢凌的背:“你该不会是哭了吧?”
“谁哭了,我才没有。”
谢凌松开谢窈,很快就捏住谢窈的脸,扯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了,为什么回来没有通知我?还有,你怎么就要成婚了?”
谁能理解他好端端地坐在家里,一只乌鸦趴在窗台上,叼着个鎏金火漆的红封,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喜帖。
头一次见人用乌鸦来送信,谢凌还觉得奇怪,是哪个人结婚了。
打开一看,他当场就把喜帖攥得皱巴巴的,额角青筋都爆出来了。
谢窈早料到他会生气:“我刚回来不久,是谈惊春将我召回来的,事情匆忙,婚期也草草定了,兄长你不要生气。”
谢凌冷哼一声:“兄长,原来你心里还把我当兄长啊。我不配当你兄长,我可不配,成婚这种事情,你们自己办就好了,我这种孤寡老人来了又有什么用,我还是走吧,我就不该来。”
谢凌只觉得自家养的白菜被猪拱了,他怎么看谈惊春,只会觉得他怎么可恶。
“我知晓这时候通知兄长不太好,兄长不要生气了。”谢窈起誓,“兄长你永远是我的兄长,谈惊春他也会把你当兄长。”
“我可担不得他那一声兄长呢。”谢凌阴阳怪气道,“阿妹,妹啊,你听我的,不要嫁给他好吗,你还那么小,这魔域要太阳有月亮的,也不够繁华,到底哪里好。咱云川谢氏也不缺这么点灵石,也不是养不起你,就是一辈子也养的起。为什么非要嫁到魔域呢!”
谢窈道:“可我是真的喜欢谈惊春。”
话音落下,谢凌整个人就被噎住了,沉默着沉默着,突然变得感伤起来,捏了捏眼角,感慨:“我知晓你确实喜欢,只是难免有些不死心。”
虽然谢窈已经在万象宗修行,鲜少回家,但她是自己从小亦兄亦父带大的妹妹,一下子便宜给别人,这种感觉比养大的白菜还让人难过。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将一折礼单交给谢窈。
谢窈没拿稳,那折起的礼单就展开了,甚至垂在地上都没完全展开,不由震惊。
谢凌道:“咱们云川也不能让他小瞧了,这些东西是我这些年给你攒下的,私心里我并不想让这些有朝一日派上用场,我希望你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活的。为人妻,为人母的心永远不让你去操。不过,你能得到幸福,才是我最想看到的。”
“他若是欺负你了,你就回来,我雇杀手天天刺杀他。”
谢窈听到这里,只觉得鼻子都酸了。
她虽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谢凌却是一直将她放在心上的,只是难免又觉得唏嘘,想多了,就吧嗒吧嗒掉起眼泪了:“你真的是我再世亲哥。”
“什么再世亲哥,我就是亲哥。”
谢凌离开时,刚好在门口看到谈惊春进来。
谈惊春站定了,正在纠结自己叫什么时。
谢凌已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我家阿窈,你死定了。”
谈惊春回去看着谢窈,谢窈也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眼眶还红通通的。
他问:“为什么难过?”
谢窈道:“我看到我兄长这样,就不由想起我父母了。”
谈惊春自然知晓,谢窈所说的父母不是这边的父母,而是另一个世界的父母,只是他自私地把谢窈留下了。
谢窈只是短暂地感慨了下,见谈惊春表情好像又凝固了。
她不由觉得好笑:“没关系的,我只是想了下,我不会后悔的。”
谈惊春抬起眼睛看了下谢窈,袖口中的手微微收紧了。
谢窈在他脸上狠狠吧唧了一口:“别担心了好吗。”
*
谢窈能感觉得出来,最近谈惊春好像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慌乱之中,只要和她待在一起时,就会表现出处处粘着她的样子,关键是粘到最后,都要以气喘吁吁的吻作结。
谈惊春确实很喜欢和谢窈接吻。
或许是幼年时的缺爱,他很喜欢谢窈的身体,无论是分享她的体温,气息,还是体/液,任何能够让他感受到谢窈的东西,他都很喜欢,就算谢窈不理他,他也要变成小蛇缠在她胳膊上。
喜欢到有时候看到谢窈,就会觉得很渴的地步,甚至还会感受到胃部空空,那种饥肠辘辘的感觉。
喜欢的东西要吃掉,这样才能真正的融合在一起,谈惊春有时候脑海中会冒出这个想法来,于是就绵绵密密地啃她的脖子,又不敢真的吃掉,有时候力度大了,还会被咬出血痕来。
这个时候谢窈就会倒吸一口冷气,埋怨似得看他一眼。
谈惊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满脸无措:“我……我不是故意的。”
谢窈也发现谈惊春缠她缠得太厉害了,最近总是咬他,时轻时重的,轻的时候像小狗,咬咬舔舔的,重的时候让她直接惊醒,感觉谈惊春的毒牙都刺入肉里了。
谢窈回过头来,看着谈惊春满含歉意的脸庞,唇畔还留着她的血液,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谢窈就掰开他的唇,指腹磨着他的犬齿,眯眯眼睛,柔声地威胁他:“你是蛇,不是小狗,不准再咬了,知道吗?”
“不然,我就要考虑把你牙齿磨平了。”
谈惊春眼尾嫣红,眸光中水光潋滟,似乎呼吸也变急切了,张开着的时间开久,里面的猩红柔软的舌尖就探了出来。
谢窈一时起了色心,就坏心思地摸他舌头,坏唧唧地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兴奋?”
谈惊春脸上的红晕变多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谢窈,眸中泛起了些许金芒,口中放着谢窈的手指,他开口讲不了话。
津液不断变多,他艰难地吞咽着,却觉得胃部空虚,连喉咙也是痒的。
谢窈将手指抽出来,凑近了他,挑着眼眸问:“因为我吗?”
谢窈眼睛很大,眼尾微微挑着,像是只狡黠的小狐狸一样,迫近了谈惊春却那样问他。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在谈惊春眼里是佳肴,反而大摇大摆地调戏他。
温热的呼吸落在谈惊春的耳畔,这种轻薄的举动让谈惊春的呼吸又重了。
他克制地闷哼了一声,偏头看着谢窈的颈部的血管,磨了磨齿尖。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这样轻薄他,谢窈是唯一一个。
可即使是被这样玩弄,他也很喜欢。
谈惊春扑了上去,将谢窈反压在床榻上,谢窈漆黑的长发铺洒在床上,抬眸看向他,眸光惑人。
谈惊春扶着她的脖颈,垂头,终于能够得偿所愿地再和谢窈接吻。汲取着她口中的甘泉,籍以平息那不知源头的恐惧。
*
时间消磨着,直到成婚前一天,谈惊春在深夜扣开了谢窈的门。
因为第二天就要成婚了,谢窈整个人又兴奋又紧张得睡不着觉,脑海中想了好多东西,和谈惊春成婚的话,两个人就不再只是师姐师弟了,还是道侣。
唯一不好的是,她爸爸妈妈没办法看到她的婚礼,也没办法看到谈惊春。
毕竟长得好看又聪明的男朋友,他应该会很得自己父母的喜爱才对。
不过这点烦恼还是少一些,更多的是喜悦。
谢窈打开门,将谈惊春带了进来,问:“你为什么这么晚了也不睡呀?”
“想起一件事。”
谈惊春声音迟缓柔和,眸光潋滟,声音沉静如同幽幽潭水。
“从前,师姐吻我,为了下了共命契。可是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共命契解开了。”
“我只晓师姐有必不能对我讲述的理由,”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谈惊春眼底的情绪尽数被遮挡,“像我这样的人,师姐的确没有一定要留在我身边的理由。”
谢窈安静听着谈惊春诉说自己心底的不安,没有任何不耐,相反,她理解谈惊春的患得患失,因爱生怖。
“可是我这几日和师姐过得太开心,我是个不知满足的坏东西,我贪恋这样的温暖怎么办?”谈惊春的目光传过光亮,定在谢窈的身上。
谢窈问:“那你想要怎么办呢?”
谢窈正在犹豫,却见谈惊春起身,跪坐在自己脚边。
他很喜欢仰视自己的动作,只是谢窈下意识也下了床,和他一起坐在地上。
谈惊春将一把小刀塞进了谢窈的手中。
谢窈不解,但还是下意识地接住了,继而听到谈惊春开口了:“请师姐把这把匕首刺入我的心脏,和我缔结新的契约。”
谢窈:“?”
不要用这么冷静又礼貌的口吻说出这么丧心病狂的话好吗?
“我想了又想,我不能放师姐离开,除非我死去。”谈惊春用一种满含期翼地目光看着她,“所以,师姐可以用她刺中我的心脏,我会念咒,将你我二人性命连在一起。”
“你活着,我才会活,你离开这里,共命契扯断后,我也会就此死去。”说到这里,他甚至轻轻笑了一下。
谢窈只觉得匕首烫得吓人,想把它丢出去,谈惊春却握住了她的手,强硬地逼迫她将匕首对准自己的心脏。
“师姐既会救街上的乞儿,也会为天下苍生,那些无辜之人为我低头,我恳求师姐也能怜悯于我,予我这般极乐。”
匕首刺入他的胸膛,鲜血从他的衣襟上渗透,继而不断扩大起来,血腥味迅速向四周弥漫起来,那粘稠的血液竟然流到谢窈的手上。
谈惊春想,用谢窈的性命来要挟谢窈,是最没有胜算的事情,她很勇敢也很顽强,初见裴红月时,分明被大能的威压震得吐血,却还是救他。就连上一次她的死,也是与杜千秋玉石俱焚的姿态。
自己就算是锁着她,困着她,久了,她只会厌恶他,抗拒他。
他不相信谢窈喜欢自己。
可是谢窈又这样好,不忍心看到他杀人,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来到他身边。
如果死的人是自己呢?
只要她离开,自己就会死。
用自己的死,来要挟谢窈不要离开自己,她会犹豫吗?
她会犹豫的。
谈惊春想到这里,看着她紧张担忧的神情,脸上又露出一个迷醉的笑意。
他赌对了。
虽然卑鄙可耻,可他又换得了谢窈留下的时间。
谢窈瞳孔紧紧地盯着谈惊春,手上的动作却停不下来,匕首还在往里没入,她只能出声乞求:“你冷静一点,快停下,别再用力了。”
或许是因为痛苦,谈惊春脸色苍白失血,脸上却带着轻柔的笑意。
谢窈也不知道,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后,是否又能真正的回来。
她给不了这个承诺,谈惊春所求也不过是这个承诺。
她只能语无伦次地讲:“你不要这样自伤,好不好?你不要这样糟蹋自己,就算我离开了,我也想你好好活着……你快停下,听到了没有!”
“求你了……”
谢窈盯着谈惊春的眼睛,她很害怕,也很担心,她不想让谈惊春用这种办法来束缚自己。
匕首没入心脏,谈惊春单手掐诀,如同血液一般的纯金色灵力爬上了谢窈的左臂,一路向上,没入谢窈的心脏。
他仿佛是在完成一个古老的献祭,动作克制,眸中难掩克制的狂热,望着她的目光,如同信徒之于神明。
这个过程中,谢窈能感受到自己的灵脉被拓宽了许多,修为硬是往上提升了两个大境界。
她的身体并没有任何的痛感,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那种从魂魄往上攀爬的无力。
谈惊春漆黑的发尾也沾上了猩红的鲜血,低声道:
“骨予你,血予你……”
“你离开,我死之后,我的血也会一直陪着你,真正地脱离这个世界,永远陪伴在师姐身边。”
谈惊春苍白的脸庞上绽放出一抹虚弱又醴艳的笑意:“真正与师姐骨血相溶,死生不离。”
契约已成,金色的灵力光点渐渐消散,谈惊春握着谢窈的手,将匕首抽出。
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谢窈满手都是粘腻的鲜血,指尖汇聚出灵力帮谈惊春止血,唇瓣都在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没关系的,我给你止血,很快就不疼了。”
谈惊春抬手擦拭着谢窈脸上的眼泪,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师姐,没关系的,这个伤不会耽误明日的大婚。”
谢窈被谈惊春给气笑了,真的很想看看他脑子都装了什么奇思妙想,这种“自己一走,他就去死”的契约,他都能想出来,这么的不爱惜自己。
可是目光落在她胸口的血迹,这股火又发不出来,许久,她才垂下眼眸,道:“其实,你不必如此的。”
她已经做不出选择了。
……
作者有话说:
恶魔低语:没关系的,谈惊春自己不折腾,他也活不久啦。
这个副本差不多就是大结局的了,稍微长点
88☪ 终局(三)
◎春时早归,贺她新婚◎
谢窈给谈惊春的血止住后, 三令五申要他好好休息,不要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
谈惊春今日会出这种自伤的事情,不过是希望自己能够多待在他身边, 不要离开他。
系统作为旁观者自然是知晓两人发生了什么,只道:“你可以认为这是一场威胁, 他用自己的性命要挟你不再回去。”
任务虽说是让谢窈尽可能地安抚谈惊春, 让他情绪稳定下来,可是系统也知道, 谈惊春究竟能否稳定下来的重点在于谢窈, 无关旁人别物。
谢窈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系统道:“你进入此世界, 帮我们攻略谈惊春, 将其稳定后, 借以给贺淮舟时间周旋时间, 让他能够建立此世界的秩序,任务完成,我们会将你平安送回原来世界,并且奖励两千万。任务完不成,会将你送到别的世界。但是你完成了任务, 只是我们擅自将你带了回来。”
“可是我完成了任务, 你们又为了自己的安危, 擅自把我带了回来。”谢窈抓住重点, “哪有这么让人当苦力, 不给好处的。你们就算是要切断自身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也需要时间吧。”
“这么久了没切断,就说明本来剥离小世界也是很艰难的事情, 我帮你们拖了时间, 你们就不能也稍微通融一下吗?我的要求也不多, 只要能在两个世界穿梭就好了。”
系统:“……”你把我的话说完了,让我说什么。
穿梭不同世界的道具本质上是存在的,但是很少作为奖励,毕竟不同的世界如果肆意穿梭,修真界的修士在无灵力世界肆意御剑,怎么想都会让世界乱套的好吧,更何况,谢窈和谈惊春关系那么近。
它不是不信任谢窈会做出什么,只是担心谈惊春作为本土的反派如果去往他界,万一也来个不高兴了杀几个人玩玩,怎么都会变成社会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谢窈殷切地看着它,像是猜到系统的隐忧:“如果是担心谈惊春会做出什么的话,我可以保证,不会的。”
“你的保证在有朝一日双方失去感情基础后,毫无价值。”系统理智得出奇冷漠。
“可是有共命契啊,大不了我死,他也死。”谢窈道。
系统:“……”你。
片刻,它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我回去后,会询问一下主神,看看是否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谢窈本来悒郁的神情消散了些:“多谢。”
*
大婚当日,远比谢窈想的要热闹。
天蛇和稚魔消息收到得都晚一些,天蛇现在已经不是一条小蛇了,如今它也占了一个洞府,在外修炼。
稚魔因为少了谈惊春的管教,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游荡,毕竟香香死掉了,主人不高兴,它也不高兴,它要离开这里。
还是天蛇先收到了消息,费了老大功夫才找到稚魔,稚魔驮着它回来时,老开心了,一眼就看到了谈惊春身旁站着的谢窈,立刻窜向谢窈,想抱住她的大腿:“香香!”
可惜还没抱住,就见谈惊春弯下身子,两只指头捏着它,拎到一边,冷淡道:“别来碍事。”
天蛇:“……”
稚魔抬起黑黢黢的小爪子挠了挠头,看向不远处阴沉着脸的谈惊春,疑惑道:“主人,香香。”
天蛇卷起来稚魔:“没眼力见的,这是你说话的地方?过来吃果子!”
“哦。”
天蛇用尾巴卷起了个果子塞到稚魔手中。
稚魔只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啃了起来。
这次婚礼来的什么人都有,谈惊春很嚣张给整个大陆每个叫的出名字的宗门都递了喜帖,四大魔域有头有脸的魔也都来参加了。
当然有些仙门修士一看乌鸦站在自己家窗台上,气得火冒三丈,怒骂竖子好死,觉得谈惊春如此大摇大摆地往仙门送喜帖,是为了打他们的脸。
可是前些年,谈惊春作威作福,说把一个小门派平了,一夜过去就真平了。
他常年闭关不出,一出关,就要把修真界闹得腥风血雨不可。
只是奉天宗那几个小辈来到魔族搅浑水,被送回魔域人族的边界,却在人族遭遇了发狂的魔物的袭击,一行十五人,全部殒命。
奉天宗觉得此事有蹊跷,怀疑是谈惊春驱策,可是他就算真杀了这些弟子,他们也不会觉得丝毫意外,毕竟谈惊春从前一直就是这么做的。
假意放回,再派魔物截杀,以他在魔域的威信,本不必如此。
还以为刮了什么风,原来是要结婚了是吧。
这些仙门嘴里骂着魔头不得好死,表面上还是忍着肉疼,将礼品一个个地送到了魔宫来,生怕谈惊春觉得哪里不高兴,连夜过来灭了他的门。
谢窈看着那些礼品,觉得有些诧异:“这些仙门怎么也来送礼了?”
毕竟眼下仙魔两域的关系并不好,他们送礼过来,她总觉得他们不安好心的样子。
谈惊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道:“谁知道呢,兴许是师姐那边的关系吧,我从未逼迫过他们。”
谢窈想了想,也对,谈惊春总不可能去逼他们,只不过他站在那里,就对整个修真界很有压力罢了。
*
魔宫外,天慈站在大门口接待客人,忽听一个声音传来。
“大人,西魔君风桑,前来送礼。”一个身段婀娜的女子,摇着蒲扇走来,她一身烟紫色轻纱所制的衣裙,发梢微卷,容貌艳丽,将礼物交给天慈,笑眯眯道。
天慈并不知道为何西魔君会在此刻前来,自从上一任西魔君死后,继任的魔君是个女魔君。她实力强悍,手腕强硬,同样不属于其他的魔君,绝伦的容貌加上强大的实力,整个西魔君都臣服在她的管理之下。
可她是个拥有野心的难驯之臣。
在天慈看来,风桑并不把谈惊春放在眼中,西魔君和魔主之间维持着极其表面的和平关系。
南北两魔君,一个随波逐流,一个表面恭敬,东魔域风平浪静。可这也正是魔域,一个崇尚力量的地方。在每一任凌驾于众人之上的魔主,都会遭受那些在暗处窥探的狼,稍有不慎,就会被撕裂。
但这也是魔域的常事。
风桑的到来,难免还是让天慈生起了一点疑心,当初刘达给谢窈下过融气丹,融气丹的一味原料蛊烟花,恰好在西魔域被大量种植,而那些频繁刺杀谈惊春的死士,一旦刺杀任务失败,就会选择自爆。
检查尸体后会发现其中所含有禁术的残留气息,也就是说,很有可能,西魔君风桑就是在背后操纵着一切的凶手,可是她此时此刻为何要来。
天慈将礼物收下,笑道:“恭候多时了,西魔君这边请。”
风桑跟随着魔宫的侍女落了座,她浅灰色的瞳孔让她看起来很神秘,像是一只漂亮又高贵的波斯猫。
*
当日,南北魔君,裴红月和谢尘缘也陆陆续续带人送了礼。
谢凌作为一个观看了全程的人,他咬牙切齿地差点把手里握着的扇柄给捏断。
亲眼看着两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谢凌不仅不高兴,甚至还想当众做出抢婚的事情。
成亲的过程与人族差不多,等拜过天地后,一对新人双双退下离开,只余下满院宾客饮酒作乐。
谢凌心中不快,却见身旁的一位白发白衣绿瞳的青年,也执着酒杯暗自神伤,一杯一杯,沉默地喝。
他不远处坐着的红袍黑发,臂戴金钏的青年则是兴高采烈地跟人赌起酒来,玩的不亦乐乎。
谢凌自然是认得谢尘缘,他常年深入简出,众人虽对他印象不深,可却也知晓能与裴红月同起同坐的人究竟是谁,只不过难免心下觉得诧异。
竟然有人和自己一样对这场婚礼不满意。
不过谢凌觉得他的不满意和自己的不满意并非是同一种,他正欲上前搭话,却见紫裙女子已经坐到了谢凌身边。
魔域风气一向开放,作为手握大权的魔君,风桑更加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坐在谢尘缘身侧,问:“今日是魔主的大婚之日,不知南魔君为何闷闷不乐?”
幽绿色的瞳孔动了下,落在风桑搭在他肩头的手臂上,谢尘缘道:“不要靠近我。”
风桑又从善如流地松开了手臂,自顾自道:“可我对这场婚礼格外满意。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尘缘依旧没有搭腔。
“我和你的理由恰好相反。”风桑扣弄着指尖,淡淡道。
“你天生魔脉,体内修成三条元神,少时被一户人家所困,日夜为恶鬼煎熬,后来,亲手屠了那户人家,每年会在风雪城停驻,在百年前,你在那里遇到现在的魔后,谢窈。”
自己的生平一字一句地被人说出,可想而知,风桑曾经调查过自己。
他不欲和风桑大打出手,只觉得风桑有意挑衅,实在无聊:“西魔君若只是想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还是离开吧。”
“你没有想过夺走她吗?”风桑突然问。
谢尘缘淡淡道:“我和你不一样。西魔君在百年间勾结人修天机阁,大量研制魔丹禁术,从前的魔主主意修行,如今现已出关,你还是藏好自己的狐狸尾巴比较好。”
谢尘缘虽不入世,但并非对整个魔域和修真界的动态一无所知,他只是对这些权力角逐提不起来兴趣。
风桑脸色一变:“你知道?”
“不仅我知道,”谢尘缘勾起唇角,“裴红月也早就知道,想来此时此刻的谈惊春,他也已察觉出眉目。大家都是魔君,西魔君也不可盲目自信了些,收收你的野心,像裴红月那样,夹起尾巴做人,反而会更好。”
风桑手中的杯盏在她手中裂开。
裴红月虽然在吃喝玩乐,却也留了个心听他们说什么,听到谢尘缘说他夹起尾巴做人,裴红月就觉得不爽,嘀咕道:“什么夹起尾巴做人,这叫君子能屈能伸。”
说着谢尘缘就要离开,风桑恼了,低声道:“心爱的女人,你连争取都不敢去争取,你凭什么对我说教?”
“可是,”谢尘缘想起在结契时,看到谢窈的笑容,眉间微微舒展,“她看起来真的很高兴。”
风桑一顿,见谢尘缘走到了院内花枝上,低声道:“我不喜强人所难。”
他此次来送礼,确实是抱着劫婚的想法,可是看到谢窈笑得很开心,他就犹豫了。
好像现在这样,保持原状就很好。
有些喜欢的,并不是必须要将她困在身侧,她如果过得开心,也就足够。
一旁听到这句话的裴红月,真是听了就觉得膈应,他真的死都不能理解这种爱来爱去的感情,只觉得这些人矫情。
“什么爱不爱的,听了就恶心。”
偷听的谢凌想法被证实,不由觉得汗颜,真是复杂的关系。
风桑听了,轻蔑地笑了:“你可真是情圣啊。”
此时正值初春,可惜依旧很冷,魔宫内花朵凋敝,枝桠上光秃秃的。
在谢尘缘坐席的身后,就是一株掉落的花树,他抬手点了点枝桠,幽绿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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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闪烁在枝头,顷刻间,那枝桠发了嫩黄色的芽,结了花苞,花苞又层层叠叠地舒展开来,成了一簇艳丽的花朵。
花并未在此刻停止,以谢尘缘为中心,向四周蔓延,片刻间,千万朵繁花盛开。
满城的枯木都发了芽,结了苞,开了花。
街道上的魔看到此情此景,不由一惊,此刻分明未到魔域花开的时候,却有如此多的花朵盛开,连街道上都满是沁人心脾的花香。
谢尘缘将手从花枝上移开,浓密的白睫低垂着。
初遇时他送了谢窈盛开的梅花,今日也当催发众花盛开,春时早归,贺她新婚。
百花盛开,就连院子里,也弥漫出了阵阵花香,惊得席上宾客啧啧称奇。
裴红月喝酒的动作一怔,很快又靠在眉姬怀中,举起酒杯道:“再来!”
谢凌稍感意外,等他将视线从四周收回,再回过头时,方才掰着花枝驻足的白发青年已经消失不见了。
风桑则看着满院的花朵,道:“可是我就要强求。”
她的目光顺着芳芬的花瓣,一路辗转至婚房,指尖夹住一片花瓣,往上吹了一口气,笑道:“该钓鱼了。”
谢窈在新房里待了一会儿,谈惊春此时此刻还在前院应付宾客,她就掀开盖头,先找了些东西吃,天色渐晚了,她看到窗外的花树,此刻竟也绽出了新芽。
她微微探出身子,抬手摸了摸那个花枝,不由一怔。
这是枯木逢春诀,谢尘缘的。
她知道了。
可惜的是,有些事情,知道了也只是知道了。
……
89☪ 终局(四)
◎大婚之夜◎
谢窈正欲关上窗户, 突然看到一片花瓣飞到自己的眼前。
她抬手将其接住了,那花瓣便凭空化作几行紫色小字显示在空中:
“若想知晓谈惊春身上咒印缘故,还请明日城外三十里西门大道上竹楼一叙。”
谢窈皱眉, 只觉来者不善。
究竟是什么人要给自己送信告诉自己这个,谈惊春身上所中咒印, 倘若有性命之忧, 应当为不外传的消息。
那人不仅知道这件事,还知道自己也在为这件事烦恼。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天色渐晚, 屋门“吱呀”一声, 被人推开。
谢窈回过头, 恰好对上谈惊春的双眸, 决定先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
谈惊春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至于陪宾客饮酒, 更不是他喜欢做的事情,等天暗下来后,就交代天慈盯着这个宴席,免得什么人生出乱子来,自己则回到谢窈的小院。
在路上, 他自然也瞧见了一路循着他脚步而来盛放的花朵, 眸中闪过一阵悒郁。
谢尘缘那个家伙和谢窈之间有些旧识, 他不能直接了当地杀了, 可是敢在他大婚之日, 作出这种事情。
碍眼。
他五指微拢,远在南魔域的谢尘缘胸口一阵剧痛,吐出一口血来。
当初在他成功收复南北两大魔域后, 就同他们签订了主仆契, 裴红月和谢尘缘均是不可居于人下之人, 只是他念在两人不爱生事,又在各自领地比较有威望,并没有收走他们的权力。
眼下他们的性命全都握在自己的手中。
等到回到房间,谈惊春终于看到谢窈。
她把薄透的红纱盖头掀开了,正鼓着腮帮子吃桌上的糕点,听到门响,就有些诧异地看了过去。
谈惊春很自然地将外袍解了,搭在屏风上,身形笔直修长,腰身被腰带收的劲瘦,他往床边走着,松了松束腕的袖口,问:“师姐饿了吗?”
“不饿,就是随便吃一吃。”谢窈一想到谈惊春来了,他们待会儿会发生什么,就有些紧张。
谈惊春似乎也察觉出了她的紧张,轻轻笑了:“我帮你收拾一下吧。”
谢窈捧着糕点连咬了好几口,又放下,道:“好啊好啊。”
说完就被自己蠢到了,明明知道会有这一步,但还是会紧张。
所幸,谈惊春用漫长的时间,来帮谢窈脱去凤冠霞帔,取了耳饰收纳起来,又浣布扶着她的脸庞,帮她擦掉脸上的脂粉。
这个过程中,谢窈逐渐放松了下来,躺在床上。
身旁的被褥往下陷了陷,谈惊春和衣与她一起并排躺在床上。
谢窈弯眸看向他,眼中笑意盈盈:“从今天起我们就是真的道侣了。”
谈惊春摸了摸谢窈的脸颊,问:“师姐不会后悔吗?”
谢窈不懂他为什么这样问,但依旧道:“这有什么可后悔的?”
可是谈惊春并没有再往下说,他也不想起到提醒谢窈的作用。
谈惊春不再克制自己的欲望,身体力行地将谢窈抵在床头,轻轻地舔谢窈的唇瓣,密密麻麻的吻又落在谢窈雪白的脖颈处。
周围的温度瞬间就升高了。
连带着谢窈都觉得空气有些稀薄,她眸中水色淋漓,唇瓣微启着,小口小口的喘气。
大红的喜服散了一地,红纱帐覆盖下来时,谈惊春拨开了掉在谢窈脸颊上的发丝,手像是捧着她脸颊,轻轻地揉捏着她滚烫的耳廓,垂眸道:“你可以随时让我停下来。还要继续吗?”
他留了很久的时间给谢窈反悔,因为他不觉得谢窈真的会喜欢自己,为自己留下,如果有朝一日她真的要离开自己,会不会厌恶和自己曾经在一起过。
谢窈胡乱地点了点头,只觉得耳廓更烫了,害羞之下,有些口不择言:“问来问去的,你是不是根本不会啊。”
谈惊春自然是会的,他看过各种功法禁术,双修一道,自然也是学过,不可能是一张白纸,只是听到谢窈这么说话,反而起了兴致。
“如果我说不会,难不成你还要教教我?”他声音带着些许调笑。
谢窈想象了下那个画面,立刻拒绝了,缩进被子里:“不会的话,我们就好好睡觉。”
谈惊春欺身而上,咬了她的脸颊,讲:“你只要抱住我就好了,剩下的事交给我。”
谢窈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很可靠的样子。
此刻的她还没有感受到危险,只是单纯被谈惊春顶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说出这种话给引诱到了。
谢窈猜此刻的自己,一定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
但她还是环住他的脖子,默许了。
她很快就为此刻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谈惊春看样子确实是没少做功课,疼痛是短暂的,很快她就觉得自己仿佛被抛在云端,包裹在绵绵的云朵之中,意识都变得很模糊,成了水流。双腿无所适从,越分越开,最后蜷缩起来,盘住了谈惊春的腰。
这个动作让谈惊春微顿,奖励地亲了亲谢窈的唇角:“好乖。”
可惜谢窈并没有注意到,她眸中水色淋漓,有些失神。
直到谈惊春凑在她耳边,带着些许调笑的意味叫她“猫猫”时。
她才意识稍微回归了,眼睛迟钝地眨了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叫自己。
谈惊春低笑着,胸腔地震动传到谢窈这边,轻柔地吻她的眼尾:“因为你发出的声音,好像发/情了的小猫。”
谢窈觉得此时此刻自己不如真晕过去好了。
她为什么还醒着?
偏生谈惊春还一点不顾她的死活:“师姐,我以后叫你猫猫吧?”
谢窈捂住他的嘴巴,面红耳赤:“别说了。”
谈惊春直起腰,捉住了谢窈的手指,放在唇边吻着,抬眼望她,眼尾带着抹红,像擦了胭脂一样,问:“喜欢吗?”
没有得到谢窈的回答,只看到她的脸颊越来越红。
谈惊春笑起来,觉得逗弄谢窈确实好有趣,最后将她的手压在了床榻被褥间,指尖嵌入她的手缝,和她十指相扣:“可是我好喜欢。”
另只手抚过谢窈的小腹,轻轻压了一下,谈惊春眸中占有欲惊人:“师姐这里被我占有的样子。”
当人羞耻到极致了,谢窈开始故作镇定,一副老成的样子,点头敷衍:“嗯嗯。”
谈惊春又趴在她肩头上笑。
谢窈:“……”
这是在嘲笑她吧,一定是。
还是晕了吧。
到后来,谢窈是真的顶不住了,只想往后缩起来,动作幅度一大,头就撞在了床栏上。
谈惊春注意到了,就将她抱进了怀里,用手给她轻轻地揉方才碰到的地方,另只手却是抱着她的腰。
谢窈往上躲,莹润的脚趾踩着床单,绷紧发了白,想摆脱这种“折磨”,却被谈惊春边轻柔地叫着小名,叫什么的都有,边往下压。
谢窈最后只能覆在他的脖颈处,又舔又吻,急了又使劲咬他,让他快饶了自己。
谈惊春想了想,道:“那师姐说喜欢我,不会离开我,我们就休息。”
谢窈抬起头看着他,眸光水光凛凛,迷迷糊糊道:“阿绮,喜欢你。”
谈惊春笑了笑,捏住她的脸颊给了她一个深吻,分开时谢窈的脸颊红扑扑的。
谈惊春这才像抱住树袋熊一样,抱着她去洗了澡,又换了床单被单,把谢窈锢在怀里。
谈惊春这才抱着她去洗了澡,又换了床单被单,把谢窈锢在怀里。
谢窈迷迷糊糊中间醒了一会儿,当时整个人又被谈惊春抱在怀里,一会儿咬咬脸颊,一会儿咬咬耳朵,还咬她的头发。
谢窈半梦半醒间又怀疑,谈惊春不是小蛇,也不是小狗,他是小老鼠,不然怎么这么喜欢这里咬一咬,那里咬一咬的。
谈惊春抱着谢窈,少女脸颊泛着淡淡的粉意,睫毛濡湿后黏在了一起,鼻头也泛着淡淡的粉意,此刻正卧着他怀中睡着。
眉目如画,清艳绝伦,漆黑的发打着卷落在她雪白小巧的肩头,像是一副漂亮的画。
第一次如此贴切地感受一个人的体温,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欺负她了好久。
喜欢看她这时的眼泪,也喜欢她满脸羞红要他住口,更喜欢看她即使自己欺负她,还会往自己怀里拱的样子。
如果时间可以永远的停留在此刻就好了。
他知道现在自己说的话,或许不会被谢窈记住,于是他轻声着:“你还会离开吗?”
在谢窈离开的那百年间,他总想着只要找到她,复活她就好,等到谢窈真的再次回来时,他又贪心地想要更多,想要把她关起来,哪里也不要去。
禁锢了她的身体,又妄图得到她的心,让她放弃回家,永远地停留下来。
贪心总是在不断地扩大,而他只能使用共命契这种卑劣的手段去挽留她。
“如果再离开我,我真的怕,我会杀你了。”
谢窈半梦半醒之间之间听到他在说些什么,吵得人睡不着觉,道:“听不清你在嘟噜什么,快睡觉了。”
她说着抬起软绵绵的手捂他的眼睛,掌心碰到了他卷卷的睫毛,痒痒的,又往他怀里又拱了拱。
谈惊春忍俊不禁:“嗯。”
一夜好眠。
谢窈睡醒时,身上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她正靠在谈惊春的怀中。
他还在睡着,谢窈第一次和他靠的这么近,四周很安静,很适合认真去看一个人。
谢窈有事要办,先给他用了个安神咒。
或许是谈惊春对她并不设防,那咒很轻易地就发挥了作用。
谢窈数了会儿他的睫毛,中间数错了很多次,但是依旧乐此不疲地数。
他的睫毛又长又多,并非是很粗硬的质地,相反和他的头发一样柔软,谢窈忍不住上手去摸,不小心给他碰掉了两三根,赶紧做贼心虚地收回手。
后来觉得时间消磨得差不多了,谢窈就起床了。
她还记挂着别的,似乎有人要约她一见。
既然有人告诉她,她知晓谈惊春为何会被咒术缠身。
谢窈对这点也很好奇,她决定去会一会。
谈惊春藏着掖着不告诉她,但她不能什么都假装没听到,没看到。
他不告诉她,她自然也有自己的办法去知道。
不然一直吐血的,谢窈不想看他这么难受。
或许他现在的想法也会很消极,但这在谢窈眼中,他只是生病了而已,是可以治好的。
至于谈惊春嘛,就先好好休息吧。
可能是身体素质确实变好了,谢窈跟谈惊春昨晚荒唐了一两个时辰,那时候觉得身体要累垮了,一觉睡醒,又觉得精力充沛。
她起床将窗户打开,今日的天气倒是很好,太阳照的人暖融融的,很适合在躺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或者是摆弄花花草草什么的。
谢窈穿戴整齐后,想起什么事,又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蝇头小楷,端庄秀丽:
“我有事,先去见风桑一趟,不久就会回来,你好好休息,不要担心我。”
把它黏在桌面上后,谢窈这才离开。
……
90☪ 终局(五)
◎我们一起殉情吧◎
谢窈出门后, 看到在院里闲逛的天蛇和稚魔,它们一看到自己,就凑了过来。
天蛇问:“你要去哪里?”
谢窈道:“去见一个人。”
天蛇意识到谢窈不打算告诉自己, 问:“为什么不等我主人醒了一起去呢?”
“嗯,我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谢窈点头, 这个理由很充足。
谈惊春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可谢窈觉得,既然在一起了, 她也应该知道谈惊春身体的状况, 不了解状况, 怎么能帮到他呢。
“不过你们既然知道了, 那你俩就跟我一起吧。”谢窈干脆拉他俩入伙, 到时候打不过要逃跑, 也能跑得更快些。
出了院门,就遇到了谢凌,他也是今日来打算辞别的,告诉谢窈自己要先行离开,结果看到谢窈带着天蛇和稚魔走过来。
“兄长这么早就起来了。”谢窈主动打招呼。
谢凌看了下快到正中午的太阳, 神情复杂:“怎么就这么早了, 天都亮成啥样了!”
谢窈:“……”
也对, 都怪谈惊春。
“你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下, 要出门做什么事?”谢凌见谢窈穿得衣服并不繁琐, 甚至非常干练,“你出去有事吗?”
谢窈想了下:“我有一些事情要去解决掉。”
“那我同你一起。”谢凌担忧道。
“不必,我自己去就可以。”
回云川谢府需要向东走, 但是约定的地方在西边, 谢窈道:“兄长把我送到城门处就好了。”
“谈惊春是不是不知道这件事?”谢凌手支在窗边, 冷不丁地问。
谢窈深吸了一口气,道:“他现在生病了,我想去找一下怎么救他。”
“兄长,你有没有什么开启传送阵的法宝?我想问清楚后,就离开那里。”
“那你问的还挺巧的,最近恰好我从宫应雪那里买了个传送符,寻常的传送符虽可以进行传送,但是有一方地点是固定的,这个传送地点是可以移动的,只要你手持一方,我拿另一方,催动后你就能来到我身边。”谢凌将双生符其中一个交给了谢窈。
宫应雪先前因身体不济,不能使剑,剑修一道颇为强硬,他的身体承受不住。但除此以外,无论是占命、符箓、炼器,他都表现出了很高的天赋。
当年谢窈退婚,谢凌还觉得稍有些可惜,毕竟宫应雪若真能活久些,必有大作为,但后来,宫应雪确实活了下来。
可惜了,谢凌垂下眼眸,他无意探查宫应雪,却也难免揣测,宫应雪究竟得到了什么奇遇,现在的他和过去的他,总觉得变化颇大。
谢窈坐上谢凌的马车,一路到了城门口,两人作别后,谢窈就朝着那人约定的地方一路走去。
对方约定的地方倒是有些偏远,谢窈御剑行了好一会儿,才在湖畔看到一栋竹楼,波光粼粼的湖水中掩映着它的倒影,四周草木郁郁葱葱。
谢窈跳下飞剑后,背着月落剑往竹楼走去。
按照约定来说,应该就是此处才对,但四周静悄悄的,就连竹楼之中也静悄悄的。
等到谢窈再走近数步,微妙地察觉到空间似乎扭曲了一下,如同水一样的纹路。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已经不再是来时之路,猜测自己可能进入了对方布下的结界,甚至是空间之中。
谢窈推开竹楼的房间,眼前出现了一个传送门。
她下意识退后一步,熟料那个传送门将她吸入了另一处诡谲的空间,被吐出来时,她看到了左右站着的魔族,跟前俨然是一处寂静的宫殿。
魔族不怀好意地盯着她,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是魔后吗?西魔君大人早已恭候多时了,在下这就带您过去。”其中一人走了过来。
“劳驾。”
这里被魔族里里外外的把守着,看样子像是对方的一处行宫一样的地方,也不知道对方仅仅是害怕自己的老巢被发现,还是等着一把捉住她。
谢窈内心评价着,不过她也不打算跟他们打,她只想问完就跑。
“没想到,你竟会真的因此而来。”风桑正在软榻上坐着,低眸盯着她,半掩的红纱后是一张精绝的脸庞。
“你很在乎谈惊春啊。”
谢窈对风桑还是有印象的,她不是一点也不关心魔域的情况,更何况昨日她也在人群中注意到了她,因为她长得艳丽且很有攻击性,总之很漂亮。
谢窈不想曲回迂折,道:“我人已经到了,西魔君是不是该讲讲谈惊春身中咒印之事,究竟是谁给谈惊春下的咒?”
“我呢,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风桑叹了一口气,感慨着:“谈惊春所中咒印,如果预料不错,应当是出于鬼主之手。”
“鬼主是什么人?”谢窈其实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并不透彻。
“自数十万年前,神魔大战以后,地面上的神魔尽灭,如今只剩下掌管黄泉死域的鬼主能称得上是最后的神祇。
但他久居黄泉死域,周身死气沉重,谈惊春身上缠绕的咒印便是鬼主身上黄泉的死气。
若想解开这种死气,需入死域之中,取得彼岸花,但是入死域者,同样会被黄泉死气侵蚀,纵使采到了彼岸花,也会殒命。”
“原来如此。”
她上次离开时,谈惊春分明还并未中此咒,那就是在她离开之后,谈惊春见了鬼主,中了此咒。
谢窈又问:“那他为何会身中此咒?”
“这我就不知道,也许是为了你吧。听说你从前死过一回,谈惊春找了很多年,才把你找回来。或许鬼主给了他什么指点。”
谢窈立刻意识到,难道谈惊春为了找到他,才和鬼主做了交易?
“那我该怎么进入黄泉死域?”谢窈又问,她想帮谈惊春。
“已经三个了。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风桑笑望着谢窈,“你就不好奇,我为何要告诉你吗?”
谢窈镇静道:“你应该是和刺杀谈惊春的人是一伙的,让我来,也只是为了捉我,要挟谈惊春。”
“原来你知道。那你为何要来?”
“因为,我猜,你伤不到我。”
说完,谢窈就打算捏碎符箓离开了,却不料对方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转瞬的功夫,就到了跟前。
风桑手中的绫罗缠着谢窈持剑那只手的小臂,欣赏着她愤怒的眼睛,冷笑:“你胆子不小,单枪匹马就来见我,我以为你会和谈惊春一块儿来呢。”
袖中的天蛇扑杀而出,张口咬断了风桑手中的绫罗,将谢窈护在了身后。
谢窈镇定道:“我和他一起来,我应该就见不到你了吧。”
“确实如此。”风桑不置可否:“此处是一种神通,名曰‘别有洞天’,你进入主楼后,就进入此处,这里足足有八十一处出口,其中一处通往此地,若非我有意引路,就算是谈惊春来了,他也很难找到你,除非闯完其他的所有出口。”
只不过那些出口,通往的地方皆是凶兽的巢穴,谈惊春是能杀,但是也会浪费不少时间吧。
“所以你不用幻想他来救你。”风桑抬眸,眸中隐现出一抹杀机。
*
谈惊春醒来时,发觉这一觉格外绵长,微微眯着眼眸,展臂在旁边捞了几下,手掌摸了个空,什么也没捞到,他猛然睁眼坐起来,掀开被子。
身侧空空如也。
谢窈不见了。
他拧眉,感受着谢窈的气息。
她在自己眉心注入了安神咒,他的神识从来不会排斥谢窈的灵力,也不会对谢窈设防,因此她很轻易就得手了。
谈惊春攥紧了被褥,指骨发白。
谢窈趁着他睡着的那会儿,给他下了安神咒,然后离开了她。
竟然再一次,又一次地离开了他。
谈惊春脸色发白,他忍不住焦躁地啃咬着手指,直到指节被咬成一团烂肉,鲜血淋漓,隐见白骨,疼痛也无法让他再度冷静下来。
为什么纵使到了这一步,谢窈依旧还要离开他。
她就这么不在乎他的感受吗?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不走向极端。
是不是只有死亡,才能让他和谢窈永远地绑在一起。
无边无际的不安几乎将他吞没,他发带未束,赤足披着件外袍便在院里四处穿梭起来,直到地方都被他找遍。
没有,什么地方都没有。
直到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主上,你怎么不好好穿衣服就跑出来了。”
天慈错愕地看着谈惊春穿着中衣,简单披了个袍子,在院子里穿梭,房间一个又一个地被打开,好似被囚禁起来的猛兽,焦躁地在寻找什么。
谈惊春动作微顿,盯着天慈。
是了,没错,他明明可以问一下天慈的。
他几步上前,目光阴沉:“你见到谢窈了吗?”
天慈想起了自己确实收到消息,谢窈今日离开了城内,但他以为这件事谈惊春知道,毕竟他们两个才刚刚新婚,谢窈就算跑路,也不可能第二天就跑路啊。
但是看谈惊春这幅样子,也不像是事先知晓。
天慈道:“她今日和谢凌一起乘坐马车,出了城。我们现在去找吧。”
*
风桑低视着她,喃喃道:“软弱,无能,到底人类有哪里好?你又有哪里好?”
不光风桑有问题,谢窈也还有一堆问题想问呢,她发现了风桑也不是说想杀她,或者是想把她打个半死,就是缠着她,逼着谢窈跟她打。
“我跟你有什么过节吗?还是谈惊春跟你有什么过节,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
“不巧,你们两个都和我有过节。”风桑阴测测道。
谢窈真是想破脑袋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这个人了,道:“我死了那么多年才回来,怎么就跟你有过节了?”
“就是因为你死了那么多年,又回来了,才跟我有过节的。”风桑淡淡道:“你要是能一直当个死人,就更好了。”
谢窈:“……”
为什么说话要像绕口令和打哑谜一样。
“那你说一说是什么过节,我们来试着解决一下吧。”谢窈一边和她讲话,分散她的注意力,一边试图催动手中的符箓。
谢窈这话说得实在是太顺口太自然了,风桑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很快意识到什么,瞪着谢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不定我们之间只是误会一场,实在没必要非要打一场的。”谢窈讲。
况且她也不怎么喜欢跟这么好看的人打来打去,但最重要的是,嗯,她打不过。
虽然有稚魔和天蛇在旁边帮衬,但是魔兽和魔君之间,实力依旧是天差地别,就如同当初隐山秘境中的裴红月一般。
风桑看着她:“看来你不光脸长得很具有蛊惑性,就连嘴巴也这么油嘴滑舌。”
“那好吧。”谢窈争取到了几十秒的时间,传送符被催动后,立刻碎开。
远在马车中的谢凌察觉到符箓的变化,立刻将符箓打出,拍入灵力,将阵法开启。
谢窈脚底浮现出晶蓝色的光芒。
风桑意识到不妙,皱眉,“想跑?”
她飞身而上,传送阵开启后的罡风向四周扫开,将扑上来的风桑撞开。
风桑在地上滚了几周,又爬起来站稳,像个矫捷的豹子。
看着结界中的谢窈,风桑试图将这个传送阵外的结界打开,可是这也需要时间。
她气的要死:“不准走!”
谢窈弯眸对她挥手:“就要走。”
结界闪烁的光芒愈重,就在谢窈将要离开时,雪白的指尖恍若无物一般径直穿入结界。
气急败坏的风桑在看到谢窈身后的人影时,眸光又镇定下来,勾起唇角,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谢窈看清她的笑容,心下觉得不妙,下一刻,一阵风从她背后拂起,即将成型的传送阵宛若一道轻纱一般,被无形的灵力粉碎,风向四周涤荡开来。
谢窈头发乱飞,下意识跳开,离身后的危险源远一点。
很快,她就认出来,这是自己当初在酒楼遇到的那个男人,一身玄袍,头戴幕笠,身形清瘦又高大。
上次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这次也不知道又想做什么。
他手中甚至什么武器都没有拿,只是拂了一下袖子,整个将要成形的传送阵就立刻破碎。
不过目前这种情况,谢窈就是用脚趾头想一想,也能猜到风桑和这个男人是一伙的。
谢窈有些紧张起来,心脏加速,这个人比风桑看起来要危险的多。
风桑走到男人身旁,神情有些心虚:“你怎么来了。”
男人并没有回答。
“这位……道友,我们之间也有什么过节吗?”谢窈强作镇定,对方不显山不漏水,却让她无法放松警惕。
如果对方想的话,让她怀疑自己连挥剑都来不及,她就会死掉。
话落,没想到自己只是眨了个眼的功夫,脖颈间就多了一只手。
可他并没有选择扭断她的脖子,而是卡住她的下巴,动作颇为强硬地让她侧过脸,视线落在她脸侧的伤口处。
这伤口是谢窈和风桑缠斗时被碎开的石头划伤的,并不深,只是浅浅一道,只是当时她忘记去擦,眼下血从伤口处渗了出来。
眼下,对方的视线落在那里,谢窈才感到那个伤口的刺痛。
她想挣扎,但是丝毫挣扎不动,确切的说,是对方无形散发出来的威压将她的身体压制了,她没办法作出反抗。
谢窈脸被掰了过去,只能侧眼去瞟对方。
在幕笠的遮掩下,她看不清他的视线和神情,却能一瞬间体会他变差的情绪,他好像是往风桑那边看了一眼。
对方这是在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们认识吗?”这种僵持的时间仿佛在以百倍的时间拉长,除了让谢窈神经紧绷,愈感不耐外,对方却仿佛没有体会到一样,依旧在看她。
殊不知再对方眼中,她雪白的脖颈还有微皱的眉头,仿佛是一只笼罩在掌心的不安的小动物。
对方的声音或许是经过伪装,已分辨不出原有的腔调了:“你还活着,我很高兴。”
谢窈不清楚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是要干什么,暂时保持沉默。
“你的婚礼,我看了。你看起来很开心。”
“可你看起来太开心了。”青年拇指抚过她的脸颊的伤口,那道伤口缓慢的愈合起来,他生意带着些许惋惜般,“我就没那么开心了。”
这话说得谢窈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冷声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太擅忘了。”青年松开了谢窈的脸颊。
什么她擅忘,谢窈非常不服气,明明是你又是遮掩容貌,又是伪装声音,我得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才能认出来你吧。
刁难人也不带这样的。
“他来找你了,来得很快。”男人闭眸感受了下,仿佛听到其他出口中刀刃切过血肉,砍断骨头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回头看向谢窈,留下这一句不清不楚的话。
谢窈抿了抿唇,立刻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
谈惊春去城门问了谢窈离开的方向,来不及等天慈调遣魔将,他自己先行一步。
神识向四周扩展起来,磅礴的威压笼罩之处,山林中的魔兽百鸟发出不安的躁动。
谈惊春在紧张的思绪中去梳理谢窈的行迹,他们刚刚双修过,谢窈的气息虽然消失了,但是他依旧可以感受到。
他按照城门魔将所指的方向,很快就找到湖边的那栋竹楼。
他不作多想,推门而入。
这栋楼是一道法器,能通幻境,四通八达,他听说过这种神通,却也是第一次见到“壶中洞天”,虽名壶中洞天,但实则进入其中的入口,可根据炼器者随意设定。
谈惊春脑海中闪过一个人身形,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他眸光黯了黯,只要把每一处都闯遍,总有一个能找到谢窈。
抱着这种想法,他也不知道自己破了多少个,其他出口无一通往的是魔兽的巢穴,对方有意将他引导到那些地方和魔物缠斗,消耗他的体力。
雪白的火焰将魔物燃烧成巨大的火堆,伴随着凄惨的嘶吼声,死去的魔物在空间内不断凝缩,空间被撕碎后,化作一阵虚无。
谈惊春置身其中,抬手推开了最后一扇门。
是一处行宫,宫殿外的魔族看到他的身影,眸光流露些许意外,很快就意识到来人的身份,一呼百应,“杀了他!”
谈惊春能感受到血管中的血液沸腾,从心脏处蔓延而出的死咒又开始缓缓上爬,他强行逼下后,气血翻涌,冷冷看着眼前的魔:“不知死活。”
大门轰然打开,魔族的身体砸入殿内,鲜血在殿内拖出鲜红狰狞的痕迹。
谈惊春一手持刀,另只手掌心还拎着一个魔的尸体,将其随手扔在殿里,那魔喉咙中发出破碎的断断续续的气音,须臾干脆利落的断了气。
谈惊春唇瓣上翘的弧度越发大了起来,眸中金光湛然诡异。
他笑出森白的犬齿:“找到了。”
大殿内,灯火摇曳,谢窈看到被甩进大殿的尸体,眼睛微动,眸中一瞬间闪过的诧异。
而在谢窈身侧,是另一个高大的男人。
对方正捏着她的脸颊,隔着一层灰色的纱,轻柔地吻在谢窈的唇畔。
大脑中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谈惊春的齿尖霎时咬破唇瓣,血珠从刺痛的伤口冒了出来,又往下淌。
他死死地盯着对方,眸光几乎要将对方撕成碎片。
对方也隔着幕笠望着他,眉目不明。
下一瞬,浅金色的刀光已席卷至面门,对方撑出法阵挡开,两道灵力相撞,青年唇边出现一道血红。
双方距离拉近,能看清彼此的神情,男人轻轻笑了,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比我想象中来的还要快。”
谈惊春眯眸:“宫应雪,你在找死。”
宫应雪笑了:“那也得看你还有没命能杀我。”
宫应雪借力后退,迅速来到风桑跟前,掌心中浮现出一栋微缩的竹楼,恰是谢窈进入时的那栋,他抬起手,缓慢将其捏碎在掌心。
四周的宫柱立刻坍塌崩溃,动荡中,烛火倒下,点燃帷幕。
宫应雪道:“你不如先想办法,如何从这里安然离开吧。”
话音落下,一团漆黑的火焰从宫应雪与风桑脚下升起,紧接着两人身影消失在原地。
四周彻底没有任何人了,但是这个男人离开前,将竹楼毁了,而这处行宫和那里相关,也即将崩塌,烈火越烧越大。
谢窈想起方才那幕实在是太抓马了,尴尬得她想用脚趾刨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她用手背擦了擦唇角,往谈惊春身边走去,她得跟谈惊春说点什么。
“方才那个人真的好奇怪,我不认识他。”
只是看清谈惊春后,她不由脚步僵住了。
谈惊春穿着一身中衣,外面披着衣袍,乌发齐肩散下,赤足而来,行宫崩塌后的火光在他身后燃烧着,映照着他手中的神寂刀愈加冰冷,鲜血顺着血槽汩汩流下。
他脸颊脖颈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血液,使得过分艳丽的脸庞看起来更加诡谲,墨色长眉下,是一双浅金色的眼眸,微微上翘的眼尾下缀着的泪痣如同溅上去的血,唇瓣上的伤口渗出来的血迹已然干涸,像是在丛林中的野兽。
谈惊春却似乎没感受到她的异样,来到身边,冰凉的手掌轻柔怜惜地抚摸上她的脸颊,谢窈下意识歪头贴了贴。
直到谈惊春的下一句话,如同数九寒天的凉水兜头泼下,谢窈看向他的眸光僵住了。
谈惊春弯下身,视线和她贴的极近,声音亲昵,像是在邀人做一件甜蜜又美好的事情一样:“师姐,我们一起殉情吧。”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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