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黑莲花一身正义! > 259.二五九·【第五个世界·千里光】·4
    她慌忙站起身来,开始从包袱里往外找药。

    她还算是极有前瞻性,下山时眼看天色不对,就在包袱里头衬了两层油布。如今包袱只有外皮被打湿,里头的东西却是安然无恙。

    “薛三郎君,我看你倒是需要烤个火、上个药才行。”她道,手底下却没停,叮里咣啷地往外拿东西。

    “我这里有干净的道袍,幸好道袍很宽大……还有金创药……咳,你要不要先换一下衣服?我可以先行出去一下,正好找一找有没有甚么野味可以拿回来烤着吃。”

    她从记忆里可以得知,“谢琇”倒真的是个在山里挖陷阱的好手。这一次谢太傅临时通知她下山归家,消息来得紧急,她应该也没有时间再走遍整座山,把她自己之前下的陷阱和圈套都收回来。现在去找,说不定还真的能有些收获。

    薛三郎闻言,脸上的红潮更加明显了。

    “咳……怎能让道长在这种天气里,还独自出去?”他尴尬地说道。

    谢琇笑了。

    “我若不是在这种天气里独自出来,又怎会遇到薛三郎君?”她戏谑地反问道。

    薛三郎:“……”

    谢琇:哦豁。自己一时忘形,可能说得太过了一点……?瞧把堂堂的薛三郎君吓得整个人都要涨红成一只虾子了。

    她咳嗽了一声,趁着薛三郎目不能视,光明正大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索性脸皮放得更厚,道:“若是三郎君自己看不见的话,我也可以帮忙裹伤……毕竟我等方外之人,男女大防倒在其次,拔困救苦才是最重要的。”

    她说得义正辞严,头顶恨不得都要冒起圣洁的功德金光。

    薛三郎满口的礼教大防的客套之词,就直接被她噎了回去。

    但薛三郎一贯持身清正,自然不肯就这么放弃。他摇了摇头,道:“某自己摸索着,倒也能做好……就不劳道长出手了。”

    谢琇:“……”

    啊真好。

    薛三郎清直正义依旧,男德标杆也依旧。

    这个世界应该还没有变得很糟。

    她忍不住翘起唇角。

    “如此,我便先行出去一趟,定能有所收获。”她道。

    “三郎君请在此等我归来。”

    薛三郎踌躇了一下,还没等他再说上两句“外头大雨,山路泥泞,怎好劳烦道长”之类的客套话,就听到那位年轻的女冠脚步轻快地远去。

    薛三郎:“……”

    奇怪,这种性格,总觉得哪里有点熟悉,但却又是久违了一样……

    他想得有点出神,但是一时间,任他想破头,也没想出来是哪里不太对。

    他略带一丝茫然地保持着先前那个“望”向她离去的脚步声方向的姿势,半天没有动。

    虽然双眼迷蒙失焦,但他就那么坐在那里,离得远一些再看,就仿若平时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忽然变成了仿若被遗弃的小可怜,茫然地坐在那里,长手长腿都乖乖巧巧地收着,平白惹得人不由得油然而生了一股爱怜。

    【可三郎无需烦恼。因为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三郎,亦不会离三郎而去。】

    一个与她本来的声线略有一丝区别、但语气和口吻却十分熟悉的声音,忽然在她脑海里响起来。

    谢琇站在洞口,回望着依然浑身湿漉漉地坐在稻草堆里的薛三郎,心尖忽而微微一悸。

    ……这不就是当年在仙客镇的街头,“谢琼临”郑重其事地说给“薛三郎”听的话吗。

    她垂放在身躯两侧的手,手指微微地动了一动,又慢慢攥紧成拳。

    ……我很快回来。

    她无声地对他这样说道,然后一转身,很快地钻出了洞口。

    而薛三郎因为视力全失之故,因此并没有看到刚刚“定云道长”在洞口回首伫立的一幕。

    他侧耳聆听,直到再也听不见她的脚步声,这才摸索着脱掉湿透的上衣,往旁边一摸,就摸到了那位定云道长体贴地分别放置在那里的金创药瓶子,以及一套尚算干爽的道袍。

    他再一摸,甚至还摸到了一团叠得整整齐齐的布条,大约是替他裹伤准备的。

    这位女冠怎么出个门采买,连这些都预备着?

    薛三郎心头尚有几分疑窦,但他心下也明白,在那女冠出现时,他曾经听见有长剑落地的声音,说明她一开始是持剑而来的。

    即使她不是为了杀人或伤人才来,手持武器总是事实。假如她真的对他这个瞎眼之人怀有敌意的话,他当时乍然失去了视力,手中的剑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是敌不过她的。

    但是,她不仅没有对他下手,反而把他带到了山洞里,生起火来,为他找药和干净的衣服,现在还冒着大雨出去觅食了……

    若是敌方,不可能还要在杀他之前,对他好这么一遭。

    他拔开瓶塞,闻了闻里头的药粉,又摸索着倒出来一点在自己的手背上试试。

    ……并无异状。

    她给的的确是金创药,虽然并不是多好的金创药。

    想想也对,这座山上还有一座道观,他之前根本没有想到。想也知道那座道观并不出名,还是坤观,说不定香火也不甚旺盛,自然也买不起什么上好的金创药。

    他摸索着给自己上好了药,用布条缠裹了伤处,再披上那件道袍。

    女子的道袍虽然宽大,穿在他身上就变成了紧绷,下摆也短了一大截,勉强能够当个长度在大腿处的外衣遮挡一下。

    他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要不要去火堆旁把湿衣服架起来烤烤,但又担心自己乍然失去视力,还没能完全适应黑暗不能视物的情形,万一踢翻了火堆,反而不妙。

    于是他就静坐在那里,一直到外边重新响起轻快的脚步声。

    他听见她啪哒啪哒地走回来——那是她脚上的鞋子浸满水后走路时发出的响声。

    她好像一阵风似的来到了他的面前,打量了他一下,满意道:“嗯,很好,你给自己上药的手法还不错。”

    薛三郎:“……某既然端这个饭碗,便经常会有些出力气打斗之事,这是自然的。”

    定云道长好像一愣。

    她没有再说别的什么,也没有同情他经常刀光剑影的危险生活,而是从他身旁拿走了湿衣服,道:“我帮你架在火旁烤干!”

    她一阵风似的又走掉了。他听到不远处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她在火堆旁摆弄衣服。

    过了一会儿,他居然闻到了一点烤肉的香气。

    ……她还真的弄来了甚么野味?!

    直到肉上烤出的油脂掉入火中,火堆发出毕毕剥剥的响声,他才听到她的声音。

    “幸好今天还采买了调料……不意竟然自己先用上了。”

    她的声音永远是快活的,即使在这种困境之下也一样。

    他忍不住试探地向她伸出手,手中握着那只金创药的瓶子。

    “这个……还给道长。”他笨嘴拙舌道,“多谢。”

    她似乎没有听出他的试探,啊了一声,兴高采烈道:“不客气,反正也是从那些黑衣人身上搜刮来的,我是慷他人之慨了。”

    听到她这句话,薛三郎的心似乎定了下来。

    她又道:“其实那些人身上还有好几个瓶子,但我不太通晓药理,不知道哪一个装的是解药,不敢给你乱用。明天若能下山,我将那些瓶子都给你,你回去找个大夫帮你看看。”

    薛三郎干巴巴地说道:“哦……多谢道长相救……”

    她噗地一声笑了。

    “对了,”她快活地说道,“我们师门也有独门秘方的解毒丹,但我觉得你现下看不见,也不敢吃,我明天也给你留一丸,你去问过了你信任的大夫再服用也可以,很灵的!”

    薛三郎:“……”

    他对这种自来熟的人真的没辙。

    他不擅长应对这种扑面而来的热情。倘若在平时,他还能罩上一层成熟的面具,用成熟的方式应对,不露出什么破绽。

    但此时他受了伤,又看不见了,莫名地感觉自己比平时要脆弱许多,像个贝壳都被掀开的河蚌那样,只能硬着头皮用最柔软的内里直接暴露在对方眼下;而那些成熟老练的伪装也统统不见了,再也不能拿出来很好地应对她。

    可是他压根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位笑嘻嘻的女冠,正在忍受剧烈的头痛和警报声。

    这一次她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来替自己的违规辩解。不过,不就是个违规嘛,她是个大富婆,她罚得起。

    薛三郎听那边骤然没有了声音,但烤肉的香气还一直在传过来,她的呼吸声却忽然沉重了一点,以为她生气了。

    ……或许他还是应该道一声谢?

    于是他开口道:“咳……某先谢过道长好意。”

    定云道长并未回答。

    薛三郎等了几息,不见她说话,愈发觉得可能是自己扭曲了对方的好意,让她顿感一腔同情错付了。

    他只好又斟酌了一下,道:“……道长赐药,安敢不从?某先在此谢过了。”

    谢琇:“……”

    其实她真的只是在对抗头痛和警报发出的噪声而已。

    因为她方才只是一说,并没有真的把解毒丹拿出来直接塞进薛三郎口中,所以那阵头痛和警报声折腾了一阵子,也就停止了。

    现在她才腾出精力来听听薛三郎的话,一听之下简直是啼笑皆非。

    ……什么叫“安敢不从”?堂堂七尺男儿,本是正义凛然、通天彻地的好男儿,如今却犹如被女山贼威胁了一样,敢怒而不敢言,还要好声好气地示弱?

    这种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