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五年,贞娘抱着小儿子凌游走到树下歇脚。
凌游指着树梢,开心的拍手叫道:“姐姐!”
树上的思玥心中暗叫糟糕,果不其然一眼就看到舅母发怒的眼神:“坏弟弟,都说了不要叫了呀!”五岁的思玥表示弟弟这个小叛徒,太坏了。
“还不快给我下来!”贞娘真是想扶额,明明爹娘一个是翩翩君子,一个是名动京城的淑女,怎么女儿就皮得像猴子,难道是自己教导上边有错误。
思玥一看她生气连忙手脚并用的往下滑,一边滑还一边说话:“舅母你别生气,我这就下来。”
无知者无畏,贞娘看着却手脚冰凉,连忙放下孩子伸手在下边接着。好在小猴子手脚灵活,安全着陆。贞娘伸手轻柔的给她弹去衣裳上边的灰:“说了多少次不能爬树,摔着了怎么办?”
思玥抬着脸,任由贞娘给她擦干净:“我注意着呢,不会摔的。”思玥一看舅母神色平静想必是不知道那事情吧,小眼睛骨碌一转:“舅母,我要去温书了……”思玥转身想跑,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了。
贞娘笑着看着她:“这是我同你舅舅才学会的点穴法,思玥觉得怎么样啊?”
“舅母,我做错了什么,你要罚我站?”思玥心里开始盘算。
贞娘笑着瞧着她:“做错什么?你是说把先生的胡子和桌布绑在一起,先生一起身,全身都是笔墨纸砚,还是为了不上刺绣课,把全部的针线拿剪子绞了,还是……”
“舅母别说了,我错了。”思玥连忙开始认错,舅母发火可是新账旧账一起算:“我就在这儿罚站,认真反省。”
贞娘在她旁边坐下:“让你学学问,做针线也不是要让你精通什么,只是想让你静下性子,你怎么就是说不听呢?”
“可是我坐在课堂里边就浑身上下不舒服,学针线老是扎到自己的手,太疼了。舅母我可不可以像南星哥哥一样不单单只学这些,还学骑马射箭之类的。红裳姑姑多厉害呀,连空青舅舅也打不过她。”红裳是红蝎子的本名。
“谁说我打不过那个女人,那是我好男不跟女斗!”空青一进门正巧听见这么一句,贞娘听见声音回头一看:“你又挨打了。”眼底青了一轮:“这次又为什么事儿?”
空青喝了一口茶,愤恨的把杯子往桌上一搁:“那女人居然带着我的儿子去了红花窑。”说起来都让他咬牙切齿,自从两年多以前,他知道有了这个儿子,每次见到红蝎子总会因为孩子的问题初则动口,继而动手,最后每次都以他铩羽而归为最终结局。他坚决不承认是自己太弱,他根本就没尽全力,每次一要对那女的动手就想起她好歹给自己生了个儿子,然后一愣神,瞬间拳头就到脸上:“嘶!姐,你干嘛呀?”看见我有伤还专门戳我伤口。
“这不是给你揉开吗,天天顶着这个样子不怕下边的人笑话你呀。”贞娘接着动手,给他揉眼眶。
“舅母,红花窑是什么地方?”不甘寂寞的思玥插进话头。贞娘一下瞪着空青,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说这样的地方?
空青表示,一时口快,再说了那女人还带着自己的儿子去了,她更可恶!
贞娘可不关心他内心的想法,她现在正飞快想着有什么理由来骗过小魔怪,毕竟这姑娘求知欲望太足,一不小心真的会去找:“这是专门教导小孩子的地方,但凡有不听话的小孩都会送去,每天只给吃一个馒头,一碗杂粮粥,还要帮着洗碗。”贞娘说话间一瞧,思玥脸色的变了。
“舅母,我……我……保证会乖……”不要送我去那个地方。说着又转头看向空青:“空青舅舅,你赶紧去把龙骨弟弟救回来吧,他太可怜了。”
贞娘没好气的看她一眼:“管好你自己吧。”
三人正说着话,秦翰连带着南星走进屋,贞娘惊奇地问:“今日怎么这般早?”
“云师长要离开了,将军说晚间给他办一个洗尘宴,故而早些下学。”南星有礼的答道,抬眼就看到思玥求助的眼神。这是又犯什么错了?
“看南星哥哥也没用,你还得在这儿站满一盏茶功夫。”贞娘一点儿也不留情。
“那好吧。”思玥小可怜无助的抽抽鼻尖,好像是要哭了。
这孩子……倒是颇有唱戏的天赋。贞娘真是不忍直视。
“我刚刚下了学,脑子有些憋闷,就在檐下吹吹风,将军和夫人早些进去吧。”南星明知道思玥在假装却偏偏还是心疼她。
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贞娘和秦翰连进了屋子开始商量晚上宴请的事,空青却还是心有不甘,又出了门,说是一定要把孩子抢回来。这句话贞娘这三年来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秦翰连接过贞娘手里的胖儿子:“越来越重了,娘亲给你吃了什么好东西?”半个月不见感觉重了好几斤。
“你儿子你还不知道,喝凉水都长肉,这次出门巡视情况如何?”贞娘给他脱了外边的袍子。
“一切都还好。”
“怎么云苍松忽然要走?”他原本说是只待一年,后边又说觉得南星这个孩子难得多待了一年多,现在说走又要走,贞娘有些不明白。
“说是朝廷要开恩科,他想去京城闯一闯。”秦翰连说着看凌游伸手要吃桌上的橙子,连忙拿过一个剥开。
贞娘皱皱眉:“但我先前试探过,他无意于庙堂。现在忽然说要去京城倒不知是个什么意图?朝廷怎么又忽然间要开恩科?”
“黑鹰他们传来消息,京城的局势变动得厉害,右相查出贪腐,府中搜出金银田契价值数千万两。柔贵妃在宫中脱簪待罪,跪在政武殿外一天一夜,最后得了打入冷宫的圣旨,不过想来让她欣慰的一点是五皇子交给了同她交好的宁贵人抚养。右相一府数百人口,全部秋决,三代以内男丁发配边关,女子没为官奴充入教坊司。右相的诸多门客,拔出萝卜带出泥,陛下全都雷霆手段,自然无人可用。”秦翰连给儿子喂了橘子,凌游开心的手舞足蹈。
“陛下是不是想着趁着这个时机换上自己的人?”贞娘皱眉想想。
“约莫也有这个意思,高贵妃生的三皇子已经十四岁,陛下现已是知天命之年,听说请平安脉都日益频繁。皇父日益衰老,年轻的皇子却一天天茁壮。手中的权利再不握住,今后就怕握不住了。”秦翰连想着那位身居高位的人,其实也是可怜,亲足兄弟,娇妻爱子全都是算计。
说来说去都是权势闹的,贞娘看着时间差不多,走出门去给思玥解穴,这一出门倒是哭笑不得,南星在旁边给她扇着风,还拿来各种小点喂她,这哪儿是受罚,分明是在享受。
南星一听声音连忙站起来:“夫人都是我拿来的,不关思玥的事儿。”
贞娘走上前:“衣裳上边全是点心渣子,快下去换身衣裳。”说着给思玥解了穴,思玥乖巧的窝在她怀里:“舅母你不生气了吧。”
贞娘揽着她:“不可以捉弄先生知道没,只要你乖乖听话上课,舅母就给你买匹小马。”
思玥眼睛都亮了:“舅母我一定乖,你能给我买一匹枣红色的马吗?”
“只要你乖,什么都可以。”贞娘亲亲她,让她同南星去玩。
晚间云苍松并没有来赴宴,只留了一封信,秦翰连四处问了,均没有人知晓他什么时候走了?
“这算是什么意思,划清界限?”贞娘满脸的疑惑。朝中文武一贯分离,文官一向看不上武官。
秦翰连想的却是另外一层:“这个人居然在府中那么久都没发现有这么深的底蕴,是我太小瞧他了。”太轻敌了,从一开始他没有对四皇子不利,就放松了警惕,现在他在府中出入如无人境地,真是想想都让人心惊。
“好在府里也没什么不能让人窥视的东西。“贞娘拍拍手让他放心,内宅之中当初崔嬷嬷调¥教过的,绝对的固若金汤。
“舅母,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啊?”思玥早就饿了。
“现在就吃。”贞娘说着让开席,既然人都走了,还不若一家人吃的好些。
晚间南星回了卧房,烛光一阵闪烁,一个黑影闪过来,南星正想叫喊,就被人捂住了嘴:“是我。”
“先生?”您不是出了府?
“本是出了府,后边想到有事情没交代你,就留在这儿等你。”云苍松说着拉着他坐下来。
“什么事,非得黑灯瞎火的说?”
“前朝秘事自然非同一般。”云苍松说着捻了一炷香:“今日是先皇后娘娘的忌日,这一炷香四皇子可有为娘娘奉上?”
南星接过香自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就想问四殿下一句,娘娘的大仇未报,您难道不会觉得不安吗”
作者有话要说:年末下乡,今日更新晚了,小天使们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