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我开始准备发大颠了
陈子轻有种自己是妻妾成群的大老爷既视感。
庄矣这话问的……
“我让你跪下来挨鞭子还要说请少爷赏赐,是想玩玩。”
“庄矣,我可以玩吗?”
“少爷想怎么玩都可以。”
“那我下次想玩别的还找你。”
“我只赏你,别的我不赏,不给他们。”
前段时间的对话在陈子轻耳边回响,他的眼神顿时就虚起来,好吧,确实是他送给庄矣的承诺。他那不是随便说说的嘛。
陈子轻哄庄矣玩儿,故意刺激他,让他感到被羞辱心生不快,试图在量变引起质变的效果下促使他撕下面具。
没曾想庄矣会主动从犄角旮旯将这句拎出来,还给人一股子纯情小白花受委屈,来找负心汉要个说法的错觉。
陈子轻挥走奇奇怪怪的感想:“你也累了,今晚就让今休领赏吧。”
庄矣眉间的纹路有加深的迹象:“我不累。”
陈子轻:“……”
差不多行了啊,你再闹下去,别怪我发癫了。
不过腹肌是真的养眼。
一块,两块,三块,四块……
我没事吧,我在这争分夺秒的时候数什么腹肌。
嗯,八块。
陈子轻语重心长道:“你妻子在房里等你,现在你要做的是去陪他,而不是在这浪费大家的时间,很晚了,你说呢,庄矣。”
伴随陈子轻说完,他确定庄矣的面色有一瞬间的难看,本就白的脸孔更白了几分,隐约掺杂着自取其辱的意味。
待他再看去,庄矣已然恢复如常,一颗颗地将白衬衫的扣子扣回去,拿起脱下来的燕尾礼服穿上,低着头,应声告退。
即便从始至终都没从说话不算数,言而无信欺骗他的少爷嘴里,要到一声答案.
陈子轻垂眼抚摸手上的皮鞭。
不多时,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周今休走了进来。
秘书的脚步声和管家的有点不一样,他像高贵的金丝猫,傲慢地巡视,也像三花,蹲在院墙上百般无聊地俯视每个从墙下路过的行人。
“七爷,您让矣叔叫我过来领什么赏?”
周今休说着,目光扫向男人握着的皮鞭:“所谓赏赐,是挨鞭子?”
陈子轻心说,是啦是啦。他转身去每次抽庄矣的地方,在那把固定的椅子上坐下,绕起皮鞭再扬开,在空中甩出凌厉的声响:“今休,到我面前来。”
年轻人淡淡笑道:“七爷落水陷入昏迷,这么晚了才醒,还有这雅兴。”
陈子轻抽庄矣只开一盏小灯,他对着周今休,却是把房内所有灯都打开,确保不错过对方的一丝表情变化。
如果庄矣是白熊,周今休则是狐狸。
诶,这又不是猫科了。
陈子轻正儿八经地胡说八道:“那次喝了致幻药之后多出来的嗜好,每晚都要抽个几鞭子。”
他没拿出上司的立场,而是跟朋友聊天一样:“以往都是庄矣满足我的需求,今晚他不方便,换你了,今休。”
这番话里有嘱托的意思,挺和蔼的。
陈子轻既是上司,也是年长者,周今休既是下属,也是他这副身体的智囊团之首,他尊重点是正常的。
周今休为难道:“七爷,这不在属下的工作范畴之内。”
陈子轻盘算着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他哄人哄习惯了,不自觉地放软语气:“就抽一下嘛。”
最后一个字蹦出来的时候,陈子轻骤然清醒,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显然不行,他都把皮鞭攥热了。
周今休长久地沉默,他眼很深,看不透情绪的浓淡。
陈子轻咽了口唾沫,听他道:“报酬。”
这两字一落地,卧室顿时变成色调厚重的会议室,他们坐到谈判桌上。
陈子轻忍不住吐槽,真服了,周今休是四人里最难琢磨的,稳坐倒数第一的位置。
他后悔把庄矣赶走了。
要是庄矣在,这会儿都抽完了。
陈子轻把心一横,他直接甩鞭子,打的是出其不意的招式。
然而陈子轻的算盘落空了,那皮鞭甩向周今休的瞬间,他就将其抓住。
陈子轻都没反应过来。
速度多块啊。这是干文事的秘书会有的敏捷性吗?
陈子轻后脖子起了层鸡皮疙瘩,他试图把皮鞭抽回来,却办不到:“今休,松手。”
周今休摩挲他亲自找国外团队加急定制的私人皮鞭,手感不错:“七爷,您不把报酬说清楚,属下没办法配合。”
陈子轻不合时宜地想,大公司里头,老总的第一秘书不同于生活助理,知道太多机密,生怕他被挖墙脚,更别说开除。
“报酬随你开。”陈子轻要急死了,“可以了吗,周秘书。”
周今休眉梢轻挑了一下:“随我?”
陈子轻以为周今休会顺势提报酬,哪知他沉吟片刻:“那我要好好想一想。”
见他急了,周今休诧异:“怎么,七爷您赏赐人鞭子还有时间限制?”
陈子轻的眼皮抽了抽,他玩不过周今休,再一对一的接触下去,不知道会爆多少装备。
就在陈子轻以为完了,零点要到了,来不及换人,今晚完成不了甩鞭任务的时候,钳制他皮鞭的力道忽然松开。
那一霎那间,陈子轻在身为宿主的本能下,无意识地将皮鞭一甩。
都忘了找位置,直接迎面抽的。
零点到,陈子轻手里的皮鞭掉在地上,周今休的左边面颊多了一道鞭痕,那处冷淡的白皮转眼就鲜红刺眼。
周今休抬起手,拇指沿着面颊的红痕慢慢划过,半搭着眼去看他。
陈子轻心虚不敢跟周今休对视,他没想这样的,平时他基本也就抽抽后背,哪曾想把人脸抽了。
很对不起。
虽然周今休这家伙待在原主身边图谋不轨,是个不忠的下属,但目前跟他没正式起过冲突。
更何况白天还救过他。
陈子轻望着地上的皮鞭,深知这事搞砸了,他也给自己惹了麻烦,善后工作不好做,得小心谨慎着点儿.
保险柜里那套庄矣专用的药物被陈子轻拿出来,用在周今休脸上。
他们面对面。
年轻人眼眸微阖,神态自若。
黑衬衫外是件商务马甲,袖扣折上去一截,两边折的不是一样的高度,这就显出随性。
小臂精悍有力,手背上的青筋十分有男人味。
一个娱乐公司老总的秘书,长了张祸国殃民脸,工作上精明利落,私下里泡吧狩猎很会玩。
这时却又隐隐约约露出一丝痞气,又有体制内的严谨正统,像是熟背法律法规,有股子正气,
几个矛盾的点,怪异地融合在了一起。
不是触不可及金尊玉贵的贵公子,而是很好亲近的邻居家弟弟。
他周身气流并不暴躁喧嚣,安静地依附着他。
陈子轻光顾着看周今休的长睫毛,把外敷的药当口红涂在他唇上。
周今休眉心轻拧。
陈子轻的注意力还在他纤细浓密的睫毛上面。
“七爷。”周今休笑了一下,他的笑意浮在表面上,“您要是因为前妻去世太久没有打理私生活,性向有了变化,那您可以拟个条件出来,属下按照您的要求给您找人,洗干净了送到您床上。”
陈子轻一下就回神,他看到周今休唇上的药物,眼前一黑,硬着头皮拿纸巾给人擦掉,若无其事地拿药涂对方脸上的鞭痕,故作镇定道:“不需要。”
周今休好整以暇:“那不知道您盯着属下看什么。”
“哦,我看你睫毛。”陈子轻一本正经,就事论事的模样,“比我见过的所有人的都长。”
周今休显然听多了相关内容,没半点动容:“属下的睫毛不是瞬间长到这么长的。”
“以前没留意。”陈子轻说。不知道周今休的右手是怎么伤的,应该跟原主没关系,毕竟他接收到的记忆里没有对应的片段。
他目前只跟庄矣对视超过10秒提取过资料。
跟周今休没成功。
至于庄予恩和严隙,他还没去尝试着对视。
陈子轻的视线正前方是秘书光洁的下巴,视线稍微偏一点儿就是对方干净的黑发。他上药的时候没留神,力道失衡,把一小块鞭痕按出了血。
周今休的痛觉不知是太迟钝,还是缺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也有可能是比常人要更能忍,像是受过某些特殊训练,有成为他保镖的潜质。
陈子轻也不晓得自己是哪根神经不对,颠颠儿的更加用力,导致那一小块鞭痕的血迹渐多。
终于听见周今休轻轻闷哼。
“七爷,我这脸又让您不满意了,要让我毁容?”
陈子轻还没说话,周今休就陈述起来:“那下次再有合作方想从您手里要走我,对着我这张残了的脸可就给不了高价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原主难不成还会为了生意把周今休送过人?
不至于吧,原主开的是娱乐公司,又不是鸭店。
况且周今休可是他手下猛将。
除非是合作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陈子轻暂时压下有待考察的信息:“今休,别开玩笑了,你身上也被抽到了吧,要把衣服脱了,我顺便也给你上点药吗?”
周今休道:“剩下的我自己会处理。”
陈子轻不勉强:“那你记得回去擦药,免得感染。”
说着,他收收心,放下外敷药换喷剂,使劲摇晃摇晃,余光又忍不住去观察坐在他面前的年轻人。
天花板的冷暖灯光交替将美人的轮廓一分为二,一半是无机质的冰冷,一半是带春风的温柔,充满了强烈的艺术感。
陈子轻怕喷剂喷到其他地方,他离近了点。
男人呼吸里的药味似乎盖过其他药,周今休眼睛沉下去,他微微偏开头。
陈子轻有时候心思很细腻,就像此刻,他没错过周今休的抵触。
一如当初他让周今休扶他去撒尿,出来脚步虚浮靠在对方身上,那一霎那间感受到的僵硬。
说起恐同,周今休身上的迹象要比庄予恩更重。
这怎么可能,周今休常去酒吧挑小男孩开房,肯定都紫黑紫黑……啊,不是,肯定是混迹酒吧的gay圈赫赫有名的1。
哎,手下人没一个老实的。
陈子轻垂下的眼睛看向周今休放在腿上的右手假肢,江边那会儿,周今休这假肢在没摘手套的情况下配合左手给他按压心口,灵活性还可以。
周今休排斥他,但下水救他和做急救时丝毫不敷衍,非常专业以及沉稳。
就连人工呼吸都没糊弄。
只不过在做完急救措施后就冷淡下来了,似乎完事了,可以了,下班了,之后就是私人时间,全凭个人情绪和主观意识掌控。
陈子轻见周今休把左手掌心朝上摊在腿部,右手假肢隔着手套,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捻着指腹螺纹。
周今休的左手皮肉色泽健康红润,手掌的线络清晰,皮肉光滑。
陈子轻第一反应是,周今休这只手少了什么。
什么呢。
陈子轻喷完药的那一刻,脑中闪过灵光,是茧子!周今休的掌心似乎应该有茧子,不对,是手指上!
那股没来由的冲动过后,陈子轻一头雾水,真是莫名其妙的感受。
“今休,可以了。”陈子轻扣上喷剂的帽子。
“谢七爷抬爱。”周今休整理西裤腿,他的衬衫纽扣没扣到顶,随着他弯腰前倾上半身的动作,后领口里一块颜色若隐若现。
秘书还有纹身啊。
挺大只的样子,可能把整个背部的面积占据了大半。
蓝色。
海洋吗?
陈子轻的关注点一会往这儿跑,一会往那儿跑,他走着神,没注意到周今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七爷早点休息。”
陈子轻的视线从下到上:“嗯,你也早点休息,缺什么跟佣人说,直接找庄矣也可以。”
“好的。对了,七爷,您没事还是少玩为妙,免得哪天伤了自己。”周今休指了指桌上的黑色皮鞭,“再者说,七爷您每晚都要抽矣叔,万一再出现今晚的情况,从正面抽,把他的眼睛抽到了,那您不得心疼懊悔。”
陈子轻抿嘴笑出浅浅的酒窝:“今休说的是,我后面确实该注意,皮鞭不是谁都能玩好的。”
“嗯。”周今休和他提了事故相关。
陈子轻听完静默了会,突兀道:“你会玩皮鞭吗?”
周今休并未露出被上司促狭打趣感到冒犯的神色:“属下没有那嗜好。”
陈子轻点点头:“你明天请假吧,等脸上的鞭痕消了再去上班。”
“纳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周今休道。
陈子轻忽然对着他高挺却又不强行端着的背影喊:“今休,白天你下水救我这事,我记心上了。”
“七爷有心了。”
年轻人回了一句就打开门。
陈子轻把皮鞭拿起来把玩把玩,周今休身上找不出一丝一毫有可能被驯化过的痕迹,他背后能有主子吗?
会不会是原主没搞清楚啊…….
周今休出了房间,他理着袖口往前走,察觉到什么,抬了抬眼。
庄矣立在大盆绿植旁,目光落在周今休面颊的鞭痕上面,皱了皱眉:“少爷平时都抽后背,今晚怎么……”
周今休思索道:“后背抽腻了吧。”
庄矣没言语。
周今休问道:“矣叔不在房里陪妻子,怎么站在走廊?”
庄矣听周今休提起他房里的那位,不着痕迹地闪过厌烦:“睡了。”
周今休不再多问,他走到立在原地的庄矣身旁,擦肩而过时听见对方说:“需要我给你拿药?”
“不用麻烦矣叔,”周今休说,“七爷上过了。”
庄矣抿着的唇出现一抹弧度:“他每次事后也给我上药。”
“事后?”周今休挑眉,“说得跟做完了,屁股让他捅了,被他扒着擦药一样。”
庄矣严肃道:“周秘书,注意你的言辞。”
周今休耸耸肩:“抱歉。”
庄矣转身问越过他下楼的年轻人:“这次的事故,周秘书查了吗?”
周今休脚步不停:“初步调查是你妻子的司机前一晚和朋友玩牌,第二天睡觉不足,瞌睡引发事故。”
庄矣说:“这件事汇报了?”
“当然。”
庄矣询问道:“那少爷怎么说?”
“他没发表看法。”周今休转身,“想必是心里有分寸,你说是吗,矣叔。”
庄矣温和道:“或许吧。”
“怎么这么不确定,”周今休说,“论谁更了解七爷,矣叔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毕竟你们相识二三十年。”
庄矣缓慢道:“了解的程度并不能完全跟接触时长相等。”
周今休微笑:“矣叔谦虚了。”
下了楼,周今休脸上的笑意敛去,他去客房的卫生间,把水池放满水,脑袋埋进去浸了浸。
直起身时,面上不断往下滚落水珠,尽数淌进脖颈,打湿凸显的喉结和领口。
潮湿的额发被他向后捋,眉眼深邃而冷漠,犹如一副精心打磨几个世纪,历经风霜雪雨的石雕画像。
“庄矣搞什么,一股子敌意,拿我当情敌?”
争谁?
莫名其妙。
整得就跟人人都是同性恋一样。
周今休解开衬衫拉下一边,入目是肩膀上的鞭痕,他阴晴不定地看了一会,没做处理.
陈子轻不知道他的秘书跟管家进行过短暂的交流,他拿着专用布擦拭皮鞭,沾着一种油擦的,据说能起到日常维护作用,皮革要养,越养越亮,抽起人来就越疼。
擦好皮鞭,陈子轻把它跟药物一起收进保险柜里,他想到白天的事故,多半是涂荦荦指使的。
司机要么是拿钱办事,要么是家人工作被威胁。
这事牵扯不到任务,陈子轻不打算追查下去,他精力有限。
陈子轻去床上躺着。
一楼,庄矣在花园吹了会寒冷的夜风才回房间。
涂荦荦兴师问罪:“被赶出来了?”
庄矣把门关上。
涂荦荦抱着胳膊不依不饶:“现在他房里是周秘书,你就不被需要了。”
“不是我戳你心窝,庄矣,是你没把我这个妻子放在眼里,我这么说,你又要提醒我,我们这段婚姻的真实性。”
涂荦荦为了得到回应,什么话都往外说:“你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能看着他结婚,和女人生下孩子,在他身边看着那孩子一天天长大,长到比他还高,叫你叔叔,更是听从他的安排娶毫无感情的我为妻?”
庄矣用奇怪的眼神看涂荦荦,不明白他是从哪得出的定论:“我并不喜欢他。”
涂荦荦既得到了回应,又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他激动到眼睛瞪大:“你说的!”
庄矣:“我说的。”
涂荦荦做了几个深呼吸:“好,你记着你今天说的话。”
庄矣摇摇头,觉得涂荦荦那副料定了他迟早会反悔的架势十分滑稽。
涂荦荦咬嘴皮,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庄矣跟庄惘云仅仅是主仆关系,不掺杂其他东西?他回想江边嘴对嘴渡气的一幕发生时,庄矣在做什么,是怎样的表情。
庄矣被他抓着裤腿站在他旁边,表情没注意。
反正没回头看过去。
涂荦荦嘴角一松,咧了开来,也是,庄矣只是渣,不是贱。庄惘云都把他估价换取利益了,他怎么可能还有别的心思,不叛主已经是仁至义尽。
想到这,涂荦荦痛快极了,庄矣不喜欢他没事,不要喜欢上别人就行。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涂荦荦拉住庄矣的手臂:“我们回去吧,我在这里睡不着。”
庄矣告诉他时间:“已经凌晨了。”
“那又怎样,开车回我们的家也就二十来分钟。”涂荦荦铁了心要回去,“你是庄园的管家,不是庄园的主人,我在这里没有归属感。”
庄矣说:“只是住一晚。”
涂荦荦胡搅蛮缠:“那也不行,庄矣,我很不喜欢他。要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签约“畅音”娱乐。你知道的,我当时有太多的选择,我甚至可以自己开公司当老板。”
“我让刘师傅送你回去。”
“你不回,我一个人回去有什么意思。”涂荦荦瞥到桌上没吃完的药,想到什么,前言不搭后语道,“你怎么喂他喝药的?
庄矣一言不发。
涂荦荦的理智登时被击溃:“不会是用嘴巴喂的吧?”
庄矣脸一沉:“荒谬!”
涂荦荦没见他露出过这表情,心脏缩了下,虚张声势地直勾勾道:“庄矣,我要是和你离婚,你怎么想?”
庄矣没多大波动:“随你。”
“随我?随我吗。”涂荦荦凑到他耳边,“我不可能跟你离婚的,就算你将来遇到真心相待的人,我也不会放你走。”
“反正你不会主动和我提,你的补偿是你的软肋,别怪我拿捏。”
庄矣突然握住他手腕:“司机是不是你安排的?”
“你竟然这么想我……”涂荦荦眼底闪过心慌,他踉跄着后退,一张脸惨白,“我正处在事业高峰期,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
庄矣意味不明地看他几秒,将他手腕松开:“别再有下次。”
涂荦荦看了看手腕上的手印,心情五味陈杂,庄矣知道是他在背后搞鬼,却没有要去告诉庄惘云的迹象,这是包庇,他也可以自顾自地认定是偏袒。
可庄矣不爱他。
涂荦荦把带来的个人物品收拾收拾,拎着包打开门出去,他听着身后那串跟上来的脚步声,心里一下又不满足了,又想要更多了。
“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救我,你救了我,是不是觉得就两清了,不欠了,我跟你说不算,不算!”
涂荦荦歇斯底里的尖叫把陈子轻引下楼,公司摇钱树发癫了,他想抄抄作业,学习一下.
陈子轻的出现,无异于是油锅里倒进来水,劈里啪啦响。
涂荦荦顿时就把矛盾对准他,两只眼睛红彤彤的,脸上有未干的泪痕。
“这是怎么……”陈子轻刚开了个头就被涂荦荦打断。
涂荦荦瞪过去,他那把唱出好几张爆红原创专辑的声音哑哑的,一字一顿道:“我会跟你解约。”
陈子轻差点没当场垮脸,原主拿庄矣婚姻做的这笔买卖亏了,他迟疑:“那违约金……”
涂荦荦讥笑:“你以为我会在意那点钱?
陈子轻问楼梯上的周今休:“违约金是多少?”
周秘书道:“一亿三千万。”
陈子轻不怀疑周今休的记账能力,他望向涂荦荦,那意思是,金额你听到了吗,一分都不能少呢。
涂荦荦咬牙:“要我现在付给你?”
陈子轻听他轻飘飘的语气感叹,不愧是顶流,好有钱啊,一亿多都不带眨眼的。
“不用,”陈子轻是老板,他拿出公式化地走流程的态度,瞧着挺没人情味,“这件事我会让今休跟黄经纪交涉,程序走得差不多了才要你出面。”
涂荦荦抬头看了眼没打算下来的周今休,心里有点发怵,他无意间撞见过周今休如何对付骚扰庄惘云的人。
虽然是领了庄惘云的命,但手法是他之意,很残忍。
根本不像个秘书能做出来的事,那么波澜不惊,还有心思吃糖。
涂荦荦从小在太子党圈就是小霸王,只有他压着人打的时候,没有尝过压迫感体会到危险的时候。他长大了,进了社会,没那么骄横了。
对着面上有条细长红痕的青年,涂荦荦难掩畏惧和拘谨:“周秘书,这几天黄姐会找你。”
周今休颔首。
涂荦荦没多待,他拿着行李冲出了大门。
开始演戏的唱跳艺人咂摸出了点门路,走个路想要有什么故事感,都能发挥出个三五分。
陈子轻瞧着涂荦荦的背影挺凄美,他看庄矣:“跟上去啊。”
庄矣没动静。
陈子轻抓抓手背:“庄矣,你要让你妻子一个人回家?”
庄矣低声:“少爷别多虑,刘师傅在外面等着。”
“刘师傅能代替你?”陈子轻拢了拢身上的深蓝色真丝睡袍,“你不去,难道要少爷我去?”
他幽幽道:“那是途家小少爷,是途家的宝贝,要是出了什么要命的事,你是不是要我亲自上门赔礼道歉,看着我受人脸色?”
庄矣的气息微变。
“我把他送到家再回来。”庄矣大步追上涂荦荦.
庄予恩听闻假爹差点命丧江里,他连夜从野营活动那边赶回来,风尘仆仆的,颇有大孝子的风范。
傲娇乱支棱的刘海都蔫了下来,发型丑死了,全靠颜值在撑。
庄予恩是严隙送回来的,青年去餐厅吃东西填饱肚子,少年带着奔丧的架势跑上楼。
“爸!”
陈子轻还没睡下,他在休息室看电影,没精打采的:“我不是你爸,我是个老花眼还有老人味的孤寡老人。”
庄予恩面上发烫,不是难为情,是……
妈的。
就是难为情。
庄惘云竟然这么直白地提出来了,整的跟小情侣闹别扭似的,搁这儿阴阳怪气,没一点父亲的威严。
庄予恩生硬道:“我那是为了面子乱说我的,我以为被人知道和爸爸亲近爱爸爸很丢人,是我装逼。”
陈子轻没说话。
庄予恩可怜兮兮:“我在你面前跟在外面不是一个样,是因为你希望我乖,听话,你觉得我那些朋友不三不四,不值得我深交,所以我就瞒着你和他们玩。”
陈子轻还是不说话。
庄予恩改了可怜姿态,他烦躁地来回走动:“比起食肉动物,你更想我做食草动物,所以我当小白兔。”
陈子轻就是不回应一个字,他将冷酷进行到底。
“你要打我屁股就打,我保证一下不动。”庄予恩挡着不让他看电影,“爸,我在你面前还是原来的样子,我做个听你的话,感性,爱哭,害怕就跑你房里和你睡的小孩。”
陈子轻满脸疲惫:“儿子,我不打你屁股了,你走吧,你爷爷奶奶一直希望你去他们那边住,这次你住过去就别回来了。”
庄予恩不知所措的样子:“这不是我家吗,我走哪去。”
陈子轻仰起头,盯着他:“不是你家。”
庄予恩心跳漏一拍。
陈子轻说:“你爷爷奶奶家才是你家。”
庄予恩不动声色地放松下来:“爸,我不站在爷爷奶奶那边,我站在你这边,永远在你这边,和你一队,同进同退。”
陈子轻在心里呵呵,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庄予恩倏地抱住他的脖子,大型犬科动物般撒娇:“爸。”
陈子轻没去掰扯脖子上的手,只是蹙着眉心说:“离我远点,我有老人味,免得沾你身上,让你洗半小时澡。”
庄予恩震惊于这家伙的小心眼程度,他浑然不觉地真正委屈上了:“你一定要跟你儿子这么计较?”
“对啊,我就是计较怎么了!”陈子轻马甲一脱,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嚷。
庄予恩不相信庄惘云会在致幻药的后遗症下,出现这么大的性情反差。庄惘云是个很闷也很无趣的人,情绪线常年拉平。现在这起伏的频率,稍微慢点都跟不上节奏。
他确定,眼前这人不是他认识的庄惘云,是个冒牌货。
庄予恩倔强地后退点,他面颊抽搐着,双眼有水光,似乎在隐忍泪水:“那您是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吗?”
尊称都用上了。
在置气。
陈子轻去书房,“砰”地把门摔上。
庄予恩面色一阵黑一阵红,一般在家里是儿子摔门吧???他怒气冲冲地使劲薅几下浓黑的碎发。
行,他确实不该在酒吧包房说那些话。
我操,庄惘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家酒吧,怎么就没人跟他通风报信,害他被抓了个现行。
还有那个出包房不随手关门的狗逼,手那么没用,剁了算了。
庄予恩去群里把当天的几个哥们都骂得狗血淋头,纯属是拿他们撒气。
撒完了,庄予恩从窗户爬进书房,跟个怨灵似的喊:“爸。”
陈子轻在抄佛经,吓得把毛笔都扔了。
庄予恩被他这一下搞得,也吓了一跳:“操!”
陈子轻拍拍心口:“你是不是想把你活活吓死?”
庄予恩:“……”真是什么屎盆子都往他头上扣。
陈子轻重新拿起毛笔,继续抄佛经。
庄予恩给他端茶倒水,捏肩捶背,见他还是不理睬,就蹲下来,将下颚放在他腿上:“爸,你原谅我,我发誓再也不胡说了。”
陈子轻不吃这套,他心狠着呢,装狗跟真狗的区别大得很,毛茸茸的尾巴都没有。
精心抄了会佛经,陈子轻动了动被枕麻了的腿:“起来。”
庄予恩期期艾艾地站起身,陈子轻的眼前瞬间拢下一片阴影,白眼狼是真的高。
陈子轻不仰视,他端起茶杯喝两口温热的茶水:“你现在拿出手机,跟你的兄弟们开视频。”
庄予恩一脸疑惑:“开视频?”
陈子轻:“开。”
庄予恩开了,然后?
陈子轻闲闲地发号施令:“当我不存在,跟他们说你在包房放屁,你如何如何爱我这个爸爸,至少十句。”
庄予恩心头冷笑,那还不如让我去死。
两三分钟后,庄予恩对着镜头说:“哥几个,我那天在包房说的话都是假的,我幼稚,怕被人知道我很爱我爸会让我没面子。”
“我爸是这世上对我最好,最包容我,最宠我的人,我爱我爸,永远爱他。”
几个视频里的男生心惊肉跳,哥们,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庄予恩桌底下的腿被踢,他委屈上了,靠,老子知道句子的数量不够,老子在想词儿!
作文通常能接近满分的小少爷为了点夸赞的词句耗费了大量脑细胞,精神萎靡不振。
陈子轻开始念经,嘛嘛咪咪哄。
庄予恩想把他的嘴堵上。
“我爸你们知道吧,华城所有老总里的这个。”
庄予恩竖大拇指:“他跟我站一起,别人以为他是我哥,不对,我是他哥,我显老,他显小,他那是真的年轻。”
“也是真的好看,我爸出道就是小鲜肉级别,根本看不出他有个十八岁的儿子。”
庄予恩煽情地哽咽:“我爸爱我啊,他爱我,我也爱他。”
群里人:“……”
别说了,哥几个心疼你,庄子,可以了,真的别说了。
庄予恩还在说,他绞尽脑汁地说完十句,整个人都像被妖精吸干了。
陈子轻美滋滋地带着涨了1.8的发癫值,摸了摸庄予恩的脑袋:“宝贝,爸爸原谅你了。”
庄予恩笑不出来,他有种自己从今往后都没法在老男人面前赢一回的可怕错觉.
陈子轻睡前从冰箱里拿了份甜点吃,半夜睡不着就琢磨着发癫,他把四个嫌犯叫到房间里,张口就是一句颠语。
“你们都到我床上来睡。”
不容拒绝地讲完,他没解释原因就开始分配:“庄矣睡我脚那头,严隙你也去。”
陈子轻怕自己不小心把周美人伤了的脸踢到:“今休,你睡我旁边。”
以及不安生的兔崽子:“予恩,你睡我另一边。”
分配完就自行上床,被子一盖。
管家庄矣第一个服从指令,再是睡惯了无所谓的庄予恩,其次是才洗完澡带着水汽的严隙。
最后一个行动的是周今休。
陈子轻感觉那边的床陷下去一块,伴着薄荷味,他偷瞄虚空的数字,这波发癫竟然才值1.9,怎么回事啊。
发大颠这块是不是有什么窍门,没让他摸着?
陈子轻以为自己绝对睡不着,没想到他过了会就眼皮打架,意识沉了下去,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天蒙蒙亮,陈子轻感觉他上下左右都在漏风。
被子的四个角全被顶起来了,他躺在中间,呈凹陷状态。
谁没柱子啊。
陈子轻把手放下去,伸出一根食指戳被子。
发现依旧是凸凸凹凸凸的形势。
无所谓,他还有另一只手。
于是他把两根食指叠加在一起,努力但心酸地撑着。
他把手指头撑酸了,四个角的柱子仍然完好,石头做的吧。
陈子轻郁闷地坐起来,他坐了会就离开被窝,踩着被子走几步,一屁股坐到大床中间凹陷的地方,隔着被子挨个看石柱。
四个叛徒睡得很沉,睡着的样子都很美观,看不出半分虚伪狡诈,就连精明的周今休都拢着一股安宁的气息。
颠值的涨幅犹如蜗牛爬行,创死所有人这一目标不敢想有多难,更别说是让叛徒们跪着哭求认错,真正的为他效命。
陈子轻一边看着窗外等日出,一边翻了翻自己的账户,盘算盘算有什么能用的道具。
加油礼包跟封面解锁卡除外,他只有三张技能卡和一个盒子。
狗血反弹技能卡就跟被人说坏话反弹一个意思,谁骂他会遇到狗血剧情,他就说反弹。
那对方骂他的场景,便会在自己身上灵验。
目前陈子轻还没机会用上反弹技能,他思虑渣贱骨灰盒是怎么个用法?看看。
随着他所想,产品的使用说明在他眼前呈现,他了然,就是把人渣和贱骨头锁在一起直到死了骨灰装在一起的意思。
这怎么不算是死同穴呢。
想想还是很感人的,不知道究竟是哪两个人能有这荣幸得到这盒子。
陈子轻继续检查他的财产,身体复制卡是什么啊?
使用说明同样在他眼前浮现,他瞅了瞅,和他猜想的意思大同小异,就是克隆出另一个他。
金蝉脱壳的另一种说法,更高端的模式,不限时,但是不能遇水,遇水就化了。
剩下一个技能卡就是读心。
诶,读心技能卡?
陈子轻眼睛一亮,此卡不限时,限制范围,只有距离他1米以内的npc心理活动才会被他听到。
这个好啊,这个适合对付四个背叛主子的家伙,他可以在适当的距离偷听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有利于搞定他们。
陈子轻有些激动:“我想使用读心技能卡。”
【陈宿主,请您确认,是否使用仅此一张的读心技能卡?】
“确定。”
第262章 我开始准备发大颠了
【陈宿主,您的读心技能卡已使用。】
“好的好的。”陈子轻忙不迭地点头,接下来就等着验收成果。
窗外朦朦胧胧,房里十分静谧,陈子轻的心跳有点快,纯属是激动的,他迫不及待地想期待第一道心声。
陈子轻扭头看睡在自己左边的庄予恩,看着看着,一脚踹过去。
下一刻就握住他放在被子上的手,拉起来,放在自己的口鼻上面,捂着。
试图找找鞭尸那晚的熟悉感。
不行,力道影响触感,自己这么捂,跟别人带着森冷之意捂上来大不一样。
陈子轻打消了从庄予恩开始,逐一拉住每个人的手捂他口鼻的做法。他仰面倒在床上,瞪着天花板的大吊灯消磨时间。
日出真难等。
怎么会有人喜欢看日出呢。
陈子轻忽地察觉一道视线,他顺着方位望去,一下就撞进一双眼尾上翘的眼睛里,那眼神似醉非醉,比窗外天边那抹光晕还要迷离。
“今休,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周今休眼型偏长,眼若桃花,他的眼周带着薄薄一层红晕,长睫毛略微垂搭着,浅淡剪影如画。
陈子轻心里突突的,男色本就可怕,更别说是在床上,大清早的,这么对视,多暧昧啊。
还有就是,一夜过去,周美人脸上的鞭痕加重了,陈子轻怀疑对方昨晚从他房里离开后,把他涂抹的药给擦了,不然哪这么严重。
像庄矣背上的鞭痕,第二天晚上差不多都结跏了,除非是他抽得太用力。
陈子轻的视野里,周今休的双眼并不黑白分明,眼中没一丝刚醒未消的睡意。
早醒了。
陈子轻不死心地问:“今休,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周今休耐人寻味地不答反问“那要看七爷希不希望属下早就醒了。”
陈子轻:“……“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知道我在被子里竖两根手指的时候,你是清醒着的。
陈子轻脸上发热,有些尴尬窘迫。他不自在的来源是,这会儿周今休还高高杵着,而他是倦鸟归巢安静如鸡。
“我年纪大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血气方刚。“陈子轻瞥周今休撑起来的被子,又瞥自己接近平坦的裤裆。
话正说着,睡他脚那头的管家跟保镖也醒了。
就庄予恩还在睡。
这少年没睡着的时候一身劲,睡着以后就是死猪。
陈子轻的右边跟脚那边传来悉悉索索声响,三人前后坐起来,不打算多睡一会。
面对三道目光,陈子轻决定什么也不说,反正他昨晚干这事没解释,早上更不会解释,都过夜了不是吗。
况且这三人似乎并没有要找他要答案的迹象。
谁敢当他面问他昨晚命令大被同眠是不是发神经啊,庄予恩那臭小子都不敢。
陈子轻心安理得地去洗漱。他在卫生间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回来的时候只看到庄矣在叠被子,另外三人不知所踪。
庄矣背对他抚平床被褶皱,动作干练利落,十分的贤惠能干。
温柔男妈妈一样。
陈子轻抓抓有点湿的刘海,他那读心技能卡用是用了,可让他不满的是,到现在都没点动静。
这世上有形形色色的人,不是每个人都有丰富的心理活动,有的人不会在心里想什么。
陈子轻自我安慰完毕,朝着管家走近点:“庄矣。”
前一刻喊完,下一刻床头的手机就响了。
是周今休打来的,他在电话里说:“七爷,属下先回去了。“
陈子轻给了庄矣一个眼神,他去衣帽间换衣服,对手机那头的周今休说:“那你今明两天在家休息,第三天看看伤好没好,要是没好就接着请假。“
周今休的嗓音有几分慵懒:“谢七爷好意。”
通话结束,陈子轻把手机给庄矣,他任由对方给自己脱睡袍。
庄矣做事有条不紊,睡袍被他挂起来,他拿了一件熨烫好的衬衫,给少爷穿上。
陈子轻看着给他扣扣子的管家,呼吸里是对方的剃须水残留味道,不冷不腻,颇为清爽。
衣帽间的宽衣镜很大,镜面不染尘埃,清晰无比地映着主仆二人。
陈子轻问道:“庄矣,你昨晚跟你妻子后来有好好聊吗?”
庄矣“嗯”一声。
陈子轻困顿地咽下一个哈欠:“不管他还是不是畅音的艺人,他都是你妻子,这点是不会变的,不要因为我影响到你们……”
啊呀,有茶味了,不能再说了,打住。
陈子轻见庄矣从上到下为他扣衬衫,已经扣到了下面,若有似无地碰到他肚脐,他说:“我自己来吧。”
庄矣放下手,退后半步。
陈子轻把扣子扣好,他坐到沙发上穿裤子,看庄矣熟练自然地屈膝蹲下来,为他整理裤腿,穿袜子。
原主生前穿衣脱衣是庄矣亲自效劳,包括鞋袜的脱穿,以及里外衣物的清洗。
甚至是这层楼的打扫和整理工作。
在原主的世界,佣人分两类,一类是庄矣,一类是其他佣人,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不曾变动过。
陈子轻登入这世界以后,每天早起睡前都按照原主的生活方式来,由庄矣贴身照顾,起初他很不习惯,现在好多了。他把腿放进另一只裤脚里:“去把严隙叫来。“
……
不多时,一身笔挺黑西装的严隙出现在衣帽间门口。
陈子轻在衬衫外套上了白色薄毛衣,这是他自己选的,颜色款式衬得他年轻,也将他眉眼间的清冷减弱,多出些许柔和。他上下打量高大冷冽的保镖,不容抗拒的语气道:“严隙,你今后搬来庄园住。“
没等严隙开口,陈子轻就补充一句:“不是有情况才留下来过夜,是每晚都要住在这里。”
青年薄唇微抿了下,只答出一个字:“好。”.
早饭期间,陈子轻抑郁上了,庄矣在他旁边站着,庄予恩坐他对面,他一点心声都没听到,怎么没事,庄矣就先不说,庄予恩那小子肯定会在心里叭叭的吧,
陈子轻主动找话题:“予恩,你那野营活动还没结束,要赶回去吗?”
庄予恩指他正在咀嚼食物的嘴。
陈子轻莫名其妙。
【庄惘云有病吧,不是他说的食不言寝不语吗,我吃着东西他问我?】
庄予恩在心里逼逼完,发觉当事人看他的眼神亮晶晶的。
【像小钻石。】
他一阵恶寒。
【老子上了大学知识匮乏了,这什么破形容。】
陈子轻赞同地在心里点头,我的好大儿,你确实是文化水平退步了呢。
第一道心声是庄予恩的,这结果在陈子轻的意料之中,相对来说,就那小子心机最浅。
吃了早饭,陈子轻靠在椅背上转佛珠,早上吃得有点多,犯懒不想动,干点什么好呢,发个颠吧。
于是他让庄矣去把严隙叫来,等到还在庄园的三人凑齐了,就叫他们即兴表演个小节目。
餐厅静得掉针可闻。
陈子轻可不惯着,他一边把拖鞋里的脚趾头扣紧做好准备,一边当场点名:“严隙,就从你开始吧。”
严隙阖了一下漆黑如墨的眼眸,他面无表情地应声,就地打了一套拳。
陈子轻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歪了歪脑袋,看向一旁的庄矣:“到你了。”
庄矣压低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少爷,我没有才艺。”
陈子轻屈指敲点桌面,节奏有点不耐烦,也有点主子的威势:“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庄矣周身寂静。
陈子轻目前走的是一棒一枣方案,他察觉到庄矣的情绪低落,扬声道:“予恩,让你矣叔想一想,你先来吧。”
话音刚落,庄予恩暴走的心声就传进了他脑海。
【老子现在死还来得及吗。】
庄予恩苦拧着脸:“爸,大早上的,又不是逢年过节,表演什么节目。”
陈子轻说:“逢年过节的自然不会少,现在是爸爸突然想看。”
庄予恩走到他身边,弯腰跟他耳语:“可以不表演吗,我要返回野营基地,没时间了。”
“不差这么一会。”陈子轻拍拍他的脑袋,“但是你耽误下去,爸爸会让你表演两个节目。”
庄予恩:“……”
他正要溜,冷不丁地听见庄惘云说:“你可以不顺着爸爸的意,长大了有主见了,那就走吧,回老宅和你爷爷奶奶住去。”
【又来这招!我要不是得看着你,八抬大轿都别想让我来这鸟不拉屎的庄园。】
庄予恩的脸色青红交加:“爸,我听你的,我乖,节目是吧,行,我来一个让你高兴高兴。”
少年热烘烘的气息喷洒过来:“这样,我背首诗。”
陈子轻说:“好,你播报一下节目。”
庄予恩差点失控地咒骂出声:“隙哥可没播报。”
陈子轻:“从你这开始。”
【操,更丢脸了!】
庄予恩狠狠咬几下后槽牙,他闭了闭眼,赴死一般,青涩帅气的脸庞惨白:“接下来是——庄惘云的儿子庄予恩带来的一首——《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
餐厅只有高昂激烈的少年音,裹着浓郁到刺鼻的悲壮。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华城太子党圈灭了一个太子魂,庄小少爷身还在,心已死。
“啪,啪啪,啪啪啪”陈子轻拍手叫好。
庄予恩从脸红到脖子,他实在是憋屈,活了十八年,没哪个时候像此时这么想要掐死庄惘云。
这是能记入里程碑的一幕。
陈子轻表扬道:“予恩,你这首诗背得不错,爸爸很喜欢。”
庄予恩灵魂出窍,年纪轻轻就有神经衰弱的征兆。
陈子轻留意着颠值,嘴角艰难地克制着不翘起来:“庄矣,想好你的才艺了吗?”
庄矣沉吟道:“我写副字。”
佣人很快就拿来文房四宝,庄矣提笔在铺开的宣纸上写了两行字:“这是少爷教我的,我没忘,只是很久没写,手生了。”
陈子轻看了看,心里莫名地想,不是瘦金体呢。他仔细研究了会,发现也不是他认识的某种字体,八成是原主自创的。
庄矣啊庄矣,你看看,你家少爷怎么对你,你怎么对他的。
陈子轻替原主心寒。
庄矣放下毛笔:“少爷,能交差了吗?”
陈子轻说:“看得出来,你确实手生了,退步了,你的水平远远不止这个程度,你明天开始,每天练半小时字。”
庄矣:“是。”.
陈子轻发的这个颠价值5,目前最高的。但他不能每天都发,这就不叫颠,叫日常了。
“七爷,属下出去抽根烟。”
严隙前脚说完,庄予恩后脚就说:“爸,我去湖边晨跑,等隙哥抽完烟送我回野营基地。”
再是庄矣的声音:“少爷,我去楼上把您的书房打扫一下。”
陈子轻朝他们斜眼,去哪?就在我这吐槽,你们跑远了,我还怎么偷听?
三人被迫留在原地。
【操,老子今早一点脸面都没了。】
【老男人疯了。】
【背什么满江红,我就该唱世上只有爸爸好,恶心不死他。】
【我死了,我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了。】
【妈的,庄惘云发神经,为什么丢人的是老子,昨晚五人一床的事也是,庄矣还不让老子问庄惘云,草。】
【待会把花园的草清清】
【那是个能消除戾气的工作。】
陈子轻听到了庄予恩跟庄矣的心声,没有严隙的。他不动声色地瞟了眼眉目低垂的青年。
严隙这人,好像内外都是深沉又寡淡的色调,没有混色.
涂荦荦的解约会引发蝴蝶效应,陈子轻愁啊,他的公司其他艺人稀稀拉拉,没一个能争气的,资源都喂撑了也没起来。
陈子轻为这事儿,联系一周维持一天好几个会的频率,耳朵都起茧子了。
“今休,我想把这个艺人签过来,”陈子轻喝口苦兮兮的咖啡,指着照片问周今休,“你有什么办法吗?”
周今休昨儿才回来上班,面颊的鞭痕快消了,他拿起照片,端详上面的艺人。
陈子轻的角度,年轻人的侧颜让人心神荡漾,原主用他谈生意建交,确实是个捷径。
周今休唇一挑:“简单。”
陈子轻不敢置信,简单?不可能吧,照片上的艺人是家庭作坊,运营得还挺好,怎么会轻易签到哪个公司名下被分走利益。
周今休轻描淡写:“七爷,您时运好,看上的艺人恰巧住我隔壁,一直在打我的主意,只要你给我下点药把我放到他床上,让我在药效的发挥下压着他做一晚,他就是你的艺人,什么亏损的合同都闭眼签。”
陈子轻说不心动是假的。
商人重利嘛。
陈子轻的视线不知怎么从周今休拿照片的左手上划过去,他有点晃神,不知不觉地把苦咖啡喝光,满嘴苦味地思虑了会:“我先和他碰碰面再说。”.
面是碰到了,但就是……
陈子轻一言难尽地看着艺人对周今休犯花痴,那样儿和他在资料上了解到的不像一个人,可见包装有多重要。
艺人笑出八颗牙齿:“七爷,我对畅音娱乐很有兴趣。”
言下之意是,我对您的秘书很有兴趣。
陈子轻没说话。
【畅音没了涂荦荦,就是个富二代用来玩过家家的玩意儿,傻子才会签。】
陈子轻听着艺人的心声想,要是他让周今休卖鸟救公司,周今休会脱马甲跟他急吗?
闲聊的时候,桌子突然震了下,陈子轻默默放下水杯。
艺人施施然道:“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陈子轻注意到他一瘸一拐,小声问周今休:“你做什么了?”
周今休没回答,只说:“他把脚往属下的裆部踩,给属下造成了困扰。”
陈子轻想也不想就站起来:“你让他踩到了?!”
周今休疑惑道:“七爷怎么这么激动?”
陈子轻慢慢坐回去:“啊,没事,踩到了吗。”
周今休这时给出答案:“没有。”
“我知道了。”陈子轻捧着水杯喝水,其实踩到也没什么,周今休又不是纯情小男生,他在酒吧挑人开房那劲儿一看就是个老手,我干嘛在意。
说起来,他还没听到过周今休的心声…….
那艺人趁周今休去阳台接电话,对他老板说:“七爷,只要您投资我跟您的秘书拍一部同志片,我就签五十年,天价违约金,相当于是把自己一辈子都卖给您打工,怎么样。”
陈子轻拨手腕上的佛珠,好啊,非常好啊。
艺人观察他神色:“早前我听说您家里让你叫周秘书给某珠宝总监陪酒,您叫他陪了,拍同志片比陪酒要轻松多了,还有爆红的机会,以他的外形条件,做秘书实在是屈才。”
前半段有嘲讽怨恨的意味,心疼周秘书。
陈子轻拨佛珠的动作一停,周今休陪酒这事,他没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
艺人不至于拿这事造假。
陈子轻继续拨佛珠,那就说明对原主来说,不是个值得被放进记忆库的片段。
哎,土生土长的豪门子嗣,骨子里有着不可磨灭的阶级烙印。
哪怕是对着尤为重视的下属,聊得来的朋友。
而他这种小老百姓,在任务世界披上再牛逼的身份,也改不掉接地气的言行举止和三观,逼格高不起来。
“做我的秘书,不比进娱乐圈强?”陈子轻说出上流的玩法,“酒桌上作陪的,秘书占少数,明星艺人占大头。”
艺人表情尴尬,倒也是,他们再光鲜,到了有权有势的大人物面前,都要点头哈腰任人摆布。
“看来七爷对投资我跟您的秘书拍片这事并不赞成。”艺人故作神秘,“我有个师弟潜力很大,七爷看得上的话,我可以搭线让他进畅音。”
他话锋一转:“但我有个条件。”
陈子轻等下文。
艺人这回开出的条件是:“我想知道周秘书在情感上的喜好。”
陈子轻脸上表情一松,这可以。
“十八九岁,个头到他肩膀,身段纤细,皮肤白眼睛大,嘴巴嘟,嫩出水,走路夹腿扭腰,喜欢用两根手指对着戳来戳去,说话的时候嗓子里像含着什么东西的男孩子。”
陈子轻搬出上次在酒吧见过的,周今休挑选的猎物。
“噗”
艺人朝旁边喷出一口温水,他咳嗽道:“七爷,您不是在逗我玩吧?”
陈子轻挑眉:“我很闲?”
艺人不敢置信并且深受打击,他心心念念的男神竟然喜欢那种菜,太掉价了。
但他嘴上却问:“那您看我有机会改造成他的口味吗?”
陈子轻说:“不值。”
艺人愕然。
陈子轻眉眼带笑:“你各方面都把他喜好的类型甩八条街,何必让自己降档次。”
艺人脸一红:“是,是吗。”
“不然我怎么会坐在这里和你说话。”陈子轻眼神黑亮,率真的灵魂透过不属于他的皮囊注视过去,“我大可以让手底下随便哪个能力不错的下属找你聊,但我认为,你值得我亲自来见。”
艺人脸更红了。
陈子轻单手撑着头,直勾勾地看他。
艺人是童星出道,什么场面没见过,此时竟然被看得吃不消,他眼神躲闪着,半晌道:“我商务这块有点不足。”
陈子轻伸出手:“欢迎你加入畅音。”
艺人呆住了,他磕巴道:“七爷,我还,还没同意呢。”
陈子轻笑出点梨涡,没半分高高在上的架子:“那就当我是想和你握手。”
庄家七爷屈尊降贵,艺人这会儿不给面子就说不过去了。更何况……他起身,双手握住男人伸过来的那只手,触感有点凉,皮肉不见丝毫松弛,滑滑的。
陈子轻好似没发觉自己被摸手。
周今休打完电话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光景,他若有似无地发出一个哧音。
如今的庄惘云,会勾引人。
啧,仅仅是他接个电话的功夫,缠了他很久的小骚0就想做1,压着庄惘云尝个咸淡了.
陈子轻回公司的路上打了个盹,掐着手心让自己精神点,他冷不防地跟后视镜里的周今休四目相视。
“今休,方跃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了。”陈子轻说,“合同相关,你让人跟他们团队接谈。”
周今休恭维道:“七爷出马就是不一样。”
陈子轻摆摆手。
“方跃只签商约。”他望着车窗外的街景,“有个出过红曲的组合正在跟公司因为解约的事情闹上了要打官司,你回头把资料给我。”
其实他不想当老总,公司股市跌就跌了,实在不行就等收购,怎么都是条路。
可他在这个任务背景不当老总,还能当什么,没得选啊。
周秘书效率太快,陈子轻回公司刚把办公椅坐热,资料就被周今休送到了他面前,他有种上发条的紧迫感。
这根本不是他这种摸鱼人的节奏。
他翻了翻资料,不声不响地说:“今休,不如你出道吧。”
周今休做出思考的神情:“如果七爷需要的话,属下可以去娱乐圈逛逛。”
陈子轻抽了抽嘴角,他都这么奇葩了,周今休竟然不在心里评价他一个字。
这人真没意思。
一个严隙,一个周今休,城府深不可测,让他们情绪起来的点肯定有,只是陈子轻一时半会没摸到.
陈子轻没两天就在熟人聚会上见到了那珠宝总监,是个油头粉面的男人,肾很虚的样子。
珠宝总监跟他要周今休,说想带周秘书去国外看时装周,他忍不住地发癫:“长得跟头猪一样。”
“七爷您,您,你说什么?”珠宝总监怀疑自己听错。
陈子轻回过神来,他眼瞅着发癫值往上跳了跳,索性硬着头皮继续:“说你是头猪。”
“说话一股子猪屎味,真倒胃口。”
陈子轻揣着涨到10.7的发癫值离桌,背后是杀猪的尖叫,他步伐从容,实际慌的一批,怕死了,很担心那总监被他刺激得失心疯,把红酒到他头上,那他会上新闻头条。
聚会是没法待了,陈子轻让周今休掩护下离开。
上了车,陈子轻才悄悄松了口气,冷汗都给整出来了,他早晚要被自己颠死。
周今休坐他旁边,嗓音有些低:“七爷今晚是怎么了。”
陈子轻不想说话。
周今休道:“您的这个小插曲很快就会传到您父亲耳朵里,会给您添事端。”
陈子轻静静瘫了会,把脸转向秘书:“你和那头猪睡过?”
周今休笑而不语。
“真睡过?你怎么睡得下去的?”
陈子轻的音量没压制住,前面开车的司机和副驾的严隙都听了个一清二楚。他们二人都没表情。
后座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
“没办法,七爷您的命令,属下哪敢不听从。再者说,关了灯都差不多。”
“关了灯都差不多?上手一摸就知道差别。”
“属下一般不上手摸,不做前戏。”
“太粗暴。”
“时间宝贵,尽量少浪费在□□上。”
陈子轻抱着手撇嘴,那你别做啊,谁让你做了啊,那又不是吃饭喝水。
真的是,莫名其妙就恼火了。
陈子轻在下个路口随着惯性碰到周今休,趁机问:“没睡过对不对?”
【关你屁事。】
陈子轻惊了下,他终于听到周今休的心声了。
“嗯,没睡过那头猪。”周今休说。
【这答案满意吗,能闭嘴了吗。】
陈子轻知道结果就行了,他不问周今休是如何应付职场骚扰,怎么脱身的,只说:“以后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
周今休轻轻一笑。
【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是最后一次,我早就听腻了,要是我信你,几把都磨成针了。】
陈子轻:“……”大美人怎么还在心里爆粗口,多不符合精英气质跟形象。
七爷闭上了嘴巴.
每晚的日常甩鞭特权回到了庄矣身上,陈子轻暂时都不想换人,除非是必须那么做。
陈子轻照常抽完庄矣,站在窗边擦着皮鞭往外看,视线里是庄园的人工湖,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前段时间在江里被抓住脚的一幕,后背窜上一股凉意。
同时也对小锦囊里要找的鬼是原主的猜测加深了一度。
第二天,陈子轻去室内室外的泳池走了走,没发现异常,他就把目标锁定人工湖。
冬日里,看似平静的湖水,泛起涟漪。
陈子轻站在湖边看水里的倒影,从原主出现在水底抓他脚的信息来看,原主死在水里,鬼魂在水下的可能是有的。
湖底下会不会有原主的尸体啊……
他扇自己。
“原主的尸体不是你在用吗,傻了啊陈子轻。”
小锦囊里,佣人的恐慌除了透露庄园有个不知道自己死了的鬼,还要求好心人,也就是宿主带那个鬼去看尸体,让对方接受自身已死的现实。
如果鬼是原主,那尸体怎么看?
陈子轻垂头看了看正在被他使用的身体,默了会,他蹲下来,丢了颗石子到湖里。
干脆找人下去看有没有异常。
大中午的,陈子轻叫庄矣去收藏室搬来一堆藏品,全都价值连城,并且是大件,比小的好捞点。
陈子轻的视线逐一扫过前来集合的翘臀佣人团。他使用读心技能卡的第一周,有点时间就听佣人团的心声。
他寻思,万一有惊喜呢。
然而现实很不理想,陈子轻听了两天就只有一个想法,太吵了,呱里呱啦的,不想听了。
佣人团是大型基团,帅哥们内部消化了,主人不在庄园或者睡下了,他们就开始造作,激情四射乱得很,还有小三小四小五之类。
陈子轻好不容易听到点不同的内容,却是以“听说”开头,真假不定。
心声表露的信息不一定就是正确的,同意误导他,要他去辨别,这金手指没他想的那么好使。
“谁捞到就是谁的。”
陈子轻站在湖边:“庄矣,给我。”
庄矣将一个藏品递过去,他随手就扔进了湖里。
佣人们脱了礼服就跳湖,一时间,水花四溅,风景美不胜收。
下翘臀了.
陈子轻从中午扔到天黑,扔了两架子藏品,颠值破20。他把手扭到了了,夜里,庄矣给他针灸。
“少爷,下次再有这类事,可以让我来做。”庄矣温声,“有的藏品比较重,会伤到您的手。”
陈子轻心不在焉,傍晚有个佣人来找他,说是捞到了一颗暗金纽扣。
佣人确定纽扣是他的,还说自己记性好,认出纽扣才捡的。
陈子轻拿着纽扣在衣帽间翻找,没找到对得上的衣服。他问佣人,记不记得他最后一次穿这纽扣的衣服是哪一天。
“7号。”佣人告诉他。
那是晚宴前一周。
陈子轻根据这一线索初步推测,原主死了一周还当自己是活人,他正常生活,然后因为被身边人谋害导致二次死亡,鞭尸。
差不多是这个顺序。
陈子轻犹豫着在心里找222:“我想提交小锦囊的答案。”
系统:“说。”
陈子轻:“干嘛这么冷淡嘛。”
系统:“我不是你男人,别给我来这套。”
陈子轻:“……”
他斟酌着说:“佣人看到的鬼是原主,七爷,庄园的主人,庄惘云,也是我,我已经清楚自己早就死了,也看了我的尸体,接受了现实。”
系统:“锦囊的奖励会在三秒后发到你账户上。”
陈子轻刷地站起来:“真的是啊?”
系统:“你不确定就提交?”
陈子轻:“不确定啊,我瞎猜的,不过也不是一点证据都没有。”
“那原主最初的死亡地点是庄园的人工湖吗?”
系统:“别问我。”
“行行行,不问你,我会查的。”陈子轻在庄矣疑惑的目光里坐回去,他瞅了瞅奖励,除了积分,还有一个小瓶子,瓶身写着“口服液”三个字。
“2哥,口服液是什么啊?”
系统:“尸水。”
陈子轻马上说:“我不要这奖励。”
系统:“能让你硬。”
陈子轻没那么排斥:“但它是尸水……这……”
系统:“爱要不要。”
“不是尸水吧,一定是你骗我的。”陈子轻自顾自地说。222偶尔会有幼稚的一面。
“少爷,您这几天当心点,睡觉别压着手。”庄矣将最后一根银针取下来。
陈子轻偷瞟眉目温和颇为俊逸的庄矣,他警告捡到纽扣的佣人,这件事别对外说,问就是没捡到其他东西,见他是想加薪,
任何人都不能说,否则就会没命。
陈子轻活动手腕,他探人工湖,不止一直陪着他的庄矣全程参与,另外三人也都会知道。
该有点动静了吧。
陈子轻没等来四个叛徒的走向,等来了老宅那边的召唤。
庄易军板着脸训斥:“当初参加晚宴的人那么多,为什么有一部分没中招,你怎么不在那部分人里面,想过自己比他们差在哪吗,你没想过,你看看你一天到晚都在做什么,多少藏品被你扔进湖里了,你没事发什么疯!”
陈子轻头一回见原主父亲就这情况,他没料到对方会提起晚宴那次的事,过去多久了啊,憋坏了吧。
“我在我的庄园发疯,有什么不行。”陈子轻说。
“有什么不行?”庄易军七老八十,身子骨还算健朗,他背着手踱步,“你连你错在哪,给庄家的声誉带来多少影响都不知道,你是年近四十吗,我看你连四岁小孩都不如。”
陈子轻叠着腿,脚晃动晃动,他怎么挑衅怎么来:“我在自家拉屎,又没去别人家拉,更没到大街上拉,怎么就给庄家的声誉造成影响了?”
庄易军听他张口闭口拉屎,眼前发黑地指着他:“你,你简直——”
“有辱斯文。”陈子轻替他补上。
庄易军的心口起伏不稳,一副要撅过去的样子。
【当初就该捂死这个野种。】
陈子轻一愣,他不是庄家老七吗,怎么成野种了???
【庄易城的种和他一个德行,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
陈子轻晃动的脚一顿,庄易城是庄易军的大哥。
我的妈呀,原主他妈给他爸戴了绿帽,他是他大伯的亲儿子?
那他大伯呢。
大伯死了。
豪门真的是,根基越深家底越厚的家族,越乱。
陈子轻唏嘘,原主到死都不知道,他真正不被他爸认可的原因,是他并非亲生子。
这事儿他爷爷知道吗?
估计知道,老爷子的一百多岁可不是白活的。
对老爷子来说,不管是哪个儿子生的,反正都是自己的亲孙子,没差。
陈子轻继续晃腿,庄家原先当家的是原主亲生父亲庄易城,后来庄易军夺权,原主也有参与。
惨的哦,帮假爹害了亲爹。
陈子轻见庄易军盯着他,顿时火上浇油地露齿一笑,酒窝清晰可见。
庄易军背在身后的手不停抖动。
【如果不是至今还不确定那份藏宝图在不在这野种手上,我早就让他去见庄易城了。】
陈子轻眼睑猛烈一颤,藏宝图?
果然没人嫌钱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庄家都是这么大的家族了,掌权人还要为一份藏宝图谋划。
陈子轻在心里唉声叹气,原主哪来的藏宝图啊,他接收到的记忆里没对上号的。
转而一想,要么是图纸在原主手上,只是他不知情。
要么是图纸真正的主人搞出来的烟雾弹,利用原主做挡箭牌,自己身怀宝藏岁月静好。
陈子轻撇嘴,那四人背后的主子不会也是为了藏宝图吧?
概率挺大。
陈子轻又想,庄矣跟原主一起长大,朝夕相处那么多年,他能反水背主,必定是有什么主动或被动的缘由。
还有个可能,庄矣从始至终就是一个眼线,用不到他的时候,他是忠心的管家。
用到他的时候,他才是棋子.
陈子轻被罚跪祠堂了。他扔的是他自己的藏品,多贵多稀有都是他的,关庄家什么事,庄易军纯粹就是看他不顺眼,想通过罚他稳固权威。
祠堂摆放着列祖列宗的牌位,阴森森的。
陈子轻无声地数着牌位想,老爷子是不会及时出面的,他要让孙子自行处理,等风波结束后再出来,和蔼可亲地说上几句。庄予恩倒是能解除他的困境,那兔崽子不知道在哪玩。
这会儿,庄予恩在和圈内好友们飙车兜风,他接到周今休的电话,听了事情大概,不屑地把手机扔给坐他后座的美女。
一个大男人,不就是跪一小会,能有什么。
庄予恩疯玩到很晚,他本来是去一个朋友家过夜,都要到目的地了,某根经搭错调转方向,跑来了老宅。
穿过一处长廊的时候,庄予恩碰见几人迎面走来,他愣了愣,快步跑过去,只看被背着的人:“爸。”
【我操,怎么这阵仗,至于吗,搁这儿演戏?】
【庄惘云现在不但是间接性神经病,还矫情上了。】
【眼睛怎么是红的,不会哭了吧?搞什么啊。】
陈子轻趴在严隙宽阔坚硬的背上,没出声。
庄予恩拉他挂在严隙身前的手,一脸焦急的大孝子模样:“你哪儿伤到了?爸,你怎么不理我?”
陈子轻将手从少年干燥的掌心里抽出来,什么话都没说就把脸转到另一边,用后脑勺对着他,恹恹地告诉保镖:“严隙,走吧,背我去房里。”
严隙抬脚。
陈子轻两边膝盖都惨兮兮地肿起来了,一边被周今休用冰块按着,边走边敷。
庄予恩站在原地,他的心底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吹过,低头看自己被甩开的手,半天都没回神。
直到爷爷奶奶闻讯过来,带他去吃宵夜.
陈子轻去的是原主在老宅的房间,他没精打采地趴在严隙肩头。
【脖子有点痒。】
陈子轻反应迟钝,过了会才意识到他听见了严隙的心声,他还没作出反应,脑海中就又多了两道声音。
【膝盖都肿了还发骚。】
【老兔子。】
陈子轻挣开被握着的膝盖,狠狠蹬了下腿:“你背我。”
周今休捡起地上沾灰的冰袋:“严隙不是背得挺好。”
【现在又要对我发骚了是吗】
周今休抬起右手:“七爷,属下这只手残疾,没办法托住您,还是让严隙背吧。”
陈子轻故意发出嫌弃的声音:“啧。”
周今休的额角跳了下。
“今休,你说得对,是我没考虑周到。”陈子轻点点头,“确实还是严隙背我比较好。”
【不知道老兔子肉好不好吃。】
【明天下班就吃这盘菜。】
陈子轻翻了个白眼,他凑到严隙耳旁,小声说:“我们走。”
【太痒了,想把背上的人扔掉。】
陈子轻:“……”
行。
行行行!我自己走!
陈子轻从严隙背上下来,忍着膝盖的疼痛走了几步,觉得自己有时候也没必要非得争口气。
他若无其事地回头:“严隙,你还不过来背我。”
严隙一张冷峻的面容不见喜怒。
周今休低声:“别过去,超过三秒,他自己就会走回来。”
陈子轻眯了眯眼:“严隙!”
不至于吧,保镖这时候就不装了,露尾巴了?
陈子轻正想着,就见严隙大步走近,重新将他背起来,在他问为什么这么慢的时候,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周秘书叫我别过去,还说,超过三秒,七爷自己就会走回来。”
第263章 我开始准备发大颠了
周今休听见了严隙所说,他拍冰袋的动作顿了顿。
【严隙没事吧,他也有了跟庄矣相同的毛病?】
陈子轻回头瞥了眼以下犯上的周秘书,庄矣有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毛病,严隙还和他一样?
周今休迎上老板的视线,一派从容道:“七爷,属下在跟严隙开玩笑。”
陈子轻什么也没说。
这事儿没法说,怪尴尬的。
严隙把场面整微妙了,这很不符合他内敛的性情,大概是撞邪了吧.
陈子轻没叫医生过来给他看膝盖的伤,他让保镖跟秘书伺候。
一个继续给他敷膝盖,一个给他喂水,他靠坐在床头,把“养尊处优”四字诠释了个三五分。
周今休坐在椅子上,假肢撑着腿,手将冰袋按在老板青紫高肿的膝盖上,看水珠凝在一起顺着病白的皮肉骨骼往下淌,聚集到铺在底下的垫子上面。
“七爷,老董今晚为什么罚你?”
陈子轻闻言,垂下的眼角瞟向周今休拿冰袋的左手,指骨关节都冻红了,湿淋淋的,像浸过水没擦拭的玉。
周今休的余光里,一块帕子丢过来,不偏不倚地盖在他手上,他的眼帘上抬几分。
陈子轻说:“你用帕子包着冰袋,别直接敷,刺到我骨头了。”
周今休的眉梢不易察觉地轻动,手背上的帕子是真丝的,颇为柔滑细腻,纯白色,左下角有刺绣“惘”字,带着帕子主人这段时间才有的檀香,淡淡的,若有似无。
【他心疼我?】
【他心疼周今休?】
同一时间,两道心声传入陈子轻脑中,他两眼一闭:“严隙,水。”
青年用勺子舀了一勺水,送到他嘴边。
他张了张嘴,一点都不想动。
那精致的小勺子抵上他嘴唇,温水一点点地流进他嘴里,他轻叹气:“为什么罚我……还不就是我扔了两架子藏品。”
【将近三收藏架。】
【庄惘云继承了舅舅不可估量的庞大遗产,稀世玩意多到数不胜数,庄易军眼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张不开口要,等着前妻跟大哥偷情生的野种主动给,等了一年又一年,越等越贪婪,要在背地里抢。】
【这个庄惘云也是蠢,但凡他来老宅带上一套庄易军喜欢的茶具,或是说把剩下的藏品搬来老宅的储藏室,庄易军的不满不就压回去了。】
陈子轻瞪周今休,他就不该给帕子,反正冻红的不是他的手。
另一边被冷落的膝盖传来冰凉的触感,陈子轻嘶了声,腿下意识就要动。
周今休的假肢隔着皮手套握住他小腿,他那一块皮肤很快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地颤了颤。
【这么敏感。】
【被下属握腿都有这反应,还死鸭子嘴硬的说自己的性向没变,不需要找人解决需求。】
【他不会是想让我提供下三级服务吧?】
陈子轻一怔,他瞟了眼衣冠楚楚的秘书,你还挺幽默。
【这老兔子先前盯着我看说我睫毛长,刚才又往严隙脖子里吹气,两边发骚,太难搞,麻烦,又不能辞职。】
“咳”
陈子轻喝水呛到了,他迁怒严隙:“你怎么喂水的?”
正常喂的严隙默不作声。
陈子轻气到了,他用手擦掉嘴边跟下巴上的一点水迹,胸口一下下起伏。
【实在不行,就照着我的条件去各大会所挑人,从中选出最接近我的,送到庄惘云床上。】
【庄惘云有勃起障碍,只能通过后面获得爽感,他平时应该没少自给自足,三十大几的年纪,括约肌弹性不佳,怕是要找尺寸大一些的才能让他有感觉。】
陈子轻抄起膝盖上的冰袋扔地上。
周今休无辜地举起手:“七爷怎么突然这么大动肝火,您息怒。”
陈子轻嘴角冷冷地扯了扯,我算是摸到你心理活动的阀门钥匙了,就是“我对你发骚”对吧,阀门一打开没完没了。
自恋狂。
谁要撩你,我就是撩严隙也不会……
陈子轻的吐槽戛然而止,严隙是钢管直,他才不撩直男.
庄予恩吃了几口夜宵就上楼了,他洗了澡,躺在床上打游戏,频频犯低级错误,队友骂他,对面嘲他。
气得他开卖乱喷。
“操,干什么什么不顺,见鬼了。”
庄予恩扔掉手机跳下床,他去电竞房玩单机,键盘给他按得咔咔响。
吃得那几口夜宵让他肠胃不适,疼上了,他没让佣人给他送药,免得惊动爷爷奶奶。庄予恩关上门窗,蹲在飘窗抽烟。
一根烟还没抽完,庄予恩就给掐了,揣着莫名发堵的心口去了北边的阁楼。
周今休在阁楼的门外散步,他见着衣衫不整地跑过来的少年,问道:“少爷有事?”
庄予恩粗喘着调整气息:“我来看我爸。”
周今休:“七爷睡下了。”
“睡下了我就不能看了?“庄予恩把敞开的外套拉链拉上去,一路拉到顶,唇叼着拉链头,牙齿磨碾几下,模糊不清地低语道,他睡了才好,省得把我赶走。”
庄予恩吐出拉链头就要进阁楼,和他一般高的人影立在门口,他眉毛嚣张地挑高:“周秘书,你拦着我做什么?我跟我爸之间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插手。”
周今休徐徐道:“少爷言重了。”
庄予恩年少气盛,眼中锋芒毕露:“你是不是觉得我之前接到你的电话不当回事,现在扮孝子挺好笑?”
周今休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笑道:“怎么会。”
庄予恩绷起下颚,庄惘云身边人,他最烦周今休,伪君子一个,还他妈脏,下班没应酬就去酒吧消遣,带不同的男孩子开房。
早前庄予恩在他爸的要求下找人查过周今休的底细,一份普通不出彩的寒酸家世,辍学打架斗殴的混混碰到千年难遇的好老师,将其抓回教室,一对一地盯着。
穷苦人家靠读书混到的最高位置也就到这了。
周今休的私生活十分混乱,他常去的酒吧有两家,从不睡一个男孩子二次,都是一次用完就扔。
而且所有男孩子都对他评价极高,称他是完美的一夜情对象。
哦,对了,周今休只找处,是同志圈内有名的破处王。
全国各地多的是好奇性生活又想要拥有初次美妙体验的人往他跟前凑,想让他引导自己进入欲望的世界。他就是个斯文败类。
后来庄予恩都懒得再查周今休,看他的资料都嫌脏了眼睛。
庄予恩恐同。
“周秘书,麻烦让让。”庄予恩不客气地叫嚣,就差把“别给脸不要脸”说出来。
周今休面含笑意地侧身.
庄予恩跑上楼,闯进半掩着的卧室:“爸。”
陈子轻垂死病中惊坐起,他给楼下的秘书打电话:“周今休,你把我儿子放进来干什么?”
周今休无奈道:“属下一个打工的,一个外人,哪能掺和七爷的家事。”
陈子轻把电话挂掉,手机扔一边,他躺回去,朝客厅喊:“严隙,进来把我儿子拖走。”
严隙过来:“少爷,请。”
庄予恩脸色难看:“我不走。”他往床边一坐,低着脑袋说:“爸,我今晚接到周秘书的电话说你被爷爷罚跪祠堂,当时我在忙,我以为很快就忙完了,没想到会忙到那么晚。”
“我也以为爷爷只让你跪个一两分钟。”
越往后,嗓音越低。
“你把被我拉着的手抽出来,让隙哥背你走,一句话都不和我说,是生我的气了对吗,你怪我没及时回来给你说情。”
【我都这么低声下气了,庄惘云怎么还不原谅我。】
【我他妈为什么要过来说这些矫情的话。】
【我又不欠他什么,是他自己为了私欲养我,不对外公开我的身世,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求他的。】
【操,庄惘云非要我说对不起?】
【老子不可能说。】
“爸,对不起。”
心里宁死也不肯说的少年,听见自己不听使唤地说。
他说完有点愣神,像是听见自己那根傲骨弯折了一寸的声响,震耳欲聋不知所措。
陈子轻偷偷观察庄予恩,起初这死小孩的所有情感全是假的,现在真假不分,好像有了真的,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应该不是错觉。陈子轻想,他这几十天的用心攻略,总不至于是白费心思。
陈子轻看着被他放在第一的小叛徒,小狗崽。
庄予恩被看着,隐约感到不自在:“爸,你怎么这么看我?”
陈子轻一声不吭。
庄予恩撑着床趴下来,气息里掺着点烟味,他抑郁道:“爸,你别不说话,我有点慌。”
陈子轻慢悠悠地问:“你忙什么?”
庄予恩说:“期末了,我作业比较,”
“庄予恩!“陈子轻突然对他发难,”你就没想过你朋友们的父母跟你爸一个圈子,我会知道你们的动向?”
少年的面上瞬间爬了层羞恼的红。
【我操,我怎么把这事给忽略了。兄弟们也没哪个提醒我的,全是废物点心。】
“大晚上的带女生飙车兜风,这么危险的事你也做。”陈子轻的眉心蹙起来,“女生如果出事了,你负得起责任?”
庄予恩的谎言被击穿,有破罐子破摔的气势:“能出什么事。”
陈子轻见庄予恩掀开被子,一点分寸都没有地把他的睡袍下摆拨开,检查他膝盖的伤,他人都懵了。
庄予恩更懵。
有那么一秒,庄予恩想着,不如他自己放出身世的真相,把“庄”姓改了,不做庄惘云的儿子了。
陈子轻将睡袍下摆拢起来,遮住惨不忍睹的膝盖,同时被遮掩的还有泛着莹白的两条修长小腿。他哄白眼狼:“出去。”
“爸,我不是成心要撒谎的,我只是不想你说我,你给我立的家规一个比一个严,我实在是,爸,爸你起来干什么,你膝盖还伤着,这样会加重你——”
陈子轻扶着墙站在床上,瞪着张开双臂要接他的少年:“你出不出去,你不出去,我出去,严隙,过来背我。”
“我出去我出去,把你躺着。”
庄予恩倒退着往房门外走,眼里似乎有水光,委屈又可怜,犹如小白菜地里黄两三岁没了娘。
【老男人越来越会使唤人了。】
【严隙被他当狗使。】
陈子轻不认同庄予恩的看法,他把严隙当狗了吗?没有吧,这才哪到哪.
庄予恩被赶出阁楼,他在门外再遇周今休,二人打了个照面。
“少爷,您这就走了?”周今休诧异道,“七爷没留您在这儿睡?”
庄予恩面部扭曲了一下。他查不出周今休有什么名堂,但他坚信,周今休不会跟着庄惘云一损俱损。
庄惘云一倒,周今休第一个跑路。
第二个跑的是严隙。
最后一个是庄矣,他们都会跑,没哪个会陪他死。
庄予恩从运动裤的口袋里摸出手机边走边刷,不过,庄惘云不是原包装了,他倒下了,没准儿不会因为落差产生的屈辱而死,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德行,一般人学不来。
周今休背身进阁楼,唇边弧度刚收拢就又展开,他扫了眼下楼的人:“忘了问你了,你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小学生告状法?”
严隙沉敛的眼神微动,当时的心境难以捉摸,此刻再去回味只剩一片虚无,他闭口不言。
周今休去亭廊的石凳上坐下来:“七爷没数落我,让你失望了?”
严隙背靠经过岁月洗礼的木柱,他屈起腿,目光落在一池水里:“就事论事。”
“好一个就事论事。”周今休戏谑,“以前怎么没见你有这论法?”
严隙漠然:“以前也没见你利用我逗弄七爷。”
潜台词是,你我都在变,大哥别说二哥。
周今休的眉心缓缓拢起来一点,他不认可严隙的观点,也没反驳,没必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浪费时间。
“庄矣喜欢上七爷了。”周今休突兀道。
严隙并未露出八卦之色。
他们连同事都不算,更别说是朋友,周今休提起这个,必然是有目的。
周今休啧道:“那家伙想有婚外情,想让主仆关系变质,但他自身没有意识到这点,不信你跟他提一嘴,他保准会啼笑皆非,听到多荒唐的话一样。”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知道这叫什么吗,叫配角命。”
周今休以经验丰富的口吻道:“二三十岁的人,还跟愣头青似的玩懵懂,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我不是在说七爷,你可别再去告状,来第二回 我这秘书就别想干了。”
周今休欣赏寒冬那轮清冷的月亮,好似看见了月宫里的嫦娥,目光含情:“七爷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的贴身管家是个抖M,抽他鞭子,让他上了瘾。”
严隙看过来。
“你不知道七爷新添的嗜好?”周今休问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知道。我挨了一下,其他时候都是庄矣在挨鞭子,早晚会轮到你。”
“毕竟现在的七爷擅长端水,无论是赏还是罚,一个都不会遗漏。”
周今休拍拍严隙的肩膀:“准备好领赏吧。”
严隙没表情。
周今休再次拎起生硬的话题:“我明儿下班去吃红烧兔肉,有兴趣吗。”
“没兴趣,我不吃兔肉,太腥。”严隙起身离开。
周今休坐在石凳上换了个方向,他面朝粼粼的水池,那两人是不是都忘了自己什么身份,还是他得到的情报是假的?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荒谬。
轨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歪的,哦,想起来了,从那天晚上开始。
一切都诡谲起来,变幻莫测。
周今休神经病地脱掉衬衫马甲和大衣,赤着上身摘下右手的皮手套,卸掉从手肘连接下来的假肢,随意丢在冰冷的圆桌上,他在寒风中按揉右臂凹凸不平的切口部位。
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想辞职,找个村子种田放牛。
周今休按揉的动作倏地一顿,他举起左手,对着月色捻了捻手指,想起老兔子盯过他这这只手,或许是觉得……应该有茧子。
拿枪的手。
周今休似笑非笑,他继续给右臂的残缺位置按摩肌肉。
如今的庄惘云要机灵太多,他平时会被男色迷住,动不动就发呆走神,实际是大智若愚。而且会勾引人,轻浮不安分。
“庄矣跟严隙不会真的对那老兔子有意思了吧?”
周今休不可思议,也难以理解:“就算有意思了,也该尽可能的藏着捂着,怎么还敢表露出来,脑子是有多不清醒,遭到了什么外来物种的袭击?”
“疯了。”
疯不疯的,反正跟他没关系,他这份工作早就干腻了,看点热闹打发时间也不错.
这晚周今休回去,严隙留下来,在沙发上休息。
陈子轻半夜要上厕所,他刚下床,客厅那头就传来脚步声,直至他卧室。
保镖的警觉性极高。
陈子轻被严隙搀到卫生间撒了尿,他洗洗手,对站在门边的青年说:“严隙,要不你到床上来睡吧。”
严隙缓慢地抬了下头,一双眼又深又黑。
陈子轻看他跛着的腿:“你这腿在沙发上窝着,肯定不舒服。”
“七爷多虑了。”严隙声线低沉,“属下的腿没关系。”
陈子轻幽幽道:“我儿子说我有老人味,你们年轻人不爱和我呆在一块儿也正常。”
严隙的语调平淡不起波动:“七爷您没老人味。”
陈子轻斜眼:“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你又没闻过。”
严隙的眉峰明显地皱了皱。
【他是在调戏我。】
【第几次了?】
陈子轻等着严隙在心里总结出次数。
【十二次。】
陈子轻:“……”是不是有病啊,我调戏你十二次,我怎么不知道?
别说是我看你一眼,喊你名字就是调戏。
陈子轻按捺住情绪,若无其事地拖着腿向卫生间外面走,他见严隙迎上来,眼睛瞪了过去。
【十三次。】
陈子轻:“…………”
他突然就发癫:“你去我床边做俯卧撑,脱了上衣做。”
不是说我调戏你吗,我不做点什么都说不过去了.
严隙做完第九轮俯卧撑时,床上的人已经陷入沉睡,闭着眼睛侧躺在床边,一条手臂垂在外面。
房里静悄悄的,严隙有旧疾的那条腿轻微发抖,他站起身,鬓角渗着汗液,喉咙里低低喘了一会就平复下来。
严隙去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他从外套里侧口袋拿出不到巴掌大的不锈钢小酒壶,外面那层黑色皮套发旧,边缘起毛。
烈酒入腹,严隙舒展开手脚,带着几分不常见的松散惬意靠在沙发里。他大概是报应要来了。
老天爷摆好了局等他进去,他反应过来的那一刻,两只脚都站在局里。
庄惘云在明目张胆地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
而他这边没有新的指示,可以让他喘口气想点对策。
“严隙……”
房里传出叫声,庄惘云又在唤他。
“严隙,我膝盖疼。”
“严隙——”
“属下在。”严隙盖上小酒壶的盖子,他喝几口水冲淡嘴里的酒气,前去房里伺候。
陈子轻在严隙进来前就找222问过,能不能买点道具药强壮一下体魄。
222的原话是,不如我向上司申请让你重新登入,给你挑一个健康的身体。
他将信将疑地问:这符合流程吗?
222:你还管我死活?
陈子轻顿时就不敢打道具药的主意了。他忍着痛让严隙给他递水擦汗,然后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冬天的黑夜比较漫长,天亮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七八点。
有人正常早起,譬如陈子轻,生物钟一响他就睁开了眼睛,他坐在阁楼阳台,打开窗户,呼吸着能把肺腑冻伤的冷空气。
对面阁楼在雾中隐隐绰绰,那是原主继兄的住处。
继兄姓裴,叫裴清然,比原主大两岁,今年三十九,他跟着母亲来的庄家。
母子俩常年住在老宅。
原主底下有个弟弟,上面六个兄妹死的死残的残,工作上最受庄易军重视的是四哥,继兄岁月静好。
裴清然瘫痪在床,他得了一种怪病,没办法站起来走路,但他没因此一蹶不振自暴自弃,他从事的是设计领域,会在床上画图。
陈子轻通过原主的记忆得知,裴清然是不争不抢的性子,人淡如菊。
原主对继兄的态度是,不排斥,也不热络。
裴清然的身体比原主还要虚。
陈子轻望着对面那栋藏在雾中的阁楼,昨天是他初次来老宅,现在还没跟裴清然打过交道。
就以这个距离这个自然环境打量,感觉阁楼里有股子阴气,想来也正常。裴清然体质不好,磁场也差,阿飘们喜欢凑上来。
原主的情况跟他差不多,不过原主死了,现在用这副病体的是我,我戴着佛珠,每天抄经书念经打坐,阿飘们自然不敢轻易接近。
陈子轻根据裴清然想到了他的母亲,也就是原主的继母。
庄夫人。
她是个慈眉善目的女人,一碗水端平地疼爱着丈夫的每个孩子和每个孙子,包括庄予恩。
庄易军取过四任妻子,前三任妻子为他生儿育女最终沦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他的第四任妻子运气好,嫁给他时,他不但大权在握,局势也早就稳固。
他们没生个一儿半女。但他们二人感情很好,他并不亏待妻子和前夫所生的孩子。
哪怕那孩子是个不能给他带来价值的瘫子。
陈子轻的思绪走到这就停了,他打了个哈欠,拉上窗户隔绝刺骨的寒气。
这会儿有人正常贪睡,譬如庄易军的孙子孙女们,他的子女都在老宅居住,一家一套阁楼带院子,让他享受天伦之乐。
也有人一改常态的没有睡懒觉,早早就从被窝里爬起来,顶着两只黑眼圈坐在餐厅。
庄予恩倒在椅背上面,脖颈后仰着,生无可恋的样子。
“予恩,你没睡好?”庄夫人慈爱地问。
庄予恩生理困顿,精神出奇得亢奋:“打了一晚上游戏。”
“别让你爷爷知道,他不想你熬夜玩手机,对眼睛不好。”庄夫人说话时,门外传来孩童的嬉笑,别的孙子被大人带过来了。
不一会儿,餐厅就坐满了。庄易军儿孙满堂,是大富大贵之命.
庄予恩昨晚没怎么吃夜宵,今天的第一顿也食欲不佳,他随便吃了点就放下碗筷。
“我不吃了。”庄予恩起身说,“我去给我爸送早饭。”
庄易军老脸一板:“让他自己过来吃。”
庄予恩下意识皱眉:“爷爷,我爸膝盖肿成馒头,路都走不了。”
庄易军冷哼:“才跪了几小时,膝盖能肿成什么样。“
庄予恩的气息滞了滞,几小时放大了他的烦躁,跪那么久,怪不得老男人那个病秧子吃不消。
他昨晚真不该……
等等,我在干嘛?我在后悔?我,为了庄惘云,后悔不该在外面玩到晚归?
我怕不是得了脑血栓。
庄予恩不易察觉地无声爆了句粗口,他去厨房给庄惘云拿早饭。
其实每个院子都有私厨,只是庄惘云一年到头也不会回来住几天,他那院子的厨房就成了摆设。
庄予恩在厨房捣鼓,餐厅里的一伙人谈及他的行动。
“老三,你看看你予恩弟弟多孝顺,你要是有他一半懂事,我跟你妈死了都能瞑目。”
“大早上的说什么死不死,一个个的只想着他怎么怎么,没想过自己跟他爸比较起来是什么结果,为儿子着想的心能不能比得上人家的一半。”
“……”
“予恩跟他爸的感情这么好了啊。”
“不是一直很好吗。”
“对,对对,一直都很好。”
庄易军呵斥:“饭桌哪来的这么多话,吃饭!”.
陈子轻吃过了,他吃的是严隙上街买的早点。那个时间买,估计是铺子的第一单。
有豆浆油条跟包子,陈子轻全吃了。
庄予恩拎着保温桶来的时候,陈子轻肚子饱饱的,一点位置都没剩。
陈子轻撑着脸看保温桶里的食物,精致倒是精致。他再看庄予恩,啊哟,黑眼圈还挺深。
庄予恩在床前照顾着:“爸,不烫了,可以吃了,你吃吧。”
“你这么孝顺,干脆喂爸吃。”陈子轻故意说。
【庄惘云的膝盖跟脑子掉包了,在祠堂跪出伤的是脑子?】
庄予恩咬牙:“好啊,我喂你吃。”
陈子轻:呵呵。
一勺海鲜粥被送到嘴边,陈子轻闻着鲜美的味道,他捂嘴干呕。
【怀了?】
庄予恩把勺子丢进碗里,偏头问不远处椅子上的人:“隙哥,我爸怎么了?”
严隙:“七爷吃多了。”
庄予恩:“……”
他二话不说就把带过来的早饭扫空,提着空的保温桶走人。
多待一秒,怒气就多一分。
他操什么心,人有保镖在,能饿死吗,小灶都开上了,也没叫他.
陈子轻让严隙给他找来消食片吃了两粒,这才缓了缓胃里的饱胀,他没给庄予恩打电话把人叫回来呼噜毛哄一哄,就晾着。
晾得差不多了,再招手。
陈子轻在楼上眯了会,下楼去院里晒太阳。
不多时,有个中年人提溜着鸟笼过来,进门就笑:“七弟。”
陈子轻腿上盖着毯子,无精打采地望了望鸟笼里的鹩哥,鹩哥也歪着小脑袋朝他看来。
来人是原主的三哥,膀大腰圆,古时候的土财主样,跟原主没一处像的。
“三哥怎么来我这了。”陈子轻忍着不逗鹩哥玩。
“我听说了你公司艺人闹解约的事。”庄三哥把鸟笼挂在树下,吹着口哨逗趣,“七弟,你怎么连个戏子都对付不了。”
“在娱乐圈混,那就没有身子足够正的,你稍微动点手段,哪有他说话的份儿。”
陈子轻撇嘴:“他是涂家老来子。”
“说到底还不是你没本事,”庄三哥依旧在逗鹩哥,“你手里明明有庄矣这张王牌,这都打不好。”
陈子轻虚弱地咳嗽:“我自然比不上三哥有头脑。”
“你也就在哄爷爷这件事上出类拔萃。”庄三哥把一根手指伸到笼子边,戳戳鹩哥淡橙色的嘴巴,“是吧,小心肝。”
陈子轻看他那小心肝,一身黑羽泛着紫蓝色金属光泽,翅膀上有块白,活灵活现的,一看就是精怪。
“鹩哥是会学人说话的,三哥,你可要在它面前注意点,别什么都说让它学了去,再被有心人听着。”
庄三哥不以为意:“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个儿吧。”
接着就不客气地嘲讽:“我们几个过了三十都没跪过祠堂,你倒好,快四十了还被罚,也不怕列祖列宗看笑话。”
陈子轻在想,这人知不知道原主是自己大伯的孩子,估摸着是不知情。藏宝图相关更是一无所知。
毕竟这土财主看起来在电视剧里活不到十集,城府不算深。
“对了,七弟,还有个事三哥要和你说说。”庄三哥提起那珠宝总监,“他是我朋友,你不该当众羞辱他。”
陈子轻狐疑,当初原主家里有人让他安排自己的秘书给某珠宝总监陪酒,不会就是这位提的吧???
在原主的思维世界里,只要秘书去陪个酒,就能堵他家里人的嘴为他省去不必要的打扰,是解决事情的好方案。
庄三哥说:“七弟,你给我个面子,带周秘书去跟人吃个饭,这事儿就算是过了。”
陈子轻当场拒绝:“不可能。”
“三哥的拜托也不行?”
“不行。”陈子轻不留商量的余地,他冷着脸下逐客令,“三哥,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带着你的鸟从哪来回哪去吧。”
庄三哥那脸色没法看,他喷唾沫星子:“我做中间人是为了谁?既然你这么不开窍,为个喜欢搞人屁股的小秘书跟我唱反调,那你就好自为之,我看你得罪时尚界,你公司艺人的商业资源这块要怎么弄!”
陈子轻白眼一翻,他来这个世界只剩三件事,一,把颠值涨到100,二,找到谋害他之人,三,揪出鞭尸者。
把公司做大做好得到父亲认可是原主的心愿,跟他没关系,他的事业是顺手拎着的,拎不动就不拎了。
再者说,他现在不卖周今休,不代表永远不卖。没准儿他哪次发大癫,就会把周今休高价出售.
公寓楼下,跑完步回来的周今休打了个喷嚏,身后响起声音:“周秘书。”
他没回应,径自去按电梯。
方跃在他后面进电梯,摘下口罩露出刚做好医美的脸:“嗨。”
周今休并未搭理。
方跃没像往常那样凑上去撩骚,他说:“周秘书,你看我有没有可能做庄小少爷的小妈?”
周今休眉骨一抽,他侧过头,从上到下地打量。
“有吗?”方跃饱含期待。
周今休轻蔑:“你出国做了变性手术,能出奶了?”
方跃干笑:“庄小少爷又不是小孩子,早就过了喝奶的年纪。”
“谁跟你说是他要喝。”
方跃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你,你的意思是,七爷他,不可能吧,七爷怎么会……”
电梯门开了,周今休率先出去,方跃紧跟其后:“周秘书,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周今休开门。
方跃想挤进去,他刚有这个动作,就被一道厌烦至极的阴厉目光盯住。
“嘁。”方跃对着在他面前关上的公寓门鄙夷,“你以为我还喜欢你?等我做了你的老板娘,我看你还怎么对我甩脸色。”
周今休天生听力敏锐,他将门外的自言自语一字不落地听了个一清二楚。
“我的老板可不是庄惘云。”
周今休去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袋奶用牙咬开,叼着喝几口。他捏着奶喝空,吸了吸,随手就将扁掉的袋子扔进垃圾篓。
在那之后就洗了个澡,开车去老宅.
陈子轻这头见到了老爷子,如他所想的那样,老爷子没及时出面维护,等到事情过去了才现身,披着心疼孙儿的慈爱爷爷披风,当着他的面教训自己的儿子。
“易军,你有什么不满说两句就行了,怎么能罚跪,惘云多大的人了,你这么做太伤他自尊。”
庄易军在老子面前挺不直腰杆:“爸,我当时也是在气头上。你是没看到他如何顶撞我。”
说着就发觉老爷子的眼睛猛然亮起来,来精神了,敢情这是个值得表扬的事。
庄易军的呼吸明显重了不少。
陈子轻觉得庄易军又要像书房那样撅过去,动不动就要撅,也是没谁了。
“惘云,你也别在心里记恨你爸。”庄老摸了摸他的头发,“他是希望你好,希望你成才,希望你能在事业上取得更大的成就,更希望你有时候别缩手缩脚瞻前顾后,放开来做人做事。”
后半句纯粹是老爷子的意思,现今的孙子已然在他期望的路线上走。
陈子轻说:“我开娱乐公司是不务正业?”
庄老叹了口气:“跟你几个哥哥姐姐比起来,确实……”
陈子轻笑起来:“那让我进家里的集团。”
庄易军面色一沉。
“惘云,你先锻炼,这事不急。”庄老皮肉干瘪的手摸上孙子的梨涡,“会有你表现的机会。”
陈子轻被开了张空头支票.
庄家父子走后,医生过来查看陈子轻膝盖上的伤,留下了一些药,叮嘱揉的时候要用力,否则药进不去。
冬日暖阳洒在院中,陈子轻躺在摇椅里,两条腿打横放在严隙的腿上,裤腿卷上去,一截大腿到脚踝的袜筒上面部位都暴露在外。
陈子轻拿着手机看庄予恩给他发的信息。
那小子发一个,撤回,说发错了,然后就这么在聊天框里添加内容。他发十条,陈子轻回一条。
陈子轻抽空接了个电话,庄矣打的,用的是庄园的座机,问他今天回不回来。
完了。
完了完了,昨晚没甩鞭子。
陈子轻这会儿才想起来要紧事,怎么这么大意啊,他匆匆结束通话,在心里问222。
系统:“你今晚抽人的时候,少做一次日常的惩罚就会弹出来。”
陈子轻小心试探:“2哥,不是什么要命的惩罚吧?”
系统:“我定的。”
陈子轻听他这么说,心里顿时有底了,那就是尬的。
膝盖传来一阵阵的疼痛,陈子轻的手机滑到怀里,他发出轻喘。
【我揉的是他的膝盖,他为什么要喘?】
陈子轻心说,疼的,谢谢。
过了会,他忍不住地喊出声:“轻,轻点,轻点轻点。”
严隙闻声就将手上力道放轻,小臂强悍的麦色肌肉绷着,粗粝的手指沾了很多药油,修剪平整的指甲里也进去一些,像是扣过什么,发着暧昧的亮光。
【明知轻了没效果,还要我轻点。】
陈子轻蹬了蹬放在严隙腿上的脚,他转着佛珠念了会经,再次喘起来,嘴里的喘气声把冬天的风都吹热了。
严隙被一声声压抑的喘息烦到,下颚线条冷硬地收着,他不经意间抬眸,发现男人紧闭着眼,眉心蹙着,弯翘的睫毛颤动,眼皮泛出生动明艳的红晕。
大手一动,就从他的膝盖上移两寸,捏着他的腿肉,粗糙的指腹陷进绵软的白肉里。
陈子轻一下就睁开眼:“严隙,你捏我腿干什么?”
这直白的话一出,他成功地捕捉到保镖的面上露出疑似尴尬的表情,一闪而过。
多新鲜啊。
保镖整天冷沉着一张脸,什么都没法让他这片深海掀起风浪的样子,谁知他竟然还会难为情。
陈子轻正想顺势刺激刺激他的冰块保镖,他瞥到出现在院门口的挺高身影,立马就发癫。
“今休,你来得正好,你帮我问问严隙,他为什么要捏我的大腿。”
第264章 我开始准备发大颠了
院门口的周今休想走,他来得不是时候,看了不该看的,要回答不想回答的。
【真是作孽。】
【一来就撞见同志三级片现场,没人在乎我的感受,考虑我的心灵创伤?】
陈子轻嘴角抽搐一下,这怎么三级片了?神经病。
【怪不得我的车子会在路上炮瞄,原来是上帝给我的提示,叫我别来这边,是我领悟晚了。】
【待会还要去洗眼睛。】
陈子轻:“……”别太离谱,你一个花丛老1,哪种级别没见过,装什么纯情。
他命令道:“今休,你杵在那儿干什么,进来。”
周今休往院子里迈步。
【自己露着腿对严隙发骚,还要问我,他为什么捏你大腿?揉膝盖就揉膝盖,裤子卷那么高干什么,怎么不干脆脱了玩下半身失踪play?】
够了啊。
【脚还搭人腿上,搬个凳子横放上去不行?】
要你管!
【大冬天的,在院子里露一大截白肉,也不怕老寒腿。】
是有点冷,不过这程度在承受范围之内,太阳底下呢。
陈子轻强忍着不把手边的药膏砸周今休脸上,眼神示意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周今休抬起手挠了挠一边的眉毛:“七爷,这你要问严隙,我不是他,怎么会知道他的想法。”
【严隙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我可没那个义务替他收。】
陈子轻瞟了瞟上空的颠值,:“严隙我待会儿问,你先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说看。”
周今休为难道:“七爷一定要我说?”
秘书立在阳光下,根根睫毛都染上了金色的光晕,陈子轻不自觉地看入神,听他思考片刻,开口道:“我想是严隙怕您的大腿着凉,就用手捂着。”
周今休微笑:“不过干保镖的,手劲大,七爷误当成了他在捏您。”
陈子轻:“……”行,比我会颠。
他点点头,做出这个可能性不是完全不存在的样子:“严隙,你来说。”
严隙已然在周今休出现后引发的小插曲之下恢复如常,他低语:“属下在想事情,没注意手的位置。”
那跟你捏我大腿有关系?
【我给出这个答案,可以过关吗?】
当然不可以。
陈子轻的视线从他耳根到他那两片薄情寡义的嘴唇上:“你想什么事情想这么入神,连捏到我大腿了都没发现?”
严隙一语不发,他的眉头隐隐约约皱了下,似是招架不住被这么追着问,有懊恼之意,周身气息比较冷。
【在想自己是怎么变成一个笑话的。】
这是周今休的心声。
陈子轻心下错愕,严隙为什么会成笑话,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啊?周今休似乎一清一楚的样子。
上空的阳光被云挡住了,光线暗下来不少的同时,风冷了温度也像是骤降。
严隙低着眼眸,目光所及是男人大腿上的指印,泛着明显的红。
犹如披星戴月的赶路人,在路旁无意间瞥到的一抹夜景,无人采摘,就那么绽在黑夜里。
“属下在想,这个冬天比往年要冷。”严隙道。
陈子轻把两只脚从他腿上拿下来,裤腿登时就一路滑到底,将那片白遮掩了进去。
“确实有那个征兆,快下雪了。”陈子轻说,“你要再备点膏药。”
接着就状似随意地提了一嘴:“对了,上次我让今休给你买的是什么牌子的?”
严隙捻着指腹药油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下。
【他根本不会用,甚至连包装都不会拆,随便丢在哪个角落攒灰,等保洁过来打扫的时候和其他垃圾一起带走。】
又是周今休的心里话,他背过身看梅花,注意力却在这边,一点也没遗漏。
陈子轻瞄了眼周今休的背影,这家伙知道的还不少。
四个叛徒之间,想必或多或少都掌握点对方的信息,互相调查,互相探底。
严隙的声音将陈子轻的思绪中断。
“属下只是用了,没去记。”
“没记就没记吧,不是什么要紧事。”陈子轻对严隙的谎言不做评价,每个谎都评,那他不得忙死。
陈子轻喊给听戏的秘书:“今休,你上次在哪买的膏药,这次还在那买,严隙说那膏药效果不错,你多买点给他。”
话音刚落,院子外面就传来清脆的笑声,夹杂着不放心的叮嘱。
一个红色身影跑进来,后面是头发花白的中年女人,她操心地叫前面的人跑慢点,见到陈子轻,“惘云。”
陈子轻吃力地从躺椅里起来:“五嫂。”
“诶。”五嫂对他笑,“祥瑞跑过来了,我叫不停,我去把她追回来,不耽误你事儿,很快的,你等等五嫂。”
“没事。”陈子轻顺着五嫂的视线去看已经跑到桥那边的人影。
那是原主五哥的女儿,傻了。
不过她照样被庄易军疼爱,因为她一出生,就让他棘手的麻烦不攻自破。
庄易军给她取名“祥瑞”,庄祥瑞。
这名字挺大的,不好养,庄祥瑞读小学那会儿发生意外,就这么傻到了现在,傻人有傻福,她避开了庄家小辈之间的权力斗争和算计。
庄易军七八十岁都没移交位子,他贪恋权势之心毫不掩饰。不过谁都逃脱不掉生老病死,庄易军处在随时都有可能中风嘴歪眼斜的年龄段,再如何硬撑保养,又还能在位几年呢,他的位子早晚要交到下一代手上,家族内部跟外界都认为,继任的大概率是能力出色的四儿子。
而他四儿子属于是古时候的太子,皇帝年老不下位,太子岁数大了,等得着急,也担心侄子侄女们把他取而代之。
毕竟夜长梦多,大权一天不抓在手里,就会多一天的变数。
陈子轻心想,他要是原主四哥,早就谋权篡位了。
古时候比皇帝老儿命短的太子多的是,别到最后幸幸苦苦的从夺权的血腥中杀出来,却等来了一场空。
陈子轻暂时没管两个下属,他陪着五嫂去找女儿。
周今休的目光下意识追过去,话是问的严隙:“膏药真用了?”
严隙低头整理药油,没言语。
周今休坐到躺椅上面,左手在扶手上面抚摸几下:“膏药的效果不错?”
严隙依旧没开口。
周今休的话里没低劣的嘲笑,公式化的陈述事实:“那是最普通的生姜贴,对你这腿的旧疾也有效果?”
二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严隙始终没吐出一个字。
周今休这回终是带上了些许嘲意:“你把人当傻子,别到时候自己反而才是那个傻子。”
并非劝诫警醒,而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严隙将所有药油都收起来,冷淡道:“膏药还要麻烦周秘书。”
周今休哧笑,这次怕是不会扔了,要当宝贝留着。
但曾经扔过的,难不成就不作数?搁这儿演童话故事。
周今休扫向桥那边,他阖上眼晒重新出现的太阳.
陈子轻以为让五嫂把女儿带走就行,没料到会发生状况。庄祥瑞突然倒地抽搐,眼白往上翻,外人看她疑似中邪,实际就是那回事。
一个看不见容貌体型的虚影朝她身体里钻。
陈子轻心头惊骇,庄祥瑞进他院子的时候只是疯疯傻傻,可没被阴灵纠缠。
这阴灵哪来的?
五嫂的哭叫声让陈子轻顾不上细想,他快速将手上那串浸泡过符水的佛珠取下来,从五嫂怀里拉出她女儿的手,把佛珠给人戴上去。
在陈子轻的视角,那虚影一阵剧烈扭曲,消散了。
被五嫂抱着的女儿慢慢停下抽搐,眼白也不恐怖的往上翻了,她昏睡的样子像小孩,不见半分成人世界的忧愁烦恼。
陈子轻虚惊一场,他后退几步,屁股抵着桥的护栏靠上去:“五嫂,人没事了。”
五嫂恐慌失措的抽咽渐渐消停,她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泪:“惘云你,你这佛珠……”
“那是驱邪的好东西。”陈子轻仰头看看云,“每颗珠子都很昂贵。”符难画啦,他上个世界画符的次数应该不多,又在那世界停了很长很长很长时间,导致这个世界手生了,画废了好多呢。
五嫂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子轻瞧出她的心思:“佛珠跟祥瑞有缘,送她了。”
五嫂不敢置信:“送,送给她?”
“是啊。”陈子轻笑着说,“五嫂,你要帮着祥瑞好好保管佛珠,别弄丢了。”
五嫂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佛珠上的“惘”字:“会的,会好好保管的。”
陈子轻腿疼,站久了不舒服,他让五嫂带着女儿回去。母女俩在他这逗留久了,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五嫂背着女儿走下桥,她站在桥边向后扭头,粘着白色发丝的嘴唇蠕动,欲言又止,几番挣扎才做出决定,说了这么一句:“惘云,你要小心身边人。”
陈子轻露出疑惑的表情:“五嫂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有时候你最信任的,往往是伤你最深骗你最狠的。”
五嫂后半句的声音轻得快要被风吹走,不自信听都捕捉不到。
陈子轻倚着护栏想,说的是庄矣吗?
下一刻就听见五嫂问道:“你这些年每次回老宅,你那管家可有哪次陪你一起回来?”
陈子轻想了想,没有。
为什么?
陈子轻眼睛一亮,庄矣是庄易军的人?不和他一同回老宅,是尽量避免暴露的可能?他看向只是提出疑问,并不想要他答案,更没打算和他沿着这个话题深入聊下去的中年女人。
痴傻的女儿让她看起来比婆婆的年纪还要大,衣着跟雍容不沾边,一头白发,满脸皱纹,眼中尽是沧桑。
陈子轻走近点:“五嫂,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五嫂把女儿往背上托了托,答非所问:“大师说祥瑞今天有一劫,只有来到一个地方才可以化解,那地方就是这里。”
中年女人背着女儿走上来时路,恍恍惚惚地喃喃自语:“还真的让大师说对了,好了,祥瑞没事了,她一辈子平平安安。”
字里行间透露出一个信息,女儿不是自己跑进来的,这里面有她的安排。
陈子轻听见了中年女人的声音,他第一反应是,大师不说,五嫂就不会引导女儿过来,那便不会出现她被阴灵抢身体的现象。
侄女庄祥瑞不中邪,他的佛珠自然就派不上用场。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就像小说里的主角回到过去阻止什么,一次次的强调重视,反而促成了那件事的发生.
陈子轻临走前心血来潮,去了对面阁楼,他一个人进去,没让秘书跟保镖跟随。
原主的继兄和陈子轻想象的样子差不多——清瘦,轮廓线条十分明晰,双眼明亮有神,骨相好,气质淡雅清幽,没有攻击性,灵魂都是纯净的。
当真是人如其名。
裴清然瘫痪在床的命运在他的皮相衬托下,更加令人惋惜。
陈子轻像原主那样,叫他名字:“清然。”
裴清然苍白的面上染笑:“今年都快过完了,一共见你两次,一次是年头,一次是年尾。”
“我知道你忙。”他没一丝咄咄逼人的锐利,理解道,“公司不好开,你平时想来很辛苦,比我年头见你要瘦一些。”
陈子轻说:“确实累。”
“生意难做。”裴清然充满歉意道,“惘云,昨晚我听我妈说了你受罚的事,我想找继父求情,只是没能见到他。你的膝盖好点了吗?”
“好多了。”
陈子轻心里犯嘀咕,他在原主的阁楼往这边看,觉得阴森森的,真正进来却感受不到一丝阴气,整体清亮干净。
奇了怪了。
裴清然把撑在床上的桌子收起来,陈子轻过去帮他。,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裴清然将折叠的桌子放在床里面,笑道,“这样我后面再要的时候就方便拿了。”
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性格。
裴清然虽然瘫在床上,却并不邋遢,被子叠在一旁,穿着整齐,休闲西裤里是两条没知觉的腿。他有个不嫌他拖累自己的妈妈,佣人也有悉心照料,否则哪有这么干净体面的瘫痪者。
陈子轻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裴清然刚来庄家时就是这样。那时原主是庄予恩的年纪,裴清然也才一十,他们都很年轻。
原主不清楚裴清然的腿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他也没查过,不是很关心这个继兄的过往,他们的感情远远到不了那个深度。
陈子轻的余光瞧见什么,他伸手去把压在裴清然腿下的设计图纸拿出来。
裴清然惊讶道:“原来图在这,怪不得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陈子轻不懂设计,视觉上挺有冲击性。他冷不防地说了句颠话:“你给我设计一个东西。”
裴清然愣了一瞬:“惘云想要什么?”
陈子轻迟疑,想要什么啊……他嘴边蹦出一句:“领带夹吧。”
“好,我给你设计。”裴清然笑得眼睛都弯起来,“要有个名字标是吗。”
陈子轻抿抿嘴,原主所有衣物都有“惘”字的刺绣,哪怕是他昨晚丢给周今休的那块帕子上也有刺绣。
对了,帕子呢,周今休没还他,肯定扔哪儿了。
“你看着来,我不急,你什么时候画好了叫人通知我,我让下属来拿走加工。”
陈子轻说着,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他发现了一本经书,就放在几本时尚杂志后面,露出来个角。
上辈子是和尚的陈子轻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清然,你看经书?”陈子轻去把经书拿出来,举着问。
“我不懂佛,只是没事的时候翻翻。”裴清然有几分不好意思,保留着一颗赤子心,“庄老说你每天都抄佛经,我也抄了点,抄得不好,想来是佛祖认为我和它无缘。”
“多抄抄就抄出缘分了。”陈子轻不走心地说着,他的眼角无意间在裴清然的床里面发现了一节犍稚。
连它都有,配套的木鱼肯定少不了。裴清然可不像是随随便便的意思。
陈子轻的直觉告诉他,裴清然和他一样信佛。
难怪他没在一个瘫子身上感应到丝毫阴暗的情绪,都让佛祖给吹散了.
陈子轻在裴清然这儿待了没一会,就有一串有力充满朝气的脚步声从外面闯进来。
庄予恩有点喘,颧骨拢着奔跑的潮红:“裴叔。”
裴清然“嗯”一声:“予恩来了啊。”
庄予恩捋几下让汗液沾湿的细碎额发:“我来找我爸。”
陈子轻被庄予恩哥们似的揽住肩膀,听他压低的声音在自己耳旁响着:“爸,该走了,隙哥跟周秘书在等着了。”
等就等了,下属等老板有什么问题吗,莫名其妙。
陈子轻把庄予恩的胳膊拿开:“没大没小。“
庄予恩以往会不爽地站开点,这次不清楚是哪根筋不对,他竟然再次将胳膊搭上来,把人锁在臂弯里。
陈子轻没有再跟庄予恩较劲,他看床上的人:“清然,我先跟予恩回去了,下次回老宅再来看你,多保重身体。”
裴清然道:“你也是,路上慢点。”
陈子轻走到房门口回头望了眼,裴清然已经将床里面的折叠桌子重新撑起来,铺上图纸,准备继续画图了。
客人的到访并不会给他的生活节奏带来多大的影响,他有自己的轨迹.
陈子轻坐上车离开老宅。
庄夫人,也就是裴清然的妈妈站在门口送他,叫他有空多回来。
车子走远,庄夫人的身影就看不到了。
陈子轻有点萎靡地靠着椅背,旁边的少年在刷手机,不知和谁发信息。
庄予恩正值年少,五官还没完全长开,过几年会越发出众,现在已经看出他骨相优越。
陈子轻的脑中一闪而过什么,没来得及捕捉就消失了。他擦掉眼角的生理性泪水:“你今天怎么不上学?”
庄予恩把手机收起来:“今天周六。”
陈子轻:“周六就不用上学?”
【说的什么屁话,找茬是吗?】
陈子轻眼瞅着发癫值涨了0.02,他说的不是屁话,是颠话。
庄予恩可怜兮兮:“爸,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不想我跟你回庄园?”
陈子轻看向车窗外。
说起来,他在裴清然那儿没听到一点心声,对方比他身边四人还要沉静。是城府太深,戒备心太重吗?
【什么意思,要我哄?搞得就跟谁稀罕似的。】
庄予恩凑过来:“爸,我……”
陈子轻:“别烦我。”
庄予恩差点让这二个字给整出心梗,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演的情况越来越少,露出的真实情绪次数越来越多。
譬如现在,他的委屈郁闷是真情实意的,并非伪装。
【我说话都不行?】
【之前叫我宝贝,现在叫我别烦。】
【庄惘云究竟是哪来的底气这么作?】
【还是以前的庄惘云好,是个父亲样,现在的跟我班里某个同学有什么区别,做作,矫情,事多,gay里gay气,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庄惘云连兔子不如,他对身边的下属们乱放电,看来是真的饿久了,饥不择食,什么猫猫狗狗都要啃两口。】
庄予恩凑得更近,运动裤贴着西裤:“爸,你别总往那边扭,脖子容易酸,你也朝我这边扭扭,活动一下。”
这话充斥着低声下气的味道,十八岁哄二十七岁,小的哄大的。
陈子轻慢慢悠悠地转过头,看着把眼睛都憋红了的少年:“儿子,爸爸没有怪过你,更没有生过你的气,你是爸爸的宝贝,爸爸为了陪你久一点都在努力锻炼体质,爱你都来不及。”
他怅然:“爸爸更年期到了,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都不是我的本意,我的本意是让你在充满爱的家庭长大。”
庄予恩微妙地有点动容。
下一瞬就听见老男人轻轻叹息:“或许爸爸找个伴能好点。”
庄予恩猛地站起来,脑袋撞到车顶,发出“嘭”地声响,他在剧痛伴随的眼冒金星中恶声问:“找什么?”
狼崽子一般。
陈子轻把他拉下来,让他坐好:“儿子,你怎么这么激动?你也希望爸爸找个伴对吗?”
庄予恩捂着脑袋,喉咙里溢出吃痛的闷哼。
【希望个屁!】
【庄惘云找什么伴,老子才不要后妈!】
庄予恩红着眼偏头:“爸,不是有我陪着你吗?”
陈子轻捏他脸:“你一天天长大,有自己的生活,总会离开爸爸。”
庄予恩在一腔莫名的冲动下脱口而出:“我不离开你,我保证。”
“好了,不说这个了,让爸爸看看你脑袋磕没磕破。”陈子轻让他低头,扒开他的发丝看他头皮。
前排,严隙开着车,周今休在副驾敲笔电处理公务,后面的挡板没升起来,只要他们稍微分出点心思,就能将那对父子的谈话和画面尽数接收。
周今休按回车,合上笔电抬起头,捏着后颈转几下,闭上眼假寐。
严隙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目不斜视。
后座的父子俩已然和好如初.
少年人磕磕碰碰影响不到旺盛的精力,庄予恩头上撞了个大包,趴在床上享受滚鸡蛋服务。
陈子轻都滚烦了,想把鸡蛋吃掉。
这颠至少值5,但鸡蛋是剥了壳滚的,上面脏死了。
陈子轻在颠值跟洗洗闭眼吃之间天人交战,趴在他眼皮底下的庄予恩翻身,将他拉到床上。他嫌弃地后仰,躲开蹭进他脖子的毛茸茸脑袋。
躲不开就上手推。
庄予恩被推得来了脾气,冷不丁地听到老男人的话声,说的是:“你跟你裴叔一样。”
他神色不解:“什么一样,都是男的?”
陈子轻扒拉他的耳朵:“这个一样。”
庄予恩吊儿郎当地笑起来:“不就是大众的耳朵。”
陈子轻心想,的确是常见的耳朵形状,那他为什么要在看到裴清然耳朵的那一刻,想到了庄予恩呢。
等等!
庄予恩亲爹不会是裴清然吧?!
陈子轻心脏怦怦跳,庄予恩是原主前妻跟初恋所生,关于她的初恋,原主没调查过,记忆里也没相关片段。
前妻早就不在了。她的初恋应该也是华城富贵圈子里的吧,裴清然不符合条件。
陈子轻搓搓脸,干脆做个鉴定好了。
手上能用的全是叛徒,信不过,鉴定结果不可靠,只能是走走过场。
做吗?做!
陈子轻让严隙返回老宅,去裴清然那找他压根没丢的袖扣,趁机拿走对方的毛发。
由周今休经手,秘密进行的鉴定结果很快就被送到陈子轻面前,白纸黑字的显示,庄予恩和裴清然……非亲子关系。
陈子轻谈不上失落,反正他没抱多大希望,他把报告放进了保险柜里,拿出皮鞭等庄矣过来领赏.
就在庄矣照常脱下上衣,背身跪在陈子轻脚边的那一刻,虚空弹出个框框。
里面是陈子轻漏掉一次日常任务的惩罚须知——边哭边抽人鞭子。
尬的哦。
好在是限次数的,不是以后每次都要这么做,只要做够十次就行。
比起变仓鼠,这种惩罚已经算是……
仓鼠……
要不养只仓鼠吧。
养仓鼠的话,叫什么呢,苹苹果果?
想吃苹果了。
陈子轻精神恍惚,我不是在做日常甩鞭任务吗,为什么想些有的没的,思维发散到这么开。
定定神,陈子轻握紧皮鞭,随着他的手臂扬起再落下,皮鞭带出来的厉风划破虚空,擦过庄矣布满新旧鞭痕的背部。
陈子轻为了不让自己哭久,他就只抽了一下。
庄矣听到他呼吸的频率不对,抑制不住地后抬头看他,愣住了:“少爷,你怎么?”
陈子轻看得出来,庄矣误会了,他没法解释,因为明天还要继续,还是这死德性。
庄矣的仰视下,面前人双眼泛着水盈盈的光,脸上有两行水迹。
哭了。
【心疼我?】
【他抽了我一个多月鞭子,竟然为我流泪了。】
【那他为什么还要抽我?】
【他是不是怀疑到了什么,抽我是因为恨我最初来到他身边就带着目的,为我哭是放不下我们多年的情分?】
【我想这些做什么,他又不是原来的庄惘云。】
【在这个世上,我最了解庄惘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无论经历怎样的事情给脾性带来多大的变化,底色都不会变。】
【没人比我更清楚,他不是庄惘云。】
【他是被庄惘云送来惩罚我的。】
庄矣抿起唇的力道有点重,他嗓音低哑:“少爷,我不疼。”
陈子轻把皮鞭绕起来拿在手里,谁管你疼不疼,我哭又不是因为你。
“庄矣,我今天不接着抽你了,”陈子轻深呼吸压下流泪带来的哭腔,“你回去吧。”
跪在他脚边的人一动不动。
陈子轻用皮鞭手柄抵了抵他的肩膀,眼神询问。
庄矣垂眸看那手柄上不太清晰的“惘”字,半晌开口,声调要比前一刻更哑:“少爷还没有为我上药。”
陈子轻:“……”真够得寸进尺的。
还有股子恃宠而骄的意味.
陈子轻就抽了一鞭子,很快上好了药。
庄矣穿衣服的动作比平时要慢,他穿好,理着燕尾服的袖口道:“少爷,有件事我想请您为我做主。”
陈子轻猜到了什么:“你说。”
庄矣垂手而立:“我可以和涂荦荦离婚吗?”
陈子轻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他抓了抓空荡荡的手腕:“当初你们结婚是我从中干预,替你做的选择和决定,这件事一直让我后悔,总担心你婚后不快乐,你们这段婚姻走到哪一步由你来定,不用顾虑我这边。”
庄矣:“谢少爷成全。”
陈子轻说:“但你离得掉吗,涂荦荦很爱你。”
庄矣笑笑:“少爷无需担心。”
陈子轻盯着庄矣的脸:“你一直都放任这段婚姻的存在,怎么现在想跟他解除婚姻关系了?”
庄矣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要我怎么说?】
陈子轻着急地在心里催促,别光顾着在心里嘀咕,你倒是说啊。
庄矣将那枚戒指转了许久:“少爷,我实在是没办法让自己喜欢上他,尽力了。”
陈子轻怔了怔:“这样啊。”
“嗯,离婚对他也是及时止损,他还年轻,有大好光景,实在没必要深陷在不幸福的婚姻里。”
待到庄矣走后,陈子轻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庄矣跟涂荦荦离婚要脱层皮。”.
元旦前几天,一场雪让华城白了头。
陈子轻一脚深一脚浅地在山里看雪景,原主在山顶,山腰和山脚都建了房屋,住不完看不完,大多放置着当摆设。
就在陈子轻让严隙给他摇晃雪松让雪花纷纷落下,叫周今休趁机拍下照片视频的时候,庄矣抵达了涂荦荦的住处。
外面冰天雪地,屋里暖如春夏交接。
涂荦荦和庄矣说他刚拿了什么奖,多有分量,他有一展柜的奖想分享,只是庄矣不感兴趣。
庄矣喝了几口水,发现身体出现异常燥热,他面色微沉:“你给我下药?”
涂荦荦托着脸看他:“不是药,只是助兴的小东西。”
庄矣用失望的眼神和年轻人对视:“你是涂家少爷,犯得着用这么下二滥的手段?”
“对别人犯不着,对你犯得着!”涂荦荦克制着不让自己失控,“我感觉得出来,你要和我离婚。”
他从庄矣的沉默中得到答案,露出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我真搞不懂,既然你不喜欢庄惘云,身边也没别人,那你为什么要离婚,明明维持原样不对你造成损失,你干嘛非要改变,吃饱了撑的吗,为你将来的心上人守身如玉是不是太早了。”
庄矣的气息开始不稳。
涂荦荦把手伸到对面,牵他的手:“庄矣,我是你妻子,你可以通过我纾解,我怎么样都可以的,我结婚后就有做那方面的准备,每天晚上都塞一块玉进去保养,一直在期待你……嘶……”
他的手被大力甩开,打到花瓶上面瞬间就红了起来,痛得他发出声音。
庄矣坐着,面颊肌肉不正常地抽动,眼白发红长出血丝。
涂荦荦不在乎手疼不疼,他起身走到庄矣那边:“我已经跟剧组请假了,接下来四十八小时,我都可以只是你的。”
庄矣将泄露欲望的双眼阖在了一起。
涂荦荦蹲下来,拉扯他的西裤拉链,手抖得厉害,期间一直看着他的反应,见他不抗拒,顿时欣喜若狂,虔诚地把脸贴上去。
当涂荦荦的脸完全贴到的前一刻,一只手扼住他下巴,阻止了他的下一步动作,体温烫得他全身颤栗。
“庄矣……我……我……”
涂荦荦被男人眼底激烈翻腾的欲海给吓到了,随之而来的是酥麻的期待。
庄矣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我把你睡了,被你提前准备好的监控拍下来,那我这辈子就别想再和你切断关系。”
涂荦荦偷偷放监控的事被当场揭穿,他一张脸红白交加:“你和我怎么切断关系,你答应我妈要照顾我,让我开心,你忘了吗?!”
庄矣身下在源源不断地叫嚣,理性逻辑都在势不可挡地崩塌,他撑着桌面站起来。
还没迈开脚步,腿就被一双手抱住了。
涂荦荦抱着他,年轻动人的脸颊蹭上来,带着讨好和渴望,一点自尊都没有,毫无高门子弟的金贵和娱乐圈顶流的光环,只是个普通可笑自取其辱的贱骨头。
“我不爱你,不会要你。”庄矣隐忍着咬破舌尖,满嘴都是铁锈的味道,“关于离婚协议,我拟了寄给你。”
涂荦荦脑子里排在第一的不是离婚,而是庄矣被药效挑起来的狰狞欲望:“我可以把监控都砸了,不留下证据要挟你逼你就范,我也不对家里说一个字,求你让我帮你。”
他手脚并用地爬了几步,歇斯底里地冲着男人的背影哭叫:“庄矣!我下的药剂量很大!你不得到解决是会有后遗症的!”
男人头也不回,毅然决然.
雪下得很大。
庄矣出了别墅沿着路边往前走,他脑子不清醒,忘了自己是开车过来的,车就停在外面,从车边经过都没停步。
不知道走了多久,庄矣狼狈地跪在地上。
眼前浑浊的视线里多了一双鞋,是他早上亲自擦过的,他缓慢抬起头。
陈子轻俯视庄矣:“怎么回事?”
庄矣的睫毛上飘落雪花,他气息粗重,眼神有些涣散:“少爷,我被涂荦荦下药了,离婚的事还没谈好。”
陈子轻看他的挺拔,把他看得太阳穴暴跳,生涩难为情地用手去遮盖:“那你就这样跑出来,多影响市容,这跟露阴癖有什么区别。”
故意让庄矣难堪。
可惜没听到他理智不健全时期的心里话。
没事,庄矣这情况,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说不定过会憋狠了,就能在心里发疯。
陈子轻瞥了眼后面不远的涂荦荦,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告诉庄矣:“你妻子出来找你了,要跟他回去吗?”
庄矣慢而坚定地摇头:“不跟他回去。”
陈子轻把放在大衣口袋里的一只手拿出来,伸向庄矣。
头顶的伞忽然向下,视野都要被阴影遮住了,他不满地扭头看给他打伞的严隙,能不能举高点?
严隙面无表情。
陈子轻伸向庄矣的手被握住。
不是庄矣握的,是从车那边过来的周今休,他截胡,将一串佛珠给陈子轻戴上去:“七爷,您忘了这个。”
新的佛珠,同样刻了个“惘”字,这是他让周今休给他买的,落车里了。
陈子轻对上庄矣猩红的眼眸,他等了会,没等来心声,抱着试探的态度将另一只口袋里的手伸过去。
这次庄矣握住了。
陈子轻触及的温度滚热异常,他一把庄矣拉起来就收回手,调头往车的方位走。
身后有双眼睛恶狠狠瞪着他的后背。
陈子轻抖了抖,边走边说:“庄矣,你妻子要把少爷我吃了,他因为我带走你而恨上我,到时你怎么做?”
庄矣跟在他身边,脚步虚浮,眼前所见全是污浊的肢体交缠,耳边仿佛有粘腻声响,一切都来自他被药性侵蚀的意识。
他浑身血液急速涌动,心跳失衡,快爆掉了。
【好想拿出来,抓把雪上去。】
陈子轻起了层鸡皮疙瘩,这心声不听也罢,他自顾自道:“你该说,你会保护好少爷,永远站在少爷这边。”
庄矣嘶哑道:“我会保护好少爷,永远站在少爷这边。”
另一边的严隙看了他一眼。
庄矣因为竭尽所能隐忍欲望而青筋暴跳,温和俊逸的五官神情都显得扭曲,他察觉到严隙的视线,也侧目过去。
一人隔着同一个“主子”对视,眼中都有意味不明的东西在里头。
陈子轻有所感地转转眼珠,这两个假人背着他眼神交流,五十步笑百步,比比谁更假?他往后扭头。
周美人落后两步,没和他们并肩,见他看过来,挑着眉毛说:“七爷有吩咐?”
“你走前面。”陈子轻没事找事。
周今休踏步上前。
陈子轻看着他精瘦的背影,发癫道:“你来我旁边。”
前面的周今休脚步一顿,他徐徐地转身,肩头落了层白:“不知七爷说的旁边,是指左边,还是右边?”
左边是庄矣,右边是严隙。
他们都朝着还没做出选择的人看过去。
陈子轻颠颠儿的:“庄矣,严隙,你们走前面,今休,你一个人走我旁边。”
周今休面上浮出来的笑意和平时不太一样,多了若有似无的痞气:“路这么宽,车就在前面不远,走哪儿不是走,七爷,属下还是走前面吧。”
陈子轻下令:“我让你过来,没听到?”
周今休敛去笑意,正儿八经地走过来:“矣叔,严隙,七爷的命令,周某不敢不从。”
他扫了眼纹丝不动的两人:“所以,麻烦一位让让?”
第265章 我开始准备发大颠了
严隙率先迈出脚步。
陈子轻瞧着他剃得很短的脑后发尾喊他:“严隙。”
大雪纷飞的路边,气氛不经意间变得微妙。
周今休扫向疑似改变主意的老板,和停下来等原路返回指令的老板下属。
三五秒后,老板的声音响起:“你把伞给今休。”
周今休偏过脑袋,目光落在一边,唇抿着,他怕自己笑出声。
【庄惘云逗狗有一手。】
陈子轻眼角抽了下。
严隙将手中的伞递给周今休,他面容冷硬地背过身去。
周今休持伞站在他原来的位置上,提醒还在原地不动的庄矣,不快不慢道:“矣叔,天快冷的,别让七爷多等。”
庄矣像一头在深林乱撞的野兽,实际他连脚都没抬起来,他鼻息粗重燥热,亢奋地痉挛不止。
旁边人叫他名字,让他去前面,他浑浊不堪地粗喘着,抬起沉重发抖的腿,意识模糊不清地向前走了几步。
“嘭——”
庄矣直挺挺地摔在雪地里,把周围的积雪都溅了起来。
陈子轻吓一跳:“严隙,你快点看一下庄矣。”
严隙弯腰将庄矣翻过来,查看他沾了许多雪的脸,末了吐出两字:“晕了。”
陈子轻想过庄矣跟涂荦荦谈离婚事项不会轻松到哪儿去,却没想过是这种走向,涂荦荦这事,涂家知道吗?感觉庄矣的身体机能都受到了重创。
“七爷,”身旁传来周今休的声音,“就让矣叔这么晕着?”
陈子轻回神:“严隙,你把庄矣拎上车,拍掉他身上的雪,放在最后一排。”
“是。”严隙领命。
陈子轻看庄矣跟个大型摆件似的被严隙拎着,摇摇头在心里说,保镖的力气可真大。
一时没留神,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陈子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走着,头顶的伞阻挡雪花落他一身,他嘴里呵出白气,听见周今休的心声。
【馋上了?】
陈子轻脚下一个踉跄,冰冷坚硬的假肢及时托住他手肘,伴随一声:“七爷,您慢点走。”
烦人!.
回到车里,陈子轻脱掉大衣放起来,他让周今休给他接杯水喝几口缓了缓,回过头,伸着脖子去看最后一排以昏迷状态被药性侵蚀的庄矣,试探地喊了两声,意料之中的没有反应。
过了会,陈子轻又扭着脖子去看庄矣,发现他的皮肤遍布深红,脖颈到额角的青筋一下一下骇人的鼓动,胸膛极其紊乱地大幅度起伏,长腿挂在座椅边,紧闭的双唇间有一条鲜红,嘴里必定都是血。
这会不会死啊?目标死了影响我做任务吗?好像影响不大?
屁哦。
还要让庄矣跪下来求原谅呢。
陈子轻坐正,面朝前方,他拿出手机刷新闻,实则是在跟222说话,问有没有能用上的药,口服外敷的都可以,通过不为人知的运输途径给人用上,他可以用积分买。
系统提了个东西。
陈子轻:“……别闹我了,2哥。”
系统:“你认真看过使用说明和药效,以及每个改良版的增强点跟削弱点?”
陈子轻心虚,那是没有的。
“我那都是苍蝇柜里的库存,改良版跟我没关系的吧。”
系统:“改个数据的事,你说有没有关系。”
“连我的库存也会更新版本啊,那还蛮好。”陈子轻有点意外,他问道,“2哥,它哪方面的功效能让中迷药的人得到缓解啊?”
系统:“外敷,起到刺激的——”
陈子轻忍不住地打断222:“还刺激啊?”
无机质的机械声没了。
陈子轻赶紧哄着:“2哥你说你说,我不插嘴。”
系统:“起到刺激的效果,能让使用者在十分钟内达到颅内高潮三到五次,这不就能稀释。”
陈子轻恍然大悟。
系统:“要用就快点,我待会不在线。”
陈子轻静默了会:“我不给他用。”
系统:“你有将近一亿,当零食边吃边吐都消耗不完。”
陈子轻:“那也不给他用,他只是个npc。”
系统:“你每个任务世界,除了你,谁不是npc?”
陈子轻不答反问:“没别的药吗?”
系统:“人工。”
陈子轻在222的提示下获得了灵感,他当即就酝酿着发癫:“严隙,你在前面停车。”
接着就对身边秘书说:“今休,你去开车,严隙到后面来。”
披着一层白纱的车停在路边树下,严隙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下来,他去后座,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帮庄矣。”
严隙坐进去的动作顿住,他维持着弯腰停在车门边的姿势,黑色发梢上很快就挂上碎雪。
陈子轻不悦:“站那干什么,还不快点进来。”
严隙的嗓音透着不知名的暗哑:“七爷,属下帮不了。”
陈子轻露出不能理解的表情:“为什么?只是让你给庄矣做引导工作,又不是要你们推心置腹知根知底。”
严隙的面部隐隐抽搐。
【我没办法对同性做出亲密举动。】
陈子轻撇嘴,严隙果然是直男。
颠值往上跳了个小数点,这颠不能半途而废。他摆出强势不容拒绝的样子:“严隙,要我下去请你?”
严隙眉眼低垂,神情模糊:“属下还是希望只负责开车,请七爷成全。”
车外的寒风和雪花擦过青年比深冬还要冷的身体,往车里涌。
只穿着毛衣的陈子轻忍不住地打了个抖,他转过脸对看热闹的秘书说:“今休,你来。”
前一刻还在事不关己的周今休:“……”
【来什么,我又不是同性恋。】
陈子轻的眼睛立即睁大了几分,你不是同性恋你去酒吧狩猎?
看来果然是他最初揣测的那个方向,秘书私生活混乱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男孩是幌子。
想来这也正常,周今休是叛徒之一,背后有效忠的主子。
陈子轻沿着这个新鲜出炉的线索继续推,他怀疑周今休为了那份藏宝图接近原主的可能不大。
周今休拿着秘书的身份另有所图。
总归是听主子的吩咐办事。
陈子轻思虑,他掉进江里被周今休救上来的时候,脑中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是,支线任务一跟支线任务二的目标应该可以排除掉秘书。
现在他在新线索的基础上把这想法加固了一下,先把周今休排出去,三选一。
庄予恩的心理活动那么多,都没暴露谋害跟鞭尸相关,他参与的可能不大。
那就剩下庄矣和严隙,陈子轻暂时锁定他俩,把他们视作重点怀疑对象,后面便是连线工作,谋害方连在谁那里,鞭尸者和谁连接。
“七爷,属下……”
陈子轻的心绪被秘书明显迟疑的声音扰乱:“你也不行?”
周金休挠着额头笑:“属下向来凭喜好做事。”
“矣叔不是属下的喜好,无能为力。”
陈子轻从他侧着的面庞看他睫毛投下来的剪影,一时看入了神,半天都没挪开视线,转一下眼珠。
【庄惘云盯我盯得一点也不遮掩,生怕我不知道,他再这么勾引我,辞职可就真要提上日程了。】
陈子轻一言难尽地用手挡脸,他这颠发的,收获可以啊。
颠值是9.9,还知道了周今休直装gay。他身边四人,两个直男,一个恐同,剩下一个庄矣性向不明确,偏向gay那边。
陈子轻若无其事地放下手说:“那我去后排照顾他。”
车内空气若隐隐因为这句话而凝固冻结,奔向微妙的境地。
严隙开着车:“还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周今休转几下手机:“准确来说是七分半左右。”
陈子轻不自觉地关注他转手机的左手,心里哼哼,你俩唱双簧呢。
严隙的目光透过后视镜看过来,他将男人关注秘书转手机的一幕收进眼底,神情冷俊:“七爷,矣叔这点时间能扛过去。”
周今休作沉吟状:“属下赞成严隙的说法。”
陈子轻:“……”
他往后看庄矣,我随口说说引起他们两个人的注意,不是真的要照顾你,你还是自个儿坚强点吧。
庄矣依旧昏迷,发丝滴下来的汗液让皮质座椅泛着一层水光。
陈子轻想了想,用命令的语气叫庄矣想办法醒来。
“别让我说第二次。”
庄矣坠在深海里的意识捕捉到熟悉的指令,的眼睑轻微颤了一下,又颤一下,有了清醒的迹象。
陈子轻没注意到庄矣一只手抓住他后面的椅背,想要碰他的衣服,告诉他,自己醒了。
更没发觉,周今休将庄矣那只手的五根手指,一根根拿开,拨回后排。
这一切都没引起多大的声响。
雪天,路上的车流量并不稀少,始终在堵车的边缘游离,陈子轻趴在车窗边,手臂枕着车窗下巴靠上去,风雪吹到他眼睛里,他不适地眯起了双眼,又不想把脑袋缩回车里关上车窗。
……
“七爷,属下已经让医生带好需要的东西过去等着了。”周今休的右手假肢搭着椅背凑近,“七爷?”
男人歪着脸,夹在风里的呼吸十分均匀,显然是不知何时睡着了。
这都能睡,病秧子一个,也不怕冻死。
周今休拎住他的毛衣后领,将他拎回车里,让他靠着椅背。
下一瞬,男人就朝他这边倒过来,乌黑柔软的发丝蹭在他脖颈和下颚,存在感极强。
周今休的肩膀被他当枕头,排斥反感地皱起眉头,很不高兴的神情十分清晰。
“严隙,我们换位置,我开车,你到后面来当枕头。”
驾驶座上的严隙面色冷漠,他似乎置身事外,对这情况无动于衷。
车速提起来,暗夜里的黑龙一般在雪路上行使。
周今休本来就被车里的气味熏得眼疼,此时严隙又发疯飙车,导致他的胃里一阵翻涌,他从口袋摸出一颗薄荷糖,撕开包装将糖挤进口中。
靠着他的男人睡得很香,拂上来的呼吸若有似无的,顺着他耳廓蔓延。
“咔”
糖碎裂在他齿间.
庄园灯火通明,庄予恩在客厅打游戏,他心不在焉地打了一把接一把,跪跪跪全是跪,一路跪着被兄弟们□□是不是让妖精迷了心智,勾跑了魂。
庄予恩听见外面的动静,他火速放下手机出去,映入眼帘的情形让他一脸懵逼:“爸,矣叔怎么了?”
陈子轻白他一眼,你不是长眼睛了吗。
【操,大雪天的下山出门就是为了去接管家?】
【看到庄矣这样,我对我二三十年后的生活又有了期待。】
陈子轻把显眼包推开点。
庄予恩猝不及防,被推得后退了好几步,他满面的无辜委屈:“爸,你推我干嘛?”
陈子轻不想搭理,他换掉鞋子脱大衣。
庄予恩没对手戏演员就不演了,他凑上来:“矣叔遭人暗算了?”
陈子轻说:“是他妻子。”
庄予恩眯了眯眼。
【涂荦荦干的?那家伙终于在尖叫中更进一步的爆发了?】
【老子生平最看不起贱骨头,人不喜欢你,还非要犯贱的往上凑,上赶着给自己找罪受。】
陈子轻要把大衣给佣人,庄予恩接过来拿在手上:“清官难断家务事,爸你干嘛管矣叔跟涂荦荦的感情生活。”
陈子轻心累:“大人的事,小孩子搀和什么。”
“严隙,今休,你们把庄矣搬到楼上。”陈子轻让佣人通知客房里的医生。
庄予恩被丢在玄关,他怒摔大衣。
然后在佣人的注视下,若无其事地把大衣捡起来,拍拍:“给我爸把衣服挂好。”
庄予恩去客厅走几步,头发被他捋得乱支棱,他这才拿起沙发上的手机,发现游戏早就结束了,哥们私聊他,问他在搞什么。
哥们:你不是说就算天塌下来了娘要嫁人了游戏也不能挂机吗?你刚才是怎么回事,打着打着就没了人影,我在麦上喊破喉咙也没听你吱一声,兄弟,你……你到底……你这……
庄予恩:他回来了。
哥们:他是?
庄予恩:庄惘云,我爸。
哥们:???
庄予恩没多解释就把游戏退出来,他快步上楼直奔庄惘云的卧室门口。
“我怎么跟盼着家长回来的小学生一样,屁颠屁颠地摇着尾巴凑在家长身边打转,我没别的事做了吗?”
“好像是没有,不然我也不会无聊的打游戏。”
“这不行,堕落使人退步,光阴不可以拿来浪费,我不如去写套卷子。”
庄予恩脚步一顿:“六月就高考完了,哪来的卷子。”
“那就在网上找一套历届高考试题打印下来写,温故而知新。”
妈的,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事情做.
陈子轻这头洗了澡去庄矣房间,从医生口中得知,庄矣的症状已经得到了压制。
一针下去,立马见效。
陈子轻第一反应是,庄矣是个狠人,只打了一阵就控制住了,转而一想,这违背自然规律,不合理。他找222打探庄矣所受的药量。
系统:“能让他坚持两天两夜不睡觉。”
陈子轻倒抽一口凉气,涂荦荦这是发疯了啊。
庄矣如果不走,失去理智地抓着涂荦荦不放,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2哥,既然剂量重到吓人,那庄矣为什么打一针就有好转啊?”
系统:“自己查。”
陈子轻查是不想查的,根本无从查起,不过他可以发散思维,他胡思乱想片刻,瞎扯道:“该不会是庄矣参加了什么实验,体内有某种抗体?”
系统没说话。
陈子轻心跳瞬间快起来,他不敢置信地吸口气:“啊哟,我一猜就猜中了?那我也太牛了吧。”
“2哥,你有权保持沉默,遵从规章制度,我理解。”陈子轻不自觉地笑出声。
在场的周今休,严隙,和稍微恢复点神智的庄矣,以及管不住脚跑过来的庄予恩,四人都看着他傻笑。
他把笑容一收,没事人一样对庄予恩说:“儿子,你把门带上,自己玩去。”
庄予恩不爽:“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带上。”陈子轻命令。
少年喘几口气,冷着脸用力带上门.
今晚的日常任务,陈子轻要换人做,哪知庄矣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强撑着从床上下来:“少爷,我可以。”
你可以我不可以。陈子轻的视线落在严隙身上。
周今休见状,用只有严隙能听见的音量跟他贺喜:“就说早晚会轮到你,今晚就是——”
“今休,你跟我上楼。”
周今休的道喜被打断,他诧异地挑眉:“七爷,怎么不让严隙领赏?”
陈子轻的视线里,他的保镖身量高大挺拔,古铜色的皮肤紧绷,眉眼寒冽,烙铁似的手垂落在西裤边。
大冬天的,室内室外都一身黑西装,整个人热气腾腾,举手投足弥漫着浓烈的荷尔蒙。
大抵是陈子轻的视线停留的久了,久到严隙想忽略都难,他微微侧目。
陈子轻瞎扯:“严隙,你最近表现欠缺。”
周今休闻言,惋惜地拍拍严隙的肩膀:“那你多努力,总会到你头上的。”
严隙没有表情地看着上司把秘书带走,留下他和怨妇样的庄矣.
周今休在楼上待了几分钟。
陈子轻坐在椅子上面,眼角眉梢都是因为流泪牵引出来的哀愁,他漏一次日常任务要哭十天,快到头了。
周今休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看上司无端哭了,凑近他问的是:“七爷,属下有件事忘了提,您前些天让属下安排那份鉴定,是怀疑少爷……”
话说一半,耐人寻味。
陈子轻眼睫上挂着水珠,被他问得整个人呆住。
周今休是不是有病,这时候突然问这个不相干的做什么。正常人不都问他为什么哭,像庄矣那样以为他心疼下属?哪怕是做表面功夫收买人心?
陈子轻不想理脑回路不正常的秘书。
“这事属下不会让少爷发觉,七爷放心。”周今休把马甲搭在小臂上,施施然地离去。
……
周今休走后,陈子轻拿着衣服去了浴室。
庄予恩从柜子里出来,他扶墙蹲在墙边,两手抱头,狠狠搔几下头皮,两只眼睛盯着虚空一处发愣,整个人都像是经历了一场悄无声息的风雨交加,周身还沾着阴雨天的霉气。
再过一会就要长青苔了。
陈子轻洗完澡回卧室,一点准备都没有地看见蹲在墙边的少年,他差点心脏病发作,勉强稳了稳心神:“予恩,你怎么在这?”
庄予恩从臂弯里抬头,双眼瞪过去。
陈子轻心里突突的,完了,完了完了,看这小兔崽子的表情,十有八九是在他这儿玩躲猫猫,把他从进房间到现在的举止都收进眼底,没被他发现。
搞什么嘛。
这下好了,他一直瞒着庄予恩,到头来就走向,早知道就主动提出来了。
陈子轻的心思转得快,周今休当时突然凑近他,压低声量跟他提起那份亲子鉴定,八成是知道庄予恩就在他的房间里,心血来潮地提了一句。反正他不信周今休那么做是暗示提醒他,庄予恩的存在。
既然庄予恩看见了他的日常任务,那他就没法找借口糊弄过去了。
怎么办?
庄予恩没起身,他就以蹲着的姿势仰头,目光带着强势的意味,锐利地质问道:“爸,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陈子轻不假思索:“大人的事,小孩子别……”
“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这种白痴话堵我,我是小孩子吗?”庄予恩徒然低吼,见他受惊白了脸,不得不深呼吸压下莫名的火气,“是不是只有周秘书?”
陈子轻摇头。
庄予恩依旧一眼不眨地盯着他:“还是说,除了我,别的一个不少?”
陈子轻没否认,他寻思,庄予恩差不多应该可以认为这是他整治管束下属的一种方式,可以翻篇了吧。
谁知庄予恩“唰”地站起来,他梗着脖子双眼赤红,喉咙里再次发出怒吼:“你偏心!”
陈子轻:“……”
小白眼狼,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回你了。
庄予恩吼完意识到自己说的什么,他一张脸青红相接,想把丢脸丢大发了的三个字撤回去。
【他妈的,我失心疯。】
陈子轻问他为什么会在自己的房间里。
庄予恩的眼神飘忽不定,这是在找借口忽悠的前兆。
“我把卷子写完了。”他答非所问。
陈子轻转身去休息厅,听少年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张口就来,“我跟你说实话,那次我在晚宴上喝了掺杂致幻药的酒水这事,你没忘吧?”
庄予恩愣了愣,一步步地朝他走近:“我怎么可能忘记,我差点成了没有爸的孩子。”
少年恶狠狠道:“那个投毒的私生子死了,他要是不死,我肯定冲过去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坏蛋,欺负我爸爸。”
陈子轻受不了庄予恩,他很想说行了行了,演得他都要吐了,跟个小学鸡似的。
“虽然那药效稀释掉了,却还是给我带来了影响,”陈子轻表情严肃,“我一到晚上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心理思维,想要……”
庄予恩会意孝顺地接话:“打人?”
陈子轻见他已经跟自己面对面,就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其实是我在酒店产生死后被鞭尸的幻觉留下的后遗症。”
庄予恩沉默了下来。
“就是这么一回事,创伤后遗症。”
陈子轻心里七上八下,这次能打发了吗?可以了吧,毕竟庄予恩年纪小好糊弄。
“爸,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误解你。”庄予恩懊恼自责地握住他肩膀,低着头看他,“周秘书没给你安排心理师吗?”
陈子轻说:“安排了,结果是没有病,心理健全。”
【什么他妈的庸医。】
陈子轻脸上都是少年热烘烘的气息:“所以宝贝,爸爸那么做是在治病。”
庄予恩再次沉默,他不开口,手掌严丝合缝地贴着扣着面前人单薄病弱的肩膀。
陈子轻咳嗽,唇色发白。
庄予恩眉心一跳:“那我有什么能帮到爸的吗,只要有能用到我的地方,我什么都愿意。”
陈子轻还没反应过来,扣着他双肩的力道一松。
少年眼神黑亮,坚决道:“爸,你对着下属发病会被当精神病的,你对着我发。”
陈子轻:“…………”.
庄予恩被赶出去,他顶着张臭脸下楼,调整好面部表情后敲开庄矣的房门,倚着门框说:“矣叔,隙哥,我爸也表扬我了。”
立在窗边抽烟的严隙没反应,他领了个看着庄矣的差事,因此才没走。
庄矣在给自己注射第二支药物,动作滞住:“什么表扬?”
“别明知故问,”庄予恩咧嘴,“以后有我陪着我爸,你们看着就行。”
庄予恩高傲地转身走人,庄惘云压根就没抽他,他胡说八道。
至于为什么特地下楼搞这出,庄予恩拒绝思考。
庄予恩从敲门到离开也就两三分钟,却好似是在平静的湖里抛下陨石,湖水剧烈荡开,溅起的水花犹如利剑,能让湖边草木变成残肢。
“小少爷随口说说而已。”庄矣打破难言的寂静,他将药物推进血管里,随手丢掉针筒,额发潮湿淌着汗。
严隙夹着烟,缓缓吐了个烟圈:“七爷的奖赏是什么?”
庄矣若有似无地笑了下:“我认识你这么久,这是你第一次好奇一件事。”
严隙不再开口.
陈子轻不知道庄予恩没事找事,他躺到床上,给周今休发信息说自己明天不上班。
做老板的三天晒网两天打鱼,活都让秘书干。
周今休在回公寓的路上,他把车停在路口,等红灯的功夫找薄荷糖吃,却发现了一块真丝帕子,拿起来又丢进去。
十多分钟后,周今休搭着方向盘开车,食指在唇上蹭一下,隐隐嗅到有丝丝缕缕的檀香。他面色一沉,下车就把帕子扔垃圾桶。
真下了车,周今休却犹如失忆,忘记帕子的事,他犯困地垂着眼皮走进公寓。
方跃年底活动多,不进组了,这晚他跟一群朋友从酒吧转战场来到他这边,打算玩通宵。
一朋友大着舌头朝身高腿长的美人喊:“周,周先生晚上好。”
没得到一个眼神。
朋友喝多了脑子不清醒,跌撞着拨开其他人凑到隔壁门口。
周今休被一具气味混乱的身体碰到,他骨子里常年藏着掩着的戾气浮出来一丝:“滚。”
嘈杂声骤然消失。
方跃暗骂,他拉住那朋友悄悄说了周今休的喜好,在朋友匪夷所思的眼神中把人推进房子里,其他人陆续进去,谁也不想在假期闹不愉快。
快到零点那会儿,一伙人叫了另一群朋友来玩。他们刚玩起来就被不知道从哪杀出来的警方敲开门。
方跃第一个站出来,他从容诚恳道:“我们没违法,就是一群朋友喝喝酒打打牌。”
“麻烦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警方走流程,一波带走.
陈子轻被方跃经纪人的电话吵醒,瞌睡虫在听到电话那头所说的内容后一哄而散。
方跃才签进畅音没多久,还没公开,这就摊上事儿了,能怎么办,只能通过关系悄悄把人拎出来。
一个家庭作坊的童星走到今天这地位,谨慎不是最基本的吗,怎么还进局子。
虽然是在家里度假,没去公众场合。
不是,方跃在自家吃喝玩乐,他怎么被举报的,谁举报的啊,以什么名义啊,警方还那么迅速。
陈子轻想不通,他打给万能的秘书:“今休,方跃出事了,你现在去警局一趟。”
周今休嗓音带着慵懒:“七爷,我睡下了。”
陈子轻这时顾不上被好听的声音迷惑:“你就是死了也要给我诈尸爬起来。”
周今休把手机丢一边,翻身趴在枕头上面。
陈子轻换个路数:“今休,这件事我相信你能办到的,对不对?”
周今休掏了掏耳朵。
通话另一头又传来声音,比刚才还要轻柔,尾音上翘,不知想钩住什么。
“今休……”
周今休某根平时藏匿在角落的神经动了下,促使他回应:“对。”
他捏了捏鼻梁,周身气压很低:“七爷,我现在穿衣服,马上出门,好吗。”
“那你去吧,有情况跟我说。”陈子轻好像是听不出他隐忍着情绪,“狗仔有蹲点吗?”
周今休人还在床上:“目前没收到这方面的情况。”
陈子轻说:“不能让狗仔拍到。”
周今休轻笑一声:“七爷您又不缺钱。砸进湖里的那些,都能摆平娱乐圈所有肮脏事了。”
陈子轻差点没忍住地说“那么值钱啊”,他让周今休快点。
“好,我快点。”周今休说着积极的话,面上表情十分不快,“我尽量把事情处理得让您满意,ok?”
“行。”陈子轻叮嘱了声就挂了.
周今休带着一身寒气去警局,在方跃经纪人信任的目光里把事办了,消息封了。
方跃什么也没干,可他朋友们玩嗨了,地点是他家。他被经纪人带上车接了一脸口水,心里就是后悔。
“周秘书,我给七爷添麻烦了。”方跃闷闷不乐。
周今休站在车子几步之外:“七爷那边我会说,你们先走。”
“那行,我跟经纪先回去了。”方跃把头缩回车里,下一刻就又探出头,“周秘书,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周今休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假肢抬起来拜两下:“睡不着了,找个地方吃宵夜。”
……
狗仔从面包车里下来,他背着相机边刷手机边进楼道,嘴里哼小曲,发财了,不枉他跟踪方跃这么久,今晚让他逮了个大货。
接下来就是放料让“畅音”主动找过来谈价钱。
狗仔美滋滋地上楼,他脸上得意的笑容在看到门口的身影时凝固住了。
手机“砰”地掉在地上,狗仔撒腿就跑,连手机都不捡了。他刚跑到楼道口就有一股大力扯住他外套,按着他的头抵在墙上,重重一磕。
狗仔头晕目眩地跌坐在地,他仰起脸,入目是七爷身边的亲信之一,周今休,一个容貌胜过明星的秘书,上流群体挂在嘴边的人物,却是他们圈子里惧怕的存在。
“你,你为什么在,在我这……”
狗仔问完就是眼皮狠狠一跳,肩膀沮丧地垮下来,今晚不但白干了,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感觉额头有湿润的液体流下来,伸手抹了抹。
“为了防止你不安分,我只能让你失去乱跑的能力。”周今休慢条斯理,“真是抱歉,下手重了点。”
接着就丢给他一张纸巾:“擦擦。”
狗仔身子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周今休抬脚踢了踢他背上的相机,微笑道:“擦好了就起来,请我进去喝杯茶。”
狗仔抖得更厉害,这回是吓的.
十几平的出租屋里脏乱不堪,周今休抱着胳膊立在门边,等狗仔带伤把屋里收拾了一遍才进去。他说他饿了,让狗仔叫外卖。
狗仔不敢得罪他这尊大佛,掏手机下单。
周今休支着头:“我不吃动物内脏。”
狗仔把打勾的两个菜取消,恭敬道:“那周秘书喜欢吃什么?”
周今休道:“我吃素。”
狗仔在心里骂他神经病,手上不敢耽误,麻利儿的点了几个素菜。
大半夜了,外卖照样来得快。
周今休夹了一筷子清炒莴笋叶吃掉:“怎么没点两瓶啤酒?”
狗仔忐忑之际,听到他说:“没酒是对的,酒可不是好东西。”
你也不是好东西,狗仔无声吐槽。
“我吃完之前,麻烦你把相机的储存卡放桌上。”周今休颇为礼貌地解释,“我知道你可能跟踪了一个月几个月一两年才有这买别墅的料,本来我是可以当作没看见的,但是老板发话了,我也没办法,我相信你能明白我一个打工人的心酸和无奈。”
狗仔用毛巾擦脑门的伤,脸上没多少血色:“周秘书,我拍的给你了,警方那边……”
周今休笑说:“这是我的事,不劳费心。”
狗仔知道事已成定局,他只能把储存卡交了出来。
周今休把玩小小的卡片,手指一动就将其掰断:“手里有备份?”
狗仔忙摇头:“没,没有,真的没有!”
“有也没关系,留着当个纪念。”周今休说,“像你儿子,明年高考了,都要买那个,叫什么来着,毕业手册互相写着纪念,青春多美好。”
狗仔后心出汗。
周今休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儿子年级前十,大有前途。”
狗仔拿下捂着脑门的毛巾,神志不清地擦擦手跟脸,他把自己擦得血迹斑斑,跟案发现场似的:“七爷知道你这么对付狗仔吗,你一个坐办公室的白领,像打手,你,你——”
周今休蹙眉:“什么打手,我是良民,我走在遵纪守法的前线,小心我告你诽谤罪。”
转瞬就笑着说:“所以有没有备份?”
狗仔呼吸有点乱。
周今休放下筷子侧身看他:“被你咽下去了?”
狗仔的沾着血迹的面皮抖了抖。
周今休无法理解地摇摇头:“这招你们还在用?为了那独家卖钱还真是拼命。”
他叹息:“走吧,我带你去买泻药。”
那架势更像是找个地方开膛破肚,抽丝剥茧地把卡翻找出来。
狗仔的声音又小又无力:“备份在我房间里。”
“在房间里啊。”周今休前一秒说完,下一秒就踹在他的塑料凳上,把他连人带凳子踹翻在地,“还坐着干什么,进去拿。”.
周今休拿到备份继续吃菜,他对自己今晚的表现不满意,怎么又打人了,那么粗鲁可不行。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周今休接听:“七爷。”
陈子轻问道:“事儿怎么样了?”
周今休说:“妥了。”
陈子轻闻言就松口气:“辛苦了。”
周今休:“应该的。”
陈子轻忍着哈欠:“那你早点休息,别的事明天再说,晚安。”
后两个字是他无意识地说出来的,说完都没发现就单方面结束了通话。
周今休愣了几瞬才把手机放回口袋,他隔着大衣用手背蹭一下背上的鞭痕,对旁边的狗仔说:“你看这三更半夜的,老板还不放过,我多不容易。”
谁容易啊?老子到手的别墅飞了!狗仔去冰箱拿了酒回来,他把自己灌醉了就发酒疯地爆料,哪个艺人给小三买包只求老公事业顺利不受干扰,哪个艺人孩子都能上街跑了还在立单身纯情小白人设,又是谁谁谁被主流媒体宣扬德艺双馨实际耍大牌欺负新人……
周今休对娱乐圈的大瓜小瓜甜瓜香瓜都兴致缺缺,但他一字不落地听了,潜意识里总觉得将来会遇到喜欢听八卦的人.
庄园这边,陈子轻把手机放在床头,他推了推挤到他的庄予恩:“别挨着我。”
庄予恩闭着眼,发丝蓬乱唇角弯弯的,不知在做什么美梦,睡着的样子十分有孩子气。
陈子轻在黑暗中瞪着天花板,虽说他的任务是抓这个揪那个,还要让那四人背叛真正的主子跟他跪地认错后悔,其实就是攻心计。
通俗点,钓鱼。
只要他把四条鱼挨个钓进他的鱼塘,还不是认他炸煎煮烧。
钓鱼的任务他好像做过类似的,有经验,这得一对一,要有耐心。钩子上的饵不能是同一种,必须对症下药。
庄予恩是第一条,庄矣是第二条,严隙是他要钓的第三条鱼,最后是周今休这条鱼。
陈子轻估摸着,他钓庄予恩期间一直有在扯线,没让白眼狼脱钩,等到时机成熟就提竿。
啊呀,刚刚还很困,怎么这会精神了呢,干脆下楼炒完葱油面吃。
虚空的数字从16.2涨到19.7。
陈子轻一怔,没人跟他说这也算发癫啊?!他怀疑人生地拍拍脸:“我还是没有真正悟透什么叫发癫……”
算了算了,葱油面要紧.
雪不停,下山的路被封住了,一时半会不好出行。
陈子轻捧着水杯看电影,涂荦荦那边迟迟没动静,不知道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安宁。
周围四人或坐或躺,聚齐在他这已经两天了。
陈子轻叹口气:“哎。”
庄予恩马上把注意力从游戏里抽离,大孝子关心道:“爸,有心事?”
“能有什么心事,我就是无聊。”陈子轻把水杯给庄矣,他眼珠一转,不如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玩不是主要的,主要是让他们多说心里话,内心活跃起来,燥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集体活动值多少颠值,陈子轻瞅虚空,值7.6。涨势越来越好,这就快破30了呢。
陈子轻从沙发上滑下来,一屁股坐在地板上面,他招来四人开玩。
打火机摆在他们中间。
陈子轻按着它转圈,打火机停下来时,盖帽那头对着周今休。他先是等四人的心声,没等到就问第一轮的玩家:“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周今休一副遇到世纪难题的架势。
严隙垂眸端坐,庄矣看向促成这场幼稚活动的人。
只有庄予恩在旁边煽风点火:“周秘书,你又不是玩不起,是男人就选大冒险。”
“那就,”周今休以慎重的口吻道,“真心话。”
庄予恩面露鄙夷。
【周今休这人真够怂的。】
【待会儿到我了,我一定会选大冒险。就算让我吃屎我都能吃,就这么玩的开。】
陈子轻听着庄予恩吹牛逼的心声,脑子一抽就问周今休:“你第一次吃屎是什么时候?”
周今休:“……”
另外三位:“……”
“嘴瓢。”陈子轻淡定地问,“你第一次是吃奶是什么时候?”
周今休:“……”
另外三位:“……”
陈子轻继续淡定:“我去外面滚个雪球,再回来提问。”
第266章 我开始准备发大颠了
陈子轻真的去外面滚雪球了。他抓了一把雪在手心里揉揉,丢雪地里,弯腰推着往前滚动。
不一会,雪球就大到两只手抱不住。
陈子轻特地没让翘臀佣人团清理积雪,,白皑皑的。他躺倒在一片雪地里,拍着圆溜溜的大雪球,上下左右地摸。
落地窗里,四人看着这一幕,各有心思。
“我爸那个岁数竟然还装可爱。”庄予恩嚼着口香糖,视线逐一扫过庄惘云的下属们,“你们觉得他装得怎么样?”
庄矣温和的嗓音里有几分肃穆:“小少爷,你不能那么说你父亲。”
“反正他又听不见。“庄予恩折着手上的淡粉色包装纸,“矣叔,你先来说说看。”
庄矣没言语。
“隙哥?”庄予恩朝旁边的严隙拍了拍,哥俩好一般。
严隙扣着打火机的盖帽:“没什么好说的。”
“你跟矣叔怎么,“庄予恩不满地摇头,他看向对面,”周秘书,你不会也不接我这话题吧?”
周今休笑笑:“怎么会。”
庄予恩吹了个草莓味的泡泡,吊儿郎当地抬着下巴示意他往后说。
“我倒不认为七爷在装可爱。”周今休正经得像是在开会,“七爷本身就很可爱不是吗。”
周遭霎时死寂。
三道目光隐晦或直白地向他投来。
周今休微笑回应,怎么,我把你们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了,不是该感谢我?
没想到会有人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以为人人都和你们一样藏着掖着?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对庄惘云没半点杂念。
周今休深感他一个纯正的直男坐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庄予恩打破难以言喻的气氛:“周秘书,我确定我爸适合可爱这个形容词?他过完年就三十——”
周今休忽然道:“他回来了。”
庄予恩下意识就把折得乱七八糟的纸塞口袋里,拿纸巾接从嘴里吐出来的口香糖,揉成团塞在另一边口袋,他坐端正。
犹如怕被老师批评的顽皮捣蛋鬼.
陈子轻为了有个好的体验,滚雪球没戴手套,他两只手都冻红了,指尖跟冰块似的哆哆嗦嗦。
“好了,我接着问了。”陈子轻搓搓手,在恒温的室内缓了下就问周今休,“你第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很好,出门清醒果然有用,他终于摆脱了脑子抽风嘴巴抽筋的症状。
“接吻?还是第一次?”周今休那张挑不出瑕疵的脸孔浮现出回忆之色,渐渐拢上对美好事物的怅然,“那是在读书时期,高三快毕业。”
年轻人的唇边掀起些许少年感的弧度,仿佛回到那个时光里:“放学之后,教室的窗帘拉了起来,前后门关上了,我给初恋讲数学题,讲着讲着,我们就亲上了,很自然的亲在了一起。”
陈子轻干巴巴地“哦”一声:“学生时代的感情让人羡慕。”
周今休隐约有几分因为这场回忆纯情上了的意味:“还好,大家都是从这个时期过来的,不都有吗。”
他扫向旁观的几位:“你们没有?”
“予恩你也没?”
周今休看着表情不自然的老板儿子,诧异道,“那真是遗憾。”
庄予恩呵笑:“我上学没心思谈恋爱,学生阶段不就以学习为主。”
“谈个恋爱能影响到哪去。”周今休说,“爱情从来不是任何阶段的绊脚石,菜才是。”
庄予恩的咬肌用力,混着草莓味的气息明显重了不少。
【周今休这逼说老子菜?】
【老子的老子是他老板,他有没有点眼力劲,信不信老子吹枕边风让他滚蛋。】
陈子轻:“……”庄予恩有神智错乱的前兆,他这么经不起刺激,竟能在原主身边做叛徒,肯定靠他背后那个亲爹的指挥。
空气里的火药味让陈子轻莫名其妙,这才刚开始,怎么就把氛围搞起来了。
“予恩到了大学再谈也不晚。”陈子轻鼓励便宜儿子,“你遇到喜欢的就去争取。”
庄予恩眉眼间满是桀骜:“爸,都是别人追我,我不可能主动。”
陈子轻不怀疑这点,家世好长得帅的校草嘛。
“好了,今休回答完了,开始下一轮。”陈子轻喊疑似走神的严隙,“把打火机给我。”
严隙没反应。
陈子轻踢了他一下,他面部轮廓绷了些,侧头看来:“七爷,您为什么踢我?”
我闲的。陈子轻对他伸手:“打火机。”
严隙意识到自己不在状态,没及时跟上,他的耳根尴尬地热了点,沉默着将打火机递过去。
想到打火机被他捏在指间有一会,上面沾了他的体温,可能还有汗液,他就把打火机收回去,在西裤上蹭几下。
【我这么做,会不会不合理?】
【不吃兔肉,嫌腥?】
【隙哥这是什么画风,娇妻文学里的霸总,还是校园纯爱里的学长?他一个肌肉大块的保镖,怎么细腻成这样子。】
【起初我怀疑严隙他……】
【现在确定了。】
【严隙是半天闷不出一粒米饭的脾性,现在他的自控力变成倒立的沙漏。】
陈子轻有点烦地喊一声:“都别说话了!”
四人前后看他。
陈子轻对着天花板喃喃:“我这致幻药的后遗症又发作了……”.
第二把转到了陈子轻,这不算,他只坐过来转打火机提问题,要求被打火机选中的人做什么大冒险。
于是他开始第三轮。
庄予恩凑过来说:“爸,你不玩有什么意思。”
陈子轻按着打火机:“这就很有意思。”
庄予恩发现他左耳垂上有颗很小的红痣,藏在发丝里若隐若现,以前没注意。
少年的嗓音像在齿间含化了的冰:“你也一起玩呗。”
陈子轻拍他的后背:“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么黏糊,坐好。”
庄予恩被说黏糊,他的脸色变了又变。
【庄惘云疯了,他自己又爱黏糊又爱撒娇,有什么资格说我?我不是他儿子吗,我不像他像谁。】
【我操。】
【我忘了,我不是他儿子。我怎么回事。】
陈子轻没理庄予恩在心里的神神叨叨,他将打火机抵着地板一转。
又是周今休。
陈子轻使坏地问他同一个问题,第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周今休闲散的神色终于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我刚才说的什么地方,什么时间?】
陈子轻刚从庄矣手里接过水杯喝水,差点喷了。
周秘书用一两分钟梳理一遍,读书时期,教室,放学等前面的内容都跟第一次对上了,后面讲题的时候出现了纰漏,从数学题变成了物理题。
当事人讲完就从大家的反应里得到了答案,他从容道:“嘴瓢可能会传染,是讲的数学题,不是物理。”
【周今休这家伙真是个渣男,连初吻的细节都没记牢,庄惘云这下看出来他不靠谱了吧。】
【待会到我了,他会问我什么问题。】
【少爷刚才滚的雪球,晚点我把它做成雪人。】
陈子轻让他们的心声给吵得头疼,读心技能卡使用了不少天,越用越感觉不能过于依赖这技能。
庄予恩催他快点转打火机,他转了,打火机停下来时对着比比歪歪的庄同学。
“予恩,你也选真心话?”陈子轻问。
庄予恩满身“随便玩”的狂气:“大冒险。”
“那你跟爸爸对视,超过十秒。”陈子轻飞快地管家,“庄矣,你负责计时。”
庄予恩扭扭捏捏地拽他衣服,下巴虚抵着他肩头,压低声音商量:“爸,换一个行不行?”
一下就从“随便玩”变成了“玩不起”。
【跟庄惘云对视,还要超过十秒,光是想想,鸡皮疙瘩就掉一地。】
【狗血八点档剧情里,四只眼睛只要对上三秒就扑通扑通,冒粉红泡,多可怕,这不是大冒险,这是冒大险。】
【父子俩玩对视游戏?又嘴瓢?】
【少爷还是没完全清醒,他滚的雪球,我不做成雪人了。】
【对视?七爷要和他们每个人做?那我也没办法避免,到我了,我怎么应付?】
陈子轻好想把耳朵堵起来,他转而一想,心声是直接传到他脑海里的,没法堵。
“予恩,无规则不成方圆,你既然选了大冒险,就要做。”陈子轻说。
庄予恩宁死不从,陈子轻欲要起身走人。
裤腿被拉住。
“做做做,爸,我做。”庄予恩闭了闭眼,睁开,和他四目相视。
少年数着自己失衡的心跳,数到十下,他魂不附体地猛然站起来:“我去撒泡尿。”
丢下一句就跑。
可跑得再快,也没能阻止蔓延到耳廓上的红晕。
陈子轻没在意现场的另外三人反应,他理了理庄予恩的资料,兔崽子是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知道的自己的身世。
资料里显示,庄予恩因为一场意外得到的这个收获,他深信不疑,因为他在这之前就认为庄惘云给他的,不是他想要的父爱。
当然,庄予恩上初中后隐秘地进行过确认。
什么意外能促成父子相认啊?陈子轻想不通。庄予恩对他爸有崇拜心理,说明那人在某一方面能力出众,还是小孩子能理解,并且有兴趣的领域。
庄予恩的资料里没透露他爸的身份,就像庄矣的资料里没涉及背后之人一样。
关系到任务的线索,都剔除出去了。
陈子轻想,也许会在他做完任务后进行补充.
游戏从下午玩到了晚饭时间,陈子轻都玩累了,他吃了点就疲软地上楼休息,让四个叛徒没事别来找他。
玩游戏期间,陈子轻见识到了严隙的好运,打火机只有一次转到了他。
陈子轻费心思问选真心话的严隙:你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
严隙说他没有后悔过。
但他的心声却是:只要我不承认。
当时陈子轻嘴角一抽,看来严隙已经后悔了,不想面对。他在心里哼哼别是跟他有关,不然严隙就完喽。
最后一局是庄矣中招,他同样选真心话。陈子轻问他的是:庄矣,你对我撒过慌吗。
庄矣说他撒过。
陈子轻是什么时候,撒的什么谎?
庄矣四两拨千斤地说:少爷,我不懂这个游戏,但我觉得,您现在问的,是第二个第三个问题?
陈子轻第一次发现庄矣有腹黑的潜质,他的思绪随着走进房间戛然而止。
手机响的时候,陈子轻在抄佛经,他把笔放一边,按接听。
电话那头半天没个响屁。
陈子轻瞅瞅来电显示,是一串没有名字的号码,他一个个排除:“说话。”
手机里传来小心翼翼的喊声:“七爷。”
陈子轻了然:“是你啊,小方。”
方跃被唤小方,觉得这称呼亲密上了,他脸有点红:“七爷吃过了吗?”
“嗯,吃过了。”陈子轻抖了抖抄好的佛经,等页面的笔迹晾干,“在外面还是在家?”
这朋友聊天的方式让方跃感叹,七爷很会收拢人心,怪不得他有三个忠心耿耿的帅哥下属,和孝顺他的帅儿子。
方跃带着点恭敬:“我在活动上,一会有个采访。”
陈子轻说:“那你给我打电话是?”
方跃吞吞吐吐地讲了上周扫黄的事情,他一直在等七爷把他叫去发话,谁知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他主动找了过来,免得总是寝食难安。
陈子轻对这事仅有的印象是,周今休的办事效率高。他托腮,手拿钢笔转了转,不出意料地转得吭哧吭哧,永远学不会这技能。
“下次能注意了?”
“肯定能!”方跃迫不及待地表态,他热血沸腾,有种当场献投名状的既视感,“七爷,我真是冤枉,举报我的那狗逼不得好死!”
陈子轻听到这话,眉心一蹙:“方跃,你这么诅咒人干什么。”
方跃被训得不知所措,咋了,他又不是小方了?
“七爷,我,那人举报我聚众……”
陈子轻打断道:“那是不是有一群唐老鸭在你家里呱呱呱?”
方跃哑口无言,他心说,七爷您可真幽默。
陈子轻语重心长:“把诅咒收回去,我们不做不分青红皂白乱诅咒的人。”
方跃:”……”
还能收回啊?
陈子轻耐着性子:“别造口业,小方。”
方跃马上说:“我收回。”
他真是罪该万死,竟然在某一瞬间怀疑七爷知道举报他的人是哪个孙子,还要袒护那孙子,没想到是七爷怕他嘴巴作孽遭报应。
陈子轻欣慰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方跃在七爷的善哉中被结束通话,他出了洗手间坐在化妆间,扯下头上的小夹子捏几下,忍不住给周秘书发信息:七爷信佛挺像那么回事。
周今休在楼下吃饭,他看了眼信息就把手机屏幕按掉,那庄惘云点名要的经书都是佛家精良本,念起经来让他环视小和尚,何止是像那么回事,简直是和尚转世.
下山的路稍微通了点,周今休就回去了。陈子轻没让他跟严隙一样住在庄园,打的算盘是要他留意邻居方跃的动向。
山里依旧被冰雪覆盖的时候,市中心街道上已经不见积雪。
天放晴,陈子轻因为一通来电去了市里。
陈子轻没想到跟他谈庄矣婚姻的是涂荦荦大姐,涂霖。
涂家在制药领域稳居榜首,家族并不重男轻女,一切按实力说话,涂霖是国内颇有名声的科研人员,算是继承了她母亲的衣钵。
陈子轻迎着涂霖不算尖锐却犀利的目光:“涂女士有话就说。”
“行,那我说了。”涂霖喝口咖啡,“当初我不赞成他们结婚,我说他们不相配,七爷您怎么回我的还有印象吗?”
陈子轻没出声,他觉得涂霖是要自问自答。
果不其然,涂霖答道:“七爷您说他们是有缘人,他们很相配,您还说庄矣背后是您,他配得上我弟弟。”
陈子轻顶着原主的人生被翻旧账,他没什么好不满的:“只能说,很多事的发展都不尽人意。”
“岂止是不尽人意。”涂霖说,“关于他们离婚,我想听听七爷的意见。”
陈子轻拿着勺子在咖啡里搅了搅:“庄矣可以自己做主。”
“结婚的时候有您全权负责,离婚由他来了。”涂霖看他,“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七爷您和庄矣谈过吗?”
陈子轻实话实说:“谈过,他告诉我,他尽力了。”
“尽力了?”涂霖似是而非地笑了下,“这三个字能把我弟弟伤得体无完肤。”
接着就长叹:“不过也罢,强扭的瓜终究是不甜,包办的婚姻是时代的毒瘤,没一点可取之处。”
陈子轻抿嘴,纯正的豪门不都是商业联姻,讲究个门当户对吗,涂霖这批判的口吻,是不是受过情伤啊?
涂霖将黑色皮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上,推向对面:“七爷,这是我弟弟的离婚协议,他已经签了字。”
陈子轻感受微妙,真够奇葩的,离婚不是两个当事人坐一起,而是双方的主事者搞这些,另一方的家长一个没出席,而是姐姐负责。
“庄矣就在楼下,我让他上来签字。”
涂霖没接受他的提议:“还是您拿回去给他签吧。”
陈子轻明白了,涂荦荦就在隔壁,涂霖不想让庄矣上来跟他面对面。
“行。”陈子轻说。
涂霖对他伸手:“那就不打扰七爷了。”
陈子轻和涂家的顶梁柱握了握手,遗憾没听到她的心声:“告辞。”.
涂荦荦站在楼上看庄矣给庄惘云开门,手放在他头顶,那么小心地呵护着。
“庄矣说他不喜欢庄惘云,姐,你看他那是不喜欢吗。”
涂霖的胳膊端在身前。
涂荦荦笑容苦涩:“离婚了,他可以得偿所愿了。”
涂霖意味不明:“那倒不见得。”
涂荦荦敏感地转过头:“怎么不见得?”
涂霖说:“他本来就没有道德感,真遇到喜欢的人,照样可以用你丈夫的身份和人谈情聊性。”
涂荦荦眼里死灰复燃:“那你的意思是,他跟庄惘云只是主仆关系?”
涂霖拉着他回包间。
涂荦荦浑浑噩噩地坐到椅子上面:“我在庄惘云身上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他一个儿子上大学的人,不声不响的变成gay了,就算他以前不打庄矣的主意,现在也不好说了,他作为主子提出上床,庄矣肯定会上的。”
涂霖语出惊人:“庄矣上不了。”
涂荦荦拍着桌子叫嚷:“怎么上不了?庄矣那么帅,身材那么好,人还那么温柔,他做庄惘云的床伴绰绰有余!”
涂霖叹为观止:“荦荦,你还真是贱。”
话里不是嘲讽和捉弄,是陈述事实,客观评价。
涂荦荦恼羞成怒:“姐!”
涂霖说:“离婚了还希望他幸福?”
涂荦荦声音哑哑的:“我只是不想他连床伴的身份都捞不到,那会让看上他的我觉得自己很失败。”
涂霖再次陈述:“你确实失败。”
涂荦荦“唰“地起身就要走,他瞪着没打算拉他,或者叫住他的大姐,眼圈一红。
涂霖握住他委屈得发抖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好了,哭什么,你只是暂时哭,庄矣以后有他哭的,他哭一辈子。”
涂荦荦一头雾水:“为什么?”
涂霖:“有些事你一开始不知道,那就最好永远别知道。”
涂荦荦:“家里要对庄矣出手?”
他心里又急又慌,还要做出沉着应对的样子讲道理讲逻辑:“姐,庄矣是我前夫,你们打他等于打我的脸。”
涂霖叹息:“荦荦,你看你,贱到家了。”
涂荦荦把口罩拉上去,接他从眼里滚下来的泪:“别总是说我贱,我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一点都不爱我的人。”
涂霖抚摸弟弟的头发,爱情是不可回收的垃圾,是个污染物。
涂荦荦抽咽,妈妈在世时,有一年也是这样的冬天,她把他跟姐姐带去偏远林子里的木屋住。他就是在那里见到的庄矣。
那时庄矣已经在庄惘云身边做事,而他还是跌跌撞撞学走路的小娃娃。
之后不久,他就没有妈妈了。
妈妈曾经叫他和姐姐别对外说他们见过庄矣,认识他,和他有过接触。
因此这世上除了他,姐姐,庄矣三人,没人知道他们在小木屋里的短暂过往。
根据涂荦荦猜测,妈妈是因为庄矣才去世的,他试探过庄矣,从对方的神情变化中得到了证实。他也问过姐姐,她和他一样不清楚其中缘由。
反正庄矣欠他。
这就是他时常拿出来道德绑架庄矣的东西。
姐姐却说庄矣没道德感,那他怎么绑的……还是说,庄矣从始至终都没被他绑成功过,只是制造出这个假象忽悠他?
涂荦荦把嘴唇咬出血来:“庄矣答应了妈妈照顾我,他出尔反尔,也不怕妈妈在天上看到了,去他梦里谴责他的不是。”
涂霖递给他纸巾:“姐不是说了吗,庄矣没道德心。”
涂荦荦拿纸巾擦了擦眼睛,大姐形容的庄矣跟他接触的不像是同一个人,他认识的庄矣温柔随和谦和有礼,根本不是会做出背德事情的人。
但大姐在他心里是有一定的权威性的。他从小就怕大姐。
涂荦荦打探道:“姐,你为什么说庄矣上不了庄惘云的床,还说他以后有哭的时候,要哭一辈子?”
涂霖无奈:“我不是告诉你原因了吗,怎么还问。”
涂荦荦一脸茫然,姐告诉他什么了?不就是打哑谜,叫他别有探索欲吗。
涂霖怜爱地捏捏他的脸蛋:“你好好发展你的事业,把一切交给时间,会有你想知道的答案出现。”
涂荦荦垂下红肿的眼睛,时间又不是垃圾桶,什么都收,什么都管。
那晚他派人查了华城所有酒店和会所,没发现庄矣,他还收买庄惘云的佣人,确定庄矣没得到正确的纾解,只让医生注射抑制的药物。
庄矣因此有了后遗症,他心里过意不去,后悔已经晚了,同意离婚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被他伤害的庄矣。
涂荦荦的心情五味陈杂,他干那龌龊事,却把事情全都搞砸了,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那段强行捆起来的婚姻让他变得低贱不堪,都不认识自己了。
其实他和庄矣初见很不错。
而且他们之间还有妈妈,他们有共同的小秘密,庄矣至少会把他当弟弟看待,是他想要得太多,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
涂荦荦惨淡道:“姐,我想去国外玩音乐。”
涂霖:“随你。”
涂荦荦不放心:“你们真的不会对付庄矣?”
涂霖心说,用不到涂家出手,他自己已经一笔烂账。
“离婚了就别再去找他了。”
涂荦荦萎靡不振:“我不会去找他的,已经离婚了,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我顶多让私家侦探跟着他,看他过得好不好。”
涂霖点他额头:“贱骨头。”
涂荦荦气得脸红耳赤:“姐,虽然这是事实,但你也没必要一次次的强调吧!”
涂霖说:“那是因为我还对你抱有期待,希望你能幡然醒悟,敲碎你这根贱骨头,重新长出新的。”
涂荦荦蔫了,比起脱胎换骨,还是对着庄矣犯贱来得容易.
车在路上平稳地行驶着,陈子轻把文件袋给庄矣:“离婚协议。”
庄矣在车里拿出协议。
陈子轻说:“你也别把协议送到涂荦荦手上了,寄给他吧。”
“我听少爷的。”庄矣应声。
陈子轻目睹庄矣看都不看就把协议签了,那字迹之潇洒和利落,像是抠掉了脚底的一块泥巴,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庄矣其实挺无情的。他的嘴唇也是薄的,只是没严隙那么薄。
唇形最饱满的是周今休,很好亲的样子。
陈子轻开了会小差:“庄矣,要不我给你点时间四处旅行换个心情?”
庄矣温文尔雅地笑着说:“不用,我不喜欢四处跑,我待在少爷身边就好。”
陈子轻点点头:“既然离婚了,就不要再让涂荦荦有幻想了,尽量断来往。你们做不成朋友,知道为什么吗。”
庄矣言语平淡:“他还爱我。”
陈子轻抓着脖子看了看车窗外的街景,庄矣是个明白人,他看得见涂荦荦的感情,只是不想给回应。
余光瞥到庄矣在做什么动作,陈子轻问道:“你的婚戒呢?”
庄矣愣了一瞬:“我早就取下来,放在他的住处了。”
陈子轻“哦”了声:“那你摸无名指干什么,不习惯?”
“不是。”庄矣将左手的无名指给他看,“我这里有一个小水泡,有点痒。”
陈子轻发癫:“那你把手拿远点,别传染给我。”
没有听到庄矣饱含阴暗的心声。
庄矣一点脾气都没有似的,他放下手,面上带着温温柔柔的笑意:“我会注意的,少爷别担心。”
陈子轻才不会因此心软,他继续颠:“你手好之前就别伺候我了,我让其他人替你。”
庄矣看着他的侧脸:“那晚上少爷还赏我?”
陈子轻一时没说话,他只能对固定的四人打赏,对着佣人无效。
庄矣把唇抿起来,松开些,又抿起来,这个小动作泄露他的烦躁:“少爷,我的背上没水泡,您别考虑其他人。”
字里行间尽是低声下气地讨要。
陈子轻维持表情管理,你让我别考虑我就别考虑?我偏不,我颠着呢。
“今明两晚我会叫今休来庄园领赏。”陈子轻说。
庄矣眼里的笑意消失无影。
【看来不去医院拿药是不行了。】
【周今休大雪天山上山下的跑,怎么没有死在路上。】
陈子轻:“……”
他的耳边传来庄矣的低语:“少爷,我跟涂荦荦的这段婚约没能让您看到想要的发展,我很抱歉,如果将来出现能为您换取到更多利益的一方对我有意,我还是会去尽力。”
这话说的,鞠躬尽瘁。
“我知道了。”陈子轻撇撇嘴,你要是真的把我当主子的话,我会感动。
庄矣看了眼后视镜,坐在前面的严隙始终面无表情。
【少爷宁愿让周今休上山,也不让就住在庄园的严隙领赏,啧。】
陈子轻这么做是有原因的,给严隙抽鞭子的时间要往后挪,最好是在对付他的时期进行,那可是个挺不错的接触途径。
“七爷,属下想抽根烟。”严隙低沉的声音传来,“可以吗。”
陈子轻说:“随你的便。”
不多时,烟草味就在车里弥漫开来。陈子轻忍不住说:“严隙,给我一根烟。”
严隙把烟盒跟打火机都递到后排,看庄矣接过去,给男人点上,他的面部不易察觉地绷了绷,调过头面朝前方,抽烟的频率比刚才要快.
陈子轻没去公司,他去了庄予恩的学校,并让严隙送庄矣回去。
今儿是元旦,学校里这一撮那一堆的学生,都很闲。
陈子轻去了活动中心。
庄予恩在后台的沙发上打游戏,偷看他的有男有女,他甩都不甩,美女是香,但游戏更香。
哥们挤到他身边:“我爸妈过来了。”
庄予恩的手指不停操作:“你爸妈真闲,大学元旦有什么好看的。”
“我也那么说,可他们两口子的意思是,不错过孩子的每一个成长瞬间。”哥们耸肩。
“行了,别在我这炫耀了,我不羡慕。”庄予恩的眼睛锁住游戏界面,“不是谁有个屁大点事,都想爸妈围着打转。”
一学长脚步匆匆地进来说:“庄少!你爸来了!”
庄予恩操作的手猝然一滞,哥们提醒他快死了,他一动不动。
不可能,庄惘云最多让周今休在花店订一捧花,再由花店的工作人员送到他手上,最后被他丢进垃圾桶。
都是这个步骤。
庄予恩的眼前浮现出老男人戴着棒球帽,穿着他6号球衣坐在观众席,用喇叭给他加油的画面,他的笃定渐渐动摇,不会吧,庄惘云真的来了?
来干什么?和他哥们爸妈一样,见证儿子的成长瞬间?
庄予恩不听使唤地前去确认,他在观众席杂乱的后方搜寻,目光停在一处方位,心跳不受控地快了几拍。
陈子轻有感应地对上少年的视线,他打电话说:“予恩,在那看什么,到爸爸这来。”
庄予恩握着手机的力道紧了紧,爸爸个屁,我又不是你儿子。
所以你不是我爸.
庄予恩表现的节目是舞台剧,几个同学和他一块儿演,他在里面的角色是一具尸体。
躺台子上就行。
即便如此,他谢幕去后台,依然得到了庄惘云的表扬,说他演得好。
庄予恩不自在起来,他把老男人带去一间逼仄的更衣室,演出服浑浊的气味扑面而来。
陈子轻闻着头晕,感觉自己中毒了,他这身体娇贵得很。
庄予恩不知是在执着什么:“爸,我真的演得好?”
陈子轻点头,真的真的,比金子还真,可以出去了吗?
庄予恩身着黑不拉几的演出服,弯着腰凑近他说:“你太不走心了吧,尸体哪需要演。”
“怎么不需要,”陈子轻说,“你就算是演一块土,一棵草,一朵云,也是最棒的。”
庄予恩愣愣地看着他……
陈子轻对少年一顿工业性的表扬,就亲了下他的额头:“宝贝,爸爸在这里没法呼吸了,我们出去好不好。”
“哦,好,出去。”庄予恩往墙上撞。
陈子轻就这么眼睁睁看他撞,听他吃痛地谩骂,然后又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磕到门上。
庄予恩在学校西边街头的摊位上坐下来,才后知后觉庄惘云亲他了。
【初吻没了?】
庄予恩抽自己一下,把脑子里的水抽掉。
陈子轻叫他点吃的喝的。
原主让人伺候惯了,陈子轻登入进来,使唤人使唤得很顺手。
摊位是满的,基本都是学生在消费,吃喝说笑十分热闹,陈子轻混在里面感染到了蓬勃的青春气息,当然还有烤串的香味。
陈子轻咽口水,烤串一到他就开吃,完全把边上的庄予恩抛在脑后。
【跟庄惘云坐一起真丢人。】
“爸,这串先别吃,很烫。”庄予恩阻止他把手伸向一串烤面筋。
陈子轻理所当然:“那你还不给我吹吹?”
庄予恩:“……”.
陈子轻吃饱了就想回去了,他维持老总人设,偷摸东张西望了一会,掏出手机刷刷,发现他快一小时前给周今休发的信息还没得到回复。
搞什么嘛,陈子轻决定过会打过去问,周今休要是有事来不了,那他只能换个人抽鞭子。
陈子轻撇庄予恩手机上的游戏界面:“予恩,你跟我出来吃东西还打游戏?”
庄予恩平时不在外面打游戏,嫌冻手影响发挥,这会儿是个例外,他纯属是给自己找事做。
少年胡扯:“是我哥们总拉我。”
陈子轻凑头:“好玩吗?”
“凑合。”
庄予恩前一秒说完,下一秒就听身边人来一句,“那爸爸注册一个号,陪你玩好不好?”
他的手机掉在了桌上。
陈子轻无视庄予恩的震惊:“我看你玩的游戏叫什么,我下载一个。”
【庄惘云来真的?】
【他想干嘛,是不是要搞我?】
陈子轻很快就下好了,他把手机屏幕举到少年眼皮底下:“予恩,游戏版本爸爸没下载错吧?”
庄予恩向后仰点,以免成斗鸡眼:“没错。”
“可是爸你,”他神魂聚散,神色古怪,“你平时不是很忙吗,哪有时间玩年轻人的游戏,你不会有兴趣的,很无聊,打来打去的没意思。”
“重要的不是游戏,是陪你玩有游戏。”陈子轻熟练地注册账号,“时间过得太快,一转眼你就长大了,再一转眼,你进入社会有了家庭为人父,我也就老了,我想多陪陪你。”
【整这么煽情,跟得了绝症似的。】
庄予恩眉头紧锁,只为自己把庄惘云往不吉利的地方想了。他终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了迷信大军的一员.
“父子俩”从西街离开的时候,一伙人在拥挤的街上追赶,陈子轻被其中一人撞倒在一辆摩托车上,耻骨估计是掉了一块皮,疼得他连连抽气。
他的眼前闪过一道身影,带着凌冽暴戾的风。
庄予恩追上那乱跑的男生,飞跳起来一脚踹在人背上,将人踹趴下,满面怒容地低吼:“你他妈敢撞我爸,是不是找死?”
陈子轻没过去,他揉着耻骨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蹲坐下来。
庄予恩还要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予恩,你在做什么。
庄予恩心烦意乱,第一次没及时回他爸,也是第一次觉得他爸的信息来得不是时候。他回头去找庄惘云,发现人不在原地,气息一下就粗沉了起来。
三五秒的时间内,庄予恩的脑子里塞满了老男人遭遇不测的各种可能。
同性恋多得很,这群体大部分都乱,庄惘云那年纪跟气质,再加上清冷白皙的五官皮囊和干净眼神,很容易被喜好漂亮大叔的那一类人盯上。
庄予恩感觉到了干溺,他喘息困难心跳吃力,口鼻都不顺畅。
当他在角落找到人的那一刻,他都没想起来打电话,一心只跑过去,将人拎起来,从上到下摸了个遍。
“爸,你来这儿怎么不叫我?”庄予恩声音都哑了。
陈子轻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我叫你了,你踹人没听到。”
庄予恩粗喘着靠在他身上:“我没听到你就不管我了?你上前拉我一下,我不就跟你过来了,我又不可能念战。”
陈子轻被他靠得站不住,踉踉跄跄的:“予恩,爸爸受伤了。”
庄予恩瞬间站直:“哪伤了,我看看。”
“骗你的。”陈子轻说。
庄予恩:“……”
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还是他爸发的信息,问他在做什么。
一模一样的问题,一个字都没改动。
庄予恩把手机按掉。
陈子轻忽然问:“谁的信息?”
庄予恩可以说是哥们,话到嘴边却说:“不认识的人,发错了。”
陈子轻伸手:“拿给我看看。”
庄予恩在他手心打了下:“我已经删了。”
陈子轻心里跟明镜一样,行,你爸发的是吧,我明儿就叫周今休把你号码的通讯记录调出来给我.
角落里有避风的效果,还有一小推积雪散发着幽幽的银光。
庄予恩踢雪,他把雪踢得乱七八糟,绝不可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爸,如果有天你发现我骗你,是原则上的事,”庄予恩的语气里听不出真实情绪,“你还会不会要我?”
陈子轻毫不迟疑:“不会。”
庄予恩愣住了。
陈子轻抓住要发神经捏他脸的手,接起电话说:“今休,你怎么回事,我发你信息你这么半天都……”
那头传来陌生的粗噶话声:“七爷,您的秘书在我们手上,想要他活命就得按照我们说的办。”
陈子轻说:“撕票吧。”
“对了,你们撕完了如果有时间,麻烦把他的左手寄给我,是整只,别切零碎,我想放起来收藏。”
他平平静静地补充:“还有睫毛,一根根的拔下来黏在胶带上保存好,我也是要收藏的。”
绑匪三观受冲击地“卧槽”了声:“你们有钱人果然变态!”
陈子轻瞟发癫值的变化:“你把手机给我的人。”
那边的电流声持续了会,响起周今休略带疲惫的声音:“七爷。”
陈子轻没注意到庄予恩老实了,也没发现他扣住了自己的手指,满脑子只有不知道是真出事还是假出事的周今休:“哪路人干的?别跟我说你一点眉目都没有。”
“是你三哥。”周今休说,“他要把我送到那珠宝总监的床上,只不过中途碰到了另一伙人截胡,这伙人图钱。”
陈子轻打听道:“他们开价多少?”
周今休透露数目:“八千万。”
陈子轻“哦”了声:“你安心去吧,明年的今天七爷我会买最粗的香烧给你。”
第267章 我开始准备发大颠了
“他们在发摩斯密码!”
“靠,都他妈的傻逼,不但照着他的意思把手机给秘书,还让他们聊这么久!”
“周秘书,麻烦把手机交出来,别逼我们动手。”
陈子轻一颗心不由得悬起来:“今休你没事吧,今休?我刚才说撕票还有让你安心去都是假的,我怎么可能让你自生自灭,我会救你出来的,你先把手机还给他们,尽量别让自己吃亏。”
“七爷,我这边,”
陈子轻听到了周今休的闷哼。
一阵疑似棍棒重击皮肉骨骼的混乱声响后,通话戛然而止。
陈子轻打过去,那头已经联系不上了。
摩斯密码都出来了,绑匪智商不高的样子,他们真的有能耐绑走周今休让他陷入困境?
听那动静,周今休还被打了。陈子轻想象不出他在脏乱的地方挨拳脚,脸上身上挂彩狼狈不堪的画面。
总觉得违和。
陈子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比起周今休被打,他更能接受对方打人。
虽然无缘无故打人是不对的。
陈子轻心不在焉地走出角落,冷冽的风顿时就扑上来,像在扇他的脸,他很没逼格地缩起肩膀。
原主这身份,冬天衣帽间没羽绒服,清一色全是正装,陈子轻不行啊,他就感觉天寒地冻的天气还是裹着蓬蓬的外套暖和。
陈子轻垂头看裤子,这也不是加厚的棉裤,而是西裤,腿肚子都是冰的。他迎着刀子似的风往回走。
快走到街头都没想起来自己漏了什么。
直到陈子轻走到车那边,听司机说:“七爷,小少爷没跟您一块儿回来?”
他才骤然一个激灵,啊哟,把小兔崽子漏掉了。
陈子轻坐进车里,他给庄予恩打电话,提示已关机,哟,还来脾气了。
“你去找……“陈子轻吩咐司机的话声停了停,庄予恩很有可能就在角落里,那地儿他不好形容,司机浪费时间去找,会影响他回去安排救周今休的事情。
陈子轻只好原路返回,他在途中盘算自己手上能用到的主要资源,发觉只有四个叛徒的时候心都凉了。
严隙跟庄矣人在庄园,他们一个是保镖,一个是管家,能查到周今休的定位吗?只怕是要通过背后的主子查。
他们主子怎么会帮他们查这个呢……
除非是有利可图。
次要资源是原主的爷爷和庄易军,实在不行就找爷爷。
222是他的底牌,无路可走了再用。
陈子轻焦虑地穿过小街,他瞧见少年站在角落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周身萦绕着狂犬病疯狗症初期的气息。
“予恩,你这孩子怎么不跟着我回去,还在这里干什么。”陈子轻先声夺人。
庄予恩眼眸垂落:“你都不想一下?”
陈子轻:???
庄予恩眼周肌肉轻颤着隐忍什么情绪:“你说你不会要我。”
陈子轻在心里吐槽,这都八百年前的事了怎么还没翻篇,什么毛病。他把手放进大衣口袋,强调地说:“宝贝,原则性的欺骗,爸爸不可能还要你。”
少年没有一丁点心声,这对他的性格来说极其反常,他似乎是在无人知晓的时候长成至混入社会的样子,心思深不可测起来。
陈子轻摸不清此时的庄予恩,但这不影响他赚颠值。他用狐疑的语气说:“哭了?”
庄予恩一言不发。
陈子轻前倾点凑近,歪着脑袋从下往上看他:“真的哭了?多大的人了还哭,丢不丢人。”
庄予恩竟然还没在心中叫骂。
陈子轻忽然意识到危险,他在强烈的防护欲之下后退,却没来得及,一只手已经快他一步将他拽进更深的角落,把他掼在石墙上面。
疼痛袭来,陈子轻叫出了声:“庄予恩!你弄疼我了!”
庄予恩第一感知是不知所措,接着是懊悔,之后才是破罐子破摔的较劲,他眼眶充血,眼角泛嘲:“弃养是犯法的!”
音量更大,更高,怒吼一般。
几秒后又是委屈可怜的低喃:“弃养是犯法的。”
陈子轻挣了挣,没挣出庄予恩的压制,他把自己挣累了,呼吸有点喘:“你已经满十八岁了。”
庄予恩嗓音闷闷的:“可你说我不管多少岁,在你眼里都是小孩。”
陈子轻说:“那是哄你玩的。”
【逗我玩?】
陈子轻暗自放松了点,面前这家伙终于有心声了,是他熟悉的小白眼狼了。
【行,逗我玩,以前是我逗你,现在你逗我,行。】
陈子轻握住抓着他肩膀的手,拍拍说:“予恩,我们快回去吧,爸爸接电话那会儿你就在边上,也知道我的秘书出事了,不能再耽搁下去。”
【你的秘书?】
【周今休那么脏你也要,你是有多空虚寂寞,这么饥不择食。】
庄予恩正在心里乱七八糟的鄙夷,小腿突然被踹了下,他懵了:“你踹我?”
“我好好的站着,没说话也没做别的事,你为什么踹我?就因为我没和你一样担心你秘书的安危?”
少年伤心透顶:“爸,你偏心。”
“是,我偏心,我那秘书生死未卜,我上了车还要过来找你,司机就在车边我不用,我亲自回来找,我多闲,这么冷的天风吹得我很舒服,我找到你,和你在这里说话说到现在,你来一句我偏心,你真是我的好儿子。”
陈子轻一口气说完有些缺氧,他头重脚轻,晕上了,等他稍微缓了点的时候,他已经被庄予恩捞近点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手按在他背上,笨拙地给他顺气。
少年人体温高,掌心燥热。
陈子轻感觉这像电视里输送内力,他后背那块地方接收到庄予恩掌心的温度,暖和了不少,皮肉都不缩着了。
“我没事。”陈子轻拉着他走。
高个少年就这么被拉着走进熙攘的人流和喧闹的小街,听旁边的声音穿过嘈杂落入他耳中:“你不想爸爸不要你,那就别犯原则性的错误,只要不涉及原则,其他错我都可以原谅你,由着你来。”
庄予恩扯起唇角,无声地哧了一声。他心里堵得慌,这一堵怕是再也不可能通畅了。
这都叫什么事,他上辈子杀人放火十恶不赦,这辈子才会遇上比摔成狗吃屎还糟心的事情,并且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灯火朦胧之际,庄予恩看老男人啃嘴角,魔障地看了好一会才神魂归位:“爸,周秘书被绑了还能给你打电话,你不觉得这事有蹊跷?”
陈子轻把嘴角啃得有点红肿。
庄予恩手指动了动,想把眼前人的脸颊掐住,逼迫他松开齿关:“别急了,周秘书会自己回来的。”
陈子轻模糊不清地说:“如果不会呢?”
庄予恩面色黑了一度。
【不会就不会,秘书还找不到吗,难不成要我陪一个给你?】
庄予恩说:“要是他没回来,我给爸再找个秘书。”
陈子轻不吭声。
【还啃,啃得老子都烦了。】
陈子轻听着少年的心声把嘴一撇,我啃我的嘴角,关你什么事。
庄予恩觉得寒风里有檀香,他微红的鼻尖动了动,做出深嗅的动作:“你的秘书位置又不是跟周今休锁定了,别人做不得。”
陈子轻脱口而出:“别人没他好。”
庄予恩的面色彻底黑了下去。
【操,庄惘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周今休到底是他秘书还是他小情人?】
陈子轻心说,周今休可是比小情人重要多了。他松开庄予恩,加快了脚步。
庄予恩在原地接电话。
“予恩,我给你发了两条消息,你怎么没回。”那头传来话声,“告诉爸爸,你在做什么。”
庄予恩听着亲爸的声音,看着假爸越走越远,他深呼吸平复下来,冷静地和亲爸说话。
直到假爸的身影快从他视线范围内消失,导致他出现心慌急躁的症状。
他下意识就挂掉电话,快步冲上去.
车往庄园前行,学校的轮廓很快就被甩在后方。
陈子轻上了车就沉浸在自我的世界,庄予恩也是如此,他打开手机拍照模式,看镜头里的自己,睫毛不短,也向上翘。
庄予恩再看他拿手机的手,从小到大,周围一直有夸他手好看的声音。
可庄惘云的视线没逗留过,看不上,妈的,他的手差到底差哪儿了?
庄予恩不服气,他以前好像听说有让睫毛增长的产品,他上网搜索,搜出大量网页后就猛然把手机反过来扣在腿上。
【鬼迷心窍了吧,就算有那产品,我也不能买回来,每天早晚对着镜子刷刷刷。】
陈子轻没留意庄予恩的心声,他烦着呢。
庄予恩握住身边人因为焦急抖动的腿,五指箍着:“爸,你为什么让绑匪把周秘书的睫毛跟左手寄给你,还说要收藏?”
陈子轻一脸迷惑:“啊,我说了这个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庄予恩:“……”
【现在是怎样,装失忆?】
是啦是啦。陈子轻没想认真解释这件事,他自身都说不清来龙去脉,只是内心深处会对左撇子动容,喜欢神仙级的手和能搭火柴的睫毛。
当然,拥有这两样的人最好还是个残疾,会写毛笔字,必须是瘦金体。
周今休身上占了前两样,他怎么能不救嘛。
更何况周今休还关系到他的任务。
陈子轻望了望车窗外急速倒退的夜景,让司机再快点。
被忽略的庄予恩头顶阴云密布,他生了会闷气,突然说:“爸,我脚抽筋了。”
陈子轻看都没看一眼:“那你揉揉。”
庄予恩发神经,非要把他的手往自己的脚脖子上放。
“予恩,别在这时候玩闹。”陈子轻冷着声音,“再闹我就把你放路边,让你自己打车回学校。”
庄予恩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他绷着脸侧身面朝车窗。
【庄惘云今晚来看我的元旦晚会,陪我吃路边摊,他的关注对象是我,重心也是我,现在偏了,我屁都不是了。】
陈子轻没做安抚工作,他想着周今休这次摊上的事。
庄予恩也没再热脸贴冷屁股,他昨晚熬夜玩游戏,学校到庄园的路程架不住地眯了会,竟然做了个梦。
从来没梦到过的内容。
梦里,他跪在地上抱着庄惘云的腿,痛哭流涕地说他错了,能不能别不要他。
他睁开眼睛坐起来,瞳孔轻微收缩,喉头滚动着汗流浃背,脸上像被糊了调色盘,五彩纷呈。
庄惘云不要他了就不要他了,他又不会少块肉,更不会死。
大丈夫落子无悔,他自己选的路,后悔什么,庄惘云不是他爸,他们没血缘关系。如果他们站在一起,他不说他们是父子,谁都不会把他往庄惘云的儿子身份上想,眼睛鼻子嘴巴没一处像的。
庄予恩的眼睛比在小街角落里还要红,他把身子对着旁边人:“爸。”
陈子轻没反应。
庄予恩拨弄他的大衣袖扣:“爸。”
陈子轻还是没反应。
庄予恩粘人地将脑袋靠在他肩头,蹭蹭他,言行举止是真假不分的依赖和撒娇:“爸。”
陈子轻忍不了:“爸爸爸,你复读机吗?有事不会说?”
庄予恩委屈得要命,这人对他的态度比天气转变得还要快还要频繁,一会好一会坏一会爱一会烦,生硬又自然。
“我是想问你渴不渴,要不要我给你倒点水。”
“不渴。”陈子轻晃神。
庄予恩这个距离能将他嘴角啃出来的印子看得一清一楚:“爸,你下次别啃嘴巴了,这是女孩子才干的事。”
陈子轻颠颠道:“我就干,怎么了?”
庄予恩:“……”
【到家前我要是再跟庄惘云说话,我就是狗。】
过了会,庄予恩变魔术似的从橙色运动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豆:“这是一个追你儿子的人给的,你吃吗。”
陈子轻没胃口:“不吃。”
耳边有悉悉索索响,那巧克力豆被强行塞进他嘴里,他的舌尖尝到了醇香,就没给吐出来.
陈子轻一回去就把等在大厅的严隙叫去书房商量。
严隙说他已经通过关系按照周今休的手机定位找过去,是在一处废弃工厂里,没发现什么人。
周今休的手机跟他不在一个地方,一时没法锁定他的位置。
只能等绑匪主动来电。
陈子轻去储藏室,入眼都是不认识估不出价的藏品,他一边摸藏品,一边在原主的记忆库拨找账户资金信息。
奇怪的是,原主跟金钱有关的记忆都没有,和那份从庄易军心里得知的藏宝图一样,没半点踪迹。
是原主不在乎,还是人为的呢……
陈子轻找不到想要的信息,只能打给原主爷爷,他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庄老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和蔼:“惘云想要多少?”
陈子轻说:“八千万。”
他自己是一点都不想出。
庄老没犹豫:“那你叫个人到爷爷来这儿来拿。”
陈子轻感到不可思议,这就给了?问都不问的?八千万不是八个钢镚啊。
“好,我现在就叫人过去。”
陈子轻说了两句老人家普遍都爱听的贴心话就挂断,生意人不见得有多少流动金,老爷子随便就能拿出八千万,这不会是……从哪挪过来的吧?
这想法在陈子轻的脑海一闪而过,没留下印记.
很快的,陈子轻把赎金准备好,接下来就是等绑匪确定交易地点。
陈子轻心里静不下来,他楼上楼下的走动:“2哥,我能用积分买定位吗?”
系统:“不能。”
陈子轻:“那小任务呢?你给我个有定位的小任务,我保证完成,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在所不辞。”
系统没动静。
陈子轻绘声绘色:“2哥,你忘了你跟同事打赌了吗,我这个任务要还是失败,那你裤衩都会输掉吧!”
系统:“你以为我不想给你提示?我恨不得直接把答案掰碎了塞你嘴里。”
陈子轻听得都激动了起来。
系统:“小任务绑定的线索是提前设置的,我一个任务可以自制五个小任务,全都制作完了,其中没有你那秘书这一刻的定位。”
陈子轻哀嚎,那完了,歇菜了。
系统:“他死就死了,你不是还有三个主npc。”
陈子轻叫苦连天:“他不能死。牵扯到任务呢,他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越说越夸张,唱戏似的。
系统:“我要被你烦死,等着!”
陈子轻犹犹豫豫:“2哥,你要为了我去跟上司申请破例增加小任务数量吗?这样会不会影响你的业绩和年底评分啊,千万别因为我破坏公司规章制度。”
系统:“那我不去了。”
陈子轻忙说:“别别别,我那只是客套话,客套一下。”
系统:“……”
“陈子轻,我现在给你申请附带定位的小任务,要是你完成不了,我弄死你。”
陈子轻嘀咕:“这么凶。”.
不多时,陈子轻拿到了222的小任务。他瞳孔地震:“这……2哥,我……这任务……”
电子音显得阴森森的:“你不能完成?”
“能,我能。”陈子轻去洗手间洗把脸让自己冷静冷静,他按着水池酝酿情绪,没多在这上面耗时间,不一会就把楼下三人叫上来,在休息区面谈。
陈子轻的第一句是:“我的性向发生了改变。”
小任务要求他在规定时间内照着透明框里的文字说,一个字都不能改动,或者少漏,替换成近义词。
随着他这句,管家,保镖,便宜儿子都把目光聚集在他脸上。
“我现在不喜欢异性了,我喜欢同性,男的。”
“一米八五以上,八块腹肌,会在床上哭着求我张开腿让他弄一弄的男性,不会哭着求赏赐的我不喜欢。”
“我不找利益为主的情人,也不找便捷走肾的床伴。”
“我想找个老公。”
“我渴望拥有健康丰富的性生活。”
“我要说的就这几句,好了,你们下去吧。”
陈子轻声情并茂地说完,淡定自若地转身离开。他一拐进走廊就快速躲到绿植后面蹲下来,两手捂脸,还嫌不够地把脑袋蒙在臂弯里,太羞耻了,丢死人了.
休息区一片死寂,好半天都没一点声响。
一道金属声响打破了凝结的气流,严隙一下一下地扣动打火机,节奏不快也不慢。
庄予恩向后倒进沙发里,手臂横在脸上遮挡情绪,我是不是出现听觉障碍了?
不对,是癔症。
我十八岁就得这病,造孽。
庄予恩思绪混乱,虽然他早知道庄惘云成gay了,还有特殊癖好,但亲耳听到还是很炸裂,尤其是从对方口中吐出来的,每个字他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让他耳边嗡响,脚底心一阵阵地往上窜莫名的麻痒。
庄惘云的硬性要求是身高和腹肌,他都符合。
严隙,庄矣,周今休也符合。
庄予恩的面色变了又变,他明知故问:“矣叔,隙哥,我爸说他想找个老公是什么意思?”
庄矣说:“你将来会有小爸的意思。”
庄予恩冷笑:“老子不要。”
“还是尊重你爸的意愿吧,他和我们分享他的变化,说得那么详细,也是表露他的认真坚定,希望能得到我们的祝福和尊重。”
庄矣看似沉着,实际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哪有主子想被仆人下属认可的。他的内心掀起了一场风暴,不清楚是以何为名。
他清楚,他心知肚明。
就在这时,严隙起身。
庄予恩犀利地问:“隙哥,你去哪?”
“七爷给我发信息,叫我去他房间。”严隙看一眼跟上来的两人,“他只让我一个人去。”
严保镖认为自己并没有炫耀的成分,他去见主子,领到的指令让他唇线抿直。
陈子轻见他状态不佳,喊他说:“我告诉你的定位,你记住了吗?”
严隙:“嗯。”
陈子轻让严隙多带些人,他说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不是我信不过你,是我想万无一失,”陈子轻说,“严隙,你明白吗?”
【想谁万无一失?】
陈子轻:“我希望你全须全尾的,把全须全尾的今休带到我面前。”
严隙的面上没什么波澜:“好。”
【有我一份,没漏掉我。】
陈子轻在他保镖看不到的视角翻了个白眼,这人真够闷骚的.
严隙带着一拨人手出发去目的地,陈子轻坐在书桌前抄佛经,庄矣端着水果敲门进来,放下后就站在桌边。
陈子轻没管他。
【我白天离婚,晚上少爷就对我抖露性向和情感上的憧憬,那么直白。】
【时机有点巧。】
【我泪点有时高,有时低,可以自我调整。】
【少爷确实很多年没有过性生活了。】
【我向他求赏赐的次数最多,这点毋庸置疑,而且是他命令我求他。】
陈子轻被庄矣的心声抄得静不下来,他抄错了一处,双手合十地默念:“阿弥陀佛。”
接着就看向一直在心里神神叨叨的管家:“庄矣,现在当务之急是今休,别的事以后再说。”
庄矣的手上有药膏味,长水泡的那只手稍微往背后放了放,尽量离怕被他传染的人远点:“少爷说的别的事是指?”
陈子轻说:“我是让你出去。”
庄矣温和的面色有一瞬间僵冷,随即恢复如常:“好的。”
陈子轻赶走庄矣才清净了一小会,庄予恩就跑进来,两人接力赛似的往他这儿凑。
庄予恩趴在他书桌对面看他抄佛经,看了许久,不声不响地开口:“爸,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陈子轻点头。
庄予恩的关注点和常人不同:“那你为什么要当着他们的面说,你完全可以关起门来和我说。”
陈子轻:“几个人听不重要。”
庄予恩盯他眼角眉梢,目光移到他耳垂的小红痣上:“爷爷跟太爷爷要是知道你的性向变了,还想找,”
那两个字像从油锅里捞出来的,烫得少年五脏六腑都灼烧:“找老公。他们肯定会发火。”
“那就别让他们知道。”陈子轻把抄写本翻过去一页,抬起头说,“予恩会帮爸爸保守秘密的对不对。”
庄予恩跟他四目相视:“除了我,不还有两人知情。”
陈子轻:“他们不会说的。”
庄予恩听他可笑的笃定语气,突然暴躁道:“那我就会说了?”
【我都没想过把这事告诉我爸,庄惘云倒好,这么伤我心。】
【我他妈胳膊肘往外拐,还不回我爸的信息,在和他打电话时走神,没等他说完就挂断,只顾着追庄惘云。】
【我追他干什么,他想有老公关我屁事,又没说他老公跟我同名同姓。】
【不行,我不能呆在这了,我今晚就要回老宅,年前都不能来庄园住,不然事情会被我搞崩盘,我不想让我爸失望。】
庄予恩在心里做好决定,天枰没出现半分倒戈的迹象,但他没走,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书桌另一边的人。
陈子轻敷衍地哄了句:“予恩,你乖。”
庄予恩欲言又止,面颊发热,他看起来很忙,又是翻桌上的文件,又是玩精致的摆件,状似随意道:“爸,你真的喜欢那种边哭边求你那什么张腿的?”
陈子轻发癫:“喜欢啊。”
“宝贝,爸爸是真的喜欢。”他笑着说。
庄予恩好似被书桌上的什么东西扎到了,他猝然直起身,拿开压在桌面上的双臂,同手同脚地走出了书房。
“这下我可以安心抄佛经了吧。”陈子轻自言自语.
虽然陈子轻在筹钱走流程,但他实际还是对周今休做戏抱有想法,所以他在接到严隙的电话,了解到事情动态以后,整个人都惊到了。
不是做局,是真的遭绑架啊……
陈子轻看着严隙发来的视频,画面里是枪战现场,他让严隙带赎金过去,为的是做两手准备,一手是趁其不备把周今休救出来,一手是中规中矩的走流程,一边交钱,一边交人。
按理说,严隙一伙人直奔绑匪的藏身地,而非交易地点,势必让他们措手不及。
绑匪们怎么还能这么迅速的反击?
陈子轻摸不准他们忽上忽下的智商和洞察力,而且严隙的能力也不至于差成这样子,在占有先机的情况下还被抓个现行。
视频最后是周今休被击中的一幕,严隙是会拍的,他刚好停在这,既没往后多几秒,也没往前少几秒。
陈子轻把定格的视频放大,看周今休垂落的左手,颧骨的淤青,凌乱的额发,充满脏污的衣裤。
周今休肯定不止这些伤,那第一印象让他觉得精明狠厉的秘书被人掉包了?
陈子轻把视频删掉,没保存在手机里,他潜意识里不想再看第一遍。
头顶响起庄矣的问声:“少爷,周秘书没事了?”
陈子轻说:“没事了。”
【可惜。】
陈子轻心头一跳,难道第一拨对付周今休的人是庄矣的操作?
应该不会。
庄矣可能只是想周今休在这个时候没命回来。
两人有仇吗?
庄矣希望周今休死,总不至于是因为我吧?我又没有独宠周今休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我有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雨露均沾的好不好。
陈子轻的眼前浮现视频里的景象,那只骨节不正常扭曲的左手让他呼吸有点紧,他不自觉地抿了下嘴。故意刁难:“庄矣,你去给我切个苹果,要雕成狗的形状,不同的狗种。”
庄矣雕好一盘苹果狗端过来,一块块地送到他嘴边,喂他吃,他吃完就坐在蒲团上打坐。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南无阿弥陀佛。
陈子轻耻骨的皮真的掉了一块,血迹黏在裤子上了,不断传来刺刺的疼,他到这会儿都没顾得上检查一下。
庄矣立在旁边看他,不知在想什么,又似是什么都没想,只是将目光放置在他身上而已。
陈子轻给庄矣找事做:“过来给我捏肩。”
庄矣走近些,手上力道恰到好处地让他的肩部肌肉得到舒缓:“少爷,您身上有佛光了。”
“那是灯光。”陈子轻指了指头顶上的大吊灯。
“是佛光。”庄矣说,“我分得清。”
陈子轻没和她在这件事上争论:“你去给今休收拾一下客房,他今晚在这里过夜。”
“周秘书住的客房是整洁的,可以直接入住。不过,”庄矣停顿一瞬,“他的情况估计要住院,没办法来庄园。”.
周今休没住院,他在公寓养伤,陈子轻去看他。
公寓一股子随时都会拎包走人的风格,笼统来说就是——酒店风。
陈子轻是第一次进来,上次他只顾着拿下方跃,没留意其他,这回他在公寓里走了走。
生活用品都是单人份,没有一点朋友来聚会留宿过的痕迹。
装修色调以蓝色为主。
陈子轻想到了周今休背上的刺青,他之前窥见过一小块,就是蓝色,看来周今休喜欢这颜色。
他也喜欢,他们在喜好的颜色方便比较统一。
陈子轻去卫生间,发现马桶上有本……佛经。他拿起来翻翻,周今休怎么也看佛经啊。
这是继裴清然之后,他身边出现的第一个看佛经的人。
陈子轻把佛经放回去,走到镜子前照了照,他让裴清然设计的领带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进展。
要不打个电话叙叙旧?
陈子轻想一出是一出,他拿出手机才想起来,自己目前还没有裴清然的号码,上次忘了存上。
门铃声打乱了陈子轻的思绪,他出去开门,是照顾周今休的护工过来了。
那年轻人对他打招呼,客客气气的,一笑就有一对酒窝,比他的梨涡要大,瞧着也更甜。
陈子轻跟在后面去卧室,目睹周今休和护工说笑。
过了会,周今休似是才发现他,面上的笑意收了收,从松弛状态切换成公式化的诧异:“七爷,您还没走?”
陈子轻没出声,而是在心里问:“2哥,周今休身上的伤是不是他让人打的?”
“系统不在线,有事请留言。”
陈子轻的眉心拧了拧,他在房门边看着床上的周今休,想着超过一米就走进去,缩短了距离。
【我问过严隙是怎么找到我的,他说是庄惘云给的位置。】
【庄惘云的人手只有我们几个,其中没人能办到这点,只能是他自身的渠道。】
【什么渠道,佛祖现世?】
陈子轻捕获到了周今休的心声,严隙也在那场事故中受伤了,他腹部挨了一颗子弹,弄丢了所有赎金,一毛都没带回来。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陈子轻没进房间:“我忘了问你,截胡我三哥的那波人你有线索吗?”
周今休长睫垂盖下来遮住眼底的神色,他轻悠悠道:“是属下早前给七爷办事得罪过的人雇的绑匪。”
陈子轻一怔:“谁?”
周今休叹息:“七爷还是别问了,您斗不过。”
陈子轻:“……”
这话我不爱听,斗不过不是很正常吗,我手上的大将全都不忠。
【演戏也忒难了,我脸都笑僵了。】
是护工的心声。
陈子轻心下惊愕,他怀疑护工跟酒吧小男孩的作用相似,没料到对方和周今休关系不浅。
那他能不能通过护工查周今休的底细?可他让谁查啊?没人可用.
周今休要上厕所,护工扶他进去。
“哥,你自己来吧。“护工发出口型,没带一点声音。
警觉性高到不像是普通群体会有的水平。
周今休左手五根手指有三根固定着,两根能用,他就用那两根手指拉拉链。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伴随特有的,带钩子的语调:“今休。”
周今休一抖,尿到了地上。
护工举起两只手在身前交叉着摆动,表示绝不会给他擦尿,不然就撂挑子不干了。
周今休眉间有一丝阴霾。
【谁想干,我辞职报告都开了个头。】
门外的陈子轻冷不丁地听到周今休的心声,他撇撇嘴,小声嚷了句:“干嘛老想着辞职,你背后的主子能让你这么做?”
门里面,周今休抽几张纸巾丢在地上,用拖鞋踩着去蹭地上的几滴尿液,简单清理了一番。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周今休不耐,那情绪从他心底悄无声息地蔓延到了脸上。
【庄惘云不是要找老公吗,在我这赖着不走干什么。】
陈子轻悚然一惊,他说这话时周今休可不在场,那三人没哪个有可能和他透露这个。
所以是……周今休有在监听他的一举一动?
陈子轻搓搓胳膊:“今休,你好了没,需不需要我帮忙?”
周今休看一眼地上脏了的纸巾。
护工拍他:哥,你冷静,这不是你一个下属能让上司干的事。
下一刻就见今休哥卸下假肢,用机械手指把纸巾一张张地挑起来,丢进垃圾篓。
护工:“……”.
陈子轻留下来吃晚饭,他不明白周今休为什么吃素,他一个信佛的都是佛祖心中坐酒肉穿肠过。
难道周今休是有什么隐疾需要忌口?
他这秘书是个不抽烟,不喝酒,不吃荤的假gay,有种体制内的既视感。
陈子轻想到这,眼睑颤了下,他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周今休,视线落在对方的眉眼五官上面。
【这饭没法吃了。】
周今休对护工说:“不用给我喂了,你回去吧。”
“好的。七爷您慢吃,周先生再见。”护工利索地收拾东西走人。
陈子轻问周今休:“你才吃了一点就不吃了?”
“吃。”
陈子轻看他两只手,一只是假肢,一只受了伤:“那你让护工走了,你怎么吃?”
【你不就在等这个机会吗。】
【我给你了。】
【吃个狮子头都要盯着我,我看在你为我废了八千万的份上,让发了半天骚的你如愿的勾引我。】
陈子轻差点没忍住把筷子丢过去:“你想我喂你?”
周今休笑笑:“我想让七爷帮我。”
陈子轻故作惊讶:“啊,可是我没时间诶,我马上就要走了,严隙还在医院等我过去看他呢。”
周今休:“……”
“我真的得走了,不然就晚了,今休,你看你是让还没走远的护工回来,还是挑个你比较喜欢的小男孩过来陪你?”陈子轻放下碗筷说。
周今休云淡风轻道:“七爷您去医院看望严隙就是,我这边自己会想办法。”
“行。”
陈子轻拿着手机起身,他走到大门口把门打开,关上,轻手轻脚地返回,躲在墙边偷瞄。
周今休用完好的两根手指夹起勺子,舀一勺饭往唇边送。
手颤抖。
饭送到唇边了,他又不吃了,随意就将勺子砸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下一瞬,他就要神经病地拔睫毛。
陈子轻没办法继续偷瞄了,他赶紧现身。
周今休拔睫毛的动作停下来:“七爷,您不是去医院看严隙了吗。”
陈子轻警惕他又发神经对睫毛下手:“我打开门的时候想了想,还是让庄矣代我去医院给严隙送汤吧。”
【送汤?我怎么没有。】
周今休再次做出拔睫毛的动作。
陈子轻飞快说:“汤也有你的一份,晚点我叫庄矣送过来。”
周今休挑眉:“是吗。”
“嗯。”陈子轻坐回去,他提了个话题吸引秘书的注意,“赎金是我找爷爷拿的,全损失了。”
周今休说:“怪属下着了别人的道。”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总有出意外的时候,人没事就好。”陈子轻拿起筷子,夹了块青菜送过去。
周今休下意识吃到口中。
随后发觉那是他的筷子,眉头瞬间就皱起来,越皱越紧。
陈子轻见秘书要吐,立即就发癫:“咽下去。”
【咽个屁。】
周今休用假肢去够纸巾盒。
一根手指的指尖在他紧绷的喉结上轻轻划了下,他的后背霎时窜上一股不知名的感觉,本能地做出吞咽动作。
陈子轻没事人一样夹菜吃。
周今休浑身弥漫出了阴戾的气息:“七爷,属下不知道您用手指划我喉结的用意。”
陈子轻吃着菜说:“撩你啊。”
周今休一愣。
陈子轻对他笑出浅浅的梨涡:“今休,我还没试过跟男的做,你经验丰富,等你伤好了,伺候伺候我?”
周今休靠着椅背,为难道:“抱歉,您不是属下喜欢的类型。即便是一夜情,属下也不会退而求其次。”
“哦,没事,庄矣离婚了,现在是单身,我找他试也行,他是我的狗,永远不会拒绝我。”陈子轻乱说颠话,“你帮我买一下需要的用品。庄矣看起来比你大,尺寸别买错了。”
周今休不知怎么没开口。
陈子轻津津有味地把一碗饭吃完:“买了吗,你效率高点,我今晚就要用。”
第268章 我开始准备发大颠了
周今休依然一语不发,他的目光没抬起来,眼半阖着,两扇密长的睫毛分外吸人眼球。
陈子轻就被吸引住了。
他呆呆望着秘书那长睫在眼底打下来的一片阴影,一时都忘了自己应该趁热打铁,继续颠,牟足了劲儿颠起来。
一声轻笑让他脱离迷魂症,他垂眼摆弄空碗上的筷子,后脑勺有点麻麻的。
周今休面带微笑:“七爷,您错了,矣叔也就年龄比我大。”
陈子轻脱口而出:“我看不见得。”
【这激将法也就在十岁以下的小朋友身上有点用。】
周今休慢条斯理:“我跟矣叔一起上过厕所,据我当时的目测,他至少比我短五到六厘米。”
陈子轻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把手放到桌底下握着让自己淡定,周今休绝对是胡扯,庄矣完全站起来已经非常可怕,周今休还比他长那么多?怎么不干脆直接跟身高一比一!
那一米九……巨无霸了吧。
陈子轻抖了抖。
“他大还是你大这点我也无从考证,毕竟我不是你喜欢吃的菜,你不会脱裤子给我看。”陈子轻强自镇定,“说回买用品上面,这事你速度点,别耽搁,把同性做需要的物品一次给我买齐全。”
周今休抬了抬包扎的左手:“七爷,属下就这只手能用,还受伤了,另一只一直是假肢。”
“你左手不还有两根手指可以用吗。”陈子轻说,“它们可以让你按号码打字,能干的事情多得很,我相信你不会因为这样就颓废懈怠。”
他“周秘书在我心里一向是迎难而上的人,字典里没有退缩二字。”
【可笑,以为把我跟庄矣那条狗放一起比较,说他比我大,非要让我给你们买用品,我就会被挑起情绪和胜负欲?】
【谁在乎。】
周今休淡笑:“七爷还是让矣叔买吧,这种贴身用品,别人很难买到自己的心头好。”
陈子轻说:“不都差不多。”
周今休没多少血色的面上尽是不认同:“差多了,每个品牌都有自己的特点,每种口味带来的感官也大不相同,这里面的学问没那么简单,最好还是亲身去体会,别人的经验仅限于别人,每个人的耐受程度和敏感值都不一样。”
秘书一番话颇为正式,内心却有些情绪化。
【这个话题能不能掀过去了?再不过去,我就要过去了。】
陈子轻嘴一抽:“他没有经验,我不信他的水准,我也没时间一样样去体会。”
他有点不悦地蹙起眉心:“别推脱了,今休,我身边几个人,只有你性经验丰富。往后我可能还要在这方面请教你。如果我跟男的做感受美妙的话。”
周今休道:“请教我?七爷您也是Top?”
陈子轻摇摇头:“不是啊,我是Bottom,我替庄矣请教你怎么让Bottom舒服,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跟你张这个口,那就我来。”
周今休弯唇:“七爷还真是宠矣叔。”
陈子轻说:“我跟他一起长大的,宠他不是很正常。”
周今休:“他不是你的狗吗?”
陈子轻眼睛都不带眨的:“是狗啊,我的狗陪我长大,这有什么问题吗。”
周今休的后背离开椅背,向前倾了点,那双没带笑意的眼若桃花:“七爷,可没人跟狗上床,教狗怎么玩自己。”
陈子轻瞟秘书,怎么突然用词这么粗俗。
该不会秘书平时的脾性是假的,这才是真的?此时他一时大意跳出某种模板,鲜活了,真实了。
陈子轻看着他的眼睛。
秘书道忽而一笑,眼里霎那间盛满深情,口中说出的话是:“那叫人兽。”
陈子轻:“……你懂得还不少。”
周今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认为的样子:“人兽还是很好理解的吧,一方是人,一方是动物,七爷,您说是吗。”
这人怎么说着说着还阴损上了。
陈子轻声音冷了点:“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给我跟庄矣买床上用品?”
周今休笑而不语。
陈子轻不满地说:“让你办点事,拖拖拉拉磨磨蹭蹭。”他满脸失望,“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今休,你变了。”
周今休的面部隐约青了下。
【焕然一新的人跟我说,我变了,真逗。】
【还让我给你买润滑跟灌肠用品,给你的狗买套,怎么不干脆让我在一旁进行技术指导?】
【撩一秒就换人,多一秒都不坚持,既然这么懂知难而退,为什么在置办用品上面这么坚持,不过是勾引我的把戏。】
【让我伺候你?我怎么伺候,拿什么伺候,我看到同性的身体都硬不起来。】
【我是货真价实的直男。】
陈子轻一言难尽,周今休在这之前的所有心里话加一起,都没这会儿的多。
【老兔子说要尝尝跟男人做是什么感觉,那态度随意得像是问白菜几块钱一斤,既不矜持,也不自重,太轻浮,太放荡。】
【如今的庄矣是会在如今的庄惘云命令下哭着求他张开腿,让他再赏赐自己一点。】
【同性恋狗都不做。】
【当初给我这差事,也没说要面临失身的风险,原先只需要对付上流那群男女不忌的狗逼,现在多了个喜欢咕叽咕叽的老兔子,薪水是一分不涨,活是一点没少做,还有可能越来越多。】
【我这身子就这么让人嘴馋?要不我明儿剃光头,十天半月不洗澡不刷牙,把腹肌从八块吃成一块?】
【那不行,会把自己丑到,我何必为了别人委屈自个。】
【同性恋,狗都不做。】
“……”陈子轻默默离开餐桌去洗手间.
餐厅只剩周今休一人,他低头研究了会桌上的纹路,一脚就将脚边的勺子碎片踢出去,那碎片从桌底下飞到外面,重重砸在通往北阳台的玻璃门上,发出很大的清脆声响。
碎片在那基础上裂成更多更小的碎片,其中一小块飞溅到周今休的一侧面颊靠近耳朵位置,瞬间就破皮流血。
周今休没在意那道划伤,他把衬衫敞开的领口扣起来,又解开纽扣,露出的整个喉结上下一滚,指尖划过的触感似乎还没全部消散,他用指腹擦擦那块皮肤,摩挲着蹭几下,徒然就掐住喉结。
陈子轻回来时,发现周今休把衬衫扣到顶部,他撇撇嘴,就这么防着他?
真服了。
陈子轻摸菜盘看看冷没冷,察觉还是温的,就又夹了一筷子青菜送到周今休唇边:“你再吃点。”
周今休闭了闭眼,隐忍着什么,他提醒道:“七爷,属下这儿不是只有一双筷子。”
陈子轻冷下脸:“我每年的体检报告都是你去取的,我有没有病你不清楚?”
周今休无奈地解释:“不是说七爷没病,在我看来,只能是爱人才可以共用一双筷子,进行唾液交换。”
陈子轻心说,我赞成,可我要发癫。而且我后面不会再吃了。
等等,
在这之前的顺序是,我吃,喂周今休,我又吃,我跟他已经互吃过一轮口水了。
陈子轻偷瞄虚空涨幅可观的发癫值,他硬着头皮继续:“不是要我帮你吗,我帮了,你又嫌这挑那,今休,你当七爷是什么?”
“七爷,您误会了。”周今休笑说,“我的意思是让七爷和护工一样,用勺子喂我。”
“我是你上司,怎么跟护工一样?”陈子轻气势沉沉,“我再问你一次,吃,还是不吃?”
周今休并未顺势低声下气,他语态平平道:“属下饱了。”
“行。”陈子轻把那筷子青菜送到嘴边,他刚要张嘴吃,冷不丁地想起颠值,青菜就被他扔回盘子里,连同筷子一起。
可谓是少爷脾气耍得十足。
【我脸上的血流到脖子里了,他是一点都没看到,只顾着发骚撩拨,要我配合他打情骂俏,我不配合,他就矫情撒泼,真能作,谁要是做他老公,今天做,明天死。】
陈子轻眼角抽了抽,他把一盒纸巾丢到周今休面前:“自己把血擦掉。”
周今休把伤手跟残肢一同举起来。
陈子轻明知这时为了颠值最大化,应该视若无睹的走人,可他的视线从周今休的颧骨移到左手,中弹的肩膀,再到有了新伤的耳朵,他就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抽几张纸巾捂住年轻人流血的面颊,陈子轻询问道:“我上洗手间前你这儿还没受伤,怎么搞的?”
周今休不答反问:“七爷在洗手间没听到什么声响?”
“好像听到了,怎么回事?”
周今休轻描淡写:“那是我把勺子碎片踢飞到玻璃上发出来的动静,面上的伤口就是碎片飞溅上来导致的。”
陈子轻纳闷:“你踢碎片干什么?”
周今休笑着说出四个字:“童心未泯。”
陈子轻:“……”拔睫毛呢,也是童心?神经病。
他把被血污浸湿的纸巾放桌上,换干净的,很快就堆了一个血迹斑斑的小山。
就在陈子轻要拿着纸巾往周今休脖子里擦的时候,听他说:“里面就不用七爷清理了。”
陈子轻哼了哼,我是没见过男人吗,你这沾血的脖子有什么好让我占便宜的。
不过,脖子还挺长。
察觉盯上来的视线,周今休的眉心拧了下。
【庄矣的脖子连我一半长都没有,庄惘云在这我才能一饱眼福,也难怪会这么直勾勾的看。】
“今休,你的脖子有点短诶。”陈子轻好似没发现他额角抽动,“比庄矣跟严隙的短了一截,也没我家予恩的长,你比例不太好哦。”
【呵。】
【又是撩我的手段,拙劣又下等。】
餐厅气氛不太妙。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属下也不能给脖子嫁接。”
周今休右手假肢撑着桌面站起身:“麻烦七爷让让,属下头晕,要回房里休息。”
“那你去吧。”.
陈子轻趁周今休回房的功夫,下意识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了,之后才意识到这不妥,他又把幸好没洗的碗筷复原。
地上的勺子碎片我能扫吗?合适吗?
随便扫扫,堆角落里吧。
陈子轻把碎片推在不碍事的地方,他在南北阳台站了会,看夜色降临,寻思自己应该没理由再留下来了,就朝卧室方向喊:“今休,你好好养伤,我回去了。”
“嘭——”
陈子轻刚走了两步,卧室里就传出重物落地的响动,他快速开门进去,入眼是周今休倒在地上。
不是,手跟肩膀受伤了,腿好好的,为什么会摔倒?难不成是太长了打结了?
陈子轻过去把他扶起来:“怎么摔了,没事吧?”
周今休不在意道:“没事,七爷您赶时间就走您的,不用管我。”
“额头都磕青了。”陈子轻检查他的伤势,主要目标是他这张脸,“你这样我怎么能不管。”
周今休还是说他没事。
陈子轻把周今休扶到床上:“天才刚黑,晚上的时间长得很,我不差这么一会,可以晚点回去跟庄矣做。”
周今休阖着眼帘,额上的青紫结合他身上包扎的几处,让他看起来有些许狼狈。
【做饭跟做爱是同一个“做”字,不是一回事,这都能用一个语气。】
陈子轻偷偷观察他的情绪变化,看什么时候能出现跟心声配得上的现象,那就是他心思脱离掌控的证明。
周今休忽然开口:“七爷,您怕是不知道第一次□□的注意事项。”
陈子轻翻白眼,难道还要讲究黄道吉日?他用虚心请教的语气问:“怎么说?”
周今休仅完好的左手两根手指在身前敲点几下:“前一周忌口,当天灌至少三次肠。”
陈子轻一副真的对同性性爱一窍不通的样子:“这么麻烦。”
周今休那口吻好似是在会议桌上:“男人的屁股不是天生就用来交配的,强行那么干,手续上必然要繁琐些。”
陈子轻提出合理的质疑:“可你在酒吧找小男孩不就是吃的快餐吗,哪有那么正式。难道他们都不是处?”
“是处,属下热衷于给十八九岁的弟弟□□这件事。”
周今休话锋一转:“但是,像那种0出来找1,都会事先把自己准备好清理干净,我不用操心那些,我只需要提枪上阵。”
陈子轻:“……”那你真是棒死了呢!
周今休见他不说话,笑道:“七爷如若不信,可以问圈内人。”
陈子轻抿嘴,这怎么可能问,七爷要脸。
“或者上网搜索相关内容。“周今休指明第二条路,真金不怕火炼的架势,“
看看属下透露的是否属实。”
陈子轻挺震惊,周今休还真是有本事,胡说八道都这么从容不迫,是个打心理战术的一把手。
陈子轻用他能听见的音量自语:“那我今晚岂不是做不成了。”
周今休说:“七爷您可以从明天开始忌口。”
陈子轻勉为其难:“只能这样了。”
他感叹:“多亏了今休的提醒,要是我贸然和庄矣做,那我会很狼狈,初体验也会很糟糕,有可能产生心理阴影。”
周今休笑笑:“七爷言重了,我做下属的,自然希望您工作内外都顺心如意。”
陈子轻点点头:“今休,既然我一周后才能尝试,那你就有七天的时间考虑,我还是希望第一次是跟有经验的人,那会顺利很多。”
不涉及情爱,只有性。
同性。
这样会减少不必要的负担和麻烦,权贵的冷漠。
周今休若有似无地哧了一声。
【当我是什么?成人仿真道具?】
【待会就在打了个开头的辞职下面把第一行打出来。】
陈子轻有些无语,这家伙怎么又要辞职,像一不高兴就闹着离家出走一样。
周今休累了的模样,散漫道:“既然七爷坚持,那一周后再说吧。”
这回倒是没再说什么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哪怕是一夜情,我不会退而求其次之类的话.
陈子轻给庄矣发信息,叫他马上去医院给严隙送汤,周今休这边就不用送了,都吃完了。
医院
庄矣拎着保温桶进病房,他在病床上的严隙投来目光时说:“少爷在周秘书那里,没时间到你这来,就让我来送这个。”
说着,提了提手上的保温桶:“里面是汤水,补身体的。”
严隙把床头的不锈钢小酒壶拿手里,拧开,仰头给自己灌了几口,辛烈的酒液在五脏六腑肆意游走。
庄矣打开保温桶,翻出精致的小碗倒进去补汤:“周秘书的护工离开了,只剩他跟少爷两个人。”
严隙面无表情。
庄矣叹息:“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严隙把酒壶的盖子拧回去,粗粝长着茧子的手摸索外面那层黑色皮套:“周秘书有伤在身。”
庄矣说:“不影响。”
严隙那片沾着酒液的薄唇扯出点弧度:“矣叔要是好奇就上门一趟,庸人自扰。”
庄矣心底发笑,我庸人自扰?那你带伤酗酒算什么?
他扫了眼青年明显理过的额发和病服,面上闪过讥诮,闷骚拿什么跟明骚比,谁不喜欢打直球。
出了病房,庄矣拨了个号码:“小少爷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庄予恩声音懒洋洋的,“矣叔跟我爸吃过了?”
庄矣朝着电梯方向走:“我在医院,对,我过来给严隙送汤,少爷不在这边。”
“他在哪?”
庄矣停在电梯口,电梯门上映着他轻微扭曲的轮廓:“在周秘书的住处。下午过去的,本来他说晚上回来吃,想吃的菜也说了,不知怎么没回来,而是在周秘书那边吃了晚饭。”
庄予恩把电话挂掉,他在墙边立了一小会,无声地谩骂几句,调整好表情才回到床前,继续和他爸说话。
裴清然靠着特制的枕头:“谁打来的?”
“庄矣。”庄予恩翻小桌上的设计图,“爸,你觉得周今休被绑的事是谁干的?”
裴清然沉吟:“不好说。”
他说了几个人选:“应该就在这里面。”
庄予恩记下来了。
“那八千万是从你太爷爷那拿的,”裴清然说,“挪用了隐密账户。”
“暴露那种账户上的钱,就为了孙子的秘书这条命?”庄予恩觉得古怪,“他对庄惘云不见得多好。”
裴清然意味深长:“也许是另有目的。”
庄予恩费解道:“什么目的?”打草惊蛇还是引蛇出洞?哪条蛇?
“或者是试探。”
庄予恩眉头打结:“试探谁?庄惘云?爸你别说是周今休,他的底细我们都查了,没问题,他背后没操控者,就是一个普通的秘书。”
裴清然静默不语。
庄予恩给他按捏没知觉的双腿:“爸,庄惘云真的有那什么藏宝图吗,我做他儿子这么久,他一点都没跟我提过。会不会是错误情报?”
裴清然神色淡淡的:“怎么?”
我不想做他儿子了。
庄予恩没把心里话讲出来:“接任的真的会是他,而不是庄易军的四儿子?”
裴清然面色苍白:“嗯。”
庄予恩喃喃:“现在根本看不出那个可能。”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裴清然近乎笃定,“他会是庄家下一任家主。”
庄予恩不屑道:“凭的是什么,他身后没有拥簇支持他的家族内部势力。”
“这只是表面现象。”裴清然耐心地告诉尚且年幼的儿子,“只要老爷子在世,再加上我在背后组建的人马给他站队,他必定接管庄家。”
“予恩,你作为他唯一的子嗣,未来会是平步青云。”
庄予恩沉默了会:“庄惘云万一怀疑我不是他亲儿子,那我们不就白等,白筹划了。”
裴清然清瘦的脸上拢着十拿九稳的泰然:“怀疑总要有根源和契机,你别给他,便不会有。”
庄予恩有点心虚:“爸,我对庄家的财富并没有太大兴趣,我靠自己也可以。”
“靠自己怎么能跟庄家的家主拥有的相提并论,”裴清然的眼里有审视,“予恩,你以前从没动摇过质疑过。”
庄予恩的后背不动声色地僵了僵,他捏捏后颈:“我还不是演戏演腻了。”
“再坚持坚持吧。”裴清然安抚道,“爸爸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庄予恩抿唇:“我知道。”
他在跟他爸谈话,人在他爸的阁楼里,脑中是庄矣给他打那通电话的内容和用意。
庄矣不可能单纯的问他吃没吃晚饭,醉翁之意不在酒。
庄惘云那老男人撩了个遍,有的已经被他撩到手了,譬如他的管家,想做他老公的庄矣。
庄矣冷笑,他是年纪最小,还没进入社会,但不代表他是个什么也不懂的二百五。
庄惘云天天抽庄矣,几乎独宠那家伙,这就让他产生自己被独宠的错觉,占有欲长出来了。他嫉妒介意庄惘云在周今休的住处待久,怕他们发生点什么。
毕竟周今休在同性床事上很会,长得也人模狗样,还有庄惘云喜欢的睫毛和手,只要他给点回应,想要老公的庄惘云没准会对他张开腿。
庄矣怕失宠,却碍于身份没法逾矩的质问,就拿老子当工具人使用。
到这一刻,庄予恩的理智某种情感重创,促使他有些失智:“爸,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公开身世。”
裴清然看着他和庄惘云前妻所生的孩子:“你在不恰当的时候提出这件事的理由是什么?”
庄予恩咬牙:“我受够了庄惘云。”
裴清然露出惊讶表情:“为什么,他对你不是很好吗?”
庄予恩半晌从齿间挤出三个字:“他有病。”
裴清然不认为这是多严重的事:“只要不是传染病,那有什么关系,这年头谁没病。”
庄予恩面部抽了下:“他现在成了同性恋,这是他自己说的,当时我,庄矣,严隙都在场,他要找的老公有几项是照着我说的。”
“你的意思是……”裴清然笑着摇摇头,“予恩,你是他儿子,他即便再喜欢你,也最多只找你的替身,不会把你往床上带。”
这话不知戳到了庄予恩的哪道隐形伤口,他霍地站起身:“我这辈子都不能公开身世了?”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等庄惘云死后,你将整个庄家完全掌控的时候吧。”裴清然说,“到那时我会让你改裴姓,名字也换掉。”
庄予恩坐回去,庄惘云不是死过一回了吗,现在的就是个假的。他都能看出来的事,他爸没发觉?
虽然他还没查清楚,庄惘云是否死于那场晚宴上的致幻药。
裴清然看着难得沉默的少年:“予恩,庄惘云儿子的身份妨碍你做什么事了吗?”
“我怕跟他待一块,自己哪天也弯了。”庄予恩咧咧嘴,“爸,上梁不正,下梁必定歪。”
裴清然闷咳几声,唇上多了丝血色:“你的上梁是我,不是他,他歪成什么样都和你没关系,别担心。”
庄予恩心头窜出小火苗,他不担心,他已经弯了,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爸料到的事情多,这不包括儿子被掰弯。
最近他都在老宅,暂时躲着庄惘云,像是逃避某些东西。正好就拿期末了要复习事情多当借口。
庄惘云查过他的通讯流水单子,他网瘾大,朋友多,单子一大摞,通话的号码跟发信息的号码大多都重叠了,老男人肯定有让人一个个排查。
不会有线索的。
庄予恩的手机里有个不为人知的小软件,能隐藏他爸的联系方式,就算被黑客攻破露出号码,也还有第二手。
那就是,号码在显现的那一刻就自动被篡改。
庄予恩都能想象得出来,老男人白忙活一场的表情——眉心轻轻蹙着,嘴角耷拉下去,很好玩,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得再狠一点。
“予恩,发发牢骚可以,小错也可以犯,大错是绝对不可以有的,一切以大局为重。”
庄予恩听着他爸的叮嘱,“嗯”一声。
裴清然突兀道:“你那张高级驱鬼符怎么还没有给爸爸?”
庄予恩说他忘了:“早就被我扔了。”
裴清然的眼底掠过一丝可惜:“扔就扔了吧,说明缘分不够。”
庄予恩莫名其妙,不过是一张符,有什么缘分不缘分的。他走之前帮他爸整理桌上的图纸,随手拿起一张问领带夹。
裴清然揉眉心:“庄惘云要的。”
庄予恩下颚一绷,老男人穿衬衫没佩戴过这个,给谁定的?
操。
老子要看看这领带夹最终会出现在谁衬衫上面!.
冬夜寒凉,这栋阁楼四周没怎么亮路灯,庄予恩几乎摸黑行走,他把藏在衣物里的符拿出来,捏了捏。
符的一个角怎么黑色?庄予恩用指腹蹭几下,蹭不掉,好像是焦糊了。
这不是逗吗,他放在衣服里的,符烧了,他怎么没感觉到半分灼痛,况且那火难不成是三味真火,避开他的衣物,只烧符?
庄予恩正要把符放回去,耳朵冷不防地捕捉到了细微声响。
“谁?”庄予恩快速将符塞回脖子里,朝那个方位走去。他看清趴在草丛里的人,愣了一瞬,全身松懈下来,“祥瑞,你怎么在这。就你一个人?”
庄祥瑞两手合拢放在脸下做枕头,她蜷缩着,如同熟睡的婴儿一般。
可她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靠,怪瘆得慌。”庄予恩语要走,他无意间发现庄祥瑞手腕上的佛珠,面色一变,这不是庄惘云的吗。
庄予恩蹲下来,抓住庄祥瑞的手腕:“佛珠是庄,我爸什么时候给你的?”
庄祥瑞表情痴傻。
庄予恩手机上有个挂件,是他爸送他的,他这会儿想也不想就拿出手机,拎着挂件在庄祥瑞眼前晃动:“祥瑞,你看这挂件,是个海豚。”
庄祥瑞的目光被吸引,眼珠跟着挂件转动。
庄予恩尽量耐着性子:“我拿海豚跟你换佛珠,行不行?”
庄祥瑞伸手去抓海豚。
“拿你的佛珠来换。”庄予恩举起挂件,不让她抓。
正当庄祥瑞要把手上的佛珠拨下来之际,一道声音从他们左后方响起。
“予恩,那是祥瑞的保命符。”
庄予恩见到来人便知道佛珠骗不到了,他烦躁地低骂了声,起身道:“五婶。”
随后打了招呼就走,脸色很不好看.
庄予恩陪爷奶奶吃了晚饭就去房里,关上门给庄惘云打电话,问他为什么在周秘书那儿待这么久?
陈子轻说:“我在跟周秘书谈事情。”
庄予恩没大没了地追问:“什么事?
陈子轻瞥了瞥坐在床头的周今休,压低声音:“跟这次绑架有关的正事。”
庄予恩清楚自己再问下去只会把话题问死,他心里不快:“上游戏,打一会。”
“现在?”
“对,现在。”庄予恩的负面情绪被他的迟疑点燃,瞬间爆炸,“你又不陪我了是吗?”
他怒吼:“说好陪我打游戏,你三分钟热度,成天逗我玩,我是你儿子不是玩具,你能不能别这么捉弄我?”
陈子轻郁闷上了,他陪庄予恩打游戏不是闹着玩的,为的是进入小兔崽子的世界,拉近距离。
这两天他有点时间就熟悉操作,做梦都在研究。
陈子轻干巴巴道:“是,我三分钟热度,我不配做你爸,我是个失败的爸爸,你找同学玩去吧。”
手机那头传来一声声粗声喘息,再是少年低声下气的道歉:“我错了。”
完全被威胁到了,被拿捏住了。
“你有什么错。”陈子轻注意下床去卫生间的周今休,怕他再摔着。
“哪都错了,全是我的错。”庄予恩发现人一但想犯贱,十头牛都拉不住,就像他现在这没骨气的样子,根本就控制不了,“爸,我不找同学玩,我想你陪我。”
“就玩一把,不能玩多了,我待会还有事。”陈子轻前言不搭后语,“你什么时候回家?”
庄予恩心跳快了点,庄惘云想他了?他耳根发热,支吾半天才说一句:“等我考完试。”.
一把游戏十几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陈子轻前脚刚退出游戏,周今休后脚从卫生间回来就用两指把被子拎到身上,整个人躺进去。
“今休,你平时打游戏吗?”陈子轻随口问。
被子里的人没反应。
陈子轻也没想就着游戏深入下去,他看腕表,快九点了,真的该回去了,零点前还要抽鞭子呢。
“睡着了?”陈子轻喊了声。
“没睡着。”周今休从被子里露出点眉眼和发顶。
陈子轻发现他的状态不太对劲,他走到床边,弯腰说:“今休,你是不是发烧了。”
伤口感染了是会这样。
“是吗。”周今休迟钝地拿出手摸了摸脸,“还真是烧起来了。”
陈子轻把他的被子往下拽了拽,看他全部露出来的脑袋,视线集中在他烧红的眼睑上:“我现在要回庄园了。”
周今休将被子拉回去,畏寒一般盖在鼻子部位:“七爷慢走。”
陈子轻站在原地没动:“你把护工叫过来照顾你。”
周今休嗓音都有点哑了:“护工不值夜班。”
陈子轻说:“出加班费不就行了。”
周今休不赞成道:“这么晚了把人叫过来实在是没必要。”
字里行间都含着心疼与关切。
陈子轻一把掀开他的被子:“你喜欢酒窝还是梨涡?”
被子没了的周今休:“……”
【酒窝梨涡什么的,不都是两个坑,有区别吗?】
【反正我不喜欢没事就发癫的神经病。】
陈子轻心里有数了,行,知道了,你不喜欢你自己。
他把被子丢到周今休身上:“你不叫护工过来,只能自己硬扛。”
周今休事不关己似的说笑,饱满好看的唇都因为发烧红了不少,这时的他有几分平时没有的脆弱:“没事,七爷放心回去,属下早晚会退烧的。”
陈子轻:“……”
呵呵。
他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走不成了。
陈子轻来回走动:“你公寓有药箱吗,在哪,里面有没有温度计?”
周今休疑惑:“七爷要留下来照顾属下?”
陈子轻说:“我等你烧退了再走。”
周今休咳了几声,嗓音更哑了一度:“那七爷别忘了给矣叔说声,免得他忧心。”
“我会说的。”陈子轻催促,“你赶紧告诉我药箱在哪。”
周今休又咳了会:“没药箱。”
陈子轻:“温度计呢?”
周今休倦声:“也没有。”
“怎么什么都没有。”陈子轻抬手探他额头,另一只手放在自己额头做对比。
【先是嘴,舌头,喉管,肠胃不干净,现在额头也不干净了。】
周今休闭着眼眸,十分抗拒的神态。
陈子轻的脸上是他异常灼热的气息,像炎夏的风,一阵阵的吹来。
这是你逼我的啊。
陈子轻捧住周今休的脑袋不让他动,下一刻就凑近,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在他收缩的瞳孔中看到自己写着“颠”字的脸.
就在陈子轻叫外卖送来温度计的时候,222扔了个小任务给他。
只放出前半部分,现在和身边的主npc看一场电影。
不是随便什么电影都行,有类型要求,必须是低成本动作片。
陈子轻挺茫然,动作片要求场面宏大特效强,那就没有低成本的,是不是设置错了啊?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只有两个主演的那种动,动作片?
“2哥,是不是我想的那种啊?”
系统:“不然?”
陈子轻眼前一黑,他甩了甩温度计,二话不说就解开周今休的衬衫两粒扣子,将温度计放进去。
周今休少有的愣怔。
陈子轻放温度计期间碰到了周今休的皮肤,很烫,起码30度5,他抿着嘴直起身,视线瞟过年轻人喉结上的掐痕,以及露在外面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
是那种不羸弱的白,烧得发红。
陈子轻仰头看了看天花板:“你把笔记本拿过来,找部电影看看。”
【我都被他看光了,他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而且我在量体温,他叫我去拿笔记本,说的是人话?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分身术?】
陈子轻尴尬挠脸,没想到周今休夹着温度计,他寻思,小任务没规定要用什么看电影,那就在手机上找吧。
于是陈子轻利索地上网找起了片子。
周今休随意道:“七爷在找什么类型的电影?”
陈子轻:“动作片。”
周今休:“今年的?”
陈子轻:“都可以,要画质好的,你有推荐的吗?”
周今休:“没别的要求了?”
陈子轻:“要没有配角,只有两个主角的那种。”
周今休的表情一滞。
陈子轻:“而且主角都是男的。”
【同志三级片五个字说出来很难?】
【以为自己这样很可爱吗?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没找到自己的定位。】
周今休偏过脸,看都不想再看一眼:“属下推荐不了,无能为力,七爷还是自己找吧。”
陈子轻坐到床边翻页面。
周今休从没觉得他这卧室的装修布局会这么无趣,不然他也不至于环顾一圈找不到一处能让他目光停留的地方,最终还是无聊地打量专心找黄片的老兔子。
“找到了!”老兔子徒然咕叽。
周今休没留神,他心脏一抽,心脏病都要犯了。
陈子轻凑到周今休旁边:“这电影的评分很高,你跟我一起看。”
周今休皱眉:“七爷,属下平时并不喜欢看这类片子。”
陈子轻给他一肘子:“你别废话了,我说一起看就必须一起看。”
周今休闷咳,谁还记得他正在发烧,并且是在量体温途中?.
电影拍得很文艺,前期铺垫比较长,后期爆发催人泪下,主要讲的是两个相爱的人不能相守。
两个主角坐在山上,夕阳下落,他们肩膀靠着肩膀,脑袋靠着脑袋。
“你知道人什么时候最幸福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人什么时候最不幸福。”
“什么时候?”
“得到又失去的那一瞬间。”
“有道理。”
“想不想知道人什么时候最幸福?”
“想。”
“那你说,你会和我过一辈子。”
“我会和你过一辈子。”
“人离幸福最近的那一刻,是最幸福的。”
“对我来说,就像现在。”
手机音量不大也不小,演员台词功底很好,显得真诚。他们的对话在卧室里响着。
周今休把玩温度计,他的余光里,身边人含着一截食指关节,触动的情节时牙齿咬上去,眉心蹙在一起,脸上有水光,眼睛湿淋淋的。
【哭了?看这种老掉牙的片子看哭了?太矫情。】
陈子轻眼睛湿润:“他们亲上了。”
周今休没理睬。
陈子轻含糊不清:“你说他们伸舌头了吗?”
【装什么纯情,孩子都上大学了。】
【差点忘了,那不是他儿子,那是他的绿帽子。】
【伸没伸舌头自己不会看?】
“看不到。”陈子轻撇嘴。
周今休的气息里有退烧药的苦味:“应该没有,那个年代的感情保守。”
“你不懂。”陈子轻的反应不知怎么有点大,“不是全都保守,也有炽烈热情的。”
周今休莫名其妙。
【冲我发什么火。】
【我又不是他老公,跟我娇什么。】
过了会,身边人指着屏幕里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的主角问他:“今休,他们为什么要分开啊?”
【我哪知道。】
【什么都问我,没话找话,使尽浑身解数的撩。】
周今休不咸不淡:“是编剧的安排。”
陈子轻听着电影放完的片尾曲:“我不喜欢这结局,你现在就找这片子的编剧,出钱让对方给我写个后续,要幸福团圆的结局。”
周今休太阳穴跳了跳:“这是8几年的片子,编剧说不定都……”
“死”字尚未说出来话就被打断。
陈子轻拿出上司的气势:“你的工作是执行我的安排,而不是跟我解释或者说别的。”
“行,找,我给你找。”周今休用一根手指敲手机键,查片子的发行方。
【大晚上的,我高烧三十九度不休息,身残志坚的找破片子的编剧,我图什么?图年薪上亿,还是图馋我想要我伺候的同性恋老板?】
有呼吸打在周今休的眼皮上,伴随一声咕哝:“你药吃了,怎么还不退烧?”
陈子轻正要拿起床头的退烧药查看间隔多久吃一次,小任务的后半部分内容出现在他脑中。
——看完电影后,要求主npc说出“唯美”这个词,不能直接告诉他让他照着说,只能给提示。
有时间限制。
陈子轻马上拦住周秘书:“联系编剧这事先不急,今休,我问你,你觉得这部电影拍得很怎么样?”
周今休道:“一般般。”
陈子轻尽量给提示:“你用两个字形容一下。”
周今休减掉一个字:“一般。”
陈子轻瞪眼:“我要听到它的反义词。”
周今休看似还算服从:“不错。”
陈子轻啃了下嘴角,脑子转个不停:“你换一种,和美好美丽相似的,它们的近义词。”
【为了多和我说话拼了命。】
【我确实比庄矣那条狗具有挑战性。】
陈子轻一边看虚空的倒计时,一边说:“快点,我要近义词,要近义词。”
他努力想了想,试探小任务的规则限制:“美好的第一个字,是那个词的最后一个字。”
没被屏蔽。
陈子轻激动地抓住周今休的胳膊:“你快说。”
“说什么?”周今休做出思考的神情,“赏心悦目?”
陈子轻眼看时间所剩不多,语速加快道:“两个字,一定要是两个字。”
周今休的眉梢布满疲惫和不耐之色,给人一种下一刻就要把辞职报告打出来扔老板脸上的姿态,他每根头发丝都写着不配合。
“你快说啊。”陈子轻瞪着周今休的侧脸,情急之下,揪住了他的耳朵。
下一刻就是眼前一花,待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周今休掀翻,他躺倒在床上。
周今休冰冷的假肢掐住他脖颈,将他的脸颊摁在被子里,烧红的眼睛微微弯着:“七爷,属下不是你男人,凡事要有个度,你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
身下人的呼吸蓦地变得急促。
周今休把他的脸扳过来,见他眼睛跟鼻子都是红的,下意识松开假肢。
陈子轻撑着胳膊坐起来:“我让你说你怎么不说,我是你老板,不是你下属,你以下犯上。既然你这么不听我的话,那我明天就把你开除了,招个听话的秘书取代你。”
【取代我?找去,打着灯笼找,我看你找不找得到。】
陈子轻觉得气场不够就起身,站在床上俯视过去,还要把脚踩在周今休的右手假肢上面:“别以为我找不到,只要我给得多,全世界那么多人,总有各方面都超过你……”
周今休忽然开口:“唯美。”
他没痛觉一样,用受伤包扎的左手扣住踩他假肢的那只脚,似笑非笑地看着怔住的人:“你想要听的就是这个词,对吗。”
“现在你如愿了,满意了?”
第269章 我开始准备发大颠了
陈子轻呆了呆,他就说周今休那么精明,怎么迟迟没有根据他的提示给他正确的答案。
敢情是在遛他,逗他玩。
陈子轻又气又恼,眼睛更红了一层:“你早点告诉我,哪还需要我一个劲的催你!”
害他急得头发都要冒烟。
周今休一派无辜:“七爷让我用一个词形容电影观感不是在做游戏吗?我不过是为了加深趣味性,让您有个不错的体验。”
陈子轻咬咬牙:“不是游戏。”
周今休表情疑惑:“不是游戏,那是什么?硬撩?”
陈子轻一噎,他含糊:“……你就当是吧。”
周今休皱了皱眉头,为难至极的样子:“七爷,你这样会让我,”
陈子轻飞快打断:“又要跟我提辞职是不是?”
周今休眯了眯眼,面色怪异:“我什么和你提过辞职?”
陈子轻心头一跳,坏事了,我怎么把他的心声抖露出来了?!
没事,淡定,淡定淡定。
就算他钻服务器漏洞说出实情,周今休都不一定会信,这可是特异功能般的存在,生活又不是拍电影,哪能如此玄幻。
“我还不是从你的举止反应上看出来的。”陈子轻的眉心微微蹙起,“今休,你以前不这么幼稚。”
周今休徐徐道:“七爷以前也不会说出把我开除,招个听话的取代我这种话。”
陈子轻看他扑扇的眼睫:“我那是在气头上。”
周今休慢慢悠悠:“还说只要给得多,全世界那么多人,总能找我各方面都超过我的。”
陈子轻的眼神飘了飘,这人怎么不依不饶,难道要他一个上司道歉?那他差点被气哭了怎么算?
垂下的眼睛捕捉到一片白,陈子轻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还踩着周今休的右手假肢。
而周今休的左手一直握着他的脚。
他立即蹲下来,伸出手,轻轻拍上那只分外引起他注意的左手。
“你抓我脚干什么,快松开。”陈子轻急道,“你这左手要是骨头没长好,变畸形了怎么办。”
周今休将他想要去碰自己的手,却又小心翼翼的一幕收进眼底,无所谓道:“那就让它畸形,反正属下不靠手吃饭。”
陈子轻瞪过去。
老兔子一双眼跟鼻尖还红着,头发是天生的褐色,发质软,黑毛衣下摆和裤腿都在看电影途中弄乱了些,他的情绪蔓延在眼角眉梢和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整个人毫无防备,很好嵌入的模样。
周今休松开对他脚踝的钳制,好笑道:“七爷,属下不能为自己的手做主?”
陈子轻理所应当:“美好的事物是大家的。”
周今休:“……”
【这么离谱的话都让我听到了,我这是什么福气。】
周今休看上司翻床头的药,他扫了眼不断传来剧痛抖个不停的左手,起身去床头靠坐下来,眼闭在一起。
陈子轻翻出止痛片,递给他说:“你先吃一粒。”
周今休没反应。
陈子轻扣下药片,塞进他唇间,命令道:“吃下去。”
周今休的气息不太正常。
【这只老兔子是不是没听过越界两个字?】
陈子轻强行把药片往里推了推:“吃啊。”
两个字说得声情并茂,那股子关切浓得能滴出水来。
【怎么跟大郎吃药一样。】
“……”
陈子轻看了眼他还在抖的左手:“你——”
才吐出一个字,那粒药片就被咬住,他下意识把手拿开,望着周今休将药片吃到口中。
然后就没了。
药又不是糖,含着干什么,你倒是吞下去啊。
陈子轻不得不采取晚饭那会儿的措施,不过这次他没得逞,他的指尖还没碰到周今休的喉结,对方就已然做出吞咽的动作.
周今休吃完药就躺下来,背过身去。
陈子轻挠挠脸,他的大脑放空片刻,拿到床上的手机,发现有好几条短信,全都来自庄予恩一个人,问他人在哪,回没回庄园。
间隔按秒算,一口气发的。
陈子轻没回。
庄予恩那小兔崽子性情急躁,他只发短信没打电话,估计是自己跟自己别扭上了。
陈子轻把手机放进口袋,想想又拿出来,给严隙发了个短信。
—好好休息,我明天去医院看你。
陈子轻刚发完就收到了回复,只有一个字——好。
这么晚了,严隙还没睡啊。
该不会是在等我吧?最好是这样子。
四根鱼竿都下水,也都有鱼吃钩子,多好的景象。
陈子轻收起手机,他想起个事来:“今休,你颧骨的伤是怎么弄的?”
周今休道:“在墙壁上蹭的。”
陈子轻问:“自己蹭的?”
周今休是正经的口吻:“属下脸皮痒,不蹭就难受,所以才把颧骨蹭掉一层皮。”
陈子轻:“……”
不是你蹭的就说不是啊,干嘛阴阳怪气。
陈子轻安静片刻,他抚摸天蓝色的被子,说了一句:“你右手残缺,只有左手是好的,要是让它落下病根,那你以后怎么办。”
周今休头疼:“七爷多虑了。”
陈子轻对着他的后脑勺说:“我担心你啊。”
【我真不是同性恋,能放过我吗。】
不能。
陈子轻伸了伸脖子,见他放在床里面的左手颤抖状态有所减轻就松口气:“今休,我担心你。”
周今休不冷不热:“那就谢七爷厚爱。”
陈子轻说:“别只谢我,我想你多重视自己。”
周秘书没再回应。
“今休,你烧退了吗,我再给你量一下……”
陈子轻话没说完,周今休就径自下床:“退了。今天辛苦七爷费心照料,很晚了,您该回去了。”
周今休走了几步,捕捉到很小的嘀咕声。
“我早就想回去了,还不是因为这个事那个事拖到了现在。”
他面色不明地走进卫生间,站在镜子前看自己被揪过的那只耳朵,正常距离看了会,凑近观赏。
“我的反应什么时候这么慢了,竟然没能及时阻止一个病秧子。”
周今休蹲到水池下面的逼仄空间,无声地陷入自我怀疑的境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他就是在安乐的秘书岗位上待久了,钝化了。
“辞职还是要打,尽早打,晚了就……”
周今休的低语戛然而止,他在昏暗中享受全身皮肉的松弛.
卧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陈子轻静下心来处理小任务的奖励,打开之后发现是关于周今休的信息。
提示是:周今休有三重身份。
陈子轻不敢置信,三重?这么多?周今休的第一重身份是原主的秘书,第一重身份是叛徒,那第三重身份是什么?
总不至于是庄易军的私生子吧?
陈子轻胡思乱想了一会,想不出结果,他问系统:“2哥,这提示是不是还有下半段没出来?”
系统:“干脆我直接把答案告诉你?”
陈子轻抽抽嘴,他随手把被子铺了铺,转身朝着房门方向走。
到这会儿,陈子轻越发相信周今休不是支线一跟支线一的目标之一。
但是呢,跪着哭是免不了的。
等等,
那是原主的遗愿,不是标注任务,我可以不照做的吧?
陈子轻又找系统确认。
系统:“世界背影的模式不同而已,怎么,我申请给你标上?”
陈子轻干笑:“不用不用,我就是问问。”
系统:“少抱有侥幸心理。”
陈子轻耷拉着脑袋:“知道啦。”
就在他走到房门口时,脑中的机械音说出一个名字。
“江余。”
他茫然:“谁啊?”
系统:“我带的一个宿主,他平均四个任务加一起的用时,还不到你一个任务的一半。”
陈子轻匪夷所思:“我的妈呀,那也太厉害了吧。”
系统:“你听完没点胜负欲?”
陈子轻打开房门出去:“我不搞雄竞那一套。”
系统:“你搞得了?”
“搞不了,所以才不搞的,”陈子轻逻辑清晰,“我要是能搞得了,那我就搞了。”
系统:“……”
陈子轻穿过客厅去玄关换鞋:“2哥,我那个同行为什么可以那么快做完一个任务啊?”
系统:“因为男人没有成为他的绊脚石,不像你,哪次任务不是被npc影响的。”
陈子轻害羞:“2哥,你这么给我找失败的借口,我都不好意思了。”
转而就抿着嘴笑:“不过也是啦,反正我自己整体表现得挺好的,主要问题肯定不是出在我身上。“
系统:“你除了任务次次失败,优点方面……”
陈子轻等不及地问:“怎么样?”
系统:“一个都没有。”
“我不信,没人一无是处,都有优点,多少的问题。”陈子轻换鞋的动作停了下,他去厨房给周今休烧上一壶水。
这回真的要回去了,快十一点了.
陈子轻刚把手放在大门的扶手上面,就感觉脚下的地面好像震了下,他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
一两个瞬息后,他的眼角抓捕到鞋柜徒然出现了晃动的迹象。
陈子轻反应过来时,已经从大门口跑到客厅。
天花板的吊灯在摇晃,餐桌上没收的餐具都在震颤着发出清脆声响。
陈子轻撒腿就往卧室跑,边跑边喊:“今休,地震了,你快起来跟我下楼!”
卫生间里的用品都在动,周今休还蹲在水池下面。
陈子轻闯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他没吐槽,第一时间做的事是把周今休拉出来:“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有心思躲猫猫啊。”
周今休被他一声“哥”叫得整片后背都僵了,极其不自在。
陈子轻一边接庄矣的电话,一边去扶周今休。
“少爷,我正在赶去您那边,您尽快下楼,别管周秘书了,您的人身安全是第一位。”
庄矣清晰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
陈子轻还没回应,被他扶着的周今休就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七爷,您为什么不自己一个人走,而是特地回来找属下?”
周今休尾音未落,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他的眉间瞬间拢出深痕。
“庄矣,你出发多久了?现在马上返回庄园,你把皮鞭带给我。”陈子轻不容抗拒道,“要快,尽可能的快,听到了吗。”
手机那头怪异地寂静几秒,才想起庄矣不同寻常的声音:“少爷为什么要回头找周秘书,危急时刻没什么比您自身安危……”
陈子轻没耐心往下听:“我问你听没听到。”
庄矣坐在驾驶座上,阴沉的眼看着前方,车灯将前路照亮,两旁光晕投不到的地方却极度幽暗,仿佛有什么凶物蛰伏在某一处,随时都要冲出来。
多像脚前的轨迹,平稳和动荡融为一体。
前半夜已经所剩无几,和他通话的人还在别的男人住处,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到底有什么好待的,哪来的那么多话。
和他怎么聊不长。
四个人里面,他才是最亲近的不是吗。
还是说,那个人想找的老公早就有了人选,就是周今休?
姓周的家伙哪里像是能哭出来的样子,更别说是求赏赐。那位只会让人主动张开腿。
而严隙则是强硬掰开。
庄予恩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什么都做不了,不在队伍里。
真正符合几项条件和要求的,只有他。
关于这个事实,他以为那个人一清一楚,所以才几乎只在每天晚上把他叫去楼上领赏,还为他哭。
难道那一滴滴从眼眶里掉出来的眼泪,是假的不成?
他已离婚,那个人可以不再顾虑道德,如果想试试跟男的上床是什么滋味,大可以找他这条从小就在身边伺候的狗。
手机里的呼吸声紊乱,说出的话裹着高高在上的俯视意味:“庄矣,你听不听话?”
“听话。”庄矣温文尔雅的面容布满阴郁,“少爷,我听话。”
“那好,去做吧,别让我对你的信任落空,我在今休的公寓楼下等你。保险柜密码是我的生日,没人比你更熟悉。”
庄矣听着被挂断的嘟嘟声,他就这么听了一两分肿。
“叭——”
“叭——叭——叭——”
刺耳的车喇叭声响彻这段公路,如利剑刺破飘落小雪花的寒夜。
停在路边的车发出引擎声,庄矣将车调头,他抓着方向盘的手浮起青筋,后背衣物下的新旧鞭痕像是扭曲着活了过来,它们一条条地刺进皮肉,聚集在他的心脏部位。
世上有后悔药吗。
要是有……
庄矣眼前忽然模糊,重新浮现的是另一幅景象,有他,也有完全信任他对他没有戒备的少爷,他将油门踩到底,在空荡的公路上冲向黑暗.
陈子轻这边被周今休拨开手,迎接他的是一片精瘦的背影,他快步追上去。
房子里到处都在震晃。
陈子轻还清晰的记忆里没有地震相关,他慌里慌张,反观周今休,脚步不快不慢状态从容不迫,心态好得异于常人。
像是受过特训锻炼出来的一样。
陈子轻刚跟周今休出门,隔壁的门从里面打开,戴着口罩跟渔夫帽的方跃映入他视野,三人打了个照面。
“七爷,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方跃紧跟着就是一句:“周秘书怎么伤成这样?”
震惊程度直线上身。
方跃的视线从周今休受伤的左手移到他面颊,颧骨,再到他明显不舒服的右肩,咂咂嘴,娱乐公司的秘书也是高危工作。
老板是大家族的子嗣,豪门水深,稍微沾点边的都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像他把商约签给畅音的事还没公开,圈内多少都知道点情况,圈外只有传闻和所谓的内部人士爆料。
等公开了,七爷作为他的老板,有利有弊。
他或许能拿着七爷的名头推掉一些乱七八糟的酒会,也有可能在某个场合被庄家的敌对或七爷的仇家盯上,成为池子里遭殃的鱼。
方跃没有太焦虑,每个人做的每个选择都这样,任何决定都具有双面性。他回过神来,快步跟在两人后面下楼。
他们不坐电梯,从楼梯下去。
方跃走在后面,他看周秘书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在七爷身上,忍不住自告奋勇:“七爷,还是我来扶周秘书吧。”
“啊,你扶啊?不用,我一个人就行。”陈子轻喘着气,脖子上淌着薄薄一层汗液。
方跃离他近一层:“真不要我帮忙吗,两个人怎么也会轻松很多。”
周今休若有似无地扫了他一眼。
方跃迅速举起手做投降状,并站在楼梯上拉开距离。
【你以为我想扶你?我是心疼七爷,他身体不好,扶你下楼累得满头都是汗。】
【七爷身上的檀香很好闻,不知道汗是不是那个味道,好想舔。】
陈子轻一脚踩空,周今休伸手拉他。
左手伤了,右手是假肢,意料中的没拉住,在他往下栽的惯性下和他一起摔了下去.
楼下,保安有条不紊地维持秩序。
天上飘小雪。
陈子轻没什么形象地坐在花坛边揉下巴,方跃蹲在他面前问他怎么样。
大明星在楼道里就问过了,现在还问。
“真没事。”陈子轻说。
摔下楼梯的途中,他被周今休拉着,从面朝下变成仰躺,下巴是在周今休的胸膛磕的。
当时周今休将右臂伸到他背后,假肢为他跟地面撑起了一个空间,给他坐了垫子,这才没让他结结实实地摔到地上。
陈子轻心有余悸,下楼的时候不能开小差,危险着呢。
方跃还要说话,旁边经过一个跟他装扮差不多的人影,估计也是艺人。
陈子轻同样注意到了,这小区很高档,周今休算是秘书行当里薪水顶尖的了。
【我尝试做1,发现自己做不到,太累了,一下不停只能坚持半小时,我这才知道从前要求床伴一小时起步是多么惨无人道的要求。】
陈子轻听着方跃的心声想,不至于吧,他潜意识里觉得,一小时起步是1的最低水平。
【我年轻,会跳舞,腰力有爆发性,不我再试试看能不能做1。】
陈子轻无声地咽了一下口水,倒也不必这样勉强自己。
做1做0不都看先天条件,先天不足就顺其自然,拔苗助长不可取。
瞥到方跃挨着坐过来,陈子轻累了,就没在意。
方跃见状就挨得更近一点:“七爷,您喜欢周秘书?”
陈子轻打起精神:“嗯?”
方跃拉下口罩,变魔术地拿出电子烟抽上,他下楼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秘密。
七爷对周秘书的睫毛分外关注。
周秘书的睫毛很长,他见过的人里,没哪个比得上。
“七爷,您喜不喜欢周秘书?”方跃再问。
陈子轻无语:“地震了,说这个?”
“震感变弱了,过会儿就能回去了。”方跃朝他歪了歪头,“所以七爷喜欢周秘书吗?”
陈子轻用沉默当默认。
方跃嘴边的电子烟掉下来:“七爷,他那么脏,我都看不上,您怎么会看上?”
陈子轻叹息:”没办法,我实在是喜欢他的睫毛和手。”
方跃哑然,睫毛可以种,手没办法。
“那您的喜欢,应该不涉及情爱,只涉及肉体吧?”
陈子轻点头。
方跃稍微舒服了点,把他电子烟捡起来,感受着还在颤的地面说:“七爷可能不懂,我们同性恋容易得病,您要是想让周秘书做您的情人,务必叫他拿出体检报告。”
“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撩不到他。”陈子轻不声不响地说。
方跃:“……”
【给他脸了是不是,七爷又好看又大方,有什么好不满的。】
【行吧,七爷不是十八九岁嫩到拧出水的小男生,不会在说话时把两根手指对一起戳来戳去,不合他胃口。】
【他吃不了好的,七爷这样的才是极品。】
方跃一边在心里对曾经的男神比比赖赖,一边偷偷去闻七爷的头发。
陈子轻东张西望,周今休人呢?
“七爷您找周秘书?”方跃指向对面,“他在那儿。”
陈子轻顺着方跃所指的方向望去,他望见什么,唰地站起来跑到对面,质问拆左手纱布的年轻人。
“你折腾左手干什么?”
不知怎么,周今休的脸色不太好,语气也是,他说:“无聊。”
陈子轻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是不是有病,是不是?!
“无聊就说会话。”陈子轻给他把拆出来的纱布包回去,“我们说会话。”
周今休示意他看对面:“不说了吧,方跃在等七爷回去。”
“让他等。”
离零点越来越近了,陈子轻心急如焚,他频频看手机上的时间,还要装作没事人似的:“今休,你不和朋友报平安吗?”
周今休靠着长椅的椅背:“属下没朋友。”
陈子轻诧异,周今休可不像是缺朋友的属性:“那你在酒吧结识的男孩子呢?”
周今休调笑:“谁会给一夜情的对象联系方式。”
“碰到很喜欢的也不给?”
周今休松懒地翘起长腿:“属下从不睡一个人两次,哪怕是美如天仙也不能成为例外。”
陈子轻:“……”
编,接着编。
他坐到旁边:“今休,我下巴疼,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磕青了。”
周今休余光都没挪过去:“那是必然的。”
“你都不看怎么知道。”陈子轻找点事缓解焦虑,“看看我,你看看啊。”
【又发骚了是吗。】
【现在是来我这发的第几次骚了?数不清。】
周今休皱着眉头偏过脸,极不情愿的样子:“看了,青了。””那你胸膛也青了。“陈子轻说着就去摸他放在腿上的假肢,机械的触感冷硬刺骨。
周今休的额角鼓跳:“七爷,这是在外面,麻烦您自重。“
“我只是看看你的假肢坏没坏。”陈子轻兜里的手机响个不停,他拿出来瞧瞧,见不是庄矣就不管。
附近有四处窜跑的身影,陈子轻被带得紧张起来:”我们不能做在这。“
他用眼神阻止方跃过来,强行拉着周今休去安全点的地方.
庄矣赶到时,距离零点还剩两三分钟,陈子轻知道回公寓是来不及了,就在外面抽吧。他把皮鞭从盒子里拿出来,凌空甩两下活动手腕。
然后看着两个叛徒,视线在他们之间穿梭游移。
气氛莫名就微妙上了。
庄矣贴身伺候多年,这是他的依仗,他率先开口:“少爷,您赏赐我,还是周秘书?”
陈子轻说:“随便。”
“随便?”庄矣眉眼低垂,“少爷,我是我,周秘书是周秘书,不能随便。”
“啪——”
皮鞭抽过他胸口,羞辱的意味不轻。但好歹是选了他,没选周今休。
【在我跟周今休之前,我从来不是没胜算的那一个。】
陈子轻把皮鞭扔给庄矣:“以后领赏的时候少说点话,乖一点。”
庄矣接住皮鞭:“好。”
男人温柔,平稳而有理性,说话娓娓道来,做事有条不紊,很有魅力。
陈子轻默了默:“车是不是开得很快?”
“少爷下了死令,不敢不快。”庄矣将皮鞭绕起来,收进盒子里。
陈子轻上下打量庄矣:“没撞到哪吧。”
【他担心我。】
陈子轻心说,我是怕你给别人造成危险。
“没有撞到哪。”庄矣拎着盒子,“少爷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该走了。今晚最好别回庄园,我们可以去‘秋水湖’那边住,我已经让人去打扫了。”
陈子轻记得,秋水湖是原主母亲留给他的遗产,他没重新装修过,一切都很古朴,充斥着岁月的厚重痕迹。
“那就去‘秋水湖’。”
陈子轻有别的心思,他想去看看有没有藏宝图有关的信息。
或是在那住上一段时间找感觉,期待能够想起点和财产有关的东西。原主的记忆片段里连金钱方面的事都没有,好似是被刻意剔除掉了。
陈子轻的思绪回到现实中来,他扭着脖子望了望庄矣身后,周今休刚刚还在那儿,现在人呢,去哪了。
正当陈子轻要去找动不动就发神经的周今休之际,他发觉庄矣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投向一处,就也看去。
让他心心念念的周秘书站在树下,和一个陌生的男孩子说笑.
周今休似乎是要去摸男孩的头发。
男孩突然被一只手拽开,他包着的左手,落在了伸过来的脑袋上面。
周今休诧异:“七爷,您这是做什么。”
陈子轻不假思索:“我不高兴。”
周今休将放在他脑袋上的手撤回:“为什么不高兴?”
陈子轻一张脸清冷:“我不想你摸小男生。”
周今休笑了声,淡淡道:“但这是属下的私生活。七爷您清楚,小男生是我的喜好,仅有的,不会变的喜好。”
陈子轻不说话了。
周今休对自觉走到一边的男孩招手,在他靠近时说:“叫哥哥。”
男孩十分乖巧:“哥哥。”
周今休夸他乖。
年轻人皮相绝佳,又有一双含情的眼睛,从他口中吐出的“乖”字会让听者犹如被电流划过,浑身酥麻。
陈子轻心里被一股没来由的抑郁戳了下,转瞬就消失了:“那你跟小男生玩吧。”
接着就用只有周今休听见的音量说颠话:“你要是想带小男生去酒店,那你别选在地震带,不安全。还有就是,你肩上有枪伤,注意着点,牵动狠了伤口就裂了,那没必要不是吗,你又不是没开过荤的男高。”
陈子轻没注意发癫值的涨幅,他情绪不高:“明天我要去医院看严隙,就不来你这边了,你伤好点别忘了给我买床上用品,我这周会忌口,也会给自己灌肠,下周和庄矣试试。”
“我走了。”
陈子轻前一刻说完,下一刻就朝立在不远处的高大身影喊:“庄矣,过来牵我。”
庄矣闻言,周身阴冷骤然一扫而空,他迈开腿,阔步向着那边走去,站定在给他下令,叫他来牵自己的人面前:“少爷。”
陈子轻把手给他:“跟周秘书打招呼再走。”
庄矣碰到伸过来的手,有意无意地从指尖摸到手背,力道很轻地牵着:“周秘书,我陪少爷回去了。”
周今休微颔首:“慢走。”
主仆一人牵着手走在雪中,可真是感人肺腑。
男孩见他半天都没动静,按捺不住地软着声音说:“哥哥,我们……”
周今休冷笑:“谁是你哥哥,滚。”
第270章 我开始准备发大颠了
零点后的住院部比前半夜要冷寂不少,病人和陪床家属基本都已经入睡。
护士站亮着灯,值班的护士在和她的笔做斗争,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见一瘸一拐路过的身影,愕然几瞬,速度站起来:“严先生,您怎么出去了啊?”
“您什么时候出去的?我上次查房的时候您不是在病房里吗,诶,严先生,您走慢点。”
护士急急忙忙小跑上去,她闻到血腥味,脸色变了变,加快脚步绕到病人前面,发现他腹部渗出血迹,忙说:“您的伤口裂开了,我马上通知医生。”
严隙躺回病床上面,他紧闭着眼睛,眼前不时浮现一些零碎画面。
不多时,医护人员进来,走在前面的医生踩到什么停了下,他低头见是空了的小酒壶。
它在门口地上躺着,有被砸过的痕迹.
雪下大了点。
震感暂时消停,公寓底下的住户各自分散,经纪人过来接方跃去自己的住处,他三步一回头。
“别看了,快走吧。”经纪人走到他后面,推他背部。
方跃拿下头上的渔夫帽拂掉上面的碎雪,没帽子遮掩的发顶冷飕飕的,他哆嗦了下,赶紧将帽子戴回去。
“刚才我跟七爷说要走了,他叫我路上慢点,要注意安全,姐,你也听到了吧,他那么关心我。”
经纪人的表情一言难尽,她恨不得栓在裤腰上的艺人什么都好,就是恋爱脑,先前迷恋在路上惊鸿一瞥的帅哥,费心思托人打听到信息搬去做邻居,如今又迷上对方的老板。
是个不安分的,突然想为爱做1的小0。
“听说在几个月前的一场饭局上,喝你死对头的酒给他解围的人是个老总。”
方跃停下脚步,敏感地问:“那老总是七爷?”
经纪人给他一个让他领会的眼神。
方跃白眼一翻,嘴上还要故意装作不在意:“那又怎样,七爷是绅士风度,他一点架子都没有,主动跟我握手,还夸我,哪个老总能做到他那样,谁不想他做自己的金主。”
“而且他是个0,操俊俏的金主,快活似神仙。”
经纪人听不下去:“你干脆把家庭作坊解散了,整个都签到畅音。”
“那不行。”方跃的脑子没完全丢掉,“我家指着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拖航母,要是把七大姑八大姨组合的团队解散了,我爸妈第一个不认我,把我削成人棍。”
经纪人略感欣慰,心里有数就好。
方跃看见了什么,急着扒拉拽着他的经纪人:“七爷怎么跟那男的手牵手,他们什么关系啊,不会是十指相扣了吧?!”
经纪人说:“他是七爷的管家庄矣,涂荦荦的前夫。”
方跃满脸惊愕:“我去……我就说那男的怎么长得有点眼熟……我还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离婚了啊,什么时候的事,哦,对了,我在朋友圈吃到过这个瓜,我这破记性。”
方跃自言自语:“涂荦荦的工作室一直都没有公布离婚,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算黄道吉日。这会儿要是让他的粉丝发现了,他前夫就是罪该万死的渣男,七爷会被扣上小三的污名。”
“不行,我得给七爷报个信通个风。”
方跃要过去,经纪人强行把他扯住,他们目睹管家给七爷开门,把手放在他头顶,护着他坐上车。
直到车子开出小区,方跃才收回视线。
周秘书没跟随在七爷旁边,估计是带小男生回公寓了。
七爷身边不缺优质1。方跃想,他要是七爷,身居高位养尊处优,绝不会屈尊降贵地主动撩周秘书在内的任何人。除非是遇到了世无双的孤品.
车开出小区没多远就被紧急逼停。
陈子轻坐在车里,听车门跟车窗被砸得砰砰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碰上了仇家。
实际是他狂犬病发作的“儿子”。
陈子轻在心里数数,耳边传来庄矣的声音:“少爷,我下去看看。”
数到49被打断,陈子轻说:“你不用管,我等会自己处理。”
然后接着数。
数到304这组吉利的数字,陈子轻就打开车门下去,风雪糊他一脸,他从车里带出来的暖意瞬间就凝住,被尖锐的寒气粉碎。
庄予恩额上有汗,青涩的面颊潮红,他气息粗喘,眼里是蚀人的黑,眼睑有一圈红。
“肯下来了啊。”
恶狠狠的,每个字都咬得变形。
陈子轻问他发什么神经:“多大的人了,不知道在路上拦车是危险行为?”
“不知道!”
少年声嘶力竭地咆哮,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睑那圈红加深了几个色度,“我给你发那么多短信,打了十几个电话,你既不回我短信,也不接我电话。”
庄予恩的粗喘紊乱,再开口时多了偏重的鼻音:“庄惘云,你想干什么?”
陈子轻心说,钓鱼啊,还用问吗。
原本他敲的小算盘是一条鱼一条鱼的钓,谁知鱼群太活跃,这不,都吃到钩子了。
那他就不得不四条一起钓,一会盯这根鱼竿,一会盯那根鱼竿,忙得眼睛酸,就怕一不留神让哪条鱼垂死挣扎的带着一嘴血脱钩。
陈子轻面对白眼狼的质问,脸不红心不跳,丝毫不心虚理亏,更没有自责。他严厉道:“庄予恩,我是你爸,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
庄予恩又吼:“你不是我爸!”
陈子轻耳膜都要让他吼疼了:“我不是你爸,那谁是你爸?”
庄予恩红着眼瞪过来。
陈子轻在心里催促,别光顾着瞪我,说啊,你倒是失控说出来啊。
青春期就要有青春期的样子,脑子一热干点后悔一辈子的事再正常不过.
陈子轻的期待落空,庄予恩在理性崩塌前恢复清醒。
少年只是重复一句:“你不是我爸。”
【我爸在老宅,你算个屁。】
【操,你不算个屁,你算我……你不是我爸。】
“你不是。”他翻来覆去地腔调,陷入难言的偏执中。
陈子轻把敞开的大衣扣子扣上,试图挡点风,他将手伸到开着的车门边:“庄矣,把皮鞭给我。”
车里的庄矣探出半个身子,他温声道:”少爷,有什么事可以慢慢沟通,小少爷年纪还小……”
陈子轻冷眼一瞥:“你是个什么东西,轮到你说话了吗?”
庄矣那张端庄文雅的脸瞬间就白了。
陈子轻如今张口就来颠话,都不用提前酝酿.他抬了抬伸在车门边的手:“鞭子。”
庄矣一言不发地打开木盒,将皮鞭拿出来,递到他手中。
陈子轻将绕起来的皮鞭甩开。
虚空那组数字只有陈子轻一个人能看得见,它在不断上涨,叫他继续颠,不要停。他看着情绪不稳定的少年。亲爸在老宅是吧,行,锁定范围了。尽管给原主找绿帽不是任务,他还是想知道究竟是谁。
庄予恩和他叫嚣:“你就是把我抽得全身没一块好皮,你也不是我爸。”
陈子轻蹙眉:“在老宅住几天住野了是吗,这话是爷爷教你的还是奶奶教你的?”
庄予恩不答反问:“为什么不理我?”
他委屈至极:“以前你希望我是兔子,我就当兔子,现在你又想我是你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狗?”
陈子轻这会儿有些欣慰,曾几何时,庄予恩对他只有满嘴谎话,此时真情实感上了。
为了他欺骗背叛亲爸指日可待。
陈子轻说:“庄予恩,你是我儿子。”
【儿子儿子儿子,成天的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我是你儿子吗,我是你前妻给你戴的他妈绿帽。】
庄予恩大吼:“这儿子谁爱当谁当!老子不当了!”
陈子轻一鞭子抽过去。
庄予恩条件反射地往旁边躲。
【妈的,不是一直想庄惘云抽我吗,我躲什么,下一次绝对不能再躲了。】
陈子轻不抽了,他把鞭子给庄矣。
庄予恩急了,他顾不上一路赶过来的提心吊胆和被无视的愤怒,一把抓住老男人的胳膊:“爸,我不是东西,你就抽我一下怎么行,你接着抽我,多抽一会,把我抽得皮开肉绽才能消气。”
陈子轻差点破功,没憋住的笑出声,他象征性地挣了挣,不出意料的反被抓得更紧。
少年人手劲重,像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他垂下眼睛在心里打草稿,打好了就轻轻叹气:“予恩,当时我急着扶今休下楼梯,从十六楼下来没那么快,我到楼下人已经累瘫了,就没去看手机。”
【你没看,耳朵呢,听不到短信提示音和来电的声音?】
恰巧就在这时,庄矣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少爷,我给您打电话的时候,您不是就在扶周秘书下楼吗?”
陈子轻用余光瞟庄矣,你挺会啊,老庄,火上浇油的一把手。
庄予恩肺都要气炸了。
【有时间接管家的电话,没时间看儿子的短信,我他妈就是个笑话。】
陈子轻拿出帕子,擦了擦雪花飘在脸上带来的湿意,他像受伤快要死去的少年解释:“我接你矣叔电话是有要紧事,至于你的短信和电话,我想着等我这边安全了再回你,给你报平安让你别担心。”
庄予恩怒极反笑:“那你没想过我急疯了赶过来,会在路上出事?”
他口不择言:“爸,你是不是背着我生了一堆私生子,你让他们给你养老送终,有我没我都无所谓?”
陈子轻说:“只有你一个。”
“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庄予恩吼完了,他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哽咽,“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这话不准确。
哪个宿主不在乎自己的任务目标呢。
只不过宿主的在乎,不是目标想要的那种而已。
又不喜欢,怎么会给。
陈子轻面对砸过来的罪名,他露出失望头顶的表情,唇色都惨淡了几分,直接就是一耳光扇过去:“庄予恩,你有没有良心,我不在乎你,能在你害怕打雷的时候哄你睡觉,我不在乎你,能去学校看你篮球赛,我不在乎你,能看你元旦表演?”
庄予恩捂住被打偏的脸,细碎雪花落下来,他的眼帘颤了颤,一滴泪不易察觉地滑落,无人知晓。
【庄惘云打我,还是脸这种伤自尊的地方。】
【他凭什么,我爸都没打过我。】
【他打我了,可以两清了吗,就当我没骗过他耍过他,背地里的嘲讽羞辱都划掉,行的吧,我从头来过。】
【不是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庄惘云不能不给我机会。】
【我还是有用的,我能拿出父子决裂的戏份给他看,我还可以在他做上家主位置后,亲手奉上那些内鬼的名单作为投名状,成为他手里的一把刀。】
陈子轻的手有点麻,他后退点靠着车子咳嗽:“你回你自己的车上去,别跟我一辆车,我不想看到你。”
接着就趁庄予恩晃神,将他拨到一边。
“庄矣,我们走我们的。”
陈子轻正要回到车里,一只瘦长的手从后面伸到前面,强制性地对他锁喉,他那一下体会到了窒息感。
“什么叫你们走你们的,爸,你把我丢下算什么事!”
庄予恩不由分说地把他扳过来,弯下腰背对他埋肩:“爸,我们不吵了好不好.你下次别这样了,我都吓哭了。”
撒娇这活只有0次和无数次,一旦开了个头就没了回头路,他撒得毫不生硬别扭。
“不信你摸我眼睛,现在还湿着,你摸。”庄予恩一半祈求一半强迫,“爸,你摸啊。”
陈子轻被他缠得没办法,敷衍地摸了摸,确实是湿的。
“宝贝,对不起。”陈子轻寻思时候差不多了,就吹吹少年人烧在心口的那把火,“爸爸不该打你。打在你身上,疼在我心里,我比你更不好受。”
噗呲
火霎时就灭了。
“是我自找的,我乱说,不打不行,该打。”庄予恩周身气息明显从暴雨天转晴,他嗅着身边人脖颈里的味道,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檀香,尤其是这人身上的。
【我迷上老人味了。】
【我完了。】
【我现在做梦都想换回真正的姓,不再做庄惘云的假儿子。】
【爸,我可能真的……我注定是要让你失望,功亏一篑,白忙活一场。】
陈子轻听着庄予恩的心里话,嘴角都要翘起来,他艰难地往下压,拍拍少年已然宽阔的肩背:“予恩,这是马路上,不适合多聊,你是回老宅,还是要去哪?”
庄予恩沉默了下来,他原计划是只和庄惘云通过手机联系,不面对面,就按这个方案躲人,等放寒假了再说。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提前找过来了。
既然计划有变,那就说明是天意,天意不可逆。
“你去哪,我就去哪。”庄予恩体会着挥之不去的心悸,他在来的路上怕死了,恨不得长翅膀飞到这人面前,“我要跟着爸爸。”
陈子轻推了推蹭他脖子的脑袋:“那你回你的车上。”
庄予恩直起身,带着巴掌印的脸上布满怒容,显得滑稽:“我为什么不能和你一辆车?”
陈子轻说:“因为我还在生气。”
庄予恩一愣。
【我没听错吧,庄惘云生什么气,要气的不是我?】
“我气你不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贸然拦车。”陈子轻不容拒绝地说,“到车上去。”
“你现在听话,我就只气从这儿到秋水湖的一段路,可要是你不听话,那我……”
话没说完,少年的身影就从他视野里晃过。
庄予恩快速上车,黑色脑袋探出车窗,他咬着牙嘶喊:“爸,你说到做到,别骗我——”
陈子轻摆手示意他把车窗关好,傻孩子,我骗你怎么啦,我就骗你,是你不做人在先呢.
两辆车一前一后朝着“秋水湖”的方向驶去。
陈子轻回到暖和的车里,他就着庄矣倒好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暖暖胃,整个人舒展开来,眼前浮现出周今休变形的左手,短暂地走了会神,都怪严隙当时非要给他发那个视频,如果他不是看过周今休受伤没包扎的手,他就不至于时不时地回想那个画面,呼吸都不顺了。
不由自主的在意,不希望那只手的骨骼没办法恢复如初。
周今休是左撇子,右手还残疾了。
尽管我要他对我下跪,哭着求我原谅他的欺骗,却不影响我记挂他的伤势。
这是我第几个任务了啊,第八个了,八个……这么多了……出现什么无端吸引他,给他带来反应让我感到熟悉的东西也正常……
在他的印象里,服务器好像出现过什么bgu和漏洞,具体记不起来了,一个任务相当于一辈子,他已经过完了七辈子,太久了,他就觉得,数据哪能完全清理干净呢。
算了,不纠结了,走着吧,是小桥还是大道,只有走了才知道。
陈子轻前一刻这么安慰自己,下一刻就抿嘴看雾蒙蒙的车窗,脑子转动着梳理思绪,他来这个世界三个月出头,完成了小锦囊的任务拿到奖励。
日常有在做,至于支线一跟支线二,他最初的方案是把嫌疑人钓到鱼塘里,让他们坦白从宽,主动对他说出一切,这样就不用他大费周章的收集蛛丝马迹。
因为他这个老总没人可用,他身边的亲信都是叛徒,用谁啊,怎么查吗,到手的资料都不确定真假,那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还把自己的处境搞浑浊。
陈子轻想着,他不打算改变方案,还是只做钓鱼业务。
今晚他通过小任务得知周今休有三重身份,第三重还没解开,但他心里是有答案的,只是暂时没去管。
因为大概率关系不到他的任务。
他的直觉加上周今休多次救他,导致对方被他排除在外,只要不出变故,这个猜想都不会变,包括他认为庄予恩刚成年心机不深,干不了谋害跟鞭尸行为这一观点。
他主要是没法正确的把庄矣跟严隙连上线。
陈子轻想到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他的保镖严隙跟周今休差不多大,都是二十五六,比他小十岁还多,正是精力旺盛又不幼稚青涩的年龄段,一双手宽大,骨节分明充满力量感。
那晚的鞭尸者被他抓伤了手,但他至今没在哪个人的手背上发现抓痕。
陈子轻任由庄矣为他整理衣领和袖口,他把脸转向管家,垂下的眼睛偷偷打量对方的手。
他抓出来的口子要么是被高科技掩盖住伤口悄悄痊愈,不留疤痕,要么是留了疤,只不过一直被隐藏了起来。
比如那种仿真皮之类的东西贴上面,像是好莱坞的人皮面具那样,很逼真。
陈子轻收拢散开的思绪:“庄矣,我刚才在外面被予恩气狠了脑子乱,话说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庄矣低眉垂眼,似乎是笑了下,又似乎是没有:“我怎么会往心里去。少爷是我的主人,我是您的仆人,我永远不会有以下犯上的想法。”
陈子轻撇嘴,周今休就有那想法,还做出来了,一次两次的做。
不过,庄矣也有,否则又怎会成为背叛者。
陈子轻走的是棒子和枣搭配的套餐,要的就是折磨摧残心神,拉拉扯扯的,风筝才能放得远,收得回来。
于是他凑近庄矣,小声说:“你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庄矣手上动作明显顿了顿,他的眼底有浓到化不开的黑寂:“比小少爷还重要?”
陈子轻笑着说:“当然,哪天我快死了的时候,你要是没结婚没家室,我是会让你给我陪葬的。”
字里行间都是俯视的赏赐。
【陪葬?这在古时候是什么身份才有的待遇?】
庄矣声音轻轻的:“好,我给少爷陪葬,去地府伺候少爷。”
【用我这条命给你赎罪好不好。】
陈子轻眼里有被触动的水光,心里实际一片清明,那就跟他没关系了,他做完任务只等登出。原主在地府。庄矣去地下伺候好了。
【我已经在自取灭亡,你不会等太久。】
陈子轻错愕,自取灭亡是什么意思?他转而一想,该不会是庄矣喜欢上他了,心思还被背后的主子察觉了,要在庄矣反水前将其灭口吧?
可能性不小。
陈子轻若有所思,庄矣死了,尸体怎么对他忏悔求他原谅,他得加快钓鱼的速度才行。
庄矣不动声色地凝视近在咫尺的侧脸,隐隐挣扎了几瞬,他把手臂抬起来,放在眼前人的椅背上面搭着,像是带着独占欲的拥住。
“少爷,您下巴上的青紫是怎么弄的?”
“哦,这个啊。”陈子轻摸了摸下巴,“下楼摔的。”
庄矣敛着神色:“我看看。”
陈子轻一边仰着头让庄矣检查他下巴的伤,一边拿出手机刷刷,周今休没给他发信息,,行,他等着。
总会发的,无论是因为什么事。
陈子轻把手机熄屏,毕竟周今休是最难搞定的,这么沉得住气在他意料之中,他也不发,就僵持着,看谁先认输.
周今休没回公寓,他在一家酒店开房,叫来的男孩摘下伪装露出真容,正是白天的护工。
房间是高档的情趣风,年轻人手拿小仪器四处走动,见它没响就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面:“哥,你心情不好?”
“好得很。”
周今休两条腿架在窗台,椅子前腿翘起来,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摇晃,他的眼前的玻璃窗上有模糊的自己和雪中城市一角。
“那你怎么吃这么多薄荷糖?”
年轻人瞧了瞧地上散落的大量糖纸,初步估算至少是三四袋的分量,他看着都觉得嗓子眼抽凉风。
周今休口中有两颗薄荷糖,气息里的清凉味很重:“我在烦正事。”
“哦,还以为你是感情生活不顺。”
周今休听到笑话一般:“我能有什么感情生活,大老粗单身汉一个。”
年轻人悄无声息地舒口气,他说那句是临时领了个试探的差事,周哥没某类情感左右就好。
“哥,你这左手的康复要做好,不然会影响精准度。”
周今休的目光扫过左手,两根没受伤的手指随他弯曲敲点,如玉雕的指骨关节在灯下发着漂亮的光泽。
从他记事起,他这手就会招人,什么人都招。
“我有分寸。”周今休偏头看他一眼,“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来,以后你别跟我接触了,不安全,我会换个护工。”
“没事,我谨慎着呢。”年轻人搓搓手,“也不知道那八千万的藤子能摸出多少瓜,听说现在还没个数。”
周今休闲散道:“摸一个是一个。”
“但愿能多点,不枉我们废那么大劲,还出现了人员伤亡的情况。”年轻人说到这停了停,他让自己轻松起来,“哥,你的演技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进娱乐圈都能拿影帝。”
周今休笑笑:“我确实是天生的演员。”
“那你进娱乐圈吗,你本来就在娱乐公司当秘书,要进去很容易。”
周今休忍俊不禁:“我进去干什么?”
“你不是要找人吗,你当了明星,在各大平台跟电视上刷脸,那你要找的人不就能看到你了。”
周今休咬碎薄荷糖,没等它们融化就强行吞咽下去,他常做一个梦,在梦里,他在陌生的山上,有个身穿白色僧袍的小和尚背对他站着,他们都面向天边红日。
好像是日落,又像是日出。
场景不清晰,梦戛然而止,定格在那一幕。
小和尚是周今休看佛经的根源,他的目的是要解梦,遗憾的是梦没解出来,佛经也没看懂,权当是上厕所打发时间用。
反正梦中的小和尚肯定不是他上辈子的情人,就凭他对同性的身体立不起来这点也能说明,他世世都是直男,不会是同性恋。
会做那种梦,只能归结于他跟佛家有缘,等事情结束了,一切尘埃落定,他这条命要是还在,那他就找个寺庙出家做和尚去,兴许能得道修成高僧,当个方丈。
没准小和尚就是哪个老方丈给他的指引。
“哥,今年我打算回老家过年。”年轻人笑出一对儿酒窝,他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岁,实在是小,眼里有符合这个年纪的清澈,“我五年没回去了,很想爸妈。”
周今休说:“早点打票。”
“我留意着呢,放票的第一时间就打。那你今年过年呢,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
周今休把腿放下来,他起身活动筋骨,按照常理,一个无父无母没好友,孤身一人在一线城市工作,惯常用消遣解压的社会精英,年三十不就是寻乐子。
所以他照旧,会去酒吧鬼混.
周今休让后辈在房里休息,他去客厅翻拨一桌的床上用品,随便撕开几个,把包装袋丢地上,再拿着一管润滑挤在沙发上,地上,茶几上,走哪儿挤哪儿。
右手假肢做这个动作丝毫不卡顿。
周今休布了会景,他趁中场休息期间打开手机,上面一条短信都没有。
权贵圈那些个撩骚的全都被他忽略,跟没看见一样。
要是能删,他早删了。
等他完事把辞职报告打了,他一个不留。
周今休在手机上操纵了片刻,找到一个疑似软件的东西打开,输入一串复杂的代码,而后就戴上两只耳机。
电流裹挟着杂音持续了几秒,之后就是主仆二人的谈话。
庄矣喜欢上目标,他背后的主子岂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他是选择性失忆,忘记自己做过什么?还是我收到的情报有偏差?没这可能。
那家伙怎么好意思对亲手害过的人动情。
还有严隙。
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路历程,心理和精神都扭成麻花,不正常了。
当初在老宅,周今休就意识到事情的发展越发荒谬,他细想过轨迹是如何走歪的,就是晚宴那晚。
两个疯子,对一个借尸还魂的外来者产生感情,那外来者还在查找凶手,他们真以为他永远不会查出来?
疯了。
周今休无所谓局势的走向有多诡谲,多变幻莫测,只要那两个失心疯的别牵连到他,坏他的事情,他可不在这场湿淋淋的雄性竞争趣事里。
下一刻,他就窃听到庄矣的声音。
“少爷,你说我比小少爷还重要,那我和周秘书比,如何?”
再是和清冷声线不相符的上翘语调。
“你和我一起长大,我们认识几十年了,他在我身边做事才两年多,怎么能跟你比。”
周今休摘下耳机扔在桌上,他在职业素养的警醒下,面不改色地将耳机戴回去。
“他连你一身手指都比不上。”
周今休把两只耳机全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