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萩原研二眼神闪烁着几分不确定,望着安室透的背影开口道: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听到萩原研二的搭讪,安室透充耳不闻,脚步不停,走路带风。
甚至几秒后,他的步履逐渐加快,到最后几乎要向着警局门口一路快步竞走而去。
安是透明明没有回话,萩原研二却像是自顾自确定了什么般,大步流星地朝安室透追去。
似乎是感觉到了萩原研二的逼近,安室透干脆也不装了,直接朝门口小跑而去。
萩原研二见状目光如炬,与安室透比赛般提速飞奔。
诸伏景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在警局内上演的,你追我赶的一幕。
但由于安室透没来得及跑远,萩原研二很快就追上了脚步匆匆的安室透,他的目光锁定在那只坚决想走的臂膀上。
下一秒,他的手指就紧紧抓住安室透的手臂,像是要将那份决绝硬生生掰转过来。
安室透的身体一僵,停下脚步。
诸伏景光顿时脚尖朝向安室透,想要动身前去帮助安室透摆脱纠缠。
但木下没有动。
【等等,这……】
看着这一幕,木下当即意识到好像,似乎,疑似,是不是有一种可能……
此情此景恰似《卧底》中描述的剧情呢?
诸伏景光原本已然靠近,打算捏住萩原研二的手腕,迫使其放开抓在安室透肩上的那只手,但倏然出现在他视线中的一个东西,一下子夺取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眼睁睁地看到一个文字泡慢悠悠地飘到他的眼前。
诸伏景光表情迷惑地随着文字泡的浮动转头,视线长久地滞留在那个那个气球般向上飘到屋顶的文字泡上。
诸伏景光:?
这是什么?
他这是……也不小心中毒了吗!?
安室透在萩原研二出声的第一时间就预感到了会是什么个情况,所以才会拔腿就跑,可还是被抓住了,他心情半是沉痛,半是无奈地站在原地。
他本来是想之后和木下单独两个人找“萩原研二”去过剧情的,没想到竟然会在hiro面前提前相遇了!
这种程度的巧合已经要让人怀疑是不是上天在故意整他了!
安室透深呼吸。
……来不及和hiro解释了。
只能选择给他一点小小的震撼了。(悲)
“你看错了吧。”
安室透的心在滴血,他头也不回地对萩原研二说,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漠。
萩原研二果不其然并没有放弃,他微笑着再次问道:“你确定吗?我总觉得我们之前应该有某种交集。”
【没错了,就是剧情!】
木下自我肯定般点点头,接着赶紧把杵在那儿,像个大型路障般的诸伏景光拉到一旁,给舞台上的两人留出场地。
他在脑海中回顾剧情。
【在剧情中,“安室透”在任务途中意外遇到了加入组织前的好友萩原研二,萩原研二一眼就认出了失踪多年的好友,因此出言试探。
为了保护对方,不让对方被组织注意到,“安室透”装作不认识对方,却被拉着不放,无奈之下,“安室透”只能恶语相向,希望以此逼退对方。】
诸伏景光木愣愣地看向文字泡里的内容。
这一次,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些文字泡是从木下的脑袋上逐个浮现出来的。
先不提这超出常理的一幕是什么。
文字泡里说的……是什么神奇的逻辑???
为了保护对方就要装作不认识?
甚至为此,还要言语伤害多年未见的友人!?
他不能理解地将视线转向互相对峙的萩原研二和安室透二人。
可眼前的一切正如文字泡中的内容一般。
萩原研二的目光紧盯安室透,目光执拗,就算听到安室透的否定也毫不动摇,仿佛安室透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目标。
安室透缓缓回过头,面对萩原研二,但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像萩原研二只是一个路过的陌生人。
“我不认识你,请你放开我。”
安室透的声音冷硬,带着明显的疏离感。
“零!”
萩原研二的声音充满了失望和愤怒,宛如是一位被深深辜负了的下堂妇般。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要不是我在直播间里见到了女装的你,我都不知道你是死是活!”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又听到了什么。
直播间?
女装!???
……啊?
诸伏景光的嘴角微张,似乎还未能完全理解刚刚听到的事情,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他以一种全新的眼光看向安室透。
本来以为文字泡内的内容已经够魔幻,没想到现实更加魔幻!
零你……
诸伏景光的眼神接着变成了我不理解,但尊重。
木下注意到诸伏景光复杂的眼神,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瞬间打起了坏主意。
他悄然附耳过去,像是在卖安利般小声地说:
“对安室的女装照片有兴趣吗?”
“……我这有截屏哦。”
木下一脸邪恶地掏出手机。
“只要你帮忙洗碗一个月就给你看,如何?”
【安室透!叫你老是吓唬我。怎么?其它人都看得了你的女装直播,就我看不得了?】
【没想到吧,我当初不仅看了,我还截屏保存在手机的秘密保险柜里了!】
【这就给你的朋友看点好东西!】
安室透耳朵微微一动,偷听到了木下的话。
他不屑一顾,将嘴角隐晦地上扬了1度。
hiro才不会看,更何况还是以洗碗为交换。
木下竟然想看他的笑话,并借此逃避洗碗的惩罚,那他恐怕是失算了。
诸伏景光注视着木下手中的手机,眼神在安室透和木下的手机之间游移,表情迟疑。
木下无声地做出口型:金发,黑皮,大波浪,美女。
诸伏景光瞳孔颤动,无法想象。
木下对着诸伏景光又一阵挤眉弄眼,虽然由于不太会,表情显得像是在冲诸伏景光wink。
然后他暗示性地伸出一只手,比出握手的手势。
看着伸到眼前的手掌,诸伏景光想到刚刚看到的文字泡里的内容,沉思了片刻,又瞥了一眼安室透后……
他表情一肃,与木下握手:“请。”
交易达成!
女装照片外交大成功!
“啪”一下,很快呀,木下就解锁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手机相册。
听到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安室透嘴角一抽,忍耐地咬住后槽牙,握紧拳头,一想到两人正在身侧当着他面愉快地交易了他的女装照,就宛如浑身有蚂蚁在爬。
hiro你!!
……还有木下,给我等着!!!
他对萩原研二飞速地棒读道:“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们从未见过面。”
“你是骗我的!我绝对不会相信你!”
萩原研二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他的手依然紧紧地抓住安室透的手臂。
“如果你再不放手,我只能用强硬的方式解决了。”
安室透一边说台词,一边回过头用眼神对木下暗示回头他们来“讨论讨论”关于女装照片的事情。
木下被安室透具有威慑力的眼神一刺,气场骤然一怂。
接着,又好像仗着自己刚刚与诸伏景光完成了一起皆大欢喜的交易,两人是站在统一战线般,狐假虎威地又挺起胸膛直视回去。
诸伏景光看到两人之间的互动,莞尔失笑。
萩原研二丝毫不在意安室透的走神,他看着安室透“严肃的表情和决绝的眼神”(并没有),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静静地问:
“为什么?”
萩原研二联想到直播间的事,眼神复杂了起来,欲言又止。
【很好,接下来……】
文字泡继续大刺刺地给诸伏景光剧透。
【萩原研二怀疑“安室透”为了钱去干了违法之事,堕入了黑暗之中。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堕落,就苦口婆心地提出了……】
诸伏景光讶异地看着文字泡里的内容,他本来以为在那个所谓的剧情里,依据“安室透”的形象,“萩原研二”也不会是什么正常人。
但这么看来,这个“萩原研二”虽然在审讯方式上有些嗯……令人难以评价,但能想到劝好友回头,人品还是值得认可的。
萩原研二像剧情里那样,痛心疾首地劝说道:“零,你是不是为了钱去做了不道德的事?别再这样下去了……”
诸伏景光有些欣慰地望向萩原研二,看来就算不是原来的那个好友,对方也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没有堕了身为警察的风采。
“……来找我不好吗?”
萩原研二正色道。
“我可以提供更多,而且你只用和我在一起。”
【苦口婆心地提出了……包.养!】文字泡接着显示到。
诸伏景光哽住,感到一阵心肌梗塞。
【从而让安室透退出。而安室透虽然深深感动于萩原研二的深厚情谊,但为了打消萩原研二的想法,只能谎称自己就喜欢过那种生活,让其不要再来打扰他。】
诸伏景光感到辣脑子地闭上眼。
感动?感动什么?
感动于“萩原研二”身为警察却视法律于无物的包.养提议吗?
这不是把不慎失足的好友往回拉,而是狠狠地又往里踹了一脚啊!
“不好意思,但我更喜欢我现在的生活,希望你能理解,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安室透无动于衷地说道。
听到安室透像文字泡里显示的那样说出的荒缪台词,诸伏景光简直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喜欢现在的生活?
……是指女装直播吗?
这样下去,包.养不成的“萩原研二”真的不会变成安室透直播间的榜一大哥吗?
诸伏景光一想到安室透再次化妆成手机屏幕上的那个美女,像其他什么美女主播一般在直播间内说:“谢谢榜一大哥萩原研二的打赏,爱你哟~”
一时竟不知道那个画面是更搞笑,还是更令人感到痛苦。
萩原研二眼眸幽深:“那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给你钱,要你陪我一晚也可以?”
听到这话,诸伏景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每当他觉得这已经是极限的时候,现实都会狠狠地打他的脸。
这可是在警局啊,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呢!?
完蛋了。
这个世界的警视厅完蛋了,一片黑暗啊!
安室透淡然一笑,毫不动摇。
陪一晚?这活他熟。
上一位这么说的还是赤井秀一。
安室透满口答应:“好啊。”
诸伏景光:!?
【很好,之后只要两人在宾馆里DO一晚就可以了!】
木下满意地叉腰。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瞪大双眼,看着好像都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安室透与木下,感觉自己由于过于正常,而显得格格不入。
不至于吧!!!
真的要DO吗?
不可能!但根据刚刚零的表现,显然是要配合那所谓的剧情演下去……
诸伏景光的嘴巴张张合合,脑子中有无数句话语,但一句都没有顺利说出。
安室透一把揪住萩原研二的衣领,眼神危险: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可不会对你温柔。”
安室透嘴角的笑容弧度嘲弄。
看在“萩原研二”的脸的份上,他是勉强不会打脸的!
说完,安室透就粗鲁地拖着萩原研二往警局外走,打算速战速决。
萩原研二被拖得踉踉跄跄,想到刚刚安室透说的那句话,缓了一会儿后,他竟露出陶醉的表情。
他萩原研二,警视厅NO.1审讯官,八年前开始调查好友的失踪事件。
现在,案子没破,他的心,不攻自破。
安室透刚刚那句话好霸道,好不好惹,他好喜!
萩原研二情意绵绵地说:“请不要怜惜我,有什么手段尽情地朝我来吧。”
安室透霎时浑身恶寒。
他回头一望,就看到萩原研二不知想到了什么,痴痴笑着的模样。
糟糕……
到时候打他,不会是在奖励他吧?
安室透猛地松手,眼神凝重地盯着萩原研二瞧。
不行!
他得换个方式……
第 62 章
夜晚的街道上一片寂静,街道两旁的建筑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高大,霓虹灯的灯光在窗户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在这千千万万户房间内,有一间房间窗帘紧闭,阻挡了来自外界的喧嚣。
房间中央,一张宽大的双人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床单上印着淡淡的波纹,在床头柜上,摆放着插着双头吸管的玻璃杯,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安室透扶着萩原研二的肩不耐烦地催促道:
“继续,再来!”
萩原研二的额头冒着汗珠,像被榨干了般求饶道:
“还……还要继续吗?”
“都已经做了这么长时间了!”
安室透神色恨铁不成钢:
“才做到天黑就想停?”
萩原研二表情痛苦:
“不……可我真的不行了!”
“做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吃不消了啊!”
安室透冷酷无情:“不行,给我继续做!不做到我满意,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
萩原研二发出宛如哭泣般的低吟。
……
木下照着安室透告诉他的门牌号,来到酒店房间的门前。
在安室透带着萩原研二离开警局之后,木下便也于是拉着诸伏景光出了警局,将具体的情况告诉了他。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木下返回了别墅等待安室透的归来。然而,明明《卧底》剧情完成的BGM早已响起,安室透却迟迟没有回去。
出于对安室透的担忧,木下给他打了个电话。
出乎意料的是,电话那头却告知木下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甚至,安室透还拜托木下带些必需品给他。
想到安室透所说的多带点,木下看了看手上拎着的满满一大袋,敲了敲门。
几个呼吸后,门开了。
安室透拉开一条门缝,神清气爽地朝木下微笑道:“木下,你来了啊。”
木下的视线情不自禁朝室内飘去,但由于安室透整个人堵在了门口,他看不到室内的情况。
木下表情纠结:“……我可以问一下,你让我带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吗?”【正常情况下根本用不了这么多吧?】
提到这个,安室透可就不困了。
安室透眉头舒展:“当然是为了做一晚上啊,开房前准备的不够用了。”
木下:“还……还要继续吗?”
安室透表情理所当然的说:“那肯定,我必须要让他再也忘不了,……”
他拉开了整扇门,把房间内的一切展现给木下看。
只见萩原研二表情痛不欲生地坐在桌前,浑身瘫软地倒在椅子上。
而桌上垒了厚厚一沓的试卷。
“……进行全面的法律补习。”
看到萩原研二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安室透嫌弃地训斥道:
“怎么就刷了几十张就不行了?”
“这不是还有错题,没能满分吗?”
他一把接过木下手中那袋沉甸甸的试卷,冲到桌前把笔塞到萩原研二手中:
“还有很多,我们快起来继续!”
萩原研二:“不要啊啊啊!!!”
“我知道了。”
木下注视着房间内宛如备战的高考生般充满高压与压迫的环境,难以忍受地背过身去。
“……你们慢慢做,我就先走一步了。”
他逃也似地迅速离开了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
一路穿行,木下的身影在路灯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在回家的途中,木下却忽然被一道声音叫住。
“这位先生,要不要来试一下占卜?”
那道声音听起来非常轻柔,宛如一道晚风拂过耳廓,让听到的人顿时心生好感。
木下循声望去,一名身披白色斗篷,宽大的兜帽遮挡住脸颊,看不清面容的男子站在两栋楼间夹缝的巷子口,慢悠悠地朝他招手。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揽客吗?
微乎其微的疑问划过木下的心间,但他没有在意。
木下友好地对那位占卜师无声摆了摆手,拒绝了对方。
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烦恼需要通过占卜来预测,况且……他也并不相信占卜这件事。
如果是想要揽客的话,恐怕是找错人了。
然而,那位占卜师没有放弃,他继续劝说道,声音透露出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来试试吧,我的占卜很准哦。”
占卜师缓缓从巷子口走出。
随着占卜师的靠近,街边的路灯逐渐照亮了占卜师从兜帽里垂下来的橙粉色,带点微卷的发尾。
他游刃有余地自我介绍道,声音低柔:“我是一名新晋占卜师,刚刚在街边看到您,就觉得和您很有缘呢。”
“是命运的指引让我遇见了您。”
那声音微微上扬,尾字咬得有些软。
占卜师在木下面前站定,像是在倾吐什么秘密般,把一只手掩在嘴边:
“向您宣布一个好消息,给您的占卜可以完全免费~”
但就算他已经走到了木下的面前,由于过于宽大,甚至遮盖了半张脸的兜帽,木下也只能看到占卜师微微勾起的唇与其神秘的微笑。
原来是新手啊,难怪会挑上他。还专门说什么缘分,是为了揽客的说辞吧。
木下了然地挑眉,可对占卜没有兴趣的他仍然打算拒绝。
占卜师似乎察觉到了木下的拒绝之意,语气又变得分外可怜,但似乎又隐隐透露出一股强硬:
“来试试吧~”
占卜师的声音划过木下的耳边,冥冥之中,一股奇妙的直觉让木下把说出口的拒绝之话咽了回去,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占卜师捧起木下的右手,望向木下的掌心。
他另一只手,指尖轻轻划过木下的掌心,带来羽毛般的瘙痒,口吻确信地说:
“您的恋爱运很旺呢,最近就命犯桃花哦。”
木下:!?
恋爱???
木下尴尬地打哈哈道:“……是吗。”
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该懂的也都懂。但至今为止还并没有经历过感情经历。
因为一些原因,恋爱基本与他无缘。
结果这个占卜师竟然说他的恋爱运很好?
说什么占卜得很准,果然是自卖自夸啊。
接下来不会还要胡吹一通他的事业运也很好,以及生命线也很长吧?
木下的心里已经悄悄泛起了嘀咕。占卜师说完后,拉着木下的手没有放开,他没有像木下想象的那样换个话题吹嘘,而是问到:
“您喜欢什么类型的呢?”
“是表面上开朗又但充满神秘的,是自信又霸道但又有些小幼稚的,还是成熟又腹黑,让人充满安全感的?”
一抹红色瞬间从木下的脖颈处升腾起,而后蔓延到他脸颊。
怎么回事?这个占卜师说的三个形容,不知道是不是木下的错觉,好像直指他身边的三个人?
是占卜师的话术都大差不差,他自我代入导致想多了吗???
木下被占卜师握着的手微微蜷缩,声音也不由地变得微弱,支支吾吾道:
“啊?我……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是吗?”
占卜师藏在兜帽下的眼睛似乎打量了木下几秒,优雅的声线透露出笑意。
“那……”
“我这样的呢?”
占卜师俯身,头靠向木下的耳边,轻声细语道:
“木·下·君~”
宛如一道高压电从尾椎骨打进天灵盖,木下迅速地抽回自己手,后退一大步远离占卜师。
这个人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
占卜师在木下豁然变得警惕的视线中歪头,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初次见面,还记得我吗?”
那种若有若无,萦绕在心头的古怪感骤然浮出水面。
浑身一个机灵,木下脑中的迷雾被一下子拨开,他瞬间回想起这股声线的熟悉之处。
木下惊声道:“你是迷之声!!!”
谜之声好像丝毫不在意木下的惊愕,自顾自地续上了之前的话题:
“木下君,比起那三个,还不如考虑一下我吧。”
木下厉声质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迷之声语调无辜地说:“诶?看不出来吗?我在向你示爱啊。”
木下紧绷的肩膀一懈,在这种奇怪的恋爱话题内,实在是提不起正经的敌意:
“你……你干什么啊。”
迷之声在木下之前的印象里都是相当于反派大boss,两人再次相见的场景在木下的预想里,应该也是针锋相对,互相试探。
可现在话题竟莫名其妙拐向了木下自身的情感问题???
木下完全不认为迷之声是认真的,但另一方面,又搞不懂他为何要说出这种话来。
迷之声的动作透露出一丝迷惑不解,他语气语重心长地说:
“就那么喜欢那三个吗?可他们真的值信任吗?
“或者说……你,真的了解他们吗?”
迷之声困惑地摊开手。
“你也是知道的吧。他们可是瞒了你很多哟。”
木下吐槽道:“比起他们,一直藏头露尾的你更不值得信任吧。”
迷之声矢口否认,语气夸张地叫冤道:“我对你可是100%的真诚!”
“我和他们可不一样。”他信誓旦旦地说。
迷之声的语气忽然变得低沉又意味深长:“不如说……我·们可和他们不一样哦。”
“木下……你,在这个世界是与众不同的。”
他双手轻轻捧起木下的脸颊,木下能感到迷之声那如有实质,目不转睛的视线。
木下皱起眉头,不适地大力拍掉迷之声的手:“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同!”
木下面色不愉地再次质问:“你把我们拉到这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谜之声不答反问:“这个世界,你不喜欢吗?”
“就这么下去,不好吗?”
木下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不好了!快恢复原状!”
谜之声叹息,语气似乎包含了一丝悲伤:
“你就这么毫无留恋,这么想要回去?”
木下:……
回去……
木下面无表情,眼神冷冷地注视谜之声,语气掷地有声:
“当然。”
木下与谜之声之间的氛围刹时冷凝了,那原本似乎其乐融融的氛围无影无踪。
夜晚的风刮过两人,吹起迷之声的袍摆。
谜之声的袍摆落下,他轻轻开口:“是吗……木下君,既然你如此信任他们,为何不去问问他们的想法?”
木下:“你什么意思?”
谜之声向他来的巷子口退了一步,以预言般的口吻宣告道:
“你会改变想法的。”
木下意识到迷之声是要离开,想伸手抓住迷之声:“别跑!!”
可毫无征兆地,一阵狂风刮过,风裹挟着落叶划过木下的脸颊。
木下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得睁不开眼,他再睁眼时,眼前只剩下满地枯萎的落叶。
以及一句淡淡消散在空气中的……
“下次再见面时……就告诉你我的名字吧。”
第 63 章
木下望着眼前空落落的街道,不甘地收回手。
竟然被他跑掉了!
迷之声单独来见他,说了那番话,到底是想干什么?
木下回想起与迷之声的对话,心中只感到一阵迷雾重重。他试图去寻找答案,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从何找起。
木下回首望了望那家酒店的方向,还是独自一个人踏上了回别墅的路。
在这条长长的返途路上,只有木下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寂寥的街道上轻轻踏响。
风从木下的衣领灌入,带着一丝丝凉意,又悄悄地溜走。
天空中繁星点点,月光如水,洒在木下的身上,却无法照亮他内心的阴霾。
迷之声的话语中似乎透露出希望木下留下来的意思,甚至言语中饱含其它暗示。
木下从来都不是个特别聪明的人,他不清楚这是谜之声的一次挑拨离间还是别的什么。
但至少他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木下右手握成拳,轻抵在自己的胸前,他抬首,仰望悬挂在天空上,那散发着轻柔月光的圆月。
他是不会留在这的。
木下轻轻阖眼。
无论如何。
夜色沉沉,圆月如镜映,思绪飘散如云行。
木下睁开眼,凝望那渐渐被云雾遮盖住的圆月。
他曾在哪,默默仰头,见过这一幕。
电光火石间,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袭击了木下。
那些美好的,快乐的,温暖的,悲伤的回忆悄悄地,狡猾地冒出头来,密密麻麻地在木下心中交织,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往事如幻梦,空留独徘徊。
他的步伐越来越慢,仿佛每一步都在踩在他的内心深处。
他想起来了……
那也是一个有着圆月的夜晚。
晚风习习,他坐在杂草丛生的山坡上,抱着膝盖静静地仰头凝视,将圆月映在自己瞳孔的中央。
但他知道,他的身旁还有一个人。
木下鼻尖似乎又嗅闻到了那股生机勃勃的青草的气息。
心间的野草似乎也悄无声息地,疯狂蔓延,长满了整间心房,容不下一点缝隙。
[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
那温柔又带着点强硬的声音,再一次,在木下的脑海中响起。
[木下,往前走,去过自己的生活。]
……
他会的。
木下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他收回望向那轮明月的目光,继续上路。
他知道,在前方,这条路终会有一个尽头。
随着离别墅越来越近,忽然,木下遥望到别墅的窗户亮着明亮的灯光。
木下心中涌出一股暖流,那是有人在等他回家的信号,木下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走到了家门口,他推开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织田作之助正坐在客厅,看到木下略带疲惫的脸色,出声道:
“怎么了,是出什么意外了吗?”
木下直言道:“我遇到迷之声了。”
织田作之助表情一顿,眼神瞬间变了,他立即起身:“我去叫其他人。”
木下径直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放任自己陷进柔软的沙发,长长舒了一口气。
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声,五条悟和夏油杰双双急忙冲出卧室来到客厅。
五条悟在木下面前紧急刹车:
“木下!发生了什么!!”
夏油杰也神情担忧,急切地问道:
“你没事吧?”
木下声音柔和:“嗯,我没事,他没有伤害我。”
五条悟不爽地在木下的对面坐下,嘴上丝毫不留情地说:
“真是个藏头露尾的家伙,这副做派简直就像是躲在阴沟里的臭老鼠一样!”
五条悟一只手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倾:“所以,这次他又干了什么?”
木下沉吟:“……说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只是和我说了会儿话。”
“但给我的感觉,他好像是想要我们留下来。”
“你们……会想要留在这个世界吗?”
木下抬眸,试探性地问道。
五条悟大咧咧地说:“这怎么可能?木下,你是昏头了吗?竟然问出这种问题?”
夏油杰也好笑于木下的问题:“是啊,我们怎么可能会留在这?”
织田作之助言简意赅:“家里的孩子们都还在等我。”
听到三人真情实感的回答,木下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但这样的话……
迷之声只是在混淆视听吗?
木下按下心中隐隐绰绰的疑虑。
也是,怎么可能有人会选择抛弃自己原本的世界,停留在别的地方?
他也……
绝·对会回去的。
有人……也有人在家等他。
木下接着回忆道:“虽然没有对我做出什么来,但他的话很奇怪。”
“他说,他和我与其他人是不同的,是指我和他都是剧情之外的人的意思吗?但总感觉有不太对。”
木下的神情略微苦恼。
五条悟听到这话,脸立马拉了下来:
“呿,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傲慢家伙。”
“竟然有脸把其他人划为三六九等,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他是谁啊?”
五条悟不满地嚷嚷道。
“中二病吗?”
夏油杰抨击道:“不……这方面你没资格说别人吧?”
他转头正色道:“不过这么听来,确实有些奇怪。”
夏油杰沉思地喃喃道:“之前我们都猜测谜之声可能不是人类,而是别的什么,毕竟人类不可能拥有这等伟力,但他竟然会把他自己和木下划为一类?”
夏油杰边说,眼神边瞄向木下,眼里多了几l分打量。
木下瞪回去:“……我是100%纯人类,没有任何超能力的普通人!!”
五条悟由于刚从床上爬起,没有戴着墨镜,他用他那湛蓝的眼眸直接朝木下露出犀利的眼神。
五条悟信口道:“一招消灭特级咒灵的普通人吗?”
夏油杰与五条悟同时开口:“那你也比大多数人……等等,什么?”
夏油杰本想说木下也比普通人厉害,不必妄自菲薄,突然听到五条悟的话,简直要怀疑自己听错了,惊愕地转头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神色兴奋了起来,一只手在空中做出突刺的动作,给夏油杰演示:
“杰,你不知道!就在你掉进河里的那时候,木下唰地一下就用一个树枝解决了一个特级咒灵诶。”
木下不明所以地说:“是指那个河神吗?可咒灵不就是一些拥有花里胡哨能力的黄色生物,消灭起来不是很简单的吗?”
他满脸不以为意:“换作你们也是一样的吧?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五条悟向后一倒,像木下一样把身体陷进沙发里,嘟囔道:
“确实,老子也能一招解决掉就是了。”
夏油杰用手扶住自己的额头:
“不,等等,你们给我等等!”
什么玩意?特级咒灵?
一招?树枝???
夏油杰无数的疑问含在嘴里转了一圈,还是选择首先问出:
“什么叫拥有花里胡哨能力的黄色生物?”
“本来不就是吗?”
木下回想剧情里的描述,回答道。
“什么会让人吐出花瓣,不得到暗恋的人的吻就会咳花而死;会把人变成猫猫,不得到真爱之吻就变不回去;会把人关在一个领域里,不DO的话就出不去……”
织田作之助感叹:“居然还有这种能力吗?”
木下比出一根食指:“是啊,你听我说,还有更离谱的呢……”
夏油杰用手掌切断木下与织田作之助之间对视,以及眼见要滑向奇怪方向的话题:
“并没有!!!”
“这是什么结缘神!?正常的咒灵都不会拥有那种能力吧!”
木下质疑道:“可我第一个见到的咒灵就是这样的。咒术就是给人上催.情buff。”
五条悟立马意识到了木下在说什么,脸上的五官瞬时皱在一块,一脸的不堪回首,甚至还大张鼓舞地挪动屁股,坐得离夏油杰远了一些。
夏油杰错愕道:“竟然真的有!!”
他“啪”地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不对,就算有,也不代表咒灵就很弱。”
五条悟利落地拆台:“就是很弱啊。”
木下赞同地点头,一副“你看,五条都这么说了”的模样。
夏油杰一把用手臂卡住五条悟的脖子:“……悟,你是故意找茬,是吧?”五条悟用力地拽住夏油杰卡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往外拉:“老子又没说错!”
夏油杰一边和五条悟较劲,一边冲木下讲解道:
“咒灵其实并不弱,就算是最弱小的咒灵,时间久了都会对普通人造成危害!”
“所以才会需要咒术师去祓除咒灵,保护大家。”
木下发出似懂非懂的气声。
五条悟脸还朝着夏油杰,但他苍蓝的眼眸转向木下:
“木下你自认普通人的话,难道你那边厉害的人有很多吗?”
“当然。”
木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人般,神色崇拜,眼睛闪闪发光。
“我才不是自认,真正的强者可比我厉害多了,不如说,大家都比我厉害吧。我只能做到普通人的程度。”
“不过因为我很弱,大家都很照顾我,比试的时候也都会尽量让着我。”
他侧过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这种根本不算什么。咒灵什么的,对他们来说肯定更简单。”
“不像我,我也只能做到用树枝一击解决那所谓的特级咒灵的程度了。”
木下泄气道。
夏油杰放开五条悟,幽幽地看向木下:
“不知怎么,突然有点火大。”
五条悟用一手托住下巴:“这么说的话,木下。老子都想去你那儿看看了诶!”
“去我那儿……吗?”
木下神色怔怔。
木下沉默了一会儿后,说:“现在更重要的是关于迷之声的问题吧。”
“如果一直留在这,一切都是空谈。”
木下神色淡淡。
织田作之助建议道:“不如去问问太宰,他说不定能有些猜测。”
木下应允道:“好,遇到迷之声这件事也需要告诉一下其他人。我现在给大家发信息,明天在太宰的病房内集合,一起来商量吧。”
……
天刚露鱼肚白,木下一行人就急匆匆地赶往医院。
可等他们到达医院,他们发现了一件令人吃惊的事情。
太宰治……
竟然失踪了。
第 64 章
阳光透过洁净的窗户,照亮了室内的每一处,微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过,拂起床脚自然垂下的床单,然而原本应该应该躺在病床上的病人却不见踪影。
空气中弥漫着静寂,只能听到挂钟机械的嘀嗒声。
望着空无一人的病房,每个人的脑海中都有无数想法翻涌。
此时,该到的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但面对此等局面,也都只能面面相觑,一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少顷,夏油杰涩声说出那个藏在每个人心底,最坏的那个猜测:
“……是迷之声干的?”
“他把太宰带走了!?”
木下嘴唇紧闭,双手无意识地握在一起,手指弯曲。
【太宰……你千万要没事。】
“……不一定。”
中原中也冷静地环视病房。
“病房里没有反抗或者打斗的痕迹,不排除是太宰治那个混蛋又自作主张,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但无论是被迫被迷之声带走了,还是太宰治自己主动离开,以太宰治目前的身体状况,对他而言,这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想到太宰治的身体状况,木下愈发担忧。
忽然,刺耳的电话铃声在一片寂静中乍响。
病房内自带的,放置在床头的电话响了。
【是谁!?不会是……】
木下心情一沉,上前接听:“喂?”
电话里传来明显的电子合成声:“想必你一定很疑惑吧?太宰治在哪?”
木下握着手机的手一紧:“你是……”
那道电子合成音继续道,像是录制好的录音,岿然不动地播放了下去:
“没错,太宰治现在在我手上。”
“如果想要他平安归来,你必须……”
木下等对面的录音播放完后放下电话,轻轻叹了口气,对聚精会神的众人说:
“太宰治是被绑架了,绑匪说如果不带上三个亿去赎人,就用汽油烧死他。”
绑架!??
太宰治竟然是被绑架了!
织田作之助颔首,率先吐出:“带!”
中原中也握紧拳头,神色忍耐,沉声问道:“带什么?”
织田作之助神色沉稳:“带上枪。”
中原中也的表情不变,对织田作之助的答案似乎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满意:
“是吗……”
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似乎内心翻涌起无尽的怒气,为了平息这股情感,他整理起自己手套:
“带枪?不,当然是还是带……”
他表情扭曲:“带一吨汽油!”
众人顿时露出看到狠人的表情。
“用枪毙了他实在太便宜他了,还是烧死那个混蛋太宰吧!!!”
中原中也若无其事地发出要加入绑匪的发言。
可木下却没有感到意外。
木下嘴角一抽,无奈的把电话放回原位。
因为……
【是剧情!】
【可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木下一时不知是感到庆幸,还是感到头疼。
剧情中,因中原中也被太宰治气走,一伙劫匪趁机将太宰治绑走,以此来勒索威胁中原中也。中原中也自然满口答应,可自知时日无多的太宰治却想在此之前直接一死了之,其中一个绑匪却被太宰治所打动,偷偷将人放走,赶来的中原中也没有看到太宰治,以为绑匪已经撕票,悲痛欲绝,日渐消瘦。而另一边出逃后跳河自.杀的太宰治却被一男子所救。
【太宰治的失踪竟然是因为剧情,由于时间的不凑巧,我们都想多了。】
聚集在病房内的众人也纷纷神色松弛,原本紧张凝重的气氛烟消云散。
中原中也没好气地双手叉腰。
他就知道,祸害遗千年,太宰治那个家伙可没那么容易出事。
木下叹息:“太宰不见了原来是因为剧情。”
“不过也好,至少不是最坏的那个情况。”
木下重振精神,交代道:“那我先去找太宰,作为放人走的那个绑匪,帮忙把剧情过掉吧。”
“中原,等我把太宰治放走,我就给你发信息,你再进来。”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我知道了。”
之后,木下根据电话里给出的地址,找到了一间阴暗的地下室。
木下沿着楼梯向下来到底层,地下室里弥漫着一种潮湿而阴冷的气息。四周的石壁斑驳,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青苔。空气里充满了霉味,这是长时间无人打扫的结果。地板上散落着一些废弃物,有破损的罐头盒、枯萎的花草,还有一些无法辨认的杂物。
在这昏暗的环境中,唯一的光源是一盏摇曳的煤油灯。灯光下的尘埃在空气中起舞,营造出一种诡异的氛围。
太宰治就被绑在煤油灯下一张破旧的木椅子上。
可虽然凄凄惨惨戚戚地一个人被绑在这间地下室里,太宰治却表现得分外游刃有余,看到木下的前来还有心思朝木下露出微笑,招呼道:
“哟,木下,你来了啊。”
木下单膝跪地,解开绑在太宰治身上的绳子,埋怨道:
“早上看到你不在医院,还吓了我们一跳,我就不信你就没有本事给我们发个消息告诉一下我们你的情况。”
太宰治没有理会木下的埋怨,而是问道:“外面的人都解决了吗?”
木下也没有计较,解开绳子后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嗯,所以你快走吧。”
太宰治从椅子上站起,揉了揉自己因为被长时间绑起,导致有些血液不通的手腕,慢悠悠地提醒道:
“木下,别忘了,我还得表演一番生无可恋的求死,来让你心软,你才能放我走。”
木下盯着太宰治看了一会,迟疑地说:“……是这样,没错。”
他本能地感到一丝奇怪。
【……太宰治这次怎么这么积极?】
太宰治从从怀里掏出一把枪,兴致勃勃地说:“我早就准备好要用的枪了。”
【是因为想要模拟自.杀吗?】
木下望着太宰治手中的那把不知怎么被他藏起,没有被绑匪搜出来的枪,猜测道。
太宰治像是在玩什么玩具般,把枪在手上甩了一圈后再握紧:
“木下,你是一个人前来的吧?”
木下本能地被太宰治手上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随意道:
“是啊,为了贴合剧情,我让中原等你走了后再过来。”
可能是因为那把枪是用于演戏的空枪,太宰治丝毫不怕走火地用那把枪点了点脸颊,若有所思道:
“是吗,那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第三个人了,是吧?”
“也是,剧情里本来就没有第三个人存在。如果有的话,那就错了。”
他不正经地说:“呀~和木下两个人单独呆在一块,要是真的这么死去,也算是有佳人相伴的浪漫死法了。”
话音刚落,他就微笑着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在木下的目光下,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发力。
看着这一幕,木下的手指微微一颤。
自从木下到这地下室来,明明没有什么异常,目前也很顺利,可有一股预感一直在提醒他。
“等等!”
木下抬手握住枪口,将其移开。
“你确定这把枪是空枪吗?”
太宰治的神色不以为意:“放心~我是不会死的。”
“你要检查看看吗?”
太宰治灵巧的手一转,枪的弹膛就当着木下的面被打开了。
虽然太宰治这么说了,但既然太宰治都已经把枪打开,为了保险起见,木下还是探头一看……
……等等!
木下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不是木下想象的是空枪。
这把枪里,竟装了满满的六发子弹!
刚刚如果木下没有阻止,太宰治只要开枪,他必死无疑!
木下一惊,心有余悸地说:“怎么回事!?是迷之声做的吗!!你的枪被换成实枪了!?”
可太宰治没有回话:“……”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太宰治慢条斯理地开口:
“不哦,木下。”
“这把枪确实是我带的,子弹也是我一颗颗装进去,我一开始就知道这把枪是有子弹的。”
“但像我说的,我不会死。”
“我带这把枪不是为了自.杀,而是为了……”
太宰治把枪口朝向木下。
“杀了你罢了。”
木下:!
木下语气虚弱:“太宰……你又在开什么玩笑?”
【这种玩笑真的对心脏不好】
太宰治语气无辜地说:“开玩笑?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他用枪指着木下的那只手没有放下:“木下,还记得我昨天晚上给你发的信息吗?”
【什……是指那个13和25?】
木下回想起昨天晚上他发消息给太宰治,说他遇到了谜之声,想要明天在病房与其讨论的邮件后,太宰治回过来的,莫名其妙的数字。
太宰治把枪进一步抵在木下的脸上,木下可以感觉到枪口那冰冷刺骨的温度。
太宰治语气冰冷:“木下,你竟然还有胆量来呢。”
“明明我给了你机会,那么明显的暗示。”
【暗示?】
“我发给你的那两个数字,13在西方意味着不幸,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在圣经中,第13人犹大将耶稣出卖,所以,13也象征着背叛。”
“而25在某些地方,更是有着二五仔,内奸的意思。”
木下胸口上下起伏,努力保持镇定:“……你怀疑我是敌人!?”
太宰治眼眸漆黑,宛如深不见底的深渊:
“怎么不算呢?要知道,我之前就有这个猜测,但在你说了谜之声去见了你之后的事,我就更确定了。”
“木下……就算你自己现在不知情,你也终有一天会知道。”
“你,其实和谜之声才是同一立场上的人。”
“无论谜之声的计划是什么,你都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他的声音带上了淡淡的怜悯:“比起在之后成为敌人,不如让我现在就解决你吧。”
【怎么会……】
木下呆愣在原地。
太宰治用另一只手抬起木下的下颚,眼底划过一丝漠然:
“抱歉,木下。我可不是你想象中的好人。为了达到目的,我会不择手段。”
他好似忽然撕开了温柔的假面,嗓音轻缓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地下:
“木下,你可能不知道,我之前可是港口mafia的干部。”
“你知道mafia会怎么对待叛徒吗?”
“我们会让叛徒咬住石阶,踢其后脑,毁其下颚,将饱受痛苦煎熬的被害人翻过身,朝胸口连开三枪。*”
太宰治语气轻松地说着恐怖的话,映衬着这间地下室更加地惊悚。
“但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会让你走得不那么痛苦。”
顶着太宰治的枪,木下的手颤抖地摸向裤兜。
太宰治没有阻止:“不用挣扎了,我专门挑了这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
“这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不存在第三个人。就算你给中原发消息,他也赶不过来。”
“在这么近的距离,你是不可能躲开的。”
太宰治把枪口对准木下的脑门正中央。
“永别了,木下。”
【不,我不相信!】
木下咬住下唇,望向太宰治。
他的眼眸宛如是林间的小鹿回首望向猎人的枪。
太宰治神色变得温柔:
“真遗憾,我还蛮喜欢你的呢。”
砰——!
一道清晰的枪声,响彻了地下室。
第 65 章
一身剧烈的枪响后。
木下惊魂未定地喘息,脑海中仿佛还回荡着那声死亡的号角,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令他浑身发麻。
可他还好端端的站在原地,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但这不是因为太宰治在最后关头心软,主动偏离了子弹的轨道。
事实上,面对太宰治冰冷的枪口,木下根本没有躲开的余地,他现在仍能劫后余生,能顺畅地保存呼吸的原因是因为……
有人帮他拦下了那枚子弹。
木下的额头处一片温热,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抚向他的额头,挡在了枪口的面前。
但在这散发着温度的血肉之躯面前,子弹却没有突破血肉的防守,连带着把那只手和木下的脑门一起打穿,而是被其轻描淡写地用中指和无名指夹住,在打穿木下头颅的前一瞬被迫停滞。
太宰治神色冷淡,放下手中枪口还未散去温度的枪:
“看来有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木下定了定神回过头,看到了扶在他额头的那只手的主人……
是迷之声。
迷之声注意到木下的视线,从容地回了一个微笑。
他将手拿开,随意地将手放松张开,夹在他指间的子弹就随着重力落下。
那颗子弹在地下室的地板上弹跳了几下,出清脆响亮的碰撞声,最后打着转,慢慢停了下来,在煤炭灯微弱的烛火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木下呐呐叫出声:“……迷之声。”
迷之声的声音清润:“木下君,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再次见面了。”
他从木下的背后绕出,挡在木下的身前,随着他的走动,他身上的拂起的斗篷擦过木下的手臂。
木下垂在身边的手微微蜷缩,随后,像是在忍耐什么般强迫自己的手指自然垂下。
迷之声面对太宰治,似乎是在为木下打抱不平,谴责道:
“真是一个狠心的男人,仅仅是为了一个猜测,就能对朋友下手吗?”
太宰治无动于衷地说:“猜测?这难道不是你处处暗示,甚至所希望看到的场面吗?”
“只要杀了木下,那无论你的计划是什么,你都不可能成功,自然也就会放我们离开。”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冷漠和疏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昏黄的煤油灯照亮了周围,却照不进太宰治的眼睛。
太宰治嘴中淡淡吐出无情的话语:
“只要牺牲木下一个人,所有人都能得偿所愿,这是当下的最优解。”
他注视着迷之声,大拇指摩挲手中的枪,语气带上了一丝惋惜:
“可惜……我还是慢了一步。”
迷之声静静注视着太宰治,没有作声。
须臾后,他抬起一只手托住下巴,语气意外地说:
“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另一个办法。”
接着,他就像是自我说服了般,语气敬佩,说的话像是在推崇,又像是在讽刺:
“不愧是港口mafia历代最年轻的干部,就算已经脱离了mafia,也摆脱不了那种根深蒂固,阴暗冷酷的本性。”
“是我小瞧你了,你竟然能在第一时间,不带丝毫犹豫,这么果决地下手。”
迷之声装模作样地用手按在心脏处,表现出后怕的模样,语气却显得平淡:
“还好我及时赶到了,不然就被你得逞了。”
他又表现得像是太宰治的好朋友般,毫无距离感,语带好奇地问道:
“不过……这样的话,你两条路都走不通了。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呢?”
太宰治满不在乎道:“虽然没能杀了木下,但能把你引出来也不错。”
听到太宰治的话,迷之声的语气大为迷惑不解:
“既然你打算杀了木下,那就证明你没有和我合作的打算……那你见我,是打算杀了我?”
迷之声像是在课后追着老师提问的好学生般,嘴巴接连不断地问道:
“你真的认为你可以杀了我吗?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应该是不擅长打斗的类型吧?而且还是在这种二对一的情况下?”
太宰治表情一收:“确实,我并不擅长使用武力。”
“但问题不大,因为……”
一把枪,在此时静悄悄地抵住了谜之声的后脑勺。
谜之声:!
用枪抵住迷之声的木下露出羞涩的笑容。
木下认真地说:“不好意思,接下来请你老实一点吧。”
迷之声像是呆住了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太宰治的声线上扬:“确实是二对一,不过是我们二,你一哦。”
迷之声没有回头,而是朝木下问道:
“……你喜欢他吗?”
木下一懵:“什么?”
迷之声语气执拗:“你喜欢太宰治吗?”
木下努力控制住自己握着那枪的那只手不要抖动:“不喜欢!!”
“不对……为什么会扯到这个话题啊!??”
木下瞬间回想起他上次见到迷之声,莫名其妙的恋爱占卜。
迷之声这个人……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迷之声语气中透露着深深的不解:“不然为什么在眼前这个男人为了自己的目的,打算牺牲你的前提下,你还要帮助他?”
还没等木下回答,太宰治像是在玩抢答游戏的参赛者般举起手来:
“那个啊,是演的啦~”
谜之声像是不能理解般重复道:
“……演的。”
木下肯定道:“是的,都是为了引你出来。”
太宰治把枪也指向迷之声,像开玩笑般说道:
“一直被动地等你出来也太逊了吧?藏了这么久也该出来晒晒太阳了。”
现在,迷之声被两面夹击,面前一支枪,后面一支枪都对准了他。
太宰治笑眯眯地说:“很奇怪我和木下是怎么在你眼皮底下串通起来的?”
谜之声唇线拉平:“愿闻其详。”
太宰治像个好老师般细细地说道:
“要怎么在一个能看到我和木下之间互动的人之间秘密联络,并且误导你呢?如果用摩斯密码的话,那也太明显了,一眼就会被你看穿。但用过于复杂的密码,又需要大量的思考。”
“所以我用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方法。”
太宰治叙说道:“就在知道你专门去见了木下的时候。我给木下发了两条信息。”
“第一个,也就是你知道的,是数字13和25。”太宰治顿了一下,继续道:
“还有一个是:木下,你喜欢玩国际象棋吗?”
“棋盘密码,也就是波利斯比奥方阵,是一种相当简单的加密方式,每个字母都能用一个数字表达。”
“第一个邮件中的数字13和25,并不是暗指背叛的意思,而是分别指棋盘密码中的C和K。”
“并且,我还叮嘱织田作,让他在木下临走前把我准备的枪交给木下。”
“在木下来到这后,我就用一些多余的动作,不引人注意地用枪指向自己的脸与木下的脸,以及说出关于现场没有第三个人,如果有第三个就出错了的话。”
“在你听来可能这句话会是指木下孤立无援的处境。但对木下而言,这一句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第三个(字母),是出错的。”
“也就是说……我用枪指着的不是face(脸),而是fake(假装)。”
“在我给他发的邮件,以及我让织田作给他带上的枪的前提下。木下马上就能明白,我所说的想用枪杀了他的话,是完完全全的胡说八道。”
迷之声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信息从某一方面来讲都是正确的,但也都是片面的……吗。”
他姿态轻松,站在那仿佛浑身都是破绽:
“确实是不错的小把戏,但恐怕要你失望了,太宰君。”
他遮掩在兜帽下的眼睛打量太宰治:
“我也不是独自一个人哦。”
木下握着枪的手顿时一紧。
迷之声摊开右手:“太宰君,你不会真的认为我是想要在这,听你解释这些的吧?”
“就在你解释的时候,外面的那些绑匪们已经陆续醒来,都在赶来的路上了。”
“算算时间,现在已经到了。”
果不其然,迷之声话音刚落,唯一通往地下室的那条阶梯响起脚步声。
木下咬住牙齿,屏息凝神。
如果那些绑匪全部赶到,木下没有信心在这些绑匪的拖延下,他能够成功留下迷之声。
巨大的阴影被楼梯间的灯光拉出,投射在墙壁上,清晰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巨大阴影的拥有者从楼梯口走出。
中原中也双手插兜:“哟,等久了吗?”
迷之声神色怔松。
太宰治眨眨眼:“哎呀,难道我忘了说了?”
他脸上的笑容愈深:“……其实我也是在拖延时间。”
木下看到中原中也如计划中的那样出现,不由也为计划的顺利程度精神一振。
他对迷之声警告道:“我最后给中原君发的那条短信不是求救信,而是谜之声这三个字。”
“现在估计除了中原君,大家也都在外面,所以不要妄想逃跑了!”
迷之声:“……”
倏然,低低的笑声在地下室里传播开来。
迷之声面对此等四面楚歌的环境,竟然丝毫不慌乱,反而克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笑声逐渐升高,肩膀开始震动,嘴角上扬,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迷之声到最后大笑了起来,甚至要笑出泪花,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太宰君,糟糕,我有一点喜欢你了呢。”
太宰治保持笑容,但眼神嫌弃:
“这方面还是敬谢不敏。”
迷之声的声音莫名透露出一股满足与愉快:
“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可不能在这里被你们抓住。”
中原中也整个人堵在楼梯口,眼神紧紧盯住迷之声:
“你现在还能逃到哪里去?”
迷之声没有理会中原中也的话,反而是转头朝木下说起了毫不相关的话题:
“木下君,上次我向你承诺,如果再次见面,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他像是因为要送出的礼物临时出现了问题般,语气带着微微的尴尬:
“虽然现在并不是我计划中的场景,那也不失是一个令人印象深刻,不错的初见画面。”
迷之声无视在场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顶着两只枪口转身面对着木下。
他在众人警惕的眼神中,双手轻轻搭在了自己兜帽的两旁,薄唇轻起:
“看着我,木下。”
木下似预感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望着旁若无人的迷之声。
迷之声的手抬起,兜帽轻飘飘地落下,他那从头顶白色过渡到发尾橙粉色的头发随之在木下的眼前散开。
并不明亮的光线自那青年身后打下来,仿佛一层薄薄的金纱落在大理石制成的塑像上。
那是过于浓丽的眉眼,浅淡到近乎无色的粉色瞳仁镶嵌在线条优美的眼窝之中,就连眉骨上落下的阴影都显得那么完美且恰到好处。
更加特别的是,在那粉色的瞳孔中央赫然印着白色的心形图案。
在阴暗的地下室,昏黄灯光的映照下,那个辉光灿灿的美人,顶着头上的枪,俯身对木下微笑:
“你好,我是片山恭一。”
“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第 66 章
木下被这突如其来,迷之声的真面目揭露惊得不知作何反应。
他惊疑不定地与迷之声对视,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明明迷之声形貌昳丽,是个容光四射,令人心醉神迷的大美人,而且似乎对木下格外青睐,但木下比起被惊艳到,或者感到受宠若惊,更多的却是一股诡异的,如芒在背的危险感。
像是在面对色彩艳丽的花蜘蛛般,迷之声那艳丽的面容就宛如是自然界的警告色,让木下不由自主地退缩。
他完全不理解迷之声,不,现在应该说是,片山恭一的想法。
但他有一点说对了,这确实是一次令人印象深刻的初见。
片山恭一站在木下的面前,他的手微微抬起,准备去触碰木下的脸庞。
他的动作是那么自然,那么轻柔,仿佛他是要抚摸自己心爱的人,而不是一个刚见了第二面的人。
他的手伸到木下的眼前,在空气中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着最合适的接触点。
然而,太宰治的动作比他更快。
“砰——!”
一颗子弹瞬间打破了片山恭一即将触碰到木下的举动。
太宰治毫不犹豫地向片山恭一的后脑开了一枪。
片山恭一看似注意力全在木下的身上,但就在太宰治扣下扳机的那一刻,片山恭一那原本打算摸向木下脸的手看似悠然,但实际上动作迅捷地变向,往后一摸。
眨眼间,他就像是在摘一朵花般,轻而易举地把那颗子弹“摘”到了自己的手中。
片山恭一没有回头,他垂眸端详那颗捏在自己指尖的子弹,用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捏着那颗子弹搓动,让子弹在他的指腹间转来转去。
他语气埋怨地说道:“真是煞风景啊。”
太宰治手中的枪口冒出一道青烟,他淡然地笑了笑,语气轻佻道:
“不好意思,但我可不是背景板。”
他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消失,但眼神已然闪烁起冰冷的光:
“你,是不是未免有些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竟然还有心情把心思放在木下的身上。”
太宰治直直地注视着片山恭一,语气中多了几分挑衅:
“在这种情形下,你打算怎么逃脱呢?还是说,你已经全然放弃了?”
是的,在这座阴暗的地下室里,不存在通风口或别的逃脱路线,而唯一通往出口的楼梯已然被重力使中原中也把守住,并且就算片山恭一侥幸摆脱中原中也,成功通过楼梯离开,五条悟等人也正在外面守株待兔。
木下想不出任何片山恭一能逃脱的可能性,所以更加不解片山恭一这悠闲的姿态是从何而来。
片山恭一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将目光从那颗子弹上收回,缓缓地转过身,目光与太宰治对上。
他仿佛是在问太宰治,也像是在问自己,话语中没有一丝恐惧,平静地说:
“逃?……我为什么要逃?”
太宰治凝视着片山恭一脸上的表情,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打算认命了吗?”
片山恭一不以为意地摇摇头:
“不……事实上,凭借你们,是拦不住我的。”
他的语气虽然轻描淡写,却透露出一股无法动摇的自信。
中原中也嗤笑一声:“真敢说啊,要来试试吗?”
紧接着,片山恭一浑身就裹上了一层红光,手中捏着的那枚子弹,以及之前被其随手扔在地上的子弹,也齐齐包裹上了一层红光。
随着施加在片山恭一身上的重力,他的身体微微一沉,双脚下踩着的水泥地呈小型蜘蛛网状碎裂开来。
他捏在手里的那枚子弹也微微颤动,在他的指尖挣扎着想脱离控制。
而地上的那颗子弹被某种力量操控着,竟缓缓地抬起了头,它从地上水平横向径直抬起,子弹头在半空调整方向,笔直地指向了片山恭一。
中原中也眼神冷凝,微微扬起下巴:
“可别小看我啊。”
片山恭一低头瞧了瞧脚下被踩碎的地面,神色依然轻松。
他轻轻叹息:“为什么你会觉得这对我有用?”
下一瞬,包裹着片山恭一和子弹的红光就消失了,原本凭空悬起的那个子弹也重新落回地上。
中原中也:!
这是怎么回事!?中原中也握紧拳头,尝试再次操纵重力,可平时如臂使指的异能力半天都没有回应。
此时的他,就像个普通人般,用不了丝毫的异能力。
异能力,竟然消失了?
可片山恭一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突然失去了异能力,但中原中也并没有慌张,他能成为大名鼎鼎的港.黑重力使也不单单是靠异能力的结果,如果仅仅因为他失去了异能力而小瞧他的话,可是会吃到苦头的。
中原中也单脚发力,想要借力冲向前,当胸一脚,狠狠踢向片山恭一。
可中原中也刚想要抬脚,就发现他的脚竟被死死地固定在了原地。
这一般而言是他对敌人使出招数,竟被片山恭一用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片山恭一走出被他踩出了两个坑的地方,松开手,再次把捏在手中的子弹随手丢下。
他注意到中原中也的动作,无趣地开口:
“我说过了,你们是拦不住我的。”
子弹掉落在地上,引起清脆又富有节奏的弹跳声,仿佛是在嘲讽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的目光情不自禁转向太宰治。
太宰治的异能力——人间失格,可以将其接触到的所有其它异能力无效化。只要太宰治能接触片山恭一,他就可以恢复正常,狠狠地教训一顿片山恭一!
可出乎意料的是,太宰治面对中原中也的目光,无奈地摊开双手,示意般小腿发力,可却没能抬起腿来。
……太宰治的脚竟然也被焊在了原地!
中原中也震惊地将视线转回片山恭一,本就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片山恭一仿佛在好心劝说般,不疾不徐地说:
“还不明白吗?对我而言,就算你们布置了再多,也只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片山恭一似乎是在真情实感地对太宰治安慰道:
“辛苦你了,为了抓住我费了很多心思吧。”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
他的神色蓦地冷淡了下来,含着一对白色爱心的梦幻眼眸此刻像是一对玻璃珠般,注视着太宰治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我·与你们,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中原中也的视线变得凶狠,太宰治垂下头,面色沉静如水,他两手自然地摆在身旁两侧,像是在反思般沉默不语。
片山恭一自顾自地总结道:“所以不要再做无用功了,这对我们彼此都好。”
太宰治掀了掀眼皮:“是吗?”
顷刻间,再一次地,太宰治对着片山恭一的脸开枪。
片山恭一抓住这枚子弹,有些不耐烦地开口:“所以说,这是无用……”
“砰——!”
又一声枪响,这一次,片山恭一没有选择用手去接,而是侧身躲了过去,但由于躲闪得并不及时,兜帽还是被那颗子弹洞穿了一道孔。
片山恭一讶异地回首。
……刚刚那枪是木下开的。
由于这把枪自带的后坐力,开完枪后,木下虎口发麻,甚至小小地后退了一步。
余光瞥到那枚子弹在地上打出的弹孔,片山恭一神色难辨。
太宰治淡淡嘲笑道:“看来你也没有你所说的那般从容啊。”
片山恭一看着太宰治,表情若有所思。
他再次转头看向木下,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木下率先打断道:“不要动。”
他再次抬起枪口,双手握紧那把枪,对准片山恭一。
他没有问片山恭一为什么不像之前一样用手夹住子弹反而似乎表现得颇为忌惮,而是责令道:
“把他们恢复原状。”
与对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态度截然不同,明明木下刚对其开了一枪,片山恭一却像是全然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事般,声音充满耐心与温柔地说道:
“别担心,在我走后,他们就会恢复的。”
木下眼神坚定:“不,你走不了。”
片山恭一望着木下,仿佛是在看性急的孩子般纵容:
“木下……不要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彼此。”
“等你知道了一切,你就会明白,你就会理解我的。”
木下无动于衷,手指扣住扳机,眼看就要摁下……
骤然间,地下室唯一的那盏煤油灯兀地熄灭了,木下的眼前一片黑暗。
木下一惊,为了拦住片山恭一,立马在黑暗中朝印象中的位置开枪!
几个呼吸后,灯光再次亮起时,可刚刚就在此处的片山恭一……
消失了。
他还是晚了!
木下急忙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给五条悟打电话:“赶紧把出去的那个人拦住!!”
五条悟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OK,没问题。”
木下松了口气,还好,还有五条悟他们在外面。
木下在地下室里静静守着目前脚还移动不了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二人,焦灼地等待来着五条悟的消息。
过了大概十分钟后,五条悟打来了电话:“喂,木下。”
木下急迫地问:“怎么样,抓到了吗!?”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任何人出来过。”
木下骤然失声。
什……!?
此时恢复过来的中原中也愤怒地锤了一下墙。
毫无疑问,这是片山恭一在他们眼皮底下溜走了。
木下懊恼地自言自语道:
“……要是我再快一步就好了。”
太宰治走到近前来,安抚地把手搭在木下的肩上:
“没关系,本来也没指望这一次就能将他成功抓住。”
太宰治神采奕奕,微微上扬的唇角透着隐约的狡黠之意:
“更何况……我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
“看~”
木下迷茫地抬头,随着太宰治的视线望去。
那是……
第 67 章
地上赫然有一片破碎的布料。
那是木下的子弹打穿片山恭一的兜帽所后所留下的衣服碎片。
太宰治从风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张塑封袋,小心翼翼地把那片由于沾染了地上的灰尘,不再洁白的碎布放了进去。
然后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轻轻弹了一下塑封好的袋子:“好了~”
木下奇怪地注视着太宰治这一系列操作,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你要这个有什么用?”
太宰治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说:
“有大用哦。”
木下一哽,不明白太宰治在搞什么名堂。
不过既然太宰治不愿意说,他也只好换了个话题,询问接下来的计划:
“那接下来怎么办?”
太宰治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接下来啊……”
虽然这么问了,但木下心里已经有计较,接下来应该是先去和五条悟他们汇合,交流一下情报吧。
但太宰治给出了另一个答案,他一脸兴奋地说:
“当然是去入水啦!”
“今天的天气超好的,正适合来一场清爽的入水~”
中原中也猛地扭过头来:“哈???”
“你在说什么鬼话?这种时候你跑去入水自.杀?”
太宰治语气惋惜:“但这么好的天气,怎么可以不去入水呢。”
他话锋一转:“当然啦,还有另一个原因……”
中原中也和木下顿时紧张起来,聚精会神的盯着太宰治。
就说太宰治怎么莫名其妙提什么入水,果然是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
太宰治继续道:“随便去完成《哒宰》里的剧情。”
木下闻言,皱起了眉头,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疑虑:
“但是,片山恭一的态度很明显,他不打算让我们离开。就算我们真的完成了剧本,他也不会轻易放我们回去的。”
太宰治却摇了摇头:“不,关于“不完成剧本就离不开”,这应该不是片山恭一提出的条件或威胁,而是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才对。我们能否离开这个世界,应该也是由这条规则决定的。”
“如果他能任意决定我们的去留,何必多费口舌?直接摊牌就可以。”
“如果走剧情是片山恭一期望看到的,他又为何在还未走完剧情前就与木下接触?明明一切都在如他所愿,剧情在木下的帮助下顺利地推进。”
“所以正相反……片山恭一最初的想法可能只是按照这个世界的方式去处理事情,但后来他意识到,如果我们过早地完成剧情,会对他的计划产生影响。”
“所以他急吼吼地来接触可以影响剧情判定的木下。”
木下眼前一亮:“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迅速地走完剧情,就可以离开这里!”
与木下的满脸期翼不同,中原中也欲言又止,意识到事情肯定没有像木下说的那么简单。
不说别的,片山恭一为了达成他的目的,必定会加以阻止,更何况……
但须臾后,他还是没有提出来,而是脸色不愉地双手环胸:
“啧,结果还是暂时摆脱不了要演那令人不快的剧情吗。”
太宰治轻笑,顺着中原中也的话说:
“接下来的剧情里不是说我在这之后会去跳河自.杀,然后被一个青年救起吗?”
“木下,和我一起去吧。”
“我有很不错的预感哦~”
在通知了五条悟他们解散,以及在中原中也的强烈要求下,把他一个人留着地下室表演“悲痛欲绝”后,太宰治和木下出发前往附近的小河。
太宰治悠哉游哉地走在木下的身旁,双手插着兜,步伐并不急促。
明明一开始兴奋地说要去入水的是他,可真要去了,他却显得不紧不慢了起来。
太宰治微微偏头,看着木下,搭话道:
“没想到我们俩的相性不错呢,在地下室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给你暗示,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木下对此只是闲聊般回复道:
“我只是不像你那么聪明,又不是蠢蛋,在那种场合自然而然就知道怎么做了吧。”
太宰治盯着木下瞧,可木下像是没有感觉到似地,一直直视前方,没有回头去看太宰。
半响后,太宰治轻声询问道:
“不害怕吗?被我用枪指着的时候。”
木下脚步顿了一下,嘟囔道:
“……害怕当然还是害怕的。”
“正常人被枪指头,就算知道是假的,也会害怕的吧?”
“但因为你不是真心想杀了我的,就也还好。”
太宰治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诶?这么信任我的吗?你也知道我那时候说的都是真话吧……关于mafia的部分。”
“而且要是迷之声没有来的话,你可就真的死了哦。”他补充道。
太宰治像是在开玩笑般,轻飘飘地问道:“没有动摇过吗?”
木下依旧没有回头去看太宰治:
“听到你说自己以前的经历的时候,确实有些吃惊,但说是相信你……”
“不如说是因为,我相信我自己。”
“而我觉得,我不会死!”
木下脱口而出,语气坚定而有力。
“我会活下去,这绝不会是我的结局。”
太宰治注视着木下,不依不饶道:
“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
木下露出思索的表情,开口道:
“嗯……而且我们不是已经是朋友了吗。”
“朋友之间不必多问吧。”
太宰治喟叹:“朋友啊……”
太宰治恍惚间听到了三个装着圆形冰块的玻璃杯碰撞的声音。
“叮——”
他本来以为已经暗淡灰黄,宛如是曝光过度的照片般的记忆,此时在他脑海中栩栩如生。
太宰治沉默了下来。
两人在河边站定,阳光洒落在湖面上,形成一道亮眼刺目的反光带,仿佛是一条银白色的绸带在湖面上舞动。
木下微微眯上眼,感受着温暖的阳光和那河面上强烈的反光带来的不适。
太宰治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河面,打算说些什么。
怎料,木下忽然开口道:
“更何况……你不是也相信着我吗?”
太宰治猝不及防,欲说出口的话被咽回了回去。
木下终于回过头来,他微微侧过脸望向身旁的太宰治,字正腔圆,咬字清晰地说道:
“相信我能猜出来你所想的,相信我和你站在一起,相信……我相信着你。”
阳光不仅在河面上反射出一条银带,还以一种更为微妙的方式,反射在了木下的眼中。
阳光照进他望过来的那只眼睛里,那种清澈透明的蓝色立刻变得熠熠生辉,如同被阳光点燃的宝石。
太宰治似是忍受不了反射出来的刺目光线般阖上眼。
下一瞬,冰冷的感觉抵上了他的脑袋。
木下掏出那把太宰治通过织田作转交给他的枪,抵住太宰治的脑袋:
“这句话应该换我来说吧,你就这么信任我吗?”
“要知道,如果当时我不相信你,危险的可是你,你就这么放心将你的性命交在我的手上?”
木下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太宰治:
“就像现在,如果我说……”
太宰治打断道:“好啊。”
木下哽住:“什……?”
太宰治抬眸,认真地说:“我说好啊,接下来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
两人默默地凝视着对方,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这种安静的氛围中,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强烈而真实。
过了一会儿后,木下挫败地放下枪:“你就是吃定我了吧?”
太宰治莞尔一笑:“毕竟……”
他捏着嗓子道:“木下你是个超级好懂的人嘛~”
木下:#
刹那间,木下一脚就把太宰治踢了下河。
太宰治在水里挣扎着浮出水面,咳嗽了几声:“咳咳……”
他冒出头来,望着岸边的木下,表情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木下看着一脸不知悔改的太宰治,露出了略带头疼的眼神。
太宰治看到木下的眼神,感到熟悉的掌控感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接下来木下应该要说一些抱怨的话了,然后他只要说一些故作无辜,讨打的话就可以了。
……他知道该怎么做。
太宰治漂浮在河的正中央,耐心地等待着。
木下低头俯视水中的太宰治,似是斟酌了一会儿,开口道:
“虽然我不讨厌,但要是世上全部都是像你这样别扭的人,世界怕是要变得一塌糊涂了。”
木下的话让太宰治始料未及,太宰治愣住了,他的头发湿淋淋地贴在他的脸上,还在往下滴着水,平白显得有些可怜。
太宰治嘴唇微张,仿佛想要说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知怎么,他的神情竟隐隐透露出一股仓惶。
木下无奈地继续道:“说一句对不起,就这么难吗?”
太宰治的话卡在喉咙里半天,最后也只从喉咙口憋出一句:
“木下……”
他从木下的话中回过神来,表情讪讪,犹豫地从河中央向岸边靠近。
太宰治靠到岸边,仰头朝木下露出讨好的表情,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见状,木下深深叹了口气。
他干脆利落地说:
“……我原谅你了。”
木下蹲下身,缩短他与太宰治之间对视的距离。
“我原谅你不经我同意就拿我当诱饵来引出迷之声,原谅你偷偷摸摸的试探,原谅你拐弯抹角,一点都不坦诚的道歉。”
“所以……”
木下对河中的太宰治伸出手:
“现在让我拉你上来吧。”
太宰治轻轻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木下的手上。
那是一只与太宰治的手相比,稍微小了一圈的手,它朝着太宰治的方向,自然地伸展开。
还没有握住,太宰治就可以想象出这只手所带的温度。
木下蹲在那一动不动,没有靠近也没有远离。
太宰治肩膀以下沉在水中,他没有动,缄默地把视线从木下的手转向他的脸。
木下的表情丝毫不变,坚持地举着手。
慢吞吞地,太宰治从水中伸出手来,握住了这只,伸向自己,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手。
木下接住了这只湿漉漉的手。
然后……
“噗通”一声,木下就被太宰治拽住拖下了水。
两个人瞬间沉入水底。
木下首先感受到的是寒冷。
与站在河岸边所感受到温暖的阳光不同,冰冷的河水霎时包裹了木下的全身。
然后,是发丝经过水流的波动,拂过脸颊的痒意。
木下艰难地在水底半睁开眼,光线从湖面透下,让木下可以看清周围的事物。
把他拖下水的太宰治近在眼前,刚刚就是太宰治的发丝拂过了他的脸颊。
太宰治蓬松的发丝在水中柔柔地散开,细小的泡沫分散在他的发间,木下清晰地看见太宰治也正睁着眼睛望着他。
太宰治的眼睛一眨不眨,光线从上至下,在太宰治的眼中反射出细碎的光。
在木下迷茫的视线中,太宰治伸出另一只手抓住木下还空余的那只手,缓缓双手与其十指相扣。
他像是个海妖捉住不小心落水的旅人般,紧紧握着木下的手,不肯松开。
在这冰冷的河底,木下感受到手指间与身边的河水截然相反的温热。
木下想要开口说话,但下一秒就被涌入口中的河水阻止。
太宰治眼眸沉沉,在木下的身下,抓着木下的双手,把木下朝河的深处带去。
木下被带领着,向下堕落。
向下,向下……
距离湖面越来越远了,周围也变得愈发黑暗与安静,远离尘世。
眼前原本明亮的光线也变得模糊昏暗。
世界悄然寂静,仿佛只剩下木下与太宰治两个人。
时间也似乎变得缓慢。
木下只能听见耳边细小的水流涌动声,与自己剧烈跳动着的,砰砰的心跳声。
木下忍受住强烈的呼吸欲望和控制不住的紧张情绪,放松身体没有挣扎,询问地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神色莫测地凝视着木下,嘴唇嗡动,气泡从他的唇缝间溢出。
他无声地说着什么。
木下仔细地辨认。
那是……
“……不要。”
……
不要……
不要什么?
第 68 章
木下还想要继续辨认,但太宰治却没有说下去。
太宰治抿住自己的嘴巴,转而似乎对木下微笑起来。
水波层层荡开,太宰治的笑容仿佛是在真实与虚幻的边界游走,让人看不真切。
两人还在一同朝河底沉去。
向下,向下……
这场突如其来的堕落,仿佛没有一个尽头。
所有的一切都在远离,只有与自己双手交握的那个人是那么的近。
手心紧密相贴,目光纠缠相交,两道不同的心跳渐渐重合。
……心是否也会因此变得更加贴近了呢?
木下不明白太宰治为何做出此举,但似乎……也不需要明白。
木下与太宰治双手十指交叉,恍惚间,木下觉得他们两人不是在朝更深处堕落,而是在水底跳一场无声,又无人旁观的舞。
不需要配乐,不需要舞步。
只是……
就这样,继续下去。
让时间过得再慢一点吧。
木下感觉到压力漫上胸口。
因缺氧而导致的窒息感,与喝酒后酒醉的眩晕……有什么不同?
已经……分不清了。
太宰治缓缓地对木下眨眼,不知是不是因为水波的映衬,还是木下因缺氧导致的视觉模糊,他的神色格外温柔。
太宰治收紧自己的手臂,把木下拉得更近。
过于贴近的距离,让两人宛如在拥抱彼此。
木下的体温在冰冷的水底不断流失,他与太宰治身躯相贴,汲取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太宰治的脸凑了过来,拨开水无形的阻力,抵住木下的额头,鼻尖碰着鼻尖,用目光描绘着木下的五官。
只要木下想,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完全可以从太宰治的口中夺取珍贵的氧气。
但似乎不用木下主动去取,太宰治也正打算这么做。
一串气泡从木下的口中涌出,阻断了两人交汇的视线。
意识到会被太宰治吻住的可能性,木下慌乱地差点用鼻子呼吸。
他被太宰治控制住的双手不由挣扎了一下。
太宰治就这么注视着木下,没有更进一步,但也没有远离,直到木下冷静下来,目光由慌张转为疑惑。
太宰治慢慢地松开原本紧紧攥着木下的手。
水沿着缝隙涌入,掠夺走那种亲密相贴的感觉。
先是掌心分开,然后再是手指间的摩擦,从指根到指腹,相握的温度渐渐被水无情地带走。
随着涌入两人手心间的水越来越多,两人之间的距离自然而然地扩大。
最终,在两人指尖最后的一点,若有若无的一触即离后,两人彻底被水所隔绝。
太宰治闭上眼,展开双臂,放松身体,放任自己像个沉甸甸的铁块般朝更深处坠去。
随着太宰治的松手,木下像是个失去了牵引的氢气球般,无法控制地上升。
太宰治往更深处下沉,木下朝河面上升……
两人行径的轨道截然相反。
木下表情怔愣地看着太宰治离自己越来越远。
然而,太宰治却闭着眼,似乎在享受这一刻的安宁与沉沦。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微笑,又像是在告别。
尽管太宰治的胸膛还在起伏,证明他还有生命的气息,但他却表现得像是已经死了般,宛如一片无人在意的落叶,将要沉入深深的河底,和淤泥作伴,与河水共眠。
在这一刻,木下毫不犹豫地破开水流的阻止,伸长手,拽住了太宰治的手。
他双腿摆动,带着太宰治往上游去。
太宰治没有反抗,但也没有任何回应,他像个尸体般静默又无动于衷。
木下越往上游去,阻力越大。
特别是在他现在缺氧的处境下,体力和力气也变得匮乏。
下沉时那柔软又轻柔,举托着他和太宰治的水流,在上升时似乎变得有千钧之力,似乎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将他拉回河底。
往下沉很容易,但往上游的话却要费很大的力气,而他们沉得……有些太深了。
由于缺氧和失温,木下感到自己的心脏像是在被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每一次跳动都变得异常艰难。
每一次摆动腿,都像是在和一堵看不见的墙做对抗。
他喉咙泛出一股腥甜,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手脚也变得麻木。
木下攥紧太宰治的手,双腿不停,也不敢停。
渐渐的,木下看到了光。
……他们离河面不远了。
木下感到自己抓着太宰治的那只手一动。
木下回头,发现太宰治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默默看着他,不知看了有多久。
木下对太宰浅笑。
由于失温,木下的面部表情有些僵硬,他只能尽力勾动嘴角。
想必……很难看吧。
阳光穿透水面,穿过木下的发丝,倾泄在木下的脸上,照亮了他脸上的笑容。
太宰治睁大了眼睛。
……啊。
他明明看到过,但此时他却好像不认识它。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也无法给出解释。
但……
太宰治的目光定在木下的身上,神情罕见地有些迷惘。
不单单是木下,长时间浸在水底,也让太宰治出现了缺氧和失温的症状。
太宰治感觉他似乎是要死了,不然为什么……
他会像濒死的人般,神志混乱,迟钝,又烦躁不安?
木下对太宰治笑了笑后,再次转过头,继续朝河面游去,很快了。
几秒钟……还是几分钟后。
木下紧紧抓住太宰治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他破出水面。
……他们回到了人间。
破出水面的那一瞬间,空气涌入他们的肺部,让木下和太宰治都感到一种无比的满足和舒适。
活过来了!
木下如获新生,他大口呼吸着,迟来的氧气吸入让他的肾上腺素与多巴胺大量分泌。
待稍微平复下来后,他伸手把贴在脸上的刘海往耳边挽去,回头对太宰治说:
“我拉你上去。”
太宰治没有说话,他似乎还沉浸在某种迷思中,没有回过神来。
木下也不管太宰治有没有回话,拉着太宰治的手就往岸边游去,一脚深一脚浅地从河边走到岸边。
两人的浑身都湿透了,风刮过两人的衣裳,但却奇异地没有令他们感到寒冷,这是因为有炙热的光照在两人的身上,带来与水底截然相反的,温暖的感觉。
两人入水时还在地下室的附近,可等他们出来时,已然出现在陌生的地方。
他们顺着河流,不知飘到了何处。
木下回首望向他们出来的那条河,期望看到熟悉的标志,以找到回去的路。
河水在微风中轻轻起伏,抖动着,泛着涟漪。
与地下室附近河流的环境不同,这里的空气很清新,含着几分温意。
河的对岸有一片小树林,小树吐出浅绿的叶子,树梢上绕着一层轻雾,阳光从薄雾的地方射到嫩树叶上,反射出一闪一闪的光。
有一只不知名的白肚鸟儿停在树梢,小爪子勾抓着纤细的树枝,轻盈活泼地在每棵树间跳来跳去,卖弄自己的歌喉,那清脆的啼叫声在树林中回荡。
树影与那鸟雀倒映在河面上,宛如是一副描绘世外桃源的画卷。
一下子,木下竟有些看痴了。
“感觉有些理解你为什么喜欢入水了。”
木下目光紧紧追随着河对岸,感叹道。
“真美啊。”
太宰治像个应声虫般,附和道:
“是啊……真美啊。”
他也在看着。
他看着木下明媚的神色,看着木下生机勃勃的眼睛,看着木下脸上自然浮起的红晕。
看着……木下牵着他,那只到现在都还没放开的手。
两人静默地在河岸边站了一会儿,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蓦然,太宰治打破了这安逸和谐的气氛。
太宰治被握着的手往回一抽,第一下没能抽回,还是第二下木下松手,他才成功抽回。
太宰治语气似乎隐隐带着些不满:
“木下……你为什么要拉我上来?”
他像是在提醒般,补充道:
“你知道我喜欢入水的吧。”
木下瞥了太宰治一眼,没好气地说:
“刚刚不还说我超级好懂的吗?怎么现在还要需要来问我?”
太宰治的手不自在地垂在身边,他本想把手插进风衣的口袋,但由于衣服已经湿透,他干脆脱下并抖了抖自己还在滴水的风衣,随意地猜测道:“因为我们是朋友,见不得朋友在眼前溺水,所以才救的吗?”
木下被太宰治打断了欣赏风景的心情,也开始倒腾起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他否认道:“说什么呢?我可没有救你。”
木下脱下外套,内衬的高领打底衫由于吸饱了水,紧紧地贴在木下的身上,勾勒出他身上的线条。
他心平气和地说:“我也救不了你。”
“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木下整理起自己那件外套,一丝不苟地将其折叠好。折叠完毕后,他微微扬起脸,以一种平静的目光无声地看向太宰治。
阳光均匀地落下,在他的脸上打出一层浅浅的光晕,他长长的睫羽上还沾着水珠。
木下忽然一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无奈而又柔和的笑意:
“难道不是你一开始主动拉上了我的手吗?”
他歪头,发丝上的水珠如珍珠般滚落,沿着脖颈的曲线滑入衣领,消失不见:
“我只是……没有放开啊。”
太宰治一时无言:“……”
木下无视太宰治古怪的表情,把折叠好的衣物挂在手肘间,回首望向波光粼粼的河面,感叹道:
“没想到入水比我想象中的有趣啊。”
“有机会,我们下次再来试试吧。”
木下的语气带着一丝跃跃欲试。
太宰治抓着风衣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他若无其事地用较夸张的语气说:
“诶?难道你是在邀请我一起殉情吗?”
木下垮着脸猛地回过头:“才不是!还有你,你之前在水中是什么意……”
“……太宰?”
与木下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道声音呼唤道。
第 69 章
木下止住嘴中的话语循声望去,那是一名戴着副圆框眼镜,嘴边点缀了颗痣的男子。
【啊……难道是剧情中救了落水的太宰治的那个人?】
坂口安吾看着木下头顶浮出的文字泡,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他站住,谨慎地没有再继续接近。
【我想想,剧情是什么来着?】
木下回想起《哒宰》里描述的剧情。
【……
坂口安吾像往常那般沿着河道走着,忽然,在河上漂浮的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快步走上前去,那是多么美的一个人啊,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般,漂亮的五官如同花儿一般娇艳,配上那湿漉漉的头发,简直让人心动不已。
他绝对不能放任这么一个可儿人孤零零地飘在河面上。
坂口安吾拖着太宰治上了岸。
上岸不久后,一声娇嗔在坂口安吾耳边响起,太宰治缓缓睁开眼。
如果说陷入沉睡的太宰治是八分的美丽,睁开眼的他已经是超越了十分,无与伦比的美。
那双眼睛像是藏了星河,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碎钻般的光芒,只要一个对视,就会被吸引。
坂口安吾的声音里分明带着一丝不可错认的怜惜:“你没事吧?”
听到坂口安吾关怀的话,太宰治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
不,他一个将死之人配不上别人的关怀,他痛苦地说:“你为什么要救我?”
坂口安吾由内而外散发着自信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依赖靠近。
他深深地看了太宰治一眼,沉声说道:
“一定是因为上辈子你救过我。”
“而我这辈子救了你的命,你知道吗?男人,这辈子,你是我的。”
太宰治哭得愈发厉害了,抽抽涕涕地。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上辈子他欠了这个男人的恩情,这辈子他要还给他。
是的,在他被坂口安吾救起的那一刹那,属于中原中也的太宰治已经死了,现在活下来的是新的太宰治。
太宰治看着眼前英俊的男子,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敬仰,心中暖洋洋的。半响他红着脸,小小声说:“嗯。”
……】
坂口安吾看着文字泡内的内容,三观尽碎。
他感觉文字泡里的内容在反复碾压他的常识,拨动他经历了七天七夜的加班后脆弱的神经。
太宰治……美人鱼?
命运的安排?脸红?
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是攻击吧,这一定是攻击,是精神攻击!
坂口安吾忍不住开口:“这是什……”
眼看再这么下去坂口安吾就要曝光关于木下心声的事,太宰治眉头一挑,直接一个滑铲,滑到坂口安吾的脚下现场表演了一个碰瓷。
只见太宰治浮夸地原地转了两圈后,平躺坂口安吾脚前的地上。
他双手交叉平放在自己的腹部,表情安详。
坂口安吾迷惑地看着太宰治这一操作。
坂口安吾:?
紧接着,太宰治“刷”地像诈尸般睁开眼,更恐怖的是,他的眼中竟含着泪水。
太宰治仰头望着坂口安吾忧郁地开口:“你为什么要救我?”
坂口安吾:???
光是太宰治对着他眼含热泪这点,坂口安吾就感到一阵魔幻,更何况这一幕分明是文字泡的内容照进现实。
宛如眼前的太宰治是病毒般,他连连后退,不敢接话。
坂口安吾有种极其不详的预感,如果他接话了,就会打开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别,千万别,他只是一个007社畜,他承受不住。
可太宰治没有放过他。
太宰治见坂口安吾不搭话,自问自答道:
“一定是因为我上辈子救过你吧。”
坂口安吾面色一青,这是在搞什么鬼!?
坂口安吾用中指抵住自己的眼镜架,以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激动的情绪反驳道:
“我根本就没救你!你在自说自话些什么?”
“而且什么上辈子,这是什么奇怪的搭讪话术!?”
木下走到近前来,比出大拇指,用一种夸奖的语气说道:“nice吐槽!”
坂口安吾阖了阖眼:“根本不需要这种赞誉!”
他盯着脚边的太宰治,宛如在注视一颗定时炸弹,面色慎重地对木下说:
“你别在一旁光看着,快来管管他,你们刚刚是在一起的吧!”
木下在坂口安吾沉默不语,没有第一时间回应的时候,就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人肯定不是小说中的人物,而是又一个和他们一样被拉进来的人。
木下正色道:“来不及解释了,但没关系,只要你霸气地说出[男人,这辈子你是我的],就可以了。”
坂口安吾垂在身边的手握成拳头:“给我好好地解释啊!”
“而且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坂口安吾还没对太宰治说,就感觉自己脚趾抓地,连作为三面间谍都绰绰有余,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emmm……那就……”
木下露出沉思的表情。
坂口安吾平复了一下情绪,等待木下接下来的话。
太宰治表现得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但眼前的这个人似乎还有救。
只听,木下两手一摊,遗憾地说:
“那就没办法了。”
坂口安吾的手一紧:“你故意的吧!!!”
躺着地上的太宰治摆出一个妖娆的姿势,插话道:
“怎么?救的是我,你不满意?”
坂口安吾险些要把自己的眼镜按碎:
“所以说,我根本没救你啊!!!”
“这是什么新时代碰瓷吗!?”
太宰治一脸认真地说:“你忘了吗?刚刚就是你把我从水中救起的!我记得清清楚楚。”
太宰治环抱住自己,追忆道:“你这样这样,那样那样,还差点……”
坂口安吾:不存在的记忆增加了.JPG
坂口安吾捂住自己隐隐作痛的胃部:“饶了我吧,拜托了!”
太宰治向坂口安吾投射出嫌弃的眼神:“安吾真是麻烦,就不能“咻”地一下子愉快地接受吗?”
坂口安吾胸膛起伏,嘴巴微微张开,反复呼吸了几下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随后,他推了推眼镜,视线冰冷地注视太宰治,冷静地说:“太宰,这是你逼我的!”
顿时,太宰治的眼眸里染上饶有兴致的味道。
木下也紧张地看了过来。
【坂口安吾要做什么?】
【他……他不会是要打太宰吧?】
坂口安吾,S属性大爆发!
下一秒,坂口安吾原地坐下,像太宰治一样平躺了下来,安详地闭上双眼。
大睡特睡!
没错,S属性的S,是sleep的s!
怎么,太宰治可以躺,他就躺不得了?
坂口安吾闭着眼睛,脸庞放松而平和,刻意让自己的呼吸变得轻柔而均匀。
这一切都肯定是他在做梦,什么奇怪的文字泡,什么太宰治,都是他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
现在他只需要静静地闭上眼,幻想其他的场景,等睁开眼后,眼前的太宰治就会消失。
少顷,坂口安吾没有听到任何动静,风徐徐刮过,一股睡意悄悄蔓延了上来。
但一股警惕心时刻在警醒着他,他只好不情不愿地把眼睛眯开一条缝观察周围。
模糊的色块映入眼帘,坂口安吾浑身一震,意识瞬间清醒,整个身体僵住不动,只用余光往旁边望去。
太宰治不知何时已经挪到了他的身边,正脑袋撑着一只手肘,一只腿屈起,近距离歪头看着他。
他甚至能感受到太宰治吹来的呼吸!
坂口安吾喉结滚动,再次把眼睛闭上。
不不不,是错觉……错觉。
过了一会,坂口安吾又悄悄睁开眼。
坂口安吾……这下一动都不敢动了,甚至背后细细密密地冒出了一层冷汗。
这一次,不止是太宰治,木下也用和太宰治一模一样的姿势,躺在他的另一边,撑着脑袋歪头看着他。
木下和太宰治两个人像左右护法一般,把坂口安吾夹在中间,虎视眈眈。
如果这是梦的话,这一定是噩梦吧!
他坂口安吾半辈子行善积德,兢兢业业,这不是他应得的!
坂口安吾的头保持正中,既不敢往左偏,也不敢往右偏。
他轻轻蠕动嘴唇,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般,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也躺过来了?”
木下也轻声地回答,像是在讲悄悄话般说道:“是太宰让我躺过来的。”
“……”
坂口安吾忍了忍,还是忍无可忍道: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们难道是在搞毕业旅行的夜谈会吗?就算是做梦也太离谱了吧!?”
太宰治伸手戳了戳坂口安吾的脸颊:
“是现实哟。”
坂口安吾翻身坐起,双手捂住脸:“我竟然不是在做梦!??”
“现实为什么会比梦更加离谱!!!”
太宰治凉飕飕地说:“所以别挣扎了。承认吧,你就是觊觎我的美色,所以打断了我的入水,强行让我欠下你的救命之恩。”
坂口安吾悲愤地说:“我为什么要承认这种根本不存在的事!”
“而且为什么说得好像你有什么美色会被我觊觎一样!!”
太宰治一脸大惊失色:“所以你承认了你是个看到美人就会伸出魔爪的色魔吗?”
坂口安吾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恶狠狠地说:“才不是!!!”
木下坐起身,为了剧情昧着良心帮腔道:“别挣扎了,说了那句话对大家都好!”
坂口安吾抗议道:“这个大家不包含我,是吧!”
太宰治一溜烟地从地上站起,眼神一变,郑重地说:
“安吾,别逼我出绝招!”
坂口安吾满脸警惕:“你还想要做什么!?我是不会说的!”
太宰治的手伸进口袋。
坂口安吾如临大敌。
只见,太宰治掏出……
第 70 章
太宰治掏出了一部手机。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视线落在那部手机上,警惕的眼神略有缓和,镇定自若地说:
“如果你是想用我的黑历史或者把柄威胁我的话,我把话说在前头,这是没用的。”
坂口安吾的身体也逐渐松弛下来,原本紧绷的肌肉现在像被解开的丝带,舒展开来。
暂且不提他并没有什么黑历史被掌握在太宰治的手中。即使真的存在什么重要的把柄,他也确信太宰治不会将其用在这种场合。
坂口安吾完全不认为他会被太宰治所威胁到,比起太宰治的威胁,他其实更在意的是太宰治对他的态度。
自从……后,两人便很少联系了,但此刻太宰治的态度却仿佛回到了从前。
坂口安吾的内心有些复杂,这难道是太宰治想要和好的信号吗?
但……真的会是吗?
太宰治的嘴角扯出邪恶的弧度,没有回话,表情却显得胜券在握。
他用大拇指在手机上噼里啪啦打了一段数字后,把手机举至耳边:
“莫西莫西(喂喂),是织田作吗~安吾也来了哦。”
太宰治的话在坂口安吾的耳膜里轰轰乱响,他像是失去了思考力,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
他猜想了很多种可能,但任凭他再大胆,他也想不到会听到这个答案。
坂口安吾的大脑像生锈的机器般卡住了。
那句织田作像铁烙般滋滋印在他的意识上,外部传来的声音仿佛隔了一层,在他耳边朦朦胧胧,又十分遥远。
织田作之助声音通过手机外放出来,熟悉又陌生:
“安吾竟然也来了吗。”
太宰治假惺惺地告状道:“是哦,安吾一来就欺负我,一点都不配合走剧情,织田作,你快说说他。”
太宰治说完后,把手机递给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伸出手去接那部手机,他抓的第一下没有抓住。
这时他才发现,他自己的手指竟然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手臂也使不上劲。
但幸好的是,太宰治的手很稳,他没有让电话掉在地上。
坂口安吾控制住手臂上的肌肉,他抓紧手机,抓得很紧,感觉手心似乎出了点汗。
他舌苔抵住上颚,反复呼吸了几下,才以一种平常的语气开口道:
“喂?……织田?”
织田作之助的声音在电话里声线平稳:“嗯,安吾,辛苦你了。”
坂口安吾喉咙干涩,他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凭借着本能回复道:“……还好。”
织田作之助继续说:“太宰那边就拜托了。”
坂口安吾应答道:“……好的。”
坂口安吾的眼镜上慢慢泛起了雾气,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和织田作之助说什么,只是一味地应承着。
电话已经挂了很久,但坂口安吾却迟迟没有放下握着手机的手。
太宰治两手轻轻一拍,示意其回神:
“好了,接下来照我说的做。”
坂口安吾愣愣地:“……好的。”
太宰治取回坂口安吾捏在手中的手机,指挥道:“和我说,男人,这辈子,你是我的。”
坂口安吾像个木偶般无感情地重复:
“男人,这辈子,你是我的。”
木下见太宰治竟然如此给力,轻轻松松就摆平了坂口安吾,刚想高兴地告知剧情成功完成了,太宰治就接着道:
“然后双腿自然叉开,双手各比个数字八。”
木下:?
坂口安吾浑然不觉:“好的。”
太宰治打开相机,把手机的镜头对准坂口安吾:
“接着食指对食指,大拇指对大拇指,比至胸前。”
坂口安吾听话照做:“好的。”
木下:??
太宰治声音一本正经,话语不停地命令道:
“双手翻转一下。”
坂口安吾乖乖地把比在胸前的那两个比出8字的手同时翻转了一下。
木下:!
木下嘴巴张大,单手盖在嘴前,难掩目光中震惊。
他看出来了,这是……!
魔法少女变身!
我的心,unlock!
坂口安吾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装,一副正经精英的模样,比出这般魔法少女的姿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滑稽和错位感。
木下眉毛抽动,整个人不由地向后仰倒。
在没意识到前还好,一旦意识到,就再也回不去了!
木下的脑海里情不自禁给坂口安吾配上美少女变身的动画BGM。
太宰治边点头边说:“不错,再一脚向后抬起,一手叉腰,一手指向头顶。说,我坂口安吾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木下:!!!
这是!这是变完身的结束动作,和结束语!
木下神色慌张地看向太宰治,又看向坂口安吾。
“好的……等等,什么!?”
再怎么说太宰治也太明显了,坂口安吾倏然回过神来。
他放下手,表情不复平静,咬牙盯向太宰治:
“你这分明是夹带私货吧!!!”
太宰治背过手去,把手机藏在身后,迈着轻飘飘的步伐向后退去:“怎么会~”
坂口安吾气极反笑,快步追了上去:“把你的手机交出来!”
flag倒得真的是又快又狠。刚刚还说不存在的黑历史现在已经成功新鲜出炉,就保存在太宰治罪恶的手机里。
坂口安吾一想到他刚刚无意识做了什么,就脑筋抽搐,更恐怖的是,他还不知道太宰治会拿去做什么!
光是他刚刚想到的几种非常具有可行性的操作,他就胃部抽搐,脚步不稳。
在太宰治和坂口安吾因为手机的事情纠缠不休的时候,木下的手机也“叮叮叮”地响了起来。
木下拿出来一看,是五条悟给他发来了一连串的消息,还配了一大堆的颜文字。
……这是什么JK(女子高中生)吗?
木下看着还在“叮叮”个不停的手机,通知道:“太宰,五条催我们回去,应该是有什么事。”
太宰治有些不满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小鬼就是粘人。”
他像是在变魔术般把手机在两只手间来回转换,躲避坂口安吾想要夺取手机的手:
“木下,你先回去吧,我和安吾稍~微还有一点事。”
“别担心,关于剧情的事情我会和安吾解释的。”
木下看着太宰治和坂口安吾没有立马应声。
他其实是有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的,像是坂口安吾听到织田的名字后,反应为什么会如此奇怪?
但木下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颔首示意他知道了,转身率先离开。
木下一个人先回到了别墅,一进门,他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干呕声。
【干呕?……这是?】
别墅的客厅空荡荡没有一个人,但木下像是知道是怎么回事般,径直走向五条悟的房间。
五条悟的房门大敞着,果不其然,别墅内的人都聚集在五条悟的房间内,而五条悟正躺在床上,像个在吐毛球的猫般,张着嘴干呕着,一个劲地在那呕空气。
安室透正坐在床边给五条悟削兔子苹果。
他的神情中带着点担忧,对前来的木下招呼道:“木下,你回来了,五条他自半个小时前就开始不明原因地干呕,一直到现在。”
织田作之助注视着床边的水杯,那是他倒的水,但五条悟喝了后并没有得到非常有效的缓解:“果然还是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
夏油杰沉默着没有说话,垂着头表情沉重。
听到建议他去医院,五条悟满眼的抗拒,紧皱的眉头挤在一起,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断断续续地说:
“呕……老子绝不…呕……去医院!”
“老子……呕…吃点……呕…兔子苹果…呕……就可以了。”
安室透叹了口气,劝说道:“你都这样了,逞强也应该要有个度啊。”
五条悟无论其他人怎么劝说,就是不肯去医院,反而一个劲地用像是喝点冰糖雪梨汤,蜂蜜水之类的方案代替。
但看在五条悟实在是不舒服的份上,安室透和织田作之助也都会尽量满足他。
然而,安室透本以为会帮忙劝说的木下却道:
“五条不用去医院。”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对五条悟的情况了如指掌。
安室透和织田作之助齐齐惊讶地看向木下。
只有夏油杰坐在床尾,目光落在地板上,没有抬头。下一秒,木下冷笑着指认道:
“因为他这是装的!”
五条悟眼泪汪汪,控诉道:“木下……呕…你怎么可以…呕……怀疑老子。”
“老子……呕…都那么惨了。”
木下眼神犀利,此刻,他就是名侦探附体!
他轻蔑一笑:“你第一次干呕可能不是装的,是因为剧情。”
五条悟的表情更加楚楚可怜了,活像木下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
“既然知道……呕…是剧情的缘故……呕…你还怀疑老子?”
木下不屑地摇头:“但五条,你知道你的破绽在哪吗?”
五条悟还在那垂死挣扎:“……呕…老子…呕……不懂你的意思。”
木下厉声道:“你装得太假了!真实情况根本不会像你这样!孕吐只是隔1到2天吐一次,而不是无时无刻在干呕!”
五条悟不可置信:“什么!?竟然是这样的!”
五条悟这话无疑是承认。
安室透和织田作之助双双松了口气,原来是装的啊,那就好。
等等……孕吐!??
安室透的表情大受震撼,削着苹果的手险些切到自己的手指。
织田作之助也略微讶异:“五条竟然是女孩子吗?”
他关怀地说:“竟然这么年轻就要当妈妈了,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五条悟这时候倒一点不干呕了,斩钉截铁地反驳道:“不,老子是男的!”
他躺在床上,像是又想起了自己的人设,一脸虚弱,声音都低了8度,对木下狡辩道:
“木下,但别忘了,老子怀了你的孩子,你要负责啊。”
五条悟抓着木下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做出一副深情的模样:
“你感受到了吗,孩子在动呢。”
他有意识地反复挺动自己的小腹肌肉,模拟出起伏的弧度。
木下摸着这剧烈的“胎动”,无语地说:“……关于这点你还没放弃啊?”
他转头朝床尾望去,看向真正的“孩子他爸”:“夏油……”
夏油杰正双手捂住脑袋,手肘撑着膝盖,颓废地坐在床尾。作为一开始就知道剧情的人,在五条悟开始做出干呕状,并开始借题发挥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心神俱疲,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在安室透与织田作之助照顾五条悟的时候也没有跳出来揭穿五条悟,就是因为不想背上这“孩子他爸”的名声。
夏油杰忧伤地望向天花板:“多亏了悟,短短不到三年,我就有了三个亿。”
木下微怔,夏油杰怎么突然说这话?
虽然三个亿很多,但作为咒术师的夏油杰能赚到这么多钱木下也不意外,但这又和五条悟有什么关系?
夏油杰字字泣血,险些要泪洒床尾:“一个恨不得失忆,一个不堪回忆,一个真的不容易。”
……没想到是这三个“亿”!
木下只能安慰地搭上夏油杰的肩,希望能给予其一点支持:“想开点。”
他关切地问:“我看你一直扶着头,是不是头疼?”
夏油杰一脸灰暗地转头看向木下,解释道:
“我双手扶着头,虽然是悟的原因,但倒不是因为头疼。”
木下眼眸中浮出淡淡的迷惑。
夏油杰面无表情:“是强力胶。”
木下:!?
夏油杰竟然是因为双手粘在脑袋上,才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的吗!?
五条悟竟然如此不做人!
木下刚想帮夏油杰谴责五条悟,就听到。
“……我肩上也有。”
木下:“……”
他看着自己搭在夏油杰肩上的手,动了一下,拿不开。
木下闭上眼。
真的。
……黏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