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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周明叙的“双标”引来了马期成的不满, 但毕竟是多年好友, 很快, 马期成就释怀了。
毕竟叙神多年单身终于喜提第一枚女朋友, 求生欲强点――应该的。
几个人没打多久就结束了战斗, 马期成去直播, 乔亦溪和周明叙去附近的商场逛街。
她先是逛一楼的专柜, 一楼都是些化妆品和护肤品的柜台,她想起有几家出了新的限量,便跑过去试。
由于试用口红很多人都用过,所以乔亦溪只是把颜色涂在手臂上观察, 涂了五六个颜色之后, 她把自己的手臂递给周明叙看。
“你觉得哪个好看”
周明叙瞧了好半晌, 能看出真的在努力甄别每一支的不同。
半晌后,他说“我觉得都差不多。”
“怎么会”乔亦溪惊了,“一支水红一支番茄红一支草莓红一支西瓜红一支苹果红, 哪里一样了。”
周明叙又眯着眼回味了好一会, 这才感慨“好厉害。”
乔亦溪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什么厉害我能辨别这么多口红色号吗”
“不是,”少年插兜,淡淡道, “设计师为了骗女人花钱,努力地想出这么多不一样的名字, 很厉害。”
“”
他俯身,捏住她手腕, 放到自己唇前。
乔亦溪他又想干嘛
紧接着,少年嗅了嗅,这才道“味道不一样”
“嗯,”乔亦溪说,“不一样的牌子味道也不一样,第一个是巧克力味,第二个是水蜜桃味道,第三个和第四个是淡淡的果香,第五个是油漆味。”
周明叙定了定眸“第五个。”
“买第五个是吧”
“除了第五个,都买。”
乔亦溪
是这样的吗
“前几个味道都还可以,”他给出答复,“在哪结账”
乔亦溪倒是犹豫起来了“我觉得那个,买一支就可以了。”
周明叙“怎么”
“因为我也觉得这几支差不太多”
他低声笑了“你刚刚不是还说不一样”
“有是有区别,只是不太大,涂上嘴应该很相似。”她小声。
周明叙状似恍然地附和点头。
最后,竟变成他说服她“没事,我相信上嘴之后肯定不一样。”
乔亦溪看着他这么坚定,也动摇了“你讲真的”
“嗯。”
就这样,她也拗不过他,放他一个人心满意足地去付款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买个口红能让他这么心满意足。
结完账,某人看着自己手里的四个袋子,曲起指节蹭了蹭鼻尖。
她看起来有点好奇,为什么她都说自己买一支就行了,颜色也差不太多,而他要全部买下来,除了最后一支。
其实也没有什么什么别的原因。
最后一支味道不好闻,他怕在某种特定情况下,他吃掉这种味道的口红,会影响接吻体验。
少年舔了舔唇角。
前面几支的味道闻起来都还可以,尝起来应该也会不错。
先期待一下吧。
乔亦溪万万没有想到,比赛的前一天,周明叙居然还在电影院里陪她看电影。
尽管她百般催促,告诉他自己可以找舒然陪自己,这人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不用着急,陪你看个电影的时间还是有的。”
“明天就要比赛了,你回去休息呀。”
“无所谓,”他展了展眉,“我都不慌,你急个什么”
“我想你好好休息嘛,明天有个最好的状态去比赛。”
“你让我今天多陪你一会,我状态就好了,”他道,“见不到你我反而不能好好比赛。”
乔亦溪
这是什么理论。
“你真没问题啊”她还在确认,“不然我老觉得自己影响你。”
对于她这个问题,周明叙给出了最简单的解释。
“高考前一天我还在打游戏,晚上还出去吃了火锅。”
“”
“安心看电影吧,”周明叙抚了抚她的后颈,“在你心里我连个预选赛都搞不定”
既然他这么讲了,那乔亦溪自然也就放下心来看电影。
毕竟他心态好,比赛前适当放松一下也行,她应该相信他的能力,不用怎么用力准备也能发挥出最好的状态。
电影院在家附近,看完电影已经十点了,他们索性就回家去住。
临别前,乔亦溪同他道“我明早还有课,七点就要走了,你呢”
周明叙“十点出发就可以。”
他的键盘鼠标都已经有人背过去了,其实今天战队已经在那边歇了脚,不过是两个人住一个房间。
和他分到一个房间的哥们晚上睡觉能打出惊天巨鼾,出于各方面考虑,教练便让周明叙回家休息,明天上午十点前到就行。
乔亦溪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加油”
他勾唇,“好。”
周明叙回到家的时候,客厅的灯已经关了,只是周父周母的卧室还亮着,里头隐约有说话声传来。
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他进了房间,洗过澡之后躺下睡觉。
第二天的闹钟在早上九点,周明叙醒来之后打开飞行模式,看到乔亦溪发来的消息我到学校了,虽然不能看你比赛,但是乔乔的心和你同在。
他笑,回了条语音过去,“知道了。”
洗漱之后,周明叙打开房门,准备出发。
周父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份报纸,仿佛洞悉一切一般抬头“去干什么”
周明叙站在玄关处,没说话。
周父站起身来,“我看了你的课表,今天上午八点不是有课吗现在都九点了,你出去干什么”
周明叙蹙了蹙眉“你看我课表”
“怎么,我是你爸,连你的课表都不能看了”周父冷笑了声,“我不看我怎么知道你今天旷课,我不看我怎么知道你旷课是为了出去打游戏”
周明叙很快意识到他已经知道自己要比赛的事,不想过多和他纠缠,“我是去比赛。”
“比赛不也是打游戏”周父的火气已经上来了,“要不是上次我看到你去别的地方训练,问过才知道你和公司签了约,这么大的事你还要瞒多久为什么不和家里商量你眼里还有我和你妈吗”
“我要是说了,你会同意么,”周明叙掀开眼睑,直视过去,“再说这是我的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决定。”
周父气得不行,一拍桌子“你的决定你这么能怎么不干脆搬出去成个年以为自己长了翅膀,还敢给我旷课逃学出去打游戏”
周明叙深吸一口气,“我这是请假,第一次。”
“现在倒是说得轻巧,谁知道你在学校都干了点什么,”周父步步紧逼,“家里从小为了你付出多少为你搬家,几万几万砸过去给你找最好的老师,而你现在在浪费什么――”
“你准备不上学去打游戏我看你他妈脑子不清醒放着这么好的学校资源不要,跑去玩游戏哪有你这么堕落的”
“我很清醒,”周明叙咬住后槽牙,“我只是想尝试我喜欢的东西。”
周母在旁边站着,表情也很为难,最终只有叹息,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是周父气得青筋暴起“你现在才多大,你能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你只是上瘾了,你被游戏诱惑了,我不可能支持你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如果真这样,你前十几年的努力全白费了”
“我学了十几年数理化,要喜欢早喜欢上了,这很难懂吗。”周明叙面无表情,“总该吃过苹果才知道自己不喜欢,你不能因为我吃了十年苹果,就说我在吃到梨之后喜欢梨不对。”
他想,也许日复一日面对枯燥乏味试卷产生出的麻木,只是为了衬托他手指搭上键盘那一刻,内心完全没拥有过的汹涌澎湃。
是走过了那么多条路,才知道脚下这一条,是他想要的。
周父连连摇头“你只是不想努力了。”
这句话点燃了周明叙,仿佛他这些天熬过的夜,承受过的压力,顷刻之间被人用一双手抹的干干净净。不承认他的选择就算了,到头来,连他的付出都要被忽视。
少年蹙着眉,竖起刺“你知道电竞竞争多激烈吗我混日子怎么不找个国家岗位混吃等死”
“我倒宁愿你找个国家岗位”周父脾气也上来了,“这么多正儿八经的职业你不选,选个这么不务正业的,你觉得合适吗”
周明叙看了一眼表“不和你说了,我要走了。”
周父见同他讲了这么多,他却油盐不进,更是怒不可遏“站住不许去”
周明叙打开门,眼尾扩出凛意,掷地有声道“我非去不可。”
“我看你是疯了拿前途当儿戏”周父在后头大喊。
周明叙勾了勾唇,留了句话在门里“我知道,你只是觉得到时候和你那些朋友比儿子,人家儿子是律师是政要人物,而你儿子只是个打电竞的,多没面子。”
周明叙走进电梯,按了一楼。
快要走出小区门的时候,听到周母声嘶力竭地唤他“周明叙”
乔亦溪是在下午的时候接到电话的。
电话那边很嘈杂,是乔母打来的,内容也让人恍惚像在梦里。
乔母同她说,周父高血压发了,被家里人送去医院,做了个手术,现在脱离了危险正在病床上躺着,让她过去看望一下。
乔亦溪坐上车的时候还很迷茫,看着昏昏欲坠的夕阳,想着,怎么就突发高血压了呢
赶到医院去的时候,果然看见在病床上修养的周父,她放下自己买的水果,同周母聊了两句。
过了会,周母才长长叹息一声“你知道明叙在哪吗他刚刚出去了,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他。”
乔亦溪几乎是顷刻间就懵了“刚刚出去了”
这才后知后觉的拿出手机看时间,这时候他不应该在比赛吗为什么周母说他刚刚从病房里出去了
周母扶住额头“他和你周叔叔吵架了,一直守在病房门口,等手术做完才走的,表情很差,我担心他有什么事。”
“那我,我去找找看”
撂下这句话,乔亦溪匆忙往外跑去。
跑到医院门口,才想到这样找他根本不是个办法,他应该不会在附近。
乔亦溪给他打电话,漫长的等待之后,听筒对面停留在繁杂枯燥的“嘟嘟嘟”里。
他没有接。
她心急如焚,无头苍蝇似的绕着路一圈又一圈地找,手机里的电话挂断又拨,拨了却还是无人接听。
打了二十多个电话,她终于放下手机,开始尝试登陆他的微信。
之前有次聊天,他无意间告诉了她自己的密码。
乔亦溪屏息输入账号和密码,登上了。
消息提示闪个不停,一条一条应接不暇,红色未读取的圆点,此刻看起来像印着鲜红印记的章。
她预料到了什么。
最上头是马期成发来的消息,十几条,她徐徐往上翻。
我靠,我听说你没去参加比赛什么意思啊周明叙,你咋了啊
怎么不回消息,你别吓我啊说话啊
我操,叙神,比赛真的要开始了,你真的不来啊
你是和乔妹吵架了吗是死是活跟我说声啊,我和傅秋现在都急死了
比赛错过了也没事,就算是睡过头这种傻逼理由也原谅你,你回复一下行吗,为什么人间蒸发了
底下是傅秋的消息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去比赛
再往下滑,很多都是问他为什么没去比赛的消息。
叙神,老子为了看你的直播,翘课跑来网吧开电脑,最后发现你没去
咋整的啊,为啥你的位置被另一个我没见过的人顶替了
没有你,你们战队的比赛果然没什么好看的。
我期待了这么久,你怎么缺席了。
乔亦溪咬住下唇,咽了咽嗓子,打开他和教练的对话。
往上翻,十一点的时候,周明叙发出去了一条消息。
抱歉,家父需要紧急手术,我得陪着,不能去比赛了。
教练好吧,我想想办法。
短短七个字,却再不能更无奈。
越是简单,越是棘手。
乔亦溪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很久,仍然觉得没有回过神来。
他准备了这么久的比赛,他寄予了那么多期望的比赛,他超额负荷用所有的休息时间去训练的比赛,他放弃了很多才能拥有机会的比赛,就这样错失了。
虽然明年还有比赛,但是在一年之后了。他今年这样意气风发地等待大显身手,却因这样的理由不得不止步,看别人在镜头下风光无限大杀四方。
怎么可能不失落,怎么可能不想短暂地消失。
就像是还没准备好盾牌,四面八方已经飞过来箭矢,没预料到的结果到来时,往往能轻而易举地叫人崩盘。
生活似乎总喜欢在少年最踌躇满志时,等在拐角给予重重的迎面一击。
他现在该多难过啊。
乔亦溪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眼睛。
她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江边。
已经入夜了,玲珑灯火自四面八方挂起,有人的衣摆被吹得猎猎飘摇,乔亦溪有种什么感觉似的一转身,看到站在夜色中的少年。
他只是站着,没有表情,也不说话,双眸平静得几乎空洞地看着江面层叠的浪。
像放空,又像想了很多。
乔亦溪确认了好一会儿,这才敢走到他背后,咬了咬唇,伸出手环抱住他。
她的脸颊贴在他背上,状似轻松地笑了笑“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
他没有说话。
“没关系的,明年还有比赛,”乔亦溪尽量语气轻快,“你看,相当于多给了你一年准备呢,到时候你肯定更厉害。教练说今年拿不拿奖都说不准呢,说不定你明年真的就拿世界冠军了。”
周边人声鼎沸,他这边却安静得不像话。
不知多久过去,周明叙开口,声音嘶哑“明年如果还是这样呢”
如果还是这样,在最重要的时刻周父进了手术室,他但凡还是个人。但凡还有一点良心,这时候都不可能再忤逆周父去打游戏。
毕竟他们是因为游戏才吵架的。
周明叙甚至在想,如果周父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还能拿得起键盘吗大概浓浓的内疚会让他从此抗拒和电竞有关的一切。
乔亦溪轻声说“不会的。”
“他们只是一时间观念难以转变,多沟通一会就好了,你相信我,我肯定努力说服我爸妈,然后让我爸妈去”
少年骤然打断她“可是结果已经发生了。”
她一愣。
“如果没有我,”他闭了闭眼,“战队会分更多的时间给其他一定会出席的选手,我占据了整个队伍的重心,可今天,我缺席了。”
“如果把我的时间分给今天要上场的替补,没有人会面对像现在这样棘手的局面,他们会比今天打得好得多。”
乔亦溪知道,他除了失落,更多的是内疚和自责。
他觉得自己辜负了大家几个月的付出,尽管这并不是他能控制的。
“可你也知道这是意外,意外情况是不能避免的,你做得很好了。”乔亦溪又抱紧了些,“没关系,大家会理解你的,你也不要怪自己。”
她第一次觉得面前的人特别轻,好像不用力抱住,就会飞走似的。
于是她只好抱紧一点,再紧一些。
鼻尖抵在他背上,也说不出什么更好的话了,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
“会好的,好好睡一觉,马上就好了。”
即将入夏的晚风夹杂着一丝燥热,风很大,连古树都差点被吹弯了枝桠。
他们在夜色里站了很久很久。
后来乔亦溪看到消息,说是周明叙的战队没有过预选赛,代表国家出战的是另外两个战队。
而且,听说他们俱乐部要被收购了,老板换成谁,往后如何安排,一切都未可知。
那段时间,略有动荡的俱乐部没有训练,周明叙的重心又挪回学校,周父则在医院养病休息。
一切回归到平静状态,好像兵荒马乱的风起时只不过是一场梦,现在暴风雪离境,生活平稳如初。
他还是和她一起上下课,一起吃饭,能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更多,该逗她还是逗她,该迁就她还是迁就她,可只有乔亦溪自己知道,还是缺了什么。
他差了点状态,好像还有一缕灵魂没有回归到身体里,会毫无预兆地沉默放空,按理来说休息的时间更多,可他黑眼圈却更重。
马期成和傅秋知道那件事之后,就一直来找他吃烧烤吃宵夜,也是怕他消沉。
以往不爱出门的周明叙,现在倒不拒绝他们了,不定时会和他们一起出去。
那晚乔亦溪去找他们汇合,远远却看到马期成和傅秋已经喝倒在桌面上,可周明叙还是坐在那儿喝,空瓶被他转手扔到篮子里。
篮子里装满了空瓶,扔下去一个,就荡出连环不绝的碰撞声,她想到一句谁写的诗,觉得出奇地合适。
这清脆的撞瓶,像梦碎的声音。
她尽量想让他高兴一些,给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想凭借自己的小小力量,将他从这恼人的泥淖中拉出一些。
哪怕能帮上一点忙也好。
于是她看很多笑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讲给他听;带他去射箭,带他去玩密室逃脱;带他爬山登顶,带他去人山人海的音乐节;她问要不要旅游,他说过阵子再说。
她把更加真实丰富有趣的世界展开在他面前,在他需要人陪伴的时刻,守在他身边,好让他不至于觉得是一个人在战斗。
那天在家,她无意间看到关于比赛的一些评论,其中居然有提到周明叙的。
我记得有个战队给特用力地某个队员造势,结果那个队员根本就没上场,哈哈哈打脸吗。
今年我们打的不咋好啊,感觉夺冠难。
果然小战队没法和大战队比,进决赛的都是大战队,无名之辈只有喊爸爸的命啊。
话说我当时其实还挺期待周明叙的,没看预选赛直播,他居然连决赛都没进吗
很多人没看预选赛,只是没在参加决赛的战队里看到他,以为他被淘汰了。
她正在看,无意间发现周明叙从背后路过,慌忙收起手机。
周明叙转头“怎么了”
“没、没什么,舒然给我发小广告呢。”她有点虚地吞吞嗓子。
“嗯。”他点头,没再说什么。
乔亦溪本来是真的以为他没看见,可是第二天去他房间,在抽屉里发现了一个空空的烟盒。
其实自己在干什么,周明叙一直知道。
他也恍惚觉得不能这样,但就像在海底,有水草缠住自己的脚,不停地把他往下拖拽,他竭力控制着不被拖入深渊已是精疲力竭,哪还有力气再浮出水面。
战队动荡十余天之后,他收到讯息,有人让他去俱乐部一趟,说是未来老板找他。
他不知道未来老板是谁,推开门,却看到隔间里坐着裴寒舟。
男人很有名,常年游荡在热搜,产业遍布各行,还是新闻常客,几乎没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年少有为,连长辈们的好感名单里都有他。
“周明叙”男人侧了侧头,眼神示意面前的凳子,“坐吧。”
周明叙坐下,听到男人先开口。
“我之前看过你很多视频,一直很看好你。预选赛为什么没有去”
他喉结滚了滚,淡声道“我爸病了。”
裴寒舟端着咖啡瞧了他一会,倏尔笑了“我猜应该不止这个原因。”
凝视男人良久,周明叙开了口“他不同意我打电竞,是在我去预选赛之前争执的,然后高血压病发,比赛时间他正在做手术。”
裴寒舟点了点头,“父亲发病你没离开,倒还挺孝顺。”
“说重点吧,你应该知道我打算收购这里了,不是什么玩票兴致,我打算认真地做一个划分时代的电竞俱乐部,绝地求生这块你是我最想培养的选手,”裴寒舟的手肘搭在扶手上,手指若有似无地轻点,“老队员可走可留,不想跟我干的可以解约。”
“我想签你,当然,如果你愿意签,也要遵守我的规则。”
周明叙蹙了蹙眉“什么”
裴寒舟的目标很明确,逐字逐句地道来。
“如果到我的队伍里,那可不能一边上课一边打游戏了。我需要你和所有职业选手一样住在基地,严格遵守这里的作息。”
“一般来说进战队就得休学,不过我和a大校长挺熟,到时候跟他商量一下,你考几场试就能顺利拿个学位证书也说不准――这是我基于你的条件考虑,做出的让步。”
“这是个好机遇,但也是你的挑战,我总不可能让你下一场比赛又缺席,所以你要保证你家长的同意,或是用什么别的办法――这就不归我管了,我只需要你保证你的稳定。”
周明叙垂着眸思索了好一会,这才抿唇“我想想吧。”
“可以,给你两个星期的时间。”
周明叙出了俱乐部,没走多远,看到有情侣在吵架。
女孩流着眼泪,似乎已经没有办法,无奈地扯开男友的手“你总是这样一蹶不振,只是失个业而已,每天消沉成这样,饭也不吃觉也不睡,不知道都在干什么。我尽力了,但是怎么样都拉不起你,我真的累了,我们算了吧,我怕我有一天也被你弄得这么丧。”
周明叙一怔。
他想到这些天里,乔亦溪似乎也是一样,努力地跑到他面前讲开心的事,讲一天里的小确幸,给他看自己拉琴的视频,每时每刻都用两个浅浅的梨涡对着他。
哪怕她也不是那么高兴。
他居然忘了她也不是机器人,没办法分分秒秒都保持积极的状态,只是在他面前,她总是笑着的,想感染他,想治愈他。
虽然累,可她一次都没抱怨过,每天都在想新的办法,试图用积少成多的渺小推力,将他推上湖面呼吸。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后知后觉抬头看。
夏天已经来了,聒噪的蝉鸣无止息地奏响,梧桐树叶被油亮的生机绿浸润,日光很好,经历一个冬枯萎过的植物已经重生,长势正旺,沿着路两旁伸展枝桠。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仿佛一切都不一样。
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随着吐息流出体内,一瞬间畅快许多,他想,为了她,他也该释怀,和自己和解。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从头来过――况且他这也不算重头再来,权当是积累经验。
他到家的时候乔亦溪正在他房间里布置什么,见他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慌忙去挡他的眼睛“哎呀别看别看我还没布置好”
“布置什么”
“就”
她还在酝酿措辞,猝不及防,一把被人搂进怀里。
周明叙的下巴搁在她肩上。
乔亦溪怔了下,这才抬手回应他。
“怎么了”
“去旅游吧。”他低声说,“去你想去的地方。”
她看着面前的挂钟,嗅到他身上的气息似乎有所不同,那样的饱满,像已经恢复到以往的良好状态。
大概是新任老板说了什么好听的话,或者他终于想通了。
总之,功夫不负有心人。
乔亦溪抿着唇,漾开一抹笑“好。”
旅游的地方是乔亦溪选的,房间也是乔亦溪定的。
定酒店的时候她在寝室,一边准备出门上课一边选房间,感觉这个主题酒店还挺浪漫的,房间名字也好听。
什么芒果镇、草莓铺、柠檬和叶
正准备下订单的时候,舒然拉她了“赶紧的我的姑奶奶,你还坐得这么端正呢咱们要迟到了”
于是她匆匆点了下单,然后去上课了。
后来自然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也没想过要确认什么的,直到两个人当晚抵达酒店,乔亦溪给了订单号,然后工作人员递上一张房卡。
乔亦溪等了半天,没有第二张。
她温柔提示“那个我们两个房间吧”
“稍等哦,我看看。柠檬和叶,一个房间呀。”
她脑子里嗡了一下“柠檬和叶,不是两个房间吗”
柠檬,和,叶。
“不是这样的哦,是一个房间,房间叫柠檬和叶,不是柠檬,还有,叶。”
乔亦溪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话来。
旁边似乎有人在低声笑。
她试图力挽狂澜“那还有多的房间吗”
“没有了哦,我们酒店的房间都是需要预定的,现场买很难买到。”
“”
“好。”
两个人拖着行李进了房间,宽大的双人床上洒满了叶子和花,旁边还有香薰灯,浴室还有个超大浴缸。
乔亦溪盯着看了会,一时间心情非常复杂。
什么意思,给蜜月情侣准备的是吗。
她逃也似的跑进厕所里,疯狂给舒然发消息谁能想到,谁能想到柠檬和叶这种名字是一个单独的房间别的房间都叫草莓芒果车厘子的,凭什么就这个房间要加个“和”
我真的以为这是两个房间,只是拼在一起,结果事到临头告诉我是一个为啥是一个它就不能表现的明显点吗一个房间为什么价格还是别的房间的两倍这不是混淆视听吗
现场还买不到别的,这酒店就剩这一个豪华大床房了
我死了,我真的死了,舒然。
周明叙靠在吧台处,好像很惬意地欣赏她的焦灼“你怎么满脸英勇就义的样子”
乔亦溪顺着看出去,才发现这浴室磨砂半透明,帘子在外面,没拉上去的时候里外看得一清二楚。
她硬着头皮走出浴室,尽量露出一个优雅得体的微笑。
周明叙也好整以暇看着她。
站了会,乔亦溪感觉自己快要被香薰机熏窒息了,匆匆去开箱子。
“那个,那我我先去洗澡了”
“不然”周明叙觉得她说这句话挺好笑的,勾了勾唇,挑眉道,“还要我陪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