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就方怀特殊对待大家都在救灾, 他凭什么不来哟,觉得自己是大明星了,了不起了, 自己最高贵
路人都看不过去了,不要道德绑架行吗有谁规定一定要救灾了吗身体不舒服不行吗
怀式路人好棒棒呀, 科科。不是规定一定要救灾,但人家上到六十老人,下到十几岁的小姑娘都在忙活, 他前几天发微博还好好的, 赶着这个当口身体不舒服,太巧了吧怕死就直说呗,胆小又自私。
这件事情很明显是有人故意引导节奏。再加上石斐然那边信号不好、无法了解的局面,粉丝又在担忧方怀出事,无心控评没多久,方怀 自私这个tag竟然上了热搜。
大家都记得不久前的撑伞事件, 甚至有年轻人开始跟父母大谈特谈:
“之前那个方怀撑伞就是故意凹人设啊,想凹个什么暖男人设,撑撑伞多简单啊。可惜一到这种重要关头呢, 真面目就露出来了,果然患难见人心吧。”
现在大家别的不敢说, 最喜欢嘲的就是明星人设崩塌了。
他们甚至不需要知道真相是什么, 营销号、知乎大v写几篇长文痛斥, 带一带节奏, 键盘侠立刻就能开启一场狂欢, 集体。
现实生活不如意,这些人都很享受把那些比他们更有成就的人,踩在地下痛骂的快感。
狭小的空间内一片漆黑,只有很淡的光投进来。
方怀盘腿坐着叶于渊两腿间,垂着头,很认真地帮他舔了舔伤口。
他的眼睑垂着,瘦削不驯的模样,后颈的线条收拢进衬衫里,表情像是执拗又像是有些难过。他不是在城市长大的,当他站在高楼大厦、人烟熙攘里时,从头到脚都透着格格不入的味道,也因此,方怀做这样的动作时显得理所当然。
他是这样的小孩,放到城市里一个月就会不适应了,扔到山里却能怡然自得的过上好久。
有时甚至能想象到他一个人劈柴、打猎、生火的模样,入夜了就点着火把满不在乎地躺到树上,白天醒了就鞠着水洗一把脸,受伤了自己舔一舔,月色很好的时候自己编出一首歌来唱。
他的灵魂是自由的,有不少野性成分在的,他不属于任何条条框框与森严戒律。尽管他已经努力让自己融入这里,但总是很艰难的。
那道伤有点深,还在渗血,方怀唇角也沾上了血珠。
叶于渊的呼吸有点沉,眸色微微发紧。
室内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只有呼吸声轻轻重重地交叠在一起,在无边的夜色与潮气中渲染出些暧昧的氛围。
方怀也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没说话。他唇边沾着血,甚至没想去擦。
两人沉默着,潮湿微热的气息蔓延开。
叶于渊忽然收了收掌心。
漆黑的眸子里弥散开雾气,更多无法说清的情绪掩盖在其中。他就着方怀的姿势,拇指蹭过少年的唇畔,帮他擦去那一点血。
这个动作其实并不出格,但有种让人浮想联翩的感觉。
方怀有些茫然,看向他,浅琥珀色的眸子里笼着一层浅却明澈的光。
风声静止了一秒。
叶于渊垂下眼眸看着他,沉默片刻。鬼使神差的,他忽然俯身,一手撩起少年的几缕额发,在他额头上吻了吻。
方怀:“”
叶于渊:“”
方怀:“”
叶于渊怔了几秒,和方怀四目相对。他像是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陷入了一种难以置信、有些难堪的沉默中。
直到方怀迟疑着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
这是他们表达友好的一种方式吗方怀认真地想了想,他并不讨厌。
叶于渊的视线顺着他的手,移到他的额头上。
片刻后,男人有些狼狈地别开视线,耳畔微红,说不出话来。
“叶于渊”
“抱歉,”叶于渊眼神不自然,生硬地转移话题,“我累了。”
方怀困惑又莫名地看了他半晌。
他很想和叶于渊讨论一下这件事,但叶于渊似乎并不想多说,他于是不再多问了。
他帮叶于渊掌心的伤又敷上烟草,让叶于渊闭着眼睛睡一会儿。方怀没有怎么照顾过别人,但他仿佛生来就会这些。他虽然没照顾过人,但的确照顾过不少小动物的。
方怀没有说,他心里堵着一个很大的担忧。
他害怕叶于渊发烧。
像这种失血过多、面积较大的伤口,最怕的是恶化发炎,引起发烧之类的并发症,牵一发而动全身。放在外面没有什么,但他们什么时候能出去也还不知道。
方怀看着那道伤口,想起了自己碰见的那几位不幸丧生的人。他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叶于渊浑身冰凉、在水里不断下沉的模样,心脏一瞬间就发疼了。
他想,叶于渊是为他进来的,无论如何他也要让他平平安安地出去。
然而事与愿违。
一个多小时候,方怀探了探叶于渊的额头,感觉到比以往烫了不少,甚至还有越来越烫的趋势。
他心脏立刻就提了起来。
“叶于渊,”方怀凑到他耳边,一声声喊他,“醒醒。”
很多人都是睡着睡着就没了。
“叶于渊。”
方怀的声音提高了些,他有点着急了,额角坠着汗珠。他用额头试了试叶于渊额头的温度,依然觉得还是很烫。而男人闭着眼睛,眉头微蹙,没有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
叶于渊眉头动了动,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里是一片水雾蒙蒙。他认真地看着方怀,拇指磨挲了一下他的眼角。也许是因为发烧,他有种与平时刻意冷淡完全不同的温柔气质,他声音微哑,说:
“我没事。”
“你去睡着吧。”
“醒来的时候,就出去了。”
方怀没说话。
“我不睡,你也别睡。”他认真地说。
他想督促着叶于渊喝了水、吃了泡软的压缩饼干。自己没打算吃,他要把食物剩下来。
他们的处境已经非常糟糕了。
空气剩下的不多,已经能感觉到呼吸有点困难了,而食物和水也所剩无几。
叶于渊却没有喝水,也没有吃。
“我吃过了。”方怀说。
叶于渊看着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不渴。”
两人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僵持,谁也没去碰那些水和食物。
“好吧。”方怀有点不高兴,但没有说出来。他想,等叶于渊渴了就会去喝水的。
他看着叶于渊,不想他睡着了,但自己却忍不住犯困。他强撑着精神,没多久就开始点头,刚闭上眼睛又强迫自己睁开。
叶于渊定定地注视着他。
在方怀第三次强撑起精神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终于伸手,把少年整个人都拥进怀里。
“睡吧,”他低声道,“怀怀,晚安。”
他叫他什么
方怀没来得及去仔细思考这个问题,浓重的困倦袭来,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沉沉睡过去了。
叶于渊沉默片刻,垂眸看着自己掌心的伤,半晌后也闭上眼睛。
这么久了,那道伤口并未愈合分毫。甚至不刻意控制时,伤口周围能看到隐隐的银色鳞片那并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东西。
本来对于他来说,即使很久不吃不喝也不会有事,甚至直接把方怀带出去也是轻而易举。
但现在的情况,非常特殊。他能够保证方怀能够平安的出去,至于他自己
叶于渊闭上了眼睛。
出不去,也没什么关系。他想。
方怀睡着时也极其不安稳,噩梦一个接着一个。
他一会儿梦到叶于渊在他面前去世了,在冰凉的水里一点点下沉,一瞬间又梦到了方建国去世时的那一幕他当时心里其实没有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苦,但那份痛苦均摊到了他的整个人生里,像是一根刺,时不时冒出来刺他一下。
少年抿着唇,皱着眉,无意识地低着头去听身边人的心跳声,哑着嗓子喊叶于渊。
叶于渊简直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他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无言地把少年更拥紧些。
数个小时连绵不绝的梦境辗转,方怀终于醒了。
叶于渊说到做到,的确没有睡。他就那样把方怀抱在怀里,疲倦又温柔地注视着他,呼吸声很低很浅,见他醒来,把他的手拢在掌心轻轻握了握。
地上的水和食物仍然没有动。
而方怀发现了一个更加糟糕的状况氧气显然不够了,而且那个不锈钢板似乎顶不住了,有水渗透进来。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走到穷途末路了。
叶于渊必须活着,这是方怀心里的唯一一个想法。
他没有关系的,方怀想,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牵挂。叶于渊叶于渊还有喜欢的人,他以后还要结婚,组成属于自己的家庭,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他想象了一下叶于渊以后结婚的样子。男人英俊又沉默地穿着西服,身边是温柔美丽、和他很般配的妻子,两人宴了天地,拜了父母,敬了宾客,从此就要过一辈子。
方怀一时有些难过遗憾,一时又为叶于渊感到开心。他想,叶于渊一定是可以幸福的,方怀对此毫不怀疑。
两人安静的对视。
的确这条路已经走到尽头了,他们都知道。不是食物和水,是空气。假设救援队还有一个小时能到,现在的氧气也只够他们其中一个人撑到那时候。
方怀心里已经决定了。
出乎意料的,这一次他想到死亡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害怕的情绪。他也并不是滥好人,只是
他很希望叶于渊能够幸福。
两人对视了半晌,叶于渊还是和第一次见面时差不多,神色淡淡的,眉眼间还有一丝倦色,漆黑的眸子却很温柔。
“叶于渊,”方怀斟酌着告别的话该怎么说,“我想”
叶于渊看着他,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你还很小。”
他仍然把方怀抱在怀里,一手抚了抚他的头发,帮他把有些挡着眼睛的额发拨到后面去。他现在并不紧张了,像个温和的长辈,认真地看着方怀,嗓音微哑:
“你以后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说不定会结婚。外表和权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拥有足够好的品格,而你爱他。”
叶于渊说这话时的语气心平气和,掌心却是蜷紧的。
方怀是第一次听叶于渊说这么多话。
他不喜欢叶于渊的语气,非常不喜欢,方怀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什么意思”他问。
叶于渊沉默着,没有回答他。他顿了顿,才继续说:
“你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很多人没有见过。”
阿尔卑斯山脉的落日,东京初春开的樱花,挪威的雪。
“现在说要把为了谁放弃生命,太早了。”叶于渊看着他,唇角竟然微微勾起来,很淡地笑了笑。这是认识到现在叶于渊第一次笑,英俊极了,整个人甚至熠熠生辉。
方怀没有笑。
“在这里放弃,你以后会后悔,”叶于渊的声音哑了些,他看着他说:
“等到你更大了,见到更多的人,遇见了真正心动的那一个人。
“等你找到了每一次心跳与呼吸的意义,你愿意和他去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等你每一秒都在想他
“再把命交给他,也不迟。”
叶于渊甚至没有直接说什么,他的拇指磨挲过他的眼角,在下颌逗留一下,帮他把衬衫第一颗扣子扣了起来。
男人靠着墙壁沉默坐着,唇角已经展平了,眼神却还是软的,他看着方怀,所有情绪都很收敛克制,隐藏在平静的海面之下。
这是告别的话了。
他是个平庸无趣的人,说不出什么漂亮的话来,但这一刻忽然很庆幸。他不需要在最后一刻给方怀留下太深刻的印象,方怀不用记着他,早点忘了就好。
没有关系的。
方怀没有说话,他抿着唇角,执拗地看向叶于渊,眼眶一点点红了。他张了张嘴,忽然一个笔记本挡在了眼前。
是林殊恒的那个笔记本,它现在已经晾干了,字迹模糊,纸页皱巴巴的。
方怀不明白叶于渊把这个本子挡在他面前的用意是什么,他迫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嗓子却仿佛被掐住了,空气稀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有种被蒙在鼓里的焦躁。
而他并不知道。
叶于渊隔着笔记本,垂着眼眸,自欺欺人地吻了吻他。
方怀是他每一次心跳与呼吸的意义。
他想和他去世界上的每一个地方,去阿尔卑斯,去东京,去挪威
但是去不了,也没关系的。
那些地方,方怀以后都会去的,只不过不是同他一起。
风声静止,空气凝滞。
温柔的夜色里,氧气一点点稀薄,时间被无限拉长。在方怀的视线范围之外,叶于渊的掌心泛起一点点暖白色的光芒。
不用很久,他就会消失,而这里的潮水会褪去,方怀会平安地回到外面。
不用很久
“”
方怀忽然推开笔记本,固执看着叶于渊:
“如果我不愿意呢”
“以后会后悔,”他攥紧了掌心,红着眼眶,问他,“跟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
“你凭什么帮我选择”
叶于渊被他这一连串咄咄逼人的话给问懵了。
方怀执拗地看他,胸膛剧烈起伏着,显得不开心且难过极了。
但时间所剩无几,氧气剩的不多了,如果他们继续这样下去
也就是在这一阵僵持的沉默中,忽然,两个人都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咚、咚、咚。
两人同时一怔。
方怀停了停,走向声音的来处。那是一块墙壁,和周围没有什么区别,他把掌心覆盖在上面试探了一下,敲了敲,忽然发现不对。
这一块墙壁,后面是空的
“怎么了”叶于渊问。
方怀没说话。他迟疑了一下,后退半步,一手插兜,抬起右腿直接踹向那一块墙壁。
轰地一声,墙壁直接破了一个洞,所幸没有引起大面积的坍塌。
几乎是绝处逢生,氧气顿时涌了进来,原本这边的空气已经稀薄极了,打破了屏障后两个空间连通了。
而几乎是下一秒,方怀的心脏狂跳了起来。
墙壁的背后,蜷缩着一个小孩子。
是个小男孩,他身边扔着些饼干包装袋什么的,蜷缩在墙角,刚刚咚咚咚的声音,显然是他敲出来的。
电光火石间,方怀立刻就想起了之前捡到的那只小鸭子上面笔迹稚嫩的救命两个字。他又想起了自己在b13看见的那位孕妇她明明已经从车里挣脱了出来,但最后还是死去了。
因为在她生命的最后,把自己的小孩抱起来,和仅剩的食物一起放进绝对安全的空间里,然后自己脱力后倒、溺在了水中。
方怀把小男孩抱了起来,他还有呼吸,但已经差不多昏迷了。他有数十个小时没有喝水,如果没有遇到方怀他们,可能撑不到救援队来的那一刻。
他为他们带来了氧气,而他们能够给他水。
就像是上天的垂怜与眷顾。
方怀给小男孩喂了水,看着他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然后,他转向叶于渊。
少年看向沉默的男人,最后他俯身,像数个小时之前那样,抱住了他。
“我们都会出去的,”方怀认真的、一字一句道,“那些地方,我们可以一起去。”
阿尔卑斯山脉的落日,东京的樱花,挪威的雪。
而他也会当叶于渊一辈子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叶于渊唇角紧抿,眸色剧烈的晃着。
最后他缓慢地伸手回应了这个怀抱,把少年紧紧拥在怀里,哑声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