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天女
兴胜街是安善城主街,走巷子抄近路,拐个弯就到。
千灯节名不虚传,一眼看去,这条街上成千上万只灯笼,灼灼如白昼。乍一瞧,灯笼都是不同样式,造型从十二生肖到昆虫鸟兽,再到到花草树木,直教人眼花缭乱。
柳画鸢惊叹道:“昨晚来玩的时候还没这么热闹呢,真是太美了。”
贺凉水摇着扇子:“美则美矣,就怕消防措施跟不上,千灯节变成玩火节。”
“……”
为了看天女散花,不说全城,起码半个城的人都来了,挤挤挨挨,热闹辉煌。因为人太多,需要官府的人维持秩序。
看到官府的人,以及各家店铺前的水缸,贺凉水稍感放心,看来古代人民的智慧考虑到了烛火安全。
“天女散花在哪儿?”柳画鸢四顾张望。
“还没来吧。”贺凉水道,“跟着大部队走,准没错。”
大部队就是人群密集的地方,人一多,摩肩接踵的,难免会被挤散。贺凉水是挤过二十一世纪人肉罐头的人,那叫一个游刃有余。反倒是楚孤逸,走走停停,眉心微蹙。
“贺先生,我们可以直接御剑飞过去。”楚孤逸提议。
贺凉水牵住他手,“飞什么飞,就是要人挤人,才有过节气氛。反正天女还没来,咱们先逛逛。”
楚孤逸问:“有什么好逛的?贺先生缺什么?”
“这个好吃欸!邓阳你尝尝,然后把钱付了。”柳画鸢与邓阳停在一个小吃摊前。
贺凉水说:“走,我们也去尝尝。”
到了小吃摊前,贺凉水一看,不就是烤串嘛。他道:“老板,羊肉来二十串,蔬菜来二十串。”
等了片刻,他们的烤串好了,贺凉水没急着吃,边上有卖酥饼的,他买了两个酥饼,将羊肉蔬菜夹进去,用牛皮纸包好,递给楚孤逸:“这样吃就不腻了。”
柳画鸢:“还有这种吃法??给我也来一个!”
贺凉水也给她夹了一个简易版的肉夹馍。
邓阳馋道:“我也要。”
楚孤逸:“自己弄。”咬口饼,拉起贺凉水就走。
邓阳:“……”
贺凉水哭笑不得,吃了两根肉串,肥啾对此垃圾食品不感兴趣,啾啾叫:“那边那边,有卖桂花糕的!”
不光有桂花糕,还有绿豆糕芙蓉糕冰皮月饼,贺凉水问楚孤逸:“你喜欢吃哪种?”
肥啾:“我都要!”
“没问你。”
楚孤逸都不太想吃,但看贺凉水如此热情,他指着看上去最不腻人的冰皮月饼,“这个。”
除了吃的,玩的也很多,最热闹的要属猜灯谜,一路走去,十个商贩里有一半在布置灯谜,毕竟是千灯节。
猜一个灯谜一文钱,猜到了送灯笼,猜错就当捧个钱场。
贺凉水对此一窍不通,送了几文钱,都猜错了。
楚孤逸问:“贺先生想要哪个灯笼?”
“那个兔子灯笼,我属兔的。”贺凉水说着,指肚抹了一下楚孤逸唇角,笑道,“沾上冰皮了。”
“……”楚孤逸耳廓微红擦嘴,叮一声投了一文钱在地上的陶罐里,对摆摊老板说,“我要那只兔子灯笼。”
贺凉水瞧去,只见那兔子灯笼上只写着一个字:壹。
“?”
“客观请猜。”老板笑道。
楚孤逸道:“接二连三。”
壹,便是一,可不就是接二连三。这灯谜,活似脑筋急转弯。
贺凉水提着兔子灯笼,紧接着发现,周围不时有女孩子窃笑看他。
贺凉水问:“她们为什么笑?”
楚孤逸道:“千灯节这晚有个习俗,女子可以提着灯笼表明自己尚未婚嫁,上街寻觅如意郎君。”
贺凉水:“……不早说!”
楚孤逸:“没关系,她们会以为我就是贺先生寻到的如意郎君。”
“这更成问题了好不好?”贺凉水环顾四周,扬声喊道,“柳画鸢!——小啾你叫柳画鸢过来。”
柳画鸢跑过来,“你们干嘛去了?”
贺凉水:“送个灯笼给你。”
“好可爱的兔子灯笼。”柳画鸢乐滋滋接过。
忽闻一阵悠长美妙的乐声遥遥传来,城中百姓无不欢欣雀跃:“天女来了!”
一窝蜂似的往天女所在之处挤。
柳画鸢被一个路人撞得差点摔个跟头,“靠,比当初我花魁游街还疯狂!”
邓阳道:“要不我们御剑飞过去。”
柳画鸢:“好啊好啊,邓阳叔叔快带我去!”
“……为什么成了叔叔?”
“你不是不喜欢我叫你哥哥?”
“还是叫哥哥吧。”只比柳画鸢大三岁的邓阳如是说,叔叔听着好老。
柳画鸢刚起飞,安俊就赶来了,连忙道:“柳姑娘我带你去!”
竟生生把柳画鸢劫到自己飞剑上,柳画鸢大惊失色,摇摇晃晃。
“安俊你做什么?!”邓阳也不是好欺负的,这就去抢柳画鸢。
柳画鸢被两人在空中拉来拉去,惨叫连连:“你们干嘛啦?!爹救命啊!”
贺凉水:“……”
楚孤逸双手拈花,一片弹向邓阳飞剑,一片弹向安俊飞剑。
三人同时从空中坠落,摔趴在大街上。柳画鸢在中间,邓阳安俊刚要抬头,就被路人踩了下去。
楚孤逸道:“他们还是走着去吧。”语罢,御剑带贺凉水飞离原地。
柳画鸢灰头土脸爬起来,两个男人也一左一右爬起来:“柳姑娘……”
柳画鸢薅住二人后脑勺,啪叽一下,将他们的头按到了一起,嘴对嘴。
邓阳:“…………”
安俊:“??!!”
柳画鸢拍拍手,将变成雕像的他们甩在身后,“妈的,我自己去看。”
路人本想去看天女散花,此时却无不惊愕地瞪着这两个当街“接吻”的男人。
……
叮铃——当啷——天女身上环佩叮当。
贺凉水没想到,天女居然这么小,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巴掌大的小脸,猫儿眼,雪白到近乎半透明的肌肤,脸上婴儿肥还未退却。
她身穿于她而言过于累赘的重重叠叠华服,头上手腕脚腕戴着繁丽的银饰,在轿辇上翩翩起舞,轻盈得像一只蝴蝶。
也许是乐声,也许是周围虔诚的氛围,望着她,不知为何竟让人心里平静下来。
天女一边起舞,一边向周围撒落花瓣,那花瓣抛得极高,落下时纷纷扬扬,贺凉水笑道:“像不像你的醉花阴法阵?”
楚孤逸沐浴在花瓣中,视线紧盯那天女。
“……弟弟,她太小了,不行。”
“?”楚孤逸道,“她身上的气息很奇怪。”
“奇怪?”
“像人,又像精灵。”
贺凉水第一眼看到这少女,也觉得不似普通人,“不会是魔修吧?”
“不敢肯定。”
“——救命啊!——救命啊!!”一道女声穿过嘈杂人声,传进贺凉水耳中。
他抬眼瞧去,竟是卢香。
卢香神色慌乱,慌乱之中却透着一丝理智,准确无误朝他这边跑过来。或者说,她的目标是楚孤逸。
“楚公子?楚公子救命啊!有人要杀我!”卢香跌跌撞撞穿过人群,楚楚可怜朝楚孤逸扑去。
贺凉水离她更近,然而这位卢小姐把他当成了空气。
“楚公子……”卢香伸出双臂,似乎做好了一头撞进男主怀中的准备。
在她指尖即将触到楚孤逸的前一秒,楚孤逸消失了——
卢香扑通摔趴在地,“……”
贺凉水一点也不意外,摇扇轻笑。
什么有人追杀,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一道黑色身影站在熙攘人群中,与贺凉水四目相对。
那人戴着遮住整张脸的铁面具,唯有一双形状姣好的桃花眼,在万千灯火中清若泉水。
贺凉水心头重重跳了一下。
卢香爬起来恨恨瞪视楚孤逸,然而看到铁面具时再度惊恐万状,指着道:“是他,就是他想杀我!他是魔修!!楚孤逸你快杀了他!”
楚孤逸:“将暝!”
那铁面具却未迎敌,突然跃上天女轿辇。
天女惊慌跌坐,周围人群发出惊惧喊叫,四散奔逃。
在面具男的铁剑即将落到天女身上时,被一把扇子打开。
贺凉水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一手,仿佛与生俱来,扇子旋转一圈飞回手中:“楚孤逸!”
将暝改变轨迹,直指铁面具魔修。楚孤逸亦跃上轿辇,两把铁剑锵然相击,灵力与魔气冲撞,周遭瞬间如同狂风过境,狼藉一片。
处于打斗中心的天女不知所措退到轿辇边缘,骤然摔落,落进一个怀抱。
天女讶异地望着接住自己的男子,猫儿眼熠熠生辉。
贺凉水抱着天女飞快撤离战斗中心,将她放下来,“没事吧?”
这小天女比贺凉水矮了足足两个头,仰着脸,害羞地摇摇头,声音软软的:“没事。”
一声巨响,轿辇再承受不住楚孤逸与那魔修的打斗,四分五裂飞散开去。
那边卢香被碎片打到,咬牙忍痛,当机立断拔腿就跑。
铁面具魔修被楚孤逸一剑击退,脚尖在地上摩擦,数十丈后堪堪站稳。他抬起头,衣袂裂开数道。
反观楚孤逸,一根头发丝都没少。
铁面具魔修似乎斟酌了一下,旋即毫不恋战撤退。
“别让他跑了!”贺凉水叫道,与楚孤逸一起追去。
天女往前一步,望着贺凉水背影小声喃喃:“……我还没问你名字呢……”
贺凉水跑不过楚孤逸,勉强跟上,待看到楚孤逸身影,却是立在一堵墙前。
贺凉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站这儿干嘛?魔修呢?”
楚孤逸道:“他翻墙进去了。”
“那我们也翻墙进去啊。”
“贺先生可知这里是何处?”
“何处?”贺凉水没觉得眼前这堵墙哪里特别,最多比普通百姓家的墙高大了些。
楚孤逸道:“这里是安王府的后院。”
“?那还不快进去?魔修要杀人放火了!”
“贺先生有所不知,安王府内布置着诸多对付魔修的法阵。”
“所以?”
“所以我在这里等你,怕你一个跟斗翻进去,就没了。”
“……”哦,我是魔修。
贺凉水不服气:“照你这么说,那个铁面具魔修进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楚孤逸:“两种情况除外,一,他对安王府很熟悉;二,他对此种法阵很熟悉,并不怕。”
“那我们还进不进去?”
“进。”楚孤逸把手递给贺凉水,“贺先生必须对我寸步不离。”
“哪有那么夸张。”贺凉水握住楚孤逸的手,一起跃上墙头。
天黑,月亮那点光根本照不清这后院是个什么样子。贺凉水眯眼四顾,寻找法阵的痕迹。
楚孤逸道:“贺先生别怕,我们一起跳下去。”
贺凉水忽然有一种情侣跳崖殉情的壮烈感,“要不我还是不进……”
“跳。”楚孤逸拉着他一起跳下去。
窸窸窣窣,一张大网罩过来。
贺凉水:“啊?!!”
网收得极快,根本不是凡物,转瞬便将他们包得严严实实,宛如双黄蛋中的两只蛋黄。
“好你个小毛贼!可算逮到你……嚯,还是一对呢!”
贺凉水面无表情问楚孤逸:“所以我们是自投罗网了吗?”
楚孤逸:“……”
贺凉水在网里挣扎,却跟楚孤逸越贴越紧。
楚孤逸坐如磐石,让贺凉水曲着双腿,坐到自己腿上:“这是捆仙网。”
贺凉水立马改变策略:“我们不是贼,快放了我们!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楚孤逸!”
“别废话,见了王爷自有你们好看!”
两人在网里抱成一团,神似观音坐莲,被一名大力士提去见安王爷。
“王爷你看,就是他们,原来不是一个贼,而是一对神偷侠侣!”
安王爷弯腰去看缚在捆仙网里的两人,大吃一惊:“楚仙长!贺公子?怎么是你们?!你们这是……我明白了,情趣,快将他们送去卧房!”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
贺凉水:=_=
第072章 真假
“王爷,我们是追着魔修的踪迹来的,无意夜闯王府。还请王爷见谅,并将捆仙网解开。”
贺凉水简单而快速地陈述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想尽快结束这丢脸的体验,他还坐在楚孤逸腿上,受众人围观。
安王爷怔愣一下,干咳道:“快快快,给他们解开,看你们办的叫什么糊涂事!楚仙长与贺公子怎么会是小偷?”
下人七手八脚去解捆仙网,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王爷,这个网只有世子能解。”
安王爷诧异:“怎会如此?”
“这是世子留下的仙门宝物,说是用来捉怪兽的。我们想着,抓贼也是一样的……”
“……”安王爷望着困仙网里的楚贺二人,尴尬无比,“那还不快去把世子找回来!”
“哎,哎。”
贺凉水佛了,一脸大慈大悲:“王爷你别忙活了,赶紧把我跟楚孤逸一起丢进湖里喂鱼。”
王爷惊讶道:“这是何故?”
“难道你没看到,我已经没脸见人了。”
“你本来就戴着面具啊。”
“……”
面具下的脸皮隐隐抽搐,贺凉水从牙缝挤出声音:“楚孤逸,快想办法。”他们这副样子被安俊看到,还不被奚落死?
同时意味着这事明天就会传遍各大仙门。
楚孤逸享受够了贺凉水坐在腿上的感觉,终于道:“我试试。”
捆仙网将人兜住之后就成了浑圆的一体,找不到绳结,一般人还真不知道怎么解开。楚孤逸在网上摸索须臾,寻到一处薄弱之处,以灵力画个手势:“开!”
只听得噼啪一声,捆仙网如同爆开的花苞,向四周散落。
贺凉水怒瞪楚孤逸:“这么简单,不早解开?”
楚孤逸道:“每个仙门的手势口令都不一样,我需要想想。”
正当此时,外面一叠声通传:“王爷,世子回来了。”
贺凉水连忙从楚孤逸身上起来,掏出扇子摆姿势。
安王爷出去:“怎么现在才回来?找到线索了没?”
安俊黑着脸:“我听说千灯节出了乱子,有人看到楚孤逸与一名魔修打起来,把天女吓跑了。”
安王爷想起贺凉水的话,“遭了!魔修进了我们家!”
“??”安俊大惊,“爹你看到了?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安王爷:“他要是对我怎么样,你还能看到我?”
“……”安俊拔剑,“魔修在何处?快给小爷滚出来!”
恰巧踏出门槛的魔修贺凉水:“……”
安俊:“你怎么在这里?”
楚孤逸在贺凉水身后现出身形,道:“我们是追着魔修的行踪来的。”
安俊冷了脸:“魔修当真进了我家?”
当初安俊拜入南斗后,日渐出头,他怕有魔修找他家人麻烦,就在安王府布置了几个法阵,这些年魔修没抓到,倒是抓到几个贼。
安俊检查王府各处的法阵,脸越发黑。当年布置的法阵虽有缺点,但居然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状态被破坏,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破坏此法阵的显然不是普通的小贼,而是正宗的魔修。
“弟子听令!”安俊带了不少南斗弟子,“严查王府各处!”
“是!”
楚孤逸道:“魔修应该已经走了。”
“你怎么知道?”安俊报以怀疑。
楚孤逸不紧不慢:“如果他是王府的人,应该熟知法阵在何处,不会将其破坏。”
“那他来做什么?”
确实奇怪,这魔修专门翻墙进王府,却没有伤害任何人。
贺凉水猜测:“他会不会只是路过?”
安俊翻白眼:“专门路过我家后院,然后翻墙进去?”
楚孤逸思忖:“这个魔修,也许是特意引我们至此。”
“为何?”贺凉水问。
“后院。”楚孤逸道,“去后院看看。”
贺凉水来到刚才与楚孤逸双双“落网”的后院,在长明灯的照耀下,但见房舍齐整、园林秀美。
安俊忽然想起:“卢表妹就住在这里。”拔腿就往一处房舍跑,“表妹?表妹!”
卢香不在。
安俊叫道:“不好,我表妹被那魔修掳走了!”
贺凉水道:“别喊了,你表妹估计还没回来。”
“什么意思?”
“天女散花的时候,看到你那表妹了,她正被魔修追杀。”
“???为什么?”
贺凉水摊手,“这就要问你表妹了。楚孤逸与魔修打起来后,你表妹就跑了。”
安俊一拳砸在院中树上,在落叶飘飘中愤慨:“那魔修定是看上了我表妹,我表妹宁死不从,他就想杀人灭口。”
贺凉水不置可否,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楚孤逸忽然说:“安俊,你把脚抬一下。”
安俊:“?干嘛?”
楚孤逸望着他,眼色肃然。
安俊不由自主地抬起左脚。
楚孤逸道:“右脚也抬一下。”
“……你直接让我走开不就得了!”安俊愤然,“怎么,你在树下藏了三百两银子?”
贺凉水发现了端倪,“这里的土好像翻过。”
安俊叫来几人:“把这里给我挖开。”
几个弟子七手八脚去挖那块翻过的土,贺凉水目测翻土面积,心头一紧,这大小,可容纳一个人……
安俊可能真的以为土里藏着金银珠宝,自己也动手挖土,挖着挖着,摸到了一只冰冷僵硬的手。
“啊!!”安俊惊叫一声跌坐在地,随即察觉自己的反应太丢脸,故作镇定拍拍手站起来,“快,给我挖开!……表妹院子里为什么埋着死人?”
贺凉水用扇子遮住口鼻,视线飘忽,不忍看树下的死尸。
肥啾姗姗飞来,见此场景,直挺挺地掉了下去。
贺凉水接住这只胆小的肥鸟,揣进怀里。肥啾这才胆敢从衣襟间冒出一颗毛茸茸的小鸟头,紧张地盯着众人挖尸。
不多时,尸体完整呈现在大家眼前。
看清尸体面貌,安俊彻底傻了:“……卢表妹?表妹??!”
安俊目眦欲裂:“这个杀千刀的魔修!他杀了我表妹!!”
楚孤逸冷静地望着尸体,道:“从尸体的腐坏程度来看,她已经死了将近半个月。”
安俊喝道:“众弟子听令,就算翻遍全城,也要找出那个魔修,为我表妹报仇!”
楚孤逸道:“你表妹不是那个魔修杀的。”
“我一定要为表妹报仇……你说什么?”
贺凉水叹道:“你表妹已经死了半个月,你这些天看到的表妹,是谁?”
安俊哑然失声。
一名家仆来报:“世子,卢小姐回来了。”
安俊终于反应过来,脸色骤变。家仆报完,视线落到地上,看到真正的卢小姐尸体,当场吓晕过去。
作为南斗的首座弟子,关键时刻,安俊还是挺能沉住气的,他闭了闭眼睛,吩咐众人:“不要打草惊蛇,务必活捉此妖女。”
前厅,王妃正与卢香说话。王妃笑问:“你今晚可有见到心仪之人?”
卢香低头笑笑,落在王妃眼里,那就是羞怯的微笑。
“见到了?他人呢?”
“……跟人打架去了。”
“?”
卢香不欲多言,今晚横生的枝节让她身心俱疲,“姨母,我想先去睡了。”
却见安俊走进来,卢香强打精神,莞尔一笑:“表哥,你回来了。”
安俊能控制脸上的表情,却不能控制过于冰冷的嗓音:“我送你回去。”
“什么?”
“我送你回去歇息,刚才家里遭了贼,正在缉拿,不安全。”
卢香羞涩道:“那就多谢表哥了。”
表兄妹俩一道出门。安俊面无表情问:“表妹,过两天就是我娘生日,你可有准备礼物?”
卢香笑道:“瞧表哥说的,姨母的生日,我怎能不准备礼物?”
安俊面如冰霜,立住脚,一字一字道:“我娘的生日,是在七月份,早就过了。”
卢香怔然。
“你,根本就不是我表妹。”
卢香面色唰地惨白,周遭弟子持剑围上来:“妖女,束手就擒吧!”
安俊提剑便砍。
假卢香旋身堪堪避过,眼神陡然狠辣无比:“表哥,别逼我。”
“我不是你表哥!你这妖女,还我表妹命来!”
假卢香也不否认是她杀了安俊表妹,看得出,她身手并不好,然而每次在即将被砍到时,她总能躲过,宛如受到了什么操控,无处不透着古怪。
贺凉水与楚孤逸在一旁观战,贺凉水问:“这是什么路数?”
楚孤逸道:“什么路数都不是,她的动作很奇怪。”
比如假卢香在抬腿躲避安俊的剑时,竟像被扯到了筋,疼得龇牙咧嘴。真正练过武的人,不会如此。
“她好像自动挂机打怪。”肥啾点评。
贺凉水摇扇动作一顿,脑中灵光闪过——这个假卢香,该不会也是穿的吧?
回想假卢香的所作所为,确实很像那种看多了玛丽苏小说的,以为自己是女主,身边的男人都要围着她转。
“摆阵!”安俊叫道。
假卢香恨恨咬牙,忽见楚孤逸在一旁,忙叫道:“楚孤逸救我!只要你救了我,我就是你的人!”
楚孤逸拉起贺凉水转身就走。
假卢香:“……”
安俊怒喝:“妖女受死!!”
一剑刺去,假卢香消失了。
“人呢?!”
一名弟子查看假卢香消失之处,发现地上有一个坑,道:“安师兄,她用了遁地符。”
安俊一剑插在那土坑中,“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师兄,就算掘地三千尺,也找不到她的。”
“……谁让你真掘地了?我的意思是给我找!”安俊气得不行,忽而冷笑,“她喜欢逃,我就让她插翅难逃。”
贺凉水竟在安俊脸上品出了几分邪魅狂狷的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强取豪夺心爱的姑娘。
“请师兄示下。”
安俊眼色沉沉,剑指苍穹,“布置金刚大结界!”
晚风习习,中二少年衣袂翻飞,敢与天叫板。
贺凉水夸道:“如果安俊去拍戏一定很有天赋,来年的最佳新人奖就是他了。”
楚孤逸无法理解:“贺先生,你笑什么?”
“我不该笑吗?”
“你可知金刚大结界是什么?”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贺凉水好奇地问:“是什么?比金光咒结界还厉害?”
“没有金光咒结界厉害。”楚孤逸道,“金刚大结界以结界范围广、质地坚而著称,为各大仙门必备法阵。被金刚大结界罩住之后,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所以?”
“你听。”
贺凉水竖起耳朵,风声猎猎中,再次传来安俊霸道的发言:“全城搜捕魔修,抓一个杀一个,抓一对杀一双,格杀勿论!”
贺凉水:“……”
贺凉水腿一软,倒在楚孤逸怀里,悲伤道:“弟弟,你一定要保护我呀。”
楚孤逸:“嗯。”
安俊回头,“你们……奸夫淫夫!这时候了还卿卿我我!”
作者有话要说:
肥啾:好可怕,躲贺凉水怀里~
贺凉水:好可怕,躲弟弟怀里。
楚孤逸:
肥啾:……
第073章 搜捕
王妃得知外甥女早就遇害,这些天在她眼前晃悠的其实是个妖女,不由得大惊大悲,哭了一场。
安王爷则震怒不已,他的辖地之内,南斗的势力范围,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他指着安俊鼻子:“真是反了天了!你平时干什么吃的?你去修仙,不就是专门降妖伏魔的吗?结果倒好,让那个妖女跑家里来杀人,竟半个月无人察觉!”
安俊咬着后槽牙,无可反驳,若说没回家之前,他不知道表妹被换情有可原。但在看到假卢香之后,依然无所察觉,他这南斗首座弟子的脸没处搁。
“那女子并非魔修。”楚孤逸忽然说。
“并非魔修?”安俊愕然。
“若是魔修,你我二人怎会没有一无所察?”
安俊醍醐灌顶,是啊,连楚孤逸都没察觉,他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
安俊脸一黑,他为什么要这么自贬?这不就暗里承认了比楚孤逸差?
“那妖女不是魔修是何人?”安王爷问。
楚孤逸道:“我看了她的身手与法术,像是仙门中人,但用得乱七八糟,暂时看不出是哪门哪派。”
安王爷长叹一声:“不管这女子是魔修还是何人,安俊,你务必要找到她,替你表妹报仇。”
安俊沉声应道:“是。”
各仙门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特别是要塞之地,都会有所部署。安善城早有设防,开启金刚大结界并不复杂。
这晚,全城的人看到,流光溢彩的半透明光罩如同一只巨大的倒扣的碗,罩住城市上空。
南斗众弟子分开行动,他们一手持剑,一手握辟邪罗盘,全城搜捕魔修。
辟邪罗盘,也是仙门常用之物,可自动分辨指引周边一里地之内是妖邪气息。
走出安王府,安俊拿出辟邪罗盘,正要御剑,却见那罗盘指针指向了自己。
“??”他晃了晃罗盘,“怎么回事?”
安俊身后的贺凉水:“……”
楚孤逸不慌不忙,“这罗盘坏了。”
安俊啧了一声,收起罗盘,不情不愿道:“若是那妖女去找你们,还请拿住见我。”
“她为什么要找我们?”贺凉水问。
“她不是喜欢楚孤逸?”
“……”
楚孤逸道:“如果她来找我,我不能保证你见到的是活人。”
安俊:“随便,就算她变成尸体,我也要将她碎尸万段。”
贺凉水:“……”少年,你们好像反派。
安俊踏上飞剑,贺凉水想起来问:“柳画鸢呢?”
安俊差点从飞剑上栽下来,面颊透出怒红,语气生硬:“不知道。”
“你不知道谁知道?看花灯的时候你们还在一起,还有邓阳。”
提到邓阳,安俊那脸色更不能看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从今往后,别跟我提这两个人!哼!”
咻地飞了出去。
贺凉水满脑袋问号,“他怎么了?白天还对柳画鸢情根深种,晚上就闹掰了?”
楚孤逸道:“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回到客栈。
贺凉水去找二宝三宝,这两个小魔修一点坏事都没做过,别被南斗抓住第一个献祭了。
“二宝!三宝?”贺凉水喊遍了整个客栈也没应声。
肥啾说:“他们肯定还在外面吃糖葫芦。”
“这两个吃货。”贺凉水正要出门寻人,两只小吃货就回来了,怀里一如既往抱着大堆零食小吃。
贺凉水赶紧倒出两粒隐息丹给他们,“快吃了。”
二宝说:“我们昨天才吃过呀。”
这隐息丹苦得很,他们掐准了时间每隔五天吃一颗,绝不多吃。
贺凉水道:“南斗弟子全城搜捕魔修,你们要是被抓了,会被五花大绑架在火上变成烤乳猪。”
二宝三宝傻眼,“他们好凶呀。”
“所以快点吃了这药,以防万一。”
二宝三宝的魔修气息可以用隐息丹封住,贺凉水的大魔体质却是个问题。特别是在吃了化虚丹后,他全身经脉打通,魔息流畅,隐息丹可以骗骗安俊,却骗不过辟邪罗盘。
贺凉水问楚孤逸:“你还有更厉害的药吗?”
楚孤逸:“我没有壮阳药,也不需要。”
贺凉水深吸一口气:“我没跟你开玩笑。”
楚孤逸正经道:“有三种办法,一,只要他们发现贺先生是魔修之前,先找到妖女或铁面具魔修。”
贺凉水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完全就是碰运气,“不太行,二呢?”
“贺先生先一步找到那魔修,两个魔修在一起,辟邪罗盘就不知道该指谁了。”
“下一个。”贺凉水不想面对那铁面具魔修。
“三,贺先生藏起来。”
贺凉水:“这个我喜欢,藏哪儿比较好?床底还是衣橱?你要不要给我弄个结界什么的,最好再布置十个八个法阵,谁来把谁炸飞。”
“……”
“南斗弟子要是来了,就说我被吓破了胆才会如此,千万不要来看我。”
“谁被吓破胆了啊?”柳画鸢大摇大摆进来,后面跟着一脸苦瓜相的邓阳。
“这是怎么了?”贺凉水一眼注意到邓阳半边肿胀的脸,“谁揍你了?”
邓阳幽怨的看一眼柳画鸢。
“好好的,你打邓阳干什么?多好一孩子,别打残了,他也只有这张脸能看,别砸他饭碗好吗?”
邓阳:“……”
柳画鸢大喇喇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抽出二宝三宝怀里的烤肉串,全撸嘴里,大嚼特嚼:“呵,我可没打他你,是安俊打的吧。”
贺凉水了然:“为你争风吃醋了?”
柳画鸢笑得非常魔性:“哈哈哈!吼吼吼!嘎嘎嘎!不是哦~他们赐我以伤痛,我就报之以伤痛,扯平了。以后你们男人打架,雨我无瓜,胆敢再扯上我,休怪我无情!”
语罢一拍桌子,上楼睡美容觉去也。
贺凉水:“吃错药了她?”
邓阳摸着被安俊一巴掌拍肿的脸,叹气:“唉,我再也不敢惹柳姑奶奶了。”
可怜的孩子,居然怕到从柳姑娘变成了柳姑奶奶。
贺凉水操起老父亲的心:“柳画鸢这样,以后谁敢喜欢她呀?”
楚孤逸:“她可以重操旧业,会有很多人喜欢。”
“……”贺凉水说,“这话你千万别对她说,否则她再用锅打你,我就不拦了。”
楚孤逸想起来问:“什么是俯卧撑?”
贺凉水眉开眼笑:“走,回房我做给你看。”
反正睡不着,贺凉水积极地为楚孤逸示范表演俯卧撑。
“这样,双手撑地,脚尖点地,撑住了,然后就这样,这样。会了吗?”
楚孤逸问:“这么简单?”
“简单?你做一百个给我看看。”贺凉水平时最多一口气做五十个。
楚孤逸伏在地上,轻轻松松做了一百个。
贺凉水:“……再做一百个。”
楚孤逸轻轻松松又做了一百个,“这个有什么意义?是什么功法?有口诀吗?”
贺凉水被凡到了,一屁股坐在他腰上,“给我再做一百个。”
楚孤逸腰往下一沉,但很快撑起,一个大男人在身上,他动作比刚才吃力了许多,但还是一个没少地又做了一百个俯卧撑。
鬓角渗出汗水,楚孤逸转过脸问:“贺先生,还要做吗?”
贺凉水:“做!”
“……贺先生……”
“嗯?”
“我有点热。”
“做这种就是要热起来,流汗,才性感。”
“性感?”
“嗯,你现在非常性感,腰真好,再快点。”
“……”
门外的邓阳放弃了敲门,脸颊爆红离开,贺公子夸楚师兄的腰好,他们正在……
他们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激烈啊。
金刚大结界下,安俊御剑飞过燕来客栈上空,一名弟子忽然叫道:“安师兄,有魔息!”
辟邪罗盘指针转圈,说明他们已经到了魔修藏身地。按理说一里地之内就能察觉,但一路过来,辟邪罗盘到了这里才转,这是为何?
安俊取出自己的罗盘,发现它也在指针乱转。
总不可能大家的罗盘都坏了。
“下去看看。”安俊道。
一行人落在燕来客栈前。
三个人,三只罗盘,一同指向客栈里面。
乾坤是灵犬,安俊唤出它,目光沉沉注视客栈。
楚孤逸住在这里,魔修也在这里,难不成他们已经打起来了?为何没有听到打斗声?
“安师兄?”
“等等。”安俊谨慎道,“这里不对劲。”
“魔修在此,自是不对劲。”
“楚孤逸也在这里,但并无打斗痕迹……”
“难道楚孤逸已死?!”
“……”连楚孤逸都打不赢的魔修??要不再去搬几个救兵?
……五百多个俯卧撑,加上贺凉水的重量,楚孤逸终于累趴在地。
贺凉水在他腰上扭臀庆祝:“做不动了吧?”
楚孤逸问:“贺先生,我惹你生气了吗?为什么?”
因为你做的俯卧撑比我多太多。贺凉水忽然觉得自己好无理取闹,好幼稚,赶紧起身给楚孤逸擦擦汗,“对不起啊弟弟,是我不好,累着了吧?要不要喝口水?我给你捏捏肩膀。”
忽听狗吠声,贺凉水一惊,推开临街窗户往下一瞅:“邓阳的未婚妻来了!”
乾坤:“汪汪汪!”
安俊:“乾坤,再等等。”
贺老师小心翼翼掩上窗户,问楚孤逸:“怎么办?肯定是辟邪罗盘勘测到我了,快跑吧。”
楚孤逸气定神闲喝茶,“现在跑只会让安俊更怀疑。”
客栈门前,弟子问安俊:“师兄,我们到底进不进去?”
“当然要进去。”安俊咬牙,“但切不可鲁莽,我倒要看看这魔修耍什么花招,我偏不上他的当!再等等!”
“……”再等黄花菜都凉了。
邓阳也听到了狗叫,想起那一巴掌之仇,磨着后槽牙下楼。
安俊直视客栈内,心道,太安静了,果然有陷阱。
然后他看到了邓阳。
安俊拔剑便砍:“拿命来!!”
弟子:“??师兄那是邓阳!”
邓阳错身避开剑锋,“你疯了?”
安俊怒视邓阳,“魔修在此,我来缉拿!”
“魔修?”邓阳心头一咯噔,贺公子就是魔修,他居然把这个忘了,“……这里哪有什么魔修,你别胡说八道。”
安俊把头一掉,“楚孤逸在何处?叫他出来。”
邓阳心想,难道安俊已怀疑到贺公子身上,才会叫楚师兄出来对质?当即道:“楚师兄没空见你。”
“什么叫没空?他莫不是已经被魔修害死了?”
“怎么可能,楚师兄最多被吸干!”
“?”安俊道,“别废话,快叫楚孤逸出来。”
邓阳梗着脖子:“我说了,楚师兄没空,他正在跟贺公子办好事,不要打扰他们创造新生命!”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楚孤逸趴了,来日,贺凉水趴了——
贺凉水:弟弟的腰是真好啊……
楚孤逸:贺先生喜欢就好。
第074章 诱敌
“邓阳,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满口胡言。你可以说楚孤逸跟那个贺公子有染,但要说他们能怀孕,除非猪会下蛋!”
安俊喷了邓阳一脸唾沫星子。
邓阳抹把脸,喷回去:“反正你就是不能见他们!不能打扰他们的好事!”
安俊气得不行,拿出辟邪罗盘,“蠢货看清楚,指针指向楼上,说明楼上有魔息,我要见楚孤逸,是想确认他的安全!”
邓阳:“不用确认了,楚师兄在贺公子的温柔乡里,安全得很。”
“……”
楼上,贺凉水耳朵贴门听楼下的动静,邓阳安俊那么大嗓门,别说他,整个客栈都听到了。贺凉水又气又急,这两个真是冤家,一个坏他清誉,一个要抓他。
楼下脚步杂沓,伴着狗吠,客栈老板苦声哀求他们别闹,安俊被激得气焰越发嚣张,举剑道:“南斗办事,闲杂人等滚一边儿去!给我冲上去!”
乾坤用它毛茸茸的庞大身躯拖住邓阳,两名弟子随安俊冲上楼——
冲到一半,安俊霍然顿住脚,两名弟子撞他后背,险些滚落下去。
安俊瞪着眼前容貌绝美的倾城美女,脸颊肌肉一抽一抽,“柳姑娘,请让开。”
柳画鸢抱着胳膊,“你们干嘛呢?玩杂耍?”
特别是邓阳,与大狼狗已将客栈大堂毁得乱七八糟,把客栈老板心疼得差点厥过去。
“柳姑娘,我在抓魔修。”安俊举剑,“请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柳画鸢立即跳到一边,“你抓你抓,我不妨碍你。”
邓阳一条胳膊被大狼狗咬住,疼得龇牙咧嘴:“柳姑娘!你怎么可以这样?!”
房内,贺凉水为了听得更清楚,弓着腰趴在门上,暗暗磨后槽牙,亏他那么疼柳画鸢,这小蹄子就不能再坚持一下吗?
等等,柳画鸢好像不知道他是魔修……
柳画鸢确实不知道,要是知道,哭爹喊娘也要拖住安俊。
安俊手持辟邪罗盘,来到门前。
门后,贺凉水心头一跳,刚要直起腰,屁股撞到楚孤逸,趔趄着再次弯了腰,啪的拍在门上。
楚孤逸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
安俊一脚踹开另一扇门,“魔修拿命——???”
贺凉水弯腰伏在门上,翘屁撅起,楚孤逸贴着他,冷冰冰地注视闯入的外来者。
安俊唰地脸颊爆红,“你们……你们……奸夫淫夫!”
南斗师兄弟三人狼狈退出房间,那两名弟子大开眼界,男人与男人居然真的可以?
楚孤逸淡定地关上门,“贺先生,你还要趴多久?”
贺凉水:“……”
肥啾:“他啾的你们又没脱裤子,凭什么又给我马赛克?接入主系统,我要投诉!”
贺凉水为楚孤逸找理由,这就是“误打误撞”,弟弟肯定不是故意的,就像上次打通任督二脉时,他也不知道这个姿势是羞耻的。
不管怎么说,暂时蒙混过关。
安俊退出去后,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又骂了三声“奸夫淫夫”,随即拿出辟邪罗盘,怀疑出了问题,敲敲打打:“这破玩意儿,能不能有点用?给我指的什么方向。”
弟子:“安师兄,是你自己要来找楚孤逸的。”
“……”安俊后悔自己一时的好心,何必要来确认楚孤逸的安全,恨声道,“他最好死在男人身上!”
“师兄,罗盘又转了!”
三人辟邪罗盘的指针同时转动,快得令人眼花,还是那句话,总不可能都坏了。安俊皱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孤逸好好的在屋里,贺公子也在屋里,这里却有魔修的气息,难不成……
“师兄!”一名弟子将罗盘竖起,指针准确无误地指着天,“在上面!”
安俊霍然抬头,原来如此,他们下来后,魔修就逃到了房顶!
二层已是顶楼,安俊举剑,周身灵力暴涨,喝一声:“破!”竟直接将屋顶捅穿,飞身而上。
“什么声音?”贺凉水惊道。
楚孤逸掌心化出将暝,沉声道:“魔修。”
“魔修?你是说这里除了我,还有一个魔修?”
“不,他刚来。”
屋顶碎瓦纷落,安俊手中长剑如同一道水练劈斩向黑影,那黑影纵身一跳,轻盈避开,跃到对面店铺屋顶。
安俊怒喝:“魔修!拿命来!!”
两名弟子:“……”师兄能不能换句台词?
听到这熟悉的台词,贺凉水放宽了心,安俊去追铁面具魔修,那就不关他事了。话说这铁面具来得也真是巧。
楚孤逸立在窗前,眉心微蹙注视战况。
对面店铺屋顶上,南斗三师兄弟与那铁面具魔修战在一处,但见刀光剑影,左突右跳,上翻下跃,灵力与魔气碰撞,直教乌云蔽月,周遭寂然,唯余打斗声,与瓦片碎裂声。
听到动静的平民百姓,探出头瞅一眼,吓得几近魂飞魄散,哪里还敢看热闹,紧闭窗户缩在家中保命要紧。
安俊的身手虽不如楚孤逸,但作为南斗首座弟子,较之寻常修士,高出不止一个境界,而此时,他竟然在这铁面具魔修手里讨不到好处,甚至连对方一片衣角都伤不到。
安俊心头大震,这魔修的修为,分明已是大魔!
连安俊都能看出来,与铁面具过过招的楚孤逸更是清楚,纵然再加上十余个南斗弟子,也不是这铁面具的对手。
惨淡夜色下,铁面具魔修跃回燕来客栈屋顶。
贺凉水只觉头顶像是有上万只耗子在踩,瓦片宛如抹了油,稀里哗啦砸在寂静无人的长街上。
肥啾早就从横梁飞到了贺凉水怀里,瑟瑟发抖:“房子会不会塌?我们快逃吧。”
贺凉水刚要说“好”,只听屋顶传来一道惨叫,一名弟子连同瓦片重重摔在长街上,看身上,已是鲜血淋漓。
贺凉水吸一口凉气,“他……”
“没死。”楚孤逸道。
“可是……”
“再打下去说不定就死了。”
“那你……”
“我去搭把手。”
贺凉水道:“你小心一点。”
楚孤逸:“我尽量速战速决。”
这种情况,楚孤逸必须出手。他跃窗而出,飞上屋顶。
另一名弟子不知何时也已失去战斗力,只剩安俊一人勉强支撑。他祭出各种法术,那魔修却身经百战,对他法术总能以最简单粗暴的方法破解,就是打断他想要施法的手势。
在击退两名弟子,铁面具魔修像是有些不耐烦,进攻越发刁钻诡谲,安俊被逼得节节败退,腮帮子因为牙齿咬合太用力而隐隐生疼。更疼的是身上,他以被这魔修伤了好几处,都不是皮外伤。
“我跟你拼了!!”安俊欲要献出南斗剑法的绝技,却见那魔修身形一闪,退出十丈开外。
“?”安俊哈哈大笑,“你怕了吧?!”
那魔修所注视的方向稍稍偏离了些,安俊侧目而视,看到了楚孤逸,“……”
操,原来怕的不是他。
一弯残月下,瓦砾破碎的屋顶上,楚孤逸身姿提拔,本身已如一把剑。他身上的墨蓝布料很奇特,光线越黑,反而流着雪水一般暗纹,隐隐烁烁,宛如披了一层星光。
真正的贵公子安俊顿时觉得自己被比了下去,举起黄金剑,“这个魔修是我的,必须由我来打败,楚孤逸你不许跟我抢!”
楚孤逸道:“好。”
安俊提起一口真气,再次冲向那铁面具魔修:“拿命来——!”
三秒后,安俊被铁面具魔修的剑压弯了腰,咬牙道:“楚孤逸!快帮我!”
楚孤逸废话不多说,提剑而上。
有他出战,战况瞬间逆转。
安俊惊险逃生,故态复萌:“魔修!拿命来!”
地上伤重的南斗弟子口吐鲜血:“师兄,求你换句台词……真的听腻了。”
铁面具魔修大约因为与楚孤逸打过一场,深知自己不是对手,且战且退。楚孤逸本不欲恋战,安俊却道:“今夜我们定要一鼓作气捉住他,否则还不知会有多少人死于他手。”
楚孤逸只得与安俊一同追击那魔修。
眼看着外面没了动静,贺凉水心里是七上八下,既希望楚孤逸捉住那魔修,又希望他早点回来,他总觉得不太妙。
这股不妙的感觉越来越严重,让他心跳如鼓,后背起了鸡皮疙瘩。
贺凉水缓缓转过身,门外站着铁面具魔修。
怎么会?那楚孤逸追的是谁?
贺凉水惊恐地瞪着铁面具,发不出声音。
铁面具缓缓吐出一道清越的男声:“贺冽。”
贺凉水瞳孔一缩,这个人认识他,不,是认识贺冽。
“不想让楚孤逸知道你是谁,跟我走。”语罢,铁面具转过身去。
这句话,可谓是精准地戳中了贺凉水的痛点,他双腿如同灌了铅,迈着沉重的步伐跟在铁面具后面。
肥啾藏在贺凉水怀里,不敢吭声。
柳画鸢抱头蹲在楼梯口,上学时老师教过,地震时要找个旮旯地方抱头蹲下,刚才的动静正如地震一般,虽然是从头顶发来的震动。
直到震动停下,她四顾张望,看到贺凉水,喜道:“妈呀!上面是不是不打了?那个杀千刀的魔修是不是屁滚尿流跑了?”
贺凉水:“……”
“咦,他是谁?”
贺凉水:“他就是你口中杀千刀屁滚尿流的魔修。”
柳画鸢:“……”
铁面具手起掌落,柳画鸢被敲晕过去,扛在肩上。
贺凉水惊道:“你要做什么?”
铁面具不予回答,径直下楼。
楼下,邓阳居然还在跟乾坤干架,一人一狗,画面辣眼。
看到贺凉水,与被魔修扛着的柳画鸢,邓阳反应要正常多了:“你就是那个魔修?!”
铁面具身形如电,手起掌落,将人与狗都拍晕过去。
贺凉水:“……”你们也太弱了吧!居然跟柳画鸢一个级别的??
……
楚孤逸与安俊追了将近半个城,楚孤逸蓦然停下,安俊问:“你停下做什么?魔修要跑了!”
“……这个魔修,一直在跑。”楚孤逸道。
“被追杀当然要跑了。”
“他为什么不躲起来?”
“我怎么知道。”
楚孤逸忽而喝一声:“将暝!”
将暝迅如雷霆飞出,刺穿那铁面具魔修——安俊睁大了眼,这么简单?这就完了?
不,不对。
那魔修被捅穿之后,竟化成了一团魔气四散。
安俊面色大变:“怎么回事?”
楚孤逸心头颤然,“声东击西,调虎离山——贺先生!”
拔腿就往回跑,将暝旋转飞来,楚孤逸一跃而上,御剑如风。至燕来客栈,他破窗而入,却已是人去楼空。
楚孤逸慌忙下楼,一剑敲醒邓阳。
邓阳茫茫然睁眼,只听楚孤逸一叠声地问:“贺先生呢?是不是被铁面具魔修带走了?”
“……”邓阳猛然惊醒,“楚师兄,不好!贺公子与柳姑娘都被魔修带走了!那可是你道侣与干女儿啊,四舍五入就是你老婆孩子都被人抢走了!师兄你一定要追回来!”
安俊一进来便听闻此话,被酸得一趔趄,“乾坤!好你个邓阳!”
邓阳:“啊?不是我——”咚的一声,被安俊一脚踢晕。
安俊抱着自己的狗,只见楚孤逸面如寒冰,眼中隐约有肃杀之色,咂摸邓阳的话,好像也没错。
楚孤逸的老婆孩子,都被抢走了……
安俊不由得愧疚:“楚孤逸,你别难过,那魔修没有杀你老婆孩子,说明他需要他们……等等,那个魔修为什么要抢你老婆孩子?会不会孩子不是你的,你老婆其实跟人有一腿?”
楚孤逸一个剑鞘敲在安俊头上,安俊眼冒金星,抱着狗倒在邓阳身上。
楚孤逸沉着脸走出去,就算踏平全城,他也要找到他的贺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千里追老婆。
贺凉水:弟弟QAQ
柳画鸢:我呢?=_=
第075章 掳走
贺凉水走在一条悠长悠长的小巷中,但没有逢着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只有一个铁面具魔修男人,扛着一个昏迷的姑娘。
从客栈出来后,这铁面具就隐匿了魔修气息,若非近在咫尺,便是楚孤逸恐怕也很难察觉。
这个魔修,怕是比朵摩罗朵摩兰加起来还要难对付。
贺凉水心念电转,清清嗓子开口:“你要带我去哪儿?”
铁面具头不回,话不说,像个哑巴。
“你要带我去哪儿?”贺凉水再问一遍。
铁面具这才给了他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你变了。”
贺凉水问:“我们很熟?”
铁面具又变成了哑巴。
“……”贺凉水道,“你抓一个姑娘做什么?把她放了吧,扔路边就行。”
“你在乎她?”铁面具的声音很好听,却有一种奇特的断句感,像是不常说话。
“……是又如何?”
“人质。”
贺凉水明白了,他是要拿柳画鸢当人质,来威胁他,“不,我一点也不在乎她。”
铁面具脚步一顿,倏地掐住柳画鸢脖子,提在半空。
贺凉水大惊:“你做什么?!”
柳画鸢被生生掐醒了,惊恐万分,抓住铁面具如同虎钳的手不停拍打,喉间发出类似干呕的声音。
贺凉水再顾不得,挥扇袭向铁面具颈部。
铁面具将柳画鸢甩出去,抬手三招五式,便化解了贺凉水的三脚猫攻击。
柳画鸢扶着墙剧烈咳嗽,贺凉水叫道:“快跑!”
柳画鸢咳得眼角发红:“那你怎么办?”
“不用管我,快走!”
柳画鸢:“不行!要走一起走!”
贺凉水:“我也是魔修!”
“啥?我不管,你是我干娘,我不能丢下你!”
“……”
铁面具:“……干娘?”
贺凉水厚着脸皮:“再收一个干儿子也行。”
铁面具冷冷盯着贺凉水,贺凉水被看得头皮发麻,改口:“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三人行,铁面具在前面,后面跟着贺凉水与柳画鸢。
柳画鸢悄声商量:“我们一起跑吧?”
说干就干,两人拔腿就往回跑,七步之内,硬是刹住了脚。一把造型诡谲腥红如死神之镰的弯刃,凭空横在他们脖子前。
若是再往前三寸,必定血溅当场。
两人小心翼翼撤退,身后传来铁面具的声音:“下不为例。”
翻译过来就是,再敢跑,死刑伺候。
两人老实了。
一路走去,皆无人影,贺凉水觉得不对劲,就算天黑大家都睡着了,也不该一点动静都没有吧?何况今夜还是千灯节。
“是不是起雾了?”柳画鸢问。
贺凉水醍醐灌顶,“这不是起雾,是障目法。”
他看不到别人,别人也看不到他们。
来到一处破落院子,这应该就是铁面具在城中暂时的落脚处。他兀自走进去,贺凉水柳画鸢只得跟进去,又傻了一回眼。
这院子表面看着破,里面却井井有条,干干净净,一块抹布都叠得整整齐齐。
柳画鸢:“什么情况?他家?”
贺凉水:“显然不是,可能有强迫症与洁癖。”
进了院子之后,铁面具随手布了一道结界,旋即坐在井盖上闭目调息。
柳画鸢暗戳戳问贺凉水:“你能打得过他吗?”
贺凉水从牙缝挤出声音:“我要是打得过,会在这里?”
两人齐齐哀叹一声。
颓唐片刻,贺凉水摇扇走到铁面具面前,“你怎么认出我的?”
铁面具一动不动。
“哈喽?”贺凉水弯腰在他面前摆摆手。
铁面具不动如山。
交流失败,肥啾从贺凉水冒出小脑袋,怂恿道:“你要不要戳他一剑看看?”
贺凉水:“我敢保证,我戳到他之前,就会被他一剑戳死。而且我拿什么戳他?扇子?”
穿越至今,除了扇子,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贺凉水想,自己真是被楚孤逸惯坏了,遇到武打片场,第一个念头就是楚孤逸保护他。忘了楚孤逸武力值再高,也不是随时都能为他派上用场。
“他到底是谁?”柳画鸢也是厉害,这就既来之则安之,大约与她的系统进行了恳切对谈,得到了基本的生命保障。
贺凉水不置可否,他也是第二次见这魔修,名字都不知道。他猜测,这安善城的炎毒是血魔宗的,原书中写过贺冽与血魔宗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这铁面具应该是血魔宗的人。
难不成是血皇天?
不会,堂堂一宗主,炼魔境第一大boss,怎么会亲自驾临,给人下毒?
那就应该是血皇天手下的得力干将,与贺冽相识。
贺凉水叹出一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他穿进这幅壳子,迟早要面对血皇天。
可是,贺冽被楚孤逸所杀,不是传遍炼魔境了?铁面具又如何认出他就是贺冽?
难不成真是他倒霉?只是进城一游,就遇到原身旧识了?
扇子一下一下敲在掌心,贺凉水觉得此事不简单。
忽然,一道墨蓝身影御剑停留在上空。
贺凉水心头一颤,几乎要脱口而出——
“楚……唔!”柳画鸢刚要喊,被贺凉水捂住嘴巴。
柳画鸢满脸不可思议。
铁面具幽幽睁眼,注视贺凉水夜色下抿紧的唇。
贺凉水仰头望着天上的身影,一手死死捂住柳画鸢的嘴,心下哀戚。
他当然想让楚孤逸找到自己,想跟楚孤逸在一起,但现在不行,他的身份是个大问题。
必须先跟血皇天过招,将这事压下去,顺便探探情况。
楚孤逸在此处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在夜色、结界、障目法的三重作用下,在他看来,贺凉水所在的院子,就是一处破落院子,半个人影也无。
他焦灼四顾,喊道:“贺先生——贺先生——?”
贺凉水蓦然心脏抽疼,弟弟,对不起。
楚孤逸探查一番无所获,只得赶往别处寻找。
柳画鸢:“呜呜呜!”
贺凉水终于放开她,柳画鸢扯着嗓门叫楚孤逸,奈何对方人面已去,又有结界阻挡,她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你干嘛不让我叫他?”柳画鸢愤然质问贺凉水。
贺凉水虚脱般扶着院中一棵枯树,“抱歉,我过后再跟你解释好吗?”
柳画鸢瞧他比自己还伤心失落的样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吧。”
铁面具看向贺凉水的目光变得奇怪,“你……”
贺凉水:“你现在跟我说话了?但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
复又沉寂下来。
天色将明时,铁面具从井盖上下来,手中亮出那把造型诡异的血刃,仰脸望着天上的金刚大结界。
贺凉水一夜没睡,抱臂问他:“咋滴,你还能把结界劈了?”
楚孤逸都说了,金刚大结界质地坚硬,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铁面具反而问他:“你不认得我手里是什么?”
“……”
“血皇刀。”
血皇刀?跟血皇天的关系简直一目了然……血皇天的刀。
铁面具手握血皇刀,在启明星、日月交替之时,催动灵力一把掷向空中,旋即抓住贺凉水与柳画鸢,踏剑而上。
柳画鸢迷迷糊糊打盹,乍然惊醒时已在半空,吓得不轻,吱哇乱叫。
冷风拂面,贺凉水眼睁睁看着,那把腥红的血皇刀旋转着劈向结界,叮的一声,插.进结界!
旋即,以此为中心,结界裂出数道裂痕,呈放射状流向四面八方。
在哗然破碎的裂缝中,铁面具带他们冲了出去。
金刚大结界被破坏,如此大的动静,自是引得南斗弟子震惊,继而他们看到另一道身影冲了出去——
楚孤逸寻了一夜,料定那铁面具魔修会想方设法破了这金刚大结界,就在结界下等着,视线一刻未曾离开过天空。
日月交替,正是结界最薄弱之时。
终于,他看到了他们。
风声猎猎,结界破碎如雪片,纷纷扬扬落了整座城。
城的上空,一道身影迅如雷电袭过去。
但就在剑尖即将抵达的前一秒,他停下了所有动作,握剑的手微颤。
铁面具将柳画鸢以煞气绑缚系在飞剑下,一手掐住贺凉水脖颈挡在身前,楚孤逸的剑,再前进不得半寸,目光沉沉盯着铁面具魔修:“你想要什么?”
铁面具道:“要他。”
“……”楚孤逸问,“为什么?”
“宗主要他。”
“血皇天?”
铁面具未再作答。
这样的结果,在贺凉水意料之中,因此他格外平静,甚至笑了笑:“楚孤逸,我没事,等我回来。”
楚孤逸怎么可能等,他恨不能现在就将贺凉水抢回来。
但他不能,从贺凉水被掳走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现在的败局。他无法拿贺凉水的命做赌注。
“贺先生……”
“弟弟。”贺凉水近乎安抚道,“等我回来。”
不知贺凉水的话戳了铁面具哪根敏感神经,铁面具手一紧,贺凉水咳了一声。
“贺先生!”楚孤逸握紧剑,一字一字对铁面具道,“告诉血皇天,如果贺先生少一根头发,来日我必将血洗血魔宗。”
铁面具不置可否,御剑而去。
吊在剑下的柳画鸢哭喊:“爹啊!楚孤逸干爹救命啊!”
飞剑晃了一晃,铁面具问:“你叫楚孤逸干爹?”
贺凉水嘴角一抽,“她叫着玩的。”
“她叫你干娘。”
“……”
“你竟然跟楚孤逸拜堂成亲了?”
贺凉水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跟楚孤逸清清白白!”
铁面具:“我会如实禀告宗主此事。”
贺凉水lijia:“都说没有拜堂成亲!就算我跟楚孤逸成亲,与血皇天有什么关系?”
铁面具:“看来你真的忘了,宗主的养育之恩。”
养育之恩??贺冽跟血皇天到底是啥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邓阳负责在人间传播师兄与他道侣的绯闻
柳画鸢负责将干爹干娘的绯闻传到炼魔境
他们一定要让全天下知道楚贺二人已结婚
楚孤逸:很好。
贺凉水:真是谢谢你们嘞=_=
第076章 血魔
炼魔境位于人间以西,血魔宗又位于炼魔境以西。迢迢长途,万里高空,越往西越偏僻荒凉,崇山峻岭连绵,人烟稀少,成了鸟兽王国。
直至一处平原,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巍峨宫殿伫立山川龙脉间,坐北朝南,气势恢宏。
宫殿之上,布着一层结界,飞鸟难进。
铁面具带他们降落宫殿以南正门,寻常魔修侍卫,只能从侧门进出,铁面具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甫一降落,柳画鸢便趴在地上,双臂勉强撑着地面,哇的一声呕出大滩食物残渣与酸水,气味飘了方圆十米。
铁面具唰地退到二十米开外,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贺凉水倒是不嫌弃,扶她起来,“没事吧?”
柳画鸢脚下虚浮,有气无力:“你吊在空中半天试试。”
贺凉水:“我看你玩得挺开心的。”
飞行途中,柳画鸢一开始鬼哭狼嚎,大骂铁面具没有人性,居然这样对待一个美女。铁面具用一句话让她闭了嘴:“再吵,丢下去。”
柳画鸢不敢骂了,改为唱歌:“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
铁面具:“……”
唱着唱着,柳画鸢就上头了,一路歌声嘹亮,她觉出了与蓝天白天、鸟儿齐飞的乐趣:“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贺凉水被她的乐观感染,不由得张开双臂,跟着一起唱:“带我飞~”
二人合唱:“飞过绝望~~~”
铁面具:“…………”
忽然想把他们全都扔下去,看他们还能不能飞过绝望。
就这样,两人完全不像被绑架,而是去秋游的,一路欢声笑语,一个在剑上飞,一个剑下飞。
飞完就吐了。
贺凉水轻轻拍抚柳画鸢的背,从乾坤袋拿出牛皮水袋,这玩意从穿书伊始就准备好了,终于派上用场:“漱漱口。”
柳画鸢漱了口,又喝一大口,皱眉:“怎么一股皮革味?”
贺凉水:“因为已经一个多月没换水了。”
“呸!不早说!”
“我只让你漱口,又没让你喝。”贺凉水把剩下的水倒了。
柳画鸢抹把嘴,望着眼前的宫门,“什么地方?”
“血魔宗。”
铁面具径直走在前面,“跟上。”
已经到了魔窟,想逃更是插翅难飞,两人认命地跟着。
一路都有巡逻侍卫,布防严密,就像进了皇宫。柳画鸢嘀咕:“这个血皇天,真当自己是皇帝?”
贺凉水:“他名字里有个‘皇’字,又是炼魔境的最大boss,可以称得上是皇帝了。”
柳画鸢撇嘴,“肯定是个青面獠牙的臭老头。”
贺凉水想起铁面具那句“养育之恩”,结合柳画鸢的形容,脑中浮现出一个长相丑陋、瘦小精悍、桀桀怪笑的小老头形象……
要真长这样,也太对不起血皇天这个霸总名字了。
迎面走来一个一身黑,穿银靴的男人,“哟!阿泠回来啦。”
此人不但穿银靴,腰带发冠也是银的,配着那一张天生风流的俏皮囊,倒也不算违和,反而有种别样的精致。
原来铁面具叫阿泠?这名字一点也不霸气啊,贺凉水想。
铁面具语气平淡:“这句话应该我说。”
男人手指不停地玩着一把没有柄的匕首,绕来绕去,刀影变成了一朵花,他一眼看到柳画鸢,吹一声口哨:“哪里来的美女?阿泠可以啊,开窍了?”
铁面具:“给宗主的。”
男人手势一顿,哈哈大笑:“宗主又对你发骚了吧?”
“……”
“自从梅夫人叛逃,宗主有段时日没有可心人伺候,憋坏了吧。他也是有病,你一摘面具他就发骚,你一摘面具他就发骚,你一摘……”
铁面具骤然出手,血皇刀擦着那男人脸颊飞过,男人在千钧一发之际稍稍偏过脑袋,不然指不定他就毁容了。
男人竖起双手,“不说了,我有多远滚多远。”
铁面具收回血皇刀,道:“别滚太远,宗主会以为你叛变,让我追杀你。”
“我好怕怕哟。”男人视线落在贺凉水身上,“他是谁?我瞧着怎么有点眼熟?”
“贺冽。”
“贺冽?”男人嗤的一声笑了,“怎么可能,他不是被楚孤逸杀了?”
“我也很奇怪他为什么还活着。”
男人打量贺凉水,“你真的是贺冽?”上手就去揭人面具。
贺凉水让他揭。
“嚯,摘不下来。阿泠,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别人冒充的?”
贺凉水:谢邀,就是冒充的。
铁面具却道:“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男人一笑:“这倒是,你们是亲兄弟。”
贺凉水:“???”铁面具与贺冽是亲兄弟?
那他在铁面具面前唱歌,真的没有崩贺冽人设吗?等等,从铁面具的语气,以及对楚孤逸的态度来看,他与贺冽关系好像不怎么好,也许他们不常见面?
贺凉水绷紧下颌线条,决定接下来装逼,以免被认出是冒牌货,然后被一掌拍死。
铁面具带他回来,说明“贺冽”这个人还有用。
那一脸风流相的男人饶有兴趣地盯着贺凉水,“贺冽,我们来打一架。”
贺凉水装作没听见。
铁面具冷冷道:“要打架找别人去,宗主还要见他。”
男人没意思地一撇嘴,“算了,我找正道修士打架去,那才好玩。”
贺凉水一瞥男人潇洒离去的身影,却听铁面具清越的嗓音:“他叫小夙,你也忘了?”
贺凉水:“……”
转过头,对上铁面具暗藏怀疑的桃花眼。
贺凉水展开扇子微微一笑:“当然记得,是个讨厌鬼,整天就知道打架。”
铁面具不置可否,继续带路。
柳画鸢要哭了,拼命扯贺凉水袖子:“靠,我是不是要被送给一个糟老头子了?”
贺凉水:“是吧。”
“我不要啊!”
“也许不是糟老头子呢。”
“那我也不要!”
铁面具头也不回:“我都听到了,再侮辱宗主一句,割舌头。”
“……”柳画鸢捂住嘴,呜呜咽咽,“为什么身为美女如此艰难。”
贺凉水算是知道铁面具带柳画鸢来的真正目的,不是要她当人质,而是送来充实自家宗主后宫的。
血皇天没了梅夫人后,百无聊赖,日常发骚。想来铁面具真容貌美,之所以要戴面具,就是为了杜绝血皇天的骚扰,但这不是长久办法,必须找个“替身”。
这时候,倾国倾城的柳大美女出现了,铁面具当然不会拒绝这个天降的“新任宗主夫人”,当机立断绑回血魔宗,献给宗主。
“你要往好处想,等你当上宗主夫人,这个铁面具你想把怎样都行。”贺凉水劝慰柳画鸢。
柳画鸢拧贺凉水胳膊,“我没跟你说笑,我要是想泡男人,放着楚孤逸这个正宗的男主不泡,去泡一个反派大魔头?我有病?”
“看来你的晋江文还是看太少了,里面的女主角都是泡反派大魔头的。”贺凉水嘶了一声,拍掉柳画鸢的爪子。
柳画鸢哭天抹泪:“我不要啊,要是在这里失身,我还怎么回家?”
贺凉水叹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呢。”
柳画鸢立马转悲为喜:“对,你代替我去泡血皇天!”
贺凉水道:“我放着楚孤逸这个正宗的男主不泡,去泡一个反派大魔头?我有病?”
“看来你晋江文还是看太少了,里面的小受都是去泡反派大魔头的。”
“……”
来到一处宫殿前,进去,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偏殿。只听得里面传来靡靡乐声,女子的调笑声,哗然水声,翩翩起舞的裙摆风声。
隔着重重屏风,沁人心脾的香风妖妖娆娆飘出来。
光听声音,就知道里面必定酒池肉林、纸醉金迷、骄奢无度。
柳画鸢竖起耳朵,深吸一口:“这里不是有女人嘛,听声音,我就知道个个都是美女!”
贺凉水:“……妹子,你对美女的雷达为什么总比对帅哥灵验?”
柳画鸢:“唉,一想到有个糟老头子被那么多美女环绕,我就恶心。”
铁面具走进去,通传一声。随即有个妖艳女子出来,直勾勾地盯了柳画鸢一眼,笑道:“请吧。”
柳画鸢一把抓住贺凉水手腕,“哥,娘,我求你了,一定要救我啊。”
贺凉水掰开她手,“放轻松,实在不行装死,让001出来。”
柳画鸢道:“好主意!”
肥啾冒出半颗小脑袋:“我提议现在就让他出来感受一下被反派[哔——]。”
001:“……”
二人一鸟走进去。
此处显然是专门用来洗澡的地方,足足一个泳池大的汤池里,热气氤氲,众美女下饺子似的在里面沉浮,岸上唱歌的、跳舞的、弹奏乐器的,以及端茶倒水、摆弄琴棋书画的,应有尽有。
贺柳二人不约而同想到紫晶宫,只是此处比紫晶宫更风雅,至少美女们都穿得整整齐齐,最多露个胳膊小腿,玩个湿身play。
现场唯一全.裸的,是个男人。
铁面具垂着眼皮,目不斜视,眼里没有任何人,也不看贺凉水与柳画鸢,像是隐形了。
“宗主,他们来了~”妖艳女子已重新入水,推走其他女子,依偎在那男人怀里。
这男人,便是血皇天。
血皇天背对二人,看上半身背影,相当高大,身上肌肉虬结,披头撒发,纵然湿透也丝毫没有半分服帖,张狂地微微卷翘着。
他站起身来,身前的女子就像小鸟似的滑下去,他一脚踏上岸,如同野兽捕猎,君王睥睨,滚滚水珠顺着古铜色肌肤滴落,他弯起唇角微笑,眼瞳暗红:“阿冽,你没死?”
糟老头子的形象在二人脑中灰飞烟灭,被眼前这个狂野性感异域风的猛男帅哥代替。
柳画鸢流下了鼻血。
贺凉水:“……”出息呢?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贺先生只会为我流血。
贺凉水:为了弟弟,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楚孤逸:上.床就行。
贺凉水:……
第077章 周旋
就像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梦中女神,每个女人心中,也会有一个性幻想对象。
柳画鸢穿越至今,遇到了正直英俊的楚孤逸,热情开朗的邓阳,富贵精致的安俊,以及温柔沙雕的贺凉水。
但没有一个戳中她的性.癖。
直到,血皇天出现了,柳画鸢不纯洁了,她流了鼻血。
血皇天这种类型的男人,确实大多数女人性幻想的最佳对象,当他走近,荷尔蒙气息之浓,让他本身就像一个“酒池肉林”,但凡一个取向正常的女人都要心神乱颤。
血皇天却把眉头一皱,低音炮轰炸耳膜:“我对小丫头片子不感兴趣。”
柳画鸢还愣着。
贺凉水稍稍偏过脑袋提醒她:“把鼻血擦擦。”
“啊?……啊!”柳画鸢胡乱抹了一把鼻子,眼睛根本无法从眼前过于诱惑的男性裸.体上离开,她脸颊爆红,鼻腔一热,血再次哗啦啦流下来……
贺凉水给她挽尊:“她一路来都是吊在半空,肯定脑袋充血了,流会儿就好了。”
柳画鸢捂住口鼻弯腰,“哪位美女借我一块手帕?”
边上正在抚琴的女子递给她一块手帕,大家都被她乐到了,娇笑不迭。
血皇天目光重新落在贺凉水身上,伸出手,欲要揭他面具,贺凉水却后撤一步,故作淡然:“是,我没死。”
血皇天张开手臂,自有婢女为他披上浴袍,他不穿也不系,就这样落拓地坐到一旁的藤椅上,翘起二郎腿,婢女跪地伏身为他修脚指甲。
他又把手一伸,一杯茶恭恭敬敬送到他手中。
妖艳女子显然是新宠,爬上岸来,跪在血皇天腿边,把脑袋搁他腿上,纤如玉葱般的双手顺着血皇天紧实的小腿肌肉往上按摩,朱唇轻启:“宗主,左使真懂你的心思,为您寻到这样一个绝色美女,您当真不感兴趣?”
左使,应当就是铁面具了。
血皇天看向还在忙着擦鼻血的柳画鸢,“……美则美矣,就是太蠢。”
柳画鸢瞬间对眼前高鼻深目头发微卷的异域猛男没了兴趣,敢怒不敢言地瞪过去,而在看到血皇天开敞的浴袍下摆时,底气倏地跑光,捂住眼睛:“我不纯洁了,我看到了呜呜呜。”
贺凉水:“看到也没关系,他光着不就是让人看的。尽管看,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好有道理。于是柳画鸢敞开了羞耻心,大看特看。
血皇天:“……”很好,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贺凉水倒觉得没什么,毕竟在原本的世界,他钢铁直男一个,对男性的身体只有欣赏,没有半毛钱兴趣。
唯一会让他无法直视的,大概只有脱了衣服的楚孤逸。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贺凉水咬了一下舌尖,暗斥自己色.欲熏心,居然意.淫起楚孤逸。
“给她把脸洗洗。”血皇天吩咐婢女。
柳画鸢莫名其妙被拉去洗脸。
“宗主,请把衣服穿上。”贺泠淡淡提醒。
“我这不是穿着。”
“裤子。”
血皇天弯起唇角,“我的阿泠又不好意思了?”
“……”贺泠道,“当我没说过。”
“那怎么行,我都听到了。”血皇天盯着贺泠的铁面具,语气可谓是温柔款款,让人头皮发麻,“阿泠说的话,我当然会听。”
话音落下,一名婢女捧着一条裤子来了。
血皇天穿上裤子,终于像个人样,而不是随时准备发.情的野兽。
肥啾从贺凉水怀里冒出头,“[哔——],我终于看到血皇天长什么样了,他啾的从进来开始,我看到的就是一个人形马赛克。”
贺凉水:“……”
“那是何物?”血皇天指尖一勾,肥啾被一道无形引力拉扯,到了反派大boss手中。
“小啾!”
肥啾炸开了毛,近距离面对血皇天异域风的脸,“啾~!”
血皇天捏住肥啾翅膀,甩来甩去,“什么东西?给我带的人间土特产?还不够我塞牙缝的,阿冽你也太小气了。”
肥啾:“啾啾啾~!!”翻译过来就是,救救我。
贺凉水尽量心平气和地解救肥啾:“它是我新收的灵宠。”
“灵宠?”血皇天饶有兴趣,“它会做什么?”
“……卖萌。”
“?”
肥啾立马唱道:“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
不待它唱完,血皇天道了句“真难听”,随手将肥啾丢了出去。
肥啾在惊恐中落进一处温暖之地,翻起翅膀举目望去一片雪白,只听一名女子娇嗔:“宗主讨厌~”
贺凉水不忍直视:“小啾……”
肥啾转过鸟躯,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美女的胸沟之中,它娇羞了,躺平了,享受这因祸得福的时刻。
血皇天好整以暇地盯着贺凉水,上下打量,“阿冽,你气质变了。”
“多谢。”贺凉水道。
“谢什么?”
“受人赞誉,自然要谢。”
“我看你是人间呆久了,乐不思家了吧。”
“家?这里吗?”贺凉水反问。
“不然还是哪里?”血皇天似笑非笑看他。
贺凉水后背泛起寒意,正当此时,柳画鸢被强行洗好脸带来了。
柳画鸢埋怨:“都快把我的脸搓掉一层皮了,我自己不会洗?”
血皇天望着她,笑起来:“刚才没仔细看,如今看来,确实是个美人。那颊边的桃花,是天生的?”
柳画鸢一听便知,自己的美色又被觊觎了,原来血皇天这种级别的大boss也不例外,都是大猪蹄子,见到漂亮女人就想泡。
早知道,当初就选个平凡普通点的壳子,自作自受啊。
“这是胎记。”贺凉水代为解释,“可能她天生命犯桃花。”
柳画鸢含泪点头。
血皇天:“看出来了,她不是处子。”
柳画鸢:“……”
血皇天勾勾手指,“小丫头,过来。”
柳画鸢抱住自己,“我不!”
“过来。”血皇天嗓音低沉,带上威胁的杀意。
柳画鸢腿一软跌坐在地,颤抖着抱住贺凉水大腿,“娘,我不要做他的女人!”
“……她叫你什么?”
贺凉水清清嗓子:“她叫我娘。”
血皇天上下打量,“你什么时候变成女人了?还生了这么大一个女儿?”
“是干娘。”贺泠道。
“她为何会认阿冽一个大男人做干娘?”
“因为还有一个干爹。”贺泠又道。
“是谁?”
“楚孤逸。”
“…………”
话都被说完了,贺凉水只好笑笑:“所以说,如果宗主你执意要收了这丫头,那免不了要叫我一声干娘,叫楚孤逸干爹。”
哗然一声巨响,血皇天座下藤椅四分五裂溅向周围,美女们发出惊呼。血皇天身上披挂的浴袍一齐飞落水中,魔气在他周围律动,眼瞳风雨欲来:“你再说一遍。”
识时务者为俊杰,贺凉水闭紧嘴巴。
好一阵,周围渐渐肃静,血皇天走向正殿,“阿泠,阿冽。”
贺泠路过贺凉水身边,道:“你过来,她不用。”
柳画鸢眨巴眼睛,问贺凉水:“我这是不用伺候了吗?”
贺凉水轻轻呼出一口气,“是吧。”
他把话说到这种份上,如果血皇天还有心思收了柳画鸢,只能说是真的没有底线。但看血皇天如此生气,便是柳画鸢主动想伺候也没戏了。
还是把血皇天给得罪了,贺凉水迈着沉重的步伐跟在贺泠后面,来到正殿。
血皇天裸着上半身坐在宝座上,目光沉沉注视走进来的兄弟二人,道:“阿冽,你把面具摘了。”
贺凉水平静问:“为何?”
“我要确认你的身份。”
贺凉水把白玉面具摘下,抬起桃花眼,镇定地迎上血皇天探究的视线。
血皇天约莫想看得更清楚些,起身走下台阶,绕着贺凉水打量一圈,“你真的是阿冽?”说着抬手就想摸贺凉水的脸。
贺凉水脑袋一偏躲过,“如果我不是贺冽,何必带我回来?”
血皇天问贺泠:“你确实他是你哥?”
贺泠只道:“他没用易容丹,世上绝无可能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你没看他脸怎么知道长得一样?”
“眼睛、嘴巴、身形,身高,体重。”
血皇天没再追究这个问题,重回宝座,“说说吧,你不是被楚孤逸杀了,为什么还活着?还跟楚孤逸做了……夫妻?”
贺凉水道:“不是夫妻。”
“那就是夫夫?”
“不是……”
“你到底想做什么?”
贺凉水自然是想楚孤逸不那么孤单,自己陪着他,或者为他寻一个志同道合的道侣。这么简单的答案,显然不会令血皇天满意。
他必须别有目的,必须有所图谋,才符合贺冽的人设。
血皇天暗红双瞳咄咄逼视:“说说看,你改名换面留在楚孤逸身边,到底想做什么?”
贺凉水捏紧手指,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违心之言:“楚孤逸害我几乎经脉寸断,丹田损伤,功力尽失。我接近他,是为了复仇。”
“复仇?”血皇天听到自己喜欢的词,愉悦地勾起嘴角,“你想怎么复仇?”
“我……会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杀了他。”
“这多无趣,这样吧,我替你筹谋。”
“不必!”贺凉水连忙道,如果让血皇天插手,这事会更加复杂,“我想自己动手。”
血皇天不置可否,“罢了,下去吧。”
贺凉水道:“我的计划还未完成,应尽快回去,免得楚孤逸怀疑。”
“急什么。难得回来一次,多住两天,陪陪阿泠。”
贺凉水一瞥始终不曾取下铁面具的贺泠,“行吧。”
贺泠:“……不用。”
贺凉水忽然想起问:“还有一事,你们是如何知道我还活着的?”
血皇天低笑一声,手指一勾,一只竹筒从边上书架上飞到手中,丢给贺凉水。
贺凉水摸索打开,发现这是一只信筒,里面藏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贺冽在安善城。
“恰好安善城有人假冒我血魔宗弟子,用炎毒害人,就让阿泠去查查。”血皇天道,“还真把你给找回来了。”
如此大的信息量让贺凉水消化了半晌,收起纸条,问:“炎毒不是血魔宗投的?”
血皇天嗤笑:“蝼蚁之辈。若是我血魔宗做的,本座定当昭告天下,尽管来报仇。”
又问:“阿泠,你查到什么了?”
贺泠道:“下毒之人名叫羽红珠,并非魔修,半月前混入安王府,杀害安俊表妹并假扮,利用身份之便给城中未出阁女子下毒。”
“羽红珠?没听说过,死了吗?”
“逃了。”
“下次遇到杀了。”
“是。”
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贺凉水走出正殿,心中哀叹。
晚间,血皇天举办了一场晚宴,名义是给贺凉水接风洗尘,其实是夜夜笙歌,闲着无聊时每晚都有这样的晚宴。
美女穿梭,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仿佛很热闹。
贺凉水假笑到脸都要僵了,应付血皇天,与接踵而来的各色美女。柳画鸢也没好到哪里去,血皇天对她失去了兴趣,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血皇天的女人们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柳画鸢泪流满面:“我再也不要做美女了。”
两人一个笑,一个哭,还有一只肥鸟醉倒在温柔乡里。
直到午夜,血皇天去休息,众人才敢退散。
“阿泠,阿泠,你扶我一下。”血皇天微醺似的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朝贺泠伸去。
众人见惯不怪,眼观鼻鼻观心。
贺凉水猜测,贺泠的脸应该是黑的,这么多美女,还专门带了一个回来献给血皇天,结果血皇天还是要他扶。
一扶就要扶到寝宫。
就算不做什么,摸摸蹭蹭总会有。
贺凉水笑眯眯看好戏,却见贺泠冷飕飕看过来,对他说:“你来扶宗主。”
长得太美也是一种罪过,贺凉水戴上面具,一脑袋嗑在桌上,“我醉了。”
贺泠:“……”
曲终人散,大家走得差不多了,贺凉水与柳画鸢被安排了住处,暂时歇息下来。
贺凉水一开始以为自己铁定睡不着,结果不知是不是酒喝太多,沾着床就呼呼大睡。
夜,彻底寂静。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闪进屋里。
贺凉水睡得四仰八叉,待到被压得喘不过气来,霍然睁开眼睛,以为遇到夜袭的色狼,连踹带打:“操!是哪个臭流氓?!”
“……”那人毫不反抗,从贺凉水颈间抬起脸,压低声音,“贺先生,是我。”
就着昏暗的烛火,贺凉水捧住身上之人的俊脸,“楚孤逸?你怎么来了?”
楚孤逸望着贺凉水眼睛,认真道:“我等不及了,我要把贺先生偷走。”
第078章 捉奸
“把我偷走?”贺凉水哭笑不得,心尖却因这句稚气的话变得柔软,“你怎么把我偷走?
楚孤逸捉住贺凉水手腕,正色道:“现在就走。我给这里的结界制造了一个缺口,他们还未发现。”
贺凉水却有些犹豫,如果就这样不辞而别,必定会让血皇天不悦。这位酷炫狂霸拽的反派大魔头一不高兴,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但话又说回来,楚孤逸来救他,不正说明楚孤逸对他情深义重,离贺凉水的“计划”又进了一步,血皇天说不定会格外“开恩”,但看他如何坑害楚孤逸——这一天当然是永远等不到的。
尽管贺凉水戴着面具,他眼中的犹疑、躲闪的目光,近距离之下分毫不差落入楚孤逸眼中。楚孤逸沉声问:“贺先生,你不想跟我走?”
“怎么会?”贺凉水立即道,张嘴就来,“我想跟你走,走到天涯海角,山崩地裂,不离不弃!”
楚孤逸吃到了甜言蜜语,眉间舒展,“那我们现在就走。”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像有几列血魔宗侍卫巡逻而过。
贺凉水立即捂住楚孤逸的嘴,竖起耳朵聆听外面的动静。
楚孤逸伏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唇贴着贺凉水手心,温热的呼吸渐渐变烫。外面的声音在他耳中,更清晰的是自己的心跳声。楚孤逸一眨不眨地望着贺凉水紧张的样子,不禁探出舌尖,舔一口。
贺凉水掌心一痒,知道是楚孤逸捉弄,瞪他一眼。
这害羞带怒的一眼,反而助长楚孤逸火焰,他一个翻身压住贺凉水,低下头去。
贺凉水不敢作出太大动作,也不敢发出太大声音,用气音告诫:“外面有人。”
正因为如此,才有种偷情的刺激。
楚孤逸的脸靠近贺凉水的脸,寻找下嘴的地方,若是直接亲嘴,肯定会吓到贺先生,鼻子额头都被面具遮着,只剩腮边、耳朵、脖子。
三选一,楚孤逸选了耳朵。
贺凉水眼看他越来越近,紧紧闭上嘴巴,楚孤逸弯起唇角,贴近他耳廓,轻轻含住。贺凉水浑身麻了,比被亲了嘴还要酥软。
他现在才知道,耳朵竟是自己的敏感处。
肥啾终于舍得从血皇天后宫的温柔乡里扑棱翅膀飞回来,它深刻体会到作为萌宠的乐趣,只要不是人形,就能尽情地吃“豆腐”了呢。
“呼呼哈嘿~呼呼哈嘿~”肥啾陶醉地回味,小翅膀都飞不稳了,它打算蜷在宿主身边再睡个回笼觉。到了床边,却见一对狗男男抱在一起又亲又啃。
肥啾瞪圆了绿豆大鸟眼,发出一声明亮的:“啾~!通奸啦!!!”
贺凉水:“??!”
外面巡逻的侍卫听到,面面相觑,走到门前,不敢冒然闯入,因为这里住的是宗主的“贵客”,只得敲门。
贺凉水要被猪队友肥啾气死,忙将楚孤逸藏被子里,装作不耐烦地问:“谁呀?敲什么敲?大晚上的不睡觉?”
“贺公子,我们听到里面有声音,可否开门让我们探查一番?”
“探查?好大的胆子!”贺凉水一拍床板,试图演出暴君风范,“给我滚!”
“……”
侍卫们走了。
外面的动静消失,贺凉水松了一口气,没好气地斥责站在屏风上的肥啾,“叫个什么劲儿?差点坏事你。”
肥啾理直气壮:“我怎么知道是楚孤逸,我还以为是别的男人……”
“呸,别的男人能近我身?”贺凉水说完,越发觉得此话暧昧,补充一句,“我们是好兄弟嘛。”
楚孤逸不置可否。
肥啾更是把白眼翻上了天,它就没见过哪对好兄弟处成贺凉水与楚孤逸这样的,又亲又抱,还上床!
好兄弟一起走,没走到门口撒腿往回溜——敲门声再次响起。
贺凉水拉着楚孤逸溜回床上,故技重施用被子把楚孤逸盖住,不耐烦喊道:“又是谁啊?信不信我明早让你们个个人头落地,串成糖葫芦拿出去卖!”
砰的一声,门被一脚踢开。
透过森冷铁面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冷冰冰地盯着贺凉水,“你要把谁的头,串成糖葫芦去卖?”
要命,居然是贺泠。
贺凉水强作镇定:“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血魔宗结界被人捅了一个洞,有刺客闯入,正在搜查。侍卫说听到你这里有动静。”
“动静?我睡觉说梦话,翻个身都不行?”
贺泠走近床边,“你一个人睡?”
贺凉水侧躺,单手撑头,试图用自己瘦削挺拔的身躯为身后的棉被里的“野男人”遮风挡雨,笑眯眯道:“当然,不然你跟我睡?”
“……”
贺凉水翘屁被拧了一下,“……”
贺泠移开视线,慢慢扫过全屋。
贺凉水一只手探到被子里,想要阻止楚孤逸作乱的手,却见贺泠骤然盯住自己,一挥衣袖,贺凉水身上的被子不翼而飞。
贺凉水一动不动。
贺泠视线落在另一半床铺,空荡荡,果然只有贺凉水一个,“你在做什么?”
贺凉水维持摸自己屁股的动作,“我屁股有点痒。”说着,挠了两下。
贺泠怀疑地盯着他,刚才明明感觉屋里有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贺凉水心中打鼓,还好楚孤逸机警,在拧了他屁股后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到哪儿去了?这么短的时间,也就够从床上移到床下。
贺凉水能想到的,贺泠也能想到,他突然弯腰朝床底看去——
“?!不是……”贺凉水连忙趴在床边往床底看,只有灰尘没有人。
“不是什么?”贺泠抬起脸问。
四目相对,贺凉水反问:“难不成你怀疑我在床底藏了个人?”
贺泠直起腰,淡淡道:“最好没有。”
“当然没有,不信你爬进去再找找。”贺凉水这么说着,心中纳罕,不在床底,那楚孤逸藏哪儿了?
他看向开敞的窗户,难不成趁着贺泠弯腰的那一瞬间,楚孤逸跳窗了?那现在应该在……屋顶?
贺凉水不由自主地朝上面看去,旋即,贺泠一阵风似的刮过,跃出窗户,飞上屋顶。
“……”贺凉水目瞪口呆,这个贺泠,该不会是他肚里蛔虫转世吧?
完了。贺凉水奔到窗边,伸长了脖子往上瞅,什么都看不到,也没听到打斗声。
过了会儿,贺泠跃下屋顶,冷然一瞥贺凉水,“你很着急?”
贺凉水的心可谓是七上八下,强笑道:“我是怕你跳下来扭到脚。”
贺泠未再回应,去别处寻找入侵者。
关上窗户,贺凉水满屋子猫叫似的:“弟弟?弟弟?”
吱呀一声,门无风自动关上,贺凉水回头一看,楚孤逸竟就躲在门后。
“吓死我了。”贺凉水一屁股坐在床上。
楚孤逸走到贺凉水面前,一时没有出声。
贺凉水仰起脸,只见楚孤逸眉目凝肃,“怎么了?”
“他们为何会对贺先生礼遇有加?”在楚孤逸看来,贺凉水是被贺泠绑回血魔宗的,贺凉水自己也说过,他跟血皇天结了仇怨,被打成重伤。
还是穿帮了。贺凉水脑子疯狂运转,笑道:“因为他们还不能杀我,我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什么?”
“万人迷光环。”
肥啾:“……”
楚孤逸问:“这是何物?”
贺凉水指着自己脑袋,“还记得我脑袋上不时会出现的那个光环吗?就是它,全名叫万人迷光环。只要有它,所有人都会为你着迷,甘愿做你的奴隶。”
楚孤逸回想至今被贺凉水万人迷光环照耀的人,道:“这个光环确实厉害,是一种顶级幻术?”
“没错。幻术。”贺凉水顺坡下驴,“这世上,只有我会这种幻术。”
“血皇天也想得到此幻术?”
“所以他们对我有所求,还不能对我怎样。”
楚孤逸信了。
肥啾服了,不愧是贺凉水,自圆其说的本事真他啾的强。
入侵被发现,结界缺口必然已被补上,此时楚孤逸想带走贺凉水,必须再次破坏结界,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并不明智。
贺凉水拍拍床铺,“不急,咱们先睡一觉。”
肥啾学嘴:“咱们先睡一觉,睡一觉,睡一觉~”
贺凉水:“……滚一边儿去。”
肥啾哼唧一声飞走。
贺凉水打个哈欠躺上床,“弟弟,来呀。”
楚孤逸:“……”贺先生的心为何如此大。
既来之则安之,楚孤逸再次躺在贺凉水身边,明明身处敌营,却好似到了家。他轻声问:“贺先生,你没有骗我吧?”
贺凉水心脏重重一跳,问:“要是我骗你,你会如何?”
楚孤逸被问住了,想了好一阵才说:“那我只能原谅贺先生。”
“……为何?”贺凉水只觉自己陡然被一股柔情覆盖了,让他发颤,让他羞惭。尽管此事非他本意,他仍是骗了楚孤逸。
楚孤逸转过脸,望着贺凉水,道:“因为你是贺先生。”
是那个经常逗他笑,肯为他赴汤蹈火,豁出性命的贺凉水。纵然骗了自己又如何,楚孤逸不在乎。
一直以来,贺凉水所做的一切,不会骗人。
贺凉水闭上眼睛,憋回眼底的酸涩,笑道:“那说好了,你要原谅我。我向你保证,也许我会骗你,但我绝对,绝对不会害你。你信吗?”
“信。”楚孤逸道。
“睡吧。”
“贺先生,我可以亲你吗?”
“啊?”转折太突然,贺凉水没反应过来。
楚孤逸不由分说凑过去,在贺凉水腮边、下巴、唇角,啵啵啵亲了十几口。
贺凉水:“……”
“跟贺先生学的,怎么样?”
说实话,挺懵的,有点甜。贺凉水想,弟弟长大了,要教他打飞机了……不然总对着他发泄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贺先生会亲身示范吗?
贺凉水:当然。
楚孤逸:感谢贺先生献身。
贺凉水:???
第079章 缩小
天色渐明,贺凉水依然酣睡。楚孤逸在他身边打坐,蓦然睁开眼睛,有脚步声接近。
楚孤逸目光沉沉,拇指摩挲将暝化成的戒指,若是血魔宗弟子闯入,他不会手软。
“贺凉水,还没睡醒呢?”柳画鸢大喇喇推门而入,对上楚孤逸一尊佛似的悲悯无情的脸,她揉了揉眼睛,“爹?!”
楚孤逸:“嗯。”
柳画鸢:“难道我被绑到血魔宗,见到异域猛男血皇天,还差点被血皇天收作后宫,都是我做的一场梦?其实我现在还在安善城客栈?”
“转过身去。”
柳画鸢转过身。
“看看外面的风景。”
柳画鸢清醒了,原来还在血魔宗。
“把门关上。不然被人发现我只能把你丢下,带贺先生走。”
柳画鸢立马关上门,双手合十跪在床前,泪光盈盈:“爹啊,我的楚干爹啊,你一定要带我离开这里,他们都觊觎我的美貌!”
楚孤逸垂下眼睛,指尖作拈花手势,弹出一道灵力在柳画鸢眉心,问:“到这里之后发生了什么?”
柳画鸢:“这就说来话长了,首先呢,我们遇到了一个名叫小夙的男人。”
“右使小夙?”
“你知道?”
“血皇天手下有两大臂膀,左使铁面修罗贺泠,右使玉面阎罗小夙。”楚孤逸道,“他对你们说什么了?”
柳画鸢就跟背书似的:“这小夙先说,阿泠,你回来啦。然后贺泠说,这句话应该我说……”
“长话短说。”楚孤逸打断道,“他对贺先生说什么了?”
“哦,小夙问,他是谁?贺泠就回答,贺——”
“咳咳咳!!”贺凉水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再不吭声底裤都被这倒霉丫头抖落掉了。
柳画鸢一屁股跌坐在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眨巴眼睛,自己平时有这么脑缺吗?
楚孤逸问什么她答什么?
系统:“……楚孤逸应该用了‘真话术’。”
柳画鸢在脑中问:“真话术?”
系统:“被施了这种法术的人,只能说真话。”
“靠,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对贺凉水用?”
“你觉得在楚孤逸眼里,你能跟贺凉水一个待遇?”
“……”
“贺先生,你醒了。”楚孤逸秒变回纯良正直的弟弟。
贺凉水全无怀疑,只瞪了柳画鸢一眼,你个傻丫头!
柳画鸢:“……”这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吗?
这时又传来敲门声,婢女唤道:“贺公子,你醒了吗?宗主邀您共进早餐。”
贺凉水抱起被子就往楚孤逸头上盖,“不用,我不饿。”
“宗主说了,如果你不去,就把你女儿赏给下面饥饿的将士们,他不要的女人,都是这么处理的。”
“……”
柳画鸢花容失色:“我不要啊!”
贺凉水改口道:“让我洗把脸,整理着装,见宗主怎么能有失体统,你说是吧?”
婢女:“你要是光着身子,宗主更高兴。”
“……”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养出什么样的奴仆,一个小小婢女,竟如此生猛。
“我就在这里候着,你快点。”
屋内“一家三口”面面相觑,楚孤逸面色阴沉,低声道:“待会儿我打晕那婢女,我带你们冲出血魔宗。”
贺凉水反问:“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五成。”
“不受伤的几率有多少?”
“五成。”
“想想梅夫人,她被血皇天打伤之后一直没醒来,难道你忍心面对我躺尸三个月,甚至更久?”
楚孤逸道:“我可以将你与柳画鸢都装进乾坤袋,我一个人冲出血魔宗。”
贺凉水:“那更不行了,万一你被血皇天打伤,我跟柳画鸢岂不是要饿死在你的乾坤袋里?”
“里面有水。”
贺凉水叹道:“弟弟,我不想你受伤。”
“我尽量不受伤。”
“血皇天与朵摩罗不是一个级别,你跟贺泠过过招,应该知道,一个贺泠已经如此难对付,加上血皇天,你想毫发无伤地脱身几乎是不可能的。”贺凉水跟他讲道理,“不就是一顿饭嘛,又不是没吃过。”
“我不喜欢你沾上别人的气息。”楚孤逸道。
肥啾学嘴:“我不喜欢你沾上别人的气息~”
柳画鸢被酸得一激灵,仿佛看到了霸总与他的小娇妻,“干嘛呢,又不是去吃鸿门宴。”
“鸿门宴?”楚孤逸问。
“跟断头饭差不多啦。”
“……”
婢女咣咣敲门,语气已是不耐烦:“贺公子你好没好啊?”
贺凉水:“我闺女拉大便呢,我得给她擦屁股!”
柳画鸢:“……”
婢女:“?你闺女多大了还要你擦屁股?她干嘛要在房间里拉?”
贺凉水:“害羞,不喜欢去茅房,嗯,真臭!闺女你拉快点,肚子空了才能去吃好吃的!”
婢女大约没见过这么粗俗的父女,“什么人哪。”
“哎,你要不要进来闻闻呀?”
“……”婢女捂着鼻子离房门更远了些。
柳画鸢气到差点原地升天。
贺凉水安抚道:“比起被血皇天赏给下面的将士,这点委屈根本不算什么,你一定要深呼吸,别气死。”
吸气,呼气,柳画鸢坚强地挺过来了。
贺凉水对楚孤逸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知道血皇天喜欢吃什么,说不定哪天不用跟他过招,直接把他毒翻呢。”
楚孤逸不置可否。
贺凉水捧着楚孤逸的俊脸揉了揉,“乖,在这里等我。别被人发现。”
柳画鸢率先走出门。婢女回过身来,上下打量,并不靠近,“贺公子呢?”
“拉屎呢。”柳画鸢说。
“??你刚拉过,他又拉?”
“是啊,不信你进去闻闻。”
“……”
“久等了。”贺凉水后脚出来,仔细地带上门,却见婢女满脸嫌弃。
血皇天用餐的地方在一处池塘边的小亭子里,池塘里零落几片荷叶,游着几尾金鱼,一条破旧的小舟,他说:“还是阿泠这里风景好,有种简约之美。”
贺凉水心想,按照血皇天昨日奢靡的作风来看,他能品出这里的美才怪。
贺泠还是那张铁面具,显得冷冰冰的。
“都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诚不欺我。”柳画鸢悄声说。
贺凉水用扇子遮住下半张脸,说:“这叫贱。”
“……有道理。”
两人挂上春风拂面的微笑,朝贱男人走去。
血皇天一瞥二人,“我只让阿冽来,怎么还带一个拖油瓶?”
婢女欠身一礼:“回禀宗主,柳姑娘可是专门拉空了肚子,来吃好吃的。”
柳画鸢:“……”
血皇天大约从未见过如此清奇的女人,刚要打发了,却听贺泠一笑,顿时改变主意:“那就一起吃吧。”
二人一道坐下,血皇天道:“阿泠,现在可以吃了吧?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我专门让人从那祁山镇包子铺买来的。”
贺泠没有吭声,掀起面具一角,只露出一点小巧的下颌,殷唇皓齿,唇珠水润。柳画鸢这个看看,那个看看:“靠,你们真的好像欸!”
贺凉水却是愕然,贺泠的下颌与其说像他,不如说更像另一个人……
柳画鸢又说:“你这样吃包子,不就看不到了嘛。”
贺泠动作一顿,他确实看不到。
血皇天陡然呼吸急促,嗓音压得极低:“阿泠,不如把面具摘了。”
贺泠迅速重新戴正面具,“我吃好了。”
“你只吃了两口。”
“饱了。本就不需进食。”
血皇天难掩失望。他们不吃,贺凉水与柳画鸢可不会客气,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
贺泠起身道:“若宗主无事吩咐,属下先行告退。”
“有事。”血皇天慢条斯理地剥着包子皮喂鱼,“前几天从堕魔宗抄来的法宝财物,你去挑挑有无喜欢的。”
贺泠道:“没有。”
贺凉水心思一动,“唔有!”咽下口中包子,“我有!”
朵摩罗朵摩兰一死,血皇天就劫掠了堕魔宗,果然是炼魔境最大的魔头。朵摩兰那株续灵草,说不定被一起抄来了。
血皇天问:“你要什么?”
“我……”贺凉水及时打住,他不能张口就说续灵草,楚孤逸也在寻找续灵草,难保血皇天不会探查到,“我听说堕魔宗擅长制蛊,我想看看有没有需要的。”
血皇天不以为意,“阿泠,你带他去。”
贺泠:“是。”
吃饱喝饱,贺凉水“不小心”让包子馅掉身上,说:“衣服脏了,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贺泠用一种“就你事多”的眼神看他。贺凉水则微微一笑,桃花眼弯起柔软的弧度:“阿泠,麻烦你了。”
“……”贺泠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贺凉水回到临时居所,屋里瞅了一圈,不见楚孤逸人,刚要急,楚孤逸从横梁上翻身下来,把贺凉水吓了一跳。
“贺……”
贺凉水立马捂住他嘴,示意门外,在他手心写:贺泠。
婢女听不见屋里的动静,但以贺泠的修为,他们的说话声难保不会被察觉。
贺凉水又在他掌心写:血皇天劫掠堕魔宗,得了许多宝贝,我借说要蛊,马上前往藏宝阁寻找续灵草。
楚孤逸目光微动,点点头,掰过贺凉水的手,在他掌心写:我跟你一起去。
贺凉水:你怎么去?
楚孤逸:我悄悄跟着。
贺凉水:不行,太危险了。我找到续灵草就回来。
楚孤逸急了,要他原地不动地等贺凉水,一次两次已经够了,他不想再提心吊胆。他在贺凉水手心写:我会缩小术。
“缩小术?”贺凉水用唇语问。
楚孤逸点点头,闭目屏气凝神,俄顷,宛如气泡炸裂,啵的一声,从贺凉水眼前消失。
贺凉水:“???”
“这里。”楚孤逸道。
贺凉水低头看去,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肥啾也好奇地飞到地上,与难得分楚孤逸平视——
缩小后的楚孤逸,只有成年人的中指高,堪称迷你娃娃。
肥啾张开翅膀,发出一声响亮的:“啾~!”晃动鸟头去啄楚孤逸,楚孤逸一脚蹬过去,肥啾啪叽摔出去。
别看成了迷你娃娃,男主依然是男主。
贺凉水伸出手,楚孤逸便跳到他掌心。
真是令人难以相信,楚孤逸居然会变这么小,贺凉水被萌到了。
楚孤逸仰起小小脸,望着贺凉水,也觉得新奇,从这个视角看贺先生,当真奇妙。楚孤逸压低声音问:“我现在可以跟你一起去了吗?”
贺凉水点头,现在的楚孤逸,走到哪里他都想戴着,没事就从口袋里掏出来玩玩。
但他没有口袋,装哪里呢?
贺凉水想了想又想,弟弟的待遇当然要比肥啾好,于是把楚孤逸揣进了怀里,最里层。
掉进贺凉水热烘烘的怀里,贴着里衣,楚孤逸有些懵。贺凉水身上特有的气息席卷而来,他小小的身体浸泡在贺凉水皮肤的温度与香气中。
贺凉水不想闷着他,将衣襟弄得宽松些,透些空气与光进去。
楚孤逸站在贺凉水里衣的夹缝间,仰起头,透过暗淡的光线,似乎能看到里衣上两颗凸起。
“……”
贺凉水用气音问:“怎么样?是不是不舒服?”
楚孤逸:“……没有。”莫不如说,太舒服了,这种好事,他做梦都没想过。
贺凉水放心地走了出去,步伐尽量稳稳当当,不晃着怀里的楚孤逸。
楚孤逸却自己晃了起来,他感觉自己要醉了,醉倒在贺凉水的气息中。他望着里衣上的凸起,他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天上的月亮,是他渴望这具身体的最初欲念。
门外,贺泠等待良久,回头只见贺凉水仍穿着吃早饭时那一身,问:“你不是换衣服?”
贺凉水神色一僵,解释道:“我是想换来着,但我才想起来,我只有这一身衣服。”
“……”贺泠一言难尽道,“走吧。”
贺凉水长舒一口气,轻轻一拍衣服里的楚孤逸,心中快意:谁能想到,楚孤逸就在我怀里呢。
迷你娃娃楚孤逸被拍得趴在贺凉水里衣上,双手隔着一层布料,皮肤的温度通过掌心传到脑神经,本能胜过了理智。
楚孤逸扒着雪白里衣往上爬。
贺凉水觉得怪痒的,但没管。
楚孤逸一路爬到里衣交襟处,他终于看到,最美的风景。
原本的小樱桃,在缩小后他的眼里,变成了粉嫩嫩的大樱桃。
贺凉水用扇子挡住心口,用气音问:“干嘛呢?快下去。”
楚孤逸恍恍惚惚,飞身一跃,宛如一只精灵扑向自己的圣果——他抱住了!大樱桃!!
贺凉水:“??!!!”
贺凉水不由自主发出一声荡漾的嘤咛,腿一软跪在地上。
贺泠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
贺凉水:
第080章 寻宝
贺凉水没想到,自己的小樱桃会在这种情形下,再次迎来被揪的命运。
他半跪着,冒虚汗,脸颊滚烫。
缩小的楚孤逸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不得了的事,两只小小手抱着大樱桃,小小脸贴着,吊在上面荡来荡去,终是手一松,掉了下去。
贺凉水一把捂住左胸,痛苦中带着羞耻,羞耻中带着愤怒,掌心虚隆起,拖住这调皮的迷你弟弟。
楚孤逸啪的被拍回去,贴在大樱桃下面,知道闯了祸,不敢动。
“……你做什么?”贺泠难以理解贺凉水为何忽然给自己“下跪”,并且发出那种让人头皮一酥的声音……
贺凉水捂着胸,嗓音艰涩:“我可能没吃饱,低血糖。”
“……”
贺凉水直起腰,楚孤逸悄然掉回里衣与腰带的夹缝处,没再动弹,贺凉水一度怀疑楚孤逸是不是被自己拍死了,拿手指轻轻一戳。
楚孤逸动了,用手指在贺凉水里衣上写:对不起。
奈何手太小,字也小,贺凉水只觉得痒,对贺泠抱歉一笑:“现在好了,走吧。”
贺泠似是懒得多管,继续带路。
肥啾在天上飞,没能看到精彩一幕,落到贺凉水头顶问:“你什么时候得了低血糖?”
贺凉水冷冷道:“从今往后,你不许钻我怀里。”
肥啾:“??我咋的了?”
楚孤逸:“……”他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血魔宗恢宏壮阔,藏宝阁也比普通仙门要大气土豪,占地五百来平,飞檐翘角七八层。不时有侍卫巡逻而过,想要悄无声息地潜入此阁,绝非易事。
“左使。”阁前守卫恭敬行礼。
贺泠道:“打开。”
两扇黑漆漆的铁门由外至内开启,守卫退到两旁,贺泠带贺凉水进去。贺凉水着眼望去,金丝楠木架上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奇珍异宝,随便一样就够普通人吃香喝辣一辈子。
“你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贺泠道。
贺凉水问:“你不知道蛊虫放在哪儿?”
“不知道。你慢慢找。”贺泠说着便走了出去。
贺凉水又问:“你不怕我拿点别的?”
“随便你,只要不怕被剁手。”
“……”
贺泠走了出去,黑漆漆铁门关上,光线骤然昏暗,空气中漂浮着许多灰尘。贺凉水拿扇子挥了挥,“怎么这么多灰,平时也不打扫的——怪不得他不帮我找,肯定是嫌这里脏。”
藏宝阁,储藏的自然是血魔宗的宝物,但这么多宝物,还有七八层,别说半个时辰,恐怕给半天时间都不一定够。
贺凉水问:“从哪里开始找?”
腰腹间动了动,楚孤逸再次往上爬,贺凉水直接揪住楚孤逸后领,把他拎了出来。
楚孤逸老老实实由着他拎,仰起小小脸,面对贺凉水的大大脸。
贺凉水忽然有种如来佛祖斗孙悟空的错觉,孙悟空在如来的五指山撒尿,楚孤逸揪他的樱桃。
“贺先生,对不起。”楚孤逸面红耳赤垂下小小脸,因为缩小,整个人愈发显得精致无比。
面对这么萌的弟弟,贺凉水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呼地吹了一口:“下不为例。”
楚孤逸被吹得一晃,点点头,“知道了。”
肥啾在贺凉水肩上兴致盎然地俯视变小的楚孤逸,“你干什么了?”
楚孤逸不予理会。贺凉水望着这俩小东西,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小啾,你驮着楚孤逸。”
肥啾:“什么?!”
“小点声行不?楚孤逸这么小,你那么壮,当然是你驮着他了。”
“……”在禽鸟界,我他啾的真的很小了!
奈何楚孤逸现在比它还小,肥啾忍气当了一回苦力,让楚孤逸站到它背上。
楚孤逸指挥道:“去那边看看,再去那边,还有那边,飞过头了,回去。不对,你怎么这么笨?”
肥啾不干了,腾空翻转,将楚孤逸抖落下去。
楚孤逸飞身跃到书架上,“贺先生,它不配合。”
肥啾:“是他瞎指挥!”
贺凉水指指点点肥啾:“干啥啥不行,好吃第一名,让你背个人,到处找毛病。”
肥啾:“……”
贺凉水用自己温柔的掌心托住迷你弟弟,“没事,我带你找。”
肥啾深深觉得自己第一萌宠的地位受到了威胁,怒道:“楚孤逸为什么不变回去?那样岂不是更方便?”
贺凉水一愣,说的也是啊。楚孤逸却道:“缩小术有限制,必须满一个时辰才能变回去,并且缩小之后的灵力大减。一般情况下,鲜有修士会用缩小术,除非万不得已。”
“这么严重?”贺凉水惊诧,“怎么不早说,我一个人来找也是一样的。”
楚孤逸说:“两个人找更快些。”
贺凉水盯着掌心的迷你楚孤逸,“你这样与我一个人找有什么区别?”
楚孤逸道:“我可以御剑——将暝。”
将暝化出剑形,也缩得极小,楚孤逸是成年人的中指长,铁剑则只有两个指节长,像极了五毛钱零食里赠送的塑料小玩具。
贺凉水噗嗤一笑。
楚孤逸踩上将暝,盯着贺凉水水润的唇,慢半拍道:“血皇天劫掠堕魔宗才没几天,从堕魔宗运来的财宝定然比较干净,落了灰尘的不必探查。”
这样就大大缩小了寻找范围,贺凉水点头:“好,我们分头找。”
二人加一只鸟,在藏宝阁中穿梭。
时间静静流淌,他们脚步不停、翅膀不停、御剑不停。偶尔停下,也是快速翻查,从一楼到二楼,再到三楼。
贺凉水一边找续灵草,一边感叹:“这血皇天真是富得流油,这么多宝贝。”
肥啾:“事实上他不用这里的宝物,就能吃香的喝辣的,美女成群,手下万千。”
“把反派设定得这么有钱,不知道原作者什么心态。”
“可能是想引发读者的深思。”
“深思?”
“如果血皇天没了钱,他还剩下什么?”
贺凉水:“血皇天没了钱,他还有身体,可以去当鸭。”
“啾啾啾~!”
“哈哈哈!”
楚孤逸:“?”鸭是鸭子吗?原来血皇天长得像鸭子。
忽而,靠墙的一座百宝架吸引了楚孤逸的视线,他御剑过去,上面覆盖的一层灰尘颗粒在他眼中清清楚楚,唯一稍微干净些的,是一只透明灯笼形琉璃瓶。
琉璃瓶中充满透明的液体,中间一颗血色珠子,在其中沉浮。
那就是一颗血珠。
楚孤逸出神得盯着这颗血珠,心脏重重一跳,莫名的熟悉感袭来,让他觉得,这就是自己的东西。
他御剑飞到琉璃瓶边,伸出手,贴在琉璃瓶身上,血珠若有感应,啪嗒撞在瓶身上。
呲啦,琉璃瓶竟裂出数道纹路,旋即哗然破碎,血珠腾空而出,徐徐降落在楚孤逸手中。
楚孤逸望着这颗水滴形的血珠,看它渐渐变得坚硬,宛如凝固的琥珀。这颗琥珀血珠对于此时的他而言,还挺大的,需要用双手才能捧住。
贺凉水循声而来,望着地上破碎的琉璃瓶,“你干嘛呢?”
楚孤逸取出同样变得超迷你的乾坤袋,让它变大点,将血珠塞进去,说:“没事。”
贺凉水将琉璃瓶碎片往旮旯踢了踢,“这里也没有,去四楼吧。”
“嗯。”楚孤逸踩上将暝,悠然上楼。
正在此时,贺凉水听到贺泠的声音:“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贺凉水用自己的土拨鼠尖叫盖住那个“冽”字。
贺泠:“……”
正在御剑的楚孤逸一惊,差点栽个跟头。
“你有病?”贺泠冷声道。
贺凉水:“不好意思,我看到一只蟑螂。”
“找好了没?”贺泠上楼。
贺凉水冲到楼梯处,笑眯眯道:“还没找到呢。”
“那么慢,从堕魔宗抄来的东西好像都在七楼。”
“……不早说?我一层一层找上来的!”
贺泠事不关己抱臂,“你还有一盏茶的时间。”
贺凉水低头一吹楼梯上的灰尘,“哇,好多灰啊。”
贺泠立即捂住口鼻,继而想起自己戴着铁面具,说了声“快点”,转身下楼。
贺凉水呼出一口气,与楚孤逸一道上七楼。
果不其然,七楼的东西比下面要干净许多,两人找了没一阵,就在一只箱子里找到续灵草匣子,打开一看,续灵草完好无损。
贺凉水感慨万分,想当初,他与楚孤逸因为这棵续灵草而结缘,如今转了一大圈,这灵草又回到了他们手中,果然是千里姻缘一线牵,是他的就是他的……好像哪里不对劲?
续灵草装进楚孤逸的乾坤袋,楚孤逸装回贺凉水的怀里,贺凉水满意下楼。
贺泠竟还在等,问:“找到了?”
“找到了。”贺凉水道。
“什么蛊?”
“啊?”
“你不是来找蛊虫?”
“……啊,是。”
“给我看看。”
“……我说被我吃了你相信吗?”
贺泠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就饿到这种地步?”
“开玩笑的。”贺凉水用扇子挠耳朵,脑筋快速运转,为自己圆谎,“我看了看,那些蛊虫都太低级了,我不喜欢。”
“所以你什么都没拿?”
“拿了。”
“什么?”
贺凉水随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过一把金镶玉匕首,“这个可以送我吗?我想拿去当了买身衣服。”
贺泠翻个白眼走出藏宝阁。贺凉水拿着匕首跟在后面。
“左使!不好了!”一名侍卫来报。
“何事?”贺泠问。
“宗主遇刺了!”
贺凉水:“哈哈哈哈哈!!血皇天遇刺?他死了吗?哈哈哈哈!!”
贺泠:“……”
侍卫:“……”
贺凉水戛然止笑,“……”糟糕,一不小心流露真情实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还想贴贴大樱桃。
贺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