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有备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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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
这个词未免太深刻了。
糅杂了太多的情绪,司琦也无法分析此时此刻她眼底那位前夫的好坏。
看得出他极力在扭转,从厨房烧水的细节到如今公开承认放任她的“自由”,谢沉身上的改变格外不易。
然而,人到中年,已经没有人会把“爱”挂在嘴边了。
班车随之而来。
“上车。”
她完全可以不心软的。
放任谢沉一个留在破烂的车站也没关系,对于谢总而言,不可能没有可派遣的车辆。
他一不过营造出一时的落魄的假象,司琦竟然于心不忍。
不知触及了那根敏感的神经,无法直视男人沉郁的背影。
她用法语示意司机再t?等一下。
“你接受了?”
他抓住她的手,跳上班车的那一刹那,司琦不可避免地看见了过去的影子。
不过男人少年老沉,也不见得会做出这样不合时宜的举动。
倒是现在,他放下了旧时的包袱,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放肆而又大胆地生活着。
拥挤的车内,几乎所有人也都注意到了这对来自中国的男女。
其实,市中心附近低廉的住房也不止黑人,也吸引着很多的留学生。
窃窃私语中不乏中文。
“这对情侣看上去还挺养眼的。”
“重点是,我觉得他俩看不出来穷啊,怎么上这个车回市中心啊。”
“万一这是人家有钱人之间的情趣,你就不懂了吧。”
被误会的男人兴致高涨,就好像他的话一刻也没有出过错,外人眼中的他们仍然般配。
后排只剩下单独一个位置了,谢沉不会去抢占司琦的座位,而让她一路站着。
古朴的上个世纪的木椅黄得暗沉。
“我们轮流坐吧。”男人不碍眼的时候,司琦也并非完全不体恤他。
谢沉拒绝:“我不累。”
已经起身的司琦要求道:“让你去坐你就坐着呗。”
谢沉不老实,不肯按部就班地听从她的安排。
都已经这么时候,折腾了一整天,司琦不认为他还有什么多余的精力继续杵着,面对摇晃的老式长途汽车,她认为没有必要每个人站着直至最后晕头转向。
直至下一站上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这下好了,司琦不必继续商量谁坐这个位置了,车后密闭的空间,空气变得闷热,她一时晃悠,差点没站稳,是谢沉托住了她。
“如果你默不作声的话——”托住她的男人并没有松开那只正抵靠在腰肢的手。
司琦:“你不会认为我默许了吧?”
“没那么想,我想你只是需要更大的空间去思考,七年都可以等,我不急于一时。”
这话听上去更似自我安慰。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确是想挫一挫谢沉的锐气的,可当骄傲的公鸡放低他的头颅,没了当时的神气,仿佛失去了意思。
下车前,男人的手机突然响起,单单扫了一眼,谢沉并未理睬。
司琦好奇这位敬业劳模不知何时起竟然玩忽职守了:“你公司的电话,不接?”
谢沉:“无所谓,几个安排来巴黎交流的员工。”
“看来,你是真做好了在这里长期生活的打算。”司琦转而又问,男人对自己的情感上心,可谁在日常生活中照顾他们的女儿,“那夏夏呢,你没有考虑过准备中考的她吗?”
他们下了车,走在巴黎熟悉的街道之中。
“考完了,她也可以过来,之后在这里读高中,和她的父母一起生活。”他逻辑严明地安排,好像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更改已经在暗中规划太久,只是一直以来欠缺一个和自己商量的机会。
“?”
男人不敢在司琦面前点燃任意一根的烟头,只因她并不喜欢烟草的味道。
“你倒是安排得妥当,设想这些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吗?”
男人“大言不惭”:“是结束了,但我们可以有新的开始。”
而从黄昏车站的消沉到现在再一次的据理力争,谋求一个拥有彼此的未来,仅仅过去了半个小时,他无疑看得见些许渺茫却又真切的曙光:“你刚刚回头了,我一直在赌,你究竟什么时候会回头看我一眼?”
“可你非但看我了,而且还拉着我一起上车了。”
看来还得怪她多管闲事了。
司琦:“那是因为你继续留在这里,我怕等蒋女士过来的时候,就不止一只手残疾了。”
他的拥抱带着滚烫的体温,在人来人往穿梭的街道,忽略了那些注目礼:“干脆和夏夏说一声,你今晚也不回去吧。”
“谢沉,我后悔喊你上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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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不是很高兴?”
李泯出现在谢苡夏的公寓楼底下,一个人装模作样地掏出了单词记,背了五遍的“Abandon”,终于见到了心目中最耀眼的夏夏。
但夏夏看上去闷闷不乐。
“是这样的,我要来了言杉的电话联系号码,其实之前我是怕你看上他,反而不要我这个门当户对的了。”
“现在想想,就算没有他,你也未必能够看上我。”
“人贵有自知之明。”
李泯之所以舍得掏出这个号码来,当然是因为有意想要哄一哄谢苡夏。
看得出来,谢苡夏比平常更不爱发言,就连吐槽他的话也变少了。
她反问:“我要这个号码干什么?”
“就你们学霸之间……我都懂的,可以相互交流学习,反正你们研究的方向和内容我也不是很清楚。”
谢苡夏想起那些剧情变化的节点,的确想要认识这一位学长:“那我收下了,以后确实可以探讨交流。”
“没什么事的话,你就走吧,”她本打算上楼,“明天夏令营的行程不赶了?”
“之后有一周的自由活动时间呢,只要你需要的话,我随时都可以陪你……”
谢苡夏旋即答应了:“那我们等会出去转转吧?”
李泯不可置信地看着天上的馅饼砸在了他头上:“啊?”
谢苡夏不知道如何和别人云淡风轻地提起,自己确实过了几天类似于正常家庭的生活,可现在她的父亲应该已经找到落脚的酒店,不会再回到巴掌大点的公寓了。
而母亲,她听得出来,母亲原本就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愿意容忍接纳父亲。
一开始就想爸爸走人的。
这件事上,她无权怪罪任何人。
只因父母已经分道扬镳这么久了,她不该仗着母亲想要弥补她的心,让父亲留宿在这里的。
“哎,夏夏,就啥事能让你不高兴啊?”
“很明显吗?”
李泯摇头:“大概只有我看得出来,估计外人跟你不熟的,未必能发现。”
“我的父母。”
“我觉得吧,叔叔阿姨都是很好的人,主要你爸这人实在难相处一点,司琦阿姨不愿意和他打交道也正常不过。”李泯心有怨言,确认谢叔叔不会再出现在这一带,肆无忌惮地谈论了起来。
“这就是你对我爸的评价?”
“不不不,”后来想想该说的不该说的已经全都说过了,还差这么一点武断的评价么,李泯干脆承认,“反正和那样的人相处多多少少有点累,幸亏阿姨是懂得心情调剂的,不然估计早离了。”
“夏夏,我不是故意的,怪我这臭嘴,乱说话——”
就连一个外人都能看出的显而易见的不适合,父亲的难以亲近,个性上的冷淡,融化冰山的人恐怕也只剩下了女主希芸。
但凡细想这些,她都认为自己给母亲带来了更大的创伤。
谢苡夏平心静气道:“没怪你,我爸爸是个怎样的人,我也清楚。”
“你陪我随便逛逛,过两天有个比赛的票我手头应该还多一张,届时也可以一起看。”
“小谢总,承蒙你的关照,我李某在此感激不尽了。”
“要不要这么夸张?”
谢苡夏话虽如此,但不得不承认,经由李泯这个不正经的人一带偏,她心中那种限制于故事的无力和苍白,瞬间减少了大半。
“你要吃棉花糖吗?”李泯问询的同时已经买好了。
“话说家家都有难言之隐,我爸爸之前亏了这么多钱,他在李家的地位一点也不稳固,”李泯笑容勉强,“我又是个这么不成器的儿子。”
“那你就没有想过通过自我改变的方式让李晋叔叔有个成器的儿子?”
“这……总比你想走联姻的这条路要强得多吧。”
“毕竟,就算是联姻,对方也要衡量你的基本价值,万一遇上不好的人,合谋算计你家的财产,你应付得来吗?”
谢苡夏不知道李泯的结局,完全是出于现实的考量,才对李泯难得说这么长的一串话。
“夏夏,你是在为我考虑吗?”李泯陷入谢苡夏的关心中难以自拔,一时间脱口而出,“可我之前也没想过除你以外的其他的联姻人选啊。”
他又赶紧补充:“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觉得你说得对,我是应该开始学习了,要是一窍不通,之后一无所有的话,简直也太可怜了。”
李泯小心翼翼地问:“那要是我真t?的走投无路了,我可以投奔你吗?”
“再说吧。”她恐怕还在第三世界国家打工呢,不是想接济就能接济得上的。
要和李泯明确说明这一点,简直等同于对牛弹琴。
控糖的少女最终没忍住小黄人形状的棉花糖的诱惑,咬了一大口,之后想着破戒了干脆就直接吃完吧。
“别和昨天那样这么晚回去了。”
“啊,我这个年纪,身强体壮的,又不是谢叔叔那种人到中年的,没关系的,等送你回去也行。”谢叔叔既然已经不在了,李泯说话便索性没了顾忌。
“你的黑眼圈早就出卖了你。”
李泯不承认:“我天生黑眼圈就重,夏夏你别嫌弃我。”
谢苡夏无话可说,便跟着李泯一块儿回到黄金三角附近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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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我得回去。”
刚在酒店繁复花纹的床垫上坐下,女人几乎立马起身。乔治五世四季酒店的布局,果然符合谢沉一贯的选酒店风格。
古朴之中,处处无疑是昂贵和奢侈的细节把控。同样的银色金属杆支撑的伞状灯泡,化妆台的这一盏大而明亮,而洗漱间的则是两盏更小的灯泡相依,中间支撑与搭配添色的是一朵新鲜的白色鸢尾。
这就便衍生出另外一种的情调来,推开窗,埃菲尔铁塔近在咫尺。
朦胧的夜色促成了网络上很多的抓拍图片,国内也一度出现了这种风格的酒店窗户。
司琦无心关上窗外的夜景。
她没有明确地给出一个答案,男人也分明答应了她不会急于求成,可如果没有催促的节奏,根本也不可能会来到四季。
她想试图利用一个简单的吻,打发掉他。
于是,在梳妆台前的女人仓促地转身,贴近了他的脸,这一回,她没有踮起脚尖,谢沉俯身而下,揽住了她,也揽住了这个没有一点诚意的吻。
谢沉看穿了。
不该操之过急的他原本享受着这个吻,却仍然忍不住探知更多。
这些年,司琦心想或许谢沉是真的琢磨了一些新的东西,寓教于乐的环节设置得也大差不差,可她还是挣脱了。
在女儿和丈夫的天平上,她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抛下自己的小孩。
一旦开始,她预知那样的场面,注定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尽快结束。
“走吧,我们回去,给夏夏做一点晚餐。”
“我还以为你要我留在这里,不让我回去了。”
“我是可以限制你。”
但结果可想而知,谢沉这种人你不让他走,就真能留在酒店坐以待毙了么。
“回我的公寓没问题,但如果你妄想更多,恕我无能为力。”
“我想送夏夏也去夏令营了。”
谢沉甚至还贴心地准备了几个游学的小册子,那些行程丰富、内容充实的小册子也做足了功夫,需要一些时间去找当地的人去整合,看来谢沉是有备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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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苡夏回去的那一天,她是怎么也想不通,那种在她的好友闻晴家都不敢有过的憧憬,这一刻,竟然撞进了现实。
父母在狭小的厨房忙碌着。
原本不会回来的父亲为母亲所使唤,做着最基础的洗菜工作,而之前他精心准备的料理得到了母亲最末等的评价。
身边的李泯还在玄关换鞋,没来得及看清厨房正在发生的这一幕,还不忘站在夏夏母亲的那一头同仇敌忾:“要忍受谢叔叔这种人那么些年,也真不容易……”
下一秒,李泯见他的谢叔叔转身回眸:“看来,你对我的误解很深。”
第32章 玩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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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我正名?”
男人放下岛台上切过的青椒,用厨房纸沥干水,侧过身,悉数将李泯的狼狈看在眼底,倚靠在于他而言并不算高的桌面上,询问他的前妻为什么不出言帮助他。
“难得有小朋友站在我的立场,替我设身考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司琦将盥洗池中的青椒、洋葱丢给谢沉处理,自己则转过身,与小辈客气道,“李泯,阿姨做了油焖大虾,相信你会喜欢的,等会留下来一起吃饭。”
要不是碍于谢叔叔的眼神随时会吃人,李泯恨不得马上开动了,但他嘴上仍迂回了下:“阿姨,这怎么好意思呢?”
清冷如谢苡夏,一时间还没完全适应父母在厨房劳作的模样,错愕中同李泯说:“让你留下就留下。”
司琦已经察觉到夏夏身上的那些不适应的情绪了,她暗自踢了谢沉一脚,好让这个忙碌的男人不是非要离自己这么近的。
“夏夏,替妈妈招呼一下你的朋友,我和你爸爸接着忙了。”
落入谢苡夏的眼底,被自己母亲明晃晃地指责一通的父亲竟也不生气;反而单手系上围裙,将锅里油炸的活交由自己来做。
“焦了。”
“你怎么记不住翻面的节点呢。”
母亲念叨着父亲出错的地方,客厅与厨房原本就是一体的,被打通的,整个空气弥漫着好闻的焦香味以及一点无法被主线剧情描绘的情节。
父亲做着不熟练的翻面的动作:“在孩子们面前,可见你还是要多给我留几分薄面的,不然的话,下一次我就不知道李晋的儿子怎样议论我了。”
母亲愉快地付之一笑:“你何必和小孩子计较?”
那种男女之间本身相宜的、张力十足的气场,久违地出现在狭小的公寓之中。
可正是因为其太过美好,所以在泡沫化为幻影的那一刻才会叫人吃痛。
谢苡夏从不对父母感情抱有任何不该有的期许,她从来都是那样的,所以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厨房里——
是为了她,所以愿意牺牲彼此的时间,成就一段经典的演技?
宁愿生活在明确的走向bad ending的道路上习惯性地承载临在的压力,也不习惯在一个看似表面圆满的家庭中展现出虚假的笑容。
谢苡夏关上了房门,认定了门外的场景和闻晴家中的有所不同,注定只是短暂的营造的假象。
李泯跟了进谢苡夏的房间,他生怕自己突兀,站在门把手的地方,半口气都不敢喘:“夏夏,谢叔叔没走,留下和阿姨一起给你做一顿晚饭,你不高兴吗?”
“我理应高兴吗?”
“我又不是一串代码形成的程序,”谢苡夏习惯封锁自己的内心,此刻坐在床上的她对着李泯气鼓鼓道,“难不成这个时候我只能表现出欢天喜地来?”
“夏夏,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苡夏自知是她的思虑过重:“抱歉,我有点反常。”
她开始害怕了。
一旦依赖、迷恋上这种家庭生活,以后的日子恐怕更难捱。
因为父母可能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再度制造同样的场景,她又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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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琦最早察觉出女儿的反常之处,她将围裙解下,叮咛了谢沉几句,急于去女儿的房间。
而李泯自觉地退出房间,为她们母女的谈话让位。
不出她所料,夏夏的状态不算太好。
青春期的迷茫充斥着她的眼眸。
“妈妈,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之前你勉为其难接纳爸爸在这里住下,难道不就是因为我……”
谢苡夏话里话外都不乏这些天来积攒的愧疚,“其实,我觉得你没有必要继续迁就我了。”
司琦意识到一件事,人的天赋往往和敏感并存。
哪怕夏夏平时表现得再不外化她的情绪,说到底她的感知力也超出常人一截,她一开始对谢沉的拒之门外,夏夏定然能感受到。
而如今,看着谢沉留下,多半又认为自己是不情不愿的。
“没,你爸爸今天帮了我个忙,”司琦与女儿解释起这一天发生的事来,选取了她认为没有少儿不宜的片段,“一桩和法国人谈判的生意,对方信教,比较看重家庭爱,这时候多亏了你爸爸的救场呢。”
“所以,妈妈再收留两天你爸爸不成问题的。”
“本身也应该答谢他一二的。”
司琦就坐在女儿的床边,真情实感地紧紧握着女儿的手,也为她和谢沉之间的关系留有余地道,“宝宝,你说得对,就算我们做不成夫妻,最起码也是朋友,不是吗?”
“那万一有一天你发现了你对爸爸的爱,”她的女儿面容严肃,像是为了未来真的在惴惴不安,“不对,为了t?我,为了这种所谓家庭的完整,再次去接近爸爸,爸爸却对你不理不睬,你该怎么办呢?”
谢苡夏总算将心底最恐惧,最难以面对的事情流露出来。
司琦莞尔:“你印象里,你爸爸这么坏吗?”
“你的妈妈就注定那么没魅力吗?”
“宝宝,我不知道如何打消你那些负面的念头,”司琦不想做一个试图打断女儿思路的母亲,她鼓励着夏夏对这个世界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立的想法,“但我知道你会这么想,一定情有可原。”
谢沉站在门框外:“谢苡夏,你长大了,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和困惑正常不过。”
“但无论发生了什么情况,我不可能对你、对你的妈妈不理不睬。”
“是啊,夏夏,你爸爸要是有那个胆子,”司琦开玩笑道,“干脆就让李泯直接吞并了爸爸的公司。”
同样站在门外的李泯背脊一僵,吓得说不出话来。
但不由有些羡慕,他的家庭结构虽然看上去完整,但爸爸妈妈平常交流甚少,也不大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并不出色的他,两人一前一后地哄着他。
可见,谢叔叔和司琦阿姨之间无论最后的结局怎样,他们在爱夏夏这一件事上是有共识的。
“抱歉,是我矫情了。”
“怎么叫’矫情‘?”司琦把夏夏搂在自己的怀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肩膀,“我们夏夏有着丰富的感情,比别的小孩要细腻,能够体谅别人的难处,这是同理心,是很珍贵而又难得的品质。”
谢沉难得同样发了话:“这是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地方。”
谢苡夏从未想过父母有朝一日一起做饭也就罢了,还能时时刻刻关切自己的情绪。
她貌似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你爸爸亨饪的水平太烂了,要不这样,你和李泯也一起来帮忙吧?”
“我给阿姨您打下手。”李泯抓紧机会,生怕被分配到谢叔叔同一组。
司琦挑明:“你是担心因为你之前的一些玩笑话,你的谢叔叔会有意磋磨你吗?”
李泯一脸诚挚:“我怎么会有那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呢?”
大逆不道的话已经说遍了,其实这个时候说这些已经无力回天了。
而原本感触着的、不知道这样的“假象”还要维续多久的谢苡夏突然被逗乐了。
她说服了自己,就算这样家庭的和睦只存在于一时,那她就享受一时呗。
她不再为随时可能会惊醒的梦而感到后怕,当父母一起出现的时候,胜过万千言语,那些固有的、依照脉络注定不幸的结局也在无形中变得无足轻重。
……
厨房太小了,四个人在里面忙碌的时候,就没了一丁点多余伸展的空间,这几人总是很容易碰撞。
譬如说李泯好巧不巧撞上了谢沉。
这正好为谢沉的发问制造了机会:“你分得清小麦粉和糯米粉么?”
“就你这样的,连最基本的一点生活常识也没有,凭什么认定了自己配得上我的女儿?”
李泯被怼得哑口无言。
然而,他的司琦阿姨替他揭穿了这一真相:“老谢,你不过刚学会区分这两样不足半个小时,还是我教会你的,这时候就别对你朋友的宝贝儿子指指点点了吧?”
谢苡夏忍不住发笑,她从未见过父亲脸上浮现出那种神情。
一本正经被打破得彻底,和小麦粉时的动作幅度瞬间也变小了,他分明应该懊恼的,懊恼在晚辈面前有失尊严,却佯装大度得认下了,脸上的笑意更甚。
她的妈妈却一不小心失手将多余的面粉就这么轻飘飘地撒到了她爸爸的脸上。
这下,她的父亲手中揉面团的动作突然静止了。
这很容易造成谢沉想要反击的错觉。
“夏夏,快帮帮我!”
谢苡夏生平头一次对着父亲的攻击便是在这个狭小而又拥挤的厨房里。她是从母亲的子宫上诞生的生命,天生站在母亲的一道。于是便大胆地挥洒起了手中多余的面粉。
被母女俩前后夹击的谢沉无奈道:“我方才只想要一张纸巾而已。”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谢沉喊住了在场唯一可能成为自己队友的人,尽管开不上,但目前他并没有其他的选项,“李泯,帮我。”
他们的回击当然没有胜利的可能,谢苡夏二话不说直接把李泯搞得灰头土脸的。
李泯恨不得一屁股在这片儿坐下,这在场的几人就没有人是他得罪得起的。
但为了自己在谢叔叔面前已经稀巴烂的形象,他想着要不还是帮上一二,参与其中的心酸结果可想而知,就算蒙上一层面粉的谢叔叔,五官的轮廓清晰可见,人到中年的面孔依然丰神俊貌,而自己抬头看了一眼镜子,自己已经不像自己了,勉强能看出一个人的影子。
他想缴械投降认输了,但司琦阿姨和夏夏没有打算放过他,连带着把他一并收拾了。
最后,他安慰着同样落败的谢叔叔:“咱就稍稍让让她们吧。”
这话不说倒也好,说完,夏夏给了他猛然一击,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心中当中的天才少女。
谢叔叔看上去比自己得体许多,包括他的话,非但没有接受自己的安慰,反而建立在他狭隘的基础上:“愿赌服输。”
显得自己特别小家子气。
……
饺子最后就这样收工了。
每个皮子的厚度并不统一,每个大小各异,简直奇奇怪怪,但摆在茶几上的时候,并不妨碍这就是一桌热气腾腾的饺子。
他们席地而坐,相互陪伴。
液晶屏电视上正直播着象征着奥运第一块金牌的双人射击的决赛,这是他们国家夺金的热门项目。
第33章 “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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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几近一家人围绕在电视机前的场景,类似于八十年代网络不发达那会儿才会出现的。
等到九十年代通讯发展,到现今人人手上都有自己的手机,聚在一起的时光反而在缩短,时常为碎片化的讯息打断。
等到摘金的时候,他们的情绪和每个寻常的中国人一样激动。
李泯差点和得罪了干净的谢叔叔来个拥抱,但显然,他的谢叔叔朝向虽是同一侧,但想要揽入怀中的不是他。
擅长表现的李泯这时候没往偷偷把这一次来之不易的团聚抓拍了个遍,碍于谢叔叔的权威:“我就只是记录一下,不到处晒的。”
谢沉:“无妨。”
谢叔叔的宽容和善给了李泯po在朋友圈的自信,但他当然不会得知谢沉的这一举动,不过是为了宣誓他的主权。
尤其是针对虎视眈眈的那几个人。
“那我就发了?”他试探性地问。
李泯配文:“谢谢司琦阿姨的热情招待【嘿哈】,和夏夏同学在巴黎碰头啦。”
只字不敢提及谢叔叔。
令李泯意想不到的是两个人的点赞,一个是谢叔叔本人,或许他参与其中,身处这氛围里,为年轻人的朝气蓬勃感染,这还是能够理解的;另一个则是言杉,在他印象中,他不大清楚言杉使用的老年机有没有具备点赞功能,就算真能点赞,他那种酷似学霸生人勿进的气场,看上去也不像是到处行使点赞功能的人。
章珩的点赞同时出现了,谢沉和好友相识多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章珩的用意。
不外乎,他看见了,但也从不认为之后司琦和他这位前夫之间便有了什么,反而认为这不过是谢沉的一厢情愿,哪怕留宿在同一间公寓,无济于事。
……
之后陆陆续续有几个项目,直至李泯要返还夏令营驻扎的大本营。
他起身告别,就差直接礼貌地鞠躬了:“谢叔叔,司琦阿姨,我先走了。”
谢沉冷咳了一声:“没人留你。”
“你谢叔叔心里其实挺在意你这帮手的,”司琦出面转圜,照顾了下晚归小孩的心情,“车子他已经替你叫好了,回去还是记得路上小心。”
“夏夏,你和你的好朋友也打个招呼。”
父女俩大多时候都不擅长情感的表达,谢苡夏同样生硬地招了招手,仅仅目送着李泯走出了大门,没舍得挪动半步。
很快,她解释了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要是我再热情点,恐怕他又要觉得我对他有意思了。”
她的父亲随之附和:“苡夏在这t?件事上处理得没问题。”
她这个当母亲的站在这个角度去想,夏夏的处理方式确实并无疏漏,甚至合情合理。
司琦忘了眼墙上挂的时钟:“那我们差不多也到了休息的时候?”
谢沉维持着难以令人相信的自觉:“我去洗碗。”
这样团聚的场景分明转瞬即逝,父母处心营造的假象也就到此为止了,但谢苡夏说不出来,父母之间那种常人难以企及的在离婚后重新拥有的“友谊”一度令谢苡夏降低了对故事本身的厌倦。
毕竟,父母都是心胸豁达的人,能做回朋友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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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当“朋友”可满足不了她父亲贪得无厌的胃口。
洗碗是谢沉理应承担的,却也是男人计划之中的,如果自己选择了洗碗,在客厅长久地停留,也就意味着和司琦接下来的相处更顺理成章。
趁着谢苡夏去浴室的功夫,他已经在无人之际找上了他的“朋友”司琦。
“别闹。”
“我这不是在劝你,”司琦把洗碗的水池堆得如小山一般高,方才采买、未经清洗的餐盘也一并交由了谢沉,“这间公寓总共就这么大,我们发生点什么,没办法瞒天过海。”
谢沉闷声道:“那我们回酒店?”
司琦反问:“你确定让你女儿一个人抛在这里过夜?”
“我知道,这未免太不负责。”还好,男人有足够的自知,做不出这种无法无天的事来。
“那等会儿我去你房间找你,怎样?”
司琦几乎立马回绝:“不怎么样。”
“这里的隔音很差,最后告诫你一遍,见好就收,可别指望在这里发生点什么。”
司琦点到即止:“不然,明儿我们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谢沉的嗓音变得格外意味深长,分明清楚地知晓她的真实含义,却还是非要说出其字眼的另种解释:“做人?”
“你的’二胎梦‘还没有醒?”
很多年前,眼前的男人的确有过“二胎”的打算,那时候夏夏咿呀学语,谢沉认定了他的孩子学习速度非同寻常,不如再要一个,被司琦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以前不会有,今后更不可能会有。
就算人们对于爱多么慷慨,也不得不承认,当有了两个孩子,注定就有了偏袒。
她宁可他们只有夏夏。
当然,离婚之后,谢沉和别人重新组建家庭、养育小孩并不在她的干涉范围以内,反正她只要有夏夏就够了。
如果不是确切地瞥见在男人的伤口,以及自己在摇摇欲坠的班车上还握住了他受伤的区域,司琦恨不得直接将冷水泼在他的脸上。
她发现,男人都太擅长得寸进尺了。
她不得不有意引导。
“要不,明天我去你工作的地方找你?”
“你会来?”
谢沉表现得好似上当了太多次。
她稍稍拨弄了下他冷硬的头发,指尖滑落的时候停顿在他的眉骨上,舒展着他的眉头:“我怎么舍得骗我这么帅的前夫呢?”
他捉住她触及眉心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前夫,这个称呼我不是很喜欢,差不多也到可以更改的时分了。”
谢沉盲目地、快速地推动着他们的情感,恨不得一旦从女人那头得到松口的机会,他便立即牢牢把控,将这段关系绑上了即将发射的火箭。
“可我觉得喊’前夫‘也很好啊。”
“人人都喊’老公‘,我反而觉得有些俗气呢。”
女人俏皮道,“你不觉得,前夫前妻的名义反而叫人觉得更刺激么?”
谢沉失声笑出来,分明是女人不舍得在踏入同一条河流之中,她却总能这么冠冕堂皇地找到合乎情理的借口。
可他轻信了。
但凡是她口中吐露的,他都愿意为此深信不疑。
前夫、前妻的关系又如何,这都是常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那群上赶着的男人连当不当上男友都得另说。
哪里来的机会和自己挤进统一圈层?
他留足了女人想要的空间。
但后悔肯定又是后悔的,面对洗完澡的女儿,司琦立即和他之间不动声色地再度拉开了一段距离,关乎“情爱”的眼眸,这时候也只剩下坦荡无比的革/命友谊。
“妈妈,你快洗吧,热水器的温度还没降下来。”
“好,我去拿衣服。”司琦利落回房,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爸爸,你碗还没有洗完吗,”谢苡夏有些纠结地冒了出来,“需要我帮忙吗?”
谢沉一改往日的板着脸,认真专著地解释情况:“不必,快结束了。”
“那你也早点休息。”
“好,晚安。”
平常从来不说“晚安”的父女人来了巴黎,关系反而也不至于这么冷淡了。
……
老实说,对于前妻是否真的会来他的公司找他,这是一个未知数。
谢沉看不见的未来里,司琦的身影可望不可及。
可如果不去遵从司琦的想法,他的这条路几乎被生生斩断。正因为了解,他明白她的个性,外在的恣意,根本动摇不了她入磐石般的心。
他不会愚蠢到在一切平稳就绪前去急不可耐地引起她的反感。
碗晾在了一边。
连发梢都蒙上一层水汽的漂亮女人就那样走出了浴室的大门,她夸赞道:“变勤劳了呢。”
“职责范围之内。”男人并不低调。
司琦却认定这种事表演性质为主,要让谢沉没日没夜在家里刷碗,他不会做那种事。
何况,他偶尔在家里分个类,把碗筷放在水槽里,家里的佣人都得给他报告一声,把他夸上天,实在看不出谢沉在家务上勤快的影子,一旦她束手就擒,轻信了男人“重新来过”的承诺,这一桌子的碗筷,多半连碰都不会碰。
“我可以做,如果我们长居法国的话,这些琐碎的事都可以交给我。”
谢沉看出了司琦的担忧。
“不找别人代劳?”
“几只碗而已,”谢沉极力展示出他的游刃有余,“很快。”
任凭谁看了也无法将谢沉视为洗完麻利的男人,他选择去做那些,牺牲自我的时间去成全她的事业,这听上去就有几分惊世骇俗。
“真的每天都能洗吗?”
她存心逗弄他,将“困惑”的难处倾吐而出:“可我庄园的工人很多,碗筷又杂,你还要往返巴黎工作的话……”
谢沉借此寻到他的价值,任劳任怨道:“这种事交由我,大可放心。”
“可我貌似不需要哎,”她不再和他开这无聊的玩笑,“我的庄园里有洗碗机。”
“如谢总您这样身价的洗碗工,我可请不起。”
“你明知道,我不需要任何酬劳的,”蛰伏已久的男人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表现自我的实际,“除却洗碗,我也能干别的,比如拔草,摘葡萄……”
“你好像对章珩的行程一清二楚呢,”司琦听他讲那些不外乎就是章珩在自己庄园干活的事,不由细思道,“我用这个免费劳动力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我很生气,司琦。”他顿时摘下洗碗时佩戴的黑色橡胶手套,不得不承认,法国的许多日常用品设计也是出色的,哪怕一个普通的洗碗手套,也总能在摘下的过程中展现出高级的质感。
又或许是穿戴在男人手上,黑色总是和禁欲难耐的那人出其不意的契合。
他双手撑在白色大理石的岛台上:“为什么不找我?”
池子里最后的洗洁精泡沫被冲刷、溶解。
那股柠檬味挥之不散。
司琦不愿赘述:“他正好现身,也恰好在当你的说客……”
“有那样的说客吗?”他从她的背后抱住她,凑近她的颈窝,“会起这种不该有的心思?”
背后传来的说话声弄得人心痒痒。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
翻过身来的女人颇有玩味地拍了拍男人肌肉线条明显的胳膊,“假使哪天真要寻找新的伴侣,我也不一定从你的朋友当中挑选。”
男人旋即紧张起来。
“还有新的?”
但谢沉又不得不承认他的现况,他对于司琦是个彻底的旧人,一个激发不了新鲜感的old man.
第34章 索取(加更)-
88
那一晚,谢沉辗转反侧。
也就致使第二天多休整了一会。
谢苡夏有生之年没见过父亲睡过头的样子,现在她见过了,父亲静卧在沙发上,睡着的模样看上去依旧冷峻坚毅,母亲则在熟t?稔地给咖啡拉花,一屋子的绿植已经浇过水了,生机盎然。
“尝尝我的咖啡?”司琦把成功的单品留给了自己的女儿,至于那树叶不像树叶,爱心却又显得粗糙的拉花作品则是静静安放在了一旁闲置。
“设备有限,蒸汽奶的奶泡可能有些多,宝宝将就一下吧。”
“好喝,我觉得比专业咖啡店的都要好喝。”
面对捧场的女儿,司琦喜不自胜:“那我去给你煎个鸡蛋,怕你起来的时候鸡蛋冷了,也就一直没开火。”
又贴心问:“牛排要几分熟?”
“七分吧。”
司琦又承认:“你妈妈其实也就问问,不一定能把控好。”
可夏夏就这么静静地捧着脸,注视着她的眼眸:“没关系的,妈妈,你已经比天底下很多妈妈要厉害得多了,牛排不论熟到什么程度我都能吃,我相信妈妈的水准。”
“你再夸下去,我连黄油都忘记加放了。”司琦一边有条不紊地放着迷迭香,一边同自己的宝贝女儿开玩笑。
突然,夏夏的眼眸中思考愈发深沉:“妈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清晨,繁花的街道谈不上鸟语花香,但工业化比较早的城市,产业升级也比较早,生态环境的确还算不错。
有人在极度舒适中翻了个身、又假装不着痕迹地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你为什么当初会和爸爸在一起啊?”谢苡夏有些好奇于剧情以外的答案。
司琦给牛排翻了个面,黄油融化时冒出“滋滋”声:“这你得问年轻时的妈妈啊。”
整个屋内发生的一举一动都早已被她知悉,于是她巧妙地避开了这个问题:“现在的话,就算我费尽心思想出了完美的答案,也未必能说清楚当时的真正原因。”
灶台上天然气的火灭了。
她力图在西餐盘上摆出好看的形状来,夏夏接过她端起的餐盘,她的目光从沙发上掠过:“醒了的话,就起来吃早餐,可别又假装睡死了过去,顺便偷听我们母女聊天啊……”
她无情揭穿:“毕竟,之前我给夏夏打电话的时候就发觉隔墙有耳了。”
谢沉起身:“我是光明正大地听。”
他从盥洗室出来,全身上下没有半点睡意惺忪的痕迹,面向自己对付着丰盛早餐的女儿:“你妈妈为什么当年和我走到一起,我也想知道原因。”
“谢沉,你大早上非要冲我发难吗?”司琦制止了他不明智的追问,以及他的这种话,无疑是对夏夏翻旧账的鼓励。
“发难?”谢沉突然放下倒腾腕袖的闲心,他想迫使自己去承认,“承认你看上了我,这很难吗?”
“我是什么会让你丢人现眼的人么?”
谢苡夏见这势头,放任发展下去,怕是父母之间的友谊的小船即将翻面。
试图改善氛围她转而问她的父亲:“爸爸,那你为什么会选择妈妈?”
“——因为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他的选择。”
“早饭不吃了,我先回公司,”谢沉已经只身站在了玄关处,言尽于此,“司琦,你忙完这顿早饭,碗筷可以放在水槽里,差不多也该去忙你自己的事情了。”
分明说得这么一本正经,但司琦何尝听不出男人的弦外之音。
不过是变相地朝自己索取昨天晚上的承诺。
让她早些时候去他分公司那里。
谢苡夏分明感觉到父母今早磁场的不对盘,但经由“洗碗”的细节,父母之间的友谊似乎并没有完全破裂。
父亲没有因为公司业务抛下“洗碗”的活,而母亲也特意将预留的那杯咖啡亲手递给了父亲。
并附以:“你也该提提精神。”
司琦便是以那种方式草率地处理掉自己失败的拉花作品的。
可落入谢苡夏眼底,这大概是父母关系缓和的证据-
89
“还以为你不会来了。”男人从低温保鲜柜里拿出一瓶苏打水,亲自打开,转交至司琦手中。
“我什么时候不信守承诺了?”
谢沉:“我的错。”
巴黎市中心的一栋巴洛克风建筑外墙,里面是工业风的公司内部现代化设计。
外墙辅以但丁《神曲》的文学色彩,内部则尽显节约的科技感。
“没吃早饭?”
“有你的那杯咖啡就够了。”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那种细节了,”司琦将打包好的三明治随手扔给他,“看来我们谢总的记忆真的是过目不忘。”
“你当时拉花拉的是……”
他执着于证明她的心意,从大早上开始便是如此,“一颗爱心么?”
“别自作多情,失败的作品而已,”司琦费进心神解释那杯咖啡的图案与谢沉彻底的无关,“我可不想让夏夏看见,当母亲的,没有不希望在女儿面前是完美无暇的。”
“你已经够好了,司琦。”谈话间,谢沉的一只手已经去够后面的杏子灰的百叶窗了。
“还是先吃了早饭吧,”司琦体恤他,却又把话说得流于讥诮,“别一会胃里不舒服,又怪我折腾你了。”
“我怎么舍得怪你?”
她叫他扪心自问:“那你对天发誓对于我离婚,离开你的这件事毫无怨言,从来没有怪过我?”
“不怪你,怪我自己。”
“谢沉,”她柔软的指腹碰触到他的下巴,摩挲过后发出的声音竟然是,“确实该怪你自己的。”
原以为这辈子都等不来司琦的心软,可谢沉在有生之年听见了自己一直以来妄想听见的,尽管版本不同,但至少看见了转机。
“看在你诚心悔过的份上,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司琦深吸一口气:“但不能被别人知道。”
谢沉明知故问:“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能透露更多吗?”
“尤其是夏夏,我们必须共同守住这个秘密,不能让她知道。”
谢沉严格依照自己固有的逻辑:“为什么,这世界上应该没有人比夏夏更希望她的父母重新走到一起。”
“真是因为如此,我们不能给足她美好的希望,”司琦明确地坦白自己的后顾之忧,“万一……我们并没有一个好的结果,经历我们的分分合合的夏夏,只会更失落而已。”
“我们还没有重新走到一起,你便已经在想分开的事情了?”
谢沉拉动百叶窗抽绳的手突然在空中一滞,没曾想过这就是司琦不愿意公开承认的原因。
“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司琦表现得就好像方才的话从来没有说过,“我们随时也可以暂停。”
“司琦,你把我当什么?”
“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直接回应我,而是叫我当你的’地下情人‘?”
哪怕谢沉竭力克制,他依旧得面对他的恼怒,以及被随意对待后的不甘:“是因为在巴黎待久了,所以你的思想也就变成这幅样子?”
谢沉话里话外都像是她“堕落”的意思。
司琦转身便走:“那看来你是不愿意了。”
谢沉却一路护送到了感应门边:“你哪句话听出我不愿意了?”
“谢沉,一面说我学习了巴黎女人的做派,一面怎么又连这样的关系都不舍得斩断?”
司琦能够感受到眼前男人的分裂、别扭,以及不愿意面对自己仅提供的选项。
谢沉最终拦住了她的去路,不得不承认从他陪同夏夏现身巴黎的那一刻起,这段关系中妥协的人只有可能是他:“司琦,那如果我表现确实不错,有转正的可能么?”
“现在还没到探讨上升通道的阶段。”
她给了预付款一般的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这个吻与在酒店的安抚性质的吻类似,微末的好处令谢沉一度十分上头。
“你先办公吧,在一个陌生的办公室,我觉得不大妙,之后我再想订酒店的事情。”
男人表现出极为节制的一面:“好。”
只要她愿意来找他,不止是用一个吻打发他,谢沉悉听尊便。
而对于这个久无人烟的办公室,若干无用的牛皮纸箱,和密密麻麻的文件挤占了绝大部分的空间,他一早便想过怎样收拾的方式,预想过她之后的到来。
当然也完全理解她今日在这的兴致消减。
……
“你公司的t?其他人来了。”司琦庆幸于自己和谢沉没有做半点可能会使人尴尬的事。
这应该就是谢沉昨夜挂断电话里那一群来巴黎交流学习的职工。
她和几张熟悉的面孔一一打了个照面。
也有人纳闷于她的存在,比如说,这位零售部负责管理的吴斌:“谢太太,不,司琦小姐,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不能出现啦,”司琦颔首微笑,“幸会,吴总。”
“我人在巴黎,又怎么可能不和谢总走动,更何况,你们公司的股票中,我的占比可不小,偶尔关心一下公司业务情况没问题吧。”
“司小姐,您愿意过来,我们整个恒星蓬荜生辉啊。”这位吴总以往就很关心她和谢沉之间的关系,在他们恋爱的时候就通过人脉找过自己,旁敲侧击打探的不外乎她和谢沉发展到哪种地步。
成婚时,他还送了一份分量不轻的新婚礼物,十分擅长做人情,近些年离婚后就没多大来往了。
他好似再一次自以为了解了自己和谢沉之间的关系,对自己殷勤备至道:“您说的对,您可是恒星的大股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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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芸紧紧跟随着徐宸,她的目光早从进入恒星的巴黎分部开始,就已经忍不住频频地往总裁办的方向去看了。
而站在门外时,她更是寸步不离地紧盯着里面随时可能会出现的人,生怕再一次造成遗憾。
上个礼拜的错过更像是一场梦,而现在,唯独只有现在是她抓得住的。
可徐经理还没来得及带领他们仅办公室和谢总打个照面,就听见她零售部的顶头领导吴总一如既往地说着那些吹嘘的话。
听得出来,那女人估摸着社会影响、地位都不低,不然也不至于让吴总这么费尽心思地讨好。
她猜测着巴黎分部可能会出现的人,但一时间并没有往谢沉的前妻方向去想。
直至她突然瞧见了那张脸。
明艳、不乏有攻击力的那张脸的主人同样也看见了她,但她很快挪开了目光,一扫而过。
如同什么也没看见,视若无物。
第35章 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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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凡事一眼总能看透,人心亦是如此。
司琦把机会交让渡给了谢沉,饶有兴致地问:“谢总,不和你底下来交流的员工打个招呼吗?”
那双眼似乎是因为能够见到谢沉心情变得更迫切了,简直望眼欲穿。
谢沉表现出并没有和底下员工联络、问话的打算:“不用,让吴斌带他们去走流程就行。”
“是啊,”吴斌的脸讨好十足,“司小姐您放心,这种小事全权交给我就行了。”
司琦一开始就不可避免地从张望的人群中看见了一双不止探知的眼眸,无声无息地围绕在她的左右,意有所图,图的人也暴露得十分明显,是谢沉。
这也是她问谢沉“要不要这群人进来”的原因。
眼见这种见面的被迫中断,女孩失望的神情不亚于在情感上受到了一次创伤。
……
人群散后,这间工业风的办公室便又只剩下了他们。
空旷而又寂寥的。
司琦没有办法完全不受这件事的影响,那种指责自己、偏爱谢沉的目光直白而又露骨地显现过。
不知道有没有恶意,但冲撞是有的。
年轻人的心事藏不住,认为自己不该出现在间办公室、不该站在谢沉身边的想法就快要直接当着自己的面说了出来。
他们回不到那群人马来之前的状态,别提暧昧,司琦看上去就完全不愿搭理男人。
“谢总,您接着忙吧。”
谢沉不明所以,对于扫兴的一群人,他身在其位,无法完全不理不睬,他不明白司琦放下还在陪同他应酬,转而人一走,她的态度即刻变得疏远无比,谢沉不解,“人都走光了,你还喊’谢总‘?”
司琦转身便拎起包,谈不上生气恼怒,仓促间留下这么一句:“看来我们谢总魅力不减当年,还是会收获不少年轻的女孩的仰慕。”
“什么意思?”谢沉看上去完全不自知,“说走就走的原因是这个?”
司琦:“你没发现新来的小姑娘直愣愣地盯着你看吗?”
谢沉:“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谢沉,如果你是希望我感到吃醋,为了争取区区一个你挤破头皮,”司琦素来果断,“很不幸,我没有兴趣玩这么无聊的游戏。”
“到底在说谁?”
“司琦,你不能连解释的权利都不给我,就直接宣判了我的死刑。”
司琦懒得陈述,到底是因为谢沉追得不放手的模样,不得不与他描述:“就刚才,一个来巴黎交流的女孩子一直在观察你,眼神种不外乎时时刻刻透露着对你的崇拜。”
“谁?”
“我很好奇。”
问题的答案不用费神费力地去解答了。
希芸折回来了。
错过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要等多久才能和谢总见面,就算他那光彩夺目的前妻存在,充其量也不过是恒星一个最为普通的股东,也没办法对人的私生活进行干涉的。
那个女人常年旅居法国,她不可能不懂得这个道理。
在徐宸诧异的眼神中,她强调:“我有事,必须见一见谢总。”
……
“她来了。”
随着司琦一声提醒,谢沉见到了原本早该从行政部门消失的希芸。
对于她今天破坏的气氛,男人怒不可遏。
“谢总……”
“有什么事不能和你的上级主管反应,非要来找我吗?”谢沉厌倦了和这种人打交道。
如果不是怕造成公司负面影响,又或者是章珩当时的极力劝说,他早就将眼前的女人解雇。
希芸欲言又止:“我之前就一直想找你来着……可公司的人说你出差了。”
又谈及那场至今让她念念不忘的偶遇:“上个礼拜还在四季见到过你。”
这样的话太容易造成误导性了。
酒店,成年人,见面,很难不令人联想到男女关系的议题上。
谢沉猛然回头,对着坐在总裁办专属位置上的女人一五一十地解释:“司琦,我从来巴黎的第一天就没有在酒店过夜了,这一点,你应该是知情的。”
司琦“嗯”了一声,说实话,她还挺好奇于这个找上门的小姑娘的动机。
饶是读过各种言情小说,也设想过小白花和霸总的各种对话情景,也都不得不承认她很承认对方的勇气。
一见面,就毫无预兆地往酒店上扯。
眼观谢沉丝毫不见心虚的样子,司琦就明白或许一开始就是自己误会了,但放任一个爱慕他的年轻女孩来法国,并且让自己亲眼目睹,其目的可想而知。
“这些都不是重点,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人威严下,女孩变得颤颤巍巍起来:“我来,就是想告诉您一声,之前在网络上流传着有关您的电梯视频,是我拍摄的。”
司琦突然来了兴致:“原来,那出圈视频的幕后作者是你啊?”
希芸并不想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有所退缩,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谢沉对待拍摄免费视频做宣传的员工没有多余的情绪,得知后,他冷静处理:“你的意思,是想要酬劳?”
“我……我不要。”
“那你特意来找我?”谢沉觉得眼前的人其心可诛,以往只是对这个行政部的实习生的印象大概是有几分蠢,这时候甚至于认为不单是蠢,而且坏,“不知道我之前的太太还在我的办公室吗?”
一旦司琦从这一刻起狐疑了他和员工的这种关系,谢沉深知,这阵子都不可能得到司琦的青睐。
好在司琦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不是那么容易受到负面冲击的人。
眼下,她还在调侃:“我没关系,能和恒星员工一起见证谢总身边的花边新闻,我很荣幸。”
那位根本不熟悉的员工没有因此而脸上难堪,试图还在表达些什么:“我……”
“你可以离开了。”
如果不是顾及自己在司琦心中的形象,谢沉不见得会保留最后的得体,吐露出来的唯一的字眼也只可能是“滚”。
“抱歉,谢总,希芸刚来公司,对公司规章制度并不熟悉,”徐宸及时地出现并且救场道,“也是我身为她的上司的失职。”
可谢沉的做法不见得有半分的妇人之仁:“放心,你也会受到应有的处罚。”
希芸终于忍不住抽泣了:“谢总,明明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要怪别人?”
委屈到达了顶峰。
毕竟,无论t?如何也没有想过作为视频的创作者,她非但没有因为这些正向的宣传得到谢总的感激,而等到他不由分说的赶人,单凭徐宸这段时日对她的照顾,她也迫不得已独自承担责任:“就算要处罚,就处罚我一个人就好了。”
如若不是希芸存疑的身份,徐宸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自己升职的未来前景,选择替她背锅的。
可没想过,他出面了,顶着巨大的压力和谢沉交涉,希芸却并不领情。
她执着地想要从谢总那里得来她想要得到的答案。
简直算异想天开。
可徐宸不禁换个角度想,假如希芸真的是薛家的千金大小姐,做着一些娇纵的事就合情合理许多。
对于他们感情上的纠纷他全盘没有了解,只不过陆陆续续听过一段八卦传闻。
然而,他无法从谢总不近人情的脸上看出两人有过感情的端倪。
另一旁之前的谢太太置身之外,也有几分看好戏的意思。
至于该如何收场,徐宸唯一能做的还是将希芸带走,等待接受他们最后在公司的命运安排。
……
“真的什么都没有。”
司琦放下了包:“嗯。”
谢沉不可思议地望向这一审判结果:“你这是相信了?”
“我觉得她可能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啊。”
“什么?”
司琦在谢沉身边这么些年,对他的偏好当然不可能完全不了解:“你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
男人凑到了她的耳边,用那种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引/诱着她,“要是你愿意流一滴眼泪,或许我会兴奋的。”
“谢沉!”
司琦制止了他在办公室里说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话。
“我确认你们之间并不存在有什么苗头,”她勾起一抹坏笑,“就算有,还没来得及发展呢。”
显然,洞察人性的司琦对于现实中的男人不抱有过高的期许,也包括对谢沉。
“但我很好奇,你怎么没有看来访员工的名单,把这个叫’希芸‘的放入其中呢?”
“还是说,你一开始就打算利用这件事让我吃醋?”
“我还不至于,”谢沉回想起之前的细节,竭力证明,“那天我在93省,一时疏忽,来不及查看来往名单,如果知道她在其中,我一定第一时间选择剔除。”
司琦想起来了,那天谢沉确实掐掉了他工作上的电话。
“好吧。”
“司琦,我对天发誓,我是想要重新和你走到一起,那我不至于用那么卑劣的手段。”想要重温旧梦的男人说说得刻骨铭心,比起对待他常规的工作,他不能更全力以赴了。
谢沉沉声道:“我想我们不需要旁的女人当无聊的刺激,来消耗我们的感情。”
女人勾了勾他的掌心:“走吧。”
“去哪里?”
“看在你还算拎得清的份上,我们去酒店。”
她把之前临走时分拎起的包交由了男人,话说得动听,“不过,你晚上可得回来工作,还劳烦您给我们夏夏赚取生活费呢。”
赚钱是一回事,但不想一起回去、惹人遐想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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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予奖励的女人无疑是慷慨的。
但很快,司琦就后悔了。
她意识到这场磨人的事很容易留下证据,但凡脖子上稍许留下一块红印,都有可能引起夏夏的怀疑。
事先,面对浮花复古风的雕花镜,她就不得不多打几声招呼:“有任何负面的影响,都要向你问责。”
“你能明白吗?”
“能,但好像又不能。”男人尽可能控制力道,却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迷失在下一片森林中。
那个之前点到即止的吻,终于可以有所进展,不完全依托于一个精神性质依赖的吻。
七年的间隔,充斥着胸腔的失而复得,当然比任何时候都要无法克制得多。
而司琦也渐入佳境,身体或许潜存着本能的渴求,正如那天夜里,借助于他破损的手。
指尖的缠绵已经很能说明自己对谢沉的抵抗,是无效的。
诉求是有的,且一直蕴藏在身体之中。
谢沉和她在床尾,几乎还没有上床之前,就已经陷入了这场旖旎的梦。
吻也伴随着两人来到床中央,失去了最开始对力道的把控。
第36章 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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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司琦认为自己即将撞上象牙白的床头柜,一只游离、偏移了原本航向的大手从汇流中捞出,阻挡在她的后脑勺之前,形成了一道安全的屏障。
黄色的葳蕤的灯光通过那伞状的灯具投射出来,男人并没有顺手熄灭。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你了。”
至于他口中隐晦的看见,前些日子,自从他来到巴黎以后,他们几乎日日见面。
他真正久违不见的景色为何,世界上没有人比司琦更清楚的了。
以前不见得谢沉会说这种不伦不类的话,司琦一时间不习惯,那个带领谢沉来到酒店的女人变得比想象中更感到羞耻。
她别过脸去。
在他的字典里,却被解释成另外一种的含义。
“From another side?”
“谢沉。”
“我怀疑你是不是身体不如当年了,才只能说这些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不说了。”
女人想要的自始至终很复杂,当他以为她想要变得不沉闷的时候,她却怀疑他的能力。
谢沉用将近一整个夜晚去身体力行,证明什么才算作“不减当年”。
乔治五世四季的房间里,大都有一面巨大的镜子,就坐落在床头身后,平时也不过为显得空间格外大些。
那面镜子中,头顶的水晶吊灯不知道怎么也晃荡了起来。
伞状如纸面的灯罩也经不起水晶链条的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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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琦叫谢沉回他的公司,之后,自己便匆忙地收拾起了她的脸面,至于妆容最需要的地方,粉底液盖过许多斑驳的星星点点。
她难得地没有怪他:“我们分开行动,你懂我的意思吧?”
“理解。”
“事不宜迟,我先走人。”
“司琦,”躺在床上的男人发话,“如果我不想要偷偷摸摸的话,你是不是又要直接按下了’暂停‘键?”
司琦:“你知道就好。”
“为了我们的未来,我愿意忍受这种见不得光的日子。”
“忍受”这一次说得太过微妙,没人会将谢沉这样的人和忍气吞声的行径联想在一起。
“谢沉,你确定你不也享受其中吗?”何谈忍受。
司琦匆忙将床单重新拉得平整,谢沉倒也没有阻碍她做那些,他配合地扯住了床单的对角。
毕竟,他们都是体面人。
那些压过的皱褶,还没有在靡丽的空气中完全复原。
“走了。”
司琦没有多作逗留,她穿上了那双裸色的高跟鞋,平常轻松驾驭的这双鞋,这时候的舒适度变得不够了。
她差点没有站稳,还是谢沉从床上爬起来撑住自己的。
“多管闲事。”
司琦望着这腹中裸/露的肌肉,她不留情面。
“怎么,是怕这会儿不走的话,你就不舍得离开了?”
男人声声引/诱:“我们偶尔在外面过个夜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吧,如果你不放心夏夏,我可以找两个安保人员守在楼下。”
“谢沉,你什么时候学会用这种手段叫女人留下了?”她的指尖与之勾缠,却不经意被带至漂亮的肌肉线条上。
“我必须走。”
如若不走的话,这一时的痴迷,大概又要为此付出足够的代价。
她清醒而又自知地拉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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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
巴黎的街道和平常分明是一样的,可或许是在这场欢愉过后,反而会觉得天光在这夜幕低垂中仍然存在,直至从沉沦的情爱中彻底抽身,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巴黎市政刚换的新路灯。
苡夏在等她。
司琦的脚步变得急切了几分。
打开门,能见到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小生命,突然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漂泊了几年的司琦也产生了对那个公寓莫名的归属。
“妈妈,你又在为了生意上的事忙?”
“是啊,这阵子简直忙得焦头烂额,”司琦倾向于直接而又坦荡地表达她的情感,“幸好有宝宝在我的身边,让我觉得一点也不吃力。”
女孩佯装不经意地问起:“那今晚爸爸还会过来住吗?”
“这我也不知道,他这一时半会估计也在忙他的事业,”司琦看出了女儿有意的关切,“你爸爸赚钱的能力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其他方面的能力,她在许多年前恰巧就有所了解。
夏夏目光的焦点唯独剩下自己,真诚到无以复加:“可我觉得,t?妈妈也有自己出色的事业,无论具体赚取的数额有多少,在我眼中一点都不比爸爸差。”
“是吗?”
得知女儿心中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司琦就忍不住欢喜。
“你们母女在笑什么?”
这样的喜悦不得不告一段落。
从门外来了个风尘仆仆的男人,与自己一前一后地踏入了公寓的大门。
司琦干脆而又果断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根本就不该这么早地出现。尽管他衣冠整齐,看不见任何的蛛丝马迹,可见到他与自己回家的相邻时间靠得这么近,司琦会下意识地感到心虚。
她以为谢沉听从了自己的话,现在想来,还是她太好糊弄了。
男人根本没有回到他的公司去。
父亲发问了,谢苡夏不会因为自己抚养权的归属而对母亲的评价有所保留:“爸爸,我觉得妈妈可能赚取的金钱未必有你多,但她对待生活和事业的心却不见得比你差。”
不请自来的谢沉对这个家已经很熟悉了,他自顾着换好鞋,转而抬眸轻笑:“那是当然。”
“晚上吃些什么吗?”
“我打电话叫披萨吧,今天都忙碌了一整天了,就不想做饭了,”司琦提议,余光落在与她前后脚回来的男人身上,提醒的意味不能更明了了,“也省得你爸爸洗碗。”
夏夏没有察觉出任何的不对劲:“好啊。”
趁着谢苡夏去开电视机的空隙,她便收到了男人的消息:【没说她妈妈到底有多厉害,因为到底有多厉害,大概只有我见识过。】
如果仅仅是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并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方才经历了这么一场的司琦当然心知肚明男人谈及的“厉害”的现实含义。
女人埋着头,打字的速度不能更快了,在岛台上去还要装作拼命地在给他们的披萨加小料:【疯子,要是你敢胡说八道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这是变相鼓励我说出实情?】
【不放过我的话,或许我们可以在酒店多待两晚。】
面对不懂得见好就收的男人,司琦可不见得会忍让:【呵呵,正视一下你的年纪吧,别说两晚,也就这半天功夫,怎么好意思吹嘘的啊?】
【司琦,那下次你别着急走。】
【你好像一副经受不住的样子,我很喜欢。】
谢沉光速发完这行字,竟然还在同一屋檐下冲着自己得意一笑。
“麻烦你帮我换下药吧。”
他突然开了口,不再以发送消息的方式,而是开诚布公地在这间公寓讲。
摆明了自己不会抗拒似的。
谢苡夏见父母这段时日相处得果真融洽:“妈妈,特殊时期,你就帮一下爸爸吧。”
司琦无从拒绝。
换药的动作变得笨重、粗鲁,恨不得直接捣烂了他的伤口,却在发现新的血迹的时候,想起床头柜上的猛然一撞,又有几分于心不忍。
伤口明明已经结痂,却又开裂,需要新的时间去修复。
她的声音压得不能更低了:“当时你受伤,怎么都不吭一声?”
谢沉懒得皱眉心:“男人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叫疼吧?”
声音是细微的,眼神中他期许得到的担忧却不复存在,“要怪还是得怪你自己,不注意角度,撞上了也简直活该——”
“我不介意再撞一回。”
他的笑时刻提醒着她今天在酒店发生的一幕幕。
好在,夏夏坐在了电视机前,这是她白天看过的赛程的后续,这场比赛的比分追得很久,她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她的电视。
“别乱说话了,”司琦时刻留意着夏夏的动静,“要是夏夏听见的话,我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那是有冤屈的人说的话,”谢沉大言不惭,“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之间好像算不上清白。”
女人拒不承认:“人到了中年,记性就不如从前了,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就给全忘了。”
“那我该怎么让你回想起来?”他作势便要亲吻过来。
“谢沉,你要是在我家也不懂得收敛的话,我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把你赶走。”
她表现出“说到做到”的一面来,又指责他不遵守他们交往的底线:“怎么不回公司?”
“听说今天谢煜也在,如果我过去的话,说不定又要被他浪费不少时间,所以我就直接回来了。”谢沉争分夺秒。
司琦对他的这位亲戚没有太大的好感,但她实在不想谢沉不出去绕上一圈,就走自己经过的同一条路,但凡稍微留个心眼的人,也能察觉到他们行程上的高度重合。
“好歹是崇拜你的堂弟,怎么不和人家好好聚一聚?”
听得出司琦话里话外对那位堂弟的怨念,谢沉想起了谢煜之前对他和司琦之间惹人烦躁的议论,那些差点造成他和司琦之间的芥蒂,尽管解除了他原本的职务,但谢沉作出了承诺:“我会找个机会亲自教育他的。”
“没人能够影响到我们。”
似乎这话不止包括了谢煜这种无关紧要的人。
谢沉随手又翻起了整理的游学小册子。
司琦又收起那些夏令营指南:“那是我们的女儿,可不能说她是什么’电灯泡‘哦。”
“我明白爱屋及乌的道理,不会不在意我们的小孩,但我到底要熬到什么时候,你得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男人手背上的青筋暴出,有力地握住了她。
“拜托,我们才分开多久,在孩子面前装装样子有这么难吗?”
“难。”
司琦试图说服他:“骨子里偏传统一点的人家,父母也怕尴尬,可从不在孩子面前肆无忌惮。”
谢苡夏一经出现,和自己爸妈报备柔道比赛的结果,她那正在包扎伤口的父母顿时撤回了小声的攀谈。
她只见到了两人之间的空隙,认定了他俩的生分和疏远,今日之局面的来之不易。
想到同样骄傲的他们昨晚愿意为了自己一而再地去放下各自的身段、去哄她,她认为自己更应该享受这短暂和平的相处了。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
“我去拿披萨。”谢苡夏主动去开门。
而谢沉,终于好不容易在女儿取披萨的这段空隙里,找到了和司琦亲密无间的机会。
躲在沙发后的男女亲吻了起来。
那个吻如同夏天一般热烈。
第37章 床太小-
95
短促的吻,紊乱的呼吸,在沙发后却没有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等夏夏将披萨摊在原木餐桌上,她的父母已经迅速从这种情绪中走脱,迎面而来的是她体面的、假装若无其事的爸爸妈妈。
司琦熟稔地挽过耳边的碎发:“夏夏,你喝什么饮料?”
谢沉接过话:“如果有什么想喝的这里没有的话,我去买。”
“我就喝可乐,不用麻烦了。”谢苡夏从冰箱中取出一罐,冷气从小冰箱里直直渗出来。
母亲的眸光正盛,湿润而富有生动的色彩:“我们是你的爸爸妈妈,何以谈得上麻烦?”
尽管依照父亲的身份,他都不像随时待命、替人跑腿的样子,但谢苡夏不愿扫兴:“好,那等我需要麻烦你们的时候,我会说明的。”
“尽情使唤你爸爸吧,机不可失哦。”
司琦话锋一转,“你不用多说,我也知道你爸在国内的那副死样。”
谢沉意味深长地看了谢苡夏一眼,他的女儿自然想起临行前的叮咛,不外乎是一个已经离婚的男人对于在前妻身前面子的器重,“其实爸爸大都情况下还好。”
这话听上去还挺中肯的。
实在也憋不出别的来。
没曾想,父亲对于“中肯”的评价还稍稍有些不满足。
母亲盘问起细节,“那她的好朋友是谁,你熟吗?”
父亲底气十足:“怎么不了解,之前夏夏还去别人家做客,我都是一清二楚的。”
两人的分歧不约而同引向了另外一个问题:“这怎么证明?”
闻晴也没想过大中午的刚醒来,就接到来自自己好友远渡重洋的电话——
但好像和她设想中的不大一样,找自己的竟然不是夏夏本人。
而是夏夏的父母。
她激动的心情顿时焉了。
“叔叔阿姨,你们好,请问你们打电话给我的目的是?”
她默认两位家长都是想了解夏夏的状况,于是报备道:“夏夏是我们班级乃至整个年级公认的最厉害的学生,学习成绩出色,品行优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老师们都觉得以她目前的实力,稳定发挥未来上top2没多大问题。”
但谢苡夏的父母想要试图了解的不止于此。
苡夏母亲笑容和善,问t?题却异常犀利:“毕竟阿姨人常年都在国外,没办法对夏夏的国内生活事无巨细地了解,阿姨就想问问你,你对她爸爸的印象怎么样?”
“说实话,没关系的,阿姨给你撑腰呢。”
闻晴脑子再灵活,在这种双a组合的质问下,也变得不敢抖机灵。
她的目光频频投向视频画面中的闺蜜,然而谢苡夏却没有提供太大的指示,看上去无动于衷,简直置身事外,不好参与似的。
借闻晴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出谢苡夏父亲的不是。
但凡是个江城人,没有人不曾听说过市值百亿的恒星,不止在这个大都市,谢沉威名远扬。
闻晴鼓足勇气,又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没怎么见到过谢叔叔,和他不算熟……也并不了解,没办法去点评。”
电话那一头紧接着传来女人的诘问声:
“谢沉,你这个当爸爸的就这么负责任?”
闻晴见电话中断,不知情的她以为对面这家势必要闹出一场腥风血雨,然而,他们的女儿谢苡夏却捧腹大笑。
如何也没有想过妈妈会通过这种方式来验证父亲对自己的关心。
父亲暴/露得如此之快,她都措手不及,以往见惯了父亲对所有事蛮不在乎的模样,头一次见他这么郁闷不堪,几度想要解释。
“她身边的朋友对你压根儿没什么印象。”
每每私下去学校、教导主任沟通的谢沉,暗中对公办学校设施进行的谢沉,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想要急于表现自己深沉的父爱。
尽管他早已得知“夏夏又考第一”的成绩,他仍然表现得云淡风轻地面对那张报告单。
可眼前,原本有望与自己重修旧好的女人却因为自己不曾流露的情感,而对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怀疑,也就可能促使他完全丧失和好的机会。
当然,如果司琦认定了他是个不合格的父亲,他慎重道:“我可以改。”
她的母亲寻求她的意见:“夏夏,那你愿意再给你爸爸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
谢苡夏一开始还是没有看懂两人之间的变化,怎么就母亲一夕之间开始问责了,而素来高高在上的父亲低头认错了。
甚至于没有一句多余的辩解。
而现在,更是抛给了她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肉眼看得出来,父亲对于肯定的答复的渴求。
“我愿意吧。”毕竟,回家以后还是得跟着父亲过,总不至于这会儿就和父亲闹决裂了。
母亲郑重其事道:“谢沉,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而父亲看上去像是面对困扰企业已久的结构性大难题,终于得到了转圜的余地,他划分披萨的动作重新变得有条不紊起来。
“我会是一个好父亲,也会是……”父亲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母亲仓促打断。
“这家的芝士会拉丝,超级浓郁的。”
司琦闭眼都知道她的前夫信誓旦旦地想要承诺些什么。
不外乎是贪得无厌的不想只当好的父亲,还想重新占据丈夫的位置,成为好的丈夫。
男人的大放厥词被打断,司琦却在思及另外一桩事。
其实,她完全没有资格去说谢沉的,谢沉再不负责,好歹陪在女儿的身边若干年。
而自己呢,却连最起码的陪伴都没有做到。
如果人和人之间并没有血脉的链接,只是说几句亲密无间的话,对彼此生活方式认同、褒扬一二,那么,她可能也就不会这么内疚了。
兴许是自己的缺位,才更希望谢沉这样根本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在教育女儿的过程中存多耐心。
眼见着夏夏比两年前懂事太多,不再指责她的过分自我,她反而变得不习惯了。
一时失神,夏夏便注意到了没有接着拿披萨的她。
“妈妈,你就只吃一块吗?”
“不呢,等消化一下,马上就吃第二块。”
夏夏还记得她当年的饮食习惯:“妈妈你不注意身材管控啦?”
“无所谓的,我想没有男人值得我这么做,以前或许是有,”司琦付之一笑,“但现在无。”
谢沉面不改色地说:“你根本不用特意管控。”
谢苡夏也察觉到父亲今晚吃得比以往更多些:“爸爸,你今天胃口不错。”
谢沉自嘲:“这不是方才得到了’改过自新‘的机会?”
谢苡夏耸了耸肩:“爸,我倒也没有怪罪过你。”
谢沉的余光落在司琦吃过一半又吃不下去的第二块披萨上,上面的小料吃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饼皮,有洁癖的男人却毫不介意地拿过来自己接着吃掉:“可你的妈妈会怪人。”
“是的,我会怪人,随时可能发脾气,要是过得不习惯的话,谢总不如回你的酒店。”
“你这话说得我好像去过酒店一样?”
明明是没有攻击性的、一种寻常的反问,但却好像经由谢沉之口,不经意地提醒司琦本人暴露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本人。
司琦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不会轻易地面红耳赤:“谢总您有没有去过,我怎么知道?”
“我的确去了,但觉得你这里的沙发更为舒适。”他愈发想光明正大地留下。
酒店的话题本身就是含混不清的,更何况,陪同他进酒店的不是别人。
而正是司琦本人。
“既然您这么喜欢这张折叠床,那吃完,就请您早点回到沙发床上去喽。”
谢苡夏依旧感觉父母尽管表面上维持着稳定,甚至于父亲会吃母亲剩下的事物,可实则暗流涌动,两人时不时的争锋相对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暂时不了解那些让她妈妈不得不出头的原因,不明白她父亲无耻的地方-
96
“怎么好意思过来?”
“不是说沙发床最舒服了?”
“那不过想办法留下留的借口。”他承认得干脆、直白,貌似对于他们中年人来说,脸面变得不复重要。
“你小声点,夏夏就在隔壁,”司琦摆了摆手,在床上指挥,“出去睡。”
见他纹丝不动,司琦继续赶客:“何况,你在这里,我怎么安心睡得着?”
“放心,我订好了闹钟,我早上五点就会爬起来,回到那张又冷又硬的沙发上。”
“你可真是得寸进尺啊,”正是因为了解谢沉的秉性,赶人这件事才变得紧迫起来,“我都没有同意你留下,你已经自作主张地安排好了?”
她坚决不动摇:“走。”
男人沉声道:“不会让夏夏知道的。”
司琦没有丝毫让渡床上位置的打算,占据着床中央:“你还好意思这么说?”
就算自己牢牢占据着床,丝毫不妨碍男人站在她的床边:“我知道你在为夏夏的事忧心。”
司琦承认:“对,比起怨你,我更觉得自己不合格,够了吗?”
“不,”谢沉若有所思地讲,“司琦,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没有错,你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已经尽力在兼顾对夏夏的照顾了,反观我,除了借助于工作麻痹,不到位的是我这个父亲。”
“你不允许自责,你是夏夏的母亲,给予她生命、牺牲最多的从来都是你。”
他的眼眸变得深邃:“是我一直没有体谅过你的难处。”
“为了留下来,谢总您真是煞费苦心啊,连这么违心的话也说得出来。”
分明是个严肃深沉的问题,经由女人的一调侃,气氛瞬间松弛了下来。
男人企图负隅顽抗:“真的不可以留下吗?”
司琦不想事端升级,她让步了:“那你五点钟必须及时走,一刻也不准停留。”
“一言为定。”
“也不许发生任何可能会闹出动静的事来,不然,你应该清楚其代价的。”
“好。”
也不知何时起,身边突然多了个男人,浑身上下是坚实的,靠上去之前会有种冷冰冰的错觉。
一旦男人贴近了自己,他便热得跟火炉似的。
这个巴黎的夏天原本不算炎热,但这张床上出现另外一个男人以后,房间内的空调则不得不打开了。
燥热的男人近在咫尺,司琦手中的遥控器不得不又下调了两度。
“你过去点。”
“这张床太小了,要不,我们换张大一点的?”
“我们是短租的,你给房东换床,是怕左邻右坊包括夏夏在内不知道你睡我的房间吗?”
“那我也就束手无策了。”
他竟然可以说得那样厚颜无耻,就算床不大,他身侧明明还是有不小的空间的。
可能是空调的温度开得太低了,半夜醒来的时候,司琦才发觉自己竟然不自觉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静静地躺在男人的t?怀里。
第38章 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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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夏夏一早醒来的时候就发现父亲已经在研磨咖啡豆了。
拥有四周的镜面机身,条线木纹的高级把手的咖啡机冒着热气。
这台偏意式设计的机子明显不是母亲平常操作的,倒像是父亲特意安排人搬运过来的。
不知情的人还要误以为他要在这里住很长一段时日。
父亲在晨光中忙碌。
尽管动作不娴熟,但考究的父亲做什么事都有模有样,他卷起衬衣的袖子,面对蒸汽式咖啡机,动作看上去极为专业。
父亲察觉到了她的出现,询问道:“喝什么?”
“拿铁。”
“好,”父亲专注地按压着操作的手柄,“等我烤片面包,你差不多就可以过来吃早饭了。”
看着父亲这架势,谢苡夏想当然这是一顿比较正式的早餐,于是她问,“那我要不要去喊我妈妈一起?”
父亲埋头,思忖良久:“不急,让她多睡一会吧。”
“你和李泯约了看比赛?”她的父亲谢沉抬眼望了下客厅的时钟,“时间充沛的话,我开车送你过去。”
“好,那就谢谢爸爸了。”
其中两片的吐司烤得比较焦了,唯独有一片看上去恰到好处,没想到父亲将那两片焦的交由了自己和他本人去解决。
当然,父亲并没有直接把餐盘推给她这个当女儿的,而在作出分配的决定前按照惯例问了声:
“我觉得焦了以后比较脆,你的想法是?”
“我都可以。”谢苡夏并不挑食,但她惊讶于现阶段父亲口味的变化,之前父亲根本不会碰稍许有些焦的食物。
那片完好的、看上去毫无瑕疵的吐司引起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她不得不猜想那一片面包是不是留给母亲的。
谢苡夏的目光投向了母亲紧闭的房门,母亲应该还在熟睡之中。
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伴随着母亲没有起床、来到餐厅,也就自然而然的无人知晓。
来不及思考这么多了。
父亲急于送她去奥运会的场馆。一路上,父亲的心情愉悦,车上不再播放无聊的经济新闻,罕见地在放一首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流行的英文歌。
I love you more than I can say.(爱在心口难开)
一首极其经典的老歌,年份久远,她小时候无意识地听过各种中文翻唱的版本。
没想到父亲对这一版本情有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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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与她在场馆汇合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谢苡夏的想法仍然有所保留,没有因为一片未决的吐司的去向,而对父母一直以来的关系存疑。
正值网球第二轮的女子单打,她们一起去围观了球场上空运来的红土地、以及年轻的、未来可期的球员。
李泯一直以来的聒噪趁着自己父亲不在场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母亲对李泯的这种积极无畏的性格素来赞赏有加,但视线总是时不时飘忽不定地转移到自己身上,怀疑她的眼光,这就让谢苡夏有必要咳嗽一声、撇清干系了。
夏夏迫不得已地明说:“妈妈,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眼光。”
司琦失声笑了出来:“宝宝,我一直信任你的。”
李泯则表现得很无辜:“司琦阿姨,您为什么也要这样伤害我的感情?”
“难道和我亲上加亲,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热情洋溢地推销完自己之后立马认错:“好的,对不起。”
“我就是开个玩笑,其实阿姨你和谢叔叔压根儿就不用防范我,要是我能走到夏夏的心里,你们届时再防范也是来得及的。”
谢苡夏的脸一黑,面对平常她也喜欢用作锻炼手臂肌肉线条的网球运动的比赛入场,她的脚步也不由放缓了几步。
李泯刚看见黑脸,没来得及跪求认错,进场前夕,他接了一通微信电话:“言杉,我不是把谢苡夏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了吗?”
“怎么这会儿还把题目发给我呢?”
虽然李泯承认自己挺不甘心的,但他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去阻止两位学霸的顶峰相见。
如果每次让他来当这个中间人的话,一碰到这些深奥的数学和物理题目,他就头昏脑涨。
无论如何都不想继续当传话筒了。
谢苡夏插了话,“如果他觉得微信这种联系方式涉及到隐私的话,你可以让他发e-mail给我。”
“遵命。”
司琦也适当地流露出了好奇:“这位小伙伴是?”
李泯微笑得很勉强:“就是和我们夏夏并列的学霸啦。”
“这样啊。”
这一点,李泯是内心欢喜的,司琦阿姨对别的可能会有崇拜之情,但对于学霸完全祛魅。
或许是谢沉叔叔在学业上的优秀在他们之前的夫妻关系中没能起到半分作用吧。
不过,他差点忘了,司琦阿姨本人也是江大毕业,拿的是国内c9的文凭。
自然不可能对学霸有着和他一般仰望的心情。
“李泯,我以为学习不是唯一的出路,你本人也很优秀。”司琦阿姨好心安慰了一大堆,但最后也没有具体说明自己到底优秀在什么地方,这就令李泯心寒了。
晚餐时分,司琦阿姨递交给了他和夏夏一张欧盟区域内通用的花旗银行的信用卡。
“想吃什么,你们自己做决定吧。”
司琦的戒心已经打消了大半,暂时真没有从李泯和夏夏身上看见任何有关早恋的影子。
要说就算李泯有单方面的箭头,也没见自己的夏夏给过任何的回应。
反而,夏夏对一起学习的其他小伙伴显得要上心许多。
就连电子邮箱也是新注册的。
“妈妈,你今晚有别的约会?”
“我和你沈叔叔约了顿晚餐,他说那家米其林很难订,”司琦对于谢沉以外的男人反而不需要刻意的隐瞒,“抱歉,妈妈本该带着你一起赴约的,但他没有订到四人的餐桌。”
“没关系的,妈妈。”夏夏格外宽容地对待着她。
司琦又忍不住抱了抱自己的女儿,承诺道,“那我就先去尝尝那一家的味道,要是的确能够带给我的味蕾不一样的体验,届时我再想办法定位置,带你过去吃。”
李泯也凑到她的跟前来,生怕他被遗忘了:“阿姨,我接下来在巴黎的这段日子,随时都有空。”
“我没有忘记你呢,李泯,”司琦被逗笑了,“有机会带你们俩一起去尝尝看。”
夏夏扯了扯惹人心烦的男孩的衣角:“好,妈妈,你路上注意安全。”
李泯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表现仍然十分活跃:“阿姨再见!”-
99
谢苡夏发现自己晚上回家见到早归的父亲,餐桌上似乎残留着一张黄色的便利贴,中英文夹杂着,看上去和父亲在报告单上的签字笔迹如出一辙,但见自己回来,他便抓握住了那张便利贴字条。
而另外一片完好的吐司也消失不见了。
“你妈妈呢?”
父亲和早上的情绪相似,看上去有几分昂扬,以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她不是陪同你一起去看网球了?”
夏夏放置好自己的帆布包,将在会场购买的一些纪念品摆了出来,摆完之后才选择性地回复道:“妈妈她还要见别的朋友,所以我们在吃晚饭的时候就分开了。”
父亲刨根问底:“见谁?”
谢苡夏学着尊重家长各自的隐私,并没有将自己知情的一面悉数告知,“这恐怕就不能告诉爸爸了吧。”
彼时,谢沉的心中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是和别的男人吧?
这不可能。
在谢沉既定的认知里,明明他们昨晚一整夜都在一起,司琦应该不至于过了半天不到的功夫,就去找别的男人。
这种设想,简直就在无声地嘲讽着他毫无魅力可言。
“谢苡夏,我认为我和你妈妈最近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我有权过问。”他被迫拿出身为父亲的权威来。
但他早已穷途末路,这会儿也不过虚张声势,他明白自己毫无理由在夏夏身前追问这些。
更无法言明这两日来发生的种种。
“爸爸,可是你们都有各自的生活啊,”女儿却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判断能力,不会碍于父亲的权威而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她反问,“难不成你希望有朝一日我也像这样随时出卖你的行程吗?”t?
“我没有什么是需要遮掩的。”
“你能保证以后也是如此吗?”
谢沉不明白女儿何时起,凭空多了一层对自己莫测的误解。
但他这个时候不会想着问清这误解的根源,他唯一想的当然是迫切了解司琦的动态。
不过,他了解谢苡夏和他骨子里一样的执拗,她一旦决定封口,就算自己作为她的父亲,也无从得到想要探知的答案。
反而更易引起孩子的抵触。
最终,谢沉一声不吭地离开了那间公寓。
他游荡在巴黎的大街小巷,试图寻找女人的踪影,他鲜少做这种没有明确目的的事,他不知道她的境遇,她正在和谁在相处,又或者和谁在谈笑风生。
任何猜忌和想象,都只会徒增他的自我怀疑。
不自觉地偏离了原本规划的路线,走到了昨晚紧随其后的小道,他尝试走她走过的路,设想他不在时的这些年她所经历的风雨,尽管这些司琦都不愿意与之分享,但谢沉仍渴求在未来的某一刻,她可以朝他毫无保留地袒露心声。
他得以窥见她的脆弱面,并且毫不保留地表达他的心迹。
那条路是通往四季酒店的。
总不可能和别人来他们来过的酒店。
这一点最起码的信任是有的。
可谢沉的目光无法偏移般转向了这家酒店,却是以从前未有过的紧张,那种少年时也不曾经历的惴惴不安。
迎宾的服务生了解他这位客户的身份,将他领进四季的大堂。
他只不过想在居中设计的花园闲坐一会,好让自己平心静气地继续等候她的回家。
就如同他们之间的亲密无间没曾发生过。
可事实上,从他踏入那如同秘境一般的花园开始,他便看见了四季其中一家坐落在庭院的米其林餐厅中,女人闲适、毫无负担的笑着,整个人以后仰的姿态,完全展露出漂亮而优美的脖颈线条。
她比自己想象中谈笑风生的模样更为自在,好似自己,从来就不是束缚她的理由。
与房间的白色鸢尾不同,这个季节特定的颜色主题下,紫色的鸢尾摇曳生姿,形同瀑布,形成不同餐桌之间的屏障。
他的目光始终围绕她的左右,自然也注意到了她身旁那位越过她、与自己直视的沈砚清。
第39章 薄情-
100
鲜少有男人敢于不客气地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经济上的天生优势让谢沉过惯了众星捧月的日子,他松了松领口,一副毫不退缩的态度面对司琦身边的闲杂人等。
沈砚清分明望向自己的时候是争锋相对、不避让的,男人的本性叫他们注定不可能握手言和。
势必要为一个女人争得头破血流。
可转而面对司琦的时候却眸光带笑,像是极为不经意地提及了一位老友。
随着沈砚清的介绍,司琦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到来。
……
拜谢沉所赐。
司琦预想今晚的日子过得有注定不安生了。
“给我两分钟。”
说罢,她便动身去找谢沉。
一只花瓶里的艳紫色的鸢尾已经被女人一手取出,剩下花瓶盛满的水随时都可以泼向对面的男人,但司琦没有直接这么做,而是否真的需要这样驱赶男人取决于谢沉本人。
如果他可以离开,那么他们完全也能不难堪。
“非要过来?”
谢沉不忘引她回忆某些片段,“我们昨天这个点也在这里,就在楼上,不是么?”
“你也知道是昨天,也就是过去发生的事,你放在今天提,”司琦将今日和昨天区分得足够彻底,“有什么意义?”
他本来毫无反应的,哪怕被她用冷水泼,浇醒这无谓的梦,他也心甘情愿。
彼时,谢沉握住了她执手的花瓶,紧紧捏住了她纤细的手:
“才过去一天,司琦。”他低沉沙哑道。
“说得好像我无情无义。”
司琦将花瓶物归原位,最初她就想过泼水,但也没有想过掰扯中砸碎了它,更何况这种最普通的玻璃瓶也价值不菲,她可不想为了谢沉背负这笔赔偿。
“走吧,谢沉,”司琦的脸色已经不见昔日的友善了,更别提昨日的潮红,“别让人看我们的笑话。”
开放式的花园注定他们的一举一动也会为身边人捕捉。
已经有食客频频朝他们这里侧目了。
用不了多久,国内的社交媒体上就会出现他们相关的八卦。
“我就在这里等你,这也不行吗?”
“我不会妨碍到你们。”也不知道高傲的男人是如何做到不痛不痒地说这种话的。
让步的是他,一而再妥协的人也是他。
不过,就算眼前的男女同样登对,他们认识的时间比自己更长,但谢沉仍然笃定地认为,司琦不会和这种男人上楼。
他从一开始的完完全全不能接受女人出现在这家酒店,到现在沦为了就算出现在这家酒店又何妨,又不等同于那个姓沈的家伙能和他一样上楼。
不过是一顿米其林低档一星的便饭而已。
“可你的存在本身就会妨碍到我们,”司琦原本也不是同沈砚清叙旧的,两人在谈国内烟台地区量产的葡萄酒品种,她一直想做个联名,于是对于赶走谢沉的这件事变得愈发坚决,“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你这样怒目正对着我的朋友,你觉得正常人会有食欲吗?”
“我可以背过去。”
然而,谢沉以一种“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的表情望向她。
司琦脸色陡然一沉:“谢沉,我不是在和你说笑,我和我的朋友商量些事,我不希望受到任何的打扰。”
良久,男人口中飘来了一句,“我可以去楼上等你。”
“谢沉你疯了,你清楚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吗?”
司琦这才发现男人肆无忌惮之处,特别后悔于昨日小小的奖赏,“我现在很生气,不会有任何想要和你上/床的想法,你能明白吗?”
谢沉却一本正经地说:“我只不过想换个地方等你。”
“你说不让我留在花园,那我便只能去楼上的房间。”
司琦恼怒于谢沉的混淆视听,反而将她变成了凡事往那方面联想的女人。
将事件本身推向了另外一个令她无颜见人的结尾。
眼见着他们继续在四季的秘境花园里攀谈,沈砚清对着那张空位置望眼欲穿,再也没办法坐以待毙了,他出面:“餐厅的经理说,可以多加一张椅子。”
“谢总,别干站着了,不如和我们共进晚餐。”
沈砚清表现得极为大度,也不见得因前几日的冒犯而改变他自身的做派,可谢沉却是从一开始就认定了这个男人的表里不一,更何况,这种话听来就令人觉得虚假。
可这不耽误他坐下的架势:“那我就不客气了。”
“也好,等会方便我顺路接司琦回去。”这话,也不就是默认他和司琦今晚的去处,透露着他们同居的关系。
但对于他们可能同处一个屋檐下的消息,沈砚清不以为意,“琦琦对夏夏自觉亏欠很深,如今当然一切以女儿的感受为主,就算不得不忍受和自己的前夫生活在一起,她也从埋怨,这些我都能理解。”
谈话不轻不重,实际却是对谢沉的回敬。
摆明了就算他们如今共处一室,也不过是为了照料孩子方便,如果不是因为他和司琦之间共有一个女儿,那他根本就享受不了这样的待遇。
“沈总,难道就不想看见我们相处久了,旧情复燃?”
谢沉踌躇满志,分明是受邀以客人的身份,这会儿却有反客为主的气势:“虽然沈总这顿饭我觉得不过尔尔,但我也可以权当是对我和司琦的祝福。”
司琦冷咳了一声,不曾想,不过经历一个夜晚,谢沉都已经敢庆祝他们的复合了。
在她表态之前,沈砚清却表现得完全不信,他自问自答:“祝福?”
“为时过早吧。”
沈砚清自顾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白葡萄甜酒,将酒瓶重新放回西餐桌上,单手扶正道:“我想谢总身为大公司的老板,总该明白就算是预计达标的指数,也应该基于合理的数据。”
白色的餐布上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多了一道重压的痕迹。
直至酒瓶被另一个男人拿起,才见其阴影。
“阿琦不喜欢我拿自己的公司当做炫耀的利器,但可能我们公司的体量不同,面临的问题自然也不同,只能就请沈总不要杞人忧天了。”谢沉借司琦的名义,却丝毫不见其低调。
沈砚清笑而不语。
司琦原本是想骂谢沉的,但显然造成今天这种局面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邀请他入座t?的是沈砚清。
以沈砚清一贯的为人,不会不了解落座后可能形成的局面,可他却乐享其见。
两个男人,非池中之物,何必一次性得罪个干净。
司琦故意表现得迟钝,分明听得懂每一句的言外之意,但她学着像男人一样装模作样,粉饰太平:“虽然体量和涉及的行业大不相似,但未来要是有什么合作的地方,可别忘了彼此。”
谢沉直言:“貌似并没有找到合作的范围。”
沈砚清讲起行业内对谢沉的风评:“沈总眼高于顶,对于合作企业不是一般的较真的态度,我非常欣赏,自然不是不能理解。”
“但合作也讲究缘分,我也不愿强求。”
风度翩翩的外表下,男人巧舌如簧,谢沉庆幸于自己的现身,不然,司琦的心是否立即有所偏向,他就不得而知了。
司琦埋头干饭,对这段谢沉突然到来的小插曲起初是抵触的,但男人们这一来一往之间有时还蛮有意思的。
谢沉主导攻击,而沈砚清适合防御。
既然夏夏不在场,她犯不着有多余的担心。隔山观虎斗,便足矣。
她没有深陷其中,将自己视为成功者的奖励,她从来不是他们任何人的附属。
以前不是,现在更不可能是。
男人既然喜欢争高低,便让他们争个彻底。
只要不在明面上戳破最后那一层的体面,无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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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我还以为你会始终为我们悬着心,没想到你完全不受我们的影响。】
Yan:【就好像提醒着我,连最起码的参赛资格也没有。】
这顿饭终于告一段落,按理说,他们也应该相继离场才对。
沈砚清的消息陆陆续续地当着谢沉的面传来。
司琦面对这种指控:【你想多了。】
她坦言:【无聊的时候,看看你来我往的架势,还挺解闷。】
沈砚清的消息回复速度比想象中更快:【也只有你,全世界唯独有你,会在这种时候也淡定自如,或许,这也是我一直以来被你吸引的原因。】
司琦拒绝:【抱歉,砚清。我不想和你探讨这些。】
司琦没有再回复沈砚清的消息,就好像一开始这就只是为了工作而见面的契机。
而此时的谢沉,似乎正和中欧“一带一路”建设峰会上的一位欧洲商会主席打招呼。
沈砚清挡在了她的身前:“请留步。”
温润如玉的男人没有再佯装宽容大度,他可笑地直视着自己的心声:“我在想,是不是我不请谢沉入座,你就要一直单独陪着他了。”
“分明是我安排了这次的会面,却要被他处心积虑地打断——”
“我不想为他开脱,但他今天似乎不是在我身后步步紧随,”司琦见谢沉突兀地出现在这里,也认定了夏夏不会向他走漏了半点风声,便认为这是一种凑巧,“只不过恰好路过这里,见到了你我。”
沈砚清又自嘲般问:“那如果我不邀请他,你还会回来和我吃这顿饭吗?”
“这是当然,”司琦落落大方,余光扫了一眼还在与人对话的谢沉,“我们的约定在前。”
沈砚清的笑容更一发不可收拾了。
司琦好奇:“你在笑什么?”
沈砚清却说,“笑你心中有所偏向却不承认。”
他拿出一张四季顶楼的私人房卡:“如果司琦你真的自认为洒脱,完全不在意谢沉的眼光,那你敢不敢和我上楼试试?”
“能证明的方式千千万万种,何必要用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办法?”
司琦完全不能理解素来迂回的、圆融的沈砚清欲图采用这么激烈的办法去试探,“难道非要我和别的男人去开房才能证明我对我的前夫丧失了所有的感情?”
“司琦,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沈砚清有些执迷于想要从迷雾中看见各自的心,“更何况,你也能借此看清谢沉的真实想法,不是么?”
他又说:“大可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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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苡夏百般不对劲地暗想着父亲这阵子离奇的举动,终于,她在垃圾桶里看见了那张父亲没舍得揉碎的便利贴。
上面清晰地写着:“面包烤好了。”
“If the toast cooled,heat it for 30 seconds.”
意大利斜体的英文字边还留下了他名字的缩写Chen,X.
——确定无误是留给母亲的。
第40章 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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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敢吗?”沈砚清大胆地猜测,“害怕和我和一起上楼、担心谢沉会改变对你的看法?”
司琦不怒反问,甚至于认为这个试验本身就很可笑:“为什么在你的认知里,我对谢沉就这么上心呢?”
“还是说,因为你对于自己缺乏的自信,投射在了外界,所以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其他男人的毫无吸引力可言?”
她的言辞总是犀利的:“借此来安慰你自己?”
“我打败不了你的逻辑。”
沈砚清认为不答应本身就是一种答案,就算不了解谢沉如今的想法,而司琦心中的偏向也可见一番,他想听她亲自承认,“司琦,如果你真不想上楼,你可以明说。”
就当默认这场无聊的试探不会有个结果的时候,司琦却一声不响地和他进入了同一班电梯当中。
富丽堂皇的酒店里,电梯无疑处处充斥着复古、浮华、考究的审美元素。
角落里的那株剑兰清冷,却又散发着阵阵幽香。
“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谢沉?”
电梯门在关上的那一霎那,就连沈砚清一抬眼都能看见谢沉措手不及的目光。
他和对于欧盟这位商会的副主席已经完全没了聊下去的欲/望。
全身心地留心着他们这边的动静。
电梯门缓缓合上。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人无法从司琦眼底看见一丝流露的恐惧,相反,在这样不合理的测试之下,她显得从容不迫。
“现在达成了,你怎么又不高兴?”
不可思议的竟然是沈砚清。
上了楼,司琦眼见沈砚清既定想要存心制造的场面也已达成,她果断不再奉陪下去:“现在应该都证明清楚了吧?”
“可以离开了?”
“总不至于非要到那种地步吧,”司琦轻笑,“你也不是那种誓死不罢休的人啊。”
“我好像确实没有什么理由留下你,”沈砚清脸上紧绷的神情并没有随着司琦的上楼有所改变,深知就算谢沉和司琦不存在什么暗流涌动,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固然存在着,他倚靠在门框上,一手撑在漆面锃亮的扶手上,自说自话,“谢沉有夏夏这个女儿,而我什么也没有。”
“别叹气了。”
“这也不符合你的做派。”
“我以为在你面前是不用伪装的。”但事实上,沈砚清的确用尽伪装。
在谢沉嫉妒的同时,他也嫉妒得发疯。
每每见面时,谢沉总会找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借口。
如果仅仅是胜负欲发作,那倒也不至于会这么难受了,而是谢沉每一次的出现,都会提醒着他,他一时的缺位,造成了别人的可乘之机。
往年他徘徊在她的身边,碍眼的人同样不少,但不会有人如谢沉一般惹眼。
“我是真的后悔了。”
“去美国,或许从来都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司琦不愿过多探讨少男少女的情事,从不被告知的离开中她或许也为此流过眼泪,也同样收获过成长,现在已经能完全置身事外地讲:“至少,对于你的人生来说是有意义的。”
“可我失去了你。”
“你确定半开着房门和我说这些?”司琦陪同他玩闹的兴致将尽,“任凭谁看了都觉得很奇怪吧。”
“——可你不想进来。”
沈砚清哂笑:“或许,我不该怪谢沉,没有他,也会有别人。”
“谢沉来了一趟巴黎,也不知道你怎么变得情感这么细腻了?”
司琦当然不是看不出来。
可男人的心意于现阶段而言,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
如同到达社会后身边大多人会以金钱去衡量一个人了,又或许这种事情发生在更早的时候。
而人至中年,确实身边有年富力强的男人找年轻女人,也有种有钱富婆找年轻男人。
司琦却认为这种故事大都是一方想要从另一方身上攫取金钱,一方从另一方身上想要获取青春。
但没人会执迷于“情情爱爱”的。
放在过往的那几年,沈砚清还是能够看清局势,看懂每个人身上想要摆脱和拥有的,性情也算含蓄内敛。
谢沉一来,他找t?她的频次比以往更高,情场老手完全地暴露着他的需求感。
楼梯间的消防灯常亮着,烟雾报警器在一旁警觉地闪着光。
“回你的房间吧。”
好在,沈砚清的脸皮不至于同谢沉一般厚,他说不出让自己和他回一间房的邀约。
他清晰地不想因一时言行上的骚扰,而彻底丧失了和初恋的可能。
好巧不巧,谢沉偏偏在这个时候冒出来。
他完全可以晚一步,给对方留足颜面的,而不是像这样紧张地在暗中观察了,发觉这一场不过是司琦的戏码。
欣喜之余,对于这项提议的主导者沈砚清,谢沉的脸色自然不会太好。
也犯不着给他一个台阶下。
餐桌上的情绪自然而然蔓延成了过道里的战火。
“你让司琦上来,居心何在?”
“是不造成我和司琦之间的误会,你不会满意吗?”
沈砚清并没有正面回答谢沉的问题,反问:“谢沉,你追得这么急,是出于对司琦的不信任吗?”
谢沉一旦回答失误,这势必会在司琦心中留下一根刺。
摆明了这是个坑,谢沉最好不发出任何声响才是最正确的决定,可谢沉却说:“正是因为对司琦的信任,我才会上楼,我从不认为你们会发生些什么。”
“不然,我应该直接去要你的酒店房间号,而不会走这条通道。”
谢沉不会说,基于最大程度的对他们未来的憧憬,他才没有失控地冲上楼去,还在思忖着以司琦的为人,不愿意惊扰别人的动静,最后可能会同人谈话的地点不外乎是消防通道。
可就连自己也同样害怕,冒失的、打破酒店规则上了楼的他是否会在这里如愿见到司琦。
如果她真的和别的男人共处一室,他会不会发疯,这是个未知数。
闹剧该收场了。
司琦提醒:“沈总,你该回房休息了。”
今天她和沈砚清在商业上达成的合作依然作数,但她私底下和他见面的可能转而却变得微乎其微了。
依照司琦个人的主见,她本身就很难配合别人的演出,更何况,这些在男人看来无关紧要,却是拿另一个女人的名誉做赌注的。
沈砚清只剩下离开这么一个选项。
“他要你证明什么你就跟着他证明什么吗?”
谢沉看见司琦和沈砚清上楼那一刻差点崩溃,冷静之下,才打算上楼了解清楚,“为了隐瞒我们在一起的真相,你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吗?”
“这不是一个成熟的时机,我们不该探讨这些。”
“看不出来吗?”
“沈砚清存心希望制造我们之间的误会!”谢沉对沈砚清的反感更上一层楼,“从一开始,我就不认为他是个可敬的对手。”
“好啦。”她实在不想同他继续掰扯下去。
司琦凑上前去,在应急消防通道上给了男人一个短暂的吻,因为环境的昏暗以及特殊,这个吻注定浅尝辄止。
她又问:“还生气吗?”
“生气。”
谢沉试图在那个吻后继续板着脸,企图索取更多,去被薄情的女人一把推开了:“只要我们公开了,就不会有这人直接敢从明面上破坏我们的情感了。”
“破坏?”
其实司琦不愿坦白来讲,如果他们之间这一次的感情是有根基的,是需要彼此好好经营的,自然要防范别人的破坏。
问题在于他们的感情本身随时都有可能分崩离析的,一点也不牢固。
司琦当然不想公开:“谢沉,这种事情又不会天天发生,何必多此一举呢?”
“摆明了就是你不负责任的态度,让我们的感情随时都有可能岌岌可危。”谢沉分明要为自己攫取足够多的底气,想要公开,想要正大光明地占据司琦身边的位置。
可听见女人说:“如果你不想要继续——”
“我想。”
他几乎立马改口:“就算见不得光,每天要经历这种无聊的考验,也值得。”
“我保证,不会每天都经历这种事。”
这种承诺下,谢沉几乎已经全忘了他初来酒店时的愤怒,找不着司琦的着急,他立即原谅了她。
又或者从四季花园看见司琦的那一刻起,谢沉就立马在心底不再埋怨她了。
司琦并没有做任何背弃自己的事情,只不过不长眼的男人偏偏把她约在了这里,还试图排挤他,横亘在他们之间。
就算她有错,也不过是不擅长拒绝别人而已。
面对一夜过后不认账、不见人影、却又愿意施舍些许糖果的女人,他毫无招架之力。
司琦意识到谢沉已经没有初见时那股子浑身上下散发的忿恨、不甘,她不遗余力地夸他:“早饭做得不错。”
“只要你喜欢,我可以每天早起做给你吃。”
“不过下次,能不能别追这么紧,真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电话给我,”女人意不在此,嘴上仍然是最体贴的关心,“你这么漫无目的地在巴黎乱走,我也会担心发生那天晚上一样的意外呢。”
可谢沉听得出女人的言外之意,她是一点也不想他跟紧她。
“路过而已,”谢沉找她找得辛苦,却只能说,“今天的事纯属巧合。”
“我知道,我愿意理解你,”她不动声色地提醒他,握住他修长有力的大手,“下次再这样的话,可就不能算是巧合了哦。”
如果酒店的这场际遇到此为止,他们也不再为已经发生的插曲而扰乱心绪,可很快,酒店同一楼层的动静还是攫取了他们大部分的注意力,使他们无法立马动身回到温馨的小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