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四个火葬场
“轰隆——!!!”
蛇躯一震。
龙床一塌。
蔽界刹那消失, 他们仨倒射了出去,撞在了那一枝枝龟鹤铜灯上,后背被火油烤得粘稠炙热。
阴萝顾不得炙烫, 动作极快, 单手瞬间推起一张咬嘴面具。
——开玩笑, 太子蛰伏老子龙床底下,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做高贵蛇了!
其余俩人也各显神通,遮掩身份。
总算不用?传音了, 阴萝爆开了尖利嗓子, 酣畅淋漓地辱骂,“分你个鬼啊分!你鸟脑子里除了那一点东西?还有什么?啊?!龌蹉!卑鄙!下流!”
她还掏出了两个玉耳塞, 塞进了这头鸟的鼻孔里, 隔绝他与信香的接触,姑奶奶恶声恶气,“不许摘!敢摘我塞你鸟眼子去!”
赤无伤:“……”
还没登基呢, 就?是一副宰割生灵的小暴君的样?子!
旁边的宴享则是变了嗓子, 女声柔媚无边,“妹妹, 姐姐也要。”
姑奶奶脸色发青:“……”
够了!一个个别?净添乱了!
赤无伤闷笑。
他撞了撞小祖宗的肩膀,小声地说,“烈女怕郎缠, 哎咿呀, 你怕这种啊。”
早说啊, 他可以装嘛, 把郑阴萝玩到吐, 省得她一天八百个心眼子,全往他身上使。
小祖宗不高兴耸起双肩, 把他撞了回去。
真恶心的哎咿呀!
阴萝:“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比如说,烤鸟肉?”
赤无伤:“……?!”
他扭头一看,那根长狼尾被火油烧着,连带他颈那块肉都被烧出了火泡。赤无伤眼疾手快,伸臂劈开那一段,长狼尾顿时变成一丛炸开的狼尾团子,切口锋利,堪堪扫到肩膀。
“你也不提醒!”他气得去揪阴萝那一头浓密的小辫发,“老子变短了,你也不准长!”
这小凤凰胜负心强烈,郑阴萝又是他从小到大的比较对?象,她有的他也要,他没有的她也不允许有!
他正要薅她,被她反手捂住嘴,眼睛疯狂往后示意。?
赤无伤转头一看,抽进了一口凉气,肺腑都是冷的。
不对?劲!
烧他头发的,根本不是什么?龟鹤铜灯,而是一张张美貌俏丽的神女脸庞!
她们衣裙华丽,双眸紧闭,铜质灯架从她们凝脂肌体穿过去,而腰腹被掏空干净,放着一根细芯,燃着她们体内油脂!?!!!
参卫神廷的神女连年减少,众神都以为她们是跟妖魔私奔去了!
谁知道竟在这里,做了长明灯!
赤无伤也见过阴萝金阙天那两盏的长明灯,可能因为那是叛徒,又是郑阴萝的寝宫,他非但不觉得恶心,反而有一股解气之感。
他跟郑阴萝斗归斗,对?方的行事手段他也不苟同?,但说起来?,这小祖宗睚眦必报,从不委屈自己,也从不冤枉好人。这也是为什么?,郑阴萝接连杀了丹参跟李燕嫣,又将他暴揍一顿后,他嘴上叫嚷得厉害,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芥蒂。
还是会不自觉粘她!
呸!
这不叫粘,这叫同?一阵营的归属感!
赤无伤心高气傲,在神洲也是鬼神憎厌的小霸王,小兄长作为天尊,他也受到无数追捧,被郑阴萝驳了脸面,他是很不服的,所以当时气头很盛,骂得也是口不择言,但事后想想,这祖宗办事都有她道理,那股气儿就?也顺了,睡一觉后极快消了下去。
这也有他被郑阴萝欺压惯了的缘故,挨骂揍肉都是家常便饭,她不冲他发火,无理取闹,他反而还觉得这祖宗肚子酿着什么?坏水,准备给他来?一回大的呢。
所以说,祖宗当场发作最好,不会牵连下一场!
等等!
他怎么?能这样?想,这不是犯贱吗?!
他又不是郑阴萝拴在腿边的家狗!他才不要做家狗!
赤无伤正要说话,扭头又见到神女腹中那一根灯芯,有的甚至怀着一个婴儿,扭结的青青脐带都滴着油。
“呕——”
这样?可怕的冲击场面,让凤凰小圣灵弯下腰,一阵干呕。
他连人事都没有经历过,哪里知道女人的腹宫是如何模样?,更别?说是这种被人硬生生刨空雕琢的母子宫!
阴萝嫌弃撤开了手。
赤无伤早就?预料这祖宗的行动轨迹,他蹲了下来?,捞起她一块裙摆埋了进去。
外面太可怕了!
还是这祖宗的小裙裙比较可靠!
“呕呕呕!!!”
赤无伤揪着她那裙子,吐得昏天暗地。
啊啊啊这蠢货这蠢货!!!
阴萝伸腿蹬他那一颗狼尾后脑勺,少年头骨圆润饱满,后脑勺同?样?圆溜溜的,她这一蹬还跌了脚,架在他那两扇阔硬的后背上,她尤其不解气,踩了好几脚。
赤无伤抱着她的腿肚,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咚——”
仙皇李谋披着一件大红织金纱的曳撒,长发垂在腰后,而他手里抓着一颗濒死的美人头颅,正是宫婢口中的月梦夫人,额头的剑心徽记若隐若现,那引以为傲的小蛮腰则是开了一个血洞,用?肠子捻着一根血淋淋灯芯。?!
难怪信香这么?浓郁,原来?这仙皇是抽了芯,在做美人长明灯!
阴萝瞳孔微缩,猛地揪起赤无伤,跟他传心音。
‘这不是那李知辛吗?!’
赤无伤勉强撩起眼皮辨认。
‘呕……好像是……呕……’
李知辛跟阴萝有一段玩伴的情谊,她是北太康的一名养女,有着李氏剑女之誉,本来?该活得滋滋润润的,后来?这姐们变为恋爱脑,为个人族修士要死要活的,山珍海味她不要,非要吃那一碗寡淡无味的白?粥!
阴萝还劝过一回,这姐们怎么?说?
她满是娇羞,“纵然是龙肝凤髓,也抵不过他亲手为我做饭的情谊!”
蛇蛇:?
我呸。
烦死。
她是龙蛇之体,最讨厌就?是旁人将吃龙吃蛇挂在嘴边,你炫你的烂头饭,扯我下水说什么??
况且这诸天之上,谁敢说吃龙肝凤髓?
不想混啦?
她们四大天族,苍墟龙蛇,血巢凤凰,白?地伯虎,玄湖元龟,全是天地一等一的凶恶至圣,李知辛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草龟,因为家人被战事殃及,双亲无辜受害,北太康才破例将她收养,这才养了多久,实?力倒是没养起来?,养出了一颗满是龟卵的花脑袋!
养母如此?精细呵护,自然不肯把千娇百宠的女儿嫁给一个穷修士,百般劝阻,李知辛还更决绝,先斩后奏跟那穷修士圆房,甚至还以腹中子嗣要挟。
闹得要死要活的,北太康英武姐姐们被她牵连,都成了笑话。
阴萝冷笑,神女不当,非得下凡当个舔龟,可真行。
这小舔龟还弄坏了她的洞府,只?为盗一株灵植,助她情郎开道!
阴萝要诛天后之际,也是这自以为是的小蠢货拦了她,说是要给她的情郎报仇,可把祖宗气个半死!
阴萝还记得,在登真之时,那汪姓修士就?死在了画舫之上,这李知辛下凡没遇到她的人族真爱,就?跑到了这仙朝来?做她老子的妃子?!
祖宗暴躁无比。
真是恨不得掰开这小草龟的头颅瞧一瞧,里头是什么?豆腐碎儿!
从长远来?看,阴萝并不反对?神女少君们下凡历劫,渡化己身,可你瞧瞧,都给她玩出什么?牌子?别?跟她说什么?神女救世人就?是大善,全给她救男人去了,这争宠侍寝再生个孩子,对?于开拓自己的心境,能有什么?益处呢?
难道享受一回你死我活的深宫虐恋,再以死让男人看清自己心意,再回归神廷摇身一变为骄傲神女,让男人后悔终生,这就?是渡劫啦?
她看是爽的是那颗蠢脑袋吧!爽的只?是今日你对?我爱搭不理明日让你高攀不起的低劣补偿心态!
有屁用?哪!
修道哪有那么?容易的?!
要是这种都能飞升,她现在就?能称霸诸天,驱逐异界,还需要跟一群妖魔鬼怪在这争这么?一点的众生功德?她睡遍六界岂不是更容易?
净是一群给她拖后腿的!
此?时的李知辛也极度后悔,她只?是闲得无聊,下凡来?走一走,她在溪水里化作一只?小龟,原想遨游四海,却?被男人捡了回去,这九五至尊对?她呵护备至,她也动了情,化作人身,跟他在这深宫里厮守。
他说他不在乎她是人是妖。
今夜她也是羞答答来?侍寝,听闻前朝那李瑶笙风头正盛,步步逼宫,她也心疼李郎,想着她若能生子,定把儿女教导得温柔善良,不会让他头疼至此?。
李知辛刚下定决心,想要给他一个孩子,她的李郎突然变作另一副面孔,掏空了她的腹腔!
要把她做成长明灯!
李知辛吓得魂飞魄散,本以为求生无望,可没想到床底藏了人,濒死之际,她显露了神女的真身,额头的北太康印记若隐若现,这也让她察觉到了附近的神灵气息!
李知辛爆发前所未有的求生欲,“我乃神洲帝姬!北太康李氏之女!道友还请救我一救!我李氏必当重谢!”
重谢你个龟儿!!!
若不是顾忌着身份,阴萝都想爆骂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还敢抖搂神女身份?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跟你是一伙儿的?没看见这满宫的都是神女长明灯,被逮住会是什么?下场你不知道?
一天天的正事不干,非要拖她下水!
况且李知辛在动情之际,已经被掏空了腹肠,神魂被拘禁,肉身做油脂,基本也是难逃死劫,除非是有神灵愿意自毁灵神,舍身置入一个新的腹腔,但阴萝是那种舍己为蠢货的神吗?
她过家家都不玩这种深宫救赎副本了,怎么?会为这眼屎糊了心的蠢货自毁前程!
阴萝臭着脸,余光则是锁着赤无伤,要是这蠢货也是善心泛滥,非要救这个必死的李知辛,她绝对?一脚送过去!
让蠢货们一了百了,省得碍眼!
赤无伤:“……”
这祖宗又用?眼神骂我。
李知辛疼得双眼发暗,身上的神力流失,她不住尖叫,“道友!都是神洲出身!你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她额头透出一层濛濛的玄光,是北太康的特有之术,名为回天唤真,被这神光映照的生灵,都得回归真身!
阴萝:?!
好家伙,你临死非得拉个垫背的是吧?休怪祖宗我下手为强,送你上西?天了!
她眸中同?样?戾气勃发,指夹一枚元皇舍利,舌尖卷起一枚定令,爆射瞬发。
“嘭——!!!”
元皇舍利嵌进李知辛的额头,鲜血爆溅出来?,又直直穿过去。
仙皇李谋张开臂膀,在它射进胸口前,伸手抓住,刹那整条手臂都化为乌有,可在眨眼之间又长了出来?。
难死!不伤!
仙皇李谋微眯眼缝,“……噢?来?了个真家伙。”
非神!非仙!非鬼!非人!
这非同?类之体,竟然是修罗?!
果然,这真言仙朝,是孕育修罗国度的前身老巢吧?
饶是祖宗见惯世面,内心也忍不住尖锐爆鸣,前一个凡间魔种副本,大家瞒着她偷偷开挂,这一个仙世夺嫡副本,大家又瞒着她篡改背景,当她是什么?很贱的渡劫蛇蛇吗?!
阴萝一脚踹向赤无伤,“别?吐了,快打?,咱们要交待在这里了!!!”
她位居中庸六景,再狂妄自负,也知道她真身不降临,是干不过这个扮猪吃老虎的仙皇!
但真身一旦降临动法,牵涉道场,她这场观潮就?白?费了!
赤无伤干呕一阵,纾缓多了,他用?祖宗的小裙子擦了一擦嘴角的口水,勉强抱着她的腿站起来?,趴在她的肩膀,虚弱无比地问?,“……什么?情况?”
阴萝嫌弃呸他,“灭你大鸟的情况!”
“……”
这祖宗能别?三天两头恐吓他吗?
“啪啪!”
仙皇李谋击掌,四面八方涌进来?一列列傀兵,将他们围得不见天日,寒光尖尖,密如蚁潮。此?时的长生宫,哪里还是那天子上国的富丽气象,俨然就?是一座森罗鬼狱!
赤无伤喃喃道,“这不得被戳成马蜂窝?”
为了保全鸟种,呸,是凤凰种,他也只?得拿出真本领了,阴萝见这家伙忽然蹲了下去,冲她中气十足吼了一声。
“坐稳了!”
他脑袋如同?一头小蛮牛,带着轰隆风雷声,冲进她的裙袍,少年的背肌浑厚健实?,爆发力劲,硬生生把她腰胯顶了起来?。?!
姑奶奶只?来?得及薅住他那一把短锋狼尾,整个人如骑大马,被凶狠架到高处,视线也颠了起来?。而在她的头顶,则是旋起来?一支薄红伞,红缨如雨丝爆开,悬下来?一只?只?塔角小铃铛,刀光剑影里,少年的鬓角利落朗然。
“轻点!轻点!头发都要被你薅秃了!”
赤无伤龇牙咧嘴,腕骨猛地旋转,悍戾发出道道劲锋。
我镇!重楼!
伞下的惊雀铃一响,傀兵的动作都迟缓一瞬。
阴萝骑坐在他宽阔的肩背上,虽然不是骑背,但她依然熟练,脚踝熟练地交缠,勒紧他脖颈,免得自己掉下去。
赤无伤:“呃啊?嘶嘶嘶!!!”
这姑奶奶简直就?是一条毒蛇,靴子外还缠着一圈狼刺,勒得他颈口全是血洞!
赤无伤一边撑伞杀戮,一边还不忘脱开她那刺靴,别?这边还没收拾完,他就?要被这姑奶奶送去海境佛国!
“嘭嘭!!!”
他丢开了两只?刺靴,瞬间放倒了一片傀儡。
赤无伤吸了口寒气。
“不愧是你!鞋子都这么?狠毒!”
“你干什么?呀老摸我的脚!恶心!烦人!”
祖宗很不满,脚跟如一只?槌头,咣咣蹬着他的胸口。
“咳咳别?踹了!你什么?劲儿你不知道吗要死鸟啊?懂?!”
阴萝翻了个白?眼,她恶劣的蛇性爆发,脚跟狠狠一蹬,砸进他嘴里,险些没崩坏那一口齐整牙齿。
鸟鸟:公?报私仇!绝对?是公?报私仇!
鸟鸟气坏了,都什么?境地了,这祖宗还闹的呢,他恨得牙痒痒的,逮住她脚骨就?狠咬一口,硬棱棱的,都不软!
“咣咣!!!”
他又被狠狠踢脸了。
得,招惹不起!
赤无伤抓住她那一截脚踝,抵进胸口,紧要关?头他倒是没什么?旖旎心思,只?是觉得这脚背太过光滑,又水得很,仿佛泡在冷水里的豆腐,他攥都难攥,只?好手指叉开,抵着她那脚趾头,扣进褶皱里。
他另一只?手则是甩伞飞去,铃铃啷啷的,收割生灵的命运。
阴萝为了不暴露身份,她使用?的是链齿袖剑,丝线悬空,就?近屠杀。
“东南!折腰!笨!低头啊!想要当无头鸟吗?!”
“嗷嗷嗷祖宗轻点别?扣我鼻孔那不是把手!!!”
一个远攻,一个近战,配合得天衣无缝。
反而是宴享,他自始自终都在单打?独斗,他侧眼看了这俩幼神,少男少女,哪怕是戴着面具巾块,依然难掩那一股飞扬的神采。
论天地良缘,这才是天生一对?吧?凡人,凡种,终究是神女的过客。
他有些走神地想着。
他的公?主在他身边,是不是很勉强呢?他好像真的没什么?能给她,给不了她完整的身体,完整的子嗣,完整而没有阴霾的命途。
“不好!”
赤无伤捏起一只?惊雀铃,边缘发黑,“纵然有界的抵挡,神女瘴还是侵蚀过来?了!”
这宫殿内起码有上千具神女真尸,腹油点燃之后,日积月累的瘴毒钻入他们的灵魄,最要命的是,他们神灵法身,同?出一源,伤害更深!
赤无伤咬了咬牙,又是一个低头,把阴萝给顶了出去。
阴萝:?
害得她差点摔了个狗爬!
赤无伤把她捞起来?,无视她的瞪眼,又以伞开道,凑近宴享。
三人背抵着背,赤无伤开了广音术。
‘等会我施展风后八阵!我坐中堂称帅!你们进云垂阵!’
阴萝扭头,目光透着不信任。
‘你云垂阵才修一半吧?你个半吊小水桶能全送走我们?’
赤无伤噎住,这祖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咬牙,‘我送你们走!小爷断后!这总行了吧?!’
祖宗喔了一声,勾了勾宴享的尾指。
赤无伤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她知道断后是什么?意思吗?
他没打?算活着走出长生宫。
赤无伤暗骂自己蠢货,牺牲自己也要成全死对?头,我蠢了吧唧的。
可是。
那曾是我。
是我跟你从出生起就?待在一块,你叼过的奶嘴我也共用?过的,如今我们都长大了,你有了新的玩具,就?不如之前那般对?我上心,双方都开始避嫌了。我是不是变得不紧要了,变得不再独一无二,我不再是你的唯一小马驹。
你也,再不会勾着我的手指头,抓着我的长生小尾辫,对?着哥哥们骄傲宣布——
这是我的抓周小尾巴。
郑阴萝都不爱玩他了。
他看见阴萝侧向了那太监,心头也鼓涨涨的,仿佛有什么?要破出胸肋。
少年压住殷红唇心。
没什么?,他只?是有点难受而已。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脾气又没郑阴萝坏,容貌也不差,嘴也没那么?毒,等他转世回神洲,就?让大兄给他寻一个俏姑娘,助他度过栖梧岁,头发要比郑阴萝要浓黑,嘴唇要比郑阴萝红润柔软,她贞善,柔顺,双眼柔情,说话也甜。
她还没有那什么?乱七八糟需要他适应的玩意儿,更不用?他时时小心,把她当祖宗供在头顶。
对?,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不是郑阴萝的影子,不是她的吉偶,更不是她的小辫尾巴。他凤六什么?都不是,是死是生是爱谁,都跟郑阴萝也没多大关?系。
挺好,他只?犯这一次舍身为郑阴萝的贱。
少年凤六指扣法印,衣摆荡开风意,脚下霎时勾勒一个白?纹风阵,云丝缭绕,他低喝,“就?现在!进阵!”
宴享被公?主勾着尾指,扯着进阵,他眼尾曳出一道流光,脸颊也晕染开桃花色泽。
——她选择了他!
在他跟小玩伴之间,选择了他!
可是变故突生,她解开了尾指的纠缠,一只?手越过凤六的脑瓢,抓着那把热烘烘的卷毛狼尾,狠狠按进她的肩头。
中堂主帅,异位!
凤六:……?!
这祖宗手劲深厚,又错估了身量,他猝不及防埋进她的锁骨,他不得不撅着一只?翘臀,扎在她的腰边。
“您要……丢了我吗?”
宴享凝视着她瞳眸的冷光,轻声地问?,“像从前一样?,还是要丢下我么??”
“您是不是以为,家猫可以一次又一次被打?断尾巴根,一次又一次没有芥蒂爬回您的身边?”
这至高傲慢的神女,被一簇短硬狼尾顶着颈段,偏偏她嗓子蜜得出水。
“那你就?别?爬了嘛,蠢货。”
不把你的猫骨头根根敲碎,主人怎能看见你那摇尾乞怜红着眼眶的绝美姿态?
第112章 第四个火葬场
凤六他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这什么?这什么?这什么啊郑阴萝?
你驯猫呢郑阴萝?!你这?样玩男人, 不,太?监,回去一定会被神主抽小蛇尾巴的!!!
凤六默默地挪远下屁股, 欲要离开这?可怕的战场。
“啪!!!”
软嫩的掌心?落下, 狠狠抽了他鸟臀一记, “不准躲!挡着?我!”
挺翘饱满的肉块还弹了弹,余震动荡。
阴萝喉头溢出一声咕哝,眼锋刮过, “还挺软厚, 你这?肉长得很好呀。”
她之前骑小马,只关注他的腰够不够劲儿, 膝盖够不够爬得远, 倒是从来没关注以外的地方?。
他:?!
凤六登时睁圆了眼,昂起了头,不可置信地反问, “不是, 你怎么还驯鸟呢?!”
你是不是有病啊郑阴萝?
岂料这?祖宗膝盖一顶,把他给拉到身?前, 直面?仙皇李谋那一张阴气?森森的面?孔,掌心?朝着?他们命宫抓来。
赤无伤:?!!!
我就知?道,这?祖宗掐我凤臀就没好事儿!
他腕臂绘出天覆阵图, 凶门大开, 抬手一挡, 刹那芒光爆开。
“噗哧!”
他喷出一口鲜血, 趁着?主帅异位, 抓起阴萝的手腕就消失在阵中。
“——嘭嘭嘭!!!”
经历过漫长的甬道黑暗后,他滚到了一处石堆, 双膝还卡着?一颗黑绒绒的小圆球,他不禁夹紧,试图将之夹成齑粉。
嗯?
等等。
赤无伤抬起腰腹,仔细一看,膝盖夹着?的,是一段莹润的小鹅颈,祖宗卡在其?中,正?以死不瞑目的眼神瞅着?他。少年高挑眉锋,顶起一侧的膝骨,挤压了她半边的乖奶脸肉,“郑阴萝,你没死吧?”
“我死了臭鸟你完了嗷呜呜——”
祖宗怒气?冲天,张开利齿就是一顿乱啃。
“哈哈……郑阴萝……你属狗不属蛇的吧?不对,你是小蛇狗?呜哇,好多口水,郑阴萝,你恶不恶心?的,不准流到我脸上!”
“小蛇狗别咬!别咬!小爷错了!”
“哈哈,好痒,嗷嗷,疼,郑阴萝,我错了,别,嗯——”
少年无处躲藏,被她骑倒在地。
他双手抓住她的手腕,抽出那一根鲜红的刀菱带,捆了一圈又一圈,束住她的双手,随后高架过头顶,但?这?样一来,她的胸腰同样被强行拔直,轮廓在他面?前一览无遗,腰间缠着?一根小貂尾,毛蓬蓬簇拥着?窄薄劲实的小腹,双腿则是反扣下去,死死压制住他的腰腿。
这?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姿势了,他跟郑阴萝小时候也经常滚到一块,被她小蛇臀盖脸的窘迫也不是没有。
可她这?样正?面?坐着?,少女?的脸庞,少女?的身?量,陡然变了另一种意味。
他有些不好意思,止住了笑,欲要解开她手腕的红带,反而被她双脚一蹬,腕心?被狠狠踩住。
“还敢捆我?您很得意啰。”
他两个胳膊被脚尖凶狠踩着?,腕心?凹出一个疼痛的小粉坑,根本?合拢不起来,这?祖宗还把那手递到他嘴边,满是悍戾的语气?。
“用嘴解开!”
“……”
赤无伤眼神飘了下,“郑阴萝,别玩了,你当小爷是小倌儿呢,还要这?样伺候你,呜哇——”
她双手硬塞进来,他不得不张嘴,强烈的异物?感汹涌袭来。
“用嘴!咬开!就现在!”
她下了最?后的通牒。
赤无伤的腰身?轻轻一颤,那是被郑阴萝驯出来的反应,他想都没想,低头就去咬那一根刀菱带,这?本?是用来缠裹袖剑的,他使了一段时间,缠上了刀剑的铁腥味,偏偏夹在其?中的,是郑阴萝那娇娇嫩嫩的腕子,晕着?淡粉珍珠色的光晕。
他齿尖一碰,总疑心?会刺破她的皮,流下桃浆来。
他哪里做过这?种事,牙齿笨拙,舌头也有些慌乱,没一会儿,那根刀菱带上粘粘糊糊的,全是晶亮湿润的银丝。
赤无伤有些委屈,吐着?一条被勒得伤痕累累的舌头。
“……郑阴萝,我咬不开,你别折磨我。”
换来的却是对方?的讥笑。
“蠢鸟,你舌功这?般不经用,日后怎么诱骗你的小雌凰?”
“……”
小看他怎么能行!
“再来!小爷就不信了!还搞不定区区一根刀带!”
凤六当即挺起身?腰,又凶狠至极地啃咬过去,阴萝双手撑在他的脸部,仰头看向四周。
这?竟是一处秘密陵墓!
就在她的正?前方?,白骨森然,砌着?一座祭亭,里面?同样竖着?一块猩红石碑。
——江帝陵!
她猛地掐紧双膝,少年还在跟嘴里的刀菱带较劲呢,两侧敏感腰肉冷不防被这?么一掐,他双颊噌的一下就红了,腰心?仿佛流着?火烘烘的蜜馅,他咬牙低喝,“郑阴萝,郑阴萝,快,快松开,别夹着?小爷!”
会要鸟命的祖宗!
祖宗非但?没听,反而掐得更紧,“你看看你带的路!这?什么鬼地方?!”
“……啊?”
赤无伤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祭亭?……江帝?”
他的风后八阵并不稳定,传送到什么地方?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但?他的气?运一向不错,所以每次传送都会在一些洞天福地!
没曾想这?次竟然入了陵墓!
果然,还是郑阴萝杀性太?重,连带着?他的霉运也加重了!
一蛇一鸟对视之后,不约而同想到了天地传说中的江氏逆族。
十二?万年前,江氏江云间,凡间王朝出身?,是一个猎户之子,恰逢小天帝下凡狩猎,那一箭余威太?过,生生震死了山中的猎户,小天帝自觉有愧,也破了惯例,把这?无依无靠的猎户之子带在身?边培养。
尽管江氏子凡根愚钝,不能修道,小天帝仍然悲悯怜惜,赐给他长生不老,王朝美妻,福禄双全。
到这?里,这?还是一个惺惺相惜的神凡主仆佳话。
但?谁也没料到,这?江氏子雄心?万丈,竟然学了换命的禁术,他恩将仇报,换的还是小天帝元启的命数!千钧一发之际,禁术被破,换命终止,江氏一族同样要承受灭顶之灾,被打上罪奴烙印,永生永世镇压在渊底之下!
阴萝则是摸了摸自己的腰,往常这?里缠的是她的贯天阴霓鞭,正?是她剥了渊底罪王的一截脊骨而制成的法器。
阴萝双手环胸,“看来当初清算江氏,逃了一些漏网之鱼啊,都敢在地下称帝了。”
自从出了江双穗这?一根搅屎棍之后,她就对江氏没有好感!
赤无伤猛地捶下拳头。
“小爷知?道了!这?仙皇,定是江氏罪血的后代,不然他为什么对咱们的神女?那么大的恶意,全做了长明灯?江氏逃出来之后,对神洲还恨在心?,后代就隐姓埋名,再建王朝,想着?招兵买马,练做修罗之身?,日后再杀上九重天!”
事不宜迟,他抱起阴萝就要走。
不管身?处何时何地,不管他跟郑阴萝是正?吵着?还是正?打着?,一旦发生要命的情形,他头一个就是抄起她的小臀,跑得飞快,远离灾厄。
都怪他那五位兄长,从小到大,时时刻刻对他耳提面?命,什么——
“这?祖宗是你的根你的命你的心?肝蛇宝贝,她死了咱们就要孤鸟终老了!”
据说是他们这?一代的凤凰司命请吉神算过,小蛇旺凤凰,因而龙凤联姻也成为常事。
“你去哪呀?!”
阴萝揪他的脸,他嘶嘶叫了一声,“当然是回转神洲,禀告兄长,让他们带儿郎们抄了这?罪血的老巢!”
“你除了吃饭睡觉找哥哥,你还会什么呀?”
阴萝指头戳他的脑壳。
“你个不中用的废物?!”
“……说得好像你没有,你不是忘了吧,你还叼着?奶嘴,满诸天去找你哥抱抱呢。”这?小凤鸟还鄙夷了一瞬,“你四岁还偷偷吃象奶呢!别以为我没看见!小爷我跟你不同,我可是半岁就戒了!嗷!郑阴萝不准咬!”
他单掌拔起那一颗滑溜溜的蛇脑袋,这?祖宗说咬就咬,根本?没有道理可言。
水蜜桃半生半涩,被蛇牙咬穿了两枚血洞,那腥气?透过胸甲,热酣酣地扑进鼻腔,赤无伤疼得压紧半边浓眉,掌心?去推她的额头,“嘶,郑阴萝,你都多大了,你还没戒吗?!”
本?以为她有那么一点?羞耻的蛇心?,但?少年到底是错估了这?冤家的厚脸皮。
她软软吐出半截舌头,粉澎澎的,水汽葳蕤,霸道至极淋着?他双眼。
“人家才不戒,能吃饱是我的本?事,你管我呀?”
她还吃了多少?
是不是每一个抱她的家伙,都有这?种待遇?她就这?样荤素不忌的?
赤无伤难以抑制升起一些奇怪的情绪,又涩又疼,被什么异物?密密麻麻啃噬着?,他语气?冷硬,“郑阴萝,你可要小心?,别有朝一日啜了毒,死在美少年的大胸上,小爷才不给你收尸,至多给你报个信,让你神主哥哥拖你的棺回去!”
“哎哟哟,你个小雏凤鸟还敢教训我呢?”
祖宗不以为然,伸出一根手指,戳着?他软弹弹的蜜桃肉,仿佛在做什么好玩的戏儿,唇儿翘翘,齿光白粲。
少年大掌裹住了她的指腹。
“郑阴萝,你没发现吗,我已经长大了,我比你高,腰宽,腿肉也比你结实,我要是使劲,完全可以把你绞死在里面?,我不再是小时候那样,什么都不懂,被你骑着?玩儿,只会哭到嗓子嘶哑,让哥哥救我。”
“你再这?样戳玩我——”
凤六低下脸,声嗓浓厚而沙哑。
“小爷就不当雏鸟了,还会很坏很坏地欺负你,你哥来了我也不停下!”
第113章 第四个火葬场
“哎唷!”
阴萝拖长了调子, 娇滴滴地抚摸少年的蜜桃大胸,把他摸得毛毛的,眉头挑得老高?。
他知道郑阴萝蛇嘴里吐不出象牙。
果然。
“咱们的小凤鸟了不得啦, 要欺负蛇蛇啦, 呜哇, 呜哇,哥哥救我,我要被欺负死啦!”
她还一脸假哭, 蹭得他胸垒震荡。
蛇:“呜哇呜哇我蹭蹭蹭。”
蛇:“唔, 我闻闻,死鸟, 你是不是背着我擦香香了?”
鸟:“……”
紧接着就是暴跳如雷。
鸟:“郑阴萝, 你适可而止,雄鸟擦什么香香!!!”
话虽如此,少年的脸庞荡漾起了可疑的红晕, 阴萝凑近去看, 他更是脸红得滴血,扭过脖颈, 哧吭哧吭地辩解,“那,那不是什么香香, 小爷只是, 稍微, 把羽毛护理一下?而已……”
他收敛翅翼后, 那香膏渗进肌体里, 这怪不了他的嘛!
“我懂!蛇蛇都懂!”
蛇蛇从善如流,噼啪拍着他的脸, “然后你就可以撅着一扇漂亮的屁毛儿给你的小雌凰跳求偶舞啦。”
“……”
这郑阴萝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惹他!
赤无?伤恨恨捏她的蛇尖儿,“下?来!你没腿走?路吗?!”
“没有。”
阴萝理直气壮,“蛇怎么会有腿!我都是爬着走?的!”
凤六双臂松开,使劲扒拉她。
“你放屁!你就是懒,不肯走?路,哪条蛇有你这样的,净爱缠美?少年的腰!”
“呕!自夸美?少年,不要脸!”
赤无?伤也不服气,“我浓眉大眼的,怎么就不算美?少年了?”
这祖宗的两条腿儿就跟磁石一样,粘着他根本纹丝不动?,仿佛他那腰天生就长了这两条蛇腿,挂得稳稳当当,他没好气戳她脸皮,“郑阴萝,少耍赖,我不是你哥,也不是你男宠,我才不会宠着你呢!”
这蛇帝姬小拇指一勾,扒了扒眼皮,翻着舌心,“我就要耍赖,有本事,你叫你哥来打我啊!”
“……”
这不是废话吗。
我有哥你也有哥,你哥还是神主,以一敌五的那种无?双战力?!
赤无?伤回想起神洲的哥哥混战,不知打塌了多少重楼高?阙。
偏偏这个小祖宗是一条热闹至死的小奶蛇,她还撅起那粉紫色小蛇尾,在?一旁拍手欢笑,笑嘻嘻地说,“好好好,哥哥踹赤大哥哥鸟头,人家要做个鸟顶面具,对对对,拔赤二?哥哥鸟毛,给人家做一裘金珠凤凰裙好不好,唉呀,赤三哥哥屁股点?着啦,真好看,像过年的天灯嘻嘻……”
他莫名打了个寒颤。
赤无?伤扒拉不下?她,只得老老实实抱住她的小臀,当然他嘴上还是不服输的,“郑阴萝,你这么霸道,迟早被套了麻袋去做蛇羹!”
她揪他耳根。
赤无?伤麻木心道,揪吧揪吧,他长这耳朵,除了耳听?八方?,就是供这祖宗发泄的。
鸟鸟习惯了!
她也是很理所当然的,盘坐在?他的身?腰,指使他四处走?动?。
江帝陵墓造得狭窄,如同一条细长船坞,除了白骨祭亭跟干枯河床之?外,再无?他物。阴萝显然很不满意,噘着嘴儿抱怨,”什么破陵墓,连像样的宝贝儿都不殉葬,寒酸死啦!”
她还扭头跟赤无?伤说,“日后你要是死啦,记得殉多一些好玩意儿,我天天去看你,让你不寂寞喔。”
“……”
你那是看我吗,你那是惦记着刨我坟罢。
幸亏他凤凰祖坟埋得深,否则不得被这家伙天天光顾。
蛇蛇雁过拔毛,她从赤无?伤的身?上跳下?来,凶光大盛,“既然如此,这座祭亭的煞气就不能浪费了!”
鸟:?
惊吓。
你连人家的墓碑都不放过吗。
赤无?伤直觉感到不妙,他抱住祖宗的胳膊,“郑阴萝!这都是死物!不好玩儿!咱们还在?人家吉地里头呢,万一冲撞了什么怎么办?”
虽说一鸟一蛇都是诸天小霸王,但论起性格谨慎,审时度势,他竟要略胜一筹!可想而知郑阴萝有多无?法?无?天!
“胆小鸟!这世道就是撑死胆大的!你不敢,我来!”
她宁可撑死也不要饿死!
阴萝双手相抵,倒扣出一枚吞天小鼎。
“小神奉令,速速入我鼎!”
顷刻,狂风大作,鬼神恸哭,那一座白骨小祭亭被生生拔起,壁块阵阵脱落。
“——郑阴萝当心!!!”
猩红祭碑倏忽脱离祭亭,当面劈开气浪,冲着阴萝的面门砸来。
赤无?伤骤感凶兆,眼前仿佛掠过下?一幕,郑阴萝被祭碑填埋,生死不知,他瞳孔一震,猛地咬下?指尖,抹向?耳根。
我请六帝,破吉,消凶!
阴萝伸手阻挡祭碑,身?后则是贴上了一个宽厚软弹的少年胸膛。
“叮啷。”
一枚冷锐的铜钱擦过阴萝的脸颊。
覆盖在?她的手掌上的,是另一个少年的手背,它拔起根根青筋,撑着血红祭碑,耳垂荡出一串冷而魅的六帝铜钱,鼻梁悬着一根红得发黑的细红绳,而在?绳结之?下?,同样串着一根根六帝钱,铜钱覆面,阴冷鬼魅。
第二?神相,凶神驾临!
六界并不知,血巢凤凰有吉凶双生神相,这还是她哥给她开的小灶,怕她日后会被喜怒无?常的小凤凰牵着鼻子走?,特意将他们的命门告诉她。当时阴萝更想要知道郑夙的命门,但这腹黑哥哥给她薅遍了诸天神灵的弱点?,偏对自己的绝口不提!
萝萝深深悟了。
难怪她哥自从出世以后,稳坐六界神主之?位,这嘴紧得跟那神躯一样,捆了万重锁链!
此时六帝一出,吉凶颠倒!
“今日,你有血光之?灾了,胖头萝。”
小凶神顶着那张英俊朗然的少年脸庞,空心铜钱在?脸颊投下?斑驳的光影,语气却是阴森森。
“蹂躏了本大爷快两百年,真当本大爷是吃素的呢?”
阴萝:“……”
你才胖头萝!!!
阴萝记起来了,原本龙凤抓周礼之?后,她得了那小凤凰的小辫尾巴儿,对他兴趣正浓呢,结果就有那么一天,青梅竹马在?小被窝里玩着,这小凤鸟摸着她那光秃秃的大脑门,冒出了一声。
“好一个胖头萝。”???
爱美?的蛇蛇哪能受得了这样惨绝人寰的嘲讽,当场割席断义,将小竹马打入十八层地狱。
好啊,原来是你个瘟神哪,害得她被郑夙嘲笑了一整年的胖萝卜头!
蛇心都要碎了!
阴萝猫瞳爆闪冷芒,她不但抽开了手,还双膝岔开,气沉丹田。
“万法?当破!!!”
凶神瞪大星目,“胖头萝,本大爷就说你一句,你心胸狭窄小肚蛇肠玩真的啊?!”
略!
她扒着眼皮,那不然咧。
“嘭!!!”
霎那,祭碑倾倒,声如轰雷,下?半截都碎成齑粉,只有一截胳膊露在?外头。
阴萝眨了眨眼,指根压着唇儿,无?辜俏甜的模样,“哎唷,怎么办,怎么办,人家手痒,一不小心就施法?了!”
那胳膊颤颤巍巍,举起手掌,冲她竖起了中指。
“胖头萝,你,有种,下?次,本大爷,干死你!”
啧,骂得好脏。
半日之?后,赤无?伤幽幽转醒,浑身?疼得仿佛被千斤巨石碾压了万遍,偏偏那小祖宗撩着发坐在?他旁边,凤凰小爷也是各大话本小摊的主顾,他心电急转,吞下?一口血唾沫,“郑阴萝,你,还是没忍住,对小爷,伸出魔爪了?!”
阴萝回眸,冲他露出了森白小蛇牙。
“你猜?”
“……”
吓得他当场扒了裤腰,往里头瞧了下?,舒了口气,他抱怨道,“郑阴萝,你除了撒谎还会什么呀?”
她双手捧着甜腮,“人家还会帮你放水喔。”?!
他惊得头皮发麻,捂紧裤腰,“别,别开玩笑,郑阴萝,小爷,小爷还没废物到哪个地步!”
赤无?伤环顾四周。
很好,除了他俩,四周空无?一物,就连陵墓嵌的夜珠壁,都被祖宗撬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个个形状完美?的圆坑!
他默默地想,谁要是娶了郑阴萝,祖坟绝对会被刨光!
他试图支撑起身?体,但疼痛钻入四肢百骸,他嘶的一声,重重坠了下?去,底下?垫着郑阴萝的一件外袍,“……不是逆转吉凶了吗?怎么小爷这么惨?”
蛇蛇比他更无?辜,“我也不知道呀,当时你宛若降世英雄,挺身?而出,轰隆一声,祭碑破了,你也被埋啦。”
“……”
这不是英雄,这是狗熊!
小爷逊死了!
阴萝冲他摊开手掌,“喏,你瞧瞧呀,为了把你刨出来,人家指甲都给刨裂了呢,可疼死我啦。”
赤无?伤本想反驳她,你个祖宗不把我挖坑埋了,便是仁心天下?了!
他低头一看,祖宗手心血痕斑驳,指甲还嵌着暗黑血污,他顿时心虚起来,又?暗藏着一丝窃喜,“……你,还真刨了?”
“都为了你哪!快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她娇气地把手指堵在?他唇边。
近,太近了。
赤无?伤又?想,他还用嘴咬结呢,这点?算得了什么?
于是他也扬起脸,嘴唇可耻地嘟起来,“吹吹!郑阴萝不疼!不疼了!”
热沛的气浪冲着指头,阴萝歪头瞧着他,把他看得不好意思,“又?,又?怎么了?”
她笑嘻嘻地说,“果然是快到栖梧岁了,都知道疼小姑娘了。”
他扭捏转头,“你……又?不是什么小姑娘。”
气氛有些不对劲,直男小凤凰慌忙转移话题,“郑阴萝,我指戒有疗伤丹丸……嗯?等等,我指戒呢?我环镯呢?不对,我的衣裳呢?还有我的履云靴!”
小凤鸟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凤凰它姑奶太爷的,谁把我扒光了啊,连一块擦脚的都不给留!!!”
他倏忽回神,瞪着阴萝,“郑阴萝是你吧?!”
“你凶我?为了那么一点?东西,你竟凶我?人家不跟你好了!”
那他都主动?爆装备了,她不捡白不捡嘛,这不能怪她的是不是?他竟然还骂她!真不懂事!
祖宗双手捂脸,似乎不堪受辱,拎着裙摆就跑了出去。
等等。
你就把这么一只小残鸟撂陵墓里边了?!
小爷怕鬼啊啊啊!!!
“回来,郑阴萝,你回来!!!”
他声嘶力?竭地爆喊,身?躯不断蠕动?,疼得他又?是冷汗直流。
那祖宗施施然回转,还戳他脸颊下?,“要懂事点?喔,都这么大一只鸟了。”
赤无?伤只得屈辱点?头。
因为伤势过重,赤无?伤不得不在?这墓巢里养伤,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伤还没好,腰腹却是忍疼得要命,他暗暗吸气,被阴萝察觉,她不怀好意冲他挥了挥手,“怎么样,要不要人家帮你解决人生大事呀?”
“不!别!你不要过来!!!”
他惊恐后退,动?作越激烈,越是刺激着腹心,他脸都憋青了。
可恶!
为什么仙种也会有三急!
他忍了又?忍,偏偏下?半身?血肉模糊,他撑了半天都没撑起来,旁边还有一个小煞星撩拨他,语调邪恶,“咱们诸天最傲的小凤凰哪,两百岁了还尿裤子呢。”
“闭嘴!闭嘴!郑阴萝闭嘴啊!!!”
最后。
为了凤凰一族的骄傲,他屈辱至极妥协了。
“郑阴萝……帮,帮我。”
被郑阴萝挟着腰站起来时,少年凤凰万念俱灰。
当她嘴唇溢出一声嘘,他更是浑身?颤栗崩溃,深邃眼窝哪里还有意气风发的样子,泡了亮汪汪的泪,他呜咽着倒进了小青梅的肩膀里。
“郑阴萝,你怎么这么坏,就会欺负爷呜呜!”
第114章 第四个火葬场
“行行行, 你别嚎了,都要把?日游神喊出来,你是要诸天?都看着你怎么解决三急吗?”
祖宗撇了撇嘴。
赤无伤急得冒汗, 一手撑着石壁, 一手死?死?捂着裤腰, 脸都烧成红炭了。
“不行,老子撒个尿,你也就算了, 怎, 怎么还带围观的呢?!”
他?越想越羞耻,梗着脖子青筋怒吼, 腰腹夹得生疼, “老子不撒了,郑阴萝,你放开老子!!!”
“我好心好意帮你呢, 你还吼我?”
小?蛇女不耐烦顶了顶他?, “你当我稀罕伺候您呢?快点儿!我闭眼总行了吧?”
凤鸟少年哧吭了半天?。
“那你,那你, 不准看,否则,否则你今年必行嫂子运!”
蛇蛇:?
见?她噎住, 凤鸟少年得意洋洋, 偏头瞧着她, 脸颊还泡着亮汪汪的泪珠呢, 唇角却已恶劣扬起, 嗓音也轻快得幸灾乐祸,“怎么样, 怕了吧,你那么粘神主,等他?给你找个美人嫂子,你就失宠了郑阴萝嗷呜——”
他?被人狠狠来了一记手肘,后背软塌,差点没?栽下去。
“快点撒!不然我打歪你鸟嘴!”
她语气凶恶的,仿佛今日黄道吉日宜葬他?。
“……”
赤无伤不满扬眉,“撒就撒,下手那么重干什么?”
少年双手交扣,掐开那一段犀角蹀躞带,将?舌针抽出来。
祖宗格外阴阳怪气,“好大?一只鸟!”
他?:“……”
哼,就当她夸他?了!
他?嘴上还不停冲她,“神主又不是无情道的,只要龙蛇吟潮不绝,他?迟早会给你找嫂子的嘛!郑阴萝,你生气也没?有用,你哥又不是你的所有物,难不成你还能嫁给哥哥呀!”
他?只是一句玩笑话。
后头飘来一道幽幽的沙软嗓。
“……为什么不是我娶呢?”
赤无伤:“?”
他?愣了愣,吓得半路断流,不可置信扭过脸,“郑阴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离谱的事情吗?!那是你亲哥!”
蛇蛇:不是亲的!没?有血缘关系!
然而祖宗这副不知悔改的模样,把?他?吓得头皮发?麻,少年连带扣舌针都丢了,双手捧起她的脸,“郑阴萝,你,你是不是被什么上身?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胡话?”
兄妹联姻的历史,早就掩埋在?荒古之前,如今的神灵礼天?法,重正?轨,连师徒都属于禁忌,何况是血亲?
“你别管!这是我兄妹俩的事情!不关你的事儿!”
“老子,老子打抱不平,就管,怎么了?!”
“喔,你还是个路见?不平的英雄呢?”
阴萝手腕一翻,猛然拴紧那一根暗银色蹀躞带,獭尾蓬勃翘起。
“呃,呃啊——”
少年脸颊爆出两团热烘烘的桃浆,眸心的情绪支离破碎,几?乎就在?那刹那,满地宫的风都为她站立呼啸,可怕得他?头皮发?麻。
“郑阴萝,你个王八小?蛇蛋!!!”
少年往后昂着脖颈,喉结如刀鞘来回急促擦动,他?双手后折,颤抖着,去拆她的手心。
“啊,日游神,在?这看着呢。”
“?!!!”
赤无伤吓得喉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前方空无一人,他?强硬撑起的背脊又软了下来,像是一滩水,无力软在?她的身上,难掩哀怨之气,“郑阴萝,你弄萎小?爷,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又恢复了那张又乖又鬼的笑脸,“因为人家?皮痒了呀,等着被你哥哥收拾呢!”
什么收拾,你分明是惦记我家?美少年哥哥了!
他?正?想说什么,嘴唇却擦过她那一片薄软如柿肉的耳垂,又凉又滑。
“……就,就一定要是哥哥吗?”
他?鬼使神差地问。
“什么?”
“……不,没?什么!!!”
少年心如擂鼓。
他?懊恼地想,小?爷是疯了吧?这可是郑阴萝,他?的小?仇家?,他?被她从小?欺负还不够,还要被她欺负一辈子吗?
他?手指摸着颈根,嘟囔着,“怎么还没?消退。”
这一定是天?乾种在?作怪,最近他?魂不守舍,发?了几?场噩梦,总想着郑阴萝这一张又奶又水的脸儿,有时候她的双手还很恶劣撑开他?的膝盖,然而天?光乍泄,梦境崩碎,他?满脸燥热地醒来。
此时此刻,昏暗地牢。
二皇子李圣乐折着一把?字扇,踏足其中,问着狱卒,“如何?咱们的宴先生梳洗之后,还是不肯招吗?”
狱卒心有余悸,“不曾!”
三日前,长生宫深夜发?生了一起叛乱,祸首逃出了俩人,最后一个被傀兵淹没?,避无可避,暴露真容,竟是他?们的一国之相!龙庭当即大?怒,将?宴享发?落地牢,要逼问出同伙,于是整整三日,暗室弥漫血气,闻者骇然。
“喔?倒是根硬骨头呢。”
李圣乐合扇,抵着颈骨,意味不明,“可惜宴先生先一步割了势,却是不能享受蚕室了。”
狱卒连连诺诺。
他?屏退左右,转头看向镣铐加身的男人,语调微微昂扬,“听说岁除之夜,宴貂寺与咱们的小?东宫,很是享受了一番鱼水之欢,做哥哥的实在?好奇,您是怎么伺候小?七的呢?”
宴享四肢被冰冷的锁链铐起,凄冷的肌肤凝结着厚脂血污,即便坠入这等恶地,依旧骄矜从容,他?轻笑一声,喉咙含着血痰。
“二殿下想知道还不容易?”
宴享眼皮垂落,半扇阴影,“找个太监口舌伺候,便知妙处。”
李圣乐脸色微微一僵,又扬起笑容。
“却是不必了,本殿下并不好男色,不过小?七倒是艳福,囚了帝师在?神台上,这无人知晓的暗处,发?生一些无人得知的美事,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还有我那六弟弟,也是个下凡的小?仙君,与小?七最是登对,这些天?他?们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快活了,真是令哥哥艳羡呢。”
宴享闻言,颔首,唏嘘,“可惜,中看不中用,都没?能怀上太子殿下的种。”
李圣乐:“……?”
不是。
您是没?什么羞耻心跟嫉妒心的吗。
宴享肌肤流动着暗色光影,仿佛蛰伏了什么狰狞野兽,他?掀起血睫,“二殿下是聪明人,开门见?山又何妨?”
“好!那本殿下就直说了!”
李圣乐双手握扇,折腰下拜,“还请宴先生助我一臂之力,来日我登极,必奉先生为上尊!”
宴享短促笑了声,“我也助李谋一臂之力,殿下看我是什么下场?男人的海誓山盟,花言巧语,宴某可是无福消受。”
李圣乐:“……”
脏了!我的耳朵脏了!
他?不禁脱口而出,“谁说的,女人才更不可信,李瑶笙那个小?混球不就把?你抛下了?”
“慎言,殿下。”宴享平静道,“我夜窥龙庭,是我利益熏心,与旁人并无任何干系。”
“……那李瑶笙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李圣乐百思不得其解,他?忽然挑起唇角,“想必宴先生手眼通天?,也知晓我等为何而来,您的心尖蜜儿,可是神洲那煌煌赫赫的小?天?女,寻常都不会看多几?眼人间,您就不想把?她永远留在?这仙凡之间,做您的掌中小?宠?”
令他?意外的是,这凡种太监,竟没?有多大?的意外,想来早就知晓此事。
“二殿下能允?”
“这有何难?”
李圣乐折扇敲着掌心,他?盈盈笑脸,光风霁月,口吐阴毒之语,“神女么,当怜悯妖魔众生的,不过,这个不好骗,但也无妨,抽了她的仙髓,夺了她那神徽,再污了她那神台,生生世世沦堕,这是我等妖魔的拿手好戏。”
“宴先生若是信得过我,送她去极乐窟住上一阵,能让您享到无尽欢乐。”
宴享:“我答应你,不过,条件换一换,宴某去极乐窟学一学,让神女也享无边欢乐,若有什么生生世世情蛊相赠,那是再好不过了。”
李圣乐:“……”
李圣乐禁不住问道,“宴先生这是答应了?”
“为何不应?我要神女,你要仙朝,我们合盟,得益最大?。”宴享细细蹙眉,“难道极乐窟连抓住一个神女的心都不行了?那要它何用。”
“……”
行是行。
只是本殿下头一次看到这么执着当鸭的。
李圣乐压住抽搐的嘴角,他?扬了扬手,让左右进?来,他?们还挟住了一个身形跟宴享同样高大?的男人,覆着一张相似的面皮。
宴享挑眉,“这是瞒天?过海?”
李圣乐悠然道,“我那父皇,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不过您作为他?的心头大?患,消失反而更称心意。”
就如帝师张悬素,自从他?被小?东宫强硬押进?罗浮神台,社稷学宫群龙无首,被李瑶笙划走?了半边势力,剩余的则是各择其主,乱象将?起。
如今大?哥李长治势头最猛,生母是大?姬,幼弟又无心争位,老四一如既往滴水不漏,老八不必说,成天?就想着怎么诱拐嫂嫂,在?三位皇子之中,他?口碑不如老大?,谋士不如老四,只好铤而走?险,与宴享与虎谋皮了。
好在?这是个色/欲熏心的太监,他?稍微抛出李瑶笙这个蜜饵,他?就迫不及待咬钩了。
“啪啪——”
脆烈的掌声响起,身后是一道软甜的笑声。
“二哥哥把?我卖个好价钱哪,好巧,我也给二哥哥做一门好生意。”她邪恶语调,“就让二哥哥做个太监妖妖好不好?”
“……”
李圣乐暗感不妙,面上仍是一派沉稳笑意,“小?七回来得真早,哥哥正?跟宴享说着你俩的好事呢。”
蛇蛇歪头,“什么好事?”
宴享也学着她歪了脸,模仿天?真情态,“二殿下要教我做鸭中之霸,殿下欢喜吗。”
阴萝:“……”
李圣乐:“……”
阴萝果断转回前一个话题,“不早啦,人家?去抄了一遍您的私矿,粮草,军马,就跟二哥哥的贞操一样,藏得可真紧呢。”
李圣乐:“……”
李圣乐:“…………”
他?有些不可置信,“你们联合蹲龙床,就为了蹲我?!”
“不然呢,哥哥那么多好东西,都不分给人家?享一享,好过分的。”
阴萝双手交扣,抵着下颌软肉,声音也软软黏黏的,“怎么办,哥哥一滴都没?有了,对人家?没?有利用价值了,不如我抽了你的妖髓,夺了你那妖徽,再污了你那妖台,生生世世沦堕,做一出绝世神女拿手好戏,好不好?”
而宴享生生拽下了那一副镣铐,拖着脚链,走?到阴萝的身后,他?高大?秀挺的身影如阴影猛兽,却温顺蛰伏下来。
他?撞着阴萝的软嫩脸颊。
娇弱的,可怜的,跟猫叫似的。
“殿下,您答应我的,先玩骚猫猫,不要玩他?。他?不够骚,您不会尽兴的。”
第115章 第四个火葬场
“知道, 知道,会玩你的。”
蛇祖宗不耐烦推开他的脸。
“你先别骚,我跟哥哥说着话呢!”
这只臭猫猫是怎么回事呢?
挨了?打, 戴了?铐, 受了?疼, 除了?对她猫吠几声,就跟没骨气的小宠一样,围在她身边, 极其纯熟地摇着那根被打折的猫尾骨, 求着她摸一摸痛处!
好歹她那小魔种有尊严耻骨,被她百般折磨, 还能对她起一些杀心!
就连她那清高古板的师尊, 被她的翻脸气得狠了?,也会对她撂脸色!
可这个家?伙!
唯独这个家?伙,软得就像是一滩蜜水, 没什么高洁的品行, 也没什么至强不?屈的秉性,黏糊糊地就要抹她唇缝里?!
这种变本加厉又甜到发腻的感觉, 阴萝总是被迫吃撑。
蛇蛇暗想,我?懂,这就是凡人?的攻心谋略,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是吧?
阴萝可没忘记, 这家?伙前世强迫她玩过家?家?时, 执意要当她最乖甜的女儿。
“母亲, 您是我?罪孽的起源, 我?是您最肮脏也最爱的果实?。”
当时他未着寸缕,仿佛是刚刚扯断血红脐带, 降落在这个世间的天真婴童,他肌体洁白无瑕,每一根短圆齐整的指甲都泛着康健柔嫩的粉色,可他的身体却是成年的畜生模样,天真烂漫跟狰狞凶狠结合得天衣无缝。
他又像是一个羞怯的新娘,头顶披着阴萝的淡紫色茑萝小衣,那双圆澈红润的鸳鸯眼是一枝枝披露的桃花,引诱着她去采摘。
但更多时候,他是一头湿漉漉的、惹得神魔怜爱的白足小猫。
他那细长柔软的手?臂乖巧地交叠,枕在她的腿上,少年般奶呼呼的脸颊从下至上仰着她,发是极致的墨,浸着一缎油青青的鲜亮光泽,还模仿着阴萝的少女发髻,挽出两根肥软无辜的垂耳兔辫发。
“母亲,爱我?吧,爱我?这个可爱的孩子,我?是为您的欲望而生。”
他哭着,舌头小小粉粉,如同可爱无助的少女猫猫。
下一刻,这叛逆的女儿就掐着她的唇珠,乖怯怯地问,“母亲,您怎么不?笑,是要把这舌头剜下来,您才?会体谅女儿的苦心吗?”
蛇蛇:哕!
死去的回?忆又一次攻击了?我?!
她越想越生气,难掩那弥漫而起的杀心。
“啪!”
她毫无预兆,伸手?扇了?过去,震惊了?李圣乐等?人?。???
这什么?可怕的闺房情趣吗?
李圣乐纵然?知道这公主?太监搅在一起,相处也会异于常人?,但他没想到,他们会是这种情况!
宴享顶着那张祸水一般的若玉妖颜,丝毫不?介意这新生的脸印子,柔声地问,“您的手?又痒了??”他还扬了?扬颈,敞着领,露出了?另半张脸,“这儿还要吗?”
阴萝:“……”
这家?伙是真的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李圣乐:“……”
极乐窟在这位宴貂寺面前,怕也是小巫见大巫罢。
宴享见她不?要,又掰回?了?头颅,他打量着她,目光落在她的脚趾,似溺爱的母亲责备他的孩子,“您怎么又不?穿鞋?”
蛇蛇撇嘴,“鞋子湿,踢了?!”
她回?来的路途并不?顺心,那臭鸟的风后八阵果真不?靠谱,把他们传送到了?宝露仙道台,这地方以雨为祝,常年阴雨连绵,满地泥泞,纵然?阴萝的真身喜欢潮湿暗穴,但人?身的她显然?讨厌这一踩一脚泥坑的感觉。
最后她是被臭鸟背回?来的,那家?伙一路上都骂骂咧咧的,说她长了?一双废物腿儿!
祖宗又是梆梆给他俩脚,差点没踹废那少年腰。
宴享半跪下来,抓起阴萝的脚踝,往他还算干净的腿侧一顶,细细擦净脚趾的灰尘,撕啦一声,他撕开自己内里?那一块还没被血迹浸染的亵衣,一圈又一圈缠上了?阴萝的脚背。
他越是这样的柔顺低首,阴萝那恶劣的阴暗性情越是过分活跃。
她拍了?拍宴享的额头,像是拍着什么祈愿符。
“什么鬼地方,连张椅子都没有,是想要折磨本宫的双腿么。”
宴享看了?她一眼,放下她的脚踝,四肢着地,纤薄但宽阔的后背平坦呈她的眼前,他像猫儿一样支耸起双肩,平静且含笑,“殿下,请到奴婢的背上歇一歇吧。”
李圣乐感觉嗓子眼有些儿堵。
纵然?他身为阴恶妖灵,统御着妖部儿郎为他出生入死,更驱使着九天神女为他葬身大业,纵然?他再怎样藐视凡种生灵,也绝不?会这样践踏自己的心上人?!
他的脑海里?盘旋起一道尖锐的质问。
这诸天小帝姬,是“感染”了?吗?
是的,“感染”两字还是他从外来生魂的身上学到的。
异界“入侵”,六界“感染”,众生“变质”,这仿佛是可以预见的,他们会走向“灭亡”。尽管妖魔们对神女救赎不?屑一顾,但神族至圣,却是他们抵挡入侵者最坚固的一道防线,如果九天神女都变得跟小蛇姬一样,冷血,贪欲,对众生缺乏怜悯,那这片诸天还会平等?庇佑生灵吗?
李圣乐的心神沉了?下去。
他第?一次思考,他们妖魔两界是否做得太过分了?些?为了?给自己铺路,引诱神女堕落,而当她们真正坠向深渊,双眼染血,那支缺乏忏悔与怜悯的神女剑,又会对准谁?
“哥哥,你那什么眼神,好恶心喔。”
阴萝浑然?不?知这妖魔大君因为她的缘故,竟然?懊恼忏悔,生生炼出那一颗悲天悯人?的心肠,她盘腿坐在宴享的后背,指尖绕着他那一缕湿汪汪的头发,就如这太监所说的,他的发,肌肤,双唇,都为她保养得极好,柔美而富有光泽。
阴萝的猫瞳也是亮澄澄的,望着在场的四个男人?。
“好大狗胆啊你们,竟然?让本宫仰望你们。”她笑嘻嘻地恐吓,“果然?,脑袋还是切了?做本宫桌脚比较顺眼呢。”
李圣乐:“……”
那左右侍从听?完头尾,也觉得自家?主?人?大势已去,对视一眼后,噗通跪落。
“求殿下放我?等?一条生路!我?等?愿意为殿下肝脑涂地!”
而宴享的替身茫然?一瞬,也被抓着脚跟俯跪下来。
小东宫娇蛮指着他们,“笨哪,都不?会交投名?状的嘛?快把我?二哥哥捉起来,给他换一张,咱们猫猫太监的脸儿。”
众人?心底一寒。
这是要李圣乐做宴享的替身,替他死一回?了?。
饶是李圣乐八面玲珑,玩弄权术,也不?由得有一种搬起石头打自己脚的憋屈,“慢着!我?可以退出夺运潮海!”
阴萝觑了?他一眼,双手?抬起,掌心更是往外一摊,做出了?一个讨糖的姿态。
“哪,哥哥交出买命糖。”
“糖不?够多的话——”
她笑唇弯弯,口吻稚气,“我?也可以送二哥哥去做鸭中之?霸。”
“……”
李圣乐莫名?打了?个寒颤,他揉了?揉鬓边穴,想了?想老三,老五,老九的下场。
一把折扇放到阴萝的手?里?。
李圣乐叹了?口气,“殿下,里?面有你想要的,还请善待我?从属。”
阴萝展开这一把香阴字扇,忽然?想起她那爱女装的元家?舅舅,她好奇地问,“你们玩扇的都爱穿女裙吗?”
李圣乐:?
这姑奶奶的嘴应当是没被收拾过吧,否则也不?会如此的百无禁忌!
他想。
李圣乐不?由得看向那底下的大太监,他双肘双膝稳稳当当地支撑着,额角一滴汗都没有,光滑如玉石,或许是受过了?刑,乌黑口脂被血污冲刷,露出本来娇嫩粉润的双唇。
李圣乐心绪翻腾,这大太监说是口舌伺候神女,怎么没把这张小毒嘴给伺候软了?,反而纵容她成日乱喷?
真是不?顶用!
小毒嘴下一句又问,“你认识元束清吗?不?认识的话现在可以送你上路。”
“……”
原来不?顶用的是他自己!
李圣乐勉强维持得体的脸面,“那是我?师尊,他老人?家?早就云游去了?,您怕是难寻他的仙踪。”他也免不?了?试探一句,“您与我?师尊是故旧?”
“喔,前不?久,他给我?当舅来着。”阴萝遗憾道,“可惜不?能榨干长辈了?,不?过榨他弟子也是一样。”
“……”
这样明?目张胆不?太好吧?
阴萝从宴享的脊背滑下去,后者也如无事人?一般,撑着手?站了?起来,慢条斯理拂走身上的草屑泥丸,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不?是折了?尊严给他家?的小太子当肉椅。
而那九天小神女呢,变脸极快,竟换了?一副甜蜜至极的灿烂面孔,将一纸折扇欢欢喜喜顶到头顶,“咪咪,你瞧,咱们把他的私库骗过来啦,哪,咱们一人?一半,我?八,你二,好不?好?”
李圣乐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什么叫骗过来?
阴萝冲她的二哥哥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脸,“二哥哥是个小笨妖,三日的时间,我?就算跑死了?十匹天马,都跑不?到你的矿地。”
事实?证明?,聪明?人?会早死是真的!
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哄走了?她这位二哥哥的大半家?当!
其实?阴萝也就是过来诈一炸人?,顺带把她的大太监领回?去给她暖床!地宫凉飕飕的,那臭鸟又不?肯给她变大鸟,身上一根鸟毛都没有,害得她根本没睡一个安稳觉,那大鸟还理直气壮地说,他的美丽鸟毛绝不?给一个欺师灭祖又觊觎哥哥的小畜生取暖!
呸!她还不?稀罕了?呢!
李圣乐脸色发僵,“……李瑶笙,你,你竟骗我??!”
他不?再犹豫,甩出另一把折扇。
“哗棱!嘭!!!”
暗处窥伺的宴享早有所料,锁链绞住李圣乐的腰背,猛地拔起,凌空,重重摔在墙壁。
血泥簌簌落下。
众人?:“……?”
他们咽了?咽口水。
宴享俯了?一眼,略带痛惜,“二殿下,你怎么就那么不?小心,摔断了?骨头呢,若是瘫了?,还让我?的公主?怎么玩得尽兴?”
“咪咪?”
后一句宴享又转向阴萝。
比起二八分配,他更在意阴萝对他的语气变化?。
阴萝占了?便宜,娇滴滴抱起大太监那一段水葱俏腰段,“是呀,你又爱撒娇,又爱亲亲,叫起来也很可爱。”
这爱折磨人?的小蛇祖宗,前一刻还能当他是小肉椅,后一刻就能高高兴兴讨了?糖给他吃。
那嗓那么软,那么娇,暖溶溶的,是化?掉的、坏掉的糖。
宴享垂眸看她,小神祇处在最风华正茂的年岁,黑浓浓的发,血艳艳的唇,还未进入情欲的大潮,眼尾是白莲肉拨开后的粉润,又勾着一点青涩天真的甜味,烂漫得像一尊姻缘小神,明?明?身上没有红线牵系,却坏心眼勾住他的红线。
少年时她只是无意发了?一次善心,可怜了?他这么一个寿数不?长的凡人?,却让他阴差阳错登了?天梯,做了?权臣,一双孱弱的手?搅弄起风云。
他分明?拥有那么多,做到一个凡人?的极致,可他竟被一个畜生的贱名?俘虏了?全副心神。
真贱啊,宴享。
你还真当自己是一个任她享用的宴乐畜生不?成?
他的灵魂轻飘飘升起来,从狭窄逼仄的血窗,冷眼看着自己的情动。
“咪咪呀。”
宴享拖着调子,“好像全天下流浪的小狸奴,都起了?这个名?儿呢,您净是在敷衍我?。”
“什么呀。”阴萝不?高兴,“只有我?的私藏才?有资格取名?,我?的围嘴叫甜兜兜,我?的小杯叫水棱棱,你是我?的第?一只猫,叫宴咪咪怎么啦?”
“原来如此。”
宴享柔了?眉眼,舌尖伸出,勾了?勾她脸颊上溅的血泥,腰间坠下的长命锁一下又一下击着她的膝骨。
“宴咪咪,奴婢很喜欢,谢公主?赐名?。”
做她最喜欢的小畜生又如何呢?
长命锁没有锁住他的岁岁安稳,却锁住了?他的地久天长。
第116章 第四个火葬场
长生宫叛乱的第四日。
仙朝大开组会, 太子?照旧缺席。
朝臣暗暗窃喜。
好耶!那刺头终于消停了!他们的人头保住了!
谋士乌先生行走在四皇子里李潜声的身边,同样难掩喜气,“看来那两位是回?不来了, 天命果真是站在您这一边的!”
就算回?来又怎样?
内庭叛乱, 身为东宫却?无?故失踪, 这一笔账迟早会算在李瑶笙的头?上!也不枉他们日夜做了消息,引诱竞争者去夜探长生宫的秘密,没想到这一次战果斐然?, 不仅送走了那娇蛮凶恶的东宫, 还搭进?了内相宴享跟大姬幼子?!
全是他们难缠的竞争对手!顺利得就像是一场美梦!
想到宫内传出的消息,乌先生神情古怪。
什么地方不好藏, 怎么非得挤在老子?的龙床底下?挤也就算了, 你们还仨一起?挤,不嫌热吗?!纵然?他知?道皇室权贵,总会有一些怪癖, 但这一口未免也太重味儿了吧!
左边是太监, 右边是兄弟,头?顶上还是你老子?跟你后娘小妾!
那画面, 想想都?是地狱!
乌先生都?不敢多想,他更怕近朱者赤,隐晦提醒主公?, “仙朝初定, 大公?方可归心, 多人可不见得是好事!”
尤其还是多人一起?藏床底!
会死?人的!
幸好他们之前就谋划过, 只娶一位正妃, 最好是能生养的,万般宠爱, 把她当活靶子?一样,高高供起?来。可惜李燕嫣那枚棋子?,死?得太快,太早,如今想要?找一个合适又好摆弄的孕胎,却?是不容易了。
他们最近正在为此发愁。
大庭后宫充盈,绝色诸多,可如今不是那争雄逐鹿的混乱时?序了,朝臣渴望秩序,百姓渴望安定,而痴情又公?善的继承者,无?疑是聚拢人心的最佳表率!
再说,大庭李谋敏感多疑,不喜党争牵连,皇嗣的钟情如同无?形的软肋,反而能让大庭更加放心。
乌先生细细想着,却?不料他的主公?神色冷峻,轻轻拨弄着半指手套,“便宜那太监跟老六了。”
乌先生:“?”
李潜声难掩遗憾之色。
他只拣过冬眠的少女蛇姬,每一块鳞片都?闭合得很紧,不容侵犯亵渎,他寻了半天,都?没寻到那传说中的云雨鳞,只能脱了衣袍,赤身裸体暖她鳞甲,好不容易把她给焐热了,这少女蛇姬冬眠醒来,说翻脸就翻脸!
他一口肉汤都?没喝到,就被她夺走了一座璎珞庭!
李潜声摩挲指套,“不知?她春夏之交,会活跃成什么模样,九颗头?的,总能满足吧?”
乌先生:“???”
您要?不要?听听您在说些什么?!
他吓得汗毛直立。
“您……那可是……兄弟……不对,是兄妹!”
是的!
我老乌知?道你们皇室会有一些怪癖,但我没想到会这么猛啊。
此时?,被群臣惦记了四日的东宫太子?,迈着她那六亲死?绝的步伐朝他们走来了!
“什么九颗头??什么满足?”
她面上一派天真之色。
诈尸了!
乌先生吓得趴地。
阴萝瞟了一眼,“你们怎么回?事呢?本宫不过就是冲关失败,到行宫修养了几日,怎么一个个好像目睹了本宫从棺材里头?爬出来呢?还说是国之重臣呢,真是丑态百出!”
她又突然?变了一副娇娇病病的语气,“你们也对棺材很感兴趣是不是?要?不要?本宫给你们量身定做送到家里鉴赏呀?”
乌先生:“……”
阴萝脸颊一热,被一双大掌捧了起?来,随后额头?同样被人抵住。
映入眼帘的是高挺又阔直的鼻梁,端正的方形唇透出一丝凌厉,这位排行第四的冷面兄长郑重同她说,“以后不准跟人床底玩耍。”
阴萝:“……”
好嘛,虽然?她没有被当场抓到,但满朝廷都?是她躺老子?床底的传说。
这些家伙已经默认了,不管哪里出事,绝对是她在搞事!
阴萝摇晃着脸,瞅着这披着端庄人皮的九颗头?,“凭什么不准呀?怕我吃亏?”
李潜声看着她,双眼满是促狭笑意,“不,怕床再塌,费钱。”
“……”
阴萝气呼呼拧过了头?,她进?入长生宫,它分为前后两宫,前宫议政,后宫安寝,此时?她的鼻尖已没有那一股油脂的味道,趁着仙皇还没驾临,她揪住李潜声,传了心音,‘你们妖界跟仙朝达成了什么协议?为什么神女会在这里点灯?’
这家伙身为妖族太子?,绝对知?道内情!
阴萝最喜欢就是给小蠢货点天灯了,但神女被妖魔点着做长生灯,同样是神洲软弱无?能的表现?!
跟扇她一巴掌没有区别?!
李潜声表情不变:‘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用什么来交换?’
蛇蛇眯眼:‘璎珞庭还你呀。’
九头?摇头?:‘它还不够份量。’
那什么够份量的?
李潜声抬手捏住了太子?耳边的一束辫发,软茸茸的,像一头?无?害的香獐子?,‘你是神女,你知?道妖魔最好那一口。’
妖魔最好那一口?
怎么啦,她们神女是什么很贱的神祇,要?为天下妖魔献出自?己的心肝肚肠贞洁吗?阴萝冷笑,也扯起?他那一边衣领,‘你要?是敢,就来九重天,亲自?向我家兄长提亲!’
以她那腹黑哥哥的手段,看他还走不走得出清虚天!
李潜声唇角也隐隐带笑,‘妖神联姻,六界当安,神主想来也不会辜负我等美意。’
阴萝哈了一声,你杀我家那么多的神女,你还要?我嫁到妖部跟你举案齐眉,双修绵绵?
妖脑子?要?切下来给她煮甜汤吗?
“李四!”
“你干什么?!动手动脚的,没有一点哥哥的样子?!”
后头?簇拥上一个炽热的胸膛,赤无?伤展臂就将李四冲开,又抓着阴萝的肩膀,“你没事吧?”小凤鸟嘀嘀咕咕,“真是的,没有小爷在你身边,这世间多危险啊!你个子?小小,嘴巴臭臭,又能惹事,没有小爷可怎么办!”
乌先生:“……”
多冒昧啊你。
前一刻这位东宫还想送他们人手一口棺材!
李圣乐则是不紧不慢跟在赤无?伤的身后,手持香阴扇,笑脸温善极了。
然?而乌先生总有一股说不出的违和。
据眼线传来的消息,这风流多情的二殿下破天荒揽事,接手了内相宴享的拷问,把人给拷升天了,那一具尸体还冷冰冰放在暗牢呢,人们一致认为这是个假情报,但宴享的踪迹的确消失了,他们感到匪夷所思,却?又不由得狂喜。
——多年积压在他们头?上的乌云,终于散开了!
可是此时?此刻,他们那东宫太子?,一左一右站着俩男人,往常六殿下性情暴躁,总会拆开太子?身边的人马,今日竟然?没有跟二殿下闹起?来,就好像,默认分了一半儿的位置?!
他们:?
有些懵。
大殿下李长治见到这种情形,心头?古怪加重,他将幼弟拉走,“你怎么跟老二搅合在一起?了?”
经过他锲而不舍地挖墙脚,勉强维持了表面兄弟的感情。
赤无?伤:“……”
圣族有观窍秘诀,他最近勤修,很轻易就识破李圣乐皮囊下的家伙,那不是老二,是披皮的大太监,咱们老二早就挂掉了!
呸!
他的好好在这呢!
李长治又不动声色地问,“你跟老二做了什么交易?先前还水火不容的,如今竟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赤无?伤:“……”
呸!
小爷才不要?跟他同穿一条裤子?,穿过郑阴萝的裙子?就够他受的了!
少年皇嗣糟糕地想起?龙床底下的回?忆,当时?他被信香支配,就跟中邪似的,想要?尝一尝郑阴萝的味道,哪怕她嘴里容纳的是另一条小粉舌。若是按照先来后到的资格,他出生还没睁眼就跟郑阴萝同拱一个小被窝呢,旁人有什么牌面跟他争宠郑阴萝?
偏偏先一步被那头?骚猫占了头?彩,他再加进?去,反而成了后来者!
真是气死?鸟了!
因?而他也怒气冲冲,“穿一条裤子?又怎么了?反正有俩根裤管,挤得下!”
他自?暴自?弃地想,一张床都?挤得下,俩裤管怎么会挤不下!
可小凤鸟还是委屈坏了。
他五位哥哥给他最好的,他也从不跟旁的神灵分享自?己心爱的刀剑弓马,怎么到郑阴萝这里,他就要?跟一个太监分享她的一半?郑阴萝一半的头?发,一半的脸,一半的唇,一半的心,他想到这一半儿整颗脑袋都?疼得炸了!
所以当他看见那大太监借着说话的时?机,跟他的小冤家亲密咬着耳朵,他浑身别?扭不安。
“等会就按计划行事——”
阴萝的耳根被大太监吹得酥酥软软的,忽然?被少年温燥的掌心攥着手指。
他一言不发拉着她走出殿外,还带着几分强横,直到走到一处僻静无?人的檐下。
“臭鸟,你又发什么疯哪?朝会要?开始了!”
她还等着弄死?她那老父皇呢!
祖宗也不耐烦地扬眉,反被他摁住了腕心。
“朝会开始就开始,它能有小爷重要??!”
蛇蛇死?鱼眼:“……你个鸟有什么重要?的。”
鸟鸟爆吼:“我个鸟快死?了还不重要?吗!!!”
少年像一头?热烘烘的小蛮牛,急切滚进?她的颈窝,双唇羞耻又呜咽地蹭着她的肌肤,热土寸寸变焦,“郑阴萝,都?怪你,都?怪你,非要?老子?撒尿,它坏了,小爷现?在如你所愿,是一只不中用的漂亮废鸟了!”
“郑阴萝,你得对小爷负责!”
第117章 第四个火葬场
此时, 这一对?青梅竹马双霸王的对话是这样的——
“……真的假的?你少骗蛇!”
“骗你,我,我哥全出家当阉鸟!”
哇, 好毒的兄弟情!
蛇蛇震惊, 蛇蛇信了, 于是蛇蛇对?鸟鸟说,“扒开让我看看,还能不能救。”
多大?点事儿, 难不倒她这么一条聪明又良善的?俏蛇姬!
鸟:“……”
这是说看就能看的?吗?
赤无伤觉得稍微有那么一点儿不对?劲。
他有些纠结。
但很快这一丝纠结淹没在?他被驯化的?本能反应里, 他很自然地想起?,小时候他穿过?郑阴萝的?小裙子, 吃过?郑阴萝的?小剩饭, 也溺过?郑阴萝的?小绣床,他比郑阴萝还要熟悉她那亮澄又血腥的?小闺房。
他们命运交缠,密切得仿佛是同一个胞宫, 同一根脐带缠绕的?双生子。
但也显而易见的?, 郑阴萝也是他的?噩梦,她那一条小蛇鞭从很早之前就缠上了他的?脖颈, 每当他想要逃脱,抗拒,那小蛇鞭就会缠绕, 收紧。
直到窒息。
他拒绝不了她每一个要求, 或是命令。
他之所以对?郑阴萝那张长大?的?脸一见钟情, 还带着她私奔成亲, 其实也是想摆脱他这个噩梦蛇姬, 因为兄长们说了,只有成亲的?雄凤才会是一家之主?, 他不想一辈子都屈居在?郑阴萝之下,他要做顶天立地的?威风小霸主?!
那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成亲代?表了什么。
可是,哥哥,我好像又失败了。
我总是被这小蛇牵着鼻尖走,我是不是怪没出息的??
少年有些丧气,单手勾开那根金银蹀躞带,脸肉却是热酣酣的?,仿佛滴着蜜油,当祖宗低头,他立即转向一侧的?叮咚小檐马,都不敢正?眼看她。
余光正?在?窥探。
郑阴萝这张脸不如神洲的?艳浓娇丽,眉是淡淡圆圆的?,像勾着尾的?小蚕茧,被她化出了细长锋利的?青黛痕迹。视线往下劈落,是水滴尖尖的?俏白小鼻,寿庭细窄又富贵,最夺目的?,是饱满软厚的?唇珠,那颜色粘稠得像一缸梅雨胭脂。
这样的?唇就像是泡过?了甜酒,是浮媚的?,不够端庄的?。
身为圣族传承,又是被五个哥哥养大?的?,他或多或少沾染了五个哥哥的?性情,喜好天光,炎热,干燥,洁净,风。
不爱黑暗,寒冷,阴湿,肮脏,雨。
蛇蟒还未进化成天龙之前,是他们最避之不及的?天敌。
但他跟犯贱似的?——
想亲一亲。
想亲一亲郑阴萝。
想亲一亲这小仇敌那白净的?额头,尖尖的?鼻头,软呼呼的?嘴唇。
少年垂在?腿边的?手掌蜷缩起?来,握成拳头,他哆哆嗦嗦地问,“……怎样?是不是真坏了?”
“……”
这俏蛇姬抬头,比他更迷茫。
“你小凤凰还带长花花的??”?
他拨开她。
小赤凤凰果真长出了一层桐花小衣,花苞小小,也许是还在?沉睡当中,它们挨挨挤挤簇拥着,仿佛躲进了一个温暖的?春日巢穴里。
他大?惊失色,抓住阴萝。
“怎么办?!小爷是不是要死了!!!”
神灵是没有初潮的?,一鸟一蛇又是被哥哥养大?的?,对?这方面?的?蜕变同样知之甚少,阴萝好歹还有女侍呢,这家伙则是完全散养。
蛇祖宗大?发?慈悲,摸他背后软骨,安慰道,“没关系,我还在?这里,等你死了,我给你寻一处火葬之地,把你烧得骨脆脆的?。”她语调难掩邪恶,“看在?青梅竹马的?情分,你每一块肉都不会被浪费的?!”
“……”
他捏她手臂软肉,“你还想吃烤凤凰是不是?你放心,小爷死了,做鬼鸟也不放过?你!”
阴萝嫌弃拍他。
“算了,不逗你,你这情形,我哥同我说过?了,你快快寻一个小雌凰,把她叼回巢里,然后你就好啦!”
这小凤皇的?栖梧岁跟她的?吟潮纪都差不多时间,也不知道他上一回是怎么解决的?,总不可能还硬抠吧?阴萝又想了想蛟龙匣的?那一次,只是被她亲一亲,骑一骑,就跟什么似的?,这家伙能开窍都得靠祖宗保佑!
也不知道那群雄凤凰是怎么教弟弟的?,分明还没开情窍,可他受了情热,上来就直捣黄龙,抓她的?命门!
又涩又猛又不懂是吧?
噫!
果真不中用!
“还要叼小雌凰?这么费劲?”凤六脱口?而出,“叼你不行吗?”
赤无伤突然发?现,他诸天最熟的?一个小女伴,竟然是他的?死对?头,他女人缘混得有多差啊?
“?”
蛇蛇又给他奉送一个白眼球儿。
赤无伤不满地说,“你这什么眼神?叼你怎么了?你都欺负小爷那么多回了,你帮小爷归巢一回不成吗?”他又豁出了尊严跟脸面?,“大?不了,大?不了,小爷给你掉小珠珠,你不是最喜欢小爷的?小珠珠吗?”
“怎么样?郑阴萝,到底怎么样,有种你别?跑!!!”
她突然松手,他蹀躞带就坠了下去。?!
这个坏胚子!
少年凤凰又羞又急,提着裤腰追。
“我长腿不跑,难道还要被你这头小色鸟叼回巢里舔鳞鳞吗?”
她回头扬起?乖戾鬼脸,淡粉指根扒着眼睑,像是每一个散学的?傍晚,辫发?金铃活泼响动,蓬蓬的?裙袍飞扬起?来。而他的?目光,却难以抑制落在?她那逐渐长开的?身量上,小腰软而韧,双腿更如一把短刀,华丽的?刀鞘下是甜白的?刃肉。
好糟糕。
他怎么能像个小禽兽一样去看郑阴萝脸之外的?其他地方?
赤无伤狠狠给自己扇了一个耳刮子,骂了一声蠢货,热意却久久难消。
等他们重回长生宫,仙皇李谋看了一眼阴萝,率先发?难。
——他要禅让!
群臣哗然。
仙朝的?禅让跟凡间并不一样,它会举行一项举世闻名的?淬剑大?典,以苍天为剑池,以妖魔为剑石,以众生敬仰为最终熔炉,而第?一个脱颖而出、淬出天子剑的?竞争者,将会是仙朝的?继承者!
而竞争者,所有皇子都有资格。
很显然,这淬剑大?典针对?的?,正?是他们前不久夺得储君之位的?小东宫!
蛇蛇冷笑。
很好,这位仙皇熟知观潮规则,在?最后关头行使?了他主?考官的?权力,将她的?优势抹平,让她跟竞争者又处在?同一个位置!
她骂骂咧咧,兄弟炼剑,择选君主?,真够贱的?!
赤无伤倾斜身体,凑近阴萝,“你是怎么得罪咱们父皇的??这一招釜底抽薪也太狠了吧!”
附近听得清清楚楚的?朝臣:“……”
不是,这六殿下成天在?想什么呢?
七殿下杀了大?半的?兄弟,还折了不少的?臣子,快把老子的?龙床翻得底朝天了,你说她怎么得罪主?上的??别?说是主?上,就算是他们,面?对?这么一个随时都能要你脑袋的?逆子,也要杀之而后快!
第?二日,仙朝降剑诏,阴萝面?前多了一尊青金剑炉。
阴萝咬破指尖,滴落一滴鲜血,剑炉与她绑定后,又升上了天穹。
到了午时,穹灵顶铺开了五尊剑炉,百姓议论?纷纷。
而这一次的?淬剑大?典内容也很简单,谁能更快取来兰那王的?头颅,炼出天子之剑,谁就是最终赢家!
兰那是一处罕见的?妖国,处在?众多仙朝的?交界地带,这一国延续了游牧的?风情,又比游牧更加凶狠,常以狩猎仙朝为乐,就连他们所在?的?真言仙朝,也不堪其扰,二十年前仙皇为了稳定边界,加封臣女为公主?,以联姻之好,换百年安定。
阴萝咬着指头,猫瞳闪烁着异彩。
“我这老子是想要调我出去,侵吞我朝中权柄啊?”
神女长明的?秘密已被她发?现,她老子是怕夜长梦多,要将她赶紧灭口?呢!况且兰那山高地远,便是有着术法?加持,那也得半个月回转,谁能保证其中的?变故?
宴享抚摸着阴萝起?伏的?背脊,柔声道,“公主?放心,奴婢看家,绝不会让主?上夺走咱们的?一丝一毫。”
阴萝偶尔也会使?出少女蛇的?娇俏伎俩,她勾了勾他的?指头。
“这可都是你的?嫁妆,你要看好了喔。”
宴享垂眸,也勾住她的?指尖。
“奴婢遵命。”
不过?蛇蛇又怎么会乖乖听话呢?
出发?兰那之前,她还不忘铲除一把竞争对?手
首先,她先换一身送葬似的?黑长衣,腰间系着一根殷红的?水安息五毒绦,然后在?最阴森的?子时,站在?老八李御仙的?床头。
这小子鼾声震天,睡得四仰八叉,跟一头小猪仔似的?。
阴萝狠狠一踢他屁股尖儿。
“???”
老八李御仙揉了揉眼,嘀咕道,“这春梦也吓人了,怎么我哥也跑来了?”
阴萝顶着少年魔种那张阴柔惨丽的?面?孔,阴森森地说,“你小子胆子够肥的?啊,竟敢觊觎我女人。”她装模作?样地诱导,“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哥哥的?就是嫂嫂的?,弟弟的?还是嫂嫂的?,快把你的?兵符财权,什么好玩意儿都交出来给你嫂嫂赔罪!”
老八李御仙端着一张精致奶嫩小脸,忽然朝着她抱过?来,语气难掩兴奋与刺激。
“太好了!哥哥快过?来!我捉住嫂嫂了!咱们也可以玩仨人的?了!”
阴萝后背窜起?一阵冷风,而一只苍白僵硬的?手搭上了她的?腰臀。
“元幼平,我从地狱回来找你玩了,床底还能塞得下我吧?”
第118章 第四个火葬场
夜半三更, 亡夫回魂?
阴萝低头看向地面。
当她的师尊被她逼上神台之后,浮舍大域的月光就变得凄惨又苍凉,笼罩着一股阴森的寒气, 七情六欲消融之后, 冷得钻入骨缝。
阴萝相信不久之后, 她的师尊就能脱胎换骨,以无情之身登临神洲万阙。
她可?是迫不及待想要看见那一幕,无情称至尊的盛景——
那是她亲手捏造的第二件造物。
而她的第一件造物, 就坠在她的脚边, 顺着黑长衣的缝隙,渗入一道扭曲又狭长的黑影。
它?的脸颊贴着她的耳骨, 漫过潮湿又腐烂的气息, 半边的唇映得惨白,身上仍旧套着大?婚时那一件白绫裙衫,似漂浮在冷水里的薄白腐梨花, 轻轻一捞, 就从你掌心挣破,只留下粘稠薄软的死亡。
寒硬的尸骨贴着她, 那双手从腰背慢慢爬升。
“元幼平,你不高?兴吗?不高?兴我回来了么?”
它?口息冰冷夹着一丝恶意。
双袖被寒风吹啸,哗啦啦翻涌出?一些冥府金纸, 破烂的, 又泼上一些暗红的血迹。
它?压着她的心口。
“元幼平, 你的灵府君主跳得好快, 重逢亡夫, 这么高?兴吗?”
“元幼平,我等你很久了, 你为什么不来祭拜我,你为什么不来接我,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看我,看我,元幼平,你必须看我!!!”
鲜血顺着它?的脚踝淌下来,仿佛一层胎衣,它?语气从平静到尖锐。
“元幼平,羊水破了,破了,它?们在我身体?里,死了,好痛,元幼平,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祭我跟孩儿?!”
“元幼平,元幼平,元幼平——”
它?一遍遍嚼着,颂着,诅咒着这一位无情神女的名姓。
“贱人,贱人,贱女人,你真该死,你最该死,你怎么不去死呢?来,听话,元幼平,你乖乖的,双手掐在这里,你去死好不好?我来接你,来接你,元幼平,跟我走罢,我们一起?去一个永远的地方,只有你我的永远。”
它?双手如同镣铐,紧紧擒住阴萝的腕骨,往她的脖颈上放,尖锐的崩溃中又隐藏着甜蜜的诱哄。
“对?,没?错,元幼平,你好懂事,你好乖,我好喜欢,掐着,好好掐着——”
它?猩红地凝视着她,尾调难掩亢奋。
“元幼平,不痛的,很快,很快就要到了,就像,我们每一次的欢好,濒死的那一刹,你从后边抵着我,是不是很欢喜?”
内室愈发幽冷阴暗,纸钱与坟土不断地涌出?。
逐渐蔓延过阴萝的腰骨,抓着她往下坠去。
阴萝眼眸失去了盈盈光彩,双手顺从掐着自己的颈子,而在她手背上,同样覆盖着一双阴惨纤细的手掌,它?暴戾而失控,漆黑血管里活虫蠕动,滋滋溅出?血流,很快阴萝的脖颈开出?了一片血花。
“——哥!哥哥!”
李御仙回过神来,连忙喊停,“嫂嫂要被你掐死了!!!”
他托起?一支蝎纹小粉幡,“快回来!!!”
但阴萝颈肉还在不断收紧,勒出?暗红的指印,坟包盖过了肩膀。
“呃呀!”
她唇部仰天?张开,滴滴答答的涎水流出?来,宛若一条艳丽的血溪。
“……死吧……元幼平……贱人……贱人……”
小粉幡系着一串尾铃,飒飒响动,怨气弥漫到阴萝的四肢百骸。
“——咔!”
骨头猛地一茬。
四周为之寂静。
那一颗娇小的头颅歪向一遍,软软垂落,她双瞳恐惧睁大?。
死不瞑目。
李御仙:?!!!
他吓得一屁墩儿坐在床上,“死,死了?”
还是这具肉身死亡,返回神洲了?
李御仙奔到窗台,去观望墙脚下的幡旗,粉红丝线连成一片,将他的红藕殿结成一枚巨硕蝉蛹,没?有一具生魂能逃出?升天?。他心情微妙复杂,极皇宫有一门归魂大?法,需要承受百重炼狱,方能从鬼道降生。
他的兄长练原是万年难得一见的极皇魔种?,又惨遭神女献祭,怨煞深厚浓郁,刚降世就凌驾于?鬼道众域之上。
极皇宫欣喜无比。
但很快,这鬼婴就变得奄奄一息,它?分明饥肠辘辘,却不肯进食,它?的肚肠里只有惨痛猩红的回忆碎片。李御仙根据大?魔祭祀的祷告,抱着兄长的血魂,跳进来这一场潮海,就是为了守株待兔。
他的嫂嫂显然对?狩猎其他兄长更有兴趣,这些天?都对?他爱搭不理的,但李御仙知道,她最后也是要来找他的,除非她不想赢下这盘棋。
“……死了?元幼平……死了?”
那癫狂的魂魄忽然安静一瞬,似乎还有些茫然。
它?伸出?两指,挟住那逐渐变冷的下颌软肉,将她的脸拨向它?。
是他的面孔。
艳丽废墟坍塌后,痕迹惨烈而惊惧。
那些记忆如黑潮般涌来,久违的疼痛又钉入它?的魄心,它?撕裂般凄厉叫喊,“元幼平,元幼平,不要,不要那样对?我!”
“兄长——”
李御仙想过去安抚,又听见它?天?真笑了起?来,仿佛在刻意模仿某些娇俏少女的腔调。
“嘻嘻。嘻嘻。嘻嘻。”
“元幼平,真好,真好,嘻嘻,你死了,同我一样了,我们去地狱生孩子好不好?我给你生。”
饶是李御仙出?身魔宫,也不由得背脊冷上三?分。
“嘻嘻。嘻嘻。嘻嘻。”
“小爹,真好,真好,嘻嘻,你又活了啊,同我一样了,我玩得你肠穿肚烂好不好?小贱人最好玩啦。”
重合的是一道更为娇软的女嗓。
李御仙猛地抬眼。
黄纸坟包已淹没?了脖颈,只有几根掐颈的凄白手指外露出?来,那张阴丽冰寒的面孔仍旧是歪斜的,而冷硬的瞳孔倏忽兴奋睁圆,流淌出?荤浓的邪恶,“在你弟弟面前,把小爹你这一具鬼魄,玩得都是千疮百孔,好不好?嘻嘻。”
“……”
天?地又是一阵诡异的静默。
刹那。
“哗啦!!!”
粉幡疯狂摇动,铃铛声不详又尖利。
阴萝身上的红沙坟包飞快消失,勒住她颈的鬼手也消退不见,阴萝早有所?料,一手往后勾扯,抓住了那一头丝滑阴冷的黑发,手骨悍然暴起?,硬是提着那一颗血泪斑斑的头颅,勾到她的鼻尖。
它?猝不及防跟她见了面。
“小爹,人家好想你啊,自从你死了之后,我就寂寞得要死呢。”
她瞳眸燃着乌暗艳诡的焰花,幽荡荡开在无声地狱之上。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元幼平去死啊——”
它?喉骨颤动,发出?尖寒的啸声。
可?这神女反而沉醉地闭上眼,“真好听,这亡魂的索命,我真遗憾哪,没?有当着父皇的面,好好疼爱小爹,那叫起?来一定很美。”她阴恻恻地说,“没?关系,在弟弟面前叫出?来,也差不多。”
“啷啷!!!”
粉幡系着的铃铛剧烈颤动,它?似一阵粉雾钻了进去,小八皇子也不再犹豫,带着旗幡翻出?了窗台,仓促之间?还撞破了一只胭脂水釉梅瓶。
“逃?”
阴萝轻哼一声,“在我老子父皇手中你都逃不掉我,你以为下了阎罗鬼殿,就能摆脱我?做什么天?真美梦?”
活的都斗不过她,死的就能压她一头?
窗棂之外,明月沉堕,密织着粉红蝉翼,阴萝手指一刮,就迅速腐黑,露出?尖白的骨节。
是极皇宫的红粉炼狱,专克神佛!
她也不惧,擦过指戒,手里就多了一块光滑的、洁净的骨,边缘狭长锋利,她吮着那半根腐黑的指根,语调粘粘糊糊,“我的好小爹,您快看看,这是什么呢?再逃,人家掰碎它?喔。”
幡旗渗出?乌黑的血滴,周围如结冰霜。
是盆骨!它?的盆骨!
元幼平竟然连它?的尸身都不放过,切成了数块,还将这块单独拿出?来威胁它?!
这个小畜生一如既往,要挟它?的恶处!
李御仙的手掌被割伤,还不得不安抚他失控的兄长练,“兄长,她在囚笼里,绝对?活不过今夜!”
“喀嚓!喀嚓!”
毛骨悚然的声音传来。
李御仙扭头,就见那神洲的恶女帝姬扬手一抛,那块环状白骨撞上竹青箱笼,她单手拔住半块骨棘,屈膝猛顶,指甲挠刺般划过。
他:?!
弟弟腹部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什么疯子,他兄长练肉身都没?有了,还要当面撞碎他的胯骨?
极恶帝姬侧过半边身子,黑发浓艳垂落腰后,似盘曲的小毒蛇,还披着本尊那张阴柔面皮,这进犯的场景艳糜又荒诞,“那就试试,是我活不过今晚,还是你兄长又死一场呢?”
“啷啷!!!”
幡尾的铃铛惊惧颤响。
那洁白的骨块被她悍戾撞击,指尖抓得用力,泛起?鲜嫩的粉色。
幡面又渗出?血迹,而这一次是鲜红温热的。
骨面出?现了裂痕!
“元幼平……元幼平,住手,住手!”
她歪了歪脸。
她眼前多了一具淡粉色的鬼魄,它?几乎是本能附在盆骨上,就像是被她强行抵开双腿,坐在箱笼上,它?双手同样自然而然撑在她的肩膀,阴冷又恶毒地咒骂她,“连鬼都要侵犯,元幼平,你个天?杀的小畜生!!!”
她握住它?的尖利盆骨,它?叫骂得愈发厉害,可?她指腹一摸,竟发现它?的骨面分泌出?了一股粉紫色的粘液。
亮汪汪的,还透着奇异的幽香。
“真可?怜哪,我的小爹。”
她指甲折出?一抹盈盈的蜜粉光泽,被她抵在软滑的唇心里,衬得诡异俏艳。
“都做鬼了,还会为儿臣湿魂呢。”
第119章 第四个火葬场
阴风阵阵, 粉雾鬼魅,炼狱悬在头颅。
顷刻,温软汹涌淹没了它。
她双臂捧住了它的洁白骨盆, 又?亲亲热热的, 仿佛毫无芥蒂。
它疯狂挣扎, “……滚!元幼平!你恶心!别碰我!!!”
“不要嘛,抱抱。”
她撒娇挤进它那粉雾般的灵躯里,小辫尾巴活泼乱跳, 她束着?一把软篷篷如乌松的小马尾, 小巧耳垂转着?一颗蓝绿色小蜜蜡耳珠,很是少年气的装扮, 那爆淋雨水的水桃瞳也变成?了亮澄澄的稚气猫儿瞳。
唯一不变的是她那语气, 尾音总是黏黏稠稠,含糊不清。
她就是用这种小娇鬼腔调,一次又?一次把它砸进深渊。
它已死过一回, 从森罗鬼域爬出来, 它再也不会信她的鬼话了!
“人家很想你嘛。”?!
小八皇子险些没?踩碎脚边的旗幡。
前?一刻还疯狂撞击他兄长练肉身盆骨的是谁啊?
娇滴滴的你谁啊?!
兄长练阴寒俯视着?她,“元幼平, 你这嘴从不老实,你以为我会信?你跟帝师张悬素的鹿洞芍药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死太监,你喂他喝喜酒了, 是不是嘴对嘴的?还有那龙床, 你是没?地方睡了是么, 非得一左一右挤着?你才暖和?!”
它尖酸阴毒挖苦她, “元幼平, 你有手有脚,没?男人会死吗, 非得要那么多人伺候你才高兴吗?!”
阴萝抓起她的小辫尾巴,塞住自己的耳朵,“哎呀,不听不听,小王八念小荤经。”
“元!幼!平!”
此举又?将对方气得粉雾乱炸,它凶狠绞着?她。
“我才不是小王八!”
“喔,你是小毒蝎,会哭哭会醋醋会产仔仔的小孕蝎。”她不高兴噘嘴,用词可爱也难掩她险恶本性,“吼人家做什么呀,我是小蛇神呀,蛇性本淫,你怎么能指望我给你守身如玉呢?再说,人家第一个就跟你好了,这还不算中?意你吗?”
“……第一个,是我?”
鬼小爹茫然一瞬,竟然不合时宜涌上一丝疼痛的窃喜。
“不,元幼平,你肯定骗我,女子第一次都,都有……你没?有!”
它又?怨毒掐着?她的颈。
她天真而荤素不避,“因?为人家都在后面?嘛,你不是流了血嘛,咱们都是第一次,你怎能不爱我呢。”
“……”
好有道理。
它当?爱元幼平的,因?为他们是彼此的第一,爱她仿佛也是天经地义的。
它被骗得昏昏沉沉,迟疑松了手。
然而煞海滔天,哪里是她一时半会能消除的,它的猩红鬼雾流淌在她的腿间?,“那又?怎样,你践踏我的国家,献我的魔骨,你还娶我姐姐为后!”
“我跟你姐姐又?没?做,也就是拉拉小手亲香脸颊抱着?一块睡而已,练月妃那么一个大美人儿,人家都为了你而忍耐,你那么生气干什么呀?”
她说完,又?将小辫尾巴绕啊绕,给堵上耳朵,摆明是不听它的怨毒咆哮。
“……”
你那是为了我而忍耐吗?怕是我姐姐根本不爱你那三心二意的混账小性情!
有一根刺儿梗在它的喉间?,它吐不掉,又?咽不下,它爬上来是要成?为元幼平的噩梦,摧毁她的意志,吃掉她的骨灰,但这个时刻,她双指卷着?乌浓辫儿,仿佛支了俩软软肥肥的黑兔绒耳,冲着?它装乖卖俏。
趁着?它失神的刹那,她捧起它那一块环骨,似乎要从中?掰开。
“……不要!!!”
鬼泣因?为惊恐而尖利。
纵然它已不可能再回肉身,但身与魂仍有一种羁绊,她撞碎它这块身骨,就永远留了阴影,那它跟太监有什么分别?!
“不要呀?”
这小坏胚掐着?轻浮的语气,“那你让你的好弟弟,砸碎剑鼎呀。”
小八皇子李御仙立即握住自己的腕心,上面?纹着?一枚青金小鼎,正是他最后入场资格,“妖女,你休想蛊惑我兄长!”
阴萝的膝骨嵌进去,顶得发紧。
“别!!!”
鬼练伸手挡住她,却穿过了她的腰,它感?到一股难言的颤栗,那些零星的记忆卷着?它,那是它给元幼平一次次的承欢,碎骨裂魂般惨烈,让它再也洗不脱元幼平的暴虐甜戾。
粉雾又?开始粘稠起来,淅淅沥沥渗着?雨。
它甩过头,眼神阴狠,“——砸!!!”
弟弟没?了极皇宫还能再诞生,它盆骨没?了,以后怎么生孩子?!
这小子都不知道轻重的吗?
“嘭——!!!”
夜半,天穹异变,排列在末尾的青金剑鼎忽然出现裂痕,轰然坍塌,化作一道道流火,坠向暗夜深处。
“真是……不中?用的孩子。”
仙皇李谋抬掌,揽住一块焦黑的碎片,李八的天子剑半路夭折,失去逐选资格,目前?还高悬于上的,只有李一,李二,李四以及伪装成?李七的昆吾神女。
“吾主,您且忍耐,这昆吾神女,纵有百般手段,受了神女瘴的侵蚀,逃不出这片曼荼罗!”
左都御史俯首低眉。
曼荼罗的梵语,本就是一个巨大的、聚集的坛,或者说,是祭祀一类的法坛坟场。
而这一场六界潮海,是他们后江一族为神洲众域准备的死局,没?想到天意如此恩慈,这回网住的,竟然是他们的仇家后代,昆吾天尊之女,仰山雪神主之妹,神洲最煊赫的帝姬郑阴萝!
纵然他们折损了不少精英,但只要能将郑阴萝留在此地,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女奸猾狡诈,却是个自作聪明的,她将唯一能救她的月宫尊长,囚禁在神台上!她以为断的是他们的臂膀,殊不知将自己逼进死路!只要他们趁机拆除她那凤凰小竹马,她也当?神台崩毁!
据闻神洲那一对天尊天母极为厚爱此女,若能杀死她,定叫他们痛心百倍!
李谋想想都心胸畅快,郁气尽吐。
左都御史阴冷道,“我等?江族之耻,必当?回报神洲,而那一日,很快便会到来!”
仙皇李谋则是回想起百年前?的神洲渊地动乱,为了让他们这些囚禁的后裔出逃,母亲霓姬不惜做了诱饵,竟被那郑世?帝姬抽了罪骨,做成?了她的成?名法器!而他,只能强忍悲痛,夺舍了一个人族,登鼎为一介仙皇。
弑母之仇,他必当?让这神洲帝姬万倍付出!
但不够,远远不够。
十二万年之前?,只差一步,他江族便可颠覆神权,取代元启天帝,做那六界之主!
而不是如今,以罪名流传千古,后代更是躲躲藏藏,不敢窥见天光。
仙皇李谋又?转身,轻蔑冷漠掠了一眼那神女尸长明灯。
当?初江族起事,招揽了参卫帝廷的悲慈道,岂料这一道竟是根墙头草,提前?出卖他们,才导致他们的老祖宗没?能夺舍成?功,更被牵连成?满族罪血。他们江族卷土重来,当?然不会放过她们,遂跟妖魔两族达成?协议,引诱神女堕落,以祭江族血恨!
仙皇李谋并?未觉得有所不对。
漫地生灵碌碌,与天争寿,可有人天生神胎,有人却是根骨参差,这又?是何等?不公!
“真没?想到,我江族竟出了叛徒,令吾妹芳踪难寻!”
更令李谋恼恨的,是他的亲生妹妹不知所踪,比起他的绝世?天赋,他的亲生妹妹是亘古以来,且绝无仅有的天谴之女,他们倾尽全族之力,将天谴子送出渊地,但没?多久就被抹去了印记,他们不得已发起了首次叛乱。
他之所以能被送出来,就在于他跟天谴子是一母同?胞,血脉的羁绊会让他们灵犀相?连。
“吾主不必烦忧,我等?已有消息!”
左都御史闻言,露出一抹欣喜神色,递上一卷信令。
仙皇李谋展开一看,眸光有些诡异。
他的妹妹转世?,竟然是前?不久死掉的李燕嫣?
仔细想来,最近他的确感?到了一丝心悸,却常常寻不到来由,莫非这便是兄妹的灵犀?只是子嗣的身份蒙蔽了他的双眼,并?未想到此处。
李谋有些遗憾,早知如此,那回他就不袖手旁观了。
“……这消息确切?”
左都御史知道他的顾虑,“多亏那位伪装李代桃僵的毒计,那天尊天母把咱们的小主人疼得跟眼珠子似的,还以为他们亲女郑阴萝是咱们的罪血后代,要挖了她法眼神骨给小主人补身体呢,不然他们怎么会冷眼旁观,看这小郑帝姬入咱们的修罗血缸?”
寻常父母知道子嗣身陷险境,早就发疯,哪里还能坐得住?
除非他们相?信那是假的。
“妙哉!”
李谋痛快抚掌,“等?剑炉反噬,废了这小郑帝姬,再送她回神洲,想必天尊天母是聪明之辈,会知道怎么做的。”
“到那时,吾妹天遣,便可不费吹灰之力,以太阴法身,登临神洲万地!”
说罢。
李谋的余光瞥向旁边,那个自始至终都在端盏品茗的男人,淡然得仿佛与这场阴谋格格不入。他一身淡红色晕锦曳撒,腰间?缠着?澄澄亮亮的长命锁,眉眼细长,唇薄黑红,仿佛一簇幽阴的艳丽花木,生长在不冷不热的腐水池里。
李谋暗含警告意味,“宴先生,您觉得呢?”
这些时日公主太监共寝闹得满城风雨,李谋也是有所耳闻,宴享作为凡种,却能帮着?他打下了天下,他对他既信任又?防备。
“主上之策,我等?望尘莫及。”
李谋盯着?他看了一会,又?松下双肩,笑道,“宴先生当?真是铁石心肠,神女来救,竟也不动分毫心肠。”
宴享垂眸,睫羽黑浓,照不进一丝月光。
神女来迟了,她救不到我。
那些痛苦的,不能宣泄的欲望,在日积月累的自卑与煎熬中?,训出了一头阴暗不堪的兽。
他想他还是怨的。
怨她的出现,怨她的笑,怨她的长命锁,他更怨自己年少不经事的动心,竟天真走上了这么一条不归之路。他丧失了本身,像女人一样敷粉,说话,走路,更衣,甚至是向神女求爱,都不敢泄一场痛快的天洪。
是耻辱的印记。
所以——
神女殿下,还请您一死。
死在我的怀中?,像经年不朽的辉煌。
第120章 第四个火葬场
紫腰殿燃着一片煌煌烛火。
宴享抬腰, 扶窗跳进去。
“——嘭!!!”
金银烛台被主人抄起,朝着他掷来。
他看?也不看?,扬手握住, 那滚烫的烛膏倾泄到他的手背, 灼红大片, 他温声道,“是?谁惹了我家公主生气??”
那姑奶奶冷笑,“好你个太监, 根儿都没了, 还敢夜不归宿,被伺候得爽了吧?”
宴享放下烛台, 尾摆曳曳, 也似一条蟒蛇,朝她游走而去,“公主不也是?幽会小?情郎方回来么?奴婢知情识趣, 去外躲一躲, 公主这也要掉脸?未免有些不讲道理了。”
“你这是?在质问我?”
“奴婢不敢。”
他的?蛇腰慢慢游到她的?面前,白缎琉璃似的?指尖剥开长命锁, 又捏开了曳撒,漆黑腰笼锁着一座凉雪殿堂,他寡廉鲜耻, 笑吟吟呈给她看?, “密钥不都在公主手里?奴婢便是?想让旁人伺候, 也不得其法, 如?何, 公主可消气?了?”
“我哪有密钥!你简直狡辩!”
“有的?,就?在您的?第二枚指戒里, 奴婢趁您安睡放了进去。”
阴萝埋头去找,然而她的?私藏太多,完全淹没了她的?视野,她没一会儿就?变得不耐烦。
看?,这位公主,神女,天之骄子,她种种头衔戴在冠上,得到的?亦是?多得数不清,哪里还会在意一把小?小?的?守身?密钥呢?宴享面带笑容,却冷漠地想着,他的?贪恋与占有,也只是?她脚边不值一提的?玩意儿。
她没寻到密钥,索性把他抓在怀里,凶蛮道,“没有密钥,那本宫就?撞开这笼!”
宴享笑问,“像撞开您小?情郎的?盆骨一样吗?”
“……”
阴萝抬眸,撞上他那一双幽流游动的?眼。
“你监视我。”
宴享慢条斯理道,“公主站在风尖,多得是?敬你畏你,可别?忘了,还有奴婢这种的?阴暗小?人,就?等着公主犯错,跌落山巅,摔进泥里,再慢慢割开您这一具傲慢的?身?躯,填满这饥肠辘辘的?肚肠。”
祖宗并不给脸,嘴角噙着同样幽冷的?笑意,“看?来今日不宜享用大宴。”
她抽袖就?走。
宴享扶了下脸,转回了他的?寝宫,而那被褥之上,放着一把翡翠色的?量衣尺以及细套绳。
他蓦然想到什么,瞬移至宫门前,勾住了那一片衣角。
他涩声道,“……您,要给奴婢做衣裳?”
寻常衣裳他多得是?,想来对方金尊玉贵,也不会特意赏赐。
他想到了,婚服。
“谁要给你做衣裳?本宫可没那个闲心?哄一只奓毛猫!”她挣脱他的?手,反被抱着拖了回去,阴萝指尖夹起一道墨青符箓,还未施法,就?被他张嘴吞了进去,那幽幽的?青焰就?在他喉咙里燃烧。
“你疯了?!”
阴萝勾出碎烂的?符箓灰烬,指肚都是?漆黑的?,而他的?喉舌血淋淋的?,碎肉粘连,尤为骇然。
他断断续续地发音,“奴婢惹公主生气?了,该罚。”
阴萝掏出一瓶玉天甘露,掐着他的?喉就?灌了下去,灼烧感退了下去,可他望着她的?脸,涌起的?便是?无法填满的?饥饿。
“公主,奴婢饿,要吃夜宵。”
他歪脸就?要亲上来,被祖宗捍了一巴掌。
“你就?是?用这张脸来讨乖的??”
宴享偏了偏头,才意识到他正顶着二殿下李圣乐的?面孔,他并未着急更换,反而轻轻笑了一声,“公主不觉得,跟兄长颠鸾倒凤更有感觉么?”
蛇蛇:?
我看?你是?鞭子挨得少?了!
阴萝摸腰,欲要抽出那一条青绿鞭,宴享适可而止,握住她的?双腕,柔声道,“不是?要量体裁衣么?夜都这般深了,咱们也快快成事?,莫要耽误您的?明日出发。”
他这样说?着,又把阴萝拉进了床帷。
窸窸窣窣的?声响后,他赤脚踩下那层叠如?莲花开败的?朱红纱袍,细腻白净的?腰身?环着细细的?绳链,长命锁小?巧精美,正做了那一座腰笼的?严密锁头,闪烁着银茫茫的?清光。
那样热切、殷勤地簇拥着她。
阴萝把住那一块裁衣翡翠尺,垫高脚跟,从他的?双肩开始测量,随之是?臂,胸,腰,腿,尽管纤细得好似不足一握,但确实是?男人的?身?量,高挑又秀挺。
他轻轻颤栗着,凄白的?肌肤晕染上淡淡的?红晕,如?同一块被煨烫的?血玉,原本外八的?脚掌略微合拢,大拇指的?脚趾头轻轻蹭着,压出皎白的?月牙儿。
蛇蛇:?
这也太容易动情了吧!
宴享被那双最喜欢的?手掌丈量着身?体,竟有一些久违的?羞意。
然而裁衣尺却是?冰冷的?,每贴一处,他都禁不住冷颤,等她大功告成,他也软绵绵倒在她的?身?上,攀着她的?双肩。
“……太冷了,公主,奴婢冷,暖一暖奴婢。”
翡翠尺被随意丢在帐外,他们如?同两尾银蛇,在暗穴里剥着鳞,血肉淋漓地交缠。
“嫁衣,我想要红的?,轻得可以飞起来的?纱。”这大太监娇气?抓了她一把头发,得寸进尺,“不要绣鸳鸯,也不要凤凰,奴婢没鸟,也不爱鸟!”
蛇蛇心?道,你这是?要创死那头小?凤凰啊。
“那绣什么?”
“绣咪咪。”
他指尖钻进去,紧扣着她的?手心?,温柔道,“绣一只四?时好,纯黑的?咪咪,好不好?”
阴萝故意道,“只绣咪咪,不绣蛇蛇啦。”
“也要。”
宴享抵着她的?脸,眸光贪婪而不加掩饰。
我要这最险恶的?蛇蟒压垮我的?身?躯,吞没我的?神智,把我吃得什么都不剩,把我装进你的?腹腔里,我们永远融为一体,好不好?
出发当日,穹顶的?剑炉燃起了第一缕烈火。
淬剑大典,开始!
实际规则是?摘下妖国兰那王的?头颅,但对外公布的?,却是?谁能娶得兰那王之女,便是?下一任大庭君主!
这一缕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兰那国度。
侍女手捧颊腮,难掩兴奋,“没想到这次淬剑大典,头彩竟是?公主您欸,看?来真言仙朝是?真想与我兰那永世交好!听闻那仙朝皇子,个个都是?仪容俊美,人中龙凤,啊,不过那个东宫,好像荤素不忌,喜欢同太监厮混,公主您可得小?心?些!”
兰那公主玩着短剑,“都是?一群臭男人罢了,有甚可小?心?的??”
侍女故意提高声调,“公主当真不上心?么?那皇子里,可是?有潜声公子,您那一回偷跑出去,非要去青楼瞧瞧,好在潜声公子经过,您才能从天香楼脱身?!”她捂嘴窃笑,“您哪儿不摔,就?摔人怀里,天赐良缘哪这不是??”
“你再说?,你再说?,我撕烂你嘴儿!”
主仆笑笑闹闹,春光无限好。
而当事?大太监给阴萝牵来一匹漂亮健壮的?桃花色天马,她脚尖套进了金蹬,就?像是?套了一个他为她准备已久的?黄金囚笼,偏偏她还一无所觉,朝着他勾了勾手指,宴享顺从扬首,“殿下可是?缺了什么?”
她竟毫不避讳捞起他那一只银质长命锁,雪白齿尖咬出一个极其霸道的?印记。
“等我回来,绣娘做好喜服,我跟你正经拜个堂!”
宴享知道自己该讨巧回应,不要太过当真,奢望神女的?情意,但他昨夜春潮泛滥,今早还残留着温池,禁不住问了一句。
“去哪里拜堂?回您的?神洲吗?”
她更诧异看?他。
“那是?当然的?呀!”她好似一个小?情种,竟然这样认真说?,“潮海结束,我就?带你回家,给我哥哥看?看?!”
宴享蓦地仰脸。
这一刻,天光呼啸着,扎进了他的?脖子,灿亮的?,又刺痛的?。
陈年腐烂的?脏器被切开后,流出的?会是?温热新鲜的?鲜血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正如?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你眼里的?欢甜。
这皇天神女指尖揉着唇,饱满又鲜润的?光泽,是?他吮出的?蜜,“不过说?好了喔,你是?凡种,难得永生,等你死了,我就?亲手埋了你,至多为你守孝半年,我是?要再娶的?!你要是?答应,你就?同我回去!”
那么天真稚气?的?家伙,却给一个死太监许了一个终身?的?承诺。
他捂着脸,眼泪爆淋而出,“好……奴婢等您。”
“李瑶功!该走了!”
殿外传来少?年朗然的?声音,夹着一丝烦躁。
“你们不会还要吻别?吧?!你吃奶都没那么久的?!快出来啊!”
“——臭鸟你不说?话会死的?呀!!!”
他扯着嗓子回。
“死鸟啦快来人!!!”
阴萝握住缰绳,冲向天际。
赤无伤已经等她好一阵子,他骑着一匹黑尾天马,双手环胸,炮弹般怒声质问,“你该不会真爱上那死太监了吧?醒醒,郑阴萝,神主不会答应的?!什么不好找,非得找个残缺的?!”
他绝不承认心?底泛了酸气?,不过是?一个凡种,他有甚么可嫉妒的??
祖宗语出惊人,“这有什么,我要是?高兴坏了,还可以分?他,让他长出来啊。”
凡种难修圆满,除非神祇赐福。
什么?还能这样!!!
见识太少?的?小?凤鸟当场激咳起来。
“咳咳咳!!!你骗鸟的?吧?这还能分??”
死对头瞟他,“你还需要我骗?自己都傻傻送上门来让我顽。”
“——小?爷不傻!!!”
她喔了一声,双腿踢着马肚,疾驰起来。
赤无伤在后头追,好不容易并排赶上,他扯住了她的?绳,云气?从他脸上冲散,显露出浓密生长的?剑眉。
“郑阴萝,小?爷说?真的?,这地方很奇怪,你不要喜欢上那太监,他,小?爷也感觉不太对劲!”
在神洲,他们是?可以打得天昏地暗的?死对头,可在这陌生的?国度里,他们是?最信任的?伙伴,他决不允许郑阴萝被阴谋者利用、蹂/躏。
“你嫉妒他喔?”
“笑话,小?爷是?什么身?份,还需要嫉妒他?”
“那你中意我。”
“咳,什么,郑阴萝,你不要太过自以为是?,谁,谁中意你了!”
“那就?最好啦。”
她笑得纯真柔善,“你还是?当可爱小?马驹,趴着被骑就?好,毕竟人家老演绝世小?情种,也会很累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