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综合体育馆, 候场处。
小林夕的确是不需要安慰,顶多是心情复杂了些。
毕竟在原作这场枭谷对音驹的比赛中,后者是以2:0输掉了比赛, 如今能扳回一局实属难得。
虽说输得好看和输得难看都是输,本质上没有区别,前者能被自我安慰成虽败犹荣, 但在残酷的体育竞技中毫无作用,大多数人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可身为当事人, 小林夕又非常明白,许多人不在意的过程与那一点点突破, 都是由数不清的汗水与饭菜养出的肌肉构筑而成,才能迈出在观众看来微不足道的那一步。
他们是奔着赢去的,绝对不会怀着可能会输的想法站在场地上。不过输了也没时间心乱, 尽量恢复体力准备下一场比赛才是最紧要的。
音驹三年级、两个教练以及女经理的情绪都相当稳定, 并不因为输赢产生太多波澜,也不会迁怒影响整个集体的氛围, 只让大家先休整一番,再讨论下一场对户美时该用怎样的战术。
在这样的氛围, 以及平日女经理积攒的可信度与威严下, 就算有一两个如灰羽列夫那般因为丢球自责沮丧的, 也慢慢冷静下来。
小林夕见他不再哭丧着脸, 打趣道:“总之我们都已经习惯了,哪天你要是突然变得又完美又靠谱,估计还会不适应。”
作为拦网后方救球的自由人夜久学长十分赞同地点头, 小小的身板显得无比伟岸:“擦屁股这事儿,擦着擦着就习惯了。”
黑尾噫了一声, “听起来好脏。”
“不过小林说的是‘突然’变得完美,就算是擅长团体的音驹也无法适应,任何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你需要一点点融入集体,集体也会渐渐包容你,那时你就会享受到乐趣,”黑尾作为队长勉励小混血,“而且这事急不得,你觉得夜久厉害吗?”
突然被推出去的夜久一脸蒙,列夫则猛点头。
“在你眼中非常厉害的夜久学长可是打了将近十年排球哦,”黑尾微微弯腰,手肘搭在队内自由人的肩上,用一种相当欠揍的语气说道,“如果你一个打排球不到一年的菜鸟就能在场上大出风头,那夜久大概会无地自容吧~”
夜久一巴掌拍掉肩膀上的爪子:“去去去,别拿我举例子。”
嫌弃归嫌弃,知道大家是在夸他,耳尖还有点红。
看队员们心态渐稳,小林夕松了口气,一扭头瞄到研磨外套反穿,小小一只缩在角落里看手机。
她与黑尾交换了个眼神,后者示意这里他稳得住,你去休息也无妨。
小林夕溜达到自家二传边上,猜出几分来,“日向同学的邮件?”
研磨点点下巴。
“很巧,我也收到了小仁花的邮件,内容应该差不多,我们交换看看?”
当然,把私人邮件给别人看这种事是经过对方同意的,尽管她那时问的语气很正常,对方回复的邮件却每个字眼都透露着诚惶诚恐,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交换邮件?
研磨觉得这个行为有点怪,但又不晓得哪里怪,再想想翔阳应该是不介意的,便沉默地把手机递过去,又接过女经理的手机。
映入眼帘的,是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让他看得眼睛一花。
好不容易摘掉了繁琐的敬语以及各种不知名的语气词,谷地仁花这封邮件大致意思就是乌野打进了全国大赛,她正在设计制作排球部的海报,希望能在全国大赛上和音驹再次相遇。
原话:啊啊啊对不起我没有炫耀的意思,是我太过狂妄了,东京连决定战都还没开始我就在筹备什么呢,以头抢地谢罪呜呜呜。
其中还夹杂着影山同学要去找孤爪学长交流技术、西谷学长要找音驹自由人比身高等等事项。
看得研磨还没打进全国大赛,头已经开始疼了。
而日向翔阳这封邮件也看得小林夕忍俊不禁。
不仅感叹号用得超级多,还把自己用脸接球的事也写了上去。
小太阳你也太不见外了吧,这是能大咧咧宣传的事吗?
“乌野的人真的很有趣,对吧?”小林夕感概道,两人换回手机,“有什么观后感吗?”
研磨抱膝坐在地上,微微抬起下巴,垂着眼眸,像一只养精蓄锐的慵懒的猫,“……先赢了这场,之类的。”
女经理仿佛就在等他这句话,立刻从外套中掏出记事本,“行,那我这里有一些针对户美的战术,要不要听一下?”
被迫内卷的二传手一僵,“刚才不是已经和猫又教练讨论过了?”
“那是正经的普通战术,”小林夕抓住他的胳膊,似乎怕把布丁头猫猫吓跑,也很有自知之明,“我这个,咳,不太好在教练面前讲。”
只好荼毒一下咱们音驹的“大脑”了。
研磨:???
意思是这战术不太正经吗!那就好在我面前讲了?
但这时候拒绝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好坐在原地,看面前的女经理一手翻动记事本,边说边用圆珠笔查漏补缺,思考的模样格外认真,哪怕只是用手掌在半空垫着写字,字迹也是超过很多人的有力洒脱。
而且研磨很早便发现,小林夕使用记事本的习惯与常人不同,一般人是会竖着本子从上往下写,而她则会将本子横过来,从左往右写。
有了这个标志,即便小林夕从不在记事本上写班级姓名,大家也都能一眼认出来,从不会丢失。
难道是从亲戚朋友那儿学来的习惯吗?
“小林同学、研磨,快过来!”大概是得到前面女排比赛结束的消息,队员们拎起自己的包往场地走,山本朝他俩招手。
刚好小林夕的战术也讲得差不多了,她啪地合上记事本,嘱咐道:“首发队员里性格比较冲的只有山本和列夫,擅长挑拨激将的户美一定也会注意到,重点针对他们两个,研磨你去稳住山本,列夫那儿由我来说。”
虽然研磨有一瞬间露出了“稳住虎很难很麻烦”的皱巴巴表情,不过也没回绝,点了点头。
前往场地热身时,小林夕先是找到列夫嘀咕了一阵,后者很有精神地大声回复“我明白了”,随即体力旺盛地跑来跑去,宛如拆家的俄罗斯蓝猫。
反正拆的也不是音驹训练馆,也就由他去了。
黑尾组织队员热身完,走到小林夕边上喝水。
女经理埋头研究平板电脑,电子笔不停划拉、戳来戳去,头也不抬地把毛巾递过去。
“之前谈过户美那帮人打球特别‘脏’,你说会考虑对策,”黑尾接过干燥淡香的毛巾随手擦了擦汗,笑道,“考虑得怎么样了?”
“……在体型差距不是十分大的情况下,猫通常比蛇更厉害,反应速度是蛇的七倍左右。”音驹的发音和猫一样,户美的发音和蛇一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代表了各自的打法风格。
打蛇打七寸,如果这条蛇有毒的话,那就掰断它的毒牙,让它彻底失去武器。
“户美的心理战术的确厉害,不过我相信就算有一时困顿,最后胜利的决定性因素永远是实力。”
“但和我玩心理战术?”
跟怪盗辛蒂瑞拉戏耍组织、和日本公安互相试探、与松田阵平心照不宣这几套比起来,这简直就是他们玩剩下的,小林夕都觉得自己在欺负小朋友。
虽说按实际年龄来算,她确实一直在欺负比自己小一轮的小孩子。
说到这儿,她把电子笔一放,抬起头,与黑尾铁朗对视。这位队长一副静候下文的表情,有些疑惑她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
小林夕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可能有点狂。
事实上的确挺狂的:“黑尾学长,觉得我家有钱吗?”
黑尾:……这还用我觉得?这种人尽皆知的事,不需要再跟我强调一遍吧!
——
另一边,家庭餐厅里的江户川柯南和警官们迅速交换了信息。
之前在富永和邦交换纵火杀人案中,搜查一课的警官们清查出了一个伪装成股票投资交流的“骗保”群聊,借此顺藤摸瓜找出了不少犯罪嫌疑人预备役,更是将一些陈年旧案、疑案难案翻案查起,把一个个漏网之鱼都重新捉拿归案。
这一系列行动都是秘密开展,即便搜集证据也是秘密进行,直到手握铁证才会在深夜上门制服嫌疑人,保证连邻居第二天醒来都不知道隔壁家已经进了局子。
抓捕的次序也有讲究,近几年的案子比较新,证人们大多数没搬家,证据也好找,且凶手们刚犯案不久,总会担心被揭发,难免忐忑不安,有点风吹草动便会立马警惕。
所以第一批抓捕的就是这些人,讲究一个快、准、狠,根本不给他们提包跑路的机会。
第二批则是较为久远的旧案,最久能追溯到二十年前,大多证人都已找不到,调查手段不发达的年代卷宗十分模糊,证据也基本在时间的消磨中丢失,一些人更是犯案后便删除了ID账号,想确认嫌犯身份并不容易。
但时隔多年,这类嫌犯大多靠着“卖命钱”开始了新生活,早就忘记了自己曾经双手沾满鲜血,警戒心并不高,或者说根本不怵警方,认为当年的事不会再被翻出了。
此次两位警官跟监的对象就是第二批的嫌疑人其中之一,十年前他与朋友去小酒馆喝酒时家中发生火灾,那时候的公寓大多是木质结构,直接将一栋两层共六户的小公寓烧完了。
他家中妻儿被烧死,相邻的住户也都搬走,彻底不来往了。
这次是曾与他交换杀人的嫌疑人被捕入狱,刑警们得知了当年纵火的人家与地址,辗转于曾经的证人之间,快要取得决定性证据。
由于提前锁定了嫌犯,目暮警官便派人轮流跟监以免对方逃跑,熟悉掌握他的出入习惯和生活圈子,只等拿到证据后就能立刻实施抓捕。
当时的交换纵火案江户川柯南也有参与,两位警官便也没怎么隐瞒,只是模糊了一些警方内部才能流传的消息。
柯南听完,想起那天打印出的群聊记录数量就知道这工作量有多令人咋舌,暗叹一声警官们真不容易。
他默默消化这些信息,借着松田阵平的遮挡打量一番这回跟监的对象,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型矮小,神情与动作透露着猥琐,从体型上看,随便来个刑警都能轻松制服。
可据伊达警官所说,他十年前在鹿儿岛纵火烧死了除男主人在外的一家五口,三辈人陨于烈火之中,何其残忍歹毒。
知人知面不知心。
等等。
江户川柯南突然想到,综合体育馆附近没有居民区,大多数政府办公所、公园和博物馆,嫌犯既然会跑来这儿的家庭餐厅吃饭……
他一下看向两位警官,伊达航咬着牙签笑:“果然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啊。”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早知道不说那么多了。”
这对同期方才默契忽略了这点,想让江户川柯南在思维惯性下认为嫌犯只是过来吃个饭的,结果他自己推测出来了。
“这次的嫌犯有观看排球比赛的爱好,吃完饭后应该会去体育馆看春高东京代表决定战,”伊达航让柯南不要紧张,“我们只是跟监而已,他暂时没有危险性,应该只是去看个球赛,要是太过紧盯反而会引起注意,把他当作普通观众就好。”
就是一会儿枭谷对井闼山的决赛、音驹对户美的第三名决定赛同时开始,不清楚嫌犯会去哪一场。
因为还没到逮捕的时机,两位警官觉得没必要为二分之一的概率分小林夕的心,这场比赛对她尤为重要,暗中跟监这种事还是警察更加擅长。
——并不清楚怪盗辛蒂瑞拉私下情报搜集能力的伊达航如是说。
跟监不是难事,江户川柯南对抽丝剥茧找出证据更感兴趣,一听现在是高木警官在当年火灾原址附近查案,顿时有些心痒痒。
他四下张望寻找开溜的机会,松田阵平一眼就看出这小鬼在琢磨些什么,不过细想隐姓埋名在毛利侦探事务所两边那对幼驯染对他的态度,以及这与年龄不符的敏锐与聪明……
几乎可以确定,这小鬼与他们潜伏的原因有关。
尽管还不清楚具体如何,想也知道那两个家伙的话有多难套,明摆着不希望他和班长掺和进来,况且与刑警走得太近也有身份暴露的危险。
松田阵平干脆把墨镜一戴,当作没看到江户川柯南偷偷溜出家庭餐厅直奔停车场,钻进阿笠博士黄色甲壳虫小车的后座,一踩滑板疾驰而去。
半晌,嫌犯吃完饭起身付账,慢慢悠悠地朝综合体育馆走去,丝毫没发生身后跟着的两个身影。
又过了会儿,阿笠博士带着孩子们推门而出,灰原哀一路上摸摸漂亮的单肩包,火气才逐渐下去。
……
综合体育馆,一楼大厅前方悬挂的大屏幕上列出了目前比赛的结果与比分,以及最后两场决定战的场地分布。
嫌犯背着手站在大屏幕下边,眯着眼一行行看,似乎在思考去围观哪一场比赛。
不远处的两位警官一个看手机,一个假装对音驹的横幅很感兴趣,实则余光都聚集在嫌犯身上。
伊达航最厌恶这种为了钱能杀死妻儿的小人,低声道:“若是当年他的儿子没被烧死,现在也是个高中生了,他看着场上的选手,难道不会想起被他牺牲掉的孩子吗?”
据调查看,嫌犯尤其喜欢每年的春高夏高比赛,真是令人恶寒。
“不能试图以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恶徒。”松田阵平盯着对方后背的眼神冰冷,随后看向大屏幕。
先找到上一场音驹对枭谷的比分,嗯,每一局分数咬得都很紧,就算没去过现场也能体会到那种紧绷到难以呼吸、血脉喷张的急促窒息感,以及持久战带来的煎熬、尘埃落定的脱力。
其实松田阵平对都内排球豪强学校有哪些一无所知,但他了解小林夕平时训练有多辛苦,所以打败了音驹的枭谷肯定是强校。
再看清楚音驹对户美的场地方向,听着大厅内响起的广播,他面上不显,心里已经开始催促嫌犯快点决定看哪一场。
在盯梢跟监中不能轻易离开,嫌犯刚好选中观看音驹的比赛自然最好。
片刻后,嫌犯抬腿,朝音驹对户美场地……的反方向走去。
“看来是选择了决赛啊,”伊达航胳膊碰碰同期,示意他快跟上,“不过确实是决赛比较精彩,这两个学校可是都内豪强。”
松田阵平拳头紧了紧,大步跟上。
第182章
春高东京都代表第三名决定战, 音驹高中VS户美学园。
比赛开始前,小林夕托着排球扫视观众席,没发现松田阵平的身影, 连带着江户川柯南也不见了。
前者没来并无大碍,对方身为刑警有自己的工作职责,就像她清楚眼前的比赛对音驹来说至关重要, 不会因为旁人的来去影响心态。
但后者凭空消失这点令她不得不上心,还有点担忧。
根据这几年的观察,柯学和小排球融合的世界的确会相互影响, 不过都是日常生活上的小事,至今没有干扰到各自的主线剧情。
顶多是平日训练中会听到教练们谈论隔壁米花镇的离奇案件, 或偶尔在金元便当店堂食时在小电视机上看到春高排球比赛转播里的熟悉面孔。
因此小林夕才敢邀请少年侦探团过来看比赛,也预料到估计会发生点小事件。
可至少要让他们先把决定战打完吧!
场上裁判的哨声响起,小林夕这边抽不开身, 转念一想, 老同学加上两名警校同期的组合已经算很强的办案阵容了,大概暂且不需要她操心, 如果真有什么麻烦他们也会通知自己。
把手机调成振动模式放进口袋,小林夕沉下心, 将目光专注于场上情况。
户美在小排球原作读者中算是很有争议的一支队伍, 他们的特点是会诱使对手自乱阵脚。
用更直白一点的话来说, 就是狂飙垃圾话煽风点火扰乱心态、向裁判观众卖乖博得好感偏向、遮挡视野加语言诱导干扰裁判判罚, 在规则范围内无所不用其极。
其实在现实的体育竞技中,这类情况并不少见,甚至很多还更脏, 但就算令人不舒服、恶心,就算卑鄙、不光彩, 在不违背体育精神的前提下仅仅属于策略。
只不过小排球中描绘大多学校的球风比较光明正大,户美这种将心理战运用到极致的队伍就显得独树一帜。
这同样是一种特色,就像在辩论赛中即使是狡辩,只要有逻辑同样能使对手哑口无言,不能因为偏见就忽略了户美很强的事实,毕竟没有队伍能光凭心理战术就闯入东京都四强。
小林夕倒是不讨厌他们这种手段,也有户美下手不算出格的原因,所以黑尾和户美队长大将优的关系并不差。
但她作为音驹的经理,哪怕无法亲自上场,也会站在后方扫清一切多余的障碍。
她的队员只需要竭尽全力享受这场比赛,然后战胜对手就够了。
——嘛,也有人不那么享受。
比赛开始后,双方都有得分,看队员们的表情,户美应该是向队里最单细胞的山本和列夫挑衅过了。
不过小林夕事先叮嘱过列夫“因为你强才会针对你”,小混血明显还沉浸在女经理的夸夸中,又像是克制着不能得意忘形,于是憋着憋着,朝户美的选手露出了一个迷之微笑,表情仿佛在说“我懂”。
户美选手反而搓了搓手臂,感到一股恶寒。
而研磨不知道对山本说了些什么,平时最冲动的莫西干头在听到“4号打不出来直球”这种挑衅时也只是翻了个白眼,看口型似乎是回了一句“关你屁事,你又不是我们的教练和经理”。
小林夕点点头,这两个会被火力猛攻的热血笨蛋稳住了,其他人她并不担心。
或许是这口气松得太大了,坐在一旁的猫又教练弯起狭长的眯眯眼,“让你和黑尾操心了。”
“还好,”她抬笔记录户美队员的擅长与薄弱点,“毕竟一手带出来的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做家长的当然会想讨回来吧。”
猫又教练掀起一边眼皮,总觉得这句话凭空给女经理增长了十岁的年龄感。
小林夕转向坐在球网一端的主裁。
作为曾经福利院出身的孩子,她太明白上学时一些老师会有自己偏爱喜欢的学生,有情感偏向是很正常的事,在乖巧懂事和暴躁嚣张的孩子中,大多数人都会喜欢前者。
但依循职业道德,就算老师心有偏向,也最好不要表现出来,要就事论事、不息事宁人、不以成绩为衡量学生的一切标准。
裁判当然也是一样。
只是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这点,户美就是吃准了这点,才会利用手段使裁判的情感、整个球场的氛围偏向自己,从而令对手产生压力。
比赛中不存在任何确定的东西,他们抓住的就是那点“不确定”。
向裁判“献媚”的小技巧在她看来很简单,如果小林夕想,她能做得比户美、比任何人都要好,直接与对手迎头对线。
可她不选择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不想做,而是已经找到了更好的办法。
“界外!”
当音驹的主攻手福永招平用刁钻的球路完成一记擦边线扣杀,户美的主将大将优却在球落地的瞬间挡住了负责判断球是否出界的边裁视线,同时大喊。
“他干嘛跑过去挡住啊,这样都看不到球了!”观众席上的元太努力伸长脖子探过围栏,愤愤不平道。
“因为这就是他的目的。”灰原哀表情冷淡,眼眸移向赛场,边裁先是将这球判定为界内,随后又被主裁喊去交流。
这种模糊不清的球如何界定全靠主裁的判定标准,而户美方才明面上依靠鞠躬展现出的礼貌与诚实已经让主裁倾向于相信他们了。
“蛇……”
是隐匿于黑暗中,有着斑驳陆离的翠绿鳞片、吐着鲜红信子的顶级掠食者,缓慢却致命地攀附缠绕,用冰冷的腹部将猎物尚且温热的躯体盘曲窒息。
另一种意义上难缠的对手。
边上的山本妹妹小茜趴在围栏上焦虑不安,列夫的美女姐姐看着几个裁判,总觉得他们的表情不太对。
三小只被氛围感染,再加上之前对战枭谷输掉了,这会儿挂在围栏上甩动双腿,真的有替音驹心急如焚的心情——尽管在今天以前,除了小林夕外这支队伍他们一个人都不认识。
余光中的人影一动,灰原哀顺着视线看去,场外的小林夕气定神闲,双手托着平板电脑走向球场边缘。
“嘛,应该不用担心了。”她的语气中参杂着无意识的信任感,已然不自觉地认定对方从始至终的靠谱与安心。
在全场观众与两边队伍的注目下,小林夕与主裁边裁交涉一番,低头用电子笔在平板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
随即,本场地的中央屏幕一亮。
很快,屏幕上闪过了方才比赛中的画面,准确追踪了福永招平那一记扣杀的轨迹,精准判定排球击中了边线,的确是个界内球。
主裁吹哨,电子屏的音驹得分加一,这边的观众席全场欢呼。
“鹰眼!”小茜左右张望寻找设置在球场四周的摄像头,“高中比赛里不是没有这种设备的嘛?!”
而且裁判们看起来也不太熟悉设备,很可能是最近才安装的,这是第一次使用。
步美歪头,“鹰眼是什么?”
“是一种通过高速摄像机和计算机图像处理技术解决比赛中争议判决的系统哦!”光彦兴致勃勃地科普,他的知识面在同龄人中算很广的,“最早是为了网球比赛开发的,后来运用到各种球类比赛中。”
技术宅阿笠博士肯定道:“鹰眼系统能提供球的轨迹和落点的虚拟重现图像,有助于减少错误判决,增加比赛的观赏性。我们在家里看足球赛时不是每进一球都会有慢动作回放吗?那时候解说员就可以为观众和球员提供实时解说分析,以免漏看。”
步美想了想,“真的诶!”
灰原哀一阵见血,悠悠开口:“所以,也很贵。”
排球痴小茜对这个也很了解,“一套排球鹰眼设备价格在几十到上百万美元,即便是租的,周维护费也要上万美元。”
元太数着手指,用他独有的计量单位计算,“……这能买多少鳗鱼饭啊?!”
“这不是鳗鱼饭、啊不,不是钱的问题!”小茜都被元太引导得口误了,赶紧改口,“鹰眼技术是垄断的,就算是租也很难得到啊!”
“一定是莎卡忒做的,好棒~”列夫姐姐艾莉莎开心捧脸道。
“莎什么?”步美疑惑。
“莎卡忒,是小夕的俄语爱称哦~”
场边的小林夕亲眼看到音驹加上了这一分,冲主裁礼貌性点点头,不似户美队员大幅度鞠躬的特意讨好,不卑不亢。
眨眼间杏眸转向户美,朝主将大将优莞尔一笑。
比赛中不存在任何确定的东西……吗?
在她看来,唯一不确定的只有比赛结果,其余一切都无法阻挡音驹取得胜利。
其实就算这一球真的打在界外也无所谓,她要的就是让队员放下杂七杂八的担忧,全身心投入到比赛当中。
让他们知道,即便“蛇”能在裁判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但它是逃不过“鹰”的眼睛的。
心理战术对音驹没用。
球场一边,黑尾弯腰,双臂撑在膝盖上活动身体,见状无奈笑笑,和研磨吐槽,“难怪比赛前问我觉得她家有没有钱……我还以为她要靠金钱贿赂裁判和户美一决高下!”
研磨仰头看着大屏幕,耳边萦绕队内两个单细胞向户美嚣张挑衅与夜久喝止的声音,大脑飞快计算费用,“……小黑,其实这跟用金钱一决高下也没多大区别了。”
“别胡说!”黑尾一脸正气,完全看不出之前是怎么露出恶人脸和户美主将互相嘲讽的,“正直地使用金钱,叫做策略!”
“……”你们开心就好。
研磨抿着嘴转身,发现小林夕还在场边盯着大将优。
明明自己才是“蛇”的一方,可大将优总觉得被对方经理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而且仿佛能从她圆润可爱的杏眼中瞧出意思来。
——既然那么喜欢卖乖,就额外给你们争取了一个机会,请快点向我们的主攻手低头道歉吧。
这招户美在春高预选赛上用了很多次,大将优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压着去用的。
简单来说,前者是给对手找堵,后者是自己憋屈。
“抱歉,是我看错了!”在主裁的注视下,他立刻朝福永招平鞠躬道歉。
小林夕满意了,也不再针对户美,冲福永招平竖起大拇指:扣杀球很棒!
福永猫猫面对她眨眨眼,抬起手用力握拳以示回应。
在离场前,小林夕特意和研磨对视了一眼,像是在催促他快点去干什么。
研磨的表情皱巴了一瞬。
他对比赛胜负并无太大兴趣,所以分析战术的语气向来缺乏热情,但此刻难得多了一丝情感,有些不情不愿地嘟囔,“就算不用那招也已经足够了吧……”
纠结了几秒,想到女经理承诺的最新版电动游戏,他还是选择走上前去。
球网前,双方队长正赶在主裁吹哨发球前互放最后一波垃圾话。
“别沾沾自喜了小猫咪,有鹰眼又怎样,还不是被猫头鹰(枭谷)打得落花流水!”大将优邪笑道。
“哈?我看你就是妥妥地嫉妒我们有超级棒的经理吧!现在的音驹可没有弱点,臭蛇皮佬!”黑尾的鸡冠刘海戳着球网,反击道。
“没有弱点?呵,臭球篓子来了~”大将优眼瞳转向球网一侧的灰羽列夫。
列夫还沉浸在兴奋劲中,一脸单纯无辜地将小林夕的嘱咐自然问了出来:“大将学长,你是因为被女朋友甩了,所以羡慕我们有女经理吗?”
“什、你怎么知道的?!”大将优狠狠瞪着黑尾,单手抓住球网,“我没有被甩!是我甩的她!”
黑尾并不说话,但笑声很有攻击性,“噗哧——”
他的幼驯染微微驼着背摇摇晃晃走过来,布丁头长刘海掩盖下的金色猫瞳斜视而来,如同比赛中“大脑”能看透一切计谋的目光。
研磨上下打量对方的主将,扯起嘴角,略显腹黑地眯起眼睛,冲小黑和列夫摇摇头,语气平淡可仍能感觉到浅浅的嘲讽,“被分手的男人都这样,嘴硬。”
黑尾嘿嘿笑着嗔怪球网对面的家伙,“调皮~”
大将优:??
你们有病吧!
场外的小林夕坐在猫又教练身边,一老一少慢慢喝着装在保温瓶里带来的热茶,直接从喉咙暖到胃中,四肢都涌上了暖流,舒坦地长叹一声。
和蔼的教练笑眯眯道:“讨回来了?”
女经理双手捧着杯子,“嗯,讨回来了。”
心理战嘛,凭靠的就是整个球场的声势偏向哪边,再乘风追击,打压对手气势动力。
现在音驹才是站在风口的那一方。
俗话怎么说的来着,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们血液神教才是当之无愧的东京都排球第一反派!
——
综合体育馆另一处球场,枭谷VS井闼山。
决赛的人气明显高了一大截,更别提两方球队都是全国大赛的常客,本校的啦啦队规模庞大,也有很多爱好排球的市民粉丝。
墨田区综合体育馆规模不大,此刻场地被观众坐了七七八八,热闹且拥挤,欢呼掌声与激烈的比赛似乎能驱散东京十一月的冷意,扑面而来的热情令身处其中的人不约而同地手脚发烫。
伊达航与松田阵平来得稍晚了些,前排的好位置都被占完了,便在后排落座,与斜前方的嫌犯隔了三排座位。
为了不引人注意,两人并没有直视嫌犯后背,只用侧面余光锁定男人的身影,表面上还是和其他观众一样观看球赛。
或者说,伊达航是跟监与看球各半,松田阵平则是除盯梢外有些心不在焉。
“漂亮!”枭谷得分后,伊达航情不自禁地挥拳喝彩,“那个枭谷4号是他们的王牌吧,打直线球真厉害!”
看着下方的枭谷4号高举双臂大喊“嘿嘿嘿”的欢快模样,他总觉得被高中生们包围后的气氛感染,自己的心态也变年轻了。
松田阵平嗯了一声,下一球正好是枭谷4号发球,就多看了两眼,却在看到对方的跳跃发球时不由怔愣一下。
尽管男女体型不同导致肌肉发力的部位也有所区别,但起跳前的姿势、跳跃时的动作、展臂的弧度,甚至力度都与小林夕很像。
能掌握大力跳发的高中生不多,刚才井闼山同样有选手用过,却没有这个枭谷4号带给他的熟悉感多。
——暑假时几所学校的排球部集训加起来都有一个多月,所有人都在互相模仿学习,而且音驹和枭谷的关系很好,三馆的人晚上天天加训,小林夕和木兔光太郎都觉得对方的跳发不错,交流学习后就有几分相似了。
场上的木兔浑然不觉,趁着劲头上来大力跳发,结果用力过猛打出了边线,直接发球丢分,不禁跪地哀嚎。
“木兔学长,不是说过为了稳妥起见先不要用跳发吗?”赤苇轻叹口气走过来,语气平静,没什么责怪的意思,开始情绪稳定地哄猫头鹰。
“但是,刚才气氛那么好,我觉得这样很帅嘛……”木兔变成豆豆眼,发型都耷拉下来一点。
场上熟悉枭谷的观众对王牌的情绪大起伏见怪不怪,反正王牌能不能支棱起来对枭谷影响不大,毕竟队友们也习惯了。
伊达航笑着道有趣,松田阵平腹诽,刚才那一瞬感到熟悉一定是错觉。
虽说如此,他在盯紧嫌犯的同时又不自觉多给了比赛几分关注,尤其是那个枭谷4号。
精彩的比赛不会让人感到冗长沉闷,不知不觉近两个小时过去,决赛第三局也进入了尾声。
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忽然察觉视线中的嫌犯有所动作,似乎是低头掏出手机来看。
看完手机后貌似显得有几分慌张,小眼睛四处瞅了一番,然后踌躇片刻,起身离开座位,从拥挤的观众中挤了出去。
他的一系列举动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仿佛就是一个中途离场的普通观众。
可松田阵平抬头瞥了眼目前的分数,22:23,井闼山即将拿到赛点,可枭谷又咬得很紧,比赛焦灼,谁都可能成为春高东京都的第一代表,周围气氛相当紧张。
一个喜欢看排球比赛的人,会在这种时候突然离开吗?
两位同期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紧随其后跟上,消失在人群中,正好与从观众席下方入口进来观赛的音驹一行人擦肩而过。
……
综合体育馆一楼。
两位警官眼看着前方的嫌犯脚下一转,往走廊尽头的男卫生间走去。
松田阵平挑眉,闭眼回忆了□□育馆的布局构造,拍拍同期的肩,表示自己去另一边观察情况,让班长守在这儿静观其变。
他前脚刚走,伊达航后脚就接到了高木涉的电话。
“什么?你是说嫌犯被烧死的妻子的弟弟也是同谋?”伊达航捂住手机音筒,压低嗓音惊异道。
“是、是的,”电话对面的高木涉瞄了眼他腿边正在思索的江户川柯南,回想着小学生告诉他的发现,翻着记事本回答道,“由于我们逮捕的那个纵火犯只与嫌犯一人联系过,漏掉了团伙作案的可能性,我是抵达他妻弟家里时和柯南发现他的证词前后矛盾,所以才有这种猜测。”
江户川柯南扯了扯他的裤腿,接过高木涉递来的手机,“伊达警官,十分钟前我不小心撞见嫌犯同伙好像在编辑手机邮件,很有可能是发给嫌犯的,你和松田警官小心别让他逃跑了!”
与此同时,一楼男卫生间面朝体育馆外侧的窗户被拉开,体型矮小的中年男人艰难地从里面爬出来。
“该死的警察,都十年前的事了还查什么查,那个贱人和杂种死就死了,多管闲事!”男人好不容易才双腿着地,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嘴里骂骂咧咧地咒骂着,“等哪天他们老婆孩子被烧死就活该!”
“咚!”
他贴靠的墙忽地被重重锤了一下,墙面的灰尘都被震落不少,哪怕隔了一段距离也能清晰感受到拿令人心颤的力度。
“你说谁老婆孩子活该被烧死?”
男人像被烫了屁股似的猛然跳起回头,从体育馆大门绕过来围堵的松田阵平就站在十米外,拳头锤墙,俊脸比十一月的天还要冷。
池面警官大步袭来,自然卷黑发在风中簇簇颤动,鼻梁上的墨镜微微下滑,露出一点凌人的青绿眼眸,杀气与压迫感几乎要化为实质,如利刃般出鞘直指面前的男人。
嫌犯刚和恶人颜警官打照面时吓得脚都挪不动一步,可在后者逼近的危急时刻倏尔爆发了惊人的求生欲。
原本他连从窗户跳下都费劲,这会儿却硬是蹬着小短腿给重新爬了上去,并且急中生智,像是知道就算爬回男卫生间也只有被抓的份,因此他爬的是女卫生间的窗户,还顺手反锁了。
这是一个很下流的急中生智,但很有用。
至少松田阵平飞快计算踹破窗户所需的时间后没跟着翻进去,他狠狠磨了磨后槽牙,边联系伊达班长边奔向场馆大门。
幸好女排的比赛早就结束了,来一楼上卫生间的人也不多,此时里面只有一个在洗手的大妈,被突然从窗户爬进来的猥琐男吓了一跳!
嫌犯还试图挟持大妈来威胁警察,但他的身体早就被酒色给掏空了,随便来个人都能轻松制服,反而被彪悍的大妈抄起拖把追着打。
“变态!色狼!猥亵犯!!”大妈每喊一声都用力抽打在男人身上。
嫌犯只能抱头落荒而逃,连闻声赶来的伊达航都被这场面震了一下,赶紧追过去。
非常不巧的是,这个点刚好最后两场比赛结束了,大批啦啦队和观众从球场的各个出入口涌出,体育馆一楼顿时热闹得宛如每天上下班高峰的电车站。
嫌犯嗖地蹿入人群,他矮小的体型在此情此景下非常有用,犹如灵活的老鼠般在人流中逆行。
而伊达航高大魁梧的身型在此刻成为了阻碍,在楼梯口堵了半天都没能往上一步,哪怕掏出警察证,这人流量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让开路的,更别说前面的人与后面的人还有信息差。
伊达航只能看着嫌犯在前方的楼梯窜上窜下,跑上二楼后便没影了。
那个方向……
随后赶来的松田阵平当机立断,上一秒才看清嫌犯往哪儿跑,下一秒指尖已经拨出了通话。
……
体育馆二楼的选手休息区,晋级春高的井闼山、枭谷、音驹三个代表队气氛都挺愉悦,毕竟不论名次如何,他们都拿到了春高的入场券。
而错失春高的户美,由于主将大将优因祸得福与甩了他的女朋友复合,因此虽然氛围有些低迷,但也不算非常伤心。
甚至音驹众人准备给恰好当天生日的队长黑尾办生日会,主办人小林夕还去问了下户美这对小情侣要不要一起参加,被要回去开检讨会的理由拒绝了。
大将优觉得自己有点怵音驹这个女经理,还是他的女朋友小美华比较治愈。
三小只虽然很想去生日会,但他们不认识那个笑起来很奸诈的鸡冠头大哥哥,也明白硬要参加不太礼貌,所以和小林夕打过招呼后就准备告辞了。
“回去路上小心点哦~”
小林夕挨个儿揉揉人类幼崽的婴儿肥脸颊,然后把体育馆的停车券递给阿笠博士,最后才像是蓦地想起了什么一般,朝灰原哀俯下身。
“差点忘了,小哀,这个给你,”小林夕从背包中翻出一个长方形礼盒,托在掌心伸过去,“之前在新加坡给你挑单肩包的时候,我跟艾米小姐说是送给小学一年级、聪明可爱的女孩子,所以她又给你挑了一支钢笔,希望你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她说得一本正经,俨然是把面前的女孩当作了真正的小学一年级生。
灰原哀没有马上去接礼盒,先是抬眼与小林夕对视片刻,找不到说谎的痕迹后,再垂眸看向用浅绿盒子与宝蓝丝带包装的小礼盒。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当初被送去美国开启留学生涯,离开至亲独自生活时的冷寂、孤单,那些阴霾仿佛都在这句话中消散。
即便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曾经有多么罪恶,也想在黑暗中与另一簇微小的火光互相依偎。
“谢谢。”灰原哀收下礼盒,轻声道。
“不用谢~”
小林夕挥挥手,目送几人离开时偷偷松了口气。
还好,好歹决定战是顺利打完了,估计是江户川柯南把火力都吸引走了,没在比赛中途出幺蛾子,否则她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结果这口气才松到一半,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一看,是松田阵平的来电。
“喂,松田警官怎么了……诶,什么?”
因为不了解前因后果,电话里一时也讲不清楚,小林夕表情露出了片刻的茫然。
但有一句话她是能听懂的——“嫌犯很可能往选手休息区去了”。
选手休息区?
小林夕抬头看向墙上的指示牌,呃,二楼应该只有这一个选手休息区吧?
还不等她和松田阵平反馈,一个矮小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闯入了在场众人的视野,迈着虚浮的短腿步伐扶墙奔跑,语气极其恶劣地呵斥,“有没有长眼睛,还不快点让开!”
他可是经常来综合体育馆看比赛,场馆里的布局路线他比选手们记得都牢,这栋楼除了他上来的那处外,就只有选手休息区旁边的安全通道能下去,下去后旁边还有个隐蔽的侧门。
只要出了场馆就立刻打车逃跑,那些蠢警察绝对追不上来,他之前都能躲十年,难道现在还躲不过去?
男人得意洋洋畅想未来,却见人群中披着红白运动外套、拿着手机通话中的高马尾女生猛然朝他一指。
“抓住他!!”
最先动的是在日常训练中完成过女经理无数指令的音驹队员,几个人高马大的选手条件反射般上前擒住了男人的胳膊大腿,紧接着一米九六的巨型俄罗斯小狮子灰羽列夫直接压了上去,不光比他矮了好几个头的男人濒临窒息,还殃及队友动弹不得。
惨遭列夫“爱的拥抱”的黑尾艰难呼吸,“列夫……你是不是又长个儿了?!”
第二个动的是谁都没想到的大将优,他一把扯下肩上的外套,缠绕住了男人粗肥的脖颈,气愤不已,“小美华送我的花啊啊啊!”
原来是他女朋友在比赛结束、两人复合后特意买了一束花回来,大将优刚找了个空旷的背景摆好想要拍照留念,就被冲过来的男人毫不留情地踩坏了。
随后木兔觉得好玩加入了战局,枭谷的队员也趁乱踩了几脚,而井闼山的某位一直站在角落,免得沾染众人混战时扬起的飞尘。
研磨缩了缩脖子,对打架没有兴趣,回想刚才男人跑来时的视线,一言不发地蹲在了边上的安全通道门口,像一只拦路堵门的小猫。
虽然看样子也没什么堵门的必要了。
小林夕没想到自己短短的一句话能有那么大的杀伤力,等她反应过来连忙通知警官们来收人,接着在一“沓”音驹队员身边绕了一圈。
噗,好像在叠猫猫饼,就是顺序不太对,最大只的列夫趴在顶端,而压在底端的嫌犯比夜久学长还矮(嘘)。
知道这是上次交换纵火案牵扯出来的漏网之鱼,小林夕当然不会同情他,反正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这就导致两位警官赶来后,不仅收走了嫌犯,还顺便收走了一二三四……好多只猫猫队员,包括小林夕这个幕后“BOSS”。
小林夕相当习惯,拎着包就自然地跟了上去,走了几步还朝队员们招手,“快来。”
“……”黑尾追上来,小心地瞄了眼走在前面的池面警官,俯身悄声问,“你说给我筹备的生日会,该不会是在警局里办的吧?”
他以为时隔数年音驹重返全国大赛会令他的十八岁生日毕生难忘,没成想竟然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难忘”。
小林夕一听,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如果黑尾学长想这样办当然也可以,我马上联系在警局里的人脉给你办一场。放心,警视厅食堂的阿姨我很熟,知道哪个烤鱼最好吃!”
黑尾:?
什么人脉?警察还是罪犯?
她开完玩笑后也不故意吓人了,“没事,咱们人多,只是问几个问题就能出来,绝对赶得上生日会,可能还会给你发见义勇为的奖状,以后找工作或许用得上呢。”
小林夕语气轻快,宛如回家一般熟练。
黑尾沉默半晌,憋出一句,“厉害。”
而走在队伍最后面的研磨,开始默默地编辑邮件。
几百公里外的宫城县,一整天坐立不安的日向翔阳盯着桌面上的手机,在它响起振动的一瞬间翻开查阅邮箱。
孤爪研磨:【我们也去春高】
“!!!”日向翔阳正要激动得大喊,发现这句话隔了几段空白后还有一行字。
【在此之前,我们在去警局的路上】
小太阳橘色的脑袋上冒出问号。
乌野每次打完比赛都是回校复盘和开检讨会,为什么音驹赢了决定战后要先去警局?这难道是东京那边参加全国大赛前的传统?
哇噻,不愧是城里人,西提boy!
——
从警局离开时已经不早了,虽然没真的给黑尾在食堂办生日会,不过伊达航从办公室仓库里拖出一箱饮料,一人一罐分掉,以示鼓励。
列夫出了警局大门就在嚷嚷,“是警局拿来的汽水诶,我要拿回家给妈妈看!”
黑研幼驯染去上卫生间了,一群高中生围在警视厅门口等人感觉不太好,就走到了马路对面去,而小林夕站在门口等他俩一起归队,见跟着出来的松田阵平穿得单薄,关心了两句让他多添衣服。
十一月的傍晚,即便套了秋冬的加厚运动外套,冷风一吹对小林夕来说仍然会有凉意,警局办公室会开暖气还好,一出门她就不自觉哆嗦了下,这会儿在门口也时不时跺脚。
松田阵平知道这点,从她评价为“有风度没温度”的正装口袋中取出一罐牛奶,塞进音驹运动外套的口袋中。
这罐牛奶一入口袋便散发着强烈的暖意,让小林夕的双手像有自主意识般动起来,紧紧捂住了罐子,希望能让手指不那么冰凉,也希望这股热度不那么轻易散去。
她诧异地和警官先生对视,手舍不得伸出口袋,只是在外套里稍稍举起,鼓出一个小包,“松田警官捂热的?”
“……”松田阵平用指关节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如果我能用体温把它捂到五十度以上,我应该改行去当微波炉。”
小林夕煞有其事地点头,“很有前景的职业。”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在冬天来临时有一个移动的微波炉,毕竟太冷了,每天带去学校的便当都凉得快,去食堂加热还要穿越没有暖气的走廊,她只想窝在教室里不动。
“比赛赢了?”警官先生略显突兀道。
“当然,否则我们就不急着办生日会,而是检讨会了。”
松田阵平瞥向不远处站着的那一队高中生,穿着统一的运动服说说笑笑,就等人齐了后去聚会吃饭。
至于音驹对战户美比赛中发生的事情,他已经在男高们的聊天中了解了大概,的确很有小林夕的风格。
都说女孩子早熟,可和小林夕一比,这些队员像是小了好几岁似的幼稚,不过这应该才是大部分高中生的常态吧。
“当排球队经理有那么开心吗?”松田阵平能感受到对方赢了比赛的喜悦。
小林夕认真思考他这个问题,反问:“松田警官刚进警校当警察的时候,开心吗?”
不等他回答,又补充一句,“真实想法,我可是听伊达警官说过你最开始当警察的伟大志向哦!”为揍警视总监而当警察,太伟大了。
……班长怎么什么都说!
松田阵平抓了抓卷发,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虽然对拆解机械之外的事没太大兴趣,但也不算排斥。”
“对吧,但每次看到你和同期的伊达警官关系那么要好,我就知道你们一定在警校度过了相当美好、开心的时光。”
小林夕弯起杏眼,冬天太阳落山早,傍晚的天也全都黑了,路边的灯光骤然亮起,照得她眼眸亮晶晶的。
“松田警官,我此刻就正在享受和你当年同样的时光哦。”
她的声音其实很轻,松田阵平却觉得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余意麻麻的,让他心软。
他没忍住揉了揉小林夕的头顶,“是吗,还真敢说啊。”
小林夕没反抗,任他揉乱自己的头发,眼尖地看到研磨和黑尾从警局大楼里出来,“他们出来了,松田警官下次见。”
她摆摆手告别,走向马路对面和大部队会和,那对幼驯染也快速跟上。
经过松田阵平时,两人都飞快地朝警官点点头,对视线相当敏感的研磨目不斜视,咻地一下钻入音驹队伍中。
方才在警局,他发现所有警官在记事本上写字是都是将本子横过来,从左往右开始写——和小林夕的习惯一样。
这件事不能细想,否则越琢磨越怪。
再联系这位松田警官特意将人送出来,还站在门口目送的举动……总有种警局是小林的家,家长目送孩子去上学,还唯恐他们这群“不良少年”把乖乖女带坏了的微妙既视感。
研磨动动嘴唇,还是决定不跟小黑说了。
第183章
临近年末, 十二月的东京已然下过几场雪,某天骤降的气温一下分隔出了秋冬两季,清晨出门的第一口户外新鲜空气不再是略带露水寒意的凉爽, 而是沁入肺腑的冰冷北风了。
许多学生还没适应春秋季制服便又套上了厚厚的羽绒外套,街边的餐馆纷纷撤掉了秋季时令菜单,换上了各种热气腾腾的暖锅菜品。
仿佛一夜之间的变化让米花镇的居民恍惚意识到, 这漫长又多灾多难的一年终于即将过去了。
波洛咖啡厅,榎本梓将买来的圣诞节装饰品与圣诞老人、驯鹿衣服放进仓库,准备过几天就着手装扮店内, 让商业街的居民提前感受到一点节日氛围。
走出仓库锁上门,一股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并不宽敞的店面充分地散开,令她和堂食的客人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总觉得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安室先生, 这是圣诞节蛋糕的试作品吗?”她把一小箱草莓搬到料理台边清洗, 视线却时不时往英俊混血颜手中的小蛋糕看去。
“是啊~店长把波洛往年圣诞蛋糕的配方给我了,拜托我能改进一下推出新品。”在等蛋糕坯稍微凉一点的期间, 安室透尝了尝果酱和奶油的味道,可爱的下垂眼轻轻弯起。
“不过我想应该会有很多老顾客会钟情于以前的味道, 所以两种都做了。”
他抹奶油果酱的动作流畅利落, 丝毫不拖泥带水, 像是看表演一样令人不知不觉观赏, 不一会儿小巧精致的两种造型奶油草莓蛋糕便占据了料理台的一侧。
因为是试作品,为了不浪费安室透便做成了一口大小,分给了早就守在一旁目不转睛的榎本梓和店内的客人尝尝味道, 随后自然地取出两个纸盒分装。
“小梓小姐,我到楼上毛利侦探那儿, 和隔壁金元便当送一份过去,请他们帮忙试吃一下。”
“好——”
作为毛利小五郎的大弟子,安室透经常送些好吃好喝的过去,大家都习惯了。
咦,之前貌似听说毛利先生又收了一个二弟子,怎么都没有见到了?
榎本梓疑惑的同时不忘嘱咐:“记得多问金元先生的建议,他上次送来的曲奇超级好吃!”
关上波洛的门,安室透心情不错地露出一点浅笑,自言自语道:“那我就替他说声谢谢了~”
照例去过毛利侦探事务所后,金元便当店的木门被拉开。
由于还没到晚上的用餐营业时间,大堂只开了一侧的灯,店主精心养的绿萝与寒冬隔着一面玻璃茂盛生长,桌面全都擦拭得干干净净,店内还能嗅到些许今日午餐菜品的香气。
安室透鼻尖微动,嗯,是香芹浓汤的味道,自己很喜欢这个的。
他迈开步子,把纸盒轻放在单人吧台,探过客人座位上方看到店主正单臂撑在料理台前打盹儿小憩,不由感到好笑。
以前组织卧底的敏锐度,hiro绝对在他拉开木门前就察觉到动静醒来了。
脱离组织后,还学会了装睡么?
他清咳嗓子,在料理台上敲了几下两人独有的暗号,原本“熟睡中”的男人立刻睁开漂亮的凤眼,懒洋洋地伸腰打了个哈欠。
安室透双臂趴在吧台,往开放式厨房前倾身子,调侃道,“金元先生还真够悠哉,波洛可是为了准备圣诞节甜品而忙得不行呢。”
“哈哈,毕竟波洛是西餐咖啡厅,在西洋节日会更忙一点嘛。”
金元便当店并不凑节日的热闹,诸伏景光打算在平安夜与圣诞节稍微改一下三明治的菜单,只营业半天,晚上和商业街其他店铺一样关门休息。
和幼驯染一比的确相当轻松。
诸伏景光熟练拆开纸盒,虽然配蛋糕有些奇怪,但还是盛了一碗香芹浓汤给幼驯染,两人坐在吧台分吃新鲜出炉的试作品,时不时给点改进建议。
“……她,有联系你吗?”
安室透指尖点了点吧台上作为便当套餐赠品的橘子汁罐子,用唯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微不可闻道。
依据身为组织卧底的习惯,再加上恰好同名,在他们的心照不宣下,幼驯染默契将女怪盗的私下代号定为鸡尾酒“辛蒂瑞拉”。
而橘汁就是这种无酒精鸡尾酒的主要原料,不必多说诸伏景光便心领神会,轻轻摇头。
新加坡之行在【CAT】拍卖场秘密扣押了贝尔摩德,提前埋伏半年的棋子宫野明美也顺势辞职重新隐藏起来,日本公安在不停搜索罪证,只等时机一到开启猛烈反击。
但这两个月来女怪盗只按时送来情报,却半点不提再次合作的事,故意冷落的态度显而易见。
被丢到无人岛上体验甘蔗种植的组织二把手朗姆基本交由日本公安控制,与朗姆重要性不相上下的贝尔摩德被交给了FBI处置,表面看起来十分雨露均沾、一碗水端平。
FBI那边的说法是,贝尔摩德主要活动地点在美国,各类罪证在FBI的档案库比较齐全,证据更好收集,且是在新加坡逮捕的,按理来说不归日本管辖。
朗姆则是一直在日本培养干部、辅佐组织BOSS,那么由日本公安接收是合理的。
可政治上的事并不是表面平等合理就能一笔带过的,况且他们才是最先和怪盗辛蒂瑞拉达成协议。安室透还去质问了赤井秀一,发现他和女怪盗真的并无联系,应该是由工藤夫妇促成的合作。
在此之前,降谷零带领的日本公安曾隐秘地调查过怪盗辛蒂瑞拉无数次,后者一向对这些暗戳戳的试探没有反应,不在意到甚至有些放任。
唯有这次,他们拐弯抹角地将同期松田送入计划当中,大概是踩到了女怪盗的忍耐底线,因此不痛不痒地给予了一点小小报复。
关键是幼驯染这边稍显心虚理亏,当然无法对她的行为有任何反对意见。
说到底,怪盗辛蒂瑞拉有底气这么干,她掌握着情报源与不逊色于工藤一家的谋略,就能随心所欲地选择更强大、更有执行力、更省心的搭档。
诸伏景光略显无奈,最近怪盗辛蒂瑞拉没有发预告函,就算想去行动现场再次表达诚意也无从找起。
已经出来挺久,再不回去就要被小梓小姐念偷懒了,波洛还有很多活要干呢。安室透把纸盒盘子收拾好带走扔掉,出门时恰巧遇到了结伴而来的帝丹高中女子三人组、江户川柯南和小林夕。
前面四人的组合倒是不稀奇,因为同路,他们经常一起散步回家。
小林夕就比较难得了,音驹到小林宅的电车与毛利侦探事务所不顺路,加上她有排球社团经理的工作,平时放学很少过来,要来也是周末节假日。
“之前已经通过了春高预选赛,而且马上就期末考试,学校社团活动都暂停了。”音驹男排目前主要任务就是全力辅导队里几个薄弱科目可能在微妙及格线上的家伙,以免寒假补习影响明年1月初的春高。
小林夕从世良真纯身后探出半身,笑盈盈地举起手中的保温桶,“因为今天金元先生做了大菜,我就厚着脸皮来蹭一点。”
“大菜?”安室透挑起一边眉,侧身反问幼驯染。
而诸伏景光在他们说话时就掀开帘子去往后厨,再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个不锈钢双耳圆桶炖锅,小心翼翼地放在开放式厨房的灶台上继续小火煨着,哪怕盖着锅盖也能闻到从炖锅缝隙中漏出的浓郁香气。
他笑道:“炖牛肉刚从烤箱里出来,再和配菜一起炖煮二十分钟就行了。”
安室透嗅了嗅,“勃艮第红酒炖牛肉,果然是大菜,今天怎么做了这个?”这道菜成本略高,而且工序复杂,是不会在波洛这种平价西餐咖啡厅出现的,按理说便当店也是同样。
江户川柯南取下书包放到椅子上,乖巧回答,“因为小兰姐姐今天邀请英里伯母来事务所三楼吃饭,英里伯母很喜欢这道菜。”
面对两家店主厨同时在场的情况,小兰连忙解释:“因为我看最近波洛在筹备圣诞节很忙,担心麻烦安室先生,所以才拜托金元先生的。”
绝对不是双方厨艺高低的问题!
安室透笑着回答没关系,离店前回头望了一眼,幼驯染站在吧台里冲他眨眨眼,似乎在说“真要比厨艺的话,我也不会输给zero”。
十分理所应当的坦然态度,不似学生时代的过分谦逊内敛,却也不显得张扬狂妄。
但有江户川柯南在场,安室透不好表露回应什么,转身离开了。
……
便当店里,几人坐在吧台和附近的桌椅等待勃艮第红酒炖牛肉最后一道工序完成,诸伏景光给每人端来一杯热茶。
今天风大,街边树木的叶子都被刮得光秃秃的,女生们脸颊也被吹红,嘴唇被冻得干燥,道过谢后喝了半杯才缓过来,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
小林夕和世良真纯皆是自带了保温杯想装一点回去,一个是自己吃,一个是给住在酒店里的妈妈吃。
她们也不白拿,前者提供了主原料之一的勃艮第红葡萄酒,还是年份和产地都挺不错的那种。
后者则是骑着摩托机车去大市场买了一块高品质的牛腩肉,由小兰带去便当店并付掉剩下的食材钱与加工费。
这类法餐都是一次性煮足大份量味道才好,光靠毛利一家人和柯南绝对吃不完,三家分掉皆大欢喜,也不会因成本过高而负担不起。
至于小兰撮合父母复合的事在场的人都知道,以前她要么是两头瞒让父母在旅游地“偶遇”,要么是一家在固定时间去餐厅吃饭。
但结果也可想而知,回回都失败。
这回小兰在好友群聊中商量对策,虽然小林夕觉得在毛利小五郎改掉他那德行之前,小兰想得偿所愿有点难度,每次不都是就差临门一脚,却被大叔的不着调给搞砸了么。
不过小林夕想了想,出了个提议:之前都是去外面下馆子,这次可以请妃律师来家里吃,或许会让她心生熟悉与怀念。
最重要的是,不能由小兰下厨,而是让毛利小五郎做饭。
“啊?”毛利兰一开始还有些迟疑,“可是我爸爸很少下厨诶?”
“但你爸爸做饭不算难吃吧。”小林夕琢磨,小兰做饭那么好吃,肯定还是有一点天赋遗传的,但小兰妈妈做的饭是什么味道,但凡尝过的人都记忆犹新。
连小林夕都由于好奇心害死猫,在某次案件中接受了妃律师的投喂。
即使很客气地来评价,也是难以下咽,或者说简直令人闻风丧胆。
既然不可能是妃律师那边的基因,那就只能是毛利小五郎这边。
小兰闭眼回忆,好像只要爸爸不随意发挥搞什么创意料理,简单的菜味道还是不错的,至少能入口。
“对吧?其实小兰你妈妈住在这里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才六七岁,连菜刀都不能拿呢,在这个房子里吃你做的饭自然无法有太深的感触,”小林夕也不想让小兰忙活一家人的饭菜,那多累啊,“在你小时候和你爸妈刚结婚时,你爸爸不可能天天吃你妈妈做的饭,一定有你爸爸负责下厨的时候,只是没告诉小兰你罢了!”
不得不说,这话很有说服力。
小兰还去找妃律师求证了一番,得到肯定答复后就拍板决定让毛利小五郎下厨,请妈妈来家里吃饭。又怕爸爸万一又不小心翻车或菜式太简单,特意请金元先生做一道压场面的大菜,也买了妈妈喜欢的吉可巴巧克力。
这会儿喝着茶,园子不免担心地看了眼事务所三楼的方向,“你爸爸有说今天要做什么吗?”
“没有,我早上催他去买菜,他还不耐烦地说知道了,”小兰抬起手腕看时间,紧张地双手相握,“再过一小时妈妈就要来了,应该没问题吧?”
柯南呵呵吐槽,他怎么总觉得那个大叔不太靠谱呢。
而小林夕嗅着逐渐弥漫的香气,觉得哪怕这次也成功不了,至少小兰一家能坐下来好好吃个饭,就这个味道,是她的话也舍不得在吃饭的时候吵架离场啊。
一旁世良真纯打量店主的面孔,却一下被本人发现了,对方笑眯眯地看着她,“是还要添茶吗?”
“啊、嗯,谢谢,”女高中生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奇,“金元先生是一直从事餐饮业的吗?”
“之前算是自由职业,后来刚好遇到小林同学手里有合适的铺面,就租下来创业了。”
“吼——这样啊。”
其实江户川柯南从一系列案件中已经察觉出安室透和金元先生似乎关系不一般了,联想灰原初次见到后者时的强烈反应,他怀疑金元先生也是组织成员。
而世良真纯是赤井先生的妹妹,她貌似又觉得金元先生有些熟悉。
……啊!
难道说,是世良真纯之前提起过的,4年前在车站站台上遇见哥哥时,与赤井先生同行的那个包里装了□□的组织成员吗?!
女侦探还说那时与两人同行的第三人和安室先生很相似。
还有还有!
此前有骗子假冒怪盗辛蒂瑞拉给铃木次郎吉发预告函的那天晚上,在小巷仓库撞见赤井先生时开走的那辆汽车!
所有事都对上了!
江户川柯南拼命回忆世良真纯说的话,4年前的车站站台上,那个疑似安室先生的男人走过来时,是怎么称呼“□□”的?
“苏格兰……”他垂着脑袋,一时将喃喃自语脱口而出。
“傍晚好!这里是东京米花电视台实时新闻节目,下面将进行晚高峰播报……”
大堂的小电视机忽然亮起,调至最大的音量吓了大家一跳,所有人没去关注屏幕上的美女主持人,齐齐看向了打开电视的人。
小林夕赶紧操控电视遥控器降低音量,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抱歉,突然想看新闻了,没想到音量那么大。”
诸伏景光:“大概是堂食客人调高的,用餐时间店里比较吵闹,估计音量太低听不见吧。”
大家自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园子拉着女孩子们讨论米花电视台是不是又换了主持人,和上一个不是同种风格,但穿衣品味挺不错的。
而江户川柯南的那句低语正好被节目声音掩盖住,他见没人听到,松了口气。
随后转身将目光落在和园子分析主持人衣品的小林夕身上,不免怀疑她怎么会如此恰好帮自己打了圆场?
可他坐在吧台,小林夕和园子小兰围坐在旁边的大堂桌椅,虽然距离不过几步,但他是背对她们的,角度不对啊。
要真是有意打圆场,小林夕要么是顺风耳,要么长了透视眼,可能性不高。
江户川柯南说服自己这是巧合后,冲看着自己的诸伏景光讪笑一下,在脑中梳理这三人的代号。
莱伊、波本、苏格兰,全是威士忌。
那面前这位苏格兰威士忌是哪一方的卧底?日本公安?FBI?还是CIA?
扫视这间与波洛咖啡厅紧紧挨着的便当店,以及安室透时不时过来送东西的回忆画面,江户川柯南心里已然有了猜测,勾起唇角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微笑。
冒牌怪盗辛蒂瑞拉出现的那个晚上,仓库旁开走的那辆车上至少有这两位其中之一。
尚且不清楚缘由的事有两个,一是他们为什么要带走化名为“竹村央”的男人,那是组织的人吗?
二,如果“竹村央”是组织一员,他又为什么要冒充女怪盗?
怪盗基德为了寻找某颗宝石而不断盗窃珍贵珠宝,怪盗辛蒂瑞拉的种种行动,难不成与黑暗组织密切相关?
在他沉浸于推理分析时,园子双手托腮,无精打采地叹息一声:“怪盗辛蒂瑞拉殿下……”
小林夕、江户川柯南和诸伏景光听到这个称呼,出自个人原因或多或少在心底升起一点点心虚和好奇,眼神瞄了过去。
只听园子下文,“她都好久没发过预告函了,是不是因为上次被男人假冒后生气了啊?可恶,那个竹村央跑到哪里去了,要是被我碰见一定要他好看!”
诸伏景光撇开头,凤眼浮现一丝笑意。
尽管很对不起园子小姐,但“竹村央”永远不可能出现在大众视野了。
而园子苦恼的原因也很简单,“辛蒂瑞拉殿下不出现的话,我们双怪盗粉丝团就没办法二次创作了啊,也不强求她和基德大人同框,但真的好想念她哦。”
坐在她对面的小林夕抬手捂住下半张脸,强忍笑意。
之所以很久没发预告函,是因为快要期末考试了呀,就算怪盗也逃不了考试好么!
况且她还有因为考试不及格而咕咕咕的前科,大概是金手指为了避免“下次一定”的情况,十分贴心地主动帮她规划过。
如今的考试对她来说不难,可两边都要大量用脑,撞在一起很累的。
至于为什么要笑,是小林夕觉得自己果然耳根子软,经不起念叨。
她打开电视是在等一条报道,压根不是为江户川柯南解围,在柯学世界无数人为刻意的“巧合”中,这是为数不多的真正偶然。
在园子失落的叹息后,没过两分钟,电视上的女主播便插播了一条消息。
“据东京警视厅搜查二课中森警部透露,怪盗辛蒂瑞拉与怪盗基德发来预告函,将在本月24日、25日,也就是平安夜和圣诞节当晚前后行动,具体目标与行动时间暂未破解暗号,下面请看本台记者转播画面。”
屏幕画面一变,大家本以为会出现对中森警官的采访直播,结果画面中没有人,只有两只鸟。
具体点说,是一只红眼白鸽与一只黑眼山雀,大的羽毛油光水滑,小的圆滚毛茸茸,正并排站在窗台看着外面的风景,似乎关系很好,显得既聪慧又可爱。
在场的都是警视厅的常客,当然能认出这是警局的窗台,园子也一眼辨别出这两只鸟的主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双怪盗。
但为什么光拍鸟?人呢?预告函呢?
单凭画面,可能中途打开电视的观众不会想到这是新闻节目,以为是动物世界呢!
小林夕扶额,虽然这次行动时间是她和基德谈好的,但发预告函的时间就各自随意了,没想到两人的小信使关系太好了,连送预告函都要结伴而行,贴贴的互动都上电视了!
还有电视台的摄影师是不是搞错重点了,拍预告函啊!
好在两只鸟终于察觉有人类在用架起来的圆圆机器拍它们,扑棱翅膀盘旋上天,混入了东京天空中的常驻居民野鸽子、野麻雀之中。
鸟飞走后,中森警官终于走进了画面当中,说明刚才两只鸟的身份,并且再次发表豪言壮志,一定会将两名怪盗一网打尽!
见中森警官用宛如介绍重量级来宾般的郑重语气解释鸽子和山雀的身份,小林夕感到好笑的同时忽然明白他这么做的缘由。
……不会是上次收到假的预告函后被怪盗辛蒂瑞拉的“防诈骗广播”刺激到了,所以必须认准防伪标志——小山雀邮递员,免得再闹出笑话?
小林夕越想越认定是那么回事儿,而对座的园子又拥有了磕CP的快乐,“啊啊啊不愧是双怪盗,同时发预告函,选择在浪漫的平安夜和圣诞节紧贴着行动,连宠物的关系都那么亲密!”
园子疯狂代餐,磕!都给我磕!
诸伏景光淡淡笑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世良真纯盯了他一会儿,移开目光。
江户川柯南则是在纠结,两个怪盗凑在前后两天行动,要真都掺和进去,那肯定要分个轻重缓急,毕竟两张暗号呢,两边跑时间可能不太够。
是去找那个家伙的麻烦,还是与被组织碰瓷的女怪盗交手试探呢?好难选啊。
他认真烦恼了会儿,干脆不纠结了,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他两个选择全都要!
小兰扭头问:“小夕,音驹的期末考试什么时候结束,要一起去看怪盗们行动吗?”
“唔,那个时候期末考倒是都结束了,但我们班级今年组织在圣诞节坐大巴去郊外露天溜冰场滑冰,当天怪盗基德的行动估计是赶不上了。”
小林夕瞥向电视上的中森警官,杏眼弯起愉悦的弧度,“不过,平安夜怪盗辛蒂瑞拉的行动,我应该能去的。”
对不起啦中森警官,虽然你为了亮出“防伪标志”十分努力,可这回注定要去追赶冒牌货了。
谁叫我们私底下都已经互相正版授权了呢!
——
安室透刚形容过幼驯染如今自信的姿态丝毫不张扬狂妄,当晚,真正张扬狂妄的家伙就来了。
松田阵平推开波洛咖啡厅大门的同时不自觉深吸气,见是诸伏景光端着锅站在开放式厨房边,也不客气,拉开吧台的椅子坐下,“你好服务生先生,来一碟……这是什么?”
诸伏景光最后没收小兰的加工费,他之前从未做过完成度如此高的勃艮第红酒炖牛肉,在女高中生们瓜分后也留了一小锅自己尝尝,顺便分享给隔壁的幼驯染。
安室透啪地合上锅盖,扬起招牌笑容,“不好意思松田警官,这是非卖品。”
“嘁……”松田阵平环顾四周,发现和他隔了一个座的老婆婆面前就有一小碟安室透口中的“非卖品”,顿时翘起拇指尖不明显地指向对方的碟子,另一只手扶起墨镜,露出青绿眼眸瞪着同期。
“非卖品?”那么双标?
“非卖品的意思是不收客人的钱,但能赠送一点尝尝。”知道以目前的身份他俩不会像警校时期那样打起来,诸伏景光已经条件反射般打圆场了。
咦,怎么感觉在组织的时候他也是那个劝架的。好吧,zero确实很经不起挑衅,实际上超级要强好战啊。
炖牛肉的酒气在长时间炖煮后蒸发,而红葡萄酒的果香充分浸入柔软的肉质纤维中,伴随着黄油的奶香与香料的烟熏气息,就连各种配菜都十分惊艳。
松田阵平吃一口就知道这是诸伏景光的手艺,后者在潜伏中磨灭了绝大多数的特征与生活习惯,可做饭的人第一选择的调味品是很难改变的。
黄油和警校时期给他们做饭用的是同个牌子。
松田阵平边吃边听做这炖牛肉的起因,心想难怪进来时看到二楼侦探事务所的灯今天那么早就关了,原来那个名侦探要下厨烧饭啊。
见他喜欢炖牛肉,诸伏景光又舀了些过去。
新加坡之行的确是松田明白他们的意图后仍然愿意去一趟,否则谁也无法强迫,但把无关的同期牵连进危险的灰色地带这件事无可辩解。
就算不是怪盗辛蒂瑞拉发脾气,公安幼驯染也对松田抱有愧疚和感谢。
松田阵平赶着去执勤换班,冲他点点头,快速吃着炖牛肉和意大利肉酱面。
榎本梓今天不负责关店,已经换好自己的衣服等哥哥来接她,正与老婆婆闲聊,“为什么基德要选在圣诞节这天行动啊,那天波洛要卖蛋糕,忙都忙不过来,怎么可能去现场应援。”
老婆婆还挺潮的,这些事都懂,安慰道:“不然我去现场直播给你看?”
榎本梓连忙摆手拒绝,“不了不了,预告函都没破译出来呢,万一很晚会影响您休息的。”
松田阵平闻言,咽下炖牛肉,“又有预告函了?”
他前一晚熬夜值班,回家后直接睡到半小时前才醒,错过了新闻节目。
安室透竖起两根手指,“两封,基德和辛蒂瑞拉都有,具体内容我们就不知道了。”
松田阵平了解了,快速吃完结账,拉紧外套离店,抬头看了眼事务所三楼,想法和小林夕相当一致:这么好吃的炖牛肉,就算没复合至少也不会吵起来,有嘴吵架不如空下来多吃两口。
……
确认松田离开后,诸伏景光才开口:“多亏小林同学带来的红葡萄酒品质好,这道菜的味道才会那么醇厚,不像一些人做完后会有股奇怪的酸味。”
他说得自然,店内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他在“红葡萄酒”这个词上稍稍加了强调重音。
安室透蓦然心领神会。
勃艮第葡萄酒是法国勃艮第地区的葡萄酒统称,由于地理条件和气候优越,产的葡萄酒被称为“法国葡萄酒之王”。
而距离勃艮第不远的北隆河地区同样是著名的葡萄酒产地,这里产的葡萄酒在澳大利亚叫做西拉子。
而在法国,它被称作西哈【Syrah】。
经过这段时间波本在组织的调查与女怪盗的情报来看,基本能确定新加坡【CAT】拍卖场陪同在贝尔摩德身边的斯文长发男人,就是朗姆在被送去无人岛上义务劳动前为组织准备的新干部,代号西哈。
他似乎并不是由组织培养,而是二把手从哪儿挖来的成员。
波本目前没有和西哈接触过,不过优秀的信息组织能力使他了解到,西哈并不擅长格斗、使用枪械、药物开发,但这丝毫不影响日本公安将这位新干部的危险等级调到最高。
因为他的特长是制作大型杀伤力炸弹,一旦失控,伤亡数量就不是他们灰色地带的公安能控制和隐瞒的了。
然而女怪盗的警觉性比他们预想中的还要强,在送来的情报中透露,两年前西哈在美国的一家私人整形医院做过面部微调手术,并且磨掉了十指的指纹,因此经常戴着紧致的手套。
安室透与诸伏景光瞬间意识到了西哈的身份,毕竟这样的人在黑色组织并不罕见。
——通缉犯,而且是重罪的国际通缉犯。
两人整理现有线索:两年前突然消失的国际通缉犯;葡萄酒在西方被视为宗教酒;擅长制作炸弹;妹控,并且妹妹被送往通用语言是意大利语的国家留学。
顺藤摸瓜排除掉所有可能性,只剩下一个正确答案:
两年前在国际审判前越狱的神本教二把手,就是如今的西哈。
当时神本教在一家商场设置了多处炸弹,并将民众困在商场中,试图将近万人一起炸死完成大型献祭为妹妹续命。最后炸弹被拆除,神本教在一夜之间泯灭,没想到他们的二把手被朗姆吸纳进了组织,看来西哈能成功越狱是组织在背后使了不少力。
公安幼驯染查看这件案子的卷宗,惊觉拆除炸弹的正是松田阵平,而那个被模糊了身份信息的未成年学生,百分之八十就是小林夕。
小林夕还好,不熟悉的人肯定看不出来,但松田阵平作为前爆处组王牌,西哈不可能不注意到他。
虽说不是松田阵平亲手将二把手逮捕,但他是一系列事情的导火索,说不定会引来猛烈的报复,西哈势必置之于死定。
——就像萩原研二殉职后,炸弹狂每年雷打不动发往警视厅的传真,一步步将其拖入死亡的陷阱。
第184章
十二月下旬, 东京都各所高中的期末考试陆续结束,而小林夕也在圣诞前夕24日当天早上返校,去音驹领了自己的成绩单以及寒假作业。
其实之后学校还要开家长会, 平日小林夕都是拜托管家爷爷来坐镇,不过今年这个节点特殊,她已经给家里所有帮佣都放了带薪休假, 一直放到明年一月中旬,让大家舒服地过个年,反正她自己呆在家半个月也没什么事。
而班主任清楚小林家里的情况, 自然不会多问,况且后者品学兼优, 与老师同学相处融洽,听说在男排队当社团经理同样相当出色,半点不叫人费心。
因此小林夕领到成绩单和家长会要发的资料后往书包一塞, 拎起背带转向后桌, “我走了哦研磨,明天班里组织去滑冰教室, 你不要睡过头了。”
布丁头猫猫下巴抵在桌面,双臂往前伸直趴长一长条, 手指握着游戏机, 在班主任一个个喊学生名字上讲台领成绩单的间隙往女经理这个“掩体”身后藏, 见她要走, 飞快地消除了BOSS的残血,把游戏机往桌上一盖,边等存档边眯着眼轻轻长舒一口气。
他这个昏昏欲睡的模样, 感觉不用等到明天,要是可以的话这人现在就能一头栽过去。
看得小林夕也被传染, 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但和考完试就能彻底放纵熬夜打游戏的高中生不同,她期末考试完还要看财务报表,半夜再去此次“怪盗基德”的行动地点溜达几圈,确保万无一失。
这会儿是真的睡眠不足有些困意。
社团里有好几个操心的男妈妈,小林夕或多或少也沾了点习惯,下意识念叨,“就算放假了也不要老熬夜,一月份还有春高,别在这之前把自己弄生病了……你不是经常跟日向发邮件么,也记得提醒一下他,宫城县可比东京冷多了。”
研磨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对了,我给队里每个人都订了一份圣诞蛋糕送到家里,”手握队员家庭地址簿的女经理如是说,“黑尾学长是和爸爸还有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的吧,我就跟给猫又教练的一样订了圣诞限定的和式点心,给你订的10寸苹果派记得分他一点,否则肯定吃不完。”
教室里热热闹闹,即将开启寒假和班级出游的学生们讨论得兴致盎然,靠走廊那边的窗外已然站满了来开会的家长们,一个个探头探脑地往教室里看。
小林夕把羽绒外套搂紧,仔细地打好围巾,双手缩进袖子里不伸出一点指尖,戴上针织帽,大半面容也掩盖在柔软保暖的围巾下,全身上下唯有眼睛还露在外面。
她在包里翻了翻,掏出一只快要被里面装载盒子撑破的红色袜子,放在研磨桌上——
尽管弘树在美国已经“转专业”了,但虚拟游戏“茧”一直是他名下公司的项目,在砸重金研发后推出了一款游戏,目前正在员工内测,便给小林夕也寄了两套。
小林夕寻思她和弟弟一个擅长出钱,一个擅长开发,可平时都没有打游戏的爱好,要论测评的话……身边不是有个现成的未来游戏up主能薅羊毛么!
“这里有游戏内存卡和反馈建议表,设备过几天寄到,记得签收,还有最有一点。”
读完小兰发来的邮件,小林夕不由得在围巾下嘴角上扬,旁人只能看到她弯起的一双杏眼在屏幕反射下亮起点点光芒。
她收起手机,冲研磨摆摆手,“圣诞快乐,寒假快乐。”
……
小林夕提着一袋零食走上毛利侦探事务所三楼,拧开门把手,众人已经围坐在被炉旁等她了。
被炉上摆着一盆桔子、几桶炸鸡、一箱果汁和圣诞蛋糕,日本平安夜的习俗就是吃肯X基之类的炸鸡,不过大家约好要去怪盗辛蒂瑞拉的行动现场近距离围观,就把圣诞大餐挪到了中午。
被招呼着往被炉里钻,暖意瞬间从腿部脚底传递到全身,又不会太过干热令人口干舌燥,往后一趟就是干净整洁的榻榻米,简直是冬日午睡的最佳地点。
小林夕慢吞吞地剥桔子,看看四周,“小兰,你爸爸今天不在?”二楼的事务所貌似也没人。
“爸爸说有个委托人让他调查出轨第三者,估计要很晚才回来吧。”小兰倒是很习惯,往年的圣诞节、情人节这类委托都会激增。
小林夕回想起进门把学校小皮鞋放进鞋柜的场景,挑起一边眉梢,“是吗?”
“不是哦,小兰姐姐,”正乖乖帮大家倒果汁的江户川柯南抬头,“叔叔他并不是出去调查了,你看——”
他离开被炉,小跑去打开鞋柜,“叔叔他平时都会穿这双用得旧、比较舒适的皮鞋,如果出去跟踪调查对象的话会换上这双鞋垫更厚、适合跑步、踏地分贝很低的运动鞋。”
但此刻这两双都安静地躺在鞋柜中。
小兰似有所感,从柜子下的抽屉里抱出一个鞋盒,里面空空如也,“啊,爸爸把最贵的、出席宴会才穿的名牌皮鞋穿走了!”
“那双皮鞋不经常穿所以跑起来很咯脚,走路还会发出类似吧嗒吧嗒的动静,根本没法在跟踪的时候穿吧,一下就会被对方发现了的。”江户川柯南一脸无辜地揭发叔叔。
毛利小五郎今天出门很早,小兰没见到人,此刻飞快进屋搜罗了一番衣柜,紧张地跑出来,“爸爸很宝贵的西装也不在,房间里还有很淡的古龙水味道,今天是平安夜,他打扮成这样,难不成……”
“女人。”
园子双臂撑在被炉上,微微低头一脸深沉,仿佛道出案件真相一般笃定开口,“我有预感,他一定是和女人约会去了!”
小兰:!!!
原来不是调查出轨,而是自己去出轨?!
她的表情太过震惊,世良真纯接过小林夕剥好的几瓣橘子,咀嚼后舔了舔小虎牙,提醒道:“话说,上次小兰你妈妈来家里吃饭,最后怎么样?”
“啊?哦,那天结束氛围挺好的,妈妈离开的时候还带着笑……!”小兰终于反应过来,惊喜中混杂了几分不可置信,“你们意思是!”
“你可以打电话去律师事务所问下栗山小姐你妈妈今天在不在,一切就清楚了嘛。”小林夕见她光腿光脚站在地板上,看着都冷,伸手把小兰拉进被炉里暖一暖,剩下剥好的桔子也都塞到她手心。
不过毛利小五郎前科的确多,小兰一时想岔了怀疑挺正常的。
要不是刚才上楼前听波洛的榎本梓说了一嘴,说毛利先生在那晚家庭聚餐后预定了两人份的圣诞蛋糕,手套是很温暖的灰色,夹着一个像是礼物的盒子,一大早取了蛋糕后匆匆离开……小林夕也怀疑啊!
而和栗山小姐打完电话确认后的小兰进入了亢奋状态,坐立不安,似乎恨不得立马飞到父母身边围观他们的复合。
除此之外还有点疑惑:“之前妈妈还说平安夜要工作……他们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害羞吧。”小林夕隐隐觉得这对夫妇是怕小兰到最后空欢喜一场,一家三口都难受,更何况分居的夫妇约会带女儿当电灯泡是挺不好意思的。
其实以在场几位的能力,想要挖出毛利夫妇约会的地点和餐厅并不算很难,不过目前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怪盗辛蒂瑞拉的预告函被破译了?”小林夕前段时间沉迷复习,再加上上学日的活动范围与主角团并不重叠,因此她只知道预告函被破译的事,不了解细节。
园子点头,手里有一份预告函内容的抄本:【Merry christmas,当月亮照亮南方,我将追随伯利恒之星的指引,收下迎来曙光的第一声钟响。PS:我为在这样的日子打扰警官们感到抱歉,祝已婚夫妇们节日愉快,我会奉上圣诞礼物,请笑纳——怪盗辛蒂瑞拉】
“没错,这次辛蒂瑞拉要偷的就是次郎吉叔叔的藏品,钻石伯利恒之星!”园子握拳,期待的模样像是一点也不在乎价值连城的宝石被偷,“两位怪盗大人都要取走宝石,那个画面太美了!”
而且“月亮照亮南方”这句还对应了上次铃木博物馆防诈骗广播中铃木次郎吉的住址,挺会前后呼应的。
江户川柯南面前摆着切好的蛋糕,吃得嘴角全是奶油,“伯利恒之星的话,不就是装饰在圣诞树上的那颗星星吗?”
“是的,《圣经》中记载当耶稣诞生时,这颗星星照亮了伯利恒的早晨,”小兰用手帕帮他擦嘴,“还真是很符合平安夜的目标呢。”
小林夕明知故问:“那行动的具体时间是几点?”
却见面前四人齐齐朝她扬起露齿笑容,约好似的异口同声:“你/小夕姐姐猜猜看呀~”
虽然不是谜语出题者,却早就从出题者那儿获得标准答案的小林夕:……
不是我不想猜,这实在是,拿着标准答案的批卷老师在欺负答卷学生的感觉啊!
不仅知道答案要假装不知道,还要在这个基础上假装是自己猜出来的,饶是小林夕的演技也有点绷不住,只能边编边说:“‘迎来曙光的第一声钟响’,说的应该是圣诞节当天的凌晨零点……但怪盗辛蒂瑞拉的行动从来不会超过12点,所以破译的关键不在这句。”
她话锋一转绕过了陷阱,大家的表情好像还有点失望。
园子悄声嘟囔:“我就说骗不过小夕。”
“没骗过是一回事,要破译出暗号才算成功。”世良真纯晃悠着上半身,十分期待对方后面的回答。
“既然前面几句都各有对应的暗号了,那么行动时间应该就在【PS】这里,‘祝已婚夫妇们节日愉快’……虽然确实连小兰爸妈都出去约会过节了,可为什么要强调这一句?”
小林夕喃喃自语半晌,抬眼偷瞥众人的反应,察觉时机差不多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明白了,这一句在暗指‘好夫妇日’,也就是谐音的11·22。怪盗辛蒂瑞拉会在今晚11点22分取走钻石‘伯利恒之星’!”
“BIngo!”
世良真纯打了个响指,园子在边上鼓掌,小兰把切好的蛋糕递过去。
江户川柯南不禁暗自感慨,变小不到一年,居然连小林夕都会破解暗号了,这要放国中时期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无法想象啊。
小林夕受之有愧,“谦虚”道:“是这次暗号不怎么难罢了。”
园子却摇头,说这只是她抄下来的暗号,那天怪盗小姐的信封拆开后,里面的信纸是一张正五边形,上面还有些许折痕,预告函的内容更是散落在信纸各角,光凭这么看,想拼凑成一句完整的话都难。
都在同一个警视厅大楼,和搜查一课办公室就上下层,二课警员们耳濡目染各种案件,也有人猜到这是要折纸,折完后才能读出完整的句子。
但这是要折成什么?
擅长折纸的警官也没几个啊!
园子:“最后是松田警官一眼看出要折成圣诞树上的星星,看了一遍教程后就根据折痕把预告函折出来,才顺利得到了暗号。”
“松田警官原来折纸那么厉害吗?尽管这确实也是手指精细化作业……”小兰不太能想象松田阵平架着墨镜、乖巧坐在椅子上低头折星星的画面。
小林夕倒是很能想象!
顺便还回忆了下松田阵平最开始送她的、“随便折”的金箔纸手镯,手艺也很棒,完全看不出是一张那么小的金箔纸折出来的。
等五人吃完炸鸡和蛋糕被饱到,坐在被炉里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小林夕双臂撑在两边的榻榻米上,打了个小小的嗝。
她忽然想起,“基德,那怪盗基德的预告函呢,警方有破译吗?”
“不清楚,”说到这个,园子不禁长叹一声,“据说初步破译后发现与我家无关,中森警官就不肯把具体内容告诉我们了。”
小林夕心想,估计是铃木次郎吉每次都搞很大动静,才让怪盗有机可乘,中森警官这次决定不公之于众,私下偷偷布置抓捕行动,让怪盗下意识松懈,或许反而能出奇制胜。
那她这个“代班”怪盗基德可要小心再小心了。
——
小林夕几人中午聚餐后先小睡到下午,帮楼下波洛咖啡厅的安室透和榎本梓布置了下专卖圣诞蛋糕的展台,去米花镇主街道上欣赏了圣诞花灯,最后慢慢地散步去铃木次郎吉宅。
毕竟怪盗辛蒂瑞拉预告函的时间在11点之后,女高中生们也想享受一下浪漫的圣诞节日呀。
迫切想知道女怪盗与组织之间联系的江户川柯南:不,我不想。
他在女高中生们逛街时点评各个商店出演圣诞老人的服装时就很想脚底抹油先行一步了。
无可奈何的是,帮波洛布置展台那会儿隔壁便当店的金元先生也在,听闻怪盗辛蒂瑞拉行动的细节后便希望能同行前往,并表示不会令园子为难,他只是想在附近围观怪盗小姐,没有要进入铃木次郎吉家中的意思,那恐怕会给警方添麻烦。
江户川柯南颇为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琢磨这位“苏格兰”大概是在脸上涂抹了什么东西改变部分容貌,只是今晚想进铃木次郎吉家的大门铁定会经过警员们的扯脸验证,所以才不进入吧。
与波本同为组织成员的苏格兰都要去辛蒂瑞拉的行动现场,令他更为确信女怪盗一定掌握着些黑色组织的信息。
眼下的问题是,如何才能和对方搭上线?
一种办法自然是当场逮捕女怪盗,另一种么……
江户川柯南脑海浮现新加坡酒店房间里某个家伙的呼噜声,身体抗拒般下意识一抖,随即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完蛋,他是被园子传染CP脑了吗,怎么会觉得那家伙能帮自己和辛蒂瑞拉搭线?!
这俩怪盗唯一的交集就是之前争夺黄宝石“黄金泪”,最后发现两人偷的不是一个东西。
说不定根本不认识,这次紧挨着发预告函也是凑巧,至于红眼白鸽和黑眼山雀关系好……鸟类的友谊人类是不会懂的!
抵达铃木次郎吉宅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与金元先生暂别后,园子领着众人走到大门前,正好是中森警官带着松田阵平守在那儿,前者用犀利的目光上下扫描路过靠近这座宅子的每个人。
园子明显是被验证身份的次数多了,和小兰组队互相掐脸证明是本人。
中森警官认真检查她们脸上的红痕与皮肤不作假,才点点头放人进去,视线转向剩下三个人。
本来松田阵平跟着出门只是想在外面点根烟驱散下倦意,结果还没点上,远远看到他们走来便立刻清醒了,将烟盒连打火机塞回口袋。
此刻他也看着三人,心想这样的验证都是两人组队,如果是单数,多出来的那人就由警官亲自检验。
没等想完,小林夕就搭上江户川柯南的肩膀往松田阵平面前一推,随后双手捧住世良真纯的脸用力搓了搓,又安抚般一揉她的卷发,轻笑,“嗯,是本人没错。”
世良真纯也微微俯身任由她揉搓,重复了一遍以上操作后看过来,“松田警官,柯南就麻烦你验证啦。”
“……”松田阵平低头与跟他腰差不多高的江户川柯南对视,随手一扯婴儿肥的脸颊,扯完才道,“一米二以下儿童不用验证。”不说辛蒂瑞拉,就算是基德也只会易容,不会缩骨术。
揉着脸蛋的柯南:……那你还扯?!
众人进门时小兰才开口:“辛蒂瑞拉应该不会易容吧?”
“对啊,但中森警官觉得他们一前一后预告太近了,怕出岔子就加强了警备。”园子轻车熟路地领路带他们去看叔叔这次设置的机关。
小林夕:中森警官追逐怪盗基德多年所形成的直觉还挺厉害的,居然误打误撞猜到一点。
参观完机关布置后距离11点22分还很早,江户川柯南顺势提议要不要分头行动,去找一下预告函里所说的小礼物,也许就藏在屋子的某个角落——实际是他想独自去找女怪盗的踪迹。
这个提议获得了大家,尤其是园子的一致同意,很快原地解散自由活动。
因为事不关己,小林夕完全是抱着轻松愉快的心情去逛人家的大宅子,顺便用房地产商的专业眼光分析这宅子的地段、面积、软装硬装,啧啧感叹铃木财团的底蕴。
她名下那么多住宅,也就自家住的小林宅能与之媲美,而且由于家里人低调,内部装修与花园建设都比不上铃木次郎吉这般奢华。
悠哉游哉地逛了一圈,正准备给“黑桃A”发邮件问他出发了没,小林夕掏手机的动作一顿,慢慢又放了回去。
转身蹲在走廊拐角,等脚步声渐近扬起下巴,向出现在拐角的人抬手打招呼,“嗨!”
看到散步的小林夕后跟过来的松田阵平猝不及防地一低头,墨镜从鼻梁滑落,无声地掉在厚厚的地毯上。
小林夕捡起墨镜,却不急着物归原主,合上镜腿握在手里,“松田警官在干什么呀?”
“巡视。”松田阵平也没索要的意思,半倚在墙边,瞥了眼对方盖在制服长裙下露出一点的鞋尖,见依旧是他送的小皮鞋。
暗叹这鞋子耐穿的同时,也在想,原来她这两年就没有长高过了……
小林夕:?
忽然感觉到一股令人不爽的的视线?
但方圆十米只有她和松田阵平两个大活人,小林夕只能暂时忽略掉这不重要的事,继续道:“既然松田警官被中森警官拜托来帮忙,那一定知道怪盗基德的预告函内容吧?”
她一用腰劲便轻松起身,往前走了一步,在对方面前晃了晃墨镜,“交换一下,怎么样?”
第185章
铃木次郎吉宅的偏僻廊道, 松田阵平听完“交换发言”沉默片刻,眉间微皱,拇指捏着下巴思考。
小林夕拍拍制服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 绕着警官先生走了半圈,为这张恶人颜池面脸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感到忍俊不禁,“松田警官, 考虑好了吗?”
“嗯,考虑好了。”
松田阵平垂眸将她脸上的揶揄神情尽收眼底,并不想让这家伙得逞, 轻笑一声。
“刚好我想买一副新墨镜,”他一挑眉, 抬手一搭按在小林夕脑袋上,俯身凑近,看清后者缓缓睁圆的杏眼, “多谢你给了我换新的机会。”
见这次逗弄失败, 小林夕只好胡乱将脑袋上的手扒拉开,把墨镜拍进男人掌心, 故意摊手叹口气,嘀咕道:“想从松田警官这儿套点话也太难了吧。”
“有什么难的, 你直接问我不比刚才那出‘交换’简单?”
松田阵平插兜, 漫不经心地说出后一句话, “套话这个词, 更像是形容怪盗试探警察的。”
啊,这就被抓住话头反过来试探我了。小林夕听他语气,倒不像是刻意的, 而是被女高中生口头打趣后不轻不重的反击。
就像正在晒太阳的猫懒洋洋地四脚朝天睡午觉,却忽然被路过的人揉了一把、不, 好几把软乎乎的肚皮,用不露指甲的肉垫把罪魁祸首的爪子给拍开罢了。
小林夕直接跳过这句话不予回答,照警官先生所说理直气壮地伸出手,“那我想看怪盗基德的预告函。”
“在那之前,”松田阵平指尖垂下指地,“先说明一下为什么蹲在那里。”
得知女高中生们和那个小鬼在找怪盗辛蒂瑞拉的礼物,他眼神意味不明,倒没把内心的吐槽说出来,而是打开翻盖手机调出基德预告函的照片,发了邮件过去
小林夕盯着屏幕假装认真读了一遍,得到许可后发到了和小兰他们的群聊中,转移话题,“说起礼物,松田警官今天有收到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这个世上没有圣诞老人。”
“嘘——!”小林夕竖起食指抵唇,一脸严肃,“别说那么大声,万一被柯南听见了怎么办!”
“……”
松田阵平回想起几天前少年侦探团再次因为案件拜访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办公室,那时高木和千叶还用圣诞老人来哄他们,结果被三小只义正言辞地反驳了——
“高木警官,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圣诞老人的,也没有会飞的驯鹿,那都是大人们编出来的故事哦。”
“我知道圣诞礼物都是爸爸妈妈买的,原来千叶警官还相信有圣诞老人呀!”
“不过我爸爸妈妈还是会把礼物放在床头的袜子里哦,高木警官你有袜子吗,要不要我借你一只?”
当时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就坐在边上喝果汁,看着高木和千叶被小孩子们噎到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警官们只有一个感受:现在的小孩子也太现实了吧!
松田阵平不信小林夕还觉得江户川柯南是需要被守护童话真相的小朋友,但也掩去眼底的笑意,顺着她的话道:“嗯,不说。”
“听波洛的小梓小姐说,德国的传说里,好孩子会收到红色圣诞老人的礼物,坏孩子只能收到黑色圣诞老人送的土豆、煤炭之类的东西,”小林夕觉得这个传说很有意思,“辛蒂瑞拉最开始也是德国的童话吧,德国莫里茨堡不就是故事里城堡的原型。”
她思维扩散:“所以,总是睡在燃烧煤炭的炉灶边取暖的辛蒂瑞拉,应该会希望在圣诞节受到黑色圣诞老人的礼物吧?那就要在平时故意当个坏孩子了。”
松田阵平一顿。这个说法,和怪盗辛蒂瑞拉的情况似乎有点像。
不过小林夕仅仅是联想到了便随口一说,很快又关心起警官先生过年的放假问题。
“今年的除夕轮值不是松田警官啊,那就可以回老家过年啦。”刑警本身就是24小时待命的,过年值班的人也不少,能和家人一起跨年这件事就是一种幸运,出身东京的人还能时常回家,老家在周边城镇的大部分时间只能线上联系了。
据她所知,这是几年来松田阵平第一次能在老家过除夕,还挺为他感到高兴的。
没想到说起这个,对方仿佛心情复杂,表情不像是很开心,却又不算为难勉强,在这两者之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感。
小林夕好奇:“难道你不想回老家?”
的确会有这种情况存在,不过松田阵平和家里人关系不算差吧,之前休假应该也有回去过,她还分到了作为伴手礼的特产。
……等等!
过年、老家、亲戚,这几个关键词勾起了小林夕熟悉的记忆,再结合对方刚才稍显尴尬和不情愿的微表情——
“松田警官难道过年要回老家相亲吗?”
她一问出来,看到松田阵平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抿唇忍了忍,嘴角一抽,双肩颤抖几下,最后没忍住扑哧笑出来,捂住下半张脸道歉:“噗……抱歉哈哈哈,我没有想到,原来在搜查一课那么厉害的松田警官,居然也会怕相亲哈哈哈!”
原来柯学世界的池面酷哥也会被家里亲戚催婚,有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喜感是怎么回事?
想想也是,松田阵平奔三的人了,同龄人中结婚早的孩子都能上小学了,再加上他的职业和外在形象相当不错,会被亲戚介绍相亲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总觉得这样带来小烦恼的烟火气令他更加真实了,这点也好可爱。
“啰嗦,才没有怕!”
松田阵平郁闷极了,怎么连这种事都会被她猜到,一个高二学生对成年人相亲那么了解太奇怪了吧,“我只是嫌他们的唠叨太烦了,谁要去相亲啊!”
小林夕好不容易止住笑,在警官先生的瞪视下轻咳一声清嗓子,安慰道:“其实真不想去的话谁逼你都没用,虽然可能是烦了点,但松田警官应该还是想在家过年的吧。”
而且说实话,出于个人的小私心,她也不太希望松田阵平去相亲,后者自己不愿意去最好啦——尽管这样暗戳戳念着人家单身打光棍貌似有点损。
当然,对方要真去了,她也没立场阻止就是了。
松田阵平撇撇嘴,问她新年假期要干什么。
“唔……拆我今天收到的圣诞礼物吧,”小林夕双手比划出一个长方体,“大概这么多。”
“什么?”
“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呀!这次的本子好厚,和暑假作业差不多了,”她轻快地沿着廊道往前走,没有在地毯上发出多少声音,“新年那天我们社团二年级约好一起去参拜了,希望春高能顺利,毕竟这次之后三年级的学长们就退社啦。”
说到这儿,她不由感慨:“原来我要高三了啊——”
松田阵平跟在她后面,微不可见地点头:很多人都会有这种感受,好像没干什么,就要从小学、国中、高中、大学毕业了。
而事实上,小林夕是在感慨:我怎么才即将高三啊?这一年太漫长了吧,要不是我在音驹上学时能不受柯学世界的时间线影响,还真能过出度日如年的感觉来。
小林夕语速快,松田阵平话语简短精炼又句句回应,很快把这半个多月考试周的事都聊完了,两人从走廊尽头折返,原路返回。
这时小林夕才想起自己最开始的目的:找怪盗的礼物。
可也只是想一想,算了,黑桃A的礼物她也不是很稀罕,理由更是现成的,“预告函都说了是给夫妇准备的,我找不到是理所当然的嘛。”
她看看在住宅中算是非常长但也就一百米左右的走廊,再看看若无其事摸鱼陪她散步的松田警官,本来想着要不要再转一圈,就在拐角处被一个快速移动的东西撞上了。
不,也不能称之为东西,因为等她定睛一看,发现是江户川柯南,而且神态匆忙,像是在追赶什么。
“你是有什么急事吗,柯南?”小林夕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几步距离的窗外,心想该不会是黑桃A提前布置被小侦探撞见了吧?
江户川柯南咬牙,总不能对着小林夕说方才在另一头的窗外看到了苏格兰的身影,结果对方隐没在暗处的街道,一眼就看到站在屋里灯光下的小不点,冲他微笑招手后走向了窗户的视觉盲区。
本想追踪一下他的去向,结果撞上了小林,肯定跟丢了。
他无法解释为什么看到便当店老板会如此激动,总不能是对方做饭过于好吃,此刻只好“栽赃”给女怪盗,“我、我刚才在窗外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身影,好像是怪盗辛蒂瑞拉,就想追上来看看。”
果然!小林夕怀揣着帮助合作伙伴的心思,决定暂时和老同学绑定了,偏头看向一旁的警官先生,“那松田警官去报告给中森警官,我带柯南去‘伯利恒之星’那边,小兰他们应该都回去了。”
松田阵平缓缓点头,望着一大一小离开的背影,沉吟分析自己察觉出的几分异样。
假定小林夕就是怪盗辛蒂瑞拉,在听到柯南说窗外有另一个“自己”时,至少会感到一丝惊讶,并且带着“让我康康”的好奇心理去探查一番。
然而她方才的反应是——果然如此。
宛如意料之中般的了然。
会出现这样的反应,要么他的判断大错特错,小林夕压根不是女怪盗。
要么……今晚的“怪盗辛蒂瑞拉”另有其人!
——
牵着江户川柯南往别墅中的会客室走,小林夕回忆为何她和黑羽快斗这回达成共识要交换身份行动。
一是很巧,金手指这次的任务目标与钻石“伯利恒之星”都是宝石类的,在目标上能有交换的充分条件。
二是很不巧,就像小林夕班级在圣诞节当天组织去滑冰一样,黑羽快斗班上也在平安夜去滑雪场团建,圣诞节则是和中森青子约好出去玩,只好互相掩饰打不在场证明。
至于三嘛……
小林夕推开会客室的门,帝丹女子三人组正脑袋贴脑袋,坐在沙发上盯着小兰那个工藤新一送的翻盖手机屏幕研究暗号。
江户川柯南一听是怪盗基德的预告函,顿时没那么纠结苏格兰的去向了,哒哒哒跑过去爬上沙发,挤进小兰和世良真纯的中间。
刚要开口念,就见小林夕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压低嗓音提醒:“不要讨论得太大声,这是我背着中森警官从松田警官那儿要来的,被听见就不好了。”
尤其是万一被铃木次郎吉听见,肯定能嚷嚷得整个别墅的人都知道,那岂不是很尴尬。
大家立刻明白,闭紧嘴巴在心里无声地念预告函:【圣诞快乐!在圣歌与欢呼伴随钟声响起后,我会顺着潮汐的方向抵达海面,深藏海底的海女将化为泡影。PS:请圣诞老人送我礼物吧——怪盗基德】
江户川柯南:……
先不论前边的暗号,你一个二十多年前就名声大噪的国际大盗,如今按理说真实年龄也超过四十岁了,装什么嫩讨要礼物啊!
小兰手指在空中拼写出英文字母,“好像也没错,基德的代号是KID,翻译过来有孩子的意思,圣诞节不就是给孩子准备礼物的节日么。”
而园子十分满意地找到了磕点——一个送礼物,一个要礼物,这还不是绝配?肯定是商量好一起写的!
“圣歌吗?”世良真纯沉思,虽然她曾经在英国生活过,可并不是基督教徒,对圣歌不太了解,不过,“我有认识的人是基督徒,他在圣诞节晚上会去教堂,大致时间在八点到十点。”
单从字面意义上看是这样,但江户川柯南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还有一点,‘我会顺着潮汐的方向’,潮汐的方向我大概知道,可起点是哪里?”世良真纯指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小夕姐姐,中森警官他们有破译出暗号吗?”柯南的重点在后一句,“松田警官是怎么说的?”
小林夕笑眯眯开口:“松田警官说他一开始就是来增援辛蒂瑞拉的案子,怪盗基德与他无关,所以没怎么看。”
园子默默吐槽:“明明对辛蒂瑞拉殿下的案子就很上心……”简直双标!
想走捷径不成,江户川柯南跳下沙发边踱步边思考,嘴里不断重复着暗号,以此刺激启发灵感。
蓦然,他停在了会客室的一面墙壁前,这面墙上除了挂有古董名画外,还贴了一张巨型东京地图,用一颗非常显眼的星星标志代表他们所处的位置,也就是这座铃木宅。
柯南的视线如同被黏住般定在了那颗星星上,一道看不见的白光从他脑后闪过。
难不成……!
他的目光顺着某个方向,从地图上的铃木宅渐渐移到了一个用黑色加粗字体标出的车站:【池袋】。
而池袋有“海面”吗?当然有!
提起池袋的“海面”,那一定就是水族馆了!
因为他去年还是工藤新一,生日时和小兰去的就是池袋这座水族馆。
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怪盗基德把这儿,把怪盗辛蒂瑞拉指定的行动地点当作起点,才有可能成立。
虽说这俩前后天挨着行动本身就有组队相连的意思在,一方的终点代表着另一方的起点,貌似也说得通?
江户川柯南:坏了,我成CP脑了!
简直比园子这个正宗双怪盗CP粉还能联想!
他瞅瞅会客室的其他人,不太敢直接说出这个想法,先偷偷用手机搜索了一下这家水族馆的信息。
其实也没必要搜索,他优秀的记忆力已经根据关键词自动检索,找出了相关记忆:
池袋水族馆有一个玻璃隧道,可以透过玻璃欣赏各种鱼类在仿海洋的景观下的游动姿态与自然生态,每隔两小时都会有演员套上鱼尾巴,扮成美人鱼的模样进行水中舞蹈表演。
表演中有一个重要道具——一颗青光的珍珠。
演员拿的自然是仿品,真货则是这家水族馆的镇馆之宝,在玻璃隧道中单独展出,某种意义上的确是位于海底。
展出介绍上写了这颗青光珍珠的名字是【黎明】,因为是黎明时渔民在退潮的海边发现的珍珠蚌,其价值不亚于铃木家那颗珍藏的黑珍珠黑暗星辰。
原来如此。江户川柯南眼眸一亮,预告函中“海女”是指童话“海的女儿”,故事中小美人鱼就是在黎明来临时化为了海浪上的白色泡沫。
甚至两只怪盗的目标名字都对上了,耶稣诞生时照亮了天空的“伯利恒之星”,不正是带来了“黎明”么?!
柯南越想越觉得那么回事儿,有些抓狂地挠乱头发,震惊于自己发现了真相。
还不能随便跟别人说,一来,这个真相的劲爆程度不亚于同人文,不对,同人文都不敢那么写,他可不想被园子打成CP脑。
二来,他基本能确定俩怪盗至少关系还行,那么通过基德与辛蒂瑞拉搭上线的几率就增加了,要是知道暗号内容的人多了把警察引来,那就没法好好谈事了。
尽管吧,他想逮捕怪盗基德的心也是真的……
看小侦探陷入纠结,小林夕以为他是在破译暗号,满意地勾起唇角,看来自己这回写的预告函还算有点水准,不枉抽出期末考复习的时间想了那么久。
至于交换身份的原因之三,当然是黑羽快斗超级怕鱼,淡水鱼海水鱼都怕,因此选在水族馆行动,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能减轻他身上疑似怪盗基德的嫌疑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差两分钟到十一点时,会客室的门被叩响,是帮佣来请他们去铃木次郎吉布置的天罗地网,围观怪盗辛蒂瑞拉落网了。
第186章
早在抵达铃木次郎吉这幢别墅时, 小林夕一行便近距离观赏过了怪盗辛蒂瑞拉此次的目标“伯利恒之星”,这会儿随着帮佣前往机关布置室,几人便就钻石聊了起来。
这是一颗重达三百多克拉的无色钻石, 被切割加工出规则匀称的五个棱角,像极了基督教象征之一的五芒星,因其在夜晚能发出耀眼的光芒, 故被取名为“伯利恒之星”。
“应该不是每颗钻石都能发光吧?”小兰好奇道。
“因为钻石本身是不会发光的,”江户川柯南还沉浸在怪盗基德预告函的暗号中,下意识接上话头, “钻石拥有很高的反射光线功能,只要有一点直射光线就能反射回来, 才会看上去亮晶晶的像是在发光,所以也能作为光学材料使用。”
“钻石的反射属于荧光现象,而能在夜晚发光则属于磷光现象, 是钻石经过某种波长的入射光照射后缓慢漫长地吸收光能, 才能在入射光停止后持续发光。”这颗“伯利恒之星”就是磷光现象的载体。
他说完这一长段科普后,忽然觉得周围霎那变得十分寂静, 才猛地反应过来吓出一身冷汗,抬脸望向两旁四张狐疑的面孔。
闺蜜组显然见惯了小家伙总是能说出亿点成年人都不晓得的知识, 园子习以为常地叉腰俯身, “又是从电视上看过来的?”
柯南连忙点头如捣蒜。
小林夕和世良真纯对此心知肚明, 后者还坏笑着逗了小侦探一番, 前者倒没有加入,边笑着围观边思考铃木次郎吉这回的逮捕方案。
机关没什么特别的,一个四方形的巨大防弹玻璃罩子, 两米高,能占据半个房间面积的那种, 按一下开关能瞬间反应落地罩住里面的一切,并且强制保持这个状态二十分钟。
在这二十分钟里,即便用遥控器操作也无法打开,杜绝了遥控器被顺走后逃脱的可能。
可那时铃木次郎吉只来得及展示了机关,正要得意洋洋解释手段时,就被不放心过来巡视的中森警官冲上前捂住了嘴,呜呜呜了半天也没听清一个字。
在一众不明缘由的学生惊诧的目光中,中森警官才松开差点窒息的铃木次郎吉,两人背过身去低声嘀咕了半天。
其实两人的声线都中气十足得很,在旁人耳里根本不是窃窃私语,基本能分辨出大致对话来:
“不是说好了这次咱们合作,你负责机关,我负责计划,在等到预告时间前各自保密,只要我俩能知道完整方案么!”
“老夫一时忘了不行啊!而且,总觉得这样鬼鬼祟祟的,一点也不大气,太憋屈了吧!”
“憋屈是一时的,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不让怪盗辛蒂瑞拉偷走‘伯利恒之星’然后逮捕她,等取得了成功后你再在监狱里和她解释手法不更痛快?现在这样就算她能在暗中窥探,也就只能了解到机关,无法提前见招拆招,所以你可不要再大嘴巴似的把计划散播出去了!哪怕通过门口的验证,这里的人也不一定是安全的!”
“好了知道了,你一个警部怎么那么啰嗦,搜查二课那么多事都要啰嗦一遍,你迟早比我还快累死。”
中森警官:……你以为是谁把我逼成这样的?!
还不是跟你这个臭脾气的老头合作太心累!
小林夕这才得知向来不信任警方、每次都妄图单挑怪盗的铃木次郎吉这回竟破天荒地与中森警官合作了,虽然看样子貌似还是在同床异梦不咋默契的阶段,但依旧令她相当惊讶。
难不成是上回的“预告诈骗”不仅给中森警官带去了阴影,连铃木大伯都被影响得性情大变改人设了?
不得不说,中森警官脑子还是挺灵光的,这偶尔的神来一笔阻断了小林夕将计划透露给黑桃A的打算,她自己都打听不到具体内容呢。
要是试图去套话撬开这二位的嘴,保准会被当成可疑分子怀疑,她还是乖乖等待好戏开场吧。
在寻找怪盗小礼物的时候,园子特地去了解了下此次“警民合作”的内情,趁着这会儿路上悄悄和女孩子们说小话,柯南则是紧紧牵住小兰的手,踮起脚走路把耳朵凑过去听。
“因为辛蒂瑞拉殿下这次的预告函需要折纸啊,松田警官破译时只让告诉了中森警官一个人,然后就把五角星拆掉了,也没向外透露具体目标和时间,次郎吉叔叔对着预告函破解不出来,只好捏着鼻子承诺合作啦。”
原来如此。众人点点头,难怪之前这两人的表情就跟被迫联姻的表面夫妻那样不情不愿的。
“次郎吉大伯就那么轻易地答应了?”江户川柯南表示怀疑。
这位固执的铃木财团顾问的老年叛逆程度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毕竟铃木家没有比他年龄更大、辈分更高的元老了,又是从年轻时便享受富贵没吃过苦头和挫折,自然而然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性格,整个别墅就是他的一言堂,连园子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小林夕很能理解对方会形成这样的性格,反正铃木次郎吉霍霍的都是他自己的钱和珠宝,没波及到他人。
人家有钱任性不怕损失啊,警方能拿他怎么办!
和在期末考试复习周还要操心名下房地产经营情况的小林夕不同,这位铃木顾问才是真正的有钱有闲,过上了无数人梦想中的退休生活,才有精神头老是找怪盗的麻烦。
面对柯南的怀疑,园子轻哼一声,“怎么可能,次郎吉叔叔知道是松田警官破译的暗号后,当着中森警官的面就写了张支票给他,想要重金砸出答案呢。”
众人:哦,果然还是你,铃木次郎吉。
而且从两方最终合作的结果上看,肯定是重金也没砸出来呗。
连小兰都歪着脑袋腹诽:虽然松田警官拒绝了支票并不算意料之外,但在人家上司(尽管是跨部门的)前当面“贿赂”,光是想想都知道成功不了吧!
小林夕一脸八卦:“咳,我就想知道重金究竟是多少?”
刚才松田阵平也没提过这事啊,总不能金额太少不足以令人心动吧?可那是铃木次郎吉开出的重金诶!
“这个不清楚诶,应该只有次郎吉叔叔和松田警官知道吧。”园子是向当时负责接待的管家打听的,据说给支票的和拒绝支票的都一脸淡然,中森警官也没瞅到具体金额。
不过以管家站在房门口的观察和时长推断,老爷那张支票上0的数量大概相当可观。
谈话间,众人已经来到了别墅的收藏室,是此次单独开辟出来的全封闭密室,之前来看时里面只摆着“伯利恒之星”这一件藏品。
时隔三小时过来,发现展台被撤下了,与之相对的是地上多了十个排列整齐的上锁盒箱。
中森警官看他们来了,又是一番捏脸验证、上交通讯设备才放人进密室,又喊了几个二课警员凑齐十人,也不明说要干什么,让众人随意挑一个盒箱。
小林夕上前扫视一番。
中森警官很可能是担心提前准备会被女怪盗猜中计划,就连道具都是别墅现薅的,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不一样的大小、材质、花纹,有子弹都打不穿的小型保险箱,也有玩具类的铁皮百宝箱、手提行李皮箱等,各不相同,想从箱子种类分析出里面的物品毫无可能。
于是小林夕随便挑了个铜制的银行外型储钱罐,轻轻晃了两下,只有外面的铜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内部却没有动静,能判断是用填充物塞满了,也能确保钻石不受颠簸损坏。
再去瞄储钱罐的条形孔,自然是被填充物堵住了,啥也看不到。
她干脆放下罐子,观察周围人的反应——
江户川柯南蹲在铁皮百宝箱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印上的假面超人大头像,仿佛要盯到假面超人开口说话。
园子拍了拍保险箱,嫌重,就放在原地往边上一站。
世良真纯拎起手提行李皮鞋,很配她脱掉外套后的皮夹牛仔裤渔夫帽,休闲得像是立马要去新干线车站出门旅游。
小兰则是等大家都挑完了,才捧起被剩下的普通木盒,指关节轻叩一下,表情很有可能是在思考自己如果一拳砸开木盒会不会因为里面的东西伤到拳锋。
小林夕一圈扫下来,往前几步,微微皱起眉心,“松田警官,你挑的这个是什么?”
这家伙,神态语气完全的事不关己啊。松田阵平睨了她一眼,“看了就知道吧。”
知道应该是知道,可这圆筒的外观与大小、底部凸出的一小块踏板、开合缝隙中夹着的本地区专用分类降解塑料袋……
中森警官是从别墅哪个角落扒拉来的可上锁垃圾桶啊?!
“次郎吉叔叔在德国住过一段时间,这好像是他带回来放在书房用的。”园子认出来了。
世良真纯了然道:“德国垃圾分类很严格,商家和住户的垃圾桶都是上锁的,估计是特殊的纪念品。”
在一堆千奇百怪的盒箱中,江户川柯南也不禁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这种场景不怪名侦探迷茫,在场除唯二知情人士外皆是一头雾水。
见大家挑完了,中森警官提着一个小型家庭药箱,眼神示意铃木次郎吉启动开关。
巨大的防弹玻璃罩猝不及防落下,将揣着盒箱的十人关了进去,一队警员冲进房门,将玻璃罩团团包围后锁门,整个密室连再塞进一人的缝隙都不留下,警员们的贴脸围堵把大家吓了一跳。
中森警官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分给众人,让大家开锁。
小林夕捏着钥匙柄一插——其实光在手里掂量大小就知道锁孔都对不上,一抬头,其他人情况和她一样。
“中森警官,锁打不开诶。”柯南奶声奶气道。
“打不开就对了!”
中森警官用力一握拳,忽略众人无语的表情催促他们把钥匙收好,随后抬头冲着天花板——或者是冲着目前不知道在哪儿的怪盗小姐——大声宣言:
“十个箱子只有一个里面装有真钻石,其他都是仿品,没有一个人、甚至我和铃木顾问都不知道钻石在哪儿,箱子的钥匙被打乱分别贴身保管,而这个玻璃罩要至少在二十分钟后才能打开。”
“——怪盗辛蒂瑞拉!就算你这回又使出那奇怪的束缚魔术,也绝对无法顺利盗走‘伯利恒之星’!”
他边上的铃木次郎吉同样满腹激动,激动的点还很清奇:“你怎么能先我一步放狠话,应该由我给那个小偷下战书的!”
铃木顾问:之前拦着挡着不让我说,现在却抢我风头耍帅,说,是不是要抢我的头条?!
小林夕好笑地看着两人互啄,别说,中森警官这次的计划像是铃木夫人之前仿造黑珍珠黑暗星辰分给宾客计划的粗暴进阶版,主打一个想骗过怪盗就要骗过自己人,包括想出这个计划的本人都毫不知情。
全是破绽就意味着没有破绽。
但看上去想破解还挺麻烦的。
当然,想开这种普通的锁对她和黑桃A来说简直小菜一碟,简单办法也有,就是等玻璃罩打开后偷走所有人的箱子,挨个打开查验,但……
她看看活动手腕、跃跃欲试准备报仇的世良真纯,再看看调试足球腰带发射角度的江户川柯南,最后看向坐在垃圾桶上满脸写着不好惹的松田阵平,甚至小兰都像在空手道比赛上场前般闭眼深呼吸。
小林夕:黑桃A,加油!
何况身为怪盗,私下暗地里怎样不论,出现在大众视野中肯定要够神秘、潇洒,要尽在掌握、无所畏惧,这样才有逼格。
万一被主角团群殴或被抓到偷偷撬锁,好掉价哦。
即便真的能偷到所有人的箱子,也有种被警方逼到无可奈何的既视感。
这种挑衅招数很老,但不耽误它有用。
作为合作伙伴,小林夕当然不希望对方行动失败,还是顶着她的马甲失败,但看上去仍然相当的气定神闲,盯着地板思考要不要盘腿坐下休息会儿。
垂眸时,黑色正装的衣袖与自然卷的发尾靠近进入余光。
松田阵平用鞋尖抵着垃圾桶挪过来,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语气平常,“是在想怪盗辛蒂瑞拉会怎样破局吗?”
小林夕并不知道警官先生已经对今天即将出现的“怪盗辛蒂瑞拉”起疑,想着对方既然怀疑她是女怪盗并暗戳戳挑衅过了,那么如今盯着自己是理所当然的。
“这里应该没人会不想知道吧。”
她笑着混过回答,隔着玻璃罩与外面的警员视线一撞,蓦地有感而发:“松田警官有没有觉得此刻的画面很眼熟?”
“?”松田阵平挑眉,等待对方的回答。
“我们好像动物园关在玻璃窗里被游客参观的动物啊!”
“……”别说,被这么一形容,他也越看越觉得像!
“还得是群居动物,才能数量那么多挤在这点空间里还不打架,”小林夕瞥向小侦探沉思的小身板,“又有集体抚养幼崽的观念。”
“……大猩猩?”
松田阵平没忍住脱口而出,随即扶额,该不会是最近和那个金发大猩猩见面次数变频繁了,才会把警校时期的吐槽给说出来吧。
打岔转移话题成功,小林夕先接过警员递来的防毒面具利落扣在脸上,正想八卦一下警官先生拒绝的支票金额满足好奇心,就听到有中森警官的手表发出“滴滴”两声。
——11点22分。
全员警戒。
手表定时提示音刚停,众人头顶的灯泡滋滋一声,瞬间熄灭,黑暗突如其来地笼罩整个密室。
听房间外走廊警员和帮佣们的动静,估计是整个别墅的电闸都跳掉了。
“不要轻举妄动,也别开门!怪盗辛蒂瑞拉休想有可趁之机!”中森警官掷地有声,但并不敢太过用力呼吸,因为按照专家计算,正常情况下,这个密闭的玻璃罩所含有的氧气量能让十个人呆上两小时左右,时间再长就有窒息风险。
但如果这十个人情绪紧张或剧烈活动会加快氧气消耗,所以他沉声安抚众人放松心情,因为手机在进密室前都上交了,便命令玻璃罩外的警员打开手电筒。
一片漆黑中,只听四面八方传来啪嗒啪嗒打开开关的声音,“报告警部,手电筒坏了……不,是没电了!”
“不是在行动前让你们检查过了吗?!”
“报告,所有的电池都被换成了电池形状包装的硬糖!”
“……”
中森警官拍抚胸口告诫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否则就着了女怪盗的道了,反正对方突破不了防弹玻璃,也不可能分辨得清谁手里的箱子装有钻石,即便是警方想确认这个事实,都要先回收钥匙然后一一试过才行。
周围黑着就黑着,过会儿眼睛就能适应黑暗看出模糊轮廓了,而且在场有人佩戴的是电子表,虽然亮度完全不够,但暂且能用……
“——啊!”
“又怎么了?”
“报告,天花板上飘落下了什么东西,好像是快很大的布,盖在了玻璃罩和我们头上……呃!”
柯南和小林夕的电子表灯光同时扫向四周,只见玻璃罩确实被窗帘似的布笼盖着,密室里没铺地毯,只听几声咚咚的沉重倒地声,外面的警员便没动静了,怎么呼叫都没回应。
十人被困在玻璃罩中,既无法得知外面的场景,中森警官又难以果决下命令让人打开房门进来、给予怪盗可趁之机,一时局面陷入了两难,气氛安静得可怕。
未知会让人心生恐惧,小兰双臂死死抱住园子和小林夕的胳膊,有点害怕,“好像……鬼屋和恐怖片会有的画面,等下该不会出现吓人的东西吧?”
“别怕,有我们在呢!”周围都是亲朋好友与警察,园子的安全感十足,手臂在周身摸了一圈,“诶,那个小鬼呢,刚才还在边上?”
“小兰姐姐我在这里!”江户川柯南捂着额头小心挪过来。
至于为什么捂着额头,是他趴在玻璃罩与地板连接的缝隙处,低头想用手表灯光找出有没被窗帘完全盖住的地方,沿着落地玻璃像婴儿爬行那般刚爬了半圈,就迎面和从反方向爬过来的世良真纯撞上了脑袋。
他赶紧用不小心绊倒了的借口逃开,不管对方信不信,抓住了小兰的袖子牵着。
如今场内的光源有三处,柯南和小林夕的电子表,以及松田阵平随身携带的超迷你手电筒,亮度只够让人看清巴掌点大的地方。
对此他的回答时:“本来就是在拆除作业中用的,又不需要能照亮多大地方。”
这个说法很合理,但中森警官又有点看不上这一丝光线,转头打起了柯南手表的主意。
小侦探唯恐他碰到哪个地方发射出麻醉针,躲在小兰身后不出来,撒娇耍赖,“不行的,我好怕黑,没有光的话假面超人就找不到我,也保护不了我了!”
说着还亮出铁皮百宝箱上的假面超人头像,一副“我相信光”的神情。
中森警官嘴角抽搐,但又不能强征,显得他欺负小孩子。
松田阵平看他目光似乎要移向最后一处光源,上前把迷你手电筒塞过去,回头朝小林夕伸手。
不用多说,小林夕乖巧解开左腕的电子表,轻轻落入他掌心,不介意地笑道:“松田警官是知道有哪些功能的,随便用。”
见此中森警官不好再说什么,人家都让出手电筒,还提要求就得寸进尺了,毕竟对方不是他的下属,被目暮知道的话万一以后都不让松田阵平来支援二课了怎么办!
不过手中家庭药箱的重量给予他稍许安心,不论里面东西的真假,尽力保护好就行,一定能等到怪盗辛蒂瑞拉露出破绽的时刻。
这么想着,他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安静!”
所有人屏气凝神,果然有高跟鞋踏地行走的声音从房门外的走廊传来,由远到近,在能确定是抵达门口时却宛如毫无阻涩地进入密室,距离近得只有几米远,最终……
“吧嗒”,脚步声停在了玻璃罩顶端。
江户川柯南皱了皱眉,觉得不太对劲,又说不明白哪儿不对,便被一声叱喝打断思路。
“是你吧,怪盗辛蒂瑞拉!”铃木次郎吉推开碍事的中森警官,站在脚步声来源处的下方抬头,可惜有窗帘遮挡,什么也看不到。
半晌过去,无人回应。
松田阵平瞥了眼小林夕,后者把自己带入了观众的角色,一脸津津有味,像是买票入场欣赏精彩魔术表演的观众。
这次的确不是她。
松田阵平顿时对头顶的脚步声失去了兴趣,凝神回忆另一张怪盗预告函的内容。
“中森警官好久不见~初次见面,铃木顾问,希望上次在博物馆被我引来的小麻烦不会对您产生困扰。”
正当所有人认为不会有答复时,头顶传来了怪盗辛蒂瑞拉的声音。
“怪盗辛蒂瑞拉,有本事的话你就猜猜看哪个箱子里有真正的钻石!”中森警官一屁股挤开铃木顾问,表示这次一定会令女怪盗束手无措。
头顶的脚步声又动了,高跟鞋哒哒哒,绕着玻璃罩慢悠悠地走了一圈,底下的警员和铃木顾问也紧紧跟着走,像是怕她跑走。
小林夕扭头与身边一动不动的警官先生在昏暗中对视,戳戳他覆在西装下的小臂肌肉,“松田警官你不跟上吗?”
松田阵平一言难尽地看向眼前被溜着绕圈的几人,“……太蠢了,不去。”
话音刚落,高跟鞋定在了他头顶的玻璃上,似乎听到了这个回答,没忍住扑哧轻笑出声,“那么聪明的松田警官,是否可以告诉我真正的‘伯利恒之星’在谁的手里呢?”
语气与赤裸裸地说“你可不可以给我放水”差不多了。
松田阵平合眼侧听,没有变声器的机械杂音,声音相当自然,精准把握了小林夕与怪盗辛蒂瑞拉声线之间的三分相似,又不会叫人笃定地将她们联系在一起,只会认为是年轻女性声线中共通的柔和轻快。
……果然是拥有百变声线的怪盗基德。
就连逗弄人的语气都学了个七八分相似,不是经常呆在一块儿是模仿不来这种神似的,如果不是先入为主知道这不是本人,大概率会像在场其他人一样被糊弄过去。
他撇开头,硬邦邦开口:“无可奉告。”
一旁的小林夕还嘀嘀咕咕:“什么无可奉告,松田警官自己也不知道吧……唔!”
脑门被警告般点了一下,她识趣地闭上嘴。
听到回答,玻璃罩上的声音半点不意外,故作玄虚地拉长语调,敲了敲玻璃,“嗯——我记得中森警官说的是至少二十分钟才能把这个大家伙打开吧,那就只剩五分钟了。”
闻言,众人都扒拉紧了自己挑的箱子。
“很遗憾,中森警官、铃木顾问,‘伯利恒之星’我已收入囊中,”女怪盗俏皮地叹了口气,发出整理衣裙的细微声线,像是坐在了玻璃罩边缘,“不过被关在里面太无聊了,我就陪各位再聊五分钟的天吧~”
“不可能!”
被她点到的两人异口同声反驳。
女怪盗:“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自行确认呀,隔空取物听说过吗?咻咻咻!钻石就到手啦。”
噫。小林夕不由得摸了摸手臂,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压下去,怀疑黑桃A的演技是不是用力过猛了,辛蒂瑞拉说话有那么娇俏么?
其他人面面相觑,中森警官出言否定,“不行,一定是辛蒂瑞拉在诈我们,想趁此确认箱子里的钻石。”
话是如此,可没人能肯定自己拎着的不是空箱子。
“伯利恒之星”重达三百多克拉,也就是六十克左右,大约是一个鸡蛋的重量,若是挑中的箱子重些,这点微小的重量改变几乎能忽略不计,很难察觉。
再加上之前的骚动,整顿时可能把箱子放下一小会儿,再拿起来就会忘掉之前的手感。
唯一能用双手比较精确感受物体重量的松田阵平,从始至终没有扛起过那个可上锁垃圾桶,一直用鞋尖抵着挪动。
怪盗辛蒂瑞拉的一句话,不仅密室外的人看四方玻璃罩里的他们像“薛定谔的猫”,十个箱子里钻石的去向也是“薛定谔的猫”,在打开前全都难以预料。
成功把警方抛给女怪盗的难题又抛了回去。
“随便啦,不想相信的话你们开心就好,”女怪盗愉快地哼着圣诞儿歌,“哦,五分钟这么快过去了,那就祝各位圣诞快乐?晚安~”
说完,玻璃罩外便没有了动静,消失得无声无息、毫不留念,供电也瞬间回复,微弱的光线透过窗帘照入玻璃罩内。
最先憋不住的是一直克制自己不参与进两方对峙的园子,她这回竟然连辛蒂瑞拉殿下的面都没看到,对方就离开了?好亏啊!
紧随其后的是江户川柯南,他还想从女怪盗这儿试探出组织的情报呢,怎么能就这样轻易跑掉!
在昏暗的光线中,众人望向中森警官和铃木次郎吉。
果然是冲动的铃木顾问最先按捺不住急躁,拿起唯二的传呼机大喊,“打开机关和房门,去追怪盗辛蒂瑞拉!”
最先反应的是机关控制组,玻璃罩带着窗帘以一个不慢的速度稳定上升,江户川柯南仗着个头矮,蹲下后第一个看到了密室内的情形——
原本在外圈包围的警员全部昏迷不醒、倒作一团,连下脚的地都没有,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催眠喷雾气味。
他环视四周,心头一咯噔,猛地明白之前察觉的不对劲究竟来自哪里。
刚才玻璃罩外挤成这样,那女怪盗高跟鞋的脚步声从何而来?
再加上……他回忆别墅内的软装,走廊的地面也是铺设了厚厚地毯,根本不会发出刚才那般的哒哒声!
不好!
江户川柯南骤然扭头,大喊:“别开门!”
可惜为时已晚,接收到命令的别墅管家在他还没开口时便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缝隙。
这声大喝从门缝里钻了出来,管家一愣,手掌下意识抬离门把手,房门却不知怎得受到了一股拉力,砰地一下自动大敞开来。
其他人闻声钻出,恰好转身与随意倚坐在升空中玻璃罩上的窈窕倩影相望。
女怪盗乌黑长发披散,镶嵌着细小碎钻的浅蓝薄纱鱼尾裙摆轻盈地垂落,戴着黄金面具的小脸低下,托腮笑着朝他们打招呼,“嗨~”
“抓住她!”
在密室中与外面跨越人墙而来的警员齐拥而上时,女怪盗抓住盖在玻璃罩上窗帘一角,挥臂用力一甩,那窗帘就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一样落下,把好几个人包裹在里面。
“三!”
女怪盗高举戴着蕾丝手套的右手,“二、一!”
在那个“三”一出来时,见识过的人就知道不妙,能挤出去的赶紧往外跑,这时候还敢勇往直前或原地不动的,也就最前面来不及回头干脆拼一把扑过去的警员们、近距离观赏偶像英姿的园子,以及不晓得这一招多有杀伤力的铃木次郎吉了。
一声清脆的响指过后,来不及逃出密室的人都在无差别攻击下遭了殃。
尤其这回不仅是迎合圣诞节的童话风,还是一种全新的组合技!
松田阵平,与其他四名警员组成了驯鹿列队,身上服装统一到能混进波洛和穿着驯鹿服装的金发同期一起卖蛋糕而毫无违和感。并且轻易就能看出在女怪盗偏爱下他的与众不同——就他一个占了首排,头上的气球角又大又漂亮,一眼能看出是领头的驯鹿。
被堵在房间内的松田阵平:……这种福气给你要不要?
坐在气球“车”上的圣诞老人角色被分给了体型略有发福的铃木次郎吉,压根不需要多余的点缀,红色的玩偶服与气球假胡子一套,除了脾气不好外就是最像的圣诞老人。
“车”后驮着被打包在礼品盒中大大小小的“礼物”,园子和世良真纯也在其中,前者是高兴地躺平,后者是尝试过无法抵抗后认命地躺平。
至于为什么说这是一种全新的组合技,全因上述所有人都被气球套装绑定连接在了一起,“圣诞老人”和“礼物”照旧动弹不得,前面五人“驯鹿列队”的双腿却仍然能自由行动。
迅速意识到这点后,四名警员试图拖着这辆气球车前进,可每个人使劲儿的方向都不一致,导致和自己人掰扯半天,车没挪动几厘米,力气用得差不多了。
和学校运动会刚组队的四人五足那样极其不默契。
见女怪盗已经没影了,小林夕还在窗帘下挣扎,松田阵平扶额,咬牙切齿地行使“头鹿”的责任,让其他人都跟着自己的方向前进,果然使这辆车慢慢行动起来。
与此同时,躲在窗帘下换装、与黑桃A唱完双簧的小林夕又立刻变了回去,终于挪了出来,跟在她后头出来的还有中森警官、江户川柯南和小兰。
他们低头看着身上完好的常服,在女怪盗的圣诞组合技下竟完全没受波及,惊讶万分的同时也成为了密室内被羡慕的对象。
原来被窗帘盖住还有这好处?
柯南率先反应过来,冲了出去,“怪盗辛蒂瑞拉带走了所有箱子!”
“追!”中森警官绕开房间中央那辆半天转不过弯的气球车,带着剩余警员往女怪盗离开的方向狂奔。
在园子和世良希望寄托的催促下,小林夕牵住小兰跟上,不忘一边回头招手一边避开视线,像是怕不小心对视上后会笑出来,“松田警官,加油!”
不能怪她啊,这招的具体内容也不是她的决定的,全是按照个人气质随机分配啊,说明对方很有领队的气质嘛!
额角冒出十字青筋的松田阵平:……
就这么几句话的时间,再出门时已经和前面几人拉开大段距离,只好迈开步伐全力追赶。
“小夕你看窗外!”
小兰扯了扯小林夕的袖子,两人趴在窗台撑起上半身往外看,发现女怪盗没有离开,而是在别墅另一侧的顶楼露台上表演什么,她们这个窗台正好是个VIP观赏位,对方的神态动作一清二楚。
两人当即决定就在这儿看,推开窗户,银铃般清脆的女声十分清晰地顺着冷冽寒风一同席卷开了暖气的走廊,周围温度迅速下降。
小林夕被风当头一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在小兰担忧的目光下共享一件厚软宽大的羽绒衣,包裹在一件衣服下的身躯紧贴,别提有多暖和了。
要说为什么这是VIP观赏位,因为不单能看清女怪盗的行动,连别墅外聚集的粉丝们也一览无遗。
尽管警方没对外公布怪盗小姐的目标,但粉丝们向来是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线索的,何况日期已经定在12月24日,稍微动一下脑就能倒推,但凡平安夜这天搜查二课出动往哪个方向去了,八成就是这回事。
大家更不是瞎子,一众警员把别墅围得那么严实,有人路过多看两眼就会遭受怀疑的目光扫视直至离开,就算本来没想到这茬儿也该意识到了。
怪盗辛蒂瑞拉的粉丝有官方网页管理,都挺有素质的。这次地点不比什么美术馆博物馆,是在私人住宅里,因此他们不聚堆堵住道路,也不大声喧哗扰民,跟散步似的在外绕圈溜达,能看上一眼正主就行。
结果这不只是看上了一眼,正主直接出现在了大众的目光之下!
女怪盗迎风站在露台的水泥围栏上,今晚的月色与星光本被一朵飘过去的云遮住大半,此刻却因那缀满碎钻的裙摆飘逸使夜空熠熠生辉、耀眼夺目。
那点点星光太过近在咫尺,让一些人没忍住伸出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一颗充气圣诞树被几只大气球系住悬浮在半空,女怪盗一招手便飘到她身边,仔细看,中森警官准备的十个箱子都被当作礼物挂在了树上。
“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祝圣诞快乐!”女怪盗扬声道,抬起左臂作半怀抱状,右手覆在胸前微微行礼。
半晌,在认真聆听了粉丝们的回复后,她一打响指,圣诞树上的十个箱子上都标上了明显的数字序号,从1到10,整整齐齐。
“方才中森警官与我做了个小游戏,想让我一举猜中哪个箱子中装有今晚的目标,”女怪盗食指轻点太阳穴,一副故作苦恼纠结的模样,“这可真是给了我一个难题。”
这时,中森警官和一群警员保安上了露台,可与怪盗辛蒂瑞拉的距离太远,只要他们一动对方都有充足的时间坐上飞行器逃跑。
中森警官与其他人打了个手势,打算在暗处慢慢靠近,缩小包围圈,趁其不备一举拿下。
“不如这样——”
女怪盗的声音掩过了露台上的其他动静,她往前走两步,高跟鞋的优雅声音回荡在夜空中,右手搭在圣诞树上稍加力气一转,便让圣诞树匀速旋转,好让各个方向的人都能看清十个箱子的外观。
“恳请大家将运气分一点给我,为我选出你们认为的正确答案吧!”
此话一出,底下的粉丝全都沸腾了。
走廊窗台,小兰情不自禁被这出富有感染力的演讲深深吸引、牵动心神,感叹的同时也很好奇,“难道众投出来的答案就是正确的吗?这怎么可能?”
这出戏的另一个编剧小林夕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对啊,怎么可能。”
“如果是小夕会给几号投票呢?”
“唔……7号吧,松田警官挑的那个垃圾桶,”小林夕觉得圣诞树上挂着垃圾桶实在太可乐了,超级显眼好么,“价值连城的钻石却被装在垃圾桶里,不也是一种反差的喜感吗?”
“对哦。”
而不远处,女怪盗耳尖地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转身面朝窗台伸手隔空致意,“那边有两位小姐说要投给7号,还有其他答案吗?”
小林夕有些不忍直视地垂眸。
大哥,虽然脚本是我俩一起写的,但你这么明显地点出来,总感觉我好像是魔术表演里的托儿啊!
听到有人冒头先投票了,底下的其他粉丝也不扭捏,纷纷试探着报出了自己的选择,答案五花八门,各有所爱。
不过可能第一个总是最受关注,又是正主专门点出来的,大家估计也认为那个上锁的垃圾桶非常别致,听了几分钟下来还是投给7号的人最多。
女怪盗抬手,讨论的人群便沉静下来,“那么就选7号吧,愿幸运女神与你我同在。”
她摘下垃圾桶,吹了声口哨,毛茸茸的山雀团子就从别墅的某个窗户飞来,将叼着的钥匙送到掌心。
轻松开锁,手指从满是填充物的内部勾出一个质地顺滑柔软的束口小收纳袋,取出颇有分量的钻石。
蕾丝手套抬起,食指与拇指捏住五角形钻石的棱角,而那片遮挡星月的云恰好飘散。
在月光下,这颗“伯利恒之星”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哪怕不识货的人都能感觉出,这应该就是真货!
在露台撞见此幕的中森警官更加知道,这就是真货!
“上!”
十几名做好高空防护措施的警员一拥而上扑过去,女怪盗回头一笑,乘着顺风坐上瞬间膨胀开来的南瓜滑翔伞,落入黑夜之中,江户川柯南踢出的杀人足球则与浮动的薄纱、倾泻的长发擦指而过。
所有人都能看到她坐在滑翔伞上轻吻了下这颗“伯利恒之星”,享受着收获战利品的喜悦,扬起黄金面具下的唇角。
“看来今晚我们的运气,是120%啊~”
第187章
望着南瓜滑翔伞抓住那一霎那平定的晚风流畅快速地起飞, 遁入漆黑的夜空越来越远,时而隐约可见,时而失去踪影, 宛如在城市空气污染阴霾下罕见一闪一闪的星星。
而气球圣诞树也瞬间膨胀爆炸,散落缤纷彩带与吊着气球的小礼物,顷刻间被粉丝们一抢而空。
在围观群众的惊呼与警方混乱的追赶脚步声中, 怪盗辛蒂瑞拉优雅退场。
掏出松田阵平归还后就顺手放进口袋的电子表,小林夕低头一瞥,正好还差三分钟到12点, 完美保持了不加班人设。
“小夕,你觉得怪盗辛蒂瑞拉是怎么做到的呢?”小兰歪着脑袋沉吟, 百思不得其解,“真的是大家一起盲选出了正确答案,还是辛蒂瑞拉一开始就知道钻石在哪个箱子里, 所以引导大家选择7号箱子的呢?可……”
可这么一来就更难解释女怪盗是如何猜出“伯利恒之星”的去向, 明明中森警官在包装盲盒时是把钻石放在束口收纳袋中打乱了顺序放入的。
都说在骗过敌人前要先骗过自己人,怎么到了怪盗小姐这儿, 会是警方彻底骗过了自己人,唯独漏掉了对手呢?
与青梅竹马的男友不同, 小兰实在不擅长破解手法, 冥思苦想半天无果, 感叹了一句不愧是怪盗辛蒂瑞拉。
“幸好这回是在露天展示的, 有那么多人围观,估计这会儿就有视频流传到网上了吧。”她刚才没来得及从警员那儿取回手机拍摄,知道闺蜜如果错过了这场戏, 绝对会捶胸顿足一晚上睡不着觉。
小林夕靠在窗台上,左手托住下巴侧看过来, 打趣道:“要不待会儿小兰你转发视频链接给工藤,让他看看能不能瞧出端倪吧?”
若是放在之前,小兰很大概率会微微苦恼着委婉推辞:不好吧,万一新一正在办案,打扰他就不好了。
如今却亮起眼睛,期待又肯定地点点头,“新一应该会感兴趣的,而且我好想知道怪盗辛蒂瑞拉这次的手法呀,太神奇了!”
小林夕眉梢一挑,裹在羽绒服里鼓励地拍拍对方的肩膀,“没错,就该这样。”
可能她处于二次元融合的世界里,身边没那么多典型性格的日本女生,但曾经听说过一部古早日本乙女游戏,游戏女主的未婚夫留学去了国外,当时社交软件没那么泛滥,只能靠邮件交流。
结果女主就因为未婚夫没有主动给自己发邮件,担心自己发过去会打扰对方而一直不主动,整整几个月他们都没再联系过。
这就是典型的,令小林夕匪夷所思的日本女生性格思维。
最令她不解的是,那可是女主未婚夫诶!
要是什么家族联姻、关系不好的未婚夫妻也就算了,可当时女主和未婚夫是两情相悦的男女朋友。
你男朋友突然失联好多天不给你发邮件,在担心是否会麻烦对方之前难道不应该先关心一下他的人身安全问题吗?
在柯学世界里要是十天半个月联系不上某人,小林夕估计会怀疑对方被绑架、闯空门、故意伤害或已经挂了,直接上门甚至报警确认吧。
所以她一点也不希望小兰有怕麻烦到工藤新一的想法。
退一步讲,就算仅仅是普通朋友关系,发几封邮件怎么了,能麻烦到他什么了?
小林夕轻轻揽住小兰的肩膀,目光缓慢下移,和正在小喘气的江户川柯南对视,杏眼一弯,“柯南,怎么了?”
——工藤新一,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感受到异样威胁气息的江户川柯南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看向大开的窗户,疑惑虽然室温是有点低,但总比露台上吹风要好,怎么反而更冷了?
暂时抛开这个小问题,他第一时间从露台跑下来,是看到了怪盗辛蒂瑞拉在首次点出7号垃圾桶时是接收了侧面窗台这两位女生的建议,所以想问清楚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
中森警官在前去追赶女怪盗前也特地派了个警员过来,和江户川柯南是同样的目的,只不过跑得没他快,此刻才匆匆赶到。
但要如此郑重地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两人在记忆里也挑不出可以特地点出的事情。
因为实际过程就是非常简单,还是小兰先提出的话头去问小林夕,后者更是随口一答,整体而言的氛围不过是聊天罢了,谁知道还真一语道中正确答案。
警员同样也觉得是巧合,比起两个女高中生能猜中装有“伯利恒之星”的箱子,他更相信是女怪盗已经推测出来,不过是把她们当作由头引导在场氛围而已。
江户川柯南完全陷入了沉思,难不成就平白浪费了今晚那么好的机会?
可恶!看来只能拜托那家伙了。
他反复咀嚼怪盗基德预告函里的几句暗号,连PS的话都斟酌许久,还是觉得破解行动时间的关键就在“在圣歌与欢呼伴随钟声响起后”这一句中,可究竟指的是什么?
小兰牵着出神的江户川柯南,与小林夕一起走回密室。
密室内一片狼藉,昏迷的警员们陆续醒来,在麻醉喷雾残留的作用下东倒西歪地爬起,瘪掉的气球散落一地,所有中招被气球套装束缚的人都在奋力脱掉身上的羞耻装扮。
至于为什么被组合在一起的“驯鹿车队”方才没能追出去,是因为尽管“驯鹿们”在“头鹿”的带领下顺利移动,可气球车轮子的间距太过宽大,被卡在门框那儿死活出不去,只能认命等气球主动瘪掉再恢复人身自由。
其他人还好,铃木次郎吉快被气死了——江户川柯南和中森警官这俩头条竞争对手都跑了,就他一个中了招,能不气么!
园子听闺蜜简单转述了一番露台上的情形,来不及后悔,迫不及待地向警员要回了自己的手机,上网一搜就跳出上百个相关视频,赶紧点开看起来。
世良真纯扯掉身上的气球,找回渔夫帽戴上,神情探究,“为什么唯独被盖在窗帘下的几个人没中招呢?根据怪盗辛蒂瑞拉以往的行动来看,躲在遮掩物下应该也挡不住这一招吧?”
刚把兜里的钥匙上交,就感觉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身上,小林夕抬眼,很自然地看过去,勾起唇角揶揄道:“松田警官对这招应该经验丰富很熟悉,你有什么看法嘛?”
经验丰富:全场中招次数最多。
松田阵平:……这话说的可真够委婉。
一般人只会对逃过一劫的他们感到羡慕,而侦探们与松田阵平则会一直保持质疑与思考。
女怪盗应该不至于出这种低级纰漏,假如不是故意为之,那也许就是这一招原有的漏洞。
回想方才那一片混乱中的情景,再联系自己之前推测的效果辐射范围、威力、持久性,松田阵平搭在腿侧轻敲口袋里烟盒的指尖一顿,眼神了然地看着小林夕,开口吐出一个词,“距离。”
小林夕表面瞧着十分正常,实则心里一怵,无奈地腹诽警官先生未免太过敏锐了吧,之前那么混乱的时候他居然还能趁机揪住真相的一角?
没错,这招看似大范围无差别攻击的“百变气球人”其实是有漏洞的,其一是无法对距离过近的目标对象起效。
她向来挺注意的,至今为止都没人踏入过能被金手指判定为“过近”的范围内。
掩盖于窗帘下、与周围人那么近的距离和黑桃A完成双簧,这本来就是一步险棋。
松田阵平说出这个词的本意是令小林夕产生些许动摇,毕竟谁能比当时一起困在窗帘下的她与另外三人距离更近呢?
但不明真相的侦探们回忆,哦不,只有世良真纯能回忆,江户川柯南当时还在厚厚的窗帘下挣扎。
“怪盗辛蒂瑞拉的确在倒数三下后就从玻璃罩上跳下来了,正好踩在窗帘上……”世良真纯喃喃道。
“但这只是猜测吧,万一是怪盗辛蒂瑞拉故意放我们出去的呢?”江户川柯南没被这个合理的猜测绊住思路。
可当时女怪盗要观众有外面围了一圈的路人粉丝,要追赶者有其他警员,为什么故意放过他们一马,总不能是独独青睐这几人吧?连女怪盗明面上偏爱的松田阵平都变装成驯鹿去拉车了诶!
小林夕看着纠结拧巴到脑袋要冒烟儿的小侦探,藏住心头的笑。
在周围有人的情况下使用金手指能力的确是一步险棋,却是不得不行的一步棋。
“气球人”漏洞之二:无法对怪盗本人起效。
为了让所有人对“怪盗辛蒂瑞拉”的身份深信不疑,代表性的招数一定要出现,可在场的人都中招了,就她一个人独善其身的话,怎么看怎么可疑。
于是小林夕想起了小排球中,乌野男排部在比赛里组织进攻时常用的一招:同时多定点进攻。
这一招的精髓是多个攻手同时助跑起跳,每个人都对二传手会将球传给自己坚信不疑,从而迷惑扰乱对面的拦网,分不清究竟会是由谁扣球。
所以她也举一反三,拉了几个绝对清白的人下水,不起眼地隐藏在人群中,用干扰性选项混淆警察与侦探们的思路。
这时取回手机的小兰发现有未接来电,离开闹哄哄的密室回拨通话后,一脸喜气洋洋地回来,“妈妈说今天太晚了,要开车过来接我们回事务所,走啦柯南!”
又转向小林夕,“小夕要和我们一起走吗?妈妈说可以捎你一程。”
“好啊,多谢伯母了。”小林夕轻快地应下。
世良真纯并不打算暴露暂住的酒店地址,说把摩托车停在附近,就不麻烦他们了。
看完视频的园子在别墅大门前送别时郑重其事地拜托小兰,“你转发辛蒂瑞拉殿下视频的时候,一定一定要让新一顺便把基德大人的预告函破解掉,我真的不想再错过了!”
正爬上车后座的柯南听到这话差点滑下去,呵呵半月眼:这是“顺便”就能破解的吗?不要魔化他的推理能力啊!
等两人上了后座,小林夕跟着钻进去,砰地关上车门降下车窗,和园子告别后,故意靠在车窗上挥着手挑衅,“松田警官,拜拜~”
言外之意仿佛是在说,警官先生这次连怪盗小姐的裙边边都没抓住,好逊哦~
说完后不给对方再刺回来的机会,被灌进车内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飞快升上车窗,“可以走啦,拜托你了英理伯母!”
经典蓝色款Mini驶离别墅大门,松田阵平站在原地气笑出声来。这家伙是够会气人的,那副得意的小模样让人看了就想去用力给她一个暴栗。
他低头搜索起怪盗辛蒂瑞拉现身的视频,看完后到露台上一步步转了半圈,停在了视频画面中女怪盗所站的位置下方,微微探出上半身环顾四周,清晰地将小林夕毛利兰占据的那个窗台尽收眼底。
但在警员收集到的笔录中,不仅挑选7号垃圾桶的话题是毛利兰先挑起,连这个窗台能看清女怪盗“舞台”也是她最先发现的。
小林夕在整个过程中既不擅自行动给别人添麻烦,又不会对他人的决定产生异议,非常乖巧且准确地在应有的时间点抵达她该去的位置。
可松田阵平深知,这家伙是把铃木次郎吉的宅院当作戏剧舞台,在一众角色之间游走,根据剧本精确地前往每个点位,扮演着“完美观众”的龙套兼导演。
破解难点在于手法。
警员们在狂热的粉丝中好不容易回收了剩下的九个箱子,一一开锁对比确认,没有在箱子上发现被强行撬锁的痕迹,里面的钻石也是仿品,女怪盗偷走的毫无疑问是真货。
他抿抿唇,之前被关在密室玻璃罩里时,绝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小林夕身上了,对那个扮演怪盗小姐、装模作样的女装癖倒没留下多少印象。
捻起落在围栏上的彩片,他随意往露台下方扫视,围观的路人粉丝已然散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则是各自找了个好角度,用镜头把女怪盗出现的地方容纳进去后自拍打卡。
触及到某个半掩藏在小巷阴影中的熟悉人影,松田阵平眼眸微动,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转身进屋。
别墅内的暖气开得很足,对怕冷的小林夕来说舒服到时常眯起饱满圆润的杏眼,而他却觉得有点过热了,扯开领带松了松领口。
打开翻盖手机调出怪盗基德的预告函,颇为烦躁地一目三行看完,若不是别墅禁烟,他真的抑制不住地想点上一根咬住解闷。
……不会真是自己推测的这样吧?
松田阵平郁闷又不爽地抓乱卷发,破天荒地想找出另一种答案来否定自己。
可看到的事实、两张预告函之间的呼应、一前一后的行动时间,以及小林夕明显默许怪盗基德顶着她的代号行动,都充分证明了双怪盗这回很有可能是互换身份进行偷盗。
啧,关系比他以为的还要好。
回想起怪盗辛蒂瑞拉粉丝网站“莫里茨堡”那个CP帖子里最近激增的双怪盗同人链接,松田阵平指间夹着烟干叼在嘴里,将攥得皱巴巴的烟盒塞回口袋,忽然听到边上走廊里传来对话声。
“听说今天车站前圣诞歌会呢,我家里人都去看了,真遗憾呐。”
对话能听出是来自搜查二课的警员,因为被麻醉迷晕后脑子还不太清醒,站在窗户边开了条缝吹冷风醒一醒。
另一个陪同的警员闻言问是什么歌会。
“是好几家大会社联合赞助举办的歌会,从25日的凌晨零点开始,一直唱到24首歌结束,这些歌曲都是大众投票出的海内外耳熟能详的圣诞歌曲,还邀请了很多有名的歌手、偶像团体和社团,据说超级热闹!”警员似乎还找出手机上的歌曲单,“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歌曲……!松田警官!”
眼见松田阵平从走廊拐角走出来,两名小警员连忙站直身体,一脸被上司抓到聊天摸鱼的紧张不已。
……诶,好像有什么不对,松田警官甚至都不是他们二课的啊?
但这个压迫感比中森警部还要强,毕竟曾经是爆处组的王牌,也是现任搜查一课能力一流的刑警,是许多小警员憧憬的对象。
所以当对方朝他们伸手时,小警员还半天反应不过来。
“手机,”松田阵平见两人愣住了,尽量语气缓和地重复了一遍,“歌曲单给我看一下。”
手机被小警员慌忙塞过来,他手指划动屏幕浏览歌曲单子,发现虽然一共是有24首歌,但好些歌曲时长较短,就把几首剪辑成了歌曲串烧,因此歌会在一点多就能结束。
松田阵平的指尖停在了最后一首歌曲上。
《Carol of the Bells》,翻译成日语则是——
《钟声颂歌》。
一看手表,还差五分钟到凌晨一点,松田阵平归还手机,丢下一声“谢了”便匆匆离开,眨眼间没影儿了。
小警员拍着胸口庆幸逃过一劫,随后传呼机收到消息,中森警官带领的小队在雪山附近跟丢了怪盗辛蒂瑞拉。
嘛,也不意外,毕竟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
铃木次郎吉宅院外,卖完圣诞蛋糕的安室透换回常服,隐藏在巷尾,在距离欢闹不过几步距离的角落,压下鸭舌帽沿默默观察来往的人群。
由于实在推脱不了波洛的工作,只好让hiro独自来寻找与怪盗辛蒂瑞拉联系上的机会,他在关店后第一时间赶来,可惜貌似依旧晚了一步。
他边联系幼驯染边转身准备隐入巷子,却忽然有只手搭上肩膀。
组织卧底的经历令安室透全身瞬间进入了警戒状态,霎那一回头,看到是松田阵平那张脸后才稍稍放松下来,扬起波洛的招牌笑容,“原来是你啊松田警官,找我又什么事吗?”
松田阵平不跟他废话,直奔主题:“你是开车来的吧。”
“啊?是又怎么……诶诶!你干嘛!”
被对方直接揪住衣领拽着走,安室透不自觉露出了些许警校时期的语气,意识到这点后又立刻藏了起来。
直到两人坐进他的白色马自达RX-7正副驾驶座,安室透仍然是一脸懵的状态。
“麻烦载我一程,去池袋水族馆,”松田阵平系好安全带,抬腕看了下时间,“最好能在二十分钟内抵达……你不会做不到吧?”
导航上任何一条推荐路线的标准行程时长都在半小时以上,他一句话几乎压缩了快一半的时间,在外人听来简直是强人所难。
但安室透也是个经不住挑衅的性格,当即一踩油门,猛打方向盘,在飙升的车速中嘴角扯出一抹狞笑,“那你可千万要咬紧牙关,别咬到舌头了啊!”
——
另一边,妃英理的车上十分欢乐。
他们上车时就看到副驾驶上喝得酩酊大醉睡过去的毛利小五郎,小兰当时还慌张了一瞬,担心爸爸这样子会不会是又惹妈妈生气了。
后来看到车内气氛不算差才放心下来,问妃英理今天的平安夜约会怎么样。
“什、什么约会,谁要跟这个糟老头子约会啊!”妃英理嘴硬否认,只是后视镜反射暴露了她的脸红,“我只是路过看到你爸喝醉倒在路边,才好心送他回家的,我可不想第二天在社会新闻上看到他。”
小兰捂嘴笑,“是,是~”
江户川柯南则从车上发现了毛利小五郎口袋里掉落的东西,是一家以酒闻名的餐厅名片。
这实在太容易破案了,无非是叔叔预约了餐厅后发现英理伯母开车没法喝酒,为了不浪费一人喝光了两人份的酒,所以才醉成这样。
他猜测这对傲娇夫妻原本是想约会完再偷偷回去的,没想到毛利小五郎喝倒了,上车还能请餐厅侍者帮忙,但妃英理实在没法扛着烂醉的大男人上事务所三楼,所以来接女儿一起回去搭把手。
把小林夕顺利送回家后,车子掉头,经过了米花车站。
“这里是在干什么,好热闹啊!”小兰凑近车窗往外看,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形成了一团雾蒙蒙的水汽。
“你居然不知道吗?是圣诞歌会哦。”妃英理的客户中也有歌会的赞助商,还给了她几张票,但由于全家都没人有时间去,就分给了其他朋友。
她从钱夹中取出一张票递到后座,“我这里还剩一张,你和柯南要去吗?儿童不用门票的。”
“不用啦,都已经进行到一半了,进去也只能站在最后排,”小兰笑着摇摇头,“还是回家睡觉吧,柯南是不是已经很困了?”
江户川柯南恰好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好奇地接过那张门票,正面上写了歌会邀请的嘉宾们,他一个个念下去,发现有几个是小兰喜欢的偶像或歌手。
只不过都是节目次序比较靠前的,这会儿应该已经表演完了。
他翻过门票,背面对应嘉宾上场顺序写了表演曲目,脸上的困意在看到最后一首时骤然消散得干干净净。
《钟声颂歌》。
——“在圣歌与欢呼伴随钟声响起后”。
江户川柯南脑海蓦地浮现出铃木次郎吉会客室墙上贴着的那张大地图,如果将注明星星标记的铃木宅与【池袋车站】用笔相连,那么【米花车站】会刚好在这条直线的中点!
那么怪盗基德这次的预告时间就是在圣诞歌会最后一首歌曲结束的那刻!
他恍然发觉大家都陷入了思想盲区,默认怪盗基德会在升起皎洁明月的夜幕出没,默认他预告的12月25日圣诞节行动时间是晚上。
可月亮只会在一天的末尾升起吗?不,凌晨它也仍旧挂在夜空上。
圣诞节这天只有晚上吗?不,还有日出前最为黑暗寂静的几个小时。
而且双怪盗特地标明会一前一后两天行动也同样很具有迷惑性,任谁看都会以为中间至少隔个一天,能让警方歇口气缓缓,没想到两只怪盗居然接力上场,前后间隔不超过两小时!
江户川柯南神情严肃地抬头,一声“往回开”堵在了嗓子眼没喊出来。
好险!差点在小兰妈妈面前露出了破绽,这位律政界的不败女王可是非常敏锐的。
但他一个小学生,哪怕是圣诞节也没有理由这时候下车,半夜一个人在街道上溜达吧?保准会挨一通念叨。
可往事务所方向开就离池袋水族馆越来越远,万一没赶上预告时间,就得眼睁睁望着怪盗基德犹如在自家散步般潜入无人防备之境,顺利取走目标了。
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
江户川柯南焦躁不安地趴在车窗上,忽地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胖胖的背影,眼睛一亮,转身双臂撑在后座,“我突然不困了,我想看圣诞歌会!”
小兰顿时略显为难,“可如果我陪你去看歌会了,妈妈一个人搬不动爸爸上楼吧……”
“没关系,我可以和阿笠博士一起!”柯南指向人群中那个显眼的人影。
“咦,真的是阿笠博士诶,还有孩子们,”小兰探身到他那一侧的车窗边看去,一低头就对上了柯南渴望的眼神,不由得笑了,“行吧,早点回来,不要太麻烦博士哦。”
“嗯!”
妃英理在路边停车,江户川柯南抓着门票蹿了出去,趁着三小只被穿着圣诞老人装的假面超人吸引,扯住了阿笠博士的袖子。
“啊,新、柯南,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去逮捕怪盗辛蒂瑞拉了吗,怎样,成功了?”
“博士,先不说这个了!”柯南简短地复述了一遍双怪盗的事,“你能载我去池袋水族馆吗?”
“可是孩子们还在这儿,我答应他们父母会当好监护人的……”
但把三小只带上的话,新一估计会束手束脚。阿笠博士一拍手,想起这次把修理好的滑板放在车后备箱,电量也充满了。
在停车场把滑板交给江户川柯南,博士又嘱咐一句,“对了,小哀说要在家里睡美容觉所以没来,叫我如果碰见就让你这段时间有空过去一趟。”
柯南快速检查到手的滑板,“事情紧急吗?”
“听她语气应该不算特别紧急吧,”博士见他应了一声后跳上滑板飞驰离去,站在后面行注目礼,“路上小心——”
——
小林夕一回到家,关上卧室门后谨慎观望窗外道路来往的车辆。
随即化身怪盗辛蒂瑞拉,快速在屋顶围墙上跳跃穿梭,比开车更能走小道捷径,不消片刻水晶鞋尖便轻盈点地,落在了池袋水族馆楼顶天台的监控盲区。
趁着穿金手指提供的裙子感受不到寒冷,她在贴身衣物上拍了十几个暖宝宝,接着取出怪盗基德的装备道具进行易容。
她当然没法做到随心所欲易容成任何人,可就连赤井秀一在工藤有希子的辅导后都能独自完成“冲矢昴”的变装,自己从双怪盗达成合作后就开始练习,不论从师资还是生源来看,绝不比FBI差。
毕竟难度最高的面具是由怪盗基德本人提供,其他步骤只要按照顺序来就能成功。
把项链式变声器盖在衣领下,小林夕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纯白西装,肩后雪白披风在微风中浮动飘逸,月光倾洒下来,如同映着波浪白光的海面,无端给人优雅美好的印象与遐想。
她轻点了下无线耳机,用气音问:“如何?”
对面应该是蒙在被窝里说话,即便压低了声线也藏不住活泼爽朗的少年音,“哼哼~你当我是谁,肯定是把那些警察全甩掉啦。”
至于玩怪盗小姐的南瓜滑翔伞略过上头、差点没赶上老师在滑雪场旅馆的查寝这种事,咳咳,就不必和Joker说了。
“对了,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有个穿连帽衫的男人追得比警察还要紧,尽管最后还是跟丢我就是了。”
一下听出是诸伏景光,小林夕大概猜到他追着女怪盗跑是因为什么事,“认识的,之后我会跟他联系,辛苦你了。”
黑羽快斗为了了解合作者的情报,看了几场音驹的比赛录像,此刻把球赛的用语现学现卖:“嘿,请求交换上场选手。”
小林夕眉眼一弯,举起右手,在半空中无声击掌。
“OK,交给我吧。”
……
一道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又立刻被无人街道的冷寂吞噬。
白色的马自达RX-7停在了池袋水族馆大门五十米外。
安室透双手还握着方向盘,肩膀前倾,下巴虚抵在方向盘上,深呼吸,似乎想把车上这个不客气的家伙赶下车,但一开口就带上了几分笑意,“慢走不送,警官先生。”
松田阵平一看腕表,比他说的二十分钟还快了一点,松开安全带,“啊啊,多谢。”
说起来,zero的车技是hagi教的,简直是一脉相传的危险,看这俩家伙的脸压根想不到他们能把普通跑车开出过山车的体验感。
嘛,他也挺喜欢这种感觉就是了。
“哦,还有,”松田阵平下车,手肘搭在车门上,俯身望进驾驶座内,“明天下班我去找你,我们可以好好聊一下关于怪盗辛蒂瑞拉的事。”
他在“好好”这个词上加了重音,听起来有一股咬牙切齿、来者不善的意味。
“……”
安室透闻言,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默默握紧了方向盘。他知道,能让松田阵平说出这样笃定的话来,绝对已经被抓了个正着。
“嗯?松田警官和我聊怪盗辛蒂瑞拉,为什么呢?”但他还想挣扎一下。
“哈?你们不至于把我当傻子吧。”松田阵平没好气道。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对幼驯染同期对怪盗辛蒂瑞拉的关注,只不过此前没有深究罢了,就像他不会去打听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为什么要潜伏在米花商业街的餐饮行业,但也能隐隐察觉出是跟那个戴眼镜的小鬼有关。
而现在,他想要深究了。
就算这对幼驯染平日嘴巴严实,不会向外人透露工作的半个字,松田阵平也料定了他们不得不说。
“因为我,也被卷进你们那些事了吧?”
“作为当事人,我有义务知晓我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不会在突发情况来临时手忙脚乱,不是么?”说完,松田阵平想起自己独自上下班或出门时,身后总是跟着的人影,不由得吐槽了一句,“跟踪技术太差。”
要不是貌似见过跟踪小分队其中一人和安室透同行的场景,猜到这是来保护他的,可能在发现有人跟踪的第一天就直接擒获对方押进局子了。
安室透:……
这让他不由得幻视之前派人去监视冲矢昴却全部被反侦察,还在他们定期的红茶会议上被点出来的事。
尽管明白以赤井秀一和松田阵平的素质敏锐度,想瞒过他们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作为上司还是会感到讪讪。
打量安室透的神情,松田阵平就知道这事基本成了,耸耸肩,道别后关上车门,快步迈向水族馆大门。
安室透坐在驾驶座上半晌没动,直到收到一封邮件,看完后无奈地往座椅后靠,“hiro跟丢了啊……”
新加坡之行他们拐弯抹角地让松田蹭到了计划中,都引得女怪盗几个月不谈额外合作的事,这回要真把松田彻底卷进来,对方又会怎么想?
可他相当清楚,想要在西哈的死亡威胁下绕开松田阵平本人、暗地里保护他是不可能的,甚至双方悬殊的信息差反而会弄巧成拙。
如果不想再失去一个同期好友,只能有选择性地坦白一部分卧底工作,让女怪盗、公安、松田三方互相配合,这才是权衡利弊下最好的办法。
安室透没靠一会儿,便坐起身给直属上司发去邮件。
——
换装成怪盗基德后,小林夕根据对方的习惯,从通风管道潜入水族馆。
弘树发来的路线图她已经背熟了,所以没在管道里迷路绕圈子,在爬过企鹅馆、海狮馆、鲸豚馆的上方后,顺利抵达玻璃隧道前,趴在百叶窗口暗中观察。
新兰曾经在工藤新一生日时来这家水族馆约会,据小兰所说,内部十分宽阔,明亮、舒适、热闹,很适合中学生和亲子来参观。
不过那是营业中的景象,此刻在闭馆时段,馆内一盏灯都没开,昏暗异常。墙上的安全通道标识亮着幽幽的微弱绿光,玻璃隧道外的仿海洋生态池内安置了一些能让游客看清景观的白灯,在一片漆黑的隧道四周远远近近地散布着,宛如无尽深海中慢悠悠游过的发光水母。
其他展馆传来拍打水浪的声音,鼻尖能嗅到微微的海水咸腥气味,让小林夕联想到了一个词,深海恐惧症。
这样的氛围,大概比被困在铃木次郎吉的机关玻璃罩时更像恐怖片吧。
虽然眼下馆内只有她一个活人,但出于对江户川柯南推理光环的信任,她觉得今晚不至于演独角戏,所以还是要做好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等踩完点,车站的圣诞歌会进入倒数第二首歌了,小林夕稍作整顿的同时也满足了下个人的好奇心,按着无线耳机问:“你有来过水族馆吗?”
“当然——没有。”黑羽快斗光是隔着玻璃鱼缸看到鱼都会浑身起鸡皮疙瘩,干嘛跑去水族馆自讨苦吃啊!
“诶,一点鱼都不吃?”日本的土地资源匮乏,蔬果种植与畜牧业难以进一步扩大发展,所以海鲜是很重要的食材,尤其是各种鱼类。
日本人不吃鱼,就像韩国人不吃泡菜一样稀罕。
“不!”黑羽快斗坚决拒绝。
“好吧,”小林夕摊手,感受了下山雀饭团传来的心灵感应,扶了扶白色礼帽的帽檐,语气期待,“哦,有一位、不,两位观众到场了。”
是被安室透载来的松田阵平先到水族馆外的,但在车上消磨了一点时间,并且从大门进来,在给门口保安出示警察证件。
他应该没来过池袋水族馆,因此即便能根据预告函推理出行动地点在这里,也需要花点时间破解目标是什么——不过怪盗基德的目标大部分为宝石类,稍微一问估计就能问出水族馆的镇馆之宝,青光珍珠“黎明”了。
而另一侧的江户川柯南则是背着滑板直接翻墙而入,且目的地明确,直奔玻璃隧道而来。
在用手机线上看圣诞歌会直播的黑羽快斗提醒:“《钟声颂歌》还有十秒。”
默念十秒倒计时结束,通风口百叶窗被打开,纯白的身影飘然落地,气定神闲地漫步向前,如同一个游客般游览玻璃隧道,任由大大小小的鱼类从头顶游过投下光色斑驳的鱼影。
最后停在了隧道一处。
隔着玻璃,能看到沙砾与珊瑚模拟的海底有一只半陷入细沙中的小宝箱,为了防止海水侵蚀与鱼类叼走,被打开的小宝箱内部用玻璃做了防护措施,由于并不是每日清理,表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黑色物质。
但这丝毫没有令里面珍珠的魅力打折扣,在隧道中那一点点的人造光线的反射下,闪烁着自然且漂亮的青色光泽。
白色手套打了个响指,一只挂了铁牌的钩子便从玻璃隧道上方的生态池控制室内垂下,细细的鱼线在海水中近乎分辨不出来,就算有小鱼碰到了钩子也是受到惊吓般快速弹开,仓惶慌张地游走。
钩子晃晃悠悠探索一阵,精准地勾起了小宝箱,像钓鱼上钩似的收线,将小宝箱均速往上吊起。
“怪盗基德!”
跑动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回头,江户川柯南出现在隧道一端,但这里的环境不适合使用强力运动鞋攻击,容易误伤到玻璃,他只能抬起手腕用麻醉手表瞄准不远处修长潇洒的人影,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
“哟,名侦探。”
小林夕打完招呼后,还贴心地表示:“那么暗你能瞄得准吗?让我帮你一马吧!”
她举起双臂,利落响亮地拍了两下手掌,玻璃隧道内的灯便从她站定的位置起逐渐分至两侧,宛如音乐舞台灯光那样十分有节奏地一盏盏亮起,明亮的光线迅速往隧道两侧扩散。
江户川柯南只被突如其来的光线晃了一下眼,下一瞬就看到怪盗基德一甩披风往前逃跑,情急中他瞥了眼隧道外被吊走的小宝箱,暂且顾不上这边,踩着滑板追赶上去。
听到身后的动静,小林夕默默加快了速度,然而一转弯,就在隧道内与松田阵平面对面的狭路相逢,边上还站了个领路的管理员。
小林夕保持着扑克脸,反应极快地摸向腰间,举起扑克牌手枪向前方隧道顶部发射绳索用吸盘黏住,再扣动扳机一拉,她整个人便被牵引着荡了起来,无比丝滑顺畅地跃过松田阵平的头顶,收回绳索,双膝微弯着地。
逃跑中途还抬起帽檐转身嘿嘿一笑,脚底抹油溜走了。
其实回头时小林夕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嘴,想调侃一下对方,随即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怪盗基德,不能OOC,不能对松田阵平手下留情!
冲刺而来的江户川柯南险些撞上警官先生的腿,连忙跳下滑板,露出被抓包了的心虚神情。
他见中森警官带领的搜查二课跑那么远去追怪盗辛蒂瑞拉,完全没有把警力放在水族馆,肯定是没有破解出暗号,才独自前来追捕的。
没料到松田警官竟也来了,对方可不好糊弄,自己必须时刻装成小孩,就没机会向基德问辛蒂瑞拉的事了!
他抢先一步解释:“是新一哥哥破解了基德的暗号,让我过来看看的。”
对于这个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各种案发现场的小鬼,松田阵平已经懒得找他麻烦了,淡淡的一阵见血,“让你一个小学生凌晨一点多偷摸进距离米花镇三十分钟路程的水族馆?”
柯南一噎。
从松田阵平嘴里说出来,确实感觉很不合理!
不过他没继续追问,柯南便扭头看向管理员,说明情况后请对方带他们去生态池控制室,不然珍珠就要被基德偷走了。
话一出口,就被松田阵平用力揉了揉脑袋,“你以为我们做了什么才来迟一步啊?”
……
顺着通风管道进入控制室,小林夕发现生态池的出入口被关闭了,无法回收小宝箱。
嘛,这种情况也能够预料到,因为玻璃隧道本身是封闭的,想要取走青光珍珠就只能从上方的各个出入口想办法,松田阵平能想到这点并不算意外。
所以他才先去找了有控制室大门钥匙的管理员,在去隧道的路上顺便关闭了生态池。
这还不至于阻止怪盗基德的行动,但好歹能拖延一会儿时间。
小林夕找到中枢控制机,输入密码后争分夺秒地一番操作,刚敲下回车键重新开启所有生态池,控制室大门就被打开了。
以至于江户川柯南走进门内时,一些生态池还在开启当中,他一看就知道来得正好,基德大概率还没取走珍珠,但环顾一周没看到半个人影。
穿梭过大大小小的生态池出入口,管理员指着其中几个说明:“这就是距离珍珠‘黎明’所在位置上方最近的几个生态池。”
柯南凑过去撑在生态池边想看清水下的事物,忽然一张扑克牌浮出水面,他伸脖子一看,是梅花3。
“啊,这里浮出了一张扑克牌,”管理员在另一个生态池也发现了,惊呼出声,“是方块2!”
松田阵平闻言看向自己手边的生态池,单膝抵地去看漂到池边的那张扑克牌:红桃A。
就好像……在用另一种形式无声地三二一倒数。
毫无征兆的哗啦啦一声,生态池水面激荡起好大一阵水花,蹦出了一个纯白的人型,举起手枪对准松田阵平的脸,枪口距离他的鼻尖只有一寸。
等在场人看清那只是基德等身的人型橡皮气球后,枪膛上咻地支起了一面小三角旗子,旗面画着基德的Q版头像,枪口呲地喷出了催眠瓦斯。
松田阵平正要出手缴械,对此躲避不及,正面吸入催眠瓦斯,被呛得捂住口鼻咳嗽几声。
江户川柯南眼睁睁看着松田警官被中招,而基德从天花板上降下,一手紧握发出绳索的枪,一手从假人手里接过吊着小宝箱的鱼线,动作像是买完菜后手里拎着一条鱼回家似的。
甚至透过单片眼镜,还朝他wink了一下。
管理员赶紧撑住勉强没昏过去却四肢发软的松田阵平,柯南见此趁机合情合理地追了上去。
……
卸下楼顶通风管道的百叶窗,小林夕手掌一撑利索脱身,单手托着还在滴水的小宝箱,却没第一时间打开确认战利品。
降落去取宝箱时她瞄到了松田阵平的表情,怎么说呢,有种“没想到会对我用这招”的感觉,让她有一丝罪恶感的同时又疑惑。
以怪盗基德的人设并不会对男性怜香惜玉,催眠瓦斯也是非常常用的一招,松田阵平为什么会露出意料之外的表情?
难不成交换行动的事已经露馅儿了?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怪盗辛蒂瑞拉确实对他用的最狠的一招就是社死气球套装,冲着面门喷催眠瓦斯属于过分了。
对于计划可能被猜到一事,小林夕并不是很担心,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死死瞒着啊。
能不被揭穿当然最好,但她和黑桃A商议了下,觉得以名侦探的推理水平,还是极有几率发现不对劲的。
所以约定好了后手,只要柯南一点出他们各自的马甲,顺水推舟承认是圣诞节筹备的小恶作剧就行,反而更能迷惑人,隐藏现实中的真实身份。
毕竟两个毫无交集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密切合作的两只怪盗。
甚至写预告函的时候就把这一点加了进去,但貌似没人发现呢,不得不说,怪盗们还有点小失落。
小林夕摇摇头抛去杂念,站在楼顶边沿,从宝箱里隔着手套取出青光珍珠。
当举起它对准月光的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这颗珍珠会取“黎明”的名字了。
圆润弧度的两端被一条白色光线贯穿,漂亮的淡青光泽仿佛能驱散黎明前最黑的夜,比反射日光的月亮更能带来澄澈的光明,比火红耀眼的日出更有种开云见日的安定感。
回神后,小林夕手掌一翻收起珍珠,回复耳机对面的人:“不是你要找的宝石。”
黑羽快斗本来也没抱什么期待,这颗珍珠其实一直在他的“待偷名单”里,由于大家都懂的不可抗力才被他留到了今天。
“慢着,怪盗基德!”
来了。小林夕和耳机里的黑羽快斗精神一振,前者转身看向出现在楼梯口破门而入的江户川柯南。
“喂,我说,你和怪盗辛蒂瑞拉是什么关系?”
柯南担心会有人追上来,也不弄什么开场白了,直截了当地问出口。
小林夕有点被问懵了,心想先不论双怪盗的关系,你俩这基友关系可真够好,一上来就单刀直入的。
但都这么问,估计是交换被发现了吧。
她回了一句“不错”,等着小侦探点名身份后直接承认,结果听到——
“如果可以的话,你问一下她,能不能给我一个单线联系方式。”今晚满脑子都是组织情报的江户川柯南意外忽略了那些微小的细节,说出了出人意料的回答。
这个联系方式类似于劫匪绑票要赎金的时候,让家属在某个时间点去指定电话亭接电话的操作,不会暴露一方的地址。
小林夕:???
我没听错吧?
老同学是在向我,怪盗辛蒂瑞拉本人,要女怪盗的联系方式吗?
怎么与他们的预想有些偏差,江户川柯南没发现交换行动的事,却因为两张预告函的信息连贯认定怪盗们关系不错,想借基德这个中间人搭上怪盗辛蒂瑞拉的线?
好怪!
小林夕有一点点被绕住了,同时也一时语噎不知道怎么回答,轻咳一声求助耳机对面的基德本人给个参考答案。
黑羽快斗:……
我能怎么回答?要的又不是我的单线联系方式,当然拒绝与否都取决于你啊姐姐!
小林夕没震惊多久便恢复扑克脸,边一下一下抛着那个小宝箱,边踱步朝江户川柯南走去。
皮鞋落地的清脆脚步声回荡整个楼顶天台,单片眼镜反射出逆光,令人看不清楚怪盗礼帽下的面容,可唇角的那抹笑容与轻松自如的姿态无疑展露着魔术师的自信无畏。
在两人距离被拉近到十米之内时,小林夕停下脚步,玩味笑道:“这样吧,如果名侦探能够说出今晚怪盗辛蒂瑞拉的手法,我倒是能考虑为你转达一番。”
江户川柯南见有戏,把自己在妃英理车上才乍然想到的推理滔滔不绝说了出来。
“在怪盗辛蒂瑞拉这次的手法其实并没有什么神奇的,只是把握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心理暗示。首先,整个密室是无窗的,但那块盖住机关玻璃罩的窗帘并不是凭空出现,而是被染成了与天花板同样的颜色,暂时固定在了上面,让人误以为那是天花板,其实怪盗辛蒂瑞拉就藏在窗帘与天花板的间隔中。”
小林夕充当捧哏:“这么说来,怪盗小姐是一直就在密室内?”
“没错,至于走廊和密室内的脚步声,则是用录音模拟的,只有玻璃罩上的声音才是真的,”柯南犀利指出,“因为走廊铺着地毯,密室内都是昏倒的警员无处下脚,根本不会有那么清晰的脚步声。”
“而这么做的目的就是给予心理暗示,让人以为她真的能在上锁了的密室来去自如,等到声音一消失,被窗帘盖着不知外面情况的我们自然会下意识觉得她已经离开了,配合她那句已经将‘伯利恒之星’收入囊中的话,无形之中就给了中森警官和铃木顾问心理压力,迫使他们最终打开机关,偷走那十个箱子。”
“对,能用话术诱导心理也是一门很高深的技术哦。”耳机里的黑羽快斗有些小骄傲。
小林夕将手中的小宝箱稍加用力一抛,飞来几只红眼白鸽在半空中顺走,“哦?那名侦探认为,怪盗小姐是怎么在十个箱子里一次找到真正的‘伯利恒之星’呢?”
说到这点,江户川柯南本来也有些犹豫真相是否为他推理的那样,可福尔摩斯说过,当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于是他肯定道:“辛蒂瑞拉不需要找,因为‘伯利恒之星’确实如她在密室所说的那样,早已在她手里了。”
“被中森警官装进箱子的十枚钻石都是仿品,因为没有人知道哪个箱子里的是真货,所以无论她是自己选择还是交给路人投票,无论被打开的是哪个箱子,只要在取出收纳袋时掩藏动作替换,被选择的永远都会是真钻石。”
“这就是120%幸运的真相!”
而是怎么提前拿到钻石的,他推测是警员当中有女怪盗的内应,否则这个等式无法成立。
“啪、啪、啪。”
小林夕赞许地鼓掌,“完全正确。”
她瞥了眼水族馆外逐渐聚集的警车,应该是松田阵平在门口保安那儿确认基德目标是这儿的镇馆之宝后联系的中森警官。
这么一想中森警官可真忙啊,刚被黑桃A溜了一圈跟丢,又马上跨越大半个东京过来,突然有点过意不去怎么回事。
把套在微型降落伞里的青光珍珠往江户川柯南的方向一抛,小林夕一挥披风变化为三角滑翔翼,跃下天台乘风而去,只丢下一句话——
“我会替你转达的,名侦探!”
纯白的滑翔翼与服装在黑夜中过于显眼,如同怪盗基德本人那样不合常理又华丽复古,完全无法在空中隐蔽,很快引走了一股闪着红□□光的警车。
江户川柯南捧着失而复得的珍珠下楼,看到松田阵平捂着额头走过来,不知为何觉得对方的表情不仅仅是吸入催眠瓦斯后的头疼,还有一丝愤闷的怨念在?
——
12月25日,圣诞节当天清晨六点。
为了赶班级团建去滑冰教室的大巴,小林夕只睡了三小时左右就起床了,把自己裹得圆滚滚的,打着哈欠走出小林宅的铁门。
一出门就瞄到靠在围墙边的男人,吓得起床气烟消云散。
“松田警官,这么早,你在我家门口干什么呢?”小林夕从一圈圈围巾下传来的声音瓮瓮的,想着好像没收到对方的邮件啊。
呃,他不会是被喷了催眠瓦斯后气不过,在我家门口干等了一晚上吧?
松田阵平直起身,看小林夕全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一根头发丝都不拉下的模样,眼神幽怨,更气了!
在熬夜看双怪盗的预告函后,他发现这两人的交换行动简直是写在了明面上。
怪盗辛蒂瑞拉:【收下迎来曙光的第一声钟响】,“曙光的第一声钟响”代表的肯定是十二点之后了,与女怪盗的人设矛盾,说明并不是真身,本人则是十二点后行动的“怪盗基德”。
怪盗基德:【请圣诞老人送我礼物吧】,大盗1412的代号为“KID”,意为孩子,也有开玩笑、欺骗、戏弄的意思,而身为“孩子”为什么要特地讨要礼物,是因为这次的行动是一个谎言,成为了坏孩子后无法收到圣诞老人的礼物。
松田阵平与小林夕无辜的眼神对视,原本作为被喷催眠瓦斯的小报复,他是想把这家伙的头发揉得炸毛,再掐红她的脸。
但裹得太厚了,简直无从下手。
而且这家伙还很怕冷。
算了。
松田阵平深呼吸,撇开墨镜下的视线以免这个想法再次蠢蠢欲动,“去学校的话我载你过去。”
“好耶,谢谢松田警官!”小林夕不晓得对方脑内想了什么,但貌似不生她的气了,于是连忙接上话跟去。
虽然不是放在袜子里,但圣诞节一大早就收到了礼物,她应该也不算是多坏的孩子吧。
第188章
元旦当天清晨。
寒假刚开始是难得没有上课、集训、远征和比赛的日子, 不需要早起,能舒舒服服在冬天窝在被子里睡懒觉。
可墙上的时钟刚过七点,小林夕便在半梦半醒间闻到了一阵并不浓郁, 却勾人心痒的饭食香气,原本的九分困意在食欲作用下逐渐变成了五分。
她翻了个身,四肢在与潜意识搏斗, 在被子下努力拱成了一团球,接着慢慢支撑着跪坐起来,露出长发睡得乱蓬蓬的脑袋, 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双眼连条缝都没睁开就下了床, 晃晃悠悠地按照平时身体记忆往洗手间走,暴露在空气中而骤然袭来的冷意令她加快了步伐。
“哎哟!”
猝不及防地撞上墙壁,小林夕捂住额头蹲下身, 那一瞬间的吃痛令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花, 也给她带来了一丝清醒。
掀开一只眼皮看向面前景象,果然不是在小林宅的自己房间, 而是毛利侦探事务所三楼的小兰卧室里。
她认命地揉揉脑门,起身开门去洗漱, 接着一副没睡醒的模样钻进客厅暖呼呼的被炉, 脸颊趴上去犯懒。
被炉上摞着一些作业本和贺卡。昨天女子组在事务所小聚, 上午制作贺卡, 下午写作业,外地的收信人贺卡前两天寄出去了一批,剩下这些可以今天再投送。
而最近小林夕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便被小兰邀请这段时间留宿在事务所了。
半晌,另一间卧室门被打开, 穿睡衣的江户川柯南打着哈欠走出来,胡乱刷牙洗脸完,也慢吞吞撩起被炉一角,扑通一下趴在小林夕对面。
听到外边动静,系着围裙的小兰手握汤勺从厨房往外探了一眼,看到他们对着脑袋睡回笼觉,不由会心一笑。
昨晚她睡得比较早,小夕和柯南则是打电动游戏到很晚……话说,没想到这两人的水平竟然不相上下、难分胜负,毕竟园子和少年侦探团都嫌柯南太菜,对战赢了也没成就感,组队的话只能打低级关卡,太不过瘾了。
而两个菜鸡互啄得有来有回,倒是激起了他们的胜负欲。
等早餐差不多完成,这俩也基本清醒了,一个收拾被炉上的杂物,一个帮忙端碗碟,柯南还回卧室看了眼毛利小五郎,确认他宿醉起不来,三人便清醒地互道新年快乐后打开电视吃饭。
早间新闻里刚好在播报前几天双怪盗行动的来龙去脉,并说明搜查二课在当天凌晨再次抓捕失败,却在追赶过程中意外撞破了在某个废弃港口发生的走私事件,抱着不白出警的心态,顺便把不法分子带回警视厅交由组织犯罪对策总务课处置。
小林夕喝着味增汤,对被波及到的走私犯毫无同情之意。而江户川柯南一听到这个案件就立刻身体紧绷,默默垂下脸降低存在感。
果然,小兰扭头,一脸严肃地批评道:“所以说,那天晚上这么危险,你怎么可以骗我说是和阿笠博士去看歌会了呢,柯南?”
小侦探没法辩驳,乖巧听训,就是几乎要把脸埋进饭碗里了。
原本他都和阿笠博士通过气,以为不会露陷,所以一开始撞上松田警官时才会觉得完蛋了。
结果松田阵平是没有告柯南的状,却被池袋水族馆的管理员如实报告给了中森警官,之后自然而然打电话到了事务所这儿。
事到如今,小兰很清楚自己不论说多少遍都无法组织柯南那与工藤新一如出一辙的好奇心,都是“我知道错了,下次还敢”的类型,叹了口气,突然用力一拍桌子:“都怪新一!”
江户川柯南被自己的大名吓得一激灵。
“就算想出答案,他光跟你一个小孩子说有什么用,大晚上的也不怕你出点意外,”小兰吐槽着青梅竹马的男友,“如果有警官跟你一起去我也不会那么担心。”
她能理解柯南身为“基德克星”对怪盗的执着,但好歹要有人保护呀。
柯南才这么点大,有时候换衣服都能在他身上看到没消退的疤痕,狰狞的伤与孩子娇嫩皮肤组合的视觉对比无比刺眼,令共情能力强的小兰几次红了眼眶。
毛利兰能感受到工藤新一在秘密调查某个案件,而柯南应该也是他的助力,可对小学生来说,这些都太残酷了。
小林夕深谙小情侣拌嘴绝不掺和的道理,埋头干饭,抬头看了一眼电视。
这个走私案,估计很快就要被公安接收了。
因为了解金手指派发任务与主线的相关性,她藏在水族馆通风管道里和黑桃A互相嘴炮时,远在地球另一边的“诺亚方舟”也没闲着,实时关注周边十公里的情况,盯着警方的进度。
于是抢先一步得知了“走私”的真相,其实是黑色组织的成员要运送实验品与生活物资到大本营基地。
而被抓的那些不过是只负责采买搬货、其余一概不知的小喽啰,在察觉警方风声的那一瞬被当作了弃子,真正的负责人早已溜之大吉。
没错,这个负责人就是新干部西哈,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获得代号后被派发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件任务,也因此泡汤了。
想到这儿,小林夕不由得露出一点笑意。
不知道疑心病晚期的琴酒会不会把枪口调转到西哈身上呢?
毕竟朗姆与组织失联也有好几个月了,哪怕他一直独来独往,总不可能连组织BOSS都联系不上他;贝尔摩德更不用说了,日本与美国的高层都认识,她的失踪是瞒不住的,何况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一百九十九万美元拍来的戒指,与虽然杯水车薪但这个节骨眼也很重要的四十一万美元经费。
然而如此重要的两个人物消失,都碰巧与新上任的干部西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是被朗姆挖来组织的直系下属,在转正前朗姆恰好失踪;与贝尔摩德同行前往新加坡,新加坡后这位不老美人也没了踪迹。
就连大本营的补给任务也被条子乱入给搅黄了,没一样事是能成的。
琴酒现在大概非常想一枪崩了西哈,因为不管他是叛徒卧底还是废物,都狠狠戳中这位组织第一杀手的雷点。
小林夕心想,要是西哈被内部消化就有趣了,可惜眼下组织正缺人手,而前神本教二把手的就职经历便是含金量颇高的犯罪背书,琴酒就算想解决他也得斟酌一番。
电视栏目的女主播开始播报下一个新闻,小林夕低下眼眸,漫不经心地听着。
组织的大本营……能确定是在海上没错,这点毋庸置疑。
自从她加强了对名下土地房产的管理,弘树的诺亚方舟也搜寻了日本装有网络的每个角落,捣毁了起码有上百个研究所、安全屋、交易点和仓库工厂,那么多窝点却没有一个是乌鸦的老巢。
那时她就意识到,组织的大本营不在陆地,而是东京湾外一望无际的海面上。
但太平洋实在过于宽广无垠,就算“诺亚方舟”能追踪也至少要提供个大致定位,小林夕是不可能跑到公海去所有无名岛屿上挨个搜寻的。
所以她很惋惜这次警方截胡得太早,组织的补给船还在港口没出发就被扣下了。
不过根据港口的位置以及补给船的储油,姐弟俩粗略计算出大本营与日本陆地的距离,大大缩减了搜查范围,也算有所收获了。
吃完早餐,小林夕在厨房洗碗,江户川柯南端着一叠碗碟走进来,踮起脚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
“小兰中午要和她爸爸妈妈去餐厅吃饭,我一会儿就要出门和社团的人一起参拜,”小林夕把脏碗碟放进水槽,“柯南你呢?”
毛利家平时的聚餐柯南是会去蹭一下的,但新年一家三口吃饭他一个寄住的挤进去就有些没分寸了,况且他自己父母不知道在世界哪个角落,还说要和他打跨国视频线上聚个五分钟的餐,总不好拒绝。
“我去阿笠博士家拜年,元太他们早上拜完年会去打游戏。”反正他家就在博士隔壁,找赤井先生串个门很快的。
“这样啊。”
洗完碗,小林夕看时间差不多了,在玄关把自己裹成毛茸茸的一团,毛线帽是小兰织的,质地柔软又暖和,她每次出门戴上都觉得从头顶暖到脚底。
和小兰说一声“我出门了”,她把柯南招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给你们的压岁钱。”
柯南神情惊诧地接过来,侦探的习惯让他下意识隔着信封摩梭里面的厚度,感觉很轻薄,最多两三张纸的样子……
等他反应过来抬头,和小林夕笑眯眯的杏眼对上时,红着耳朵解释:“小夕姐姐,我不是……”
“没事,反正里面不是钱,”对方打断他的话,“是假面超人主题餐厅的入场券和多人套餐券,这个餐厅在新年期间开业,是邀请制的,你们有空可以去尝尝。”
柯南:……
抱歉,他不该抱有期待的。
小林夕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在围巾下偷笑。老同学实际年龄比她还大几个月呢,谅这家伙也没脸皮向她讨要别的,就乖乖去吃儿童套餐吧。
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
小林夕从玄关走到外面的楼道,在关上门的前一刻,她忽然又拉开了,“差点忘了,还有一份压岁钱。”
柯南看着手上又被塞入的新信封,这回连感受厚度都不敢了。
“联盟的新年表演赛,好几支球队和名球员都会参加,比护选手也在哦,小哀很喜欢他吧?”小林夕边慢悠悠地关门边道,“票是VIP席的,最后能指定一名选手签名合照,你们好好玩吧。”
合上门,她极近地站在门前,能听到里面快速拆开信封的声音,连同一句欢喜的“好耶”清晰传来。
小林夕眉眼微弯,哼着小曲走下楼,在路过邮筒时取出包里一沓贺卡,全部投了进去。
——
小林夕向来有早到的习惯,到达参拜的神社时离约定时间还有三十分钟,却看到三年级的海学长和夜久学长已经到了。
其实运动社团的前后辈制度很严格,像新年参拜一般都是和同年级的同学一起来,她最开始也的确只是和二年级的各位有约好。
变数就在音驹这对幼驯染上。
毕竟再怎么按年级分开,大家都是在新年这天来神社,而研磨和黑尾这对住在隔壁几乎形影不离的幼驯染没必要分开来,更何况研磨连起床都要黑尾来喊,要是再特意错开出门感觉怪怪的。
音驹男排部的三年级都很好相处,于是二、三年级的参拜被安排在了一起。
然后得知此事的一年级们有点委屈,列夫大胆直言:“学长们是不是想趁机丢下我们不管!”
黑尾:……
别说,还真被他说中了一些。他这个队长平日里就够操心了,光是想到寒假期间、新年参拜都逃不过拉扯一家老小的命运,鸡冠头就隐隐作痛。
到最后,新年参拜变成了整个社团的集体活动。
和两位学长问好后,三人在寒风中傻站着也不是一回事,海温和笑道:“那边有发红豆年糕汤,我们去排队拿一碗吧。”
排在队尾,小林夕好奇:“每年这里都会发红豆年糕汤吗?”
“每年都有发,不过东西不一样,去年是甜酒,前年好像是萩饼。”
夜久扯低围巾说话:“听黑尾说你们班圣诞节去滑冰了,体验怎么样?”
一说起这个,小林夕就想到一大早上送自己去学校的松田阵平,唇角勾起,片刻后回答:“滑冰场挺大的,教练也很专业,只要有人带着放开滑,半小时就能学会,大冬天的滑一会儿身上就会热起来,很舒服。”
“哈哈哈,研磨也学了?”夜久觉得他们家二传应该懒得动。
“学了,因为班主任直接带着他滑到了最里面,不学出不去,”回忆起布丁头猫猫蹲在冰面中央炸毛的模样,小林夕眼里含笑,“他学得很快,当然,不见得也很快。”
直白点说,就是学会后象征性地滑了滑,甚至都没滑够一圈、不,半圈,就去角落休息了。
不过这种假期里的团建没必要强行从头滑到尾,主打一个重在参与,开心就好,小林夕后面滑累了也缩在研磨挑选的最佳偷懒位边上补觉。
三人聊着天,没一会儿便领到了年糕汤,热乎乎的汤在冷风中特别暖身子,大半碗下去,穿得最厚的小林夕都出汗了。
十分钟后,黑尾带着低头打游戏的研磨来了,又过了五分钟,一年级两个大高个儿、二年级的莫西干头相当显眼地从人群那头挤过来,福永猫猫跟忍者一样忽然出现,往女经理的方向挪了挪。
排球部的集训晨练很多,大家有一定时间观念,在约定时间前集合完毕,乌泱泱一群人往神社主殿走去。
高中生们几天没训练不见,想说的话有一箩筐,除了安静的那几个之外嘴巴就没停下过,小林夕被他们围在中间听了会儿就觉得脑袋疼,耳朵快要受不了,连忙拉着黑尾到最边上。
“怎么了?”黑尾见她穿得圆滚滚,怕阶梯太窄撞到,又往边上迈了半步。
小林夕从包里取出一张纸,戴着毛绒手套摆弄了一会儿才展开,“乌野的乌养教练联系猫又教练,想拜托找个离东京体育馆近一点的便宜住处和体育馆,我名下刚好有个没租出去的房子很符合条件,边上刚好有个小体育馆也是我的。”
黑尾:……你不觉得这“刚好”的有点太巧了吗?
“那里地方大,空着也是空着,不光乌野那群人能住,我们音驹也能申请,已经和教练报备过了,反正我是要前一天过去住的。不过有些队员神经比较敏感,不住旅馆可能会心理不安,所以不强制住我家的房子,也可以去旅店,我们都有安排哦。”小林夕说道。
黑尾张望四周拥挤的人群,全是来新年初次参拜的,“……现在报名?”
“当然啦,还有比今天人更齐的时候吗?趁着都在赶紧一次性问掉!”
黑尾挠挠鸡冠刘海,无奈地找了个人少的空地,简短宣布了这则通知,结果现场打电话询问家长意见后,全体都报名外宿小林家大房子,没一个落下的。
哦不对,研磨还犹豫了一下,但一想到春高期间的旅馆一定也住满了陌生的他校球队,和乌野一起住起码都是认识的人,就跟暑假合宿差不多。
于是也低低地举手同意。
提到小林夕的顾虑时,犬冈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真的会有只是外宿就会神经衰弱到睡不着的人吗?”
想起乌野日常紧张会无法呼吸的柔弱少女王牌,和每次比赛必拉肚子的小太阳,小林夕沉默了。
夜久很是欣慰:“音驹的大家神经都很坚韧真是太好了。”
到了主殿前,三年级打头阵,各个年级分别上前去参拜,抽完签后也不急着打开,等所有人抽完后围成一圈朝前一摊,有人欢喜有人愁。
“哈哈哈哈我抽到了大吉!”山本猛虎笑得猖狂,一个劲儿地去看恋爱运那栏,然后变成了扭扭捏捏的羞涩虎。
他们人多,中奖概率也高,除了虎的大吉外,还有列夫的大凶,其余人都是很微妙的末吉和中吉,以及夜久的“凶”。
真正男子汉的自由人根本不在意这些,双手叉腰气势满满,“并没有向神明祈祷就能打赢比赛的说法,但即便神明并不站在我们这边,音驹也会赢的!”
小林夕顿时觉得跟她差不多高的夜久身姿特别高大。
反倒是长到快两米的家伙因为抽到大凶就蔫巴了,被众人一阵安慰“大凶签的数量比大吉还少,有说法是抽到大凶的人其实更幸运”,立马又活蹦乱跳,还嚷嚷着说要发给别人看。
黑尾揪住快要钻进来往人流中的小混血,懒洋洋道:“你要发给谁我不管,但不准给木兔那家伙发。”
万一枭谷的王牌见了也一时兴起来抽签,抽到个不合他心意的又要没干劲了,到时候都没脸去跟赤苇这个猫头鹰饲养员对上视线。
小林夕被列夫提醒,也拍了签的照片发给松田阵平,虽然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吉,但她觉得足够了,又不是小兰那种欧皇转世,普普通通就好。
运气这种东西归根结底就是概率,以前听过一句“越努力越幸运”,就是在人为能做到的最大准备后,实现预期的概率就越大,反之若是什么都不做只寄托于虚无缥缈的运气,那概率便微乎其微。
不论是在新加坡靠“小飞行棋”吃掉“黑后”,还是平安夜那晚“120%的幸运”,全都事在人为。
松田阵平很快回复了,小林夕一看,也是张照片,雪地的背景下露出男人的皮靴鞋尖,以及一张中吉的签。
警官先生打字也很简短:【一样】。
要说刚才音驹众人一展开发现有三个中吉,小林夕感叹的是不愧是数量最多的签之一,抽到的概率就是大啊,这感觉就跟雪糕木棍上的“谢谢惠顾”一样。
现在则是低头发消息:【好巧!】
很双标。
小林夕戴着毛手套,打字不方便,一个一个敲很慢:【松田警官新年快乐,我和同学在神社参拜,你在老家有什么安排呀?】
【老头子他们在屋子里喝酒,很吵】。
小林夕哪壶不开提哪壶:【相亲呢?】
【逃了】。
那张照片背景的雪地似乎有些厚度:【你老家的雪下得比东京大吗?】
【嗯】。
接着又发来两张纯雪景的照片,被镜头捕捉的一切都是雪白的,前一张的屋檐上堆积了厚厚的积雪与垂下的冰柱,后一张的皮靴有一部分鞋底陷入雪地,雪地上还有不少朝山上森林走去的小动物爪印,很像某种森林童话中会出现的场景。
小林夕放大后一张,分辨那些爪印中有很多梅花印,应该是流浪猫吧。
没等她看完,又一张照片上传,这次是她寄来的新年贺卡,才从家门口的邮箱取出,上面的樱花飞舞宛如漫天雪花,应景又浪漫。
松田阵平:【新年快乐】。
小林夕回了个颜文字:【-v-】
即便戴了毛手套,在风里吹太久也觉得冷,小林夕收起手机,握着口袋里的暖宝宝取暖,就看到社团的人在神社广场上喂鸽子。
神社养鸽子不是稀奇事,据小兰说之前去名古屋办案时,有个神社还养了一群鸡,还丝毫不怕人,看到人就哒哒哒一路啄过去,反倒是人要怵上几分。
养鸽子不稀奇,但……小林夕一眼就看到了混迹在羽色杂乱的鸽子中,那一团品种、体型和外观都与众不同的毛茸茸。
鸽子抢起饭来翅膀呼啦啦地扇,又凶又唬人,而小山雀凭借自己小巧可爱的优势,成功卖萌蹦跶上福永招平的掌心,在一群猫猫的竖瞳注视下十分心大地叨面包屑,饱餐一顿后甚至惬意地梳理了一会儿羽毛。
而围观的音驹众人宛如锁定猎物般悄声挪动脚步靠近,让小林夕想起松田阵平发来雪地照上的梅花印,是无声行走在雪地里的优雅掠食者。
——尽管他们只是怕发出动静吓跑这只可爱的小团子。
像是若有所感,饭团在梳理羽毛时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和几步外的亲亲主人大眼瞪小眼。
小林夕居然在小小的黑豆眼中看出了惊吓心虚的情感,不由好笑地抱臂旁观,一副“不用在意我,你继续”的神态。
她知道饭团对社交颇有需求,不仅是怪盗基德的白鸽、京都绫小路警官的花栗鼠,连路过的野鸽都能唠上几句,妥妥的鸟界社交恐怖分子,所以日常就是放养状态,孩子玩累了饿了自己就会回来。
但她没想到这小不点还混进神社的鸽子群里蹭免费食堂了,难怪最近重了点,之前还以为是冬天窝着长膘了,结果!
一天好几顿喂下去,就算是小鸟胃也会胖啊!
在小林夕似笑非笑的眼神中,饭团头顶那撮浅灰色的羽毛一下炸了起来,扑扇着小翅膀,本来下意识朝主人飞的,飞到一半意识到这不是怪盗辛蒂瑞拉的马甲,又一百八十度绕了个弯钻进灌木丛。
音驹众男高们这才敢呼吸一般大口喘了几下气,犬冈眼睛亮晶晶的:“居然有不怕人的麻雀,我家附近的麻雀人还没走近就全飞了!”
一年级的自由人芝山感慨:“圆滚滚的好可爱!我第一次见那么圆的小鸟耶!”
小林夕:……确实感觉这几天又圆了点,估计是过年放假游客太多喂圆的。
研磨从游戏机抬起头,莫名觉得那只山雀是被女经理吓跑的……
众人参拜完后去了神社边上的家庭餐厅,黑尾再次强调这几天注意身体不要感冒,过几天就是春高了,一定要休息好调整到最佳状态。
——
在家庭餐厅原地解散后,小林夕在外吃过饭,又逛街买了点生活用品,在商场看了场电影才往毛利侦探事务所走。
金元便当店前挂了“未营业”的木牌,波洛咖啡厅在元旦这天开到下午两点钟,她回来时正好碰到打扫完店面准备锁门的榎本梓,对方裹着大衣笑盈盈回头,“新年快乐啊小夕!”
“新年快乐,今天店里就小梓小姐一个人吗?”
“对啊,安室先生说今天有急事,拜托我一个人代班,后面的值班帮我上,”榎本梓叹气,“说是这么说啦,但安室先生作为实习侦探经常有案件,之后估计还是要我亲自来波洛的。”
“毕竟小梓小姐做的乌鱼子意面很好吃呀,新年大家都懒得做饭,会有很多外卖的单子吧,”小林夕往玻璃橱窗里看了一眼,“忙不过来的话再招个店员怎么样,我觉得波洛不久后会很需要人手的。”
“那要看店长的想法啦~”
两人闲聊几句后告别,小林夕上楼,用小兰给的备用钥匙开门。
三楼的起居室内空无一人,一踏进去就有股与室外寒风不同的冷意从小腿冒上来,她在玄关打了个哆嗦,赶紧打开被炉开关往里钻。
元旦这天除了躺平她什么都不想干,趴在被炉上剥了几个桔子后昏昏欲睡,正想躺下睡个迟来的午觉,一旁的窗户就被哒哒敲了几下。
这里是三楼,一般人都直接上楼敲门,不会爬上来敲窗户。
沉浸在困意中的小林夕脑子转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努力伸展手臂打开了一条窗户缝,窗外果然挤进来了雪白的毛团子。
饭团还不是空着嘴来的,衔了封信,看着已经躺平在被炉里的主人蹦跶了一圈找不到放哪儿,轻轻盖在了她的额头上。
小林夕扣上一次性手套扯下信封,大过年的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内容,但绝对不会是新年贺卡。
信的内容并不长,她一目三行看完,撕碎扔进马桶里冲掉,回来后难得一言不发沉默了许久,久到饭团都在热乎的被炉上抱窝打盹儿了,才仿佛回过神来,取出平板电脑打草稿。
等写好回信用便携式迷你打印机打印出来,把字条塞回信封,小林夕瞥了眼被炉上愈发圆润的小肥啾信使,双手托起掂量下,指尖戳了戳它胸口绒毛下的体积,沉吟片刻,打开平板搜索引擎。
而小山雀被戳醒了,歪着脑袋蹭过来想要指尖揉一揉,探头探脑一番,看到了平板电脑上的字——
“鸟类会长脂肪肝吗?”“小型鸟太胖了会飞不起来吗?”“如何科学督促小鸟减肥?”
饭团:???
怀疑你在内涵啾!
——
在早晨毛利父女忙着挑选服饰打扮时,江户川柯南便出门回自家的工藤宅了。
FBI在元旦没有其他任务,冲矢昴早已系上围裙在厨房开始准备午餐,那架势比连切黄瓜都切不断的工藤新一要熟练多了。
别说,冲矢先生的炖菜师从工藤有希子,味道有几分相似,再架上平板电脑和远在世界犄角旮旯的父母通个视频电话,柯南还真恍惚有种他们一家聚餐的感觉。
午餐后陪冲矢昴收拾完餐具,江户川柯南绕到了阿笠博士家。
这家就比隔壁安静多了,只因住了俩科学家,大的小的都是实验狂魔,灵感来了的话经常双双泡在地下实验室,一整天通宵都不出来,出来了就往床上一倒睡得昏天黑地,所以阿笠博士家的早晨来得很晚。
灰原哀坐在开放式厨房吧台边啃吐司,抬头看到柯南,“博士改进你的足球腰带到早上六点,现在还没醒。”
柯南点点头,往沙发上一坐,“对了灰原,圣诞歌会那天见到博士,她说你找我,什么事啊?”
对方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细嚼慢咽吃完吐司,招呼名侦探一起去实验室。
实验室里,灰原哀去拿东西的时候,江户川柯南眼尖地看到了桌面上的几个透明药盒,上面用标签写了诸如123的序号。
除了研制者本人外,没有人会比柯南更清楚这是什么,这不就是APTX4869的解药嘛!
上面的序号应该就是解药的版本,1号药盒里就是他最初服用的,只能恢复身体24小时,抗药性还会逐次加强的解药。
而最新的版本嘛……
江户川柯南盯着新鲜出炉的4号药盒,想变回工藤新一的心蠢蠢欲动。
“啪!”
提着保险箱回来的灰原哀注意到他的视线,没好气地把箱子放上桌面挡住药盒,警告他,“事先声明,药盒序号只代表版本,不代表每次药性都有改良,乱吃药可能会死人的,服药要谨遵医嘱这点不用我再提醒你吧?”
江户川柯南讪笑,他也没想乱吃,只是看看嘛……
灰原哀不理会他的心思,用钥匙打开保险箱,里面基本是医疗箱的结构,装有安尔碘、医用酒精、无菌棉签、注射器以及几个装有药液的小玻璃瓶。
“我的母亲宫野艾莲娜,被科学界的人称为‘坠入地狱的天使’,曾与我父亲一起在组织的研究所中研究一种梦幻般的神秘药物——银色子弹,”她举起装药液的小玻璃瓶看了会儿,忽然沉声道,“在我出生后不久,我的父母葬身在实验室火灾中,相关资料也一并烧毁。”
江户川柯南面色严肃。几个月前由纵火犯富永和邦牵扯出的一系列谋杀案和交换杀人的群聊,让他知道距今近二十年前,群聊中有个名为“Vermouth”的美国ID与某人进行了交换杀人,目标是东京都内一对年轻夫妇。
在种种线索与调查结果下,他几乎能确定这对年轻夫妇正是当年在乌丸集团进行药物研究的宫野夫妇。
这点灰原哀也心知肚明,她放下玻璃瓶,“平安夜那天早晨,这个保险箱寄到了家里。”
寄件单上的字迹分明并不认识,却令她莫名从血脉灵魂上感到熟悉,让她无端地异想天开,一边暗道不可能一边拆箱。
等看清里面的内容时便笃定了,“这是姐姐交给我的,父母未完成的遗物。”
“你是说,这是‘银色子弹’?”柯南没有乱碰玻璃瓶,只是凑近了些观察瓶子里浅蓝色的药液。
“就是不知道具体作用,我打算等最新的实验器械到了就开始分析工作,也许就能知道组织的真正目的,”灰原哀合上保险箱,“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它在我手中永远只是半成品,不会被完成。”
“组织的真正目的吗……”
两人回到地面客厅,江户川柯南反复喃喃这句话,蓦然想起那位曾先后与组织成员龙舌兰与柏尔摩的接触过的电脑游戏系统工程师板仓卓。
在板仓卓被杀后,他拿着装有对方日记的磁盘来到博士家,从日记中了解到板仓卓在贝尔摩德的威逼利诱下开发某个程序软件,并说了这样一段话:
【我们不但能当上帝也可以当恶魔,这是因为我们企图反抗时间的洪流,让所有死去的人从黄泉之路再度复活。】
灰原哀:“什么?”
江户川柯南这才发觉自己念出声了,便复述了一遍贝尔摩德的这段话,“总觉得有些在意。”
“你是在猜测‘银色子弹’能令人死而复生吗?未免太荒谬了,”灰原哀睁着半月眼,“假设组织真能研究出这种药物,要么会有无数财团、地下组织和政界人士争着庇护,要么就直接破灭了。名侦探,你觉得以上两种结局还有我们插手的可能性吗?”
柯南:“……也是。”
门铃忽然叮铃铃地响起,伴随着门外三小只的聊天声,柯南自觉去给他们开门。
一瞬间,阿笠博士家从清冷安静的科学家住宅变成了热闹纷杂的托儿所。
等拿到小林夕给的“压岁钱”后,就更是吵得要把屋顶掀翻了,幸好房间隔音效果好,不至于把博士吵醒。
江户川柯南想到总是神出鬼没、端着锅出现在博士家的冲矢先生,觉得要真是在这儿装了窃听器,那每天坚持监听小学生的叽叽喳喳可真是有毅力,会不会听觉衰弱啊?
三小只当即决定今晚就用掉主题餐厅的招待券,坐在沙发上边喝果汁边问博士什么时候能睡醒。
灰原哀抚摸着足球联盟表演赛VIP门票上比护选手的名字,握拳抵唇轻咳一声,小心收起门票,“现在才两点多,不要太心急,耐心点等着。”
她说是让三小只淡定些,可江户川柯南都看到她在网购页面疯狂浏览寻找表演赛当天该穿什么衣服了。
柯南:……女人,都好难懂。
——
1月4日下午,音驹男排部全员坐上大巴车,前往小林夕提供的春高期间住宿点。
尽管大家都有一定心理准备,可看到住处的那刻还是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外观如同外国洋房般漂亮的欧式双层豪宅,从大门进去就是打理细致的小花园,屋内的装修十分崭新,家具都是高端名牌,电器也是最新科技。房间很多,每一个都相当宽敞舒适,开足了暖气。
走廊长得可以当热身跑的场地,客厅大到支个球网就能打排球,语音服务的智能家居吓了缩在客厅角落的研磨一大跳。
黑尾和两位教练看向小林夕,后者很自然地介绍房子的详情,“这一带住宅通常是租给来日本工作的外国人,而且这区域的平均收入几乎是日本的最高水平,租客比较挑剔,所以相对来说软装硬装我们也会弄得比较好。原本的租客在去年十一月退租回国了,不久前刚打扫过一次,还很干净,大家放心住。”
她熟练得仿佛是个房产中介,且比中介拥有更高的职业热情——又不是给别人打工,打理自己的产业当然有激情啦。
“就是浴室只有两个,二楼给女生用,那么多男生要排队洗澡,”小林夕扶着猫又教练让他小心台阶,“用餐的话,我可以请一家便当店的老板送外卖,健康卫生和味道能保证,等会儿我把菜单贴出来。”
猫又教练看看地图,觉得不光房子内部好,地理位置也很优越。
“站在二楼阳台能看到东京体育馆!”犬冈在二楼大喊,几个一年级和山本猛虎一下蹿上了二楼。
这里走到东京体育馆不用十分钟,避免了高峰堵车的问题,就算落下什么东西也足够在比赛前回来拿一趟了。
小林夕并不觉得太过奢侈,有些豪强队伍直接十几二十来人入住豪华酒店呢,花销可比住她这儿多多了,毕竟这房子房间面积够用,可床不够啊,估计还是有大半人需要打地铺。
在分配好房间安置行李后,音驹众人也不等乌野了,直接去五十米外的小型体育馆训练,尽快把这几天放假丢失的手感找回来。
训练了一个多小时后,乌野男排部也来了。
刚结束接球陪练的小林夕喝着水,看到乌野两位女经理便上前迎接,没想到谷地仁花直接跪了,跪在她面前。
小林夕:?!
她连忙避开对方的大礼,把人扶起来,“仁花妹妹怎么了?”
“呼吸困难,”旁边的清水洁子见仁花说不出话来,帮忙回答,“看到这几天的住处更加紧张,腿软了。”
小林夕松口气:“幸好不是特地跪我。”
被扶起来的谷地仁化心道,如果小林学姐想的话,她也是能跪的。
因为妈妈是开设计公司的,她家算是在宫城县比较市中心的高级公寓里了,但和今天这幢豪宅相比还是很像乡下人!
“房子就是来住的,不要有压力。”小林夕安抚几句。比起随随便便潜入她家偷住的蟑螂老鼠嫌疑犯,她当然欢迎单纯可爱的高中生们来暂住啦,感觉被阳间的氛围普照后能冲一冲未来可能会沾染上的事故房子晦气!
日向翔阳则是直奔人群中的布丁头猫猫,“研磨!住处的客厅电视会说话诶,我跟它聊了好一会儿天,它的名字叫赛文,还可以设置洗澡水的温度!”
研磨被他每句话之间跨越度略大的跳脱说愣了下,想了想发现那就是在客厅把自己吓到的机器,并不是电视机,而是电视机上方的蓝牙语音箱。
他被智能家电吓了一跳,而翔阳却能有来有回地聊上半天,连名字都问清楚了,好恐怖的社交能力……
月岛是一看到小林夕就想起上次合宿时被迫恋爱咨询的阴影,条件反射般脚步一转,结果径直走到了黑尾的面前,直接被音驹队长接收去练拦网了。
月岛:……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第189章
考虑到明天就是春高开幕, 为了稳住大家的心态,尽管每支队伍里都有几个排球笨蛋眼巴巴地想与其他球队较量,音驹乌野的教练们也没安排练习赛, 只是互助陪练了一番。
两个学校的练习赛已经打得够多了,唯一的遗憾就留到近在咫尺的全国大赛上实现吧。
趁猫又教练逮着乌养教练询问老朋友乌养老教练这回又进医院是什么毛病,女经理们聚在一起先把晚上的便当给订好, 又去附近超市买了点临时生活用品。
男高们都格外好养活,完全不挑剔,因为人数太多不想麻烦经理们分类, 便统一选了招牌便当。
就是这个数量……
小林夕瞅瞅自家二传手小的可怜的饭量,再看看隔壁小个子一个赛一个能吃, 担心研磨明天上球场是否会低血糖的同时,也疑惑乌野那俩饭都吃到哪里去了,不长肉也不长个儿啊?
而且看谷地仁花一脸欲言又止却脑补什么后吓得不敢说话, 清水洁子也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小林夕就懂了,估计是不清楚这边便当的分量, 很有可能不够吃。
于是订餐时又多加了十盒,转头笑眯眯道:“反正人多, 分一分肯定能吃完, 总比没吃饱要好。”
不过另一头的诸伏景光大概要疯狂搓饭团了, 咳, 按照她预想的便当数量其实是有一点时间余裕的,但没想到宫城的乌鸦比东京的猫猫能吃多了,胃口真好, 难怪是杂食什么都吃呢。
体育馆有教练们盯着,小林夕带着乌野的女经理和顾问武田老师去东京体育馆逛了一圈, 实地研究了一下各个场馆的位置和交通路线,免得明天太紧张迷路了就睁眼瞎。
回到住处后,送来外卖的不是别人,正是熟悉的白色马自达RX-7。安室透扫过堆满副驾驶和后座、还冒着热气的便当,再透过车窗打量小洋房别墅,有点怀疑自己送错了地址。
这便当的量怎么说也有六七十人份了,虽然眼前的别墅挤一挤也能住下,但小林名下房产众多,总有比这更宽敞的住处,她也不像是会在这点上委屈自己的人。
直至看到房门里走出来的人才确定没送错。
听安室透笑着说完这些猜测的小林夕:……
她这房子顶多住了三十人左右,怎么你一张口给我翻倍了?倒没那么夸张吧!
还有,你已经明目张胆到给便当店送外卖了吗?你连自个儿明面上在波洛的本职工作都逃,小梓小姐前两天刚吐槽过,你居然还不加掩饰地给隔壁老板打工,是想跳槽嘛?!
安室透很明白自己平时的出勤率如何,神色自然地解释:“今天不是我值班,见金元先生的电瓶车不好装那么多便当,正好我顺路就送来了。”
小林夕边签收货单边撇嘴,心想不只是顺路,这便当应该也有小半是你“顺便”做的吧。
再一想从米花商业街出发,什么地方能从她这里顺路,很有可能就是之前截胡了西哈运送到组织大本营那船物资的废弃港口。
这话要给江户川柯南听见,铁定要跟在后头尾随偷偷加入公安的调查中,安室透向来警惕,不会在小侦探面前露出口风。
但高中男排部经理这个身份实在过于阳光向上、平凡普通,令人无法往诡计缠绕、阴冷痛苦的黑暗联想,再加上总得为替送外卖找个理由,安室透才会真假掺半去迷惑人。
小林·阳光普通女经理·怪盗辛蒂瑞拉·夕:看到你就想到元旦那天饭团叼来的信,聪明人就是难对付,快走快走。
确认数量和金额后,几人把便当都搬进餐厅,谷地仁花往外伸着脖子看远去的白色车尾,声线颤抖,“学姐,东京人,都是开跑车送外卖的吗?city man……”
在宫城只见过骑自行车送拉面的,哪里见过如此排面!
清水洁子:……不,就跟这幢房子一样,刚才那应该只是极少数的存在。
——
晚饭后,别墅里开会的开会、泡澡的泡澡、学习的学习,客厅里几个男高正好奇地逗智能家居说话,一唱一和的还挺和谐。
而影山在玄关穿完鞋子说要夜跑增加运动量后,拔出萝卜带出泥般扯出好几个队员要一起去的,竟比原作乌野的人数还多,估计是住处太棒导致兴奋过头,想出去转悠几圈。
眼瞅着放出去的全是单细胞一根筋,两队又各自派出一个聪明点的负责人管理,以免他们上头跑远后迷失在陌生城市的街头。
被学长派出的月岛:……
他低头看了眼一旁裹得几乎认不出来的音驹经理,刚想说他们怎么可能跟得上这些饭吃多了劲儿没处使的家伙,小林夕就从玄关边上的小柜门里扛出一辆自行车,啪地放在他面前。
“……”月岛嘴角一抽,想起东京如今自行车后座除孩童外不能载人的规定,又张了张口。
话还未出,小林夕又从后院溜出一辆小电瓶车,粉粉嫩嫩的还印着小碎花,哪怕在黑夜中骑着也是最靓的崽。
接着抬腿一跨利落上车,束在毛线帽下的低马尾一甩,扣上头盔,一副蓄势待发的姿势。
其他人也穿好运动鞋在门前高抬腿热身,像是一开门就会迫不及待全都冲出去望风的小狗狗,还是没法牵绳的那种。
月岛回忆起下午过来时外面繁华人多的街道,预测一会儿肯定要被路人围观,忽然很后悔应下了这门差事,也很后悔没拿条围巾遮住脸。
见高个大聪明傻站着迟迟不上车,小林夕歪头,想着难道是累得连骑自行车的力气都没了?
反正自己穿戴厚实一点也不冷,拍拍坐垫便要把小电瓶让给对方。
月岛赶紧抬手制止,不忍直视电瓶车上的小碎花,压在那辆跟他一米九的身材比略小了点的自行车上。
“出发!”
院门一开,浩浩荡荡的“遛人”队伍便出门拐弯,很快就跑远了。
前面一群男生蹦蹦跳跳地边跑边瞪大眼睛四处张望东京中心的夜晚,后面骑车的两人不远不近地跟着,瞧着还都只有十几岁,难免令人侧目。
但别人侧目只是好奇看看,路边一辆迷你巡逻车直接开了过来,慢速跟小电瓶并排开着。
“嗨~”降下车窗,交通课的宫本由美手臂半搭上去,探头看了那些男高几眼。
虽然平时巡逻也会偶尔也会遇到音驹男排部众人,但此刻比起调侃,她眼中更多的是迷惑,“你们在干什么?”
东京也有夜跑的人,但冬天太冷时比较少见,而这一群穿得单薄出来夜跑的更少,尤其是前头那几个,已经不算慢跑了,而是三千米竞速。
“明天就要比赛了,大家夜跑一下比较有助于睡眠,”小林夕埋在围巾下乖巧回答,“宫本警官放心,我们不会乱跑的,过一会儿就回去。”
她声音清脆,骑着小电瓶的腰身笔直,帽子围巾手套羽绒服齐全也不显得臃肿,老老实实戴好安全头盔,领子上毛茸茸的白绒衬得肌肤雪白,露出一双杏眼弧度柔和,侧面看去眨巴时睫毛浓密且长,认真回答的模样又像个大人,相当可爱。
完全不像和少年侦探团一样在警视厅留下过诸多事迹的“问题未成年”。
看得由美很想伸手去掐一把少女的脸颊,只是碍于对方在骑车就没有上手干扰。
“那就不打扰你们……啊!”
由美话说到一半,迷你巡逻车猛然往小林夕那侧一闪,她在反作用力下猝不及防地往驾驶座倒去,又被安全带托住反弹回来。
幸好巡逻车和小电瓶之间还有一层栏杆,交通部女警们车技又不错,没有撞上,只是侧面后视镜被剐蹭到了一点,小林夕也仅仅是被吓了一跳,都没怎么动摇就立刻稳住了小电瓶。
由美都被晃懵了,摸着后脑勺想问发生了什么,但不用她开口,下一瞬巡逻车另一侧就有辆仿佛发了疯的公交车擦着车门就超速飙了过去,还在她们面前七扭八拐地闯了个红灯,不要命的劲儿像是找死还要拉上无辜路人同归于尽,吓得道路上其他车子纷纷响起喇叭避让,但还是有几辆车没来得及躲开被撞到了车尾。
如果刚才没那一闪,以公交车的吨位早就把迷你巡逻车撞得零部件乱飞了。
驾驶座上的三池苗子也指尖泛白地紧抓方向盘,一脸惊魂未定,在宫本由美的催促下回过神,来不及和小林夕告别便踩下油门追过去。
行驶中打开车天窗,宫本由美爬出去小半个上身,举起喇叭大喊,“前面那辆公交车请立刻停下!前面那辆肇事逃逸的公交车请立刻停下,司机听见了吗?!”
敢撞警用执勤巡逻车,活腻歪了吧?!
但公交车都那么嚣张了,显然不会把警察的威胁听进去,依旧无所顾忌地往前撞。
三池苗子开的巡逻车要绕开停在半路上的车子,尽管已经尽力了,但也一时被牵制住无法再拉近距离,调配来的警车来得又没那么快,等到了估计早就跟丢了。
小林夕在公交车开过去的那一刻眼尖瞄到了坐在上头几个眼熟的小脑袋,不由一愣,随后又立马反应过来。
她给少年侦探团的足球联盟表演赛门票是今天的,而且就在东京体育馆的室内足球场,很可能是他们刚散场要回家,结果坐上了夺命公交车。
看这情况,再举一反三联系以往案件,基本能肯定是车辆被劫持了!
小林夕脑子还在分析,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一拧车把,突突突追了上去,回头朝呆在原地的队员们大喊:“大聪、月岛!领着大家赶紧回去,不要乱逛,东京很危险——!”
月岛:……
心有余悸的众人:……
是的,东京很危险,我们已经感受到了!
扶着路边老奶奶的影山困惑地一偏头,倒也没不想回去,就是觉得有点矛盾,为什么明明说了很危险,小林学姐却冲得比谁都快?
“小林学姐不会有事吧?”日向翔阳有些担心。
“应该没事吧,小林学姐有分寸的!”犬冈对女经理莫名有信心,双眼亮亮的,“有时放学后会有警车来接学姐哦,她很厉害的!”
“啊!那之前研磨说你们决定战后全体去了警局的事……”
“是真的呀!我们和学姐一起抓了个嫌犯,之前会路过几次东京警视厅,那是第一次从大门进去,我们都不敢随便乱看,但超级刺激!”
“好酷!”
月岛表情麻木,自行车调转方向,无声盯着众人催他们回去。
乌养教练之前说,越往更大的比赛舞台去,就会遇到更厉害的天才。
天才见惯了便不觉得太过稀奇,相比之下他身边奇奇怪怪的人更多!
——
交通课女警们的迷你巡逻车比普通车辆要小一号,能在小巷中畅通无阻,方便追寻违规车辆。
但再迷你那也是四个轮子的机动车,路上的阻碍物一多就会受到钳制,特别是肇事公交车拍拍屁股留下一堆烂摊子,害她们堵在后面道上半死不活。
而小林夕的粉色小电瓶在此情此景颇具优势,根据方才看到的公交车路线灵活敏捷地从车辆人群中穿梭,还不忘空出只手,咬掉毛线手套编辑消息,但手指不是很听使唤。
啊啊啊好冷,手指头立马冻僵了连打字都不利索,要是松田阵平的手速这会儿能分她一半就够了。
来不及讲究那么多了!
小林夕快速把充满错别字和语句不通的消息群发给少年侦探团,只要任意一人能收到,老同学肯定能看懂她的意思。
尽管抱有一定侥幸心理,但回忆刚刚那“惊鸿一瞥”,公交车上人不多,少年侦探团是坐在比较后排的位置,前后似乎没有歹徒模样的人,说明人身安全虽受限,但并不是处于被时刻监视状态。
当然,这把公交开出过山车的架势,也很难有毅力在这么艰难的环境下盯着几个小孩吧,普通人坐上去哪怕不心惊胆战也要被颠吐了。
想起弘树之前寄给她的人工智能“诺亚方舟”的分机载体耳机,能瞬间锁定目标的位置并分析路线语音导航,实时提醒目标移动方向,在怪盗任务中非常好用。
只是小林夕没带,就算带了也不会在江户川柯南掺和的案子里使用,否则就是嫌马甲暴露得不够快。
她可不会心存侥幸认为老同学好糊弄,即便上次不知为何对方没看破双怪盗的交换行动,但绝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
很快,风驰电掣中的小林夕收到了回复,是步美的手机ID,至少确保目前通讯正常。
她没空一直盯着手机,凭借记忆在通讯录里疯狂盲点,只要是警官就先一股脑儿拉进新建群里,开启全员实时定位,垂眸扫了眼目前步美冒泡头像的位置,合眼稍作回想。
正巧下午才跟武田老师一起预习了下附近街道的分布,印象还深刻着,只是这公交车冲刺的方向……
她眉间微皱,不敢耽误,小电瓶以一种与清新小碎花形象完全不符的速度疾驰,咻地飞快压上道路,眼神慢点都捕捉不到衣角。
路人惊呆了,这一溜儿四个轮子的,居然全跑不过人家俩轮子。
——改造版小电瓶,阿笠博士核心科技,全车超轻坚固材料,黑科技电瓶容量,数倍马力,更快更轻盈,普通狂飙两种模式随心切换,给予更美妙的体验!
……其实小林夕就是有点眼馋江户川柯南的黑科技滑板,拿到小电瓶的证件后试探问了下阿笠博士能不能稍微帮忙改装,博士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在小林夕原本的设想中,改造后的小电瓶大概就是电瓶容量大一点,速度快一点罢了,能让她在一众小电瓶中傲视群雄。
但如同客人与理发师口中的“剪一点”有相当大的误差一样,她与阿笠博士对“改装一下”的理解也是天差地别。
博士改造后还回来的小电瓶,怎么说呢,除了粉嫩的外表,其他的不说一模一样吧,简直是毫不相干,彻底换了个遍。
小林夕都怀疑自己骑着的不是电瓶车,而是电影里的变形机车喷了粉漆,不愧是柯学世界的技术天花板。
她抄近路在巷子里进进出出,在实时定位上与代表公交车的步美头像小圆点你追我赶,逐渐缩减距离,比警车出动的速度还快,不一会儿那辆被劫持的公交车就出现在了视野内。
好消息:快追上了。
坏消息:前面有条河川,公交车再开不到两分钟就要径直冲进去沉底了。
“!”
果然方才不详的预感没有出错,这个方向就是冲着坠河去的,但歹徒图啥啊,真的是反社会分子要报复社会吗?!
她暗骂一声,把小电瓶速度拉到极限,追到车尾处努力抬高上半身观察车厢的情况,一数有三个套着黑色面罩的歹徒,一个飙车,两个举枪背对背警惕扫视左右双边窗外。
小电瓶没机动车显眼,所以贴着高大的公交车身接近时有视觉盲区没被发现,但她这一探身就被其中一个歹徒余光瞄到了,枪口正要对准过来,这人忽然毫无征兆地两眼一翻,身体发软昏倒过去。
小林夕:……
她缩了回去,假装没看到江户川柯南发射出去的麻醉针。
这歹徒一倒,必然会引起身后同伴的注意,老同学的计划应该是在歹徒同伴转身瞬间踢出腰带足球将人砸晕,最后制服开车的歹徒。
但少年侦探团都在后排,赶到前排驾驶位也需要时间,而那条河川就近在眼前了!
不到一秒摸清了江户川柯南的想法,小林夕也明白该怎么配合了,电瓶车嗖地蹿到公交车前门,伸腿一踹就卸掉了本就摇摇欲坠的车门。
边狞笑边开车的歹徒冷不丁听到同伴的一声惨叫,正想回头看发生了什么,左边的车门哐当脱离滚远,一辆十分秀气的粉色女式电瓶车出现在门外,轻轻松松与进击的公交车并排行驶。
那骑着电瓶车的女生戴好头盔,毫不费力地拆掉了电瓶车前的挡风玻璃,像扛盾牌似的挡在身前,一只加绒马丁棉靴啪地踩在公交车门位置的踏板上,另一条腿蹬开小电瓶,借力顺势钻进了公交车内。
开车歹徒被对方的暴力闯入一震,随即单手操控方向盘,从怀里掏出手枪冲女生连开好几下,却无一例外被挡风玻璃给弹开了。
歹徒惊呆了,这什么电瓶车的挡风玻璃还能防弹?警用电瓶车?警用电瓶车上有粉色小碎花??
小林夕:江户川柯南眼镜片同款防弹玻璃,你值得拥有!
小林夕才不管他内心戏如何,冷笑着上前摘掉头盔狠狠一砸,对方至少也是个轻微脑震荡,揪住昏迷歹徒的衣领从驾驶座扔开,自己坐了上去按住失控的方向盘。
别看她这一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实际内心慌得不行:
上辈子虽然拿了驾照但只是为了大学学分,后面除了游乐园碰碰车外就没摸过方向盘!而且她考的是小型车的c本,拿本后第一次上路就是高难度a本副本是不是太勉强了?!
但这会儿除了她也没人能上了,立刻刹车片踩到底……没反应??
“刹车片早就撞坏了!”江户川柯南跌跌撞撞跑过来,紧紧抱住栏杆,“后面佐藤警官来了!”
闻言,小林夕秒懂他的意思,肾上腺激素飙升,双手抓住方向盘用尽全力往一个方向打,高声喊:“所有人给我抓紧了!”
至于地上倒了一地的歹徒就不在她负责范围内了,反正死不了。
在一阵天旋地转后,全速前进的破烂公交车被迫调转方向,终于在距离河川不到一米的地方彻底一百八十度大漂移,车尾还仿佛不甘心般扫掉了河边栏杆上的警示牌。
公交车歪歪扭扭地原路返回时,警察们也在截停在半路,道路中央横着一块巨大的缓冲垫,边上停了两列警车。
看到不远处佐藤警官打的手势信号,小林夕:“快趴下——!”然后自己举起挡风玻璃掩护。
另一头的佐藤美和子也当机立断下达指令:“射击!”
几名射击成绩一流的警官同时瞄准车轮开枪,迫使公交车减速,最终不轻不重地撞上缓冲垫,刺溜一声,车厢抖了抖,熄火了。
“……”
尖锐刺耳的车胎迫停摩擦声渐渐消散,被挟持乘客们的尖叫早在警方枪声响起的那刻就堵在了嗓子眼,已经受惊到叫都叫不出声了,车厢内安静了片刻,又从四面八方传来警官们奔来的凌乱脚步声。
小林夕定在驾驶座上,捂住胸口重重喘息几下,不经意抬眼一看后视镜,她摘掉头盔时一同扯掉了毛线帽和发圈,现在披头散发像个走火入魔的魔女,脸色煞白,分不清是吓的还是冷风吹的。
但刚才那么一出下来,身上已然全都是汗,闷热得难受,手脚却是冰凉的。她也没把羽绒服脱掉,否则风一吹她今晚就得回自个儿家隔离,免得把感冒传染给队员。
间隔几层衣物,她的手掌感受着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迟迟无法平息,见已经有警官来接收歹徒和乘客,于是挺直的上半身才慢慢地、慢慢地俯身趴在了方向盘上,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大口呼吸着。
江户川柯南一爬起身就看到小林夕恹恹趴下了,赶紧上前察看一番,发现她没事便拍拍肩膀安慰,“小夕姐姐刚才好厉害,居然能无师自通开公交车!”
小林夕默默吐槽:你还开飞机呢,你更厉害。
但她没开口,因为晚饭吃了两盒便当,此刻胃不太舒服,怕一张嘴吐出来。
没一会儿,灰原哀和三小只也凑过来,围观精神虚脱的女高中生像条一动不动的死鱼般瘫在方向盘上,丝毫无法与刚才那个脚踢公交前车门、拳打劫车男匪徒的人联系在一起。
光彦有些担心:“小夕姐姐怎么了?”以前不是遇到过很多次案件吗,怎么貌似这次格外疲惫,“是不是低血糖了,我口袋里有水果糖。”
元太:“姐姐饿了吗?打架可消耗力气了,每次抓住犯人后我都特别饿,能在警视厅食堂吃三碗饭!”
小林夕肩膀一颤。
步美低头看着她垂下的双臂,左手戴着毛线手套,右手则空无一物被冻的指关节微微发红,很想把自己的手套脱了给她,可惜太小了,小夕姐姐戴不上。
细心的小女孩握住那只冰冷柔软的手掌,小心翼翼收进自己温暖的外套口袋,轻声道:“有我们能帮小夕姐姐的吗?”
蓦然触及暖意的指尖微蜷,小林夕终于撑起身体,都没捋一捋乱蓬蓬的长发,双臂一揽,把两个女孩子紧紧抱在怀里,霎时宛如抱住了俩小暖炉。
“没事……”她张了张嘴,好不容易从喉咙中挤出一丝微哑的声音,“我抱一下,休息休息,就好了……”
步美很老道地拍抚女高的后背,并不问什么缘由,轻轻抱了回去。
灰原哀被抱住的时候身体僵硬了片刻,看着步美完全一系列安慰后迟疑地稍稍抬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最后也虚抚在对方的后背。
因为,像是要哭出来前勉强扬起笑容,小林夕的声音比哭还要压抑,在无声地说些什么,可大家听不见,更看不到。
被小学女生安抚了,小林夕任她们整理自己的乱发。步美附耳贴过来,听她的心脏从快得就要从嗓子跳出来一样,到平缓却有力地“咚咚”“咚咚”,觉得她应该没事了,甜甜地笑了出来。
心跳能因为摆脱了危机而恢复正常,但怒火不会。
小林夕觉得自己的胸腔有一团火,烈焰焚烧出腾腾怒意,连她都有一瞬间没控制住,差点被自己无处发泄的情绪所吞噬。
类似的情绪她在过去这一年里品尝过无数次,但比起房地产被玷污带来金钱损失的愤怒,今天的怒气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她选定的临时住所旁夜跑时撞见连环车祸、大型交通事故,在她送出的足球表演赛门票当天回家时遇到歹徒劫车……如果范围再广些,更有原作熟悉感觉的话,那就可以替换成欧皇小兰中了全家七日游却在旅途中遭遇杀人案、园子邀请众人去坐自家的天空船却被盗贼胁持。
相似的事件数不胜数,明明是好意却总是被半路践踏。
难道他们的好意、朋友间真诚的邀请,只是为了实现无数个“巧合”的案件吗?
不,不该是这样的。
小林夕想无所顾忌、不被拘束地活着,不因为担心比赛中途会不会死人而邀请朋友来观赛还畏手畏脚,不会每天全副武装出门就怕遇上什么事来不及自救,不会和朋友出去玩还观察每一个人的面相是否“晦气”、会不会变成案件嫌疑人。
不会因为自己过年开开心心分散沾了“喜气”的红包,如今就面临如此铺天盖地惊吓的“霉气”。
小林夕调整好表情,抬起脸来,一手一个揉了揉小哀和步美的脸颊,瞥见男生们关心的样子扑哧轻笑,摸摸他们的脑袋。
“今天的足球表演赛,好看吗?”
——
坐在警视厅搜查一课会议室喝茶的时候,小林夕了解到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那三个歹徒是珠宝抢劫犯,由于准备的赃车在犯案前一天被失主认领回去了,他们没办法临时再弄一辆车,于是脑袋一转盯上了停靠在珠宝店门口车站的公交车,研究时间表后拍板决定就抢公交车,一来他们手里也算有了人质,警察肯定不敢下狠手。
二来可以利用公交车难以被逼停的优势一路开进他们选好的河里,三个歹徒水性都很好,只要及时用破窗锤撬开车窗钻出,就能带着一箱子珠宝从水路悄无声息地潜走。
至于无辜被牵连的乘客?干嘛管这些人的死活!
小林夕听了,只觉得刚才砸的那一下轻了,就该趁着警察还没来时多踹个几脚!
不过很奇怪的是,平时被卷入这类案件一般只会有搜查一课的几个警官给他们做笔录,都是熟人氛围也不必太过严肃,偶尔会开一两句适宜的玩笑轻松氛围,或聊点私事,甚至还会吐槽几句迟钝的警官们。
但今天,搜查一课的会议室里有很多其他课的警官旁听,搜查二课的中森警官和交通课的由美苗子就算了,其他大多都只认识面孔连名字都不怎么叫得上来,顶多是走廊碰见的点头之交。
甚至东京警视厅的最高长官,白马警视总监也在门外看了几分钟,让小林夕有点不知所措和好奇。
倒不是紧张,只是那么多警官在,她总感觉不能辜负这些满脸都是“正事”这个词的警官付出的旁听时间,只好收敛笑脸,一本正经地回答佐藤警官的问题,像是一板一眼回答老师提问似的。
等人走得只剩熟人了她才微微松懈双肩,疑惑道:“为什么今天做笔录那么多人,难道是什么牵扯很大的旧案吗?”
江户川柯南和对面整理文件的高木警官双双抬头,一脸诧异地看着她,前者先开口:“小夕姐姐,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小林夕:?
“我……应该知道吗?”她被小侦探一句反问搞懵了,脑海中已经把自己干过的“坏事”翻来覆去梳理一遍,琢磨哪件会有今天那么大阵仗。
要么是组织被捣鼓没了,要么是怪盗辛蒂瑞拉被捕了。
可哪个也都不像啊。
江户川柯南见她真的一脸茫然不知为何,默默掏出手机解锁屏幕,摆在她面前。
小林夕一看,这好像是她骑小电瓶追踪时为了让警官们了解公交车的实时定位建的群聊,怎么……有将近三百人?!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人数,又去翻了下群成员,确实有那么多,简直是个蓬勃发展的欣欣大群。
不可能啊,当时时间紧迫,她是随手加了一堆人,可顶多几十人,怎么也不会有上百的误差吧,还有很多她根本不认识的警官!
“有一些是后来被邀请加入的,一开始有我们少年侦探团、搜查一课的警官们、二课的警官们、交通课的女警们、白马警视总监伯伯、毛利叔叔……”光彦记忆力不错,掰着手指如数家珍,“反正好多好多人。”
步美点点头:“还有好多不认识的哥哥姐姐。”
小林夕去看步美口中“不认识的哥哥姐姐”们的头像,发现是被误伤的男排队员和经理,不仅是音驹,乌野枭谷户美都有……
往上翻群聊,枭谷的王牌木兔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群,但非常热情开朗地向大家问好并自我介绍,赤苇试图帮他撤回,但估计过了时效没法操作,“木兔光太郎”这个名字从此便在东京警视厅警官之间开始流传……
户美的主将大将优错把转发给女朋友的穿新球鞋图发到了群聊里,并配文字:【小美华,你觉得这双球鞋好不好看~】。上了年纪的警官们也很和蔼配合,纷纷清一色夸赞“好看”“我觉得红色更适合你的衣服,红配绿嘛”“小伙子你女朋友名字很好听”……
乌野的影山飞雄,小林夕也不清楚他究竟有没有搞懂这个群聊的性质,但大概是不想在外还麻烦谷地仁花,又不想去找月岛被嘲讽,因此将英语作业的截图传送上来请求帮助,还真有好心人给解答了,定睛一看,好心人是服部平次……
危机解除后,阿笠博士趁乱在群聊里推销自己研发的科研产品,一向待人热忱的音驹队长黑尾携幼驯染去他的主页点了个赞。
小林夕:…………
社死,大社死事件!!
或许有群成员不知道这是什么群,但只要去看群成员列表的第一个,就是无比显眼、有【群主】备注的小林夕。
不晓得群聊性质、群成员彼此之间不认识没关系,可所有人都认识她啊!
小林夕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么多人来围观做笔录了,感情是来面基“群主”啊!
她脸红得要冒烟,指尖颤抖,赶在她家音驹队长潜水窥屏完毕要开始感谢各位警官对她的照顾前,飞快打字发出一大段:
【感谢各位警官在此次案件中的支援与帮助,也很抱歉当时情况危急不小心加错了很多人,网络一线牵,相遇都是缘,祝大家事业顺利、学业进步,万分感谢!】
然后火速解散群聊。
双手捂脸三分钟才冷静下来,小林夕很不好意思地扶额,“给大家添麻烦了。”
“也不是什么麻烦啊,多亏你当时反应快,我们才不用挨个通知,能同时调配多个方向的警力,你也和这些孩子挽救了一车人的性命不是么,”佐藤美和子觉得她这样的反应很可爱,“而且你的那些朋友都挺有趣的,说得我都想去看你们的排球比赛了。”
“嘿嘿,那我当然欢迎啦~”
“还有,”一旁的宫本由美叩了叩桌面,“你会开车?”
“……”小林夕移开视线,“第一次开,平时会瞄两眼。”
“今天是紧急情况我就不说什么了,不过下次最好还是在专人指导下进行练习,”由美有些随性地敬了个礼,“不过欢迎小夕你以后报考警校进我们交通课,我觉得你很有潜力!”
什么潜力?飙车的潜力吗?
小林夕知道对方是开玩笑,笑了笑没回答,做完笔录阿笠博士早就在外等着了,将少年侦探团一车送回家,而她跟着高木警官坐上警车。
戴好小兰织的毛线帽,虽然之前摘头盔时被她甩出来了,但没沾多少灰,拍一拍还是干净的,小林夕收拾好心情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它捡回来。
她坐在后座报出一个地址,“高木警官过年有回老家吗?”
只是顺口问了个很普通的问题,没想到对方瞬间结结巴巴的磕绊了半天也没回答出所以然来,从后座看,驾驶座上露出的警官耳尖已经红透了。
小林夕挑眉,听对方解释完,“哦,原来高木警官过年带佐藤警官回家见家长了啊。”
此话一出,高木警官启动车辆发动机都失败了,慌慌张张回头,“嘘!不要说得那么大声!”
“嗯嗯,”小林夕配合地点头,忍了忍,还是低声问出自己的好奇,“但你们都见家长了,说明离结婚也不远了吧,那你们婚礼总会暴露的啊?”总不能一个同僚也不邀请吧。
“……”高木涉其实也明白,只是想暴露得晚一点罢了。
他想转移这个令人害羞尴尬的话题,问小林夕有什么想回家拿的物品,他可以中途绕一点路,去完小林宅再送回东京体育馆旁的地址。
这么一打岔,小林夕想了想,确实有想拿的,便回家取了个背包。
出门时顺手掏了掏外面放快递信件的箱子,结果掏出一个不大的包裹,寄件人……松田阵平?
由于最近她都不住在自己家,还真拿不准这是什么时候寄到的包裹,在车上拆开外包装,打开纸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双手织毛线手套。
绿色的。
小林夕下意识摸了摸脑袋上的红色毛线帽,回想起之前群聊里评价户美主将搭配风格中有一条支持红配绿的发言,强忍住没笑出声来。
你们是会挑配色的。
但这两种红和绿并不是颜色很浓很强烈的那种,所以搭在一起看着也不突兀,还算和谐,小林夕不客气地套上了,正好她丢了半只手套,松田阵平送的恰是时候。
套完后她不由思索这是什么时候送到的,明明之前发邮件时说过自己最近不在家,按理来说寄了东西也该吱一声,否则没人收件啊。
……假冒的?
不,寄件单上是松田阵平的字迹,寄出的地址、邮戳也都符合。
小林夕想了一路也没想出这是什么用意,最后干脆直接发邮件问:【如果我没有中途回这一趟家,估计整个春高结束了我才会发现,松田警官是打算回来后自己帮自己收件吗?】
看到邮件的松田阵平:……
他年假结束后直接从老家出发去外地搜集某个案件的证据,错过了今晚热闹非凡的群聊盛况,只看到一条群主发言和解散通知。
手套,咳,是他回老家后偷瞄亲戚学的,上手后织得飞快,熬了半夜织完,刚寄出去就后悔了,觉得不该选绿色,而且那双织得也不怎么好……
小林夕倒是说中了一半,他想回东京后悄悄回收,但又有点希望被提前发现。
松田阵平正在尝试戒烟,熬夜工作令他感到烦躁,往嘴里倒了小半盒薄荷硬糖嚼着过干瘾,有些不敢看自己初次毛线工艺品收到的评价,尽管这应该是唯一的评价。
【幸好我没有留到二月底再打开快递箱,否则今年就要少收一件生日礼物了。】
【谢谢松田警官,也请转告织这双手套的人我很喜欢,虽然根据花纹,他应该是编织了两只右手手套。】
“……”是这样吗??
【但很漂亮,我喜欢。】
小林夕又强调了一遍。
松田阵平把原本要倒嘴里的剩下半盒薄荷糖盖好塞回口袋,唇角带着笑,打开钱夹看了会儿,打个哈欠起身继续工作。
而回到小洋房的小林夕没有惊动已经睡着的队员们,先闷了两颗感冒药预防生病,接着上二楼浴室洗澡。
再浴室蒸腾热意的水汽中,她手中的便携式迷你打印机缓缓打出白底黑字:
【工藤新一先生:晚上好,我已收到你托人转告的消息,并带来答复……】
第190章
全日本高等学校排球选手权大赛, 通称春高排球大赛,被称为排球界的甲子园。
1月5日,正式开幕。
睡前两颗胶囊下去, 把感冒扼杀在了苗头中,小林夕一觉醒来身上已全无不适,甚至还早早起来接收了搜查一课送回来的粉色碎花小电瓶。
别说, 阿笠博士核心科技就是耐用,昨晚那又摔又飞的一通折腾,它除了外观是战损版, 其余功能完全不影响上路,质量杠杠的。
因为住处通勤过于便利, 小林夕暂时用不着它,便好好收了起来,随后和音驹乌野两队踩着清晨太阳刚出来的点出门, 顺利抵达东京体育馆。
所有代表队聚集在后台准备开幕式入场时, 还有其他地区代表球队的队员在一旁窃窃私语。
“宫城代表今年怎么不是白鸟泽了,谁能打败那个牛若啊?乌野?没听过这个名字, 但里面怎么有几个看着像是混社会的?”
“哇,和他们站在一起的是音驹吧?小道消息, 听说之前东京都代表决定战的时候, 好像是音驹的教练还是经理对名次不满意, 一群人直接在体育馆动手打起来了, 场面相当混乱,之后来了好几辆警车,全队都被拉到了警局!”
“音驹的女经理似乎很有背景, 东京决定战时的鹰眼设备似乎是她赞助的,上下学还有警车接送, 最好离远点,不要惹到他们,这两队都不是简单货色!”
没有刻意偷听却被迫听了一堆自家谣言的两位队长:“……”
越听越扯,话说都不是一个地区的学校,这些人到底从哪儿听说的传言?
为此乌鸦和猫咪的队长们在候场处皮笑肉不笑地互相阴阳怪气了好几句,而经理和教练们都坐在馆内观众席上等待开幕式各地区代表队入场。
小林夕提前打听到了最佳摄影位,戴着红绿配的帽子手套占好位置,边调试相机边和乌野女经理们聊第一场比赛的对战分布会如何安排。
因为第一天有开幕式,赛程比较紧凑,即便行程时间表都被教练老师提前安排得井井有条,时隔五年才再次踏上全国大赛舞台的两队依旧有些紧张。
根据传统,在去年IH中获得前三的种子队伍会在第一天比赛轮空,直接晋级第二轮比赛。
第一轮比赛,乌野音驹没有碰上实力特别强劲的夺冠热门豪强,都是2比0获胜晋级。
自个儿比赛结束后,几个队员就在场馆里乱窜买东西、看比赛,小林夕也跟风买了点周边,不过不是日向木兔师徒俩买的那件“王牌的心得”T恤,而是排球吉祥物吧啵酱的背包挂坠。
这个吉祥物模样就是一颗排球长出手脚和五官,跟工藤新一送小兰的海参男手机吊坠有异曲同工之妙,都丑萌丑萌的。
傍晚整队回临时住所时,乌野和音驹正好十分心有灵犀地从两边出口一起冒头,立刻在寒风中挨在了一起。
双方队长仿佛见面就会触发被动技能一样,“友好”地问候了一番,听语气像是在阴阳怪气,实则是在互相打趣缓解彼此焦虑。
根据今早公开的对战分布表,只要两队明天也能获胜,就能在第三轮比赛相遇,完成“垃圾场大战”的约定。
所以明天的比赛至关重要,而他们的对手不会像今天那么好对付了。
看着两位队长“言语问候”完转头消失的笑容,小林夕很能体会这俩领队人内心的忐忑不安,但……
要是问候完两队就在夕阳映照下转身相背而行离开体育馆,那个画面就会格外有紧张、压抑的氛围感,令人心头一揪。
可队长们似乎忘了,他们目前出于“同居”状态。
所以挑衅完调侃完,一扭头刚想要告别,结果还是得结伴并肩回住所,黑尾和泽村脸上严肃的表情都要绷不住了,简直尴尬又好笑。
小林夕脑海中浮现一句话,很能形容此刻的场景:骨科,就是分手了还要回家在同一个桌上吃饭。
乌鸦和猫咪,彼此啄一啄、挠一挠,最后还得被教练赶回一个窝里洗澡睡觉。
也许是比赛累狠了,那几个活力笨蛋没再像昨天那样跑上跑下,吃完饭便洗洗睡了,显得整幢小洋房异常安静,居然令人有些不适应。
拎着两袋垃圾去街道指定的垃圾处理处时,小林夕瞄到乌野的田中和宫城女子代表球队新山女高的主攻手在前面聊天,便悄悄绕了个路。
扔完垃圾伸了个懒腰,她点亮电子表屏幕,垂眸盯着显示的日期沉思了会儿,吹声口哨唤来小山雀。
垃圾处理处周围的野猫和乌鸦特别多,滚圆又蓬松的毛团子一出现在这儿就不是一个画风,果不其然遭到了鸦群的驱逐。
饭团半点不怵,轻飘飘地停在主人肩头抖了抖绒毛,仗着鸦群不敢攻击人,毫无杀伤力的撅着脑袋“啾啾”反击。
虽然小林夕听不懂它们“嘎嘎”“啾啾”在叫什么,但听语调感觉应该骂得特别脏。
乌鸦的叫声尤其嘶哑难听,像是指甲在黑板上刮一样刺耳,相当扰民,小林夕自己也受不了,主动避让走远了些,那些此起彼伏的“脏话”才逐渐平息。
饭团蹭着柔软围巾撒娇,就差从“啾啾”叫变成“嘤嘤”叫了,也没见主人心软,依旧把它托在手心掂量两下。
随后一双杏眼沉默地与黑豆眼对视: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减肥,怎么貌似还重了一点点?
小山雀羞涩躲闪视线,轻轻叨了一下绿毛线手套,让她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赶快把任务交给啾。
“昨天的字条送到了吗?”
饭团当即骄傲地扇了扇翅膀,表示它昨晚是亲眼守着江户川柯南读完字条后烧毁才离开的。
接着十分戏精地表演出小侦探当时脸上复杂的精彩神情,憨态可掬的模样看得小林夕没能压住嘴角的笑意,然后在心中回溯元旦后与弘树的讨论分析,细细斟酌。
半晌,掏出手机搜索某个地址,把导航路线给饭团看一遍,“你今明就守在这儿,发现异样马上通知我,可以吗?”
尽管不能百分百确定会出事,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饭团往前蹦了蹦,蹲在纤长的指尖,贴在手机屏幕前歪着脑袋看导航路线,眨巴黑豆眼时认真又专注,啾了一声表示一定完成任务。
小林夕有被可爱到,低头亲了口毛茸茸的头顶,隔着手套搓了搓小鸟的胸口绒毛,又嘱咐了一句:“……把你那些鸽子朋友找来,顺便帮我捎带样东西过去。”
——
翌日早上七点,一辆车停在东京郊外某墓园门口,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开门走下车。
一个连夜开车抵达东京提交这几天在外地搜集到的证据,一个刚熬夜结束了跟监,到警视厅交接班后今天就能休息了,但两人都没有直接回家睡觉,而是驱车前往墓园给幼驯染和同期扫墓。
因为工作太忙没时间准备,他们在墓园门口各买了一束花和佛串,本以为已经算来得最早的,却看到萩原研二墓前有人先一步摆上了鲜花,祭拜的香炉中也有残余的香灰。
伊达航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是他们吗?”
“他们”代指谁不用多说,松田阵平也瞬间领悟到了。
他把花束轻轻放在另一侧,单膝抵地下蹲,摘下墨镜,扫了眼那束种类繁多、分外好看的鲜花,总觉得这些花的配色与曾经hagi衣橱里那几件花衬衫相当贴合。
伸手摩梭了下其中一朵的花瓣,指尖又沾了点香灰嗅了嗅,松田阵平轻啧一声,简短回答:“不是。”
根据这些鲜花的状态,起码在室外放置了六小时以上,那会儿墓园还没开门。
倒不是说那俩家伙不会半夜翻墙进来扫墓,而是这束花有许多略贵的温室品种,并非路边小店能买到的,想耗费精力配好这么一束花很容易引起他人注意,还是在卧底假死期间给警校时的同期扫墓,太过张扬了,不符合他们谨慎的作风。
香也是,那两位目前明面上从事餐饮业的同期如今连古龙水都不会喷,洗涤剂沐浴乳都选择非常大众没有特点的牌子,但这香点燃后檀香味较重、附着性强,鼻子稍微灵点的都能闻出来。
所以不会是那对幼驯染。
伊达航干脆去问墓园管理员有没有看到人,对方却摆摆手,说半夜巡逻时还没有这束花,早上扫落叶时冷不丁瞧见,还以为是有人趁着刚开门他打扫另一头时摆上的。
也不是萩原千速,她还在神奈川执勤,要下午才能赶来给弟弟上香。
“奇怪,那还能是谁?”伊达航咬着牙签挠挠头,只能猜测是萩原研二以前认识的人,便看向松田阵平,觉得他作为幼驯染应该更有头绪。
松田阵平的确猜到了一点,可直觉这和两位同期、怪盗辛蒂瑞拉身后的庞大案件有关,戴回墨镜没说什么。
两人忙活洒扫一番,又静静上香祭拜了片刻,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才收起佛串离开,临走前松田阵平瞥了眼边上的树,扭头嗤笑,倒也没拆穿。
等人走后,饭团才从枯黄的树叶后面跳出来,颇为自得地挺起小鸟胸脯。
嘿嘿,没被发现,啾真棒!
……
与此同时,东京体育馆春高B、C场地,男子第二轮第一场比赛正在进行中,参加第二场比赛的音驹和乌野正在分配的体育馆中争分夺秒地热身。
乌野在第二轮对上的是IH亚军稻荷崎高中,这支种子队是本次春高夺冠的大热门,光是热身就有种身经百战的气场,把谷地仁花紧张得不行,二十分钟跑出去四次看前面比赛的进程。
协助完自家队员热身后,小林夕担心她的小心脏会因为过于焦虑而心律不齐,把人拉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按摩,“放松点,没什么可害怕的,你作为经理要淡定,气势上不能输掉!”
谷地仁花的后背原本很紧绷的,可音驹女经理手法太好,宛如撸猫一般捏了两下,她舒服得不由喟叹一口气松弛身体,过了一会儿才猛然反应过来回应,“好、好的!”
前方场地一颗排球被拍飞,稻荷崎的主将北信介小跑着去捡球,抱着球返回时和小林夕对上了视线,脚步一顿,停在原地很正式地点头示意,随后才归队继续热身。
而拍飞那颗排球的宫侑隔着几十米就看到了小林夕,回忆之前在京都稻荷大社的那次吃瘪,他宛如被烫着尾巴的狐狸似的钻到双胞胎弟弟身后,生怕北学长“触景生情”想起这件事。
直面对手点头的小仁花惊恐,张望四周,“稻荷崎的主将刚才是不是朝我们这边点头了?他在看谁?!”
小林夕也不藏着掖着,坦然道:“我们家里有一点合作关系。”
日向翔阳换好第二套队服,橘色脑袋凑过来,“合作关系?那是什么?”
“我在兵库县有一片农田,与当地农副产品协会有合作,帮他们开拓销路与打响品牌,”见小橘子似乎没听懂般露出豆豆眼,小林夕想了想,“简单直白点说就是,你们这两天吃的便当里的大米和蔬菜,绝大部分都是从稻荷崎主将北学长家乡进货的,可能还是他亲自开的进货单。”
谷地仁花震惊,这、这听着完全不像是高中生能谈成的合作啊!
感受着搭在肩膀上那双柔软温暖的手,她忽然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让才貌双全还有钱的学姐帮忙按摩!差点往前一扑又跪了,还是小林夕把她按了回去。
日向翔阳的脑回路格外不同,他满脸兴奋:“哇,我们和豪强吃同样的大米蔬菜诶!难怪那么好吃!”
小林夕:其实农副产品质量没有太大差别,主要是诸伏景光手艺好。
热身完毕,他们回到各自队伍前往比赛场地准备上场,一推开主场馆的门便是扑面而来的人声鼎沸,观众席上全是各个学校的应援团和观众,可比地区决定战时热闹多了。
小林夕扛着俩运动包来到C场地,音驹的第二轮对手是早流川工业,很凑巧的是,对方教练是音驹男排队的毕业前辈,也是猫又教练的得意门生,因此很了解音驹的球风,应该已经准备了针对二传的战术。
她盯着研磨的小身板,希望自家二传的耐力在她的训练下,能比原作好上一些。
边沉思边摆好水壶,似是对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所察觉,小林夕蓦地抬起头,和不远处上方观众席第一排懒洋洋撑着下巴的警官先生相视。
原本后者见她正抱着十几个水壶忙后勤工作,没打算出声干扰,结果这家伙居然主动发现看过来,抬手打了个招呼。
小林夕的杏眼一下睁圆了,因为确实是意料之外的人,明明前天深夜他还在外地办案,今天那么一大早就坐在体育馆看比赛了,怎么算都感觉时间不太够用,除非他压根没睡几个小时。
她快手快脚做好经理的工作,趁比赛还没开始,得到猫又教练首肯后走到观众席下方,“松田警官什么时候回东京的?”
松田阵平睨了眼腕表,“四小时前。”
“不回家睡觉?”小林夕笃定道,“你现在黑眼圈绝对超重,难怪室内也不摘墨镜,这样能看清比赛吗?”
“……还好。”
小林夕不太信刑警口中的“还好”,目光移至他下巴处泛青的胡茬,嗓音相较平时也透着一丝疲惫,但衣着相对整齐,应该是去过墓园后再来的。
她微微蹙眉,捂住了队服外套口袋。
松田阵平挑眉:“怎么?”
“怕因为我说破了你织出两只右手手套的事实恼羞成怒,找过来把手套要回去。”小林夕抿唇诚实回答。
“……”
松田阵平动了动嘴,想说他是这样的人么?
然后一摸兜,发觉这句话很没有底气,于是没说出口。
他拳头抵唇,略微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掏出一只与那双绿手套同色、同材质、同花纹的手套,唯一不同的是,这只是左手的。
“交换总可以吧。”
小林夕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诈出一只手套,警官先生这么暗戳戳地随身带着,难不成还想趁她不注意来个偷梁换柱?
她杏眼一弯,笑道:“好啊。”
然后示意对方把手套扔下来,到手后作势去掏口袋。
松田阵平只见她把口袋里的东西往上一抛,看颜色形状就知道不是手套,但双手下意识往前一伸接住,入手居然很是温热。
定睛一看,是一盒牛奶。
“我也没说要和你交换的是什么啊,”小林夕心满意足地收好手套,“松田警官都已经困到能被我糊弄了,乖乖喝完牛奶就回家睡觉吧。”
她脸上表情有种得逞后的狡黠,语气却像是在哄小孩子,自信道:“比赛结果我也可以提前告诉你,一定是我们音驹赢。”
松田阵平没法坦白说一看她坏笑就知道又要戏弄人,可还是顺着意思任她调侃,这话说出来就感觉很蠢。
但小林夕叉腰仰着脸绽开笑容的模样神气又鲜活,连她站的位置都仿佛比旁边亮一点。
“小林——”
黑尾在场地边喊她,小林夕不耽误事儿,迈开步子的同时不忘叮嘱(威胁):“如果第一局结束松田警官还不走的话,我就天天戴两只右手手套出来!”
威胁很可耻,但有用。
小林夕在和队员们讨论战术时偷空瞄了一眼,松田阵平正一戳吸管,面色不爽地靠在座椅靠背上,跟咬着烟似的喝长高高牛奶。
等第一局进行到一半,松田阵平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小林夕松了口气,最近过劳死的社会新闻那么多,对一个至少熬了两夜的刑警来说,她是真不觉得看球赛能比补充睡眠重要。
尤其是……
她轻瞥观众席,C场地音驹这侧靠左的位置,冲矢昴和江户川柯南坐在前排,他们到的时候球赛已经开始,便低调地往空位上一坐。
最后排,诸伏景光靠在墙边,世良真纯掩在出口处,标志性的渔夫帽很明显。
C场地早流川工业那侧靠右的位置,安室透和一个留着黑色长发、戴眼镜的斯文男人倚靠在观众席第一排栏杆前,前者好歹还扣了贝雷帽和墨镜口罩遮掩一下,后者则完全没有伪装,津津有味地围观球赛。
小林夕双臂环抱轻哼,假装对男人镜片后穿梭过一整个球场、落在自己身上饶有兴趣的目光毫无察觉。
男人的目光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赤裸裸,带着一丝审视与好奇,自上而下地慢慢打量站在场地旁认真观赛记录的音驹女经理,犹如毒蛇的视线划过猎物,天然具备高高在上的轻视。
小林夕被看得一阵不适,要不是安室透就在边上她得尽量维持普通女高中生的人设,真想翻个白眼瞪回去。
看看看,组织成员尼玛那么嚣张,还跑小排球片场来了,这根本不是你们的主场吧,真会给自己找存在感!
腹诽归腹诽,这位组织新上任三个月的干部——西哈,拉着不熟的酒厂同事波本跑到体育馆来看球赛的理由,没有人会比小林夕更清楚。
因为作为前神本教二把手,当初西哈接受朗姆招揽时的条件就是,要找到在百货商场拆除他所设置的联动次级炸弹,并自称兄妹的一男一女,然后让他玩个够。
炸弹狂魔口中的“玩个够”,听起来就不怎么美妙。
当年在用暴力手段控制百货商场后,西哈一直安逸地待在广播室里传教,挑选“祭品”是由下属去做的,并没有看到两人的长相,后来神本教一夜之间倾覆,估计也来不及转述。
小林夕能确定西哈之前是不知道他俩身份的,证据就是这家伙自从来了日本后就开始摆烂,明明是自己想要报复,却把搜查报复对象身份的工作都推给了组织优秀的情报人员兼怪盗辛蒂瑞拉的合作伙伴——波本,理直气壮地表示这是和组织约定好的,总不能把他挖进来的直属上司人没了就翻脸不认吧。
——是的,组织其他高层还在寻找朗姆的踪迹,他这个直属手下已经默认上司人没了。
再加上波本内心是想保住小林夕的,于是对加塞到手边的调查工作只是象征性地去琴酒那儿阴阳怪气了几句,“迫不得已”接住了这个烫手山芋。
然后磨洋工磨了大半个月,主打一个你不催我就当作没这回事,反正连琴酒都不待见新同事,这工作完成度肯定不纳入组织的KPI,那还赶什么?
但两年前神本教案子的卷宗里,小林夕作为未成年人身份信息受到保护,可调查到松田阵平并不是难事。
何况神本教挑选的“祭品”年龄要跟西哈和他妹妹相对应,一个看起来国中还没毕业的女学生,和已经上班工作了的成年男人,任谁看都晓得后者才是拆除炸弹的主力。
于是西哈见波本没有动静,便贴心表明他已经确定了男人的身份,只要顺藤摸瓜找到那个女学生就行。
磨洋工计划被迫中止,波本面不改色地提交了一份名单,里面列了起码有上百个符合条件的女学生,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个个查过去要查到猴年马月。
这不叫浑水摸鱼,这叫严谨。
谁让西哈自己也说不清特征,他广撒网有错吗?
可不知道西哈究竟是什么手气,一挑就点中了小林夕,让多疑的波本一度怀疑他早就查到了,那一通折腾是在溜人玩儿。
而小林夕翻着“诺亚方舟”智能系统发来的西哈行动轨迹信息,简单概括就是——
周一:和妹妹煲电话粥。
周二:和妹妹煲电话粥。
周三:西哈啊西哈,现在这个组织都已经在走下坡路了,你怎么还能没有紧迫感,必须要找下家准备跳槽了,赶紧催一催新同事把那两人的身份查出来,花光经费来一场盛大的爆炸,榨干他们最后一滴价值!
周四:和妹妹煲电话粥。
小林夕:嗯,想多了,这个变态死妹控!
至于一下就点中她这个正主,大概是江户川柯南来看比赛,柯学世界意志构建“与组织新成员相遇”剧情时所造成的巧合。
此前,小林夕和弘树推测过西哈的行动,大致分为两种可能。
一是掌握松田阵平的信息后,在1月6日幼驯染祭日这天设计先炸死他,杀人诛心,再去慢慢把剩下的女学生找出来。
二是确定两人的身份后再行动。
设定第一种可能的前提是小林夕了解原作剧情,知道松田阵平在没有受到蝴蝶效应的结局就是在1月6日被炸死,担心世界意志出现代替原作炸弹狂且能力更强的西哈后会自动修复剧情,所以才让饭团去墓园守着以防万一。
相比之下,她和弘树更倾向第二种可能,因为经过观察和查阅往年神本教的犯案记录,西哈应该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每次送“祭品”上路“往生”前还要装模作样地念一段祷告词,让神能更好地收到礼物、赐下恩惠,为妹妹续命。
因此按照他的思路,既然一不小心让“祭品”逃走了,那就要完完整整地抓回来一同赴死,毕竟这两个“祭品”可是分别代表了他和妹妹,一个一个送走不就意味着他们兄妹俩会分开么!
小林夕:就跟华夏夫妻分梨子就是分离的谐音梗一样,这死妹控讲究真多!
顺着这个脑回路,小林夕甚至理性地预测了自己的“死期”,假设她和松田阵平被西哈逮住,对方仍然会在妹妹的出生时间点——3月1日零点三分将他们炸死。
换句话说就是,放心,乐观点,3月1日之前估计不会有太大的生命危险。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瞬息万变的世界意志利用巧合硬生生创造出了第三种可能性。
扫了眼不知何时从小兰身边离开,戴上兜帽、外套反穿变装后绕了大半个场馆,此刻坐在和两位组织成员隔了几排外座位上的江户川柯南,小林夕抑制不住地冒出想法——
她跟八爪鱼似的跟各方筹谋了几个月,临到头不会被老同学截胡吧?
毕竟原作中的新酒要么很牛逼,要么是卧底,要么识破主角马甲因为剧情杀噶了。
但西哈……认不认识工藤新一都有点悬。
小林夕思索眼前的三种可能性,心想这该死的祖传三选一,世界意志没有条件也硬要创造条件啊!
晃晃脑袋,把烦人的选择题甩出去,她定神分析球场上的赛况。
早流川工业的教练不愧是猫又教练一手带出的得意门生,很会玩战术,又和户美那种搞人心态的战术不同,他们是明明白白针对音驹大脑孤爪研磨的阳谋,不得不叫人佩服。
小林夕盯着场上气喘吁吁的自家二传,研磨的技术很好,但体力在所有参加春高的男选手中排得上倒数,这会儿还没到累垮的程度,可脚步已经没刚开始那么有力了。
她不由扶额,对比其他队伍,音驹对二传手的确能称得上是“娇生惯养”。非常到位的一传减少了二传手的跑动和体力消耗,增加大脑思考的时间,使在场队员能应变自如。
但自家人打自家人,弱点就太明显了啊!
小林夕不是没多给研磨体力训练,但也只是卡在了个差不多的尺度,毕竟对方并不是日向那种全身心热爱排球的人,强迫加训就没意思了。
球场上的研磨一个鱼跃救球,直接飞扑脸刹,但球安全过网,被早流川的队员接起打出了个高吊球,落点很接近球网,稍微偏音驹那方一点。
山本猛虎从趴在地上的研磨旁跑过助跑起跳,抢先对方的主攻手一步重扣球,大力打在网对面的双人拦网上,排球一下子弹飞了,啪地打在西哈双臂搭着的栏杆下方墙壁上,差半米就能砸中这家伙的狗头。
“哇~”西哈笑着拍手鼓掌,扭头冲新同事感叹,“真刺激,明天我们还来呗!”
“……”安室透拒绝回答,深呼吸压低帽檐,免得看到对面讨厌的家伙嘲笑自己。
场上的研磨颤颤巍巍爬起来,在喊停休息时擦了把汗淋淋的脸,小林夕左看右看,“幸好没流鼻血,但后面比赛要小心点。”
列夫惊呼:“刚才孤爪学长的脸‘刺啦——’一下从地板滑过去了,跟动画片声效一模一样!好厉害!”
布丁头猫猫:……
小林夕没忍住,低头扑哧笑出了声,被布丁头幽怨的眼神一瞥,勉强恢复正色,拍了拍他的肩膀,“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呼吸,你的思维就不会缺氧,对方没有按照剧本走也很正常,毕竟名师出高徒嘛~”
所有人看向猫又教练,老爷子也挺骄傲的,对方棘手说明自己当年教得好啊。
黑尾活跃气氛,故作感动:“但研磨拼命鱼跃救球的身姿实在罕见,那个脸刹我会记一辈子的。”
研磨:……倒也不必什么都记一辈子,小黑。
……
漫长的拉锯战后,男子第二轮C场地第二场比赛结束,音驹2比0获胜。
研磨在累到极致后烦躁炸毛,连啃几根香蕉补充糖分,打破了自己的食量记录。
小林夕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儿都怕噎到,把水壶打开递过去,结果自家二传在把嘴里东西咽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对面观众席上……有人一直在看你。”
对视线格外敏感的研磨察觉这件事,小林夕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西哈的眼神几乎可以用露骨来形容。
孤爪研磨抬头,过长的金发下,一双金色竖瞳难得与她对视一瞬,又很快闪躲开。
作为两年一直同班的前后桌,兼同社团的二传与经理,研磨与小林夕的交流不算少,也默默观察过很多人看她的眼神。
而这些眼神包含的情感,同学是喜爱,掺杂数量相当可观的男生及小部分女生的爱慕,男排部是信任,警视厅那些警官们则是期待。
但没有一个如同对面那个男人一样,表面看似乎是欣赏,却令研磨本能地感到危险与悚然。
客观来说,男人的长相不错,银边眼睛给人斯文的第一印象,可惜神情隐隐透着疯狂,除去浅淡的相貌皮囊,只留下了丑陋的欲望组合体。
要具体描述的话……有点像他对翔阳的兴趣?不过略有不同。
用游戏形容,他对翔阳的感兴趣来自对能力值的未知,希望不断刷新将这只BOSS打通关,获得经验值后升级,等彻底通关后估计就没兴致了,因为“排球”这款游戏重复刷BOSS无法再次领经验值,除非能不断更新版本。
可这个男人对小林夕的兴趣,就像是冒险游戏的商人捡到一把上古宝剑,迫不及待地想要献给国王以获得金钱名望。
在游戏中,这只是职业目标的区别,没有孰优孰劣。
但这是现实,小林夕不是宝剑,是不能进行交换的。
研磨垂眸简略说了自己的想法,小林夕觉得没毛病,冒险游戏的国王NPC拿到宝剑会供起来,在西哈眼中她这个“祭品”可不就是要上供给神明么。
看着聪明过了头的孤爪研磨,小林夕总算知道有些家长为什么会担心自己的孩子慧极必伤,这家伙的敏锐已经快打破漫画壁了,导致她现在就很想把三花猫在危险边缘来回试探的爪爪塞回去。
不过被关心了她还挺高兴的,起身收拾运动背包,“没事,我很扎人,他想捡的话也得看看自己够不够皮糙肉厚,免得被我戳死。”
“走吧,去看乌野比赛。”
音驹的队员连同教练,在休整收拾完后都心照不宣地挪到隔壁球场观赛。
小林夕一摸口袋,才想起牛奶给松田阵平了,再加上周围全明星阵容的保护/监视让她有点绷不住,便出去找自动贩卖机。
“哐当”,小林夕蹲下取出一罐咖啡牛奶,余光瞄了眼身后跟着的人,故意往人群最拥挤的地方走,想顺势把小尾巴甩开。
现在还没到动手的最佳时机,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不好么。
结果对方不领她的情,反而跟得更紧了,紧追不舍的像个变态跟踪狂,耳力很好的小林夕甚至能听到男人激动的呼吸声在身后时远时近。
倒衬得她真像是想要摆脱捕杀,被耍着玩消耗体力的、处于恐惧状态的弱小猎物。
小林夕脚步一顿,调转方向朝人少的那侧廊道走去,边蹦蹦跳跳的到处逛边喝咖啡牛奶,好似在探索拓展【东京体育馆】这个未知地图。
西哈如同被蛊惑了一般跟上去,波本想拦都拦不住,咬牙切齿地瞪着已经在对面大楼架好狙的赤井秀一,示意他不准随便开枪!
他们的身份都不适合暴露在人前,就江户川柯南来去比较自如,连忙跟上去。
大概是牵扯到了普通市民,安室先生之前少见的没有当谜语人,明说了这位组织代号成员与小林夕之间的恩怨。
但这得是多大的恩怨,能让西哈一眼确定小林夕就是当年反杀他的人,一刻都等不了似的想要报复。
江户川柯南屏住呼吸跟在后头,几个仿佛套娃般跟了一串,还能个个专心致志盯着眼前的人,丝毫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眼见女高中生拐进了场馆偏僻处无人的楼梯间,西哈追过去,却没看到人影,冰冷的台阶静悄悄的,哪怕一根针落地都会有回音,这么个大活人却眨眼间消失了。
“你是在找我吗?”
西哈抬头,小林夕利索地从视觉盲区的死角——门框上跳下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顺手关门。
这瓶酒能在人流密集的体育馆追着自己不放,那之后散场了岂不是更嚣张,万一跟着回临时住所怎么办,里面可是住了几十个柔弱的教练、经理和男高,她不能拿那么多人的安全冒险。
确认楼梯间的摄像头正好对准自己,小林夕抱着双臂,等待对方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她低估了变态的精神状态。
西哈毫无要解释的意思,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变态,他飞快逼近,迫使小林夕下意识后退靠上门板,俯身凑过来,仔细打量女高中生的脸型与五官,露出惊喜与痴迷的神色。
甚至上手顺着额角的乌黑碎发划过,紧薄手套抚摸她白皙细腻的脸庞,贴着脖颈嗅了嗅。
“像……真像,虽然还远远比不上她,但眉眼……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个如此相像的人,”西哈高兴得笑出了声,不断自言自语碎碎念,“如果是你,可能……不,是一定!神一定不会那么快带走她!”
若真是一无所知的普通人,听到这番稀碎的言论只会一头雾水。
小林夕飞快地根据背调情报把话语重新拼凑组织起来,得到以下结论:她和西哈的妹妹模样有几分相似;西哈认为妹妹的体弱多病来源于神的眷恋,想要妹妹早点去天堂陪伴神明;西哈想搞替身文学,觉得把她送上去了神明就暂时不会念着妹妹,能给妹妹多续几年命。
以及,从上百人的名单中一眼挑中她不算巧合,因为小林夕2月29日出生,西哈妹妹3月1日出生,西哈很喜欢这种与妹妹出生日期相近的“祭品”,所以来看看。
结果看中了大惊喜。
小林夕忍着恶心,倒数十下,抬眼微笑:“摸够了吗?”
不等回答,本来也没打算等对方回答,猛地高抬腿,往西哈腹部往下几寸的部位狠狠一踹!
小林夕原本也不是多么小心的人,只是披了几年怪盗马甲,又悄悄与各方势力合作,这才渐渐学会了谨言慎行。
她深刻的明白“怪盗辛蒂瑞拉”强大且神秘,同时也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所以要将怪盗与女高中生的身份分割得清清楚楚。
为了不打草惊蛇影响后续计划,西哈明目张胆地视jian,她忍;西哈肆无忌惮地跟踪,她忍;甚至直接莽到她脸前,想想也能忍,大不了之后讨回来。
但摸她脸还把她当替身??
小林夕脑中紧绷的那根弦在一瞬间,断了。
忍不了,一点也忍不了!
她踹的那一脚毫不留情,估计西哈已然鸡飞蛋打,在一旁冷眼看着男人踉跄着爬起来,抄起拳头就又把他打趴下,每砸一拳都在心里骂一句才解恨。
佐藤美和子没把高木涉当替身,小兰没把怪盗基德当替身,服部平次也没把和叶当成京都寺庙下惊鸿一瞥初恋的替身。
你算什么东西,把我当你妹妹的替身?!
两年前差点炸死我和松田阵平的账还没跟你算,居然还敢贴上来摸我脸,yue!
送上门来的,不暴揍一顿都对不起我自己!
江户川柯南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小林夕对西哈拳打脚踢的一幕,顿时有些大脑死机。
小林夕每一拳下去都能听到骨骼不堪重负发出的巨大声响,一颗沾着血沫的牙齿飞到鞋边,他吞咽口水后退半步,不敢上前。
虽然、虽然很痛快,但这好歹是有代号的组织成员,真的不会打了小的来老的,把琴酒给招来么?
“呼……”小林夕也明白不能真把人打出事情,见好就收,揪住西哈的领子往外托,随手抹掉溅到侧脸的一滴血,“柯南。”
“在!”小侦探打了个激灵,脱口而出。
“麻烦帮忙把高木警官请来,可以的话也联系一下妃律师,”小林夕指了指楼道里的摄像头,嫣然一笑,“我要告他性侵未成年人。”
赶到门口的安室透和诸伏景光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他们都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