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不要脸。◎
京城的初雪, 浩浩荡荡下了一夜。整个城市银装素裹,脚踩在松软的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小时候, 明荔最不喜欢的就是冬天。
因为冬天的草原寸草不生,荒芜一片。
若是下了厚厚的雪,外公则更不让她出去玩了。
大学这几年,倒是在京城待的时间更多些。没课的时候,却比以往还要更孤独一些。
在外公买的诺大公寓里,常常只有她一个人。
暖气开得很足,一天大段时间都会昏昏欲睡, 也毫无出门的劲头。
傍晚下课,明荔接到了王若若的电话,那边热情地邀请她晚上一起过来玩。
明荔很容易就心动了。
“带你见见咱们圈儿里的小姐妹呀,大家都对你很好奇呢。”
王若若在京城这一圈里, 属于很吃的开的那款。和男友谢舟青梅竹马, 两人都是闹腾的性子, 在一起许多年。有过争吵分合, 但这么多年,却也奇迹般过来了。
在宋瑾砚这个圈子里,谢舟年纪最小,也最不学无术。但从小一起长大,上面那几位到底纵着这位弟弟,惯得谢舟和王若若二人“呼风唤雨,兴风作浪”。
明荔欣然答应了下来。
“哦对, ”王若若突然压低了声音, “今晚叶玟也在, 你不介意吧?”
明荔微愣, 语气散漫地说:“不介意。”
“那就好。”王若若放松地说,“其实这种事多了去了,就今天在的塑料小姐妹里,有三个都和有过同一个前男友呢~现在不也言笑晏晏地互相吹捧…”
圈子里这些能惊掉人下巴的八卦,宁茹早就事无巨细地和她说过,明荔早已经能面色如常地接受。
而她自己这曲折的经历更是八卦的常客。
但明荔还是解释:“其实叶玟没有…”
“哎哟,天啊,我的限量版brikin到了!我先去取货,拜拜,待会见,我把地址发给你。”
电话挂断。
明荔默然一秒,随后才和宋瑾砚打电话,表示今晚和王若若有约,晚点回去。
“王若若?”宋瑾砚嗓音略停顿,“叶玟就是她和你说的。”
“……”明荔静默。甚至都不需她多说,王若若就暴露了个彻底。
“这丫头的话,最多信三分。”
明荔撇撇嘴:“你心虚了?还是你还有什么怕我知道的事?”
那头却似担心起什么,轻声问:“是我昨晚让你不舒服了吗?”
话题怎么就跳跃到了这里?!
明荔看了眼周围往校门外走的人群,微恼地抬高声音:“你说什么呢?!”
“不然,怎么今天总凶我。”
他还委屈上了!他有什么好委屈的!明荔立刻就要挂断电话:“我不和你说了。”
宋瑾砚闷笑一声:“玩得开心,到时我去接你。”
明荔提醒:“记得把脸挡着。”
人生头一回被嫌弃颜值的宋瑾砚对着被挂断的手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按照王若若给的地址,明荔来到别墅门前,一路直入派对中心。
虽然知道今天应该会有别的人,但当真的见识到时,明荔还是错愕地愣在原地。
王若若不愧是圈内最会玩的派对咖,人脉广且热情,入目皆是圈内叫得上名字的公子哥和大小姐。
明荔下课后,顺道就来了,穿得还是白天的大衣,里面是加了绒的针织裙,低调的白色皮包中甚至还放了本专业书。
和衣香鬓影的大厅格格不入。
这样的氛围,明荔很陌生。
今年也参加过数次宴会了,订婚宴,生日宴,百日宴,林林总总,大大小小。
但每次宴会,身侧都会有宋瑾砚。且今天的宴会,全是同龄的年轻人。
明荔眉眼怔松着四处环顾,有种举目无亲的感觉。
“哎,夭夭,在这儿。”王若若穿了身张扬的玫红色礼服,半鱼尾设计,站在别墅的楼梯上冲她招手。
“来了。”
王若若一呼百应,当即挽着她,“快快快,这边有许多好吃的,我还自制了小糕点,你看看有没有你爱吃的?”
明荔随着她来到餐桌前。
这里的人更多,全是圈子里的二代、三代。大多都是玩咖,三两簇拥着一起谈天说笑。见到王若若,他们全都停下,热情地打招呼。
王若若也很给面子地一个个聊过去。
明荔看着他们互动,始终游离在状况之外。
“这是明荔。”王若若不忘介绍她。
众人愣了下,面色陌生地朝明荔点点头。他们之间见过明荔的,大多都是在那场狼狈的订婚宴,印象甚至还停留在那晚对她的评判和嘲弄中。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王若若扶住明荔的肩,清脆的声音再插进来:“砚哥哥可是让我好好照顾他太太的,你们可不许欺负她哦。”
一言,半是提醒,更是警戒——王若若就是要让这群人知道,明荔的背后是宋瑾砚。
这群富二代,包括她自己,全靠着家里的荫蔽作威作福,平时哪能有和宋瑾砚这种实干派搭上线的机会。
果然,离得近的几人面色都变了,也终于意识到,明荔不再是过去那个在明家不受宠,不被未婚夫重视的边缘人了。
她已经转头就嫁给了宋瑾砚,来这样的宴会,与他们相交,甚至都是他们不可多得的机会。
明荔的身侧,很快簇拥起三三两两的人群。
他们主动示好,夸赞她今日并不出众的装扮。
明荔却朝王若若看了一眼。
后者机灵地朝她眨眨眼,明荔冲她弯唇笑以做感谢。
“诶,夭夭,你尝尝这个。”王若若作为东道主,直接拿过服务员新上的盘子,“这是法国空运过来的鱼子酱鹅肝,很新鲜的!”
话音刚落,从侧面传来一声嗤笑:“若若,你就别白费这力气了。”
气氛微凝固。
众人视线被来人吸引,程牧杰吊儿郎当地拿了份餐盘,递给身后娇小的身影——是明妍。
王若若悄悄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他们怎么来了,谁请的。”
程牧杰懒洋洋打量一眼明荔,轻慢道:“需要我教你怎么吃吗?”
此情此景,倒是有些熟悉起来。
印象里,十四岁那年新年后。
在宋老爷子的吩咐下,宋成睿带她去了一次宴会,也几乎是今后的唯一一次。
那天宴会的东道主程牧杰便炫耀他从法国空运来一批新鲜鱼子酱和黑松露。
他指着桌上:“就这,两磅,三万美金。”
彼时明荔坐在宋成睿身后,看着桌上黑乎乎的一团,奇怪地问:“成睿哥哥,这些是什么?吃的吗?”
外公有钱,她吃惯山珍,但也没见过这种奇怪的东西啊。
宋成睿还没作答,他那一群发小就已经笑开,很夸张地说:“不是吧!这些你都不认识?!”
明荔手指局促地动了动,却仍是倔强地说:“我应该认识吗?”
“阿妍,你这姐姐怎么回事儿啊?”程牧杰散漫地挥手,示意佣人准备食材:“怎么没见识还这么不谦虚?”
宋成睿沉下脸,“牧杰,少说几句。”
明妍笑着从佣人手里接过碗碟:“是我不对,没有教过姐姐。”她动作慢条斯理地冲明荔示范:“姐姐,你看我,鱼子酱要这样吃…”
最后,明荔还是没碰那一碟鱼子酱。
宋成睿怎么劝,也没有尝一口。
她孤僻地坐着,看着他们这一圈发小,言笑晏晏。
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屏障隔开,格格不入。
记忆回笼,明荔盯着眼前程牧杰的脸,目光又缓缓划过他身侧的明妍。
手接过王若若手中装着鱼子酱鹅肝的碗碟,全然不顾什么正确吃法,直接就咬一口放进嘴里。
她眼神俾睨又冷漠。
言下之意,我爱怎么吃怎么吃,你也配管?
程牧杰大声嘲笑:“不会吧,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毫无长进?”
没有人附和他。
这帮富二代虽不学无术,但至少且有脑子,看戏可以,把自己搭上可是傻子才做的事了。
而在下一秒。
一道温润却显冷冽的嗓音从身后响起,不疾不徐:“我也这样吃,有什么问题吗?”
像是从油锅中倒入沸水。
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长腿抬起,在众人的视线里,走到明荔身侧。
只是他脸上罕见地戴上口罩,却让他更显冷淡。高挺鼻梁露出一半,眼神如清潭般包容万物,却又仿若万物不在他眼中。
温润矜贵,高山白雪一般疏离。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王若若,她眼睛发亮,嘴巴也甜甜地说:“哎呦,砚哥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又cue起明荔,挤眉弄眼道:“难道离了这一会就怕夭夭受欺负?”
宋瑾砚竟也随着她往下说,不轻不重地说:“难道没有吗?”
这话直指程牧杰,王若若吐吐舌头,聪明地没有再凑这场热闹。
“程公子,我太太想吃什么,想怎么吃,是她的自由。”宋瑾砚视线很淡地扫过他。
程牧杰纨绔的表情不再,变得难看起来,却还是要面子地说:“我只是想教她正确的吃法而已。”
他和宋成睿是发小,知道他向来对这位叔叔讳莫如深。今日一见,他存了为兄弟谋不平的心思,不管不顾地说:“宋总是不是过于不讲理了些?”
“那又怎样?”宋瑾砚发出不低的笑声。
他的言行向来都是这群世家子弟的典范,芝兰玉树,说话也惯留三分。
如今,那双黑色的眼中却露出自上而下的俾睨,这是属于实权者的审视——
“改日我会拜访一次程老,和他聊聊,他的孙子对我太太有什么意见。”
“希望程家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场内一时安静落针可闻,一群公子小姐人都快傻了,不住阿弥陀佛,纷纷在心中回想自己有没有哪里得罪过明荔。
宋瑾砚这一手可谓是掐准了这一群人的七寸,他们平时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家中的长辈。
毕竟在家族中他们并没有话语权,停卡还是发配,都是上面一句话的事。
但宋瑾砚还没有结束,语气虽轻,却是指令:“现在,先和我太太道歉。”
众目睽睽下,程牧杰表情发青。
明妍小步往前走,望向那个平日里踩在云端的男人,眼睫颤动着,胆怯又踟蹰地想为发小求情。
她细声细气的喊了一声:“宋叔叔。”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明荔的眉头一挑,移目幽幽看向宋瑾砚。
明妍轻声说:“牧杰都是为了我才出的头,不是有意的,您能不能不要怪罪他?”
身侧少女表情淡漠,却悠悠散发着冷气。背后无人能看见的地方,宋瑾砚的大衣,已经快被她揪到变形。
宋瑾砚忍俊不禁,喉间溢出一声笑——这声笑让明妍饱含希望地抬起头来。
以往她撒撒娇,成睿哥哥便立刻会心软的。
却听他说:“明二小姐,第一,我侄子还暂时放出没有娶你进门的消息。论常理,你该喊我一声姐夫。”
明妍脸色煞白,但眼前的男人竟还要不近人情继续往下说。
“第二,如果是因为你,程公子才冒犯我太太,那这笔账,是不是要从你的头上开始算?”
周围一片静谧。
这群公子哥大小姐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平日里没少也仗着家中势大作威作福。但直到今天才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无底线护短。
平日里那个众星捧月,饱受追捧的明二小姐,此刻却宛如风中一朵瑟瑟发抖的莲,萧瑟灰败,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
可惜也没能换得平日里那位好脾性的一丝垂怜。
片刻的僵局后。
明妍哽咽地碰了碰程牧杰的衣袖,“道歉吧。”
程牧杰再也无法逞强。这个肆意惯了的公子哥,头一回在绝对的强势下低头。
两人在众目之下,和宋瑾砚身侧看戏的少女道歉。
但谁都知道,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宋瑾砚说到做到,这两人后面还是会受教训。
“你怎么会来?”等到人群散了些后,明荔扯了扯宋瑾砚的衣袖,小声道。
宋瑾砚:“工作提前做完,便想着过来陪你。”
明荔心里甜甜涩涩,嘴上不自觉就说:“这里都是些年轻二代,你来还有些怪怪的。”
确实。
宋瑾砚来之后,都没人往她身边凑了,连王若若也跑了。
熟不知这句话捅了马蜂窝。
宋瑾砚字字重复:“年轻二代?”
言下之意,他不是吗?
明荔轻哼,手指戳了戳他手臂,“自己没点数?”
宋瑾砚伸手掐她艳若桃李的脸颊,“就非要气我。”
两人之间的亲昵就快要溢出来,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女声:“瑾砚。”
是叶玟,她正在王若若的引导下,朝他们走来。
明荔笑意微收,努努嘴:“叫你呢。”她故意学着叶玟的腔调,“瑾砚~”
她眉眼精怪,实在过于生动,宋瑾砚忍俊不禁,手抚她脸颊。
“哎呦。”王若若拖长音调,“腻死了腻死了。”
明荔抿抿唇,忙打开宋瑾砚的手,故作镇定地撩了撩头发,和来人对上视线。
“又见面了。”叶玟微抬起酒杯,朝明荔举了举。
明荔从过路的服务生手上拿了酒杯,礼貌地碰上去,“幸会。”
宋瑾砚微诧异:“你们还见过?”
叶玟颔首:“一面之缘,上次也是若若牵的线。”
王若若摸摸鼻子,“就上周末的事儿,那天我和夭夭一起逛街呢。”
宋瑾砚忆出具体时间,似笑非笑地说:“若若还是一如既往热心肠。”
“……”王若若头皮毛毛的,直觉这不是什么好的夸奖,她转移话题:“砚哥哥,你怎么戴口罩啊?”
王若若还不知她踩进了另一个雷区。明荔捂唇想笑,很给面子地没有说是被人打了。
“感冒。”宋瑾砚简短回答。
叶玟适时夸赞:“太太很漂亮。”
宋瑾砚揽住明荔的肩,“谢谢。”
明荔也盯她看了几眼。
叶玟不是那种第一眼惊艳的美女,但不可否认,她很有魅力,身上有种高能量的从容和淡定,格外吸引眼球。
叶玟简单地和宋瑾砚聊了聊西城项目的事,两人语气都很平淡,没什么火花,却有种难言的默契。
“砚哥哥,谢舟来了,正找你说话呢。”王若若拿着手机,冲宋瑾砚晃了晃,“舟哥哥说他可想你了。”
明荔搓了搓手臂,表示鸡皮疙瘩快掉下来了。
毕竟是发小,宋瑾砚还是要去打个招呼,和叶玟说:“失陪。”
他目光转向明荔。
后者却摇摇手,“我在这陪叶小姐聊一聊,一会再去。”
宋瑾砚挑眉,眼中带有询问。
明荔理直气壮地看回去,满眼“看什么看”的意味。
宋瑾砚笑了下,揉了揉她后脑,没再说什么,和蹦跳的王若若一起离开。
这一处较为静谧,卡座只剩下她们二人。
明荔举起酒杯,又和叶玟碰了一下,后者欣然回敬。
“瑾砚很喜欢你。”叶玟笑着说,“我能看出来。”
明荔唇弯了弯,难得露出些许羞意。
也不能弄明白自己留下来的用意,但至少绝不是耀武扬威。或许,她也只是想和这个优秀到足以和宋瑾砚比肩的女人多待一会。
“你知道我,也知道以前的事。”叶玟用的是肯定句。
明荔皱了皱鼻子,只能点头。她都怀疑宋瑾砚和叶玟这批人是不是修了什么读心术。
许是她的表情过于生动,叶玟忍俊不禁:“你真可爱。”
她开始阐述:“瑾砚是个好人,我很感激他。”
明荔表情一顿。好,好人卡?
“宋瑾砚的魅力不需要多说,性子也招蜂引蝶的,”叶玟坦然承认,“我曾经确实心动过,学生时代,有个和你能力背景相当的,很难不心动。”
“可惜,差点一脚踩进坑。他心思深,界限感很分明,涉及利益时,就是个混蛋啊。”
叶玟愤然叹息:“你看,他结束协议,又拉我出叶家的泥潭,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现在我还得费心费力报恩。这都什么人啊?”
明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对面女孩生动好懂到一眼望见底,叶玟忽然说:“我就没想过他能喜欢什么人。但见到你的第一眼,好像又有了答案。”
答案?明荔却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至少,在成熟聪颖的叶玟面前,她找不到自己的竞争力。
脾气大,小毛病多。
叶玟看着明荔的脸,轻声说:“能被瑾砚护着,会有绝对的安全感。他足够细心,真的想哄一个人时,天上的星星也愿意摘下来。”
“虽然我没体验过,但不妨碍我羡慕你。”
“好了,今天来也只是不想拂了若若的面子,我要回去了,孩子还要喂奶呢。”叶玟拍拍明荔的肩:“替我和瑾砚道个别,拜拜。”
明荔忙起身送她,直到叶玟离开。
她靠在原地沉思片刻。有关叶玟的芥蒂,倒是彻底拔除了。
只是,仍有些许的不真实感。就像她永远无法从宋瑾砚嘴里撬出信息,她也无法得知究竟为什么,他会喜欢上自己。
后面的宴会流程就显得平静而寡淡,明荔心不在焉地应付了来示好的男男女女,起身去了内间寻找宋瑾砚。
倒没想到,这一小会儿,上次玩牌那几个发小全都到了。
此刻一个个坐在四方桌前,玩牌九。
估计被打趣过了,宋瑾砚倒没再戴口罩,一天下来,他脸上也消了肿,只余一些淤青。
“哎呦,嫂子来了?”谢舟忙把烟掐灭,“来一把?”
明荔坐到宋瑾砚身侧,摆摆手,“不来了。”
孟颂视线转了转。
拜王若若那个大嘴巴所赐,谁都知道明荔刚刚在和叶玟聊天。而当初宋瑾砚和叶玟这事,只有他们这小范围的一圈知道。
“后院起火啊砚哥哥。”孟颂阴阳怪气。
宋瑾砚一个眼神递过去,孟处长摸摸鼻子,偃旗息鼓。
“不想玩我们回家?”宋瑾砚观察明荔的脸色,另只手放在后面,轻轻给她揉腰。
昨晚他足够温柔,也顾忌着没有多来,但一天下来,腰腹还是有些支撑不住。
他手法轻柔,又能精准按到位置。
明荔放松地眯了眯眼,点点头。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着实碍了场内众人的眼。
尤其是席二少。
他丢下牌,臭着脸说:“哎哎哎,玩不玩?不玩换人。”
宋瑾砚真就随便找了个人接位,“你来,赢得算你,输的算我。”
旁边被点到的二代公子哥忙兴奋地上了牌桌。
“走了。”他从旁拿起大衣,另只手牵住明荔。
谢舟摇摇头,啧啧作声:“见色忘友啊见色忘友。”
“哦对了,”在他们离开前,王若若突然小跑着过来拉住明荔,兴奋地说:“过几天去宜城,带上我和谢舟呗?咱们来个四人蜜月旅行!”
明荔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可以啊。”
当然,包厢另两位单身狗,则被理所当然地排除在外。
宋瑾砚眉头微挑一下,目光落在明荔面上。后者丝毫没意识到什么不对,甚至还兴奋地和王若若科普。
直到走出内厢,他才压低声音:“你要他们一起去?”
“对啊,这有什么?”
宋瑾砚表情微妙地揉了揉她的后脑,温声说:“希望到时你不会后悔。”
“……?”
宴会到了高潮点,人越来越多。
宋瑾砚重新戴上口罩,人群自动空出一条路,他牵着明荔,一路来到门前的大厅。
明荔四处环顾着看了看。
明妍和程牧杰那一批人早已经不见踪影,估计是脸上倍感无光,早早地便离开了。
一路回到家。
明荔倒是难得藏住了心思,一路高深莫测,也不说话,让宋瑾砚猜。
“叶玟和你说了什么?”
关上门,宋瑾砚脱下大衣,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明荔翘腿,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指着水杯让宋瑾砚给她倒水。
后者耐心地给她倒过来,她喝一口就放下杯子:“烫死了,不知道我只喝冷水吗?”
“不可以。”宋瑾砚替她揉腰,语气毋庸置疑:“你生理期快到了。”
“是吗?”明荔连自己都记不清日子。但她今天心情舒畅,也就不计较了。
她躺着,舒服地眯起眼睛:“你想知道些什么?”
宋瑾砚顾左右而言他:“外人的话,信个三分就够了。”
“这样啊,”明荔晃着腿,瞎诌:“她说你是个好人,很能给人安全感,性子好,模样好,能力强。”
“看来这些全都不可信。”
宋瑾砚动作停顿一瞬,云淡风轻地说:“这个话可以信十分。”
“……”明荔终于笑出声。
她故意伸手去戳脸上的伤,“老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