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4
除夕当天，云夏一早就穿了身红色的羽绒服，戴了条毛线织的红色围巾，去了周司瑶家里。
和她家冷冷清清的不一样，周司瑶家里一片过年的景象，灯笼、对联，各种红色的装束，十分喜庆。
她昨天回家的时候在路上专门去了趟超市，买了些年货当做礼物。
一进门，手里的礼物还没放下，就被周司瑶拉着去客厅陪她剪窗花。
周阿姨还在厨房煮着东西，看到周司瑶拉着云夏急急忙忙地，开口说：“剪个窗花你急什么，让云夏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再说。”
“哦，”周司瑶这下注意到云夏手里提着的东西，“云夏你这是买的什么？”
“我买了一些水果礼盒还有饼干礼盒。”
周司瑶笑着捏她的脸，伸手把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放到茶几上，“谢谢啦宝贝，这些东西就给我吃。”
她刚说完这话，大师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跑到云夏脚边蹭着，不停地喵喵叫。
“大师好像又胖了些。”云夏把猫抱起来，到沙发上坐下。
“它能吃得很，我看过年它还是减减肥，都快胖成猪了。”周司瑶说着直接坐在了地毯上，指着桌上一堆红纸说。
“我刚才本来是剪窗花，突然灵机一动，我可以将窗花这一元素用在设计服装中，你说我这想法是不是很赞？”
“嗯，中国元素运用在服装设计里很出彩的，我记得之前刷到过一个外国设计师运用中国元素的一场大秀，衣服都好惊艳啊。”云夏一边抱着猫逗，一边看周司瑶摆弄着那些窗花说。
“你说的是海盗爷在dior1997秋冬系列‘海上花’那场秀吧，唉，我到他那个高度不知道还要走多久，人家二十年前设计的衣服，到现在还是审美超群，一点也不过时。”
两个人剪了一天窗花，中午云夏在周司瑶家里一起吃了饭，下午林停过来，三个人就一起出了门。
三个人一起去了商场逛街，买了一大堆东西，下午回家一起吃了年夜饭，又打算出门。
“跨年夜时代碑那里每年都会有新年倒计时，我们一起去那里玩？”周司瑶提议说。
林停：“行啊，在南川从小到大，我还没去过时代碑跨年呢，”
“可那里的人不是很多吗？”云夏有点担心。
“人多才好玩啊，等到时候新年倒计时一完，大家一起说新年快乐，一起放气球！”周司瑶说着说着就语气兴奋起来，更想去了，“夏夏你不用担心，我们三个一直在一块，只要不分开，就不会有事的。”
于是，三个人就这样偷偷溜了出去，去了时代碑。
怕路上堵车，三个人没有选择打车，直接坐地铁到了解放碑，除夕夜，地铁上的人感觉比平常多了三倍，云夏他们不但没有找到座位坐，一路上还是被挤成饼干在移动。
好不容易到了时代碑站，一出来就感受到了来这里跨年的人之多。
刚出地铁口，就碰到一个卖气球的老奶奶，云夏他们一人买了一个气球，准备到时候放。
“早点去，怕等会儿人多了就只能站在很远的地方了。”周司瑶说。
现在离新年还有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这里来往的人已经很多，三个人一路上没有闲逛，走到时代碑处，已经有一大堆人围成了圈等。
“我们就在这等吧，聊聊天玩玩手机什么的，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周司瑶往周围看了一圈，“你看他们都聚在这儿，等会儿人一旦多起来就不好进来了。”
云夏说了声好。
林停往周围一看：“人还真是多，早知道就不来了。”
周司瑶白他一眼：“每年就这么一次，你要没事干就打游戏，要回去你一个人先回去。”
“我就说说而已，你那么认真干嘛？”林停怼她一句，手里拿着气球往四周看着，眼看人都在往这边走，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待会儿人多起来他们不会踩到我的鞋吧？”
“你要是害怕就站我和云夏中间，我们两个保护你行吧？”
两个人怼来怼去的时候，云夏已经拿出手机点开了手机相册，里面保存了些她整理的错题集截图，她点开了昨天在学校复习的那页内容，接着看。
周司瑶一转头看她，就见她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还以为是在看什么，往手机屏幕上一瞟，就看到一页密密麻麻的数字。
“夏夏，你这样显得我们两个很废物唉。”
云夏今天出来戴了个兔子样式的毛线帽子，红色的长耳垂在身后，让人十分有想摸的欲望，周司瑶捏着她的帽子耳朵，边捏边问：“你上次一诊考得那么好，这段时间不会还是每天学到晚上一两点第二天六点又起床吧？”
云夏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收起手机，手抬起摸了下自己头，不好意思地说：“没有，我只是没什么事干，在这站着看一看而已。”
林停一眼注意到她手上戴了个什么东西，定睛一看，是条红色的手绳：“这条手绳是谁送的，怎么都不见你戴我送的那条四叶草手链？”
云夏愣了下，不自然地抬了下手，才回答说：“这是谢叔送我的礼物。”
“谢叔啊，”林停开玩笑说，“我在你眼里是不是还没有谢叔重要？”
云夏被这么一问，一下紧张，着急忙慌地安慰说：“不是，我只是觉得这条手绳红色的，很适合新年才今天戴上……”
周司瑶见不得他逗云夏，伸腿踹了林停一脚，没踹到身上，说：“你烦不烦？夏夏你别搭理他。”
林停笑了几声，和周司瑶开始打闹起来。
云夏低着头，右手捻着左手手绳上的四颗小菩提珠，出着神。
他这几天来学校学习都会戴着这条手绳，今天也一定会戴吧……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三个人在原地待着，边聊天边等，中途林停还去旁边的奶茶店给买了三杯奶茶，一人一杯。
“我今天喝了这奶茶不用睡了，直接干到明天天亮！”周司瑶每次只要喝了奶茶就会睡不着，尤其是晚上喝。
“你不喝奶茶不也经常熬夜？我看我们今天晚上在这跨完年回去也都一两点了吧？”林停说着示意了下周围，“今天这么多人，路人说不定还会堵车。”
“哎呀哎呀，过年嘛，反正明天可以睡懒觉。”周司瑶说。
不远处，林停刚才买奶茶的店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生手里拿着两杯奶茶，从门口走出来。
“来，请你喝奶茶，”陈林将手中的一杯奶茶递给冬迟，没等他接，就自顾自地说道，“不用谢我，就当感谢你今晚答应陪我出门。”
冬迟两只耳朵都戴着耳机，拿着手机没伸手，闻言抬眸睨了眼对方，又垂眼切了首歌。
“我不喝奶茶。”
陈林：“……”
“那你不早说，害得我多买了一杯。”
“你刚才可没开口问我，谁知道你这么大方？”冬迟开口回了一句。
听着是开口夸自己的话，但莫名有种被骂的感觉，陈林看着手中多买的一杯奶茶，左看看右看看，正想找一个人送出去，就远远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咦，那个人长得好像云夏。”
声音一落，旁边的人就抬起了眼，望了过去。
不远处时代碑前，穿了一身红色的女孩站在那里，头上还戴着个红色的兔子帽子。
陈林眼睛眯着，有点近视不太确定，转头正要问冬迟，眼睛一看冬迟，就看见他弯唇笑了下。
只是一下，陈林晃了下眼，那笑又消失了，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问，就看到冬迟拿着手机的手抬起。
从刚才一直停在音乐软件页面的手机屏幕终于退出，陈林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冬迟点开相机，镜头对准站在不远处的女生，按下了快门键。
……
还不止按了一次。
陈林：“你这样偷拍不太好吧？”
冬迟拍好几张就退出了相机，这才搭理旁边的陈林。
“你有意见的话，就过去告诉对方吧。”
陈林：“……”
这个人怎么这样？
“那个人是云夏吧？”
陈林又看了几眼，一双近视眼眯了好几次，眼看就打算走过去看了，冬迟才开口搭理他说：“不是，你看错了。”
“是吗？”陈林有点不相信，还在继续看。
“你眼睛近视得有点太严重了，去配一副眼镜吧，那里就有一家眼镜店，你现在就去配吧。”冬迟开口提议。
陈林顺着冬迟指的方向一看，还真有家眼镜店。
“嗯……也行，我好像确实该配副眼镜了，要不然以后在外面玩看不清我爸的人来不及躲。”
他说着拿着两杯奶茶就要走过去，转头对冬迟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哈。”
冬迟“嗯”了一声。
等陈林一走，他抬眼看向还站在不远处的女孩，打开了手机微信。
手机嘟嘟震动了两下，云夏拿起一看，竟然是冬迟发来的消息。
她一点进去，整个人一下一愣。
聊天页面是一张她后面的背影照。
不光是一张照，她的兔子帽子垂下来的耳朵旁边还被人用画笔描了几笔轮廓，背影看上去显得整个人很……
乖。
拍照描笔的人是谁不言而喻，云夏一下转过头，往人群里看去。
只一眼，目光就捕捉到了站在人群外围的冬迟。
男生今天穿了件灰色毛衣，外面是一件黑色大衣，戴着耳机靠在墙上，在她往那边看过去的时候，抬起手向她招了招。
云夏一愣。
不是发现冬迟今天也在这里。
而是他招手的那只手的手腕上，有一条红色的手绳。
他今天果然戴了。
云夏的心跳陡然加速，脸开始发烫。
隔着远远的人群，她朝冬迟笑了笑。
然后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按捺着此刻躁动的心跳，点开了自己的表情包库，发送了一个表情包过去。
等冬迟再看向手机屏幕，就看到聊天界面一只特别乖的红色新年兔子，垂着耳在笑。
他的手指点在了兔子表情包上，将图保存了下来。
时间将近晚上十二点，周围人越来越多，围在时代碑周围的人已经开始不再移动，人潮外围不断加宽，许多人手里都拿着一个气球，视线开始聚焦在四周巨大电子屏上。
一分一秒过去，显示屏上的时间已经到了二十三点五十九分，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屏幕上，开始最后一分钟的倒计时。
云夏也抬起头，视线落在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字上，她知道身后冬迟也在看，在心里默默念着倒计时。
五十六秒。
三十一秒。
十四秒。
最后的十秒倒计时，所有人开始齐声倒数。
“十。”
“九。”
“八。”
“七。”
……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所有人的手在这一刻松开，无数的气球在这一刻同时升空，越飘越高，巨大电子屏幕上烟花炸开，绚丽的光彩四散，一声又一声迎接新年的到来。
云夏的视线聚焦在一只气球上，看着她刚才亲手放飞的那只气球越飘越高，直到混在无数人的气球里。
“快许愿！快许愿！”周司瑶在一旁激动地说。
云夏闭上眼，手握成拳状，微低着头，在此刻的心里默念出愿望。
在新的一年，她希望她能如愿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
也希望那条手绳的祝福能够成真，让他万事顺遂、年年如愿。
许完愿，云夏下意识回头去看。
原来的地方已经没了人，她往旁边左右看了一圈，都没找到冬迟的身影。
已经走了吗……
云夏转回头，头垂着。
下一刻，一道声音就在耳边落下。
“新年快乐，云夏。”
云夏整个人一愣，再转回头，冬迟就站在她身后。
不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就被冬迟拉住，人就这样跟着冬迟被拉着走。
四周人潮汹涌，牵着自己的手温暖又滚烫，好像灼娆着她指间每一处皮肤，烫得快要融化掉。
心跳声疯狂奏鸣，淹没周围所有的喧嚣嘈杂，云夏一步也没有停下，一直被冬迟拉到一旁。
直到冬迟停下，她才停下。
男生转过来面向她，她的手才被松开。
只是皮肤不再接触，她手心的温度还是热的，还残留着他指间的温度。
心跳声怦怦直跳，云夏低着眼眸，睫毛沾了雾气有点湿。
刚才那么一路被他牵着手过来，云夏的脸早就红了一片，耳朵都在发烫。
她不敢抬头，怕一对上冬迟的视线，所有的心思都会跃然脸上。
然后，一只红色兔子就出现在眼前。
她一下愣住。
刚才一路过来，云夏的视线全在冬迟脸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另一只手上拿着的东西。
她一下抬眸，眼眸一下撞入冬迟一双带笑的眼睛。
不是平时那副欠欠的笑，是很温柔的笑，很容易让人浸入其中，陷进去。
“给你的新年礼物，”冬迟开口说，这个时候才开始解释为什么把她拉过来，“我只买了你一个人的礼物，在这给你就不用解释。”
云夏知道，他的意思是怕周司瑶和林停多想。
可为什么要给她买新年礼物？
冬迟看着眼前云夏还在发愣，手里的礼物还没被她接过去，开口道：“你送了我这么多次礼物，我总要还个礼不是？”
原来是这个原因。
云夏的唇勾了下，扯出一个笑，刚才还亮起的眼眸里一下失了色，她伸手接过礼物，开口说了声：“谢谢。”
冬迟一下看出她情绪的不对，却猜不出原因，“你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他的语气难道这么软，没有像往常一样玩笑似的语气，说话三分毒。
可现在云夏脑海里全是她的那句“还礼”，其他什么也没注意到。
“没有，我很喜欢。”
云夏矢口否认，顿了下，又开口说了句：“谢谢。”
“你已经给我说了两次谢谢了，这么见外？”
冬迟开口说。
原本是想逗她，结果话说完，云夏的头还垂着，他一下愣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冬迟第一次面对一个女孩女孩感到无措，甚至不知道这种无措是什么原因。
还没等他得到回复，云夏的手机就响起来。
拿起一看是周司瑶打来的电话，云夏才对冬迟说：“周司瑶在找我，我先过去了？”
冬迟“嗯”了一声答应，没说其他。
云夏也不敢抬头，怕她此刻的异样被看出。
低声说了声再见，转头就朝刚才走过来的路，走了回去。
周司瑶和林停正四处寻找，过了一会儿，两个人远远看见云夏走过来，手里还多了一个红色的玩偶。
“你去买玩具了？”等云夏走近，林停就开口问，“今年是鸡年怎么买兔子？”
“人家喜欢兔子就买兔子，再说鸡哪有兔子可爱！”周司瑶开口说。
云夏没有告诉他们这个兔子是冬迟送的。
就像他说的一样，会引起他们的误会，所以让他们以为只是自己买的也好。
新年，离立夏只剩一百天时间。
云夏突然有点害怕，那场告白会是一场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