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日常番外
因为阿符身上紊乱灵气的出现,地宫的确产生了一些异动。虽然还很微小,但元秋感觉得出来。看来朝长陵这次的希望不会落空了。
即便如此,阿符还是他最厌烦的类型,狗皮膏药似地听不出人话里拒绝的意思,从山下回来的路上,不再东扯西扯地套近乎,直截了当就开始问“真君喜欢什么”、“真君平时都在干些什么”、“真君有没有嫌弃他修为不足”诸如此类的话。
元秋不禁冷笑,告不告诉他是一回事,自己知不知道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不知道朝长陵喜欢什么。
说起来有点可笑。
明明都是这种关系了。
“是我的问题……吗?”元秋垂着眼睛小声吐出一句,胖鸟疑惑地抬头,被他抚了抚脑袋,这力道和平时不大一样,总觉得哪里透露着点落寞。
阿符暂居的地方在地宫底层,到了晚上,他不再缠着元秋问东问西,只盼着朝长陵明天会传唤自己。
而朝长陵本人正在案前看她的书。
这些古籍说是秘籍符篆,其实更类似于山尘的日记,但最初的那一部分是没有的,也许是他后来想起时才开始进行起一些文书的记载。
比如日记里没有说他是如何把妖兽的瘴气转化为修士所需的灵气的,只写了妖兽要幻化成人,必须施展禁咒,如果被人看见自己的真身,禁咒就会解除,人形也不复存在。
低阶妖兽没有足够的修为使用这个禁咒,一般能幻化成人的多是大妖。
像祸斗之类的就可以,不过它曾经说自己懒得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变成人干什么,它当狗当得挺开心的。
……反正,妖兽的想法各有不同。
本以为烛龙这种上古妖兽可以无视这个法则变幻自如地化作人形,看来也并非如此。
元秋推门进来时就看见朝长陵皱眉翻着古籍,看起来很忙,不过还是抬头看向这边:“那符修如何?”
她知道他被缠了一天。
元秋:“很烦。”
朝长陵:“再忍忍,地宫应该很快就会产生变化了。”
虽然是觉得很烦,但也没到要忍耐的地步,元秋冷着张脸是因为在想别的事。
他扫过她手中的书册,再到她搁在桌上的剑,发钗、修袍……最后是朝长陵挑起的眉。
她看着他问:“过来?”
元秋一顿,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解释。
靠过去的时候,朝长陵手在他腰后按了一下,他顺从地一抬右腿,膝盖抵在她椅子上,为了维持平衡,不得已抓住了椅背,整个上身就弯下来。
“他欺负你了?”朝长陵盯着他的眼睛问。
“……没有。”
明明早上当着人的面让他不要欺负别人,现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却认真地问他是不是被欺负了。
真的很耍赖。
“只有你敢欺负我了。”元秋低声说。
朝长陵觉得不对:“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放在他腰背后的手用上了点力,元秋往前倾身,低头就被她吻住。软软的触感,好像有风雪的清新味道。
元秋声音显得模糊不清:“你这不就是在欺负我?”
朝长陵暂时不想说话只想亲他,手臂加重力气,肩膀却被他抓住,他忽然抿了下唇,近在咫尺的眼睛黑漆漆的:“你、喜欢……”
“喜欢?”
“……”那话在元秋嘴里怎么也问不出口,他有点说不清是怕看到她的反应还是觉得直接问就相当于承认自己其实根本就不了解朝长陵,无论哪一样他都不愿意,放开手起身:“我困了。”
朝长陵:?
这一吻本应只是开始,被他唐突喊停,她显然有些不明所以。元秋也不想看她什么表情,背过身匆匆走进内室。反正木头这么木头,多半不会多想。
几息后,另一边传来声音:“那,你好好休息?”
还是疑问句。
元秋不禁想笑,可惜胸腔闷得发慌,连动动唇角都做不到。
翌日清晨。
醒来时不见朝长陵的人影,她这个时点不在书阁,多半是在地宫外的空地上修炼。他也不是特意想找她,就是顺道去看看她在做什么。元秋想着,走下空中石阶。
朝长陵果然在那里,挥剑时掠过的寒芒正巧闪了下他的眼睛,他缓慢地眨眨眼,有点出神。
旁边传来阿符的声音:“真君的剑好快呀,我这身板可能一剑也挨不住。”
他出现得多少有点不合时宜,手里捧着的木匣飘出了香甜的味道,元秋瞥了眼问:“这什么?”
“哦,差点忘了。”阿符把食盒往他面前一凑:“其实我今早去问了内门弟子,真君的生辰是哪一天,你猜怎么着,巧了,就是几天后。我赶紧问他们借了灶房做了点甜点,我们家乡那边生辰都会吃这个。”
他打开食盒让元秋看了眼,是一种软绵绵的白面皮糕点,洒了些甜丝丝的干果,看起来挺好吃。
“她入仙途千年了,那些人怎么会知道她的生辰。”元秋不以为然。
“你不知道吗?凡人踏入仙途相当于重生,在这边,生辰就是每个人拜入师门的日子,玄一宗对弟子入门的时日都有文书记载,随便查一查就能查到。”
阿符对自己的手艺似乎挺有自信,他说自己出身地在很远很远的孤岛上,鲜为人知,所以这糕点应该也无人吃过,朝长陵只要不讨厌吃甜的,肯定会很喜欢。他已经提前试过味道。
不过贸然送生辰礼也有点不知分寸,他想让元秋代为转交。
“就说这是我的一片心意,望真君笑纳。”他紧张期待又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你也可以尝尝。”
他低着头所以没看见元秋缓缓眯起了一双好看的眼睛,那其中一点笑意也没有。
“好啊,我会给她的。”他道。
离开底层,元秋回到书阁,将食盒随意拆开往朝长陵的桌案上一放,看起来没什么古怪也不像有毒。他拿起一个咬了一口,明明闻起来很甜,吃起来却根本不甜,又苦又涩。
他没打算不知会朝长陵就把这东西扔了,索性摆在那里,连同自己咬了一口的那个也一起。
但因为是热腾腾的食物,书阁内很快就被这股香甜的味道塞满了,元秋待了一会就不想待了。反正地宫很大,有别的房间可以让他待。
他起身离去。
地宫外。
朝长陵收剑入鞘时,察觉到了一点异样。
紊乱的灵气突然开始有些躁动。
她顾不得擦去额角汗水,冲进地宫,那原本是花坛池塘的地方深深凹陷下去一个坑洼,暗色的墙漆地砖被浑浊浓稠的雾气覆盖,符修正呆坐在地。
“你干什么了?”朝长陵上去抓住他的衣领。
“我……我不知道呀真君,我真的不知道!突然就……”
元秋走后,他本打算等着朝长陵修炼结束,谁知转身就发现周围的景象生出巨变,这些雾气似乎包裹着他,不准他踏出半步。
“看来你的灵气是货真价实的。”他听见朝长陵说出一句听不懂的话,拽住他衣领的力道大得难以置信,他被迫站起身,腿有点发抖:“真君,我……”
“没事。”朝长陵指了指上头:“只要你不怕,这些灵气就不会将你吞噬,跟着我去顶楼看看。”
既然这里已经这样,那书阁也一定。
二人来到顶层书阁,果然,那座巨大的门扉也已经扭曲,就像外表的光鲜亮丽被揭开,露出原本的模样。
全是恶意的瘴气,可又不仅仅是瘴气,这是瘴气与灵气的混杂,是种难以形容的空间。
房间内多出一股香甜的味道,朝长陵这才发现桌案上搁的食盒,阿符跟她解释:“这是……我给真君做的糕点……”
朝长陵可没空管这个。
“你站着别动。”
她翻开案上的古籍,冲阿符捏了个诀。
书阁扭曲的空间瞬间变得更加扭曲,书橱与书橱的夹缝中陡然生出一个原本不存在的空间。而阿符被那咒诀激得跪倒在地,手按着脑袋,拼命想要掩盖从那里窜出来的一对兽耳,可遮了这边遮不了那边,他修袍底下凸出一条毛茸茸的痕迹,那是尾巴。
“果然。”朝长陵看着他道:“你不是人,你是妖兽化形,还成了修士,所以灵气才会那么紊乱。”
“真、真君……”阿符颤抖起来,她太过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意图,可即便如此,这只天真的妖兽也终于明白她的目的好像不是收徒那么简单。
“我、我还不想变回去……我的禁咒……呜呜……”
狸妖不明白自己藏得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暴露。
“明明古籍里说不被人发现就不会……”
“的确,现在还不算被人发现。你和这座地宫的紊乱灵气产生了共鸣才会露出原形,我是地宫的半个主人,严格来说,没有被算进你的禁咒里。”朝长陵道:“放心,我没想拿你如何,只是想托你帮我个忙。”
狸妖颤巍巍地抬头:“真的吗?只要我帮忙,真君就不会破坏我的禁咒?”
“对。”她还想再说,门外在这时传来脚步声,书阁的内部已然扭曲到连桌椅都消失,狸妖这个样子,要是暴露在人前,禁咒会彻底解除,可现在已经没时间也没地方给他藏了。
她一咂舌,把人往自己跟前一拉帮他挡住脑袋。
“朝长陵,地宫……”
元秋推门想问问她什么情况,看见屋里这一幕,声音停住。
符修揪着朝长陵的衣角,低着头像是靠在她怀里,她抓着他的手臂,看样子不像在推拒。
当然,没有真君的准许,谁能近得了她的身?
他顿了下:“朝长陵……”
“你先出去。”她背对着这边,看不清表情,声音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平静得出奇:“地宫如你所见开始产生变化了,他的灵气是真的,至于别的,我之后再跟你解释。”
“……”元秋:“我知道了。”
他关门,随着门缝越变越窄,朝长陵的背影却越来越鲜明地烙印在眼底,彻底阖上门时,他闭了闭眼,转过了身。
胖鸟被周遭的变化吓得不停,缩在他怀里问他:这下怎么办?
“她那边应该要弄很久。”元秋道:“做点别的事吧。”
他语气听起来似乎无异,胖鸟抬起眼睛瞅他,只看得见元秋漂亮的下颌弧线,有点冷漠的感觉。
“嘎……”你想去哪儿,我可以陪你的。
元秋摸摸它的脑袋。
“你在担心我会不会生气吗?”
胖鸟被戳中心事,欲盖弥彰地摇头。
元秋:“别担心,就算我生气,遭殃的又不是你,你怕什么?”
他的眼睛弯起来,明明毫无发怒的迹象,胖鸟却犹如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哆哆嗦嗦地抖了抖翅膀。
朝长陵……你这个蠢货,你完蛋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的朝长陵:很好,没有暴露
第72章日常番外
玄一宗和化雪峰是完全分隔开的,换言之,元秋想去哪里,不需要途径玄一宗,也不需要和任何人打招呼。
朝长陵自打升入大乘,除了灵力修为上的提升,还多出一个极其便利的能力:千里神行术。
简而言之,只要她想就可以眨眼间到达世间的任何角落。
考虑到元秋会在这里待得无聊,她特意在化雪峰山脚下设置了一个神行裂缝。穿越裂缝者,可以去到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
当初弄出这个东西时,元秋还有些意外,笑问朝长陵就不怕自己哪天厌倦了她跑掉吗?
她那时回答:这世上没有我捉不到的人,不过你如果真的厌倦,我会放你自由。
搞得元秋一顿,接下来的那些调侃之词愣是没能说得出来。
厌倦她……谁先厌倦谁,现在看来还说不准呢。
元秋站在裂缝前,恰巧瞥见一处熟悉的地方一闪而过,胖鸟听见他说:“你想不想,故地重游?”
故地重游?
没等它反应,一人一鸟已被裂缝吞噬。
春日的郡县热闹非凡。
小溪被艳阳照得波光粼粼,风一拂过,杨柳的柳絮便层层飘起,元秋站在岸边不禁眨了眨眼。
胖鸟也有点惊讶,才数月不见,这穷乡僻壤竟然变得这么繁华。
——不过你没事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元秋:“其他地方又没去过,左右都是买东西,哪里都一样。”
——买东西?你要买什么?
他们正好走进商贩街,没怎么多看就被一个卖花的阿婆招呼住。
她身后的摊子上插满了鲜花束,白的红的黄的什么都有,也就春日才有这种芬香味了。
元秋不是出来买花的,但这老妇人笑容和蔼还热情,平时对旁人从来只会反唇相讥的人,如今却有点不知怎么拒绝。
她手里捧着一束白花,听说这是栀子花,如今是晚春,也算赶上花期,等到入夏,还能开得再盛一些。
“我不是来买花的。”元秋和她说,阿婆高兴的神色一下子有点失落,他抿了下唇,瞥胖鸟一眼,胖鸟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疑问的意思。
可自己只是只不会人语的灵兽,它还能帮他不成?
——你就买下呗,虽然不知道朝长陵喜不喜欢花,但她肯定也不讨厌。
“……”元秋只好抬手接了:“那,我要一束。”
老妇人这才笑起来,看他的眼睛快弯成一条缝,临走时还额外送了他一朵别的花,红的,不知道是什么,乐呵呵地说戴在他发上一定很相称。
“她干嘛对我那么热情?”走出一段路后,元秋看着手里的花,有点不明所以,但也不会把这玩意别在发上:“她看上我了?”
胖鸟差点没喷出来。
这人的思维逻辑到底怎么长的?
“嘎!”那是看你长得讨人喜欢啦,连我这种灵兽都知道。
元秋:“那不还是因为我这张脸?”
胖鸟:虽然是这么回事……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他不大能理解地挑眉,没答话。
胖鸟正准备再问他到底想买什么,旁边又传来声音,这次不是阿婆的了,清脆的女声,错愕中带着点犹豫。
“……元秋?”
元秋腾地脚步一停。
少女从巷子的阴影里窜出来,睁大一双眼睛:“真的是你……”
胖鸟隐约记得,这凡人是很久之前在村子里的那个农女,叫什么椿来的……
“你怎么在这儿?”元秋问她。
小椿菊从怔愣中回神,有点手足无措:“我是因为……”
“说来挺复杂的……要不,进屋里说吧?”
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小椿菊瘦了,脸上的稚气也褪去许多,麻衣的袖子和头发被利落挽起来,中指上戴着一枚顶针。
元秋进屋看见房间里那架颇大的纺织机,大概也猜得到她在这里做什么。
“……那之后你离开村子不久,我也出来了,现在住在郡县里头。”
她道:“你也知道,我除了下棋就只会点缝纫功夫,一个绣娘看我可怜好心收留了我,我如今在她手下做学徒呢,和我一起的还有其他好几个人。”
她指了指背后一面墙,上边挂的都是学徒们的绣品,五彩斑斓,看着是有模有样的。
“我还以为……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张嘴又闭上,有点不知如何开口。
元秋瞧上去比以前有生气多了,也没那么瘦了,虽然看人的眼神还是淡淡的,但不再是一潭死水的感觉。站在这间有些简陋的屋子里,鲜活得像能发光一样。
“现在不是见到了吗?”他打量着屋里的绣品,抽空回了她一句。
她因为这句很平常的回话有些雀跃:“老天爷还是很眷顾我的。”一顿,下定决心似地说:“其实……其实你走之后没几天,爷爷他……他就去世了。”
“他本来就身子骨不好,又因为那只妖兽折了好几根骨头,在床上没挺得下来……爷爷死了,我在村里无依无靠,将他埋了以后,索性跑了出来。”
“起初我很害怕,我就是因为胆小,做错了好多事……但其实真的出来以后才发现,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外面比村里好多了。”
“如果……”她吸了口气,抬起眼看他:“如果我当初也有如今的胆量,你是不是就不会……”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元秋打断她:“你是想听我说他死得好还是想听我说你很没用?过去的事和我没关系了。”
他转回来看她的眼神波澜不惊,小椿菊感觉得到,他在说真的。他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了。
苦涩有那么一点点,但更多的是替他高兴,她试探性地问:“那……长藤,她还好吗?”
元秋顿了下才点头:“好得很。”有精神气他可不是好得很吗。
他颈上系着的细带随着这个动作露了出来,连同那滴白玉一起,这毕竟是个不大寻常的装饰,小椿菊下意识皱眉:“你这东西……不会是为了挡什么伤口吧?”
元秋抬手一抚,不知怎么解释。
这东西朝长陵送他的时候虽然没明说,但其实都心知肚明什么意思。
就像人会在自己的剑和法器上刻字一样,朝长陵的剑修本能在这种时候就开始动作了。
纺织机旁摆着一个还未完工的皮革圆环,手腕大小,元秋干脆岔开话题:“这什么?”
小椿菊道:“啊,这个,因为我师父是个名声颇大的绣娘,很多人未经允许就跑进绣坊偷学技艺,那看门的人年老眼花不记人,师父就出主意,让咱们学徒一人戴一个凭证在身上。”
所以才会是不大常见的装饰。
元秋拣起来看了看,这皮革如果戴在脖子上倒很像是项圈。有些大狗也会戴这种东西,后面栓条链子。
他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笑道:“这个,要是有多的能不能卖我一个?”
小椿菊忙道:“很多的,元秋想要的话我送你就是了。尺寸……需要也一起帮你改改吗?”
日头西斜时,那只皮革圆环的尺寸被改好了,小椿菊也看出这大概是人脖子的大小,有点不明白他拿去干什么,但也不敢问。
元秋跟她道了声谢就要走了,她追出去几步,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真的见了面却不知怎么说才好。
“元秋!”她叫他一声,雪白的人影回过了头,她努力绽出个笑容:“你看,我说过的吧,你那么聪明又厉害,离开那个村子,一定会过得比之前还要好!”
元秋眨了眨眼睫,顿了几息,冲她遥遥点了下头,没说话,他走了。
小椿菊知道,他和自己一样,从过去中出来了。
离开郡县后,胖鸟从包袱里探出脑袋,望着元秋手中那个圆环有点不解:狗?你要给祸斗戴吗?但尺寸是不是不太对呀?
“是要给狗戴,但不是它。”
“嘎?”玄一宗里没有别的狗了呀?
他摸摸胖鸟的脑袋,似笑非笑地说出一句它听不懂的话:“你不觉得,只有我被刻名字,很不公平吗?”
*
因为狸妖的灵气影响,朝长陵的书阁里生出一个隐藏的空间,似乎是山尘费尽心思藏好的,狸妖打开它费了好一会功夫。
比她想象中还要大。
可惜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进门的地方堆了些白瓷细口瓶,隐隐可以从里头嗅见酒香。
“酒?”
“不是。”狸妖道:“这应该是……灵药。而且还是我家乡特有的灵药。”
“什么意思?”
“我没和真君说过?我出生的地方是距离这里很远的一座孤岛,那里没有人,只有妖,岛上盛产一种灵果,炼化成药,就是这个味道。”
“不过……我听族里的老妖说,那些灵果在千年前全被一个庞然巨物席卷而去,没想到会在这里……”狸妖看她:“这些灵药只对妖兽有用。”
朝长陵:“对妖有什么作用?”
“可以将我们的瘴气催化为灵力。”狸妖道:“不过因为生长期很长,加上有禁咒这条门槛,也没有先例,其实会尝试的妖兽很少啦……我们不需要修炼就能远超一些修士,何必再节外生枝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这倒也是。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朝长陵问他:“你不是吃过灵药了?”
“我……族里的人因为山尘真君陨落大受打击,妖兽注定不可能成仙,便决定把那些灵果的根都摘去,省得日后又会出现妄想成仙的妖。毕竟喝下灵药会经历许多身体上的变化,很痛苦的,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
“但我有点不甘心,也想看看传说中的烛龙长什么模样,我听说他的尸体还在玄一宗的山脚下。反正在孤岛上待着也是无聊,我就偷了仅剩的灵药跑出来了。”
狸妖说了很多自己的事,他是年轻的妖,有点反骨,心说人能成仙,凭什么妖不能呢?
但要说他有多大的抱负,其实也没有。喝灵药只是为了方便混进玄一宗而已,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稀薄的期待,所以当他知道有可能成为朝长陵的弟子才会那么激动。
万一他超越烛龙成为了修真界第一个成仙的妖呢?
“但其实,我知道希望挺渺茫的……妖兽的体内会源源不断生出瘴气,要想将这些统统转化为灵力,只能一直吃药,然后持续经历肉身被碾碎般的痛苦。”
“痛苦也许可以一直忍受,但灵药再多,终究有耗尽的那一天。”
这个隐藏的空间很大,架子上却早就空空如也,地上只有寥寥几瓶。
山尘那么急切想要成仙,最后却突然放弃的理由似乎被她窥见了一点。
她揭开细口瓶的塞子,透明的液体在里边闪着晶莹的光泽,不管怎么看都是酒。
“你说它只对妖起作用,那如果我喝了会怎样?”
“这我不知道……也许就是单纯的酒?”
狸妖理解真君的求知精神,但还是劝她不要这么做,万一有什么不好的效果呢?
“把茶盅拿来。”
“真君……”
狸妖拗不过她,把杯子递到她手里:“真君少喝点。我知道到了您这个境界,再毒的丹药也毒不死您,但我家乡那个地方比较特殊……”
没等他说完,朝长陵倒了半杯一饮而尽。
“真真真君!”他围着她转:“如何?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畅?”
朝长陵没答话。
“真君!”
狸妖脸色苍白,要是日持真君被毒死,自己可就要成修真界的大罪人了。
“……没事。”她皱了下眉,凝着杯子看,好一会才答:“味道不错,好烈的酒。”
“毕竟它本来也不是酒……”
“但我身体似乎没有变化。”朝长陵摸摸下颌,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狸妖:“不能再喝了啦!”
元秋回到地宫时,祸斗正坐在门口,原本扭曲的景象恢复如常。
“哟,回来了。”它知道元秋不大喜欢自己,就算和朝长陵重新缔结了灵契,也不会常常往这边跑:“我是嗅到地宫这边有古怪的灵气才跑来看看,不过好像已经结束了。”
“那个符修呢?”元秋问。
祸斗:“他啊,半个时辰前就走了。”
那看来朝长陵完事了。
他把胖鸟扔去祸斗脚下:“暂时别进来。”
地宫的模样又发生了一些变化,浑浊的瘴气也减轻不少,或许意味着朝长陵的力量已经渐渐深入地宫的内部。
不过这和元秋没关系。
他摩挲着手中的项圈,皮革的质感有些粗糙,不知道那个木头一会儿看见这个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想想就解气。
他推门而入,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地瓶子,有些被拆开了有些没有,满屋子的酒香气。
朝长陵正坐在案前,没有在看书,抱着手臂凝视着桌面。元秋上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案上一叩:“为什么一股酒味?”
朝长陵给出反应是在好几息后。
她抬头,皱着眉,似乎辨别了一会才认出是他,目光明显不太清醒。
元秋这下知道那些酒不止是摆设,她喝了不少。
案上摊开的书册上写着几行潦草的字,大概是在总结什么东西的作用,不过只写了一半。
“朝长陵。”他气笑了:“我以为你要和那个符修干正经事才出去的,结果我误会了,你是和他在这里调风弄月,连酒都喝起来了?”
手一松,花落到地上,他凑近揪住她的衣襟,细长的眉挑起,私人物品被人触碰的不悦几乎要溢出来。
朝长陵却没感觉到他的不高兴,她在看元秋细瘦的脖颈。那喉结微微凸起,随着他说话时的声音颤动了几下,雪白雪白的。
“……别动。”
她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冲动,反手抓紧他的手腕,一翻身,二人换了个姿势,她将元秋摁倒在了宽敞的椅子上,膝盖抵在他腰侧。
他显然有些意外她毫不留情的力道,顾不得背脊一阵剧痛,冷笑道:“干什么?真喝醉了?”
他没说错,朝长陵真醉了。
所以下手不会再收着力气,脑子里那点理智,基本也没剩下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字数没收住,还要再写一章。下章是粗暴哄人法
第73章日常番外
“喝醉?”朝长陵对他的话总算有了点反应:“我没醉。”
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元秋笑道:“一身酒味还说自己没醉?”他本想起来让她看看门口那一堆装酒的瓶子,但人罩在他上边,力气大得出奇,伸手推了几下没推动,他干脆指指旁边:“那是什么?你和那个符修相见恨晚,背着我喝得很开心嘛。”
“那不是,酒。”朝长陵声音有点磕绊,目光却没从他脸上移开过:“那是灵药。但似乎,对修士不起作用。”
解释起来很复杂,要是她神志清醒,大概能和元秋好好说说,现在这个状态肯定是不成了。
元秋果然不明所以,嗤了声道:“什么灵药能让人喝醉?”
他还想再讥讽几句,朝长陵忽然低了低头,压着他的额发在他额角上落下一吻,滚烫的热意掠过他的肌肤,把他接下来的声音愣是给吻没了。
“你……”
“干什么”三个字没完,她又往下亲了他的眼睛,动作虽轻,但不容推拒。
元秋如今正在气头上,不是她吻几下就能消气的,按住她的肩膀往后推:“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你生气了?”朝长陵的反应慢了何止半拍,是现在才听出他话里蕴着的怒意:“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如问问自己和那个……呜……”
元秋的耳朵是弱点,她稍微亲一亲,他就连说话都说不下去。这是朝长陵最近才发现的。
“朝长陵!”他咬着牙,抬手遮住自己的耳朵,顺便把她挡开:“我在和你说正事。”
“什么事?”
朝长陵的嘴和脑子完全没有衔接在一起,所以就算她看起来在无比顺畅地回话,但其实根本没在听,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就是觉得眼前的元秋很好看,也很可爱。
“我在和你说那个符修……”他的声音又断了,喘气声溢出来一点,朝长陵的拇指摸着他的耳垂,吻细细地印在耳尖上。
元秋似乎招架不住,那只原本按住她肩膀的手慢慢地像被抽离了力气,软软地搭在上边。
没了往外推的力道,这样反而像在勾着她的肩膀迎合。
“你原谅我了?”她的嘴又擅自动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没有……”元秋白玉似的耳尖这下红透了,连脖颈都红了一片,目光微眯,像只猫似地瞪着她:“你现在松开我下去我说不定还能原谅你。”
“……”这句子太长了,醉鬼的脑子处理不了。
但她听到了“原谅”两个字。
哦,他原谅我了?
那好。
元秋发现朝长陵动作停了,似乎陷入思考,因为面色如常,瞧不出情绪,那只执着地要来摸他耳朵的手倒是放了下去。
木头虽然木头,但还是听得懂人拒绝的意思。
元秋很记仇,并且脾气很大。什么人招惹了他,他事后势必要还回来。就算那个人是朝长陵也不能例外。
他找回了点游刃有余,从袖中摸出那个皮革项圈,冲还愣着神的朝长陵晃了晃。
“这是我给你的生辰礼。”他狡黠地弯了弯眼睛。
生辰给人送这个,心诚不诚不知道,但肯定有几分找茬的意思在里头。
可惜醉鬼醉了,没有对此做出反应。
他干脆道:“脑袋抬起来,我亲手给你戴怎么样?”
朝长陵如果明天清醒过来看见这个,脸一定会黑得很彻底。想想就有趣。
就算事后被她摘下来也无所谓,这个事实已经足够让元秋消气了。
项圈的背部嵌着一个暗扣,解开和扣上都很容易,他掰开暗扣,手臂往朝长陵背后滑,勾住她的后颈,让她往自己这边靠,那只项圈在他另一只手上发出叮铃的声音。
朝长陵没发现这玩意是打算戴在自己脖子上的,越看越觉得,黑色和元秋应该很搭。反正他已经消气了。
“乖,别动。”她在人耳边低语了一句,抓住他的手,也盖住了项圈,元秋尚未反应过来,朝长陵俯身在他颈侧落下一吻。
他本就没坐直,只有一部分肩背靠在椅背上,脑袋是歪着的,衣袍也因为她乱来散了一点,颈项连同锁骨露出一片冷白的肌肤。
想亲到是很容易的。
所以朝长陵又继续动了,两个吻、三个吻,有隔着那条细带吻的,有直接吻在喉结上的,很痒,还有点麻,元秋颤了一下,睫毛往下挤压着瞳仁,似乎想要张嘴骂人。
那抬起的下颌削尖,颈项的弧线优美脆弱,似乎一折就断。
在他出声之前,她捏着他的下巴尖,一路亲到他微微张合的唇。
元秋的舌尖好软。
这是从她的浆糊脑子里冒出的唯一一个想法。
细微的声音响起,是朝长陵一边亲一边抬手把那条细带从他脖子上解了开。白的细带滑落到他锁骨侧边,太过纯洁,反而显出一股糜烂。
黑的皮革被她从元秋已经软着没有力气的手中夺过来,要从他后颈穿过去时,她还开口对人说:“脑袋。”
然后把暗扣一扣,那条本来为朝长陵准备的项圈就这么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如她所料,黑的与白的相印相衬,白的地方更显得白。
“好看。”欣赏完,醉鬼还评价了一句。
“你……这个……”元秋被亲得面红耳赤,手脚发软,眸中热得沁出水雾,分不出是被气的还是因为别的:“朝长陵,你等着……”
“等什么?”朝长陵感觉到他在细细喘气,所以凑近一些问:“你不是被我亲得腰都软了吗?”
元秋没想到木头喝醉了连这种浑话都说得出来。
他现在,可不止是腰软。
“不、不行……你下去……”他攥紧手,有些胡乱地摇头。
“你不生气了?”
“不生气了,不生气了……所以你快点……”
死醉鬼。
他想张嘴骂她,在那之前又被朝长陵吻住。
他浑身都热得像烧起来一样,哪里还有空惦记生气的事,只想让朝长陵不要亲了。
真的不要再亲了。
元秋感觉到自己很不对劲了,朝长陵的手不轻不重摁在他腰侧,从那里好像生出一股痒意,渐渐向他五脏六腑扩散。
喉咙不受控地发出一点低低轻嗯,带着颤,朝长陵似乎被这声音取悦了,一点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他都说不生气了,原谅她了,她还想怎样。
“朝、长陵……”
“你这样,有点像只小狗。”朝长陵摸着他颈上的皮革,浓厚的酒味像一张密密的大网,笼罩在他头上,渐渐落下来将他包裹。
“谁是……你的狗了……”他咬唇反驳。
“的确,你不是。”她像是自顾自地想到了什么,语气带着点醉鬼特有的笑意:“你是只高高在上的猫才对。”看着他顿了一下:“不过现在在我掌下了。”
还有点发颤。
“可爱。”
朝长陵从来只在心里想,没把这话当着元秋的面说出来过。如今酒劲上头,手从皮革慢慢摸到他的脸颊,又说了一遍:“好可爱。”
元秋那只握住她手腕的手滞住,本来就红的耳朵登时变得更红了,抬手想要挡住自己的脸被她抓住,一双满是雾气的眼睛因为害羞而有点无措:“你发什么酒疯……”
“我没醉。”醉鬼再次道。
“没醉你不会说这种话……”
元秋不能分辨这话是真是假,可,都说酒后吐真言,那,她是,真的,这么觉得?
趁他有点愣神的时候,朝长陵的手从他腰后穿过,摸着后颈把人往自己这边抱了抱,元秋下意识伸手抓紧她背后的衣料。
这是一个用力的拥抱。
还一股酒味。
他忍得很难受,不知道她又想干什么,等了一会,朝长陵没头没脑冒出一句:“要我帮忙吗?”
正因为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元秋的声音才越是小:“不要。”
“没事,我学过了。”
元秋:“你,你一天都在……”
学什么啊。
他话没完,朝长陵的手摩挲到了他腰间玉带,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木头醉了以后不禁胆量惊人,还越发的听不懂人话。
“朝长陵……”
“其实,今天就是我的生辰。”她打断他,现在才开始回答他刚才说过的有关生辰礼的话:“真正的生辰。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知道,只有我自己记得。”
“现在,告诉你。也只告诉你。”
说完,她更深地把人往怀里拥了拥,元秋微愣地攥紧五指,觉得这样真的很耍赖。
她都这么说了,还让他怎么拒绝?
……
折腾到了天蒙蒙亮,元秋基本没怎么睡好,日上三竿时,他的意识才渐渐回笼,脖子上有皮革的触感,一动,身周的感官就被齐齐唤醒。
床头上搁着一面铜镜,元秋抬头看了眼就不想看了。
朝长陵喝醉以后实在太过分了,亲得他嘴唇都有点微肿,现在还没消下去。不用看也知道,脖子那一片大概都是印子。
疲倦感,更多的是一点恼。
他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
现在倒好,除了没进行到最后一步,浑身上下被亲了个遍,什么都被她做了。
脚步声从外走进内室,有人来到榻边,元秋说不出心里什么情绪,很复杂,所以撇过视线不想看她。
朝长陵如今终于酒醒,因为灵药不能算是完全的酒,所以她还记得昨晚的事。
“搁在我案上的那个食盒,原来是狸妖给我的生辰礼。”
“是啊,你不吃吃看?”元秋闷声说。
“不了,我不是已经有你的生辰礼了吗。”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他就想起昨晚的事,转回脑袋看她,唇张合了几下又闭上,他不想自己先问,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好在朝长陵又说:“这个呢?是你的还是他的?”
她手里拿着一束白花,经过一夜已经不如之前那么茂盛,但依旧是好看的。
“……是我的。”他避着她的视线:“顺路买的,本来也没想送你。我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朝长陵:“我挺喜欢花的。”
这让元秋有点没料到,毕竟朝长陵看起来不像是有这种闲情雅致的人。
“为什么,喜欢?”
“因为好看。”说到这里突然看他一眼:“尤其是野花。你不觉得他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吗?”
这话有点奇怪,似乎意有所指,元秋没答话。
朝长陵也没想要他回答,她承认,昨晚有点过了,都是因为那灵药一杯下肚还毫无功效,连喝了两瓶以后,后劲返上来,她的神智就有点不清醒了。
元秋瞧上去没有在生气,但似乎也不大高兴。
她琢磨不透他的意思,坐在榻边伸手,元秋滞了下,没躲,任由她的拇指摩挲他的耳垂,摸得他脸颊又有点发烫。
“你知不知道这是栀子花?”她问。
“……知道,卖花的那个人说过。”
“那你知道它的花语吗?”不等元秋回答,朝长陵道:“亘古不变的爱。”
元秋一顿,抬头看向她,知道她不会在这种事上说谎,耳尖唰地变得绯红,极快地别过脸挡住她的手:“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真的?”
“……除非你对我也是这样,不然凭什么。”他补了一句。
朝长陵道:“那我的确是这样。”
“我要你说。”元秋从没听她直说过。
“好。”她道:“我喜欢你。我以为你知道的?”她拉下元秋的手,他缓缓转回头看她,眼睛有点湿漉漉的。
她问:“你呢?”
他好半天才回答:“……我也是。”
“我知道。”她思考了下:“不过我的和你的可能还有点不一样。”
“我的这种喜欢,渐渐快要变成爱了。”
元秋大概没想过能从她嘴里听到这种话,唇张了下,没发出声音。
朝长陵觉得他这反应也很可爱:“我当初救你的时候不就说过了吗?”
“那,”他声音有点低,“那不算,我以为你其实没明白。”
朝长陵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傻子。”
“就是傻子,我都那么说了。”元秋几乎是强忍着羞耻心才说出那种话的,要是她还是没听懂,他也不知该怎么做了。
他低着眼睑,缓慢地眨了眨眼,好像快要挤出水雾似的。
朝长陵站起身,将栀子花往床头的瓷壶中一插:“我今早听胖鸟说才知道。你去凡人界也不叫上我,今天天气不错,我陪你逛逛去。”
“那个符修呢?你的古籍不读了?”
“已经结束了,地宫内部的瘴气消散得差不多了,很快就会彻底属于我。至于符修……我只是提点了下他的功法,他应该是满足了。”
她背过身,冲元秋勾勾手。
“走了,元秋。”——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总之就是一个趁着酒劲亲亲的日常番外,我本来命名为霸道真君和她的小野猫(巨土)休息一天再写现代番外.
第74章现代番外
朝长陵是一个上市公司的总裁,她很忙,每天忙着和合作商谈公事,忙得不可开交。在某一天半夜,她终于忙完所有事,划拉开手机锁屏一看。
2月15日,深夜3:18。
情人节已经过了。
她的雷达开始嗡嗡作响,迅速点开微信,红点99+,全是工作上的消息。
那个被她简单备注了两个字的微信头像被挤到了最下边,她点开,消息是三天前,她发了一句:“这几天很忙,但情人节可以吃饭。”
对面回了句:“好。”
然后在2月14日的晚上23点,对面发了个“?”,由于那时还在工作,所以她没看到,之后就再也没音了。
朝长陵:“……”
点开联系人,再点开那个熟悉的备注,她打了个电话过去。
有序的待接听音响起,等待一段时间后,无机质的女声开始说“对不起,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这样连续了三四个来回,朝长陵知道:完了。
眼下唯一的办法,现在或者明天一早直接开车去找人,但现状并不能允许。
一是明早还有工作,又是一堆方案等着她过,二是,两个人住得本来就远,几乎要横跨整个市区的那种远。
短暂深思后,她点开微信:“对不起,忙得没注意时间,要不,改天等我空了再补给你?”
发完这条,她去卫生间简单洗漱冲了个凉,回来一看,没有回应。
静得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人在和她聊天。
朝长陵只好怀着一种忐忑又觉得这也没办法的坦然心情,关了电脑,放下手机,上床睡觉去了。
……
朝长陵是草根出生,没什么家族背景,一路白手起家成立了如今这家企业,在商界也算赫赫有名。正因为不是家族企业,没什么豪门的牵扯,所以公司的氛围很融洽,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朝总还单身。
直到去年冬天的圣诞节,下属们亲眼目睹朝长陵皱着眉头上班摸鱼,电脑屏幕上一溜清单,从鲜花名表到豪车,什么量级的都有。
助理小迟进去给她汇报方案,还被问了一句:“你觉得哪个好?”
小迟以为自己的努力终于得到上司认可:“这怎么好,豪车就太当不起了……”
“确实。”她道:“他今年夏天才毕业,说不定还没考驾照。”
小迟:“……”
不是送给我的吗?
助理是个嘴巴不把关的,朝长陵在给小男友挑圣诞礼物的事在他走出办公室的下一秒就公司上下人尽皆知了。
他们朝总是个不要命的工作狂,眼里只有工作和工作,之前在跟合作商聚会的酒席上有不少公子哥跟她献殷勤,她眼皮都没抬过一下,甚至有小偶像想让她做金主都被无情拒绝。
什么神人能让那个难攻不落的工作狂为他在上班时间摸鱼挑礼物?
太牛了吧!
“肯定长得很好看,比上回那个三线偶像还好看!”
“不止不止,还得是个体贴温柔的解语花。”
“不然正常人能忍得了朝总这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就是在工作的作息表?”
“说不定人家只在乎钱呢,只要钱到位了,陪不陪伴都无所谓?”
“那这就不是真爱了,朝总多半没几天玩腻了就分了。”
其他的不知道,最后一个人显然没有猜对。
毕竟朝长陵和神秘小男友的这段恋爱,一直持续到了今年情人节。
四舍五入也三个月了。
进公司之前,朝长陵停在巨大的光洁玻璃门旁,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早上八点半。
太早了,不一定起床了。
但保险起见她还是打了个电话。
没人接。
又点开微信,自己半夜的那条消息停留在最下面,没有回应。
估计是睡着了还没醒,这人手机常年静音,没发现也算正常,等晚上下班吧。
她把手机往包里一放,合情合理自我开解完,走进公司,进入工作状态。
今天的工作量比想象中要大,他们原本有个大投资商,但那边的老总是个性情古怪的人,有个合作之前谈了几次也没谈拢,朝长陵本想说算了,她大可以找下一个,结果那边又找过来说真的很想和他们合作,让她再考虑考虑。
朝长陵这些天忙得不可开交就是在和这个姓山的老总打交道。
能不能合作就一句话,折腾来折腾去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过目了不知道多少个交上来的方案,外边天早就黑了,助理小迟和她一起最晚下班,看了眼墙上的钟才想起:“朝总,昨天不是情人节吗,我还以为您今天会很晚到公司。”
他不说她差点要忘了。
一边往电梯间走,一边摁开手机,她工作期间为了防止分心一般都把这部私人手机关机。
屏幕亮了显示现在是2月16日深夜2点。
没有未接电话,微信也没有弹屏消息。
她之前发的那句话依旧停在聊天框最下边。
……现在这时代,谁会一天不看手机。
如果不是被人绑架了,那这多半就是,已读不回吧。
哪怕是朝长陵,也有点自我开解不下去。
“我明天才是真的会晚点到公司。”
跟助理说完,电梯门正好叮一声打开,她走进地下停车库,拉开车门坐进去,手指在导航上停顿了几下,摸出手机翻聊天记录,把很久之前他发过的一条住址输了进去。
虽然一直都知道地址,但因为忙也从来没去过,而且这住址上还没写房间号。
这么晚了,过去其实很大概率是找不到人的。
朝长陵又看了眼,今天是周一,虽然大四早就没课了,但他说过在忙着写论文,那应该会去图书馆。
时间还早,她先回了趟公寓,简单冲了个澡,拿了之前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和工作用的笔记本又下楼开车。导航告诉她到市中心另一端要接近两小时。
反正也打算彻夜工作,在家里还是车里都一样。
晚上路上的车少,她提前几分钟到了,透过车窗,能看出是栋高级公寓,多半要刷卡才给开门,她摸出手机给对面发过去一条:“我到你家楼下了。”
正常人这个点早睡了,不过等早上睡醒应该会看到这条消息。
她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始用笔记本工作。
四点、五点、六点、七点、八点。
整整五个钟头,昨天剩余的工作总算被她处理干净,就算今天晚一点去公司也没什么大问题。
她又瞥了眼公寓的大门,根本没有打开的迹象。
是自己来得太早还是他其实没回家?
她想了想,划拉开手机,点出一个自从加上就只打过一声招呼的微信头像,连备注都懒得给人家,但她知道这人姓黄,是元秋大学同系的朋友。
“他人呢?”
就这三个字太唐突,她又补了一句:“好像不在家。”
等了十多秒,那边回:“小朝姐!你找他吗?他这两天在实验室就没回去呢,现在在我旁边,你要跟他说话吗?”
朝长陵:“不用,我开车来你们学校,等着。”
放下手机,小黄冲旁边的人感叹一句:“你堂姐好像一会儿要来学校找你,她好关心你哦。”
正看着书的青年淡道:“是很关心我。”
“不过你手机不是在身上呢吗?没回她消息?”
“忘记看了。”
……
朝长陵一路驱车赶到学校,走进图书馆时,不远处的小黄立马发现她,主要是那身风衣带着凛冽的寒风味,一股子靠谱成熟社会人的气息。
“哎你堂姐来了!”他拍拍元秋的肩膀。
朝长陵也看见那边。
因为是冬天的早晨,人不多,靠近角落的桌子周围很空旷,元秋就坐在最里边,白的衬衫外头随便披了件黑的外套,睫毛微垂,鼻挺唇红,缓缓抬头时,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微微眯了下,像只懒散的猫。
太惹眼了。
朝长陵想起之前小黄跟她说,元秋是公认的校草,但暗地里其实更多的被人叫校花。这事他本人不知道,他让她不要告诉他,不然这人肯定得不高兴。
“我去找本书。”
朝长陵越靠越近,元秋忽然起身,小黄正在说“你不跟你堂姐打声招呼?”他人就已经进到里边的文献室,还砰一声关了门。
“什么堂姐?”朝长陵就听见了个关键词,心说她什么时候成元秋堂姐了,小黄浑然不觉地傻乐:“元秋说的啊。不过您找他什么事?他这两天估计实验没做好吧,心情好像也不大好。”
朝长陵:“……猜到了。”
小黄:“?”
她推了文献室的门跟着进去,里边不大,几排书架,除了元秋也没有其他人。
他正站在两排书架之间,朝长陵过去,行云流水就抓人家的手:“你怎么跟他说我是你堂姐?”
元秋的手很冷,但也很软很细腻。
“那不然是什么?”他侧眸将她一瞥,眼里没有笑意。
这是真生气了。
不过好在还没甩开她。
朝长陵难得反思:“我工作太忙了,没注意时间。你懂的吧。”
“我知道啊。”元秋把脑袋转回去接着找书,完全不是消气的样子。
她想着反正这里没人,叫了声他的名字,趁元秋没反应过来,拽着他的手拉过来转了个身,把人压在书架上。
一周没见,他好像更好看了。冷淡的神色因为她突然靠近显露出了点动容。
“……你干什么?”他道:“这里是图书馆。”
“不想在这就去你家。”她道:“我还没去过你家,房间号都不知道。”
元秋的唇张合了几下:“想得美,我为什么要让你去?”
“那就在这儿。”
“这有摄像头的。”青年漂亮的眉梢拧起,低声道:“你怎么不讲道理?”
朝长陵其实在工作上是很讲道理的,但面对心情不好的元秋,如果太讲道理就会被他轻松绕过去,她能今天在这逮到一次人,不代表下次也可以。
“公司我今天就不去了,这儿不是离你家近吗,晚上去你家。”
虽然跟助理说的是晚点去公司,但朝长陵突然觉得很有必要临时更改下行程,不然这铁定哄不好了:“我不是说了补一个情人节给你吗?”
她拉着人的手要出去,元秋在后边不轻不重挣了下:“我不记得有说过要你补。”
“我想给你补,很想。”她回头看他:“行不?”
“……”他抿唇,从鼻子里发出一道轻哼:“那得看某人的诚意了。”
朝长陵抓着人出来和小黄打了声招呼就朝校门口去了,她车还停在那儿。
小黄在后面看着二人越走越远,摸摸下巴感叹:“元秋真的好黏他这堂姐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朝长陵:我的诚意就是请假一天不工作
元秋:(打开手机拉黑)
第75章现代番外
朝长陵的车里开了暖气,元秋坐进副驾就把外套脱了。
导航上还留着之前公寓的地址,证明她去他家找过,他瞥了眼,装作没看见。
“这里没有摄像头了吧。”
朝长陵不急着踩油门,探过身,手随意搭在副驾靠背上,什么意思很明显。
元秋一顿,没吭声,她就凑过去,他的外套脱了,里边的衬衫很薄,隔着衣料一摸上去,能清楚感觉到温热的体温和削痩的腰身。
他往后靠着车窗,任由她吻自己,手指揪住她的袖角,在她松开后,细细地喘气,瞳仁半掩着像蒙着一层雾。
“这是给你的。”朝长陵从车抽屉里摸出自己之前选的东西:“礼物。”
两个巴掌大的盒子,包装样式低奢,质感很好,被朝长陵从包里塞到车里辗转了一番也没弄皱,大牌子到底是大牌子。
他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情人节前两天吧,本来想亲手给你的,结果没抽出空来。”
“……”元秋没打开,闷哼了声,气消了那么一点,拿过搭在后座上的外套,摸出一个礼物盒递给她:“喏。”
这礼盒细长,很小,很轻,不像能装什么东西的样子。
她问:“你还记起我之前说过的话?”
那是情人节的一周前,虽然时间还早,但各大商场已经把气氛拉满,她下班的时候隔着橱窗一瞥,琳琅满目,全是巧克力。
朝长陵对甜的不讨厌不喜欢,所以也不会想特地买来吃。
但有一个例外。
那是半夜一点多,她发了个微信给元秋:“我想吃你做的巧克力。”
他可能睡了没回消息,等她开车到家,半个小时后,对面发来一条:“买的比较好吃。”
她:“那就没意义了。”
不过朝长陵也只是心血来潮,元秋平时有自己的事,没空不用勉强。
所以立马补了一句:“你如果没时间就算了。”
她不知道元秋当时盯着输入框看了半天,抬手把那句还未发送的“……可以试试”给删了。
“卖相是还行,好不好吃我就不知道了。”元秋看着她打开包装,里边倒是简单,三颗小巧的长方形巧克力,点缀着点金箔,乍一看都可以直接拿去卖了。
朝长陵问:“你没试过味道?”
元秋笑了下道:“你要怕被我毒死的话不如扔了吧?”
嘴上是这么说,她如果真的扔了这人大概会立刻掉眼泪。朝长陵没把这想法说出声,又把盖子盖回去。
原来电视剧里演的那些舍不得吃恋人的手作食物的桥段是真的。
她现在就有点舍不得。
“不过我看别人情人节送巧克力都是送桃心形的。”她给他比划了下。
“那是别人。”元秋抬手揪揪额发:“我为什么要做那么肉麻的事。”
哦,所以是因为害羞才没那么做。
几个月的相处下来,朝长陵已经可以很好地解读一些小男友的暗语了。
“我给你的礼物,你要不打开看看?”
其实不用看元秋也知道是个贵重的东西。拆开包装,黑色绒布上是一枚银质的镯子,男款的,他拿起来端详了下:“我真的很像朝总你包养的小白脸。”
朝长陵喜欢元秋就喜欢他在这方面一点不扭捏,还会跟她开玩笑。
“别的小白脸我都是送客户一件套的。”她们公司有很多合作方发来的样品,装在一起简称客户一件套。
“所以朝总还有别的小白脸。”他道:“那些小白脸的巧克力有我做的好吃吗?”
朝长陵一本正经:“我还没尝过怎么知道。”
“那你尝尝啊。”他往前凑近了点,笑眼弯弯的:“要是比我的手艺好,我好把这副驾让出来给他。”
他离得很近,她顺势伸手在他颊边软肉上捏了一下,然后又吻了他一次,她看见元秋一颤眼睫,似乎有点不满她搞偷袭,揶揄的神色也有点维持不下去。
这次的吻比刚才还要长一些,结束时,他坐回副驾,闷声拿手背抹去染着水色的唇:“别亲了……开车。不是要去我家?”
“你家有什么菜吗?”
“有。我和大忙人不一样,下厨还是会的。”
朝长陵驱车来到公寓楼下,跟着元秋坐上电梯才终于知道他的房间号。
好,记住了。
进门时,她嗅到了点花香味,玄关柜子上的花瓶里插了束白色的花,元秋的房间也多是灰白两色,整体很简洁。
本以为他这么嫌麻烦的人会扔两个鞋套出来,谁想元秋拿了双女式拖鞋,她问:“你还有什么女性朋友会来吗?”
他一愣,腾地站起来:“没有。”又觉得自己这反应太大,下意识攥紧手指,可又实在说不出是因为觉得她哪天或许会来所以特意买的,只好干巴巴地重复:“真的,没有。”
朝长陵:?
“哦,那行。”
元秋刚才说自己会下厨,她是信的,毕竟和她家那要么崭新要么落灰的厨房相比,这里明显生活气息浓一些,看着是有在被人使用的。
旁边随便搭着条围裙,朝长陵拿起来一看,黑的,但围边嵌着几朵粉白小花,挺可爱。
她看元秋一眼,他正在给她倒水,似乎看懂她什么意思,无情纠正她的错觉:“我平时不会穿那个。”
“那你把衣服脱了过来穿穿看?”
元秋:“……”
他怀疑这人是不是喝酒了。
“你想得美。”
朝长陵就随口一说,也没觉得他真会答应,把围裙放回去,元秋端了杯子过来递到她手里,忽然低头凑在她耳边笑着说了句:“这么喜欢,何必让我穿围裙,直接把手伸进来摸不就好了?”
朝长陵嘴里那一口水一滞,好险还是被她咽了下去。
元秋觉得解气了,轻轻发笑。
“你晚饭想吃什么?”他若无其事走进厨房。
朝长陵对吃的没有追求,最忙的时候甚至一天只喝能量饮料。
“都行,随你。”
元秋嗯了声,动作娴熟地打开冰箱。
她在桌上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突然觉得这人真是哪哪都好。之前第一次见面她还觉得他笑容很假,表里不一,绝对不想再有第二次接触。
趁元秋在做晚饭,朝长陵摸出包里的笔记本检查工作的消息。
是助理给她发了条:“朝总,看到回电话”。电话打过去,他很着急地在说:那个姓山的老总突然要今天约她谈上次没谈拢的生意。
朝长陵现在哪有空,让他联系那边改天再说。
这要是个一谈就妥的生意她说不定就去了,但这老总是个怪人,估计今天去了也是没得谈的。再折腾几天,她会考虑直接换个投资商。
把其他消息一一回复完,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
元秋虽说提前跟她打了招呼自己只是偶尔做饭,不用对味道有太大的期待,但依朝长陵个人的口味来说,是好吃的。
她尝了一筷子也直接这么说了。
元秋一顿,点了下头:“那下次……”
“下次?”
“下次,你再来,我也可以勉强做做饭。”
闷声说完,目光瞥到一边不看她。
真好懂啊。
朝长陵点点头又尝了一筷子说好。
晚餐结束,助理又发了个消息过来,那边不同意,要她想谈这生意就立马过去,最后还发了个餐厅的地址过来。
朝长陵挑眉心说这威胁谁呢,元秋正好从后面经过看见。
“工作?”他问。
“对。”
“那你要去就去吧。”
这口吻听不出喜怒,她的雷达开始嗡嗡作响,不过好在她其实也不打算去,这买卖还没谈拢就这样,以后签了合同还不知道得多麻烦,她又不是不能挑。
“不了,我们公司希望找一些办事效率高的合作商。”她一边说一边观察元秋的表情,他眼皮一敛,轻轻哦了声,没说什么。
这倒让朝长陵越来越觉得,果然得换个投资商,要不是在和这山氏的老总掰扯来掰扯去,她情人节本来可以有空的。
“我今晚加班跟其他投资商谈谈吧。”她说着开始操作电脑,似乎没觉得这又是另一种本末倒置。
元秋想笑,擦干净还沾着水的手,坐到她旁边:“可以啊,你有什么想喝的吗?咖啡?速溶?”
“都行。”
家里有咖啡机,但元秋嫌麻烦,既然堂堂朝总都说可以喝速溶,那他还讲究什么。
五分钟后,一杯热腾腾的速溶咖啡搁到她面前。
朝长陵打字的手没停道了句谢,看她这样子说不定会弄到半夜,元秋也没催,手撑在颊边盯着她看,也不知在看什么。
朝长陵是个一旦工作就会彻底忘记周围的人,正常人要被这么盯着看估计早就按捺不住了,但她非常心无旁骛。
木头。
元秋在心里骂了声,先一步放弃,脑袋一歪,懒懒散散靠在她肩膀上,声音也有点低:“好困。”
“睡。”她回他:“明早去学校吗?”
“……你不走的话就不去了。”
“不走。”朝长陵道:“明天晚上再走。”
元秋:“但你不是很忙?”
“还好,换个合作方就不忙了。”
他点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忙完记得补觉,我可不想在新闻上看见你年纪轻轻就猝死。”他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一边,被朝长陵抓住,她显然没有在听,玩儿似地摸着他的手占他便宜:“好。”
“……”好什么好。
只点了个小夜灯的房间里,一时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声音。
朝长陵记得自己中途有让他去床上睡,元秋摇了下头,似乎她的肩膀比床还要舒服,她也就没再说什么。
等她回过神中场休息的时候,外头天色已经很黑了。
电脑屏幕右下角显示现在是2月17日,半夜3点。
离情人节都过去三天了。
元秋还没完全睡着,迷迷糊糊的,头发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显得乌黑柔软,她抬手摸了摸,果然很软。他不喜欢被她摸脑袋,如果不是睡意朦胧,估计会起来打开她的手。
“说是今天给你补情人节,结果最后又变成你看我工作了。”
朝长陵后知后觉,手伸到后边拍拍他的背脊,埋在她肩头的脑袋轻轻摇了摇,元秋意识不大清醒地回应她的拥抱,声音含糊地道:“你在这里……就行。”
这是一个特别的情人节。
没有丰盛的晚餐,没有任何烛光和浪漫,甚至不是2月14日。
但元秋不需要。
他想要的东西,只有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啦,谢谢喜欢,有缘下本再见。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