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加封郡王

    “贾元春好大的胆子!”甄妃眉头蹙起,想起了贾敏的所作所为,冷冷就是一哼,“她敢泄密,还是教训没吃够,真当七皇子府是她家的了。”

    “殿下说,要谨防贾元春成为下一个贾敏。”

    甄妃气笑了,“贾敏?吃林家绝户的?就凭她?痴心妄想!七皇子府人还是太少了,给她胆子都飘上了天,不知道维护夫家的利益,只想着贾家是吧。行,明儿就给赐两个高门之女过去。”

    说起来是有些仓促,不过勋贵之家早就等得急不可耐,早些无妨,谁家还缺几身新衣裳入宫?这不年底了,本就是常出来走动会客的时候,一晚上足够她们准备的。

    没多会儿,陛下来了,甄妃挥退那人,挂上笑迎上去,娇气道,“陛下瞅瞅,臣妾今日可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陛下上下打量一番,“很香啊!”

    “陛下可真会说笑,我可没有抹胭脂,哪来的香味,臣妾说得是身上的衣裳,刚刚做好的,可好看?”甄妃巧笑嫣然,明眸皓齿依偎而来,陛下很受用。

    “嗯,果然靓丽,你哥哥送来的?今年内府上供了不少锦缎,回头再给你两匹。”

    “两匹哪够,”甄妃不依不饶的,“陛下还想着给哪个小妖精呢?可是嫌弃厌倦臣妾了。”

    “哪能啊!宫里谁还有你知情识趣。”陛下心情甚好,这两日各处送来的奏折都挺不错,好消息不断,尤其是西北那边,今年不知怎得,还打了几场小胜仗,冬日蛮夷扣边损失不多。

    “陛下心情很好呢,肯定是有好消息了,臣妾这儿可全是坏消息,真是连个好年都不让过了。”甄妃一边拥着陛下进屋,一边嘟嘴抱怨。

    “那贾元春已经过府有一年了还没怀上,竟然还不想让小七纳妾,简直离谱,柳氏都没敢这么说。”

    陛下也有些诧异,“贾元春吗?在宫里待那么久,没学会什么东西?”

    “估计是飘了,荣国府上下都盼着她早日怀孕,臣妾原本也盼着的,结果呢,盼出个不知事的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贾家怎么净出这种姑娘,让我甄家好难做人的。”

    陛下不解,接过茶喝一口后,不紧不慢道,“不就一个贾元春吗?不喜欢就养着呗。”

    “陛下,哪只一个贾元春,还有扬州那个林夫人呢,她死了快一年了吧,林如海到处造谣说是我甄家下得手,天地良心,我甄家真没下手,不然他能安生在扬州那么多年?”

    甄妃重重一叹,“好待是陛下派过去的,还是贾国公推荐的人,我们家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一年被他折腾得都不敢出门了。”

    甄妃佯装柔弱,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花,“林大人查盐政就查呗,两只眼睛就只盯我们家,等着拿住错处,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我二哥都吓坏了,哪还敢得罪他。”

    “林如海把妻儿的死挂在甄家头上了?”陛下诧异,“如此不依不饶?”

    “可不是,我甄家最近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做人,整个扬州谁人不知,他故意造谣,说我们甄家毒杀朝廷命官的家眷,还断人子嗣,如此狠毒作为,谁还敢跟我甄家混。哎,哥哥跟我说,请陛下稍微看顾些个,莫让扬州的人联合起来打杀了他去。”

    陛下眉头深深蹙起,“到这份上了?”

    “嗯!林大人把绝户的仇算在我哥哥头上,听说贾敏走的时候,一夜白头,姑娘送到荣国府就不管了,这是准备跟我甄家同归于尽呢。哎,冤枉啊,我们甄家能得什么好?荣国府和他们姑苏林家才能得了便宜吧,我们家缺他林家的那点歪瓜裂枣。”

    甄妃摇摇头,深深叹息,“哥哥说他跟老祖宗发过誓,要是他弄死的贾敏,愿意不得好死。陛下,您得看顾些我哥哥,莫让林如海杀红了眼。那群私盐贩子打杀了就打杀了,莫要诬赖到我哥哥头上,我哥哥最近连盐都不敢卖,盐引更是买不着,林大人不卖给我们了。”

    “??”陛下听一耳朵,觉得莫名其妙,“林如海有那胆子?”

    “不然呢?我可是听说,姑苏林家就是以林大人一脉绝嗣,才强迫过继的,过继的人选,还是他们姑苏林家的少族长,如今都已经给林夫人守完母孝了。”

    陛下深吸口气,想到今年的盐税,“林如海这么倒腾,盐税竟然没有长进。”

    “没有长进?怎么可能?今年他抓了多少人。”甄妃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以前他没少说过我甄家妨碍他办公吧,今年我们家不敢跟他撕破脸,随便他如何行事,都不敢说个不字。”

    “弄成这样不太好看。”陛下蹙眉,盐政也没见着有多少起色。

    “是吧。”甄妃拍着胸脯,心有余悸。

    “陛下,林如海太危险了,把他调回京城吧,您就算是派柳家的人过去,都比林如海靠谱,说到柳家,也是气炸我也,臣妾满心欢喜迎他柳氏女进门,他们就如此羞辱小七,弄得小七下不来台,在吏部也是,全当没看见一样。谁家的岳父是这样的,这明摆着在作践我们小七。”

    甄妃气得眼泪都出来了,眼眶红红的,比刚刚还生气,“一个柳氏,一个贾侧妃,两个儿媳妇都让人头疼,我可怜的七儿,这是造什么孽了呀!明儿我就摆个宴,重新给七儿挑几个可心人。”

    “还有,皇后娘娘还刻意让柳侧妃来给我请安,安得什么心呢,存心要气死我。”甄妃说得可怜,陛下瞧着也是心虚。

    “行,你明儿就摆宴挑好的,柳氏的确不像话。”给太子表忠心,连赐婚都不放心上,更是看不上皇子呢。

    “是不像话,我让七儿莫带柳氏到我跟前来,他还不依,非要带进宫来,还要带去东宫见柳侧妃,自取其辱嘛。”

    “小七喜欢柳氏?待柳氏还不错?”陛下眉头微挑,抓住了重点。

    “不知道。”甄妃也想在陛下这儿打个铺垫,“不过小七应该不至于喜欢柳氏吧,柳侍郎给他使的绊子太多了些,想不迁怒都难,那孩子哪受过这等委屈,动手估计不至于,呵斥几声总是在所难免的。”

    “那倒也是。”陛下能够理解,“问问七儿什么想法,若是实在不喜欢,找个由头休了吧。”

    “真的?”甄妃惊喜道,“陛下不介意吗?这可是陛下的赐婚。”

    “介意有用吗?难道让小七守着不听话的柳氏过一辈子?”陛下也是不肯如此委屈他自个皇子的,这个不尊赐婚的罪自然得落在柳家头上,“等过了年我给七儿升爵位,就能娶个真正合心意的做侧妃了。”

    “陛下,你是说真的吗?能娶两个侧妃,至少是郡王呢,七儿前头几个哥哥都还没升爵位呢。”

    “不妨事,是他们自个没心气,既然不想做郡王,那就等着太子封他们就是,很不必靠他们的老父亲。”陛下心里不顺畅,吏部侍郎如此巴结太子,太子妃都板上钉钉地位稳固,柳侧妃能撼动她?

    还有几个不争气的儿子,给他们娶得皇妃各个高门大户,往日他们母妃也瞧不上甄妃,自诩清流贵女,在宫里耀武扬威,见着皇后太子还不是跟个奴才一样,妻族母族加一块,都不敢跟太子拼一拼,简直无能。

    林如海最近很有些异常,竟敢跟甄家撕破脸,莫不是投靠了太子?盐税也有问题,抓那么紧,剩余的银子去了哪里?这可不是个好苗头。

    甚至他都意识不到,各处歌功颂德,还以为干得都挺好的,若非甄妃求情,都不知扬州已经变化巨大。

    林如海的确得调回京城看看,要不然甄家的日子难过,最近太子皇后对甄妃和七儿盯得紧,就他们那张扬跋扈的性子,总是要报复的,如今还不声不响,怕不是真的要针对扬州甄家,想来个釜底抽薪。

    “林如海没有续弦吗?”

    甄妃头一歪,怎么突然又说到了林如海,“没有呢,不过贾家跟林家的继子定亲了,还是我甄家保得媒。”

    “你家怎么给林家子孙保媒?还是保得贾家姑娘?”陛下想不明白,“还嫌得罪得不够?”

    “我们也是没招,荣国府的名声差点就臭了,说他们要吃绝户财,荣国府可不得给林大人续弦,他自己不肯,只能把主意打到他继子身上,不然史王贾薛的姑娘都没法嫁人了。”甄妃没敢说是林泽主动的,潜意识里,她还是想把林泽藏深一点。

    陛下听得有些想笑,“荣国府缺银子?真是笑话。贾家两任国公冲锋陷阵,积攒家财无数,可不是林家可比的。”

    “哪晓得内里如何,反正我甄家没伸过手。陛下,你可得给我做主,甄家那么听话,怎么林大人还总是蹬鼻子上脸呢。”甄妃不依不饶的。

    “好啦好啦,不是同意了把林如海调回京吗?就是得考虑个人选,接替他的位置。”

    “陛下英明神武,肯定能找到的,而且扬州富庶,巡盐御史可是简在帝心的位置,只怕多的是人想去吧。”

    甄妃的话,让陛下摇头无语,巡盐御史的确简在帝心,可那是御史,专门针对别人捞银子的,挡人财路的活,能好干吗?而且要找个像林如海那样忠心不二的人,也挺难的。

    没看见林如海都干成什么模样了,就算不是甄家做的,难保不是那群盐商做的,说不准还有盐商背后的官员下得手。

    第42章 去江南吧

    陛下思虑着,“林如海调任回京倒是没有问题,政绩也够,这么多年兢兢业业,若没什么问题,让他进户部吧,户部尚书年纪大了,退下来的话就多个空位。”

    “陛下要让林如海做户部尚书?不够格吧,外放官员进京就任尚书实在是……”甄妃觉得不妥,陛下也不会这般做。

    “怎么可能是尚书一职,他也坐不稳尚书的位置,顶多一个侍郎,还得看他中不中用。”关键是怨不怨恨他这个皇帝,是不是倒向了太子。

    若还是依旧忠君,倒是个打入户部的好机会,林如海的确有些才干。

    林如海掌管盐政多年,任劳任怨没有背叛过,若真因妻儿之死才心如死灰,改变对甄家的态度,那倒是要好好安抚,调回京城,也让他能好生抚养林黛玉这唯一的亲子。

    若林如海是在意女儿的,那闺女在荣国府,就不太可能倒向太子,若能助小七一把也不错,最好还是能忠于他,依旧如故的话就真是个可造之材。

    甄妃娘娘撒泼卖痴,该做的都做到了,林如海的状告了,柳氏的问题也提了,只是没想到陛下竟然要给小七加爵,太过突然了,简直就是个大惊喜。

    第二日一早,甄妃娘娘瞧瞧准备着小宴,又不是什么大场面,很不必告知皇后,自己就能处理,勋贵们得到消息要保密,自然知道得防着荣国府,谁不知道贾敏的做派,说不准贾元春也会使扳子呢,安全第一,是以荣国府竟没收到半点消息。

    在小宴开始前,七皇子带着柳氏瞧瞧进宫,没有通知贾元春,出府后吩咐府上戒严,谁都不能离府,等贾元春反应过来,又出不去,一切都晚了。

    宫里,甄妃娘娘心情不错。

    “七儿,昨儿已经跟陛下告过状,没想到陛下竟要给林如海升任户部侍郎一职,还要给你加封郡王,可是直接越过你几个哥哥,单独给你加封呢。”

    想到太子和皇后可能出现的嘴脸,甄妃忍不住就想笑。

    “加封郡王?为什么?”七皇子疑惑。

    “自然是觉得你委屈,柳家如此踩你的脸,你父皇能这么看着?”当着柳氏的面,甄妃故意如此说道,而且她觉得就应该是这么个说法。

    七皇子不信,“怎么不能就这么看着?还不是白白看了一整年,有什么动静吗?母妃还说了什么?”

    “说贾侧妃有步贾敏后尘的意图,我开个小宴,给你挑个心满意足的侧妃,皇子可没有两个侧妃的名额,七儿,你父皇应该是关心你的。”

    七皇子依旧摇头,“勋贵们早就准备好送人过来,就算是侍妾也不会拒绝,应该也不是这个理由,母妃好好想想,你具体说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柳家做得过分,你个不争气的要带柳氏进宫,还有就是贾侧妃和林如海的事。”

    “带柳氏进宫?”这本就是林泽要求的,“难道是因为这个?因为我对柳氏不错?”

    甄妃面色大变,“怎么可能?!”

    “除了这点父皇不知晓,其他的他都一清二楚。”莫非是因为他够听话?连柳氏都能忍的原因?“母妃,你也莫要太刁难柳氏,我得看看是不是因为她的原因。”

    柳氏瞪大眼睛,觉得自己听到的话很莫名其妙,殿下会因为对她好,被加封郡王?怎么听都不对劲。

    “不可能,你父皇是疼你的。”甄妃绝对不相信这种说辞。

    七皇子不予争辩,“母妃,柳氏都给你我一年难堪了,左右就一个下午的功夫。”

    “我不针对她行了吧,简直是来讨债的,你先去你父皇那里请安吧,等我瞅着差不多,再派人去寻你。”甄妃不想见到他,怎么可能是如此荒谬的理由,果然这儿子是看上了柳氏。

    对了,之前还说要御厨,应该是给柳氏弄的吧,就说他怎么突然喜欢上糕点,难怪贾元春忍不住,若换做是她,她也会忍不住。

    甄妃的小宴瞒着人,就在自个宫里开,更没想过让旁人来打搅,都是勋贵家的闺秀,之前已经打点过。

    甄妃中意的有两人,一个是南安郡王的嫡亲妹妹,年纪十五,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南安王手里有兵权,这能给七儿不小的助力。

    还有一个是王子腾的嫡长女,年岁差不多,王子腾没有儿子,只有这么两个姑娘,娶了这个丫头,王子腾肯定会鞠躬尽瘁。

    两人都是勋贵里头难有的实权人物,陛下也看重,朝堂上说得上话,尤其是王子腾,管着京畿大营,又是四王八公的领头人,陛下是看重他的,人也会打仗,可看一用。

    甄妃都做好了打算,只等着两家夫人携女进宫。

    结果呢,到了午间,两家都没有人出席,抱病在家,意思很明显,不想这么快上七皇子的船,之前谈妥的都不算数,可能是看到吏部侍郎的所作所为,打了退堂鼓。

    甄妃脸色不好,看到柳氏在一旁没心没肺吃着糕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感受到甄妃娘娘的视线,柳皇妃心头一紧,赶紧乖巧做好,盘子里的糕点不敢再吃,今天算是第一回见到甄妃娘娘,比传闻中还要靓丽出色。

    当然,也更加飞扬跋扈,柳氏得不到她半点好脸色,又是她正经婆母,不好应付,就算是七殿下已经提前交待过,柳氏也不觉得今天能轻松过关。

    端坐高首的甄妃上下仔细打量着她,柳氏娇美可人容貌突出,属于惊艳又温婉的类型,这种小家碧玉往往比妖娆的更讨人喜欢。

    难怪太子喜欢柳侧妃,她的七儿也喜欢柳氏,说起来东宫里头太子妃就喜欢折腾柳侧妃呢,至于原因为何,自然懂得都懂。

    “难得进宫,去东宫看看你姐姐如何?”甄妃提起了柳侧妃,“你姐姐当初想把你留在东宫,你差点就可以伺候太子?可好奇太子是个如何英俊潇洒之人?让你姐姐魂牵梦绕。”

    柳氏低着头,不敢作声。

    “怎么?不敢去?看看又不吃亏,省得心里惦记,觉得本宫的小七比不上太子。”

    “母妃,儿媳不敢这样想。”而且,本来也比不上。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本宫的七儿对你还不错吧,都能为你讨要御厨。想想你姐姐,日子可真难过,日日到我宫中晃悠,给我行礼问安,也不知是何想法。”

    柳妃抿着嘴,真为姐姐鸣不平,她到甄妃娘娘处还能因为什么?

    利用一个女人,真是让人不齿。

    “不如,你替本宫去东宫看看,柳侧妃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柳妃头低得更下,跪在地上,默不作声,这便是不想去了。

    甄妃冷冷一哼,“怎得,比你姐姐有底气了是不是?你姐姐能来,你为何不能去,不过是让你去承下她的礼,又不是让你去跪拜,你不吃亏呀。”

    “哑巴啦?连话都不会回。”甄妃本就不高兴,见她如此,更是不高兴。

    “你爱跪就跪着吧,这宫里谁没跪过,就你精贵吗?本宫的小七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不过是幕僚出的计谋,还真以为他能容得下你,你当自己是什么绝色,男人见了都挪不动道?”

    跪在地上的柳氏不敢反驳,手下意识捂住肚子,可别跟姐姐一样,把肚子跪没了再不能怀上,得不偿失。

    柳妃低垂着眉眼,听甄妃一直谩骂个不停,如此才像是她本应该过的日子,往常王府的才是幻觉,果然七皇子对她好是有原因的。

    算着时辰,差不多一刻钟左右,柳氏故意晃了晃身子,两眼一闭倒在地上。

    甄妃一愣,“装死呢,不过一刻钟。”

    两个嬷嬷立刻上前,柳氏不睁眼。

    如此也好,七皇子的确想在宫里把她的身孕爆出来,索性一直装昏迷。甄妃无法,请了太医来把脉,连外头等待的闺秀都好奇,柳氏怎么了?

    太医仔细摸过脉,面露笑容道,“恭喜甄妃娘娘,皇妃这是有喜了。”

    “有喜?”甄妃身子一颤,“竟然有喜了?”

    贾元春都还没怀上,她这竖子竟然先怀上了,七儿昏头了不成?

    “是的,已有近两月的身孕,胎还没坐稳,要多加休息。”太医的话,没敢往甄妃娘娘身上扯,动胎气自然不敢说,以甄妃娘娘的脾气,未必肯要这个孙儿,不过有孕的确是真。

    七皇子姗姗来迟,连带着圣上也一道前来。

    甄妃愣愣得站在柳氏床前,都没反应过来要接待圣上,直到七皇子扯了扯她,她才回过神,看到陛下和跪了满屋子的人,连忙跪下行礼。

    “怎么了这是?”陛下扶着她起身,“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没事,就是柳氏她怀着身孕,两月有余,胎没坐稳,臣妾担心罢了。”

    这算担心吗?明显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圣上看着床上躺着的柳氏,又望向突然裂开嘴的七皇子,“小七你高兴吗?”

    “自然高兴,这可是儿子唯一的嫡子呢。”七皇子表现出十足的喜悦,坐到床边握着柳氏的手。

    “嫡子?”圣上意有所指得嘟囔一句,深吸口气,“的确应该欢喜,七儿不在乎柳侍郎吗?”

    “父皇,柳氏是柳氏,柳侍郎是柳侍郎,她嫁过来的时候,儿子就知道她是被放弃的,连嫁妆都寒碜成那样。不过她到底是父皇赐婚,也是我的嫡妻,我若不待她好些,这无妄之灾就会变成灭顶之灾了,何必为难一个姑娘呢。”

    陛下笑了笑,“的确没有必要为难一个姑娘,一个皇子连这点气量都没有吗?柳氏的确是个温顺有礼的好姑娘,京中人人称赞,本性不坏,够得上王妃的位置。”

    “父皇选的,自然不会差,如今儿子也有嫡子了。”

    “都说成家立业,嫡子有了,是不是得干出点实绩来?吏部即然插不进去手,去江南吧,莫要堕了朕的名头。”

    圣上的话,让七皇子非常惊讶,这是父皇第一回扶持他上位,而且,是希望他自己能走到台前。

    江南,甄家的大本营,要干出点实绩来,才可跟太子争一争,靠妻族希望不大,几个兄长哪家的妻族没投靠太子?又有谁家倒戈了?

    “儿子定然鞠躬尽瘁。”七皇子郑重保证道。

    “好,那朕给你一个封号,就肃吧,从今日起,你便是肃郡王。”越过众皇子之上,有封号有爵位,仅在太子之下。

    “谢父皇。”肃郡王跪在地上,郑重得承诺,圣上满意得笑着。

    第43章 安抚皇后

    “不愧是朕的儿子,端方知礼。”

    床上装昏迷的柳皇妃一时跟不上,怎么突然就加爵郡王呢?这下是真的跟太子杠上了,听陛下的意思,跟她这一胎有关系,可别让姐姐难做,她本就日子不好过。

    陛下离开后,甄妃笑得开怀,陛下终于把七儿当个大人看待,听他的意思,是有要扶持七儿做太子的绊脚石呢,所有皇子里头,只有七儿备受看重。

    莫名其妙的两件事,总算连上了,巡盐御史的职位,只怕后头也由甄家说了算,就目前的盐政,七儿过去就是纯捞好处,根本不在怕的,前途光明得很。

    而且林如海并未倒向太子,有他占住户部侍郎的位置,对太子未尝不是一种削弱。

    想到这儿,甄妃对柳氏都没有那么抗拒了。嫡子有了,连爵位也有了,一石二鸟,柳家算什么?这才是真正的好处。

    甄妃娘娘的小宴虽然闹出了事,但总算是安静得结束,王子腾和南安郡王摇摆不定,那便过时不候了。

    甄妃娘娘点了卫国公家的嫡女,给七皇子做侧妃,也不讲究时日,侧妃的婚礼本也不需要太过讲究,年前完婚不是什么大事,各家贵女的嫁妆从小就开始筹备着,之前也都商议过做进府之事,说仓促其实也不仓促。

    事成定局,日子跟卫家的老太太讲妥了,等到年底二十六,便迎侧妃入府,执掌中馈,至于另一个侧妃贾元春,就她那一张毫无遮拦的嘴,甄妃是不太满意的,而且王子腾还在摇摆,王氏也需要敲打一二。

    在贾家得知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说好的年初二再办小宴,结果竟然第二日就办了,大家好似刻意瞒着她们家,入宫赴宴招呼都不打一声。

    王氏刚刚跟贾老太太说完,宫里的消息就传出来了,七皇子加爵肃郡王,卫国公家的嫡女被甄妃定下做侧妃,留在七皇子府的探春和黛玉当晚也被遣送回家。

    一切无不说明,七皇子对贾元春的所作所为有所不满。

    说起这卫家,跟贾老太太娘家还有姻亲关系,大房嫡女史湘云的未婚夫,便是那新侧妃的亲弟弟,文韬武略功夫不错,大有振兴卫家的样子,贾老太太都不好说什么。

    从甄妃宫中离开后,陛下在御书房沉思良久,毕竟封郡王是打破平衡之举,会让太子和皇后心生不满,以他们的作风,下死手整甄家是必然的。

    甄家唯一一个在官场上的便是二老爷甄应嘉,其余人大多从商,把柄不用说,绝对一大堆,只要动不到甄应嘉,对甄家来讲还有余地,正好也为他们家剪除品行不佳之人。

    近期那位甄二老爷应该会乖觉不少,林如海盯得紧,把柄想来是抓不到的,之前太久远的想来不是个蠢人,都会摆平干净,一时半会也不好抓。

    七儿刚刚的一番话,让他念起了曾经,曾经皇后也是个温婉贤惠之人,他也曾看重太子,培养太子,而且嫡子所承受的重量,他这辈子都难以忘却。

    作为开国之君的继任者,要能打仗能守国,对外硬的起来,对内各个都是叔伯世交,一旦战事吃紧,对方第一个要求就是让太子为质,两国递交止战盟约。

    在太子未出生前,他只是个随意可以放弃的儿子,母亲虽为嫡妻,但出身不高,乡村妇女目不识丁,压着底下不知多少世家将军之女,多得是人想要他的命,甚至想让他为质,包括那群哄着他玩的叔伯。

    太子出生后,表现出来的聪慧,让他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承认他有能力做继任者,也有能力将皇位延续下去,子嗣当然也是一个太子能不能上位的重要考察点。

    只是权力欲望让人迷醉,不仅是皇后和太子,他也变得不成人形。

    屁股下的宝座,的确不甘心就此交出,满朝上下,所有人都在等着他死,好让太子顺利继位。

    不仅一个吏部侍郎,朝堂之上站着的那些文武百官,敢跟太子叫板的又有几个,就算有,也不过左右摇摆,随时可能倒戈,太子之名,又是嫡子出身本身就代表了法理,名正言顺就可继位。

    陛下一直记得,太子是想逼宫的!

    现在可没有贾代善全心全意站在他这边,王子腾这墙头草不堪重用,算不得什么忠君之人。

    自然而然的,陛下不太敢逼急了太子,省得他又想逼宫,提七儿起来,对太子来说不算大事,以之前七儿在吏部的表现来看,给太子提鞋都不配。

    但能稍微让太子的眼神从他身上挪开,让他晚年还能有个舒坦日子过,七儿想冒出头那就让他去试试看,本也不指望他能打破太子稳固如山的僵局,若能打破,就是意外之喜。

    皇后那里需要安抚一二,省得她们下死手,一来就血溅三尺,惹得朝臣畏惧,他这个皇帝搞不好真毫无威信可言。

    “戴权,去皇后宫里。”

    “是。”戴权有些诧异,圣上许久未去过皇后宫中。

    圣上的车架朝皇后宫中去,皇后在得了七皇子封爵消息后,就算面对圣上,脸色还是相当难看,想笑都笑不出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陛下是想要扶持七皇子跟太子斗一斗的,就凭七皇子那个废物,也配跟太子斗?

    “皇后,看见朕都没个好脸色?不欢迎朕吗?”陛下不悦道。

    “陛下心里哪还有我这个嫡妻?早就被甄氏勾得五迷三道吧。”皇后说话也不客气。

    陛下蹙眉,挥手让宫人都退避,这宫里有能耐跟陛下犟的,也就只有她了。

    “怎得说话如此冲?甄氏不就是个妾,至于你吃她的醋?难道你一把年纪,都做祖母的人了,还要来伺候朕?”

    皇后翻了个白眼,不吭声了。

    “行啦,消消气,刚刚小七说柳氏肚子里怀的,是他唯一的嫡子,朕就想起当年的太子,那么小那么脆弱,朕恨不能将所有都交到他手里,太子也是朕唯一的嫡子。”

    皇后望着他,幽幽道,“可陛下对太子多有不满。”

    “他未来要担负整个朝堂,你看看底下的臣子,巴着太子就目无法纪,太子呢,包庇得很,就怕我斩断他羽翼,纵容得底下人无法无天。”圣上满脸怒容。

    “小七是他亲弟弟,吏部侍郎就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的脸往地上踩,还记得是朕的赐婚?还记得皇家的威仪吗?除了太子,他几个兄弟连外人都可随意磋磨了,朕还在世呢。”

    皇后讪讪的,“这不是反应大了些嘛。”

    “小七一个皇子,总不至于嫡妻配个四五品吧,勋贵还剩下几个有官身的,爵位都差不多快到头了,本来你宫里那个贾元春做过宫女,就已经让他倍受白眼,不想着给他安抚一下,朕的皇子就只配娶宫女了吗?”

    听到这等言论,皇后眼神飘忽,贾元春的事,的确是她做得不地道。

    “知道错了。”皇后的语气软绵下来。

    “太子长这么大,还没受过什么罪,当年你跟着我,又不是没看过草原人的嘴脸,还有各地的藩王,太子是聪慧计谋深远,唯一就是沉不住气,一个吏部侍郎而已,整个吏部都是他的,你以为朕不知道?我说过什么吗?”

    连朕都不提,直接开口叫我了。

    皇后叹口气,当年刚刚建国的时候,陛下受过的委屈,的确不比太子少,那时候勋贵们拼死拼活的护着他,也难怪陛下念旧情。

    “还有啊,老一辈的勋贵们连三代荫庇都没过,太子瞧不上,也不能这样处理,好吃好喝的供着,只要不乱来,给条活路又怎么样?宁国府的贾敬荣国府的贾赦和贾瑚,哪个不是人才,你知道的,我最看重荣国府,过命的交情,结果闹成这样,你还有脸磋磨贾元春。”

    “你们甚至都不知道,西北蛮子还要贾家的私兵帮忙守着呢,军饷我都没出过,我就想不明白,你们怎么不对准南安王北静王,非要对付荣国府?他们又不是异性王,我都不追究太子追究个什么呢?”

    “还有,都说勋贵嚣张跋扈,他们干得事不是六部官员帮得忙?他们都已经远离朝堂了,最是听话看得懂脸色,反倒是给他们帮忙的官员更该死,我就不信他只帮勋贵。”

    皇后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种话圣上从未说过,听着情真意切。

    “太子是所有皇子里头最聪慧的,七儿和甄家斗不过他的,顶多给他磨磨脾气,捡的还都是太子不要的势力,不过这两年干得事有些出乎意料,背后肯定有人指点,把这人挖出来,若是不能得用,尽早废了吧。”

    皇后张大嘴,脑子一机灵,“有人指点?”

    “嗯,而且对皇家事很了解,应该是太子身边的人,早些时候的事连当事人都忘得一干二净,外人如何得知,好好查查吧,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七儿去江南整顿盐政,你们换的那些人我都看在眼里,我说过什么了吗?”

    “你都知道了?”皇后讪讪的。

    “挫挫锐气就行了,别搞得兄弟相残,让人看了笑话。”陛下说完,脸色不渝得离开。

    皇后抿紧嘴,默不作声,脑子乱乱的。

    没过会儿,太子从里屋走出来,面如冠玉身姿挺拔的人看着就气势威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能感觉到他不甚开心。

    皇后听见动静,直接问道,“太子,你说圣上这是几个意思?敲打吗?”

    太子摇头,淡淡一笑,不紧不慢道,“安抚肯定有,想让孤别下死手,留老七一命。父皇还挺有考量,知道老七在孤手下活不过一招。”

    “那你父皇刚刚说的事,你怎么看?”皇后轻声问道,底气不足的模样。

    “就勋贵那群废物,谁给骨头就向谁摇尾巴,孤才不要,三代荫庇是吧,孤忍着就是,孤不是没有问罪他们倒戈老七之事吗?”

    唯独荣国府,太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毕竟人已经没了,再怎么说也无用。贾赦和贾敬的心气都被击垮了,又不是他干得,非得让他背锅,宁荣二府自废臂膀怨得了谁呢。

    怪他?怪得着吗?

    “就放任甄妃他们崩哒?我看他们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太子眉头一挑,“父皇有句话说得对,老七背后有人,对孤很了解,就凭他今日说出唯一嫡子这句话,简直戳中父皇的肺管,给父皇一个名正言顺磋磨我的理由,父皇自己都说服自己了,原先还有几分愧疚的。”

    “什么意思?”皇后想不明白。

    第44章 贾赦被问

    “母后,你不会觉得父皇是在告诫我什么吧?”太子冷冷一哼,“话里话外都是吏部侍郎,说我专权得很,包庇属下,还沉不住气。笑话,他们哪个敢不听孤的话,行事每个度的,能活到现在?不过是怕我逼宫或者架空他,让他下不来台,可没有贾代善全心全意护着他了,孤想逼宫,他就得退位。”

    “那甄妃和老七呢?还是按原先的处理?”

    “松松手,留他们一命,孤倒要看看,谁给甄家指点迷津,敢来反孤。”

    太子也好奇得很,“这两日孤也得了户部尚书的禀报,那老棒子竟然跟吏部侍郎混一块,掺和江南的盐政,也不知是谁主导的,很有几分能力,干得着实漂亮,老七的爵位也加得漂亮,孤都起了爱才之心了。”

    “荣国府那边不是说,是林家的继子,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子。”皇后不是很信任,“我觉得另有其人。”

    “跟林家肯定脱不了关系,林如海势必要回京的,之前被整得那么惨,如今也否极泰来了。父皇说那人对孤很了解,孤觉得跟贾赦脱不了关系,贾琏是去西北了吧,走得是老七的关系。”

    太子吸了口气微微叹息,“莫要让孤知道,他在报复孤,否则孤不会念旧情的。”

    “贾赦?更不可能吧。”皇后是不太信的。

    “除了他,还有谁对孤这么了解?孤身边的幕僚都没那么清楚。孤逼过宫这事,还剩几人知晓,陛下会迫不及待扶持人对抗孤,只要有苗头都不会放过,尤其是勋贵的兵权,京畿大营在王子腾手里,此人若被父皇调离,按在老七的船上,就留不得了。”

    太子突然笑了笑,“对了,还有卫国公府和史家双侯,也留不得了。”

    “太子,是不是有些偏激了?这几家都不好处理,常年闭门不出,抓不到什么实质上的把柄,就算他们重掌兵权,戍边就是了,你父皇还能动手杀了你吗?他身子骨又不好,迟早皇位都是你的。”

    “母后,你别忘了,我逼过宫的,父皇一清二楚,恨不能将我杀之后快。”太子不想再多说,“当年是我沉不住气,现在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今儿他说让我善待勋贵,我真善待个试试,他杀得比我还快。”

    “说什么最在意荣国府,荣国府如今模样,说跟他没关系,我是不信的。贾家的老太太莫不是疯了,要杀了贾敬和贾赦的嫡妻,还要将贾代善最看重的孙儿贾瑚溺死,扶持贾政上位。不就是有人透漏他们得罪了皇家吗?顺便挑拨了我跟贾赦的关系。”

    “当年的确是贾赦提前透漏了贾代善防备我逼宫之事,让我放弃了打算,但我没有对他下过手,母后你最清楚的,我当时什么状态,什么事都安排不了。”

    皇后能不知道吗?知道的太清楚了,太子当时被打击得够呛,心性大变,又跟贾赦决裂,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

    哎,当初救不了太子,皇后现在还是不知该怎么办,反正太子比她更有筹谋,听他的就是,省得自己头疼不知所措,感觉哪边说得都是对的。

    “太子,你真的不再考虑插手一下兵权吗?南安王那边,不是有意送上妹妹求和吗?”皇后觉得这事也可考虑一二。

    太子看着她,笑了,“母后说笑呢,我就算同意,那姑娘能不能安稳得到东宫来都不好说,说不准父皇亲身上阵都有可能,父皇的底线,就是我沾兵权。我也想顺利继位,如今又有什么好着急的。”

    皇后还是有些担心,“可若是没有兵权,陛下想做什么,还不是都可以做。”

    “不会的,他好面子要清名,不会轻易杀我的,我控制住朝堂,他没有废我的可能,更可况,我也不是全然没有护卫,任他拿捏。”暗卫肯定是要有的,太子不会留下这么个空子给人钻。

    正在戏院喝醉酒的贾赦美滋滋唱着小曲,摇头晃脑跟友人谈天说地,日子过得好不纨绔,整个戏院谁不知道这位是个大主顾,每回来都消费不低,好酒好菜打赏花得一点不心疼。

    “咚咚咚……”

    “谁啊?进来。”另一个醉酒的大老爷们不悦一喊,以为是来加菜送酒的。

    结果走进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后生,他自顾坐在贾赦身边,跟随而进的几个侍卫关上门,动作利索捂住在座各位的嘴,拖死狗一样拖到隔间去。

    没多会儿,屋子内安安静静,只剩下贾赦还没反应过来,继续唱继续舞。

    这安静的氛围终归让人不适,贾赦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已经没有人,身边坐着个陌生的后生,从穿衣打扮行事风格上看,此人不一般,顿时,更加迷迷糊糊趴那儿,完全没有交流的意思。

    “赦大老爷就别装模作样了,殿下让我问你,可曾怨恨过?”

    少年人捂着鼻,嫌恶得说道,“扮猪吃老虎久了,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纨绔吗?我看赦大老爷自得其乐得很,往事早已抛诸脑后了吧。”

    装困中的赦大老爷还是不说话,继续嘟嘟囔囔。

    少年人勾唇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还挺谨慎,这次的确是殿下找我来会会你,看看你有没有叛变,七皇子背后的谋士赦大老爷应该清楚吧,贾家可是上了条好船呢。”

    贾赦坐起身,那枚玉佩平平无奇,根本不该在赦大老爷跟前出现。

    不是什么顶级的玉质,不过是最不值钱的白玉,上头稚嫩的手工,赦大老爷摸在手心,恍如昨日。

    “贾琏的事情,我并不知晓。”赦大老爷自己就交待了。

    “呵~”少年笑了,“旁得也就罢了,贾琏的事,绝对跟你脱不了关系。殿下说,贾琏在西北的所作所为,跟当年与您商讨的法子一模一样,他抽不出空来也不敢做,赦大老爷倒是执行得很好,让人大吃一惊。”

    “!!!”贾赦瞪大眼睛,更是惊讶,“琏儿那么做了吗?”

    “是啊,还联合了江南甄家和四王八公一起倒卖物资,除了开国功臣,谁还有这个胆量做这种掉脑袋的事。”

    贾赦沉下眸,“让我自己执行,都未必能顺利,更别提贾琏一个小辈了。”

    “我知道,所以殿下很好奇,那位谋士是谁?若不能得到,囚也得把人囚在东宫,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说了你可能不信,是林如海的继子林泽,今年不过十四岁,还未考科举。”贾赦当然知道这个人,将荣国府搅得满城风雨,把贾琏夫妇丢到西北去,小小的人野心不小。

    “林泽吗?”少年人想了想,“他还太年轻,不够格吧。据我所知,他在姑苏待了十几年,父母兄弟祖辈对四王八公了解都不多,林大人自己都办不成的事,他一个少年人,如何站到高处看明白个中问题?赦大老爷应该知道,没有阅历,做出来的事情就会有所偏颇。”

    少年人的话,贾赦无法反驳,他也解释不了林泽的所作所为。

    “赦大老爷,那位少年应该没有去过草原吧,你们贾家在那边有封地的事,林家都不知道,你跟我说是林泽,我不相信,殿下也不会信的。”

    “我只知道跟他有关,甄家的改变就是从他出现开始。”赦大老爷也有些不确认,“就算不是他,跟他也脱不了关系,贾琏去林家回来后,才跟着变的,之前怎么可能敢去西北。”

    “那么,我很好奇,他为何要娶你贾家的姑娘?贾敏的所作所为,他应该一清二楚才是,自己却继续娶贾家的姑娘,说不是被四王八公要挟,被林如海压着,我都不信。”

    “不可能,林如海压不住他。”贾赦不认同。

    对方同样不认同,沉默良久,最终一叹,“赦大老爷还是想清楚想明白的好,殿下让我转达,莫要再泄露他的过往,所有的秘辛都让他烟消云散,否则,别怪殿下不念旧情。”

    “泄露过往?我吗?”赦大老爷捏着玉佩的手,力道逐渐加深,“他为什么会怀疑到我。”

    “为什么?当然是只告诉过你一人啊!这还不好猜吗?”少年人耸耸肩,“殿下让我问你,唯一嫡子这四个字的重量,为何会从七殿下口中说出。这一个词的含义,殿下只告诉过你,连皇后娘娘都不清楚。”

    贾赦倒吸口气,眼神带着冷意,“七皇子就是靠这句话封了爵位?”

    “不仅仅是这样,还被陛下提起来,准备扶持一二呢。虽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殿下有些膈应,尤其是陛下还因此服软,改走怀柔政策,扯出一块遮羞布,把自己的行为合理化,就特别让人不悦。”

    贾赦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圣上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不再心生愧疚,甚至觉得太子应该被磨练,应该被打压,换做老太太如此做,他也会觉得很恶心。

    “呵~我竟不知,这个事情也能被人知晓,我自己都忘了。”贾赦想了想,“我只告诉过父亲,父亲就是因为这个赴死的,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过母亲,有没有随口告诉过别人。”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贾老太太可能知道?那西北的事呢?”

    “西北之事,曾经也跟我父亲探讨过是否可行,父亲当初给我的说辞,是不可行,需要驾驭的人手太多,很难捏成一股绳,除非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就比如现在。”贾赦突然抬眸,“莫非殿下故意排斥勋贵?”

    “???”少年人也莫名其妙,“怎么说起这个?勋贵有必要故意排斥吗?你们现在还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人才吗?”

    “怎么没有?我这一辈的人又没死,其余府邸又不像我贾家那样养废物,要拎几个人出来不难吧。”

    “笑话,你还能提得动枪吗?”少年人不信,上下打量他,就他这个浑圆的肚皮?

    “你要试试?”贾赦反观他,眼中杀意满满,吓得少年人一颤。

    贾赦没想跟一个少年计较,收回视线,愤恨道,“殿下想要知道的那人,肯定跟林泽有关系,我会继续查的,林如海要入京,他儿子必然也得一同进京,我倒要看看是谁拾掇的贾琏,干出那番大事。”

    说起贾琏那个废物点心,父亲一个国公都觉得干不成的事,他给干成了,合理吗?

    “可以,殿下说你若是想亲自去整治西北也没问题,这个玉佩殿下还要我收回去的,赦大老爷可以放手了。”

    第45章 贾家枪法

    少年人硬是从贾赦手里抢走了玉佩,仔细塞回兜里,“殿下相信,有些事情你应该不会说出去,那么,说出去的东西,你最好仔细想想,也省得殿下措手不及。”

    贾赦点点头,表示明白。

    他很少对外说太子的事,昔年跟在他身边想要套话的人太多,他怎会轻易说出口,除非是告诉父亲贾代善。

    连贾敬同为太子伴读,他都没跟他说过几句太子,至于比较私密的事,顶多跟张氏说过,张氏绝不可能告诉别人。

    打死他,他都不信张氏会将他的秘密泄露出去。

    林泽是吗?打主意都打到太子身上来了,倒是要好好会会。

    圣上口谕到达林府时,林如海惊了好一会儿,任期未满怎会突然要求他进京,各种原由,跟林泽脱不了关系。

    飞鸿院他不想去也不得不去了,总觉得先迈入那地界,就先低人一等。

    圣上口谕要林如海进京述职,消息不大不小,林泽自然也听得到,甄妃娘娘根据他的意思吹了枕边风,惹得圣上在意,就是日子提前不少,恐生波澜,林如海那边应该不想错过。

    果然,林如海迫不及待跑来见他。

    一进门,怒吼道:“你到底又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我就是让甄妃娘娘告了你一状,说你无故冤枉甄家,盐税还交得跟往常差不多,不够尽心尽力。”林泽笑笑,“林大人可满意?”

    林如海蹙眉,“告我的状?你是准备让圣上对我有意见?”

    “怎么会呢,林大人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从未说过委屈,若非办得差事结果一般,旁人怎会觉得你承受不住?以至于心有懈怠。”

    林泽直截了当戳破他的幻想,“不哭不闹的林大人就是个牛马,鱼死网破的林大人才需要安抚,最近的盐政,林大人必然是懈怠了,一门心思都放在整治甄家那里。”

    “我何时整治甄家了,不被甄家整治就不错了。”林如海气得倒仰,“我兢兢业业那么多年,被你小子毁于一旦,还想让我吃敏儿和珏儿的人血馒头?你怎么做得出来。”

    林泽冷下脸,嘲疯道:“那你准备何时进京?两年还是三年?”

    “盐税被我整成这样,有你用武之地吗?没有利用价值的林大人,会被丢垃圾一样,随处可丢,进京就更不用想了,没有谁会留位置给你,你说不好连个知府都捞不着个好的,谈何护住你女儿?”

    “甄家现在不就是在诬赖我不上心吗?”林如海下意识狡辩道。

    “这叫诬赖?这明明叫卖惨!林大人连这招都不会?”林泽翻了个白眼。

    “要我说多仔细,你才能反应过来?用你聪明的脑袋瓜子想一想,只要你跟甄家仇深似海,陛下还能不把你调回京?甚至还要安抚你一顿,给你在户部留一个职位。”

    林如海深吸口气,平静下来,“卖惨!”

    “是啊,不哭不闹谁会给你好东西?让你自己谋划,得等户部尚书自己告老还乡,那老家伙是个愿意放权的人吗?现在户部连个五品员外郎的位置都空不出来,有多少人盯着户部侍郎的位置,四品升三品,质得飞跃呢。”

    林泽的话,让林如海眼前发黑,从未想过,想进京得如此做。

    “那黛玉呢,我跟甄家真要闹得不死不休,黛玉怎么办?”林如海有些担忧。

    “黛玉?你跟甄家闹到那份上了吗?”林泽看着他,就跟看个傻子一样,“做戏不懂吗?贾家还有我在呢,我跟甄家关系亲近。”

    “你简直是……”林如海无语,“让我做户部侍郎,是不是往后连我也要利用?”

    “哼,也不是第一回了,有什么好惊讶的。你到底合不合作?已经给你搭好了台子,不唱一回戏吗?”林泽挑眉,上下打量他,好似又在说你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想起第一回见林泽,他还是个彬彬有礼文弱的少年人,如今咄咄逼人,变化甚大。

    林如海气得面色通红,握紧的拳头带着身子都颤抖,“你还要怎么利用我?莫要以为我在户部能给你什么便利。”

    “你在那个位置上兢兢业业干活,就能给我便利,反正你也不会倒向太子,不是吗?”要想巴结太子,早八百年你就可以这么干了,何必等到现在。

    “好你个林泽,真是算准了我拿你没办法。”

    “林大人,见好就收吧,你不是做梦都想进京?我让你自己找关系,你找得也不怎么样,如今给你完美解决,甚至不需要你劳心劳力,你跟我置气是不是有些过分?你我本是一体,三族之内的关系。”

    林如海闭上眼,最近已经听不得三族之内这个词了。

    “你又想干什么?西北的事你还没插手够?圣上眼皮子底下你还敢闹事,不要命了吗?”

    “不被发现不就好了,我还等着考科举呢,放心我不会露面的,扯不到我身上去。”替身都已经找好了,当然,让人信服的谋士必是年纪大又阅历深的。

    “你果然又有歪点子。”

    “什么叫歪点子,好用的点子就是好计谋,我从来不耐烦在废物身上多下功夫,林大人莫要辜负我的栽培,好了,话说到这份上,请吧。”林泽伸手送客,真的是一个字不想多说。

    林如海站在院门口,看到飞鸿院这三个大字,突然想起林铁和林立两兄弟最近又不知所踪。

    那两兄弟暗地里又在做些什么,这林泽小子不出手,全让那两人代劳,是得盯紧一些,否则不知什么时候就给他来个大的。

    要表现得跟甄家仇深似海是吧,甄家还任打任罚?真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趁此机会,的确要好好好报复一番,才能出口恶气,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等机会。

    林家要进京,林立很快回到林泽身边,帮忙收拾一应物件。林铁这个新婚的人也跑回来,顺便给林泽带了好几件趁手兵器,说是让他防身用。

    “三弟,这个软剑给你正好,轻轻的又不显眼,你这段时间多练练。”软剑外头套着软布,可挂在腰间,就是行走坐卧要挺直身板,这点对林泽来讲不是事。

    上好的软剑入手,剑影冰凉,林泽笑了笑,“的确要练练,很久没有练过武了。”

    “可不是嘛,当年你还小的时候就跟我一起练武,说实话你当初那么小一丁点,却能把我打得没脾气,我是佩服的。”林铁也拿了个剑出来,“要不我们再比比看?最近我进步不小,武艺超群嘞。”

    这可不就嘚瑟上了。

    “可以,试试。”林泽取下剑鞘布包,甩了甩熟悉手感后,突然挺剑突刺,软剑啪的一声绕过林铁的阻挡,直往脖子上撩。

    林铁也不是吓大的,自然而然躲避,正好迎上一只早就等待着的腿板。

    “啊!”一脚挨得实实在在。

    “哈哈哈!”林立拍拍手,笑得前俯后仰,“呆子,你看看你,一招都吃不下,就这还武艺超群嘞~”

    林铁揉揉有些发热的脸,“好兄弟,竟然偷偷进步,再来。”

    “想打赢我不容易,就算我没怎么练了。”林泽也挂上笑,手中软剑耍出的剑花十足好看。

    身子骨不太行,但底盘稳如泰山,谁能想到,他也是从小开始练的,只是没有林铁那么夸张,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又年幼受磋磨,至今还没好全,看起来瘦弱而已。

    林立饶有兴趣,看着林泽的软剑到处乱飞,各种描着林铁周边,就算没破皮,剑弹在身上的滋味同样不好受,关键是那个姿态,游刃有余哟~

    不是说林铁挑了很多武馆吗?就这?狗都不信他是个厉害的。

    又一次深受打击的林铁蹲在木桩前怀疑人生。

    不对呀,怎么会这样?他难道是退步了?还是林泽又跳跃式成长,就那个小身板,力气明明比他小很多的。

    软剑玩了个够,林泽无意瞥见一旁的枪,想了想还是把它拿在手里,这个手感和重量,刚刚好。

    “三弟,你还会用枪?”林立讶异,枪可不是一般人会用的,正常人大多数都是用的刀剑,枪还是武勋人家用得多一些。

    林家祖上几辈子都没人用枪,姑苏那个氛围,文人居多,更不会耍那个。

    “嗯,这才是我最擅长的兵器。”林泽握着枪,摆了个起手,随后全身动起来,枪挥得人不敢靠近,似乎只要一接近,就会被突如其来的一□□中。

    大开大合的枪法,林立一个书生都看出来不凡。

    握枪的林泽杀伤力太高,跟温润已经没有什么关系,这不是练身的枪法,而是上阵杀敌的枪法,甚至还带着股杀气,他从哪里学到的?

    林立和林铁两兄弟都沉默得看着,感受到林泽情绪上有所变化,早知道他秘密多,就算跟在他身边多年,还是猜不到他大多数的想法,每回都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耍完后,林泽将枪放回原位,扯了扯嘴角,怅然道,“这套枪法我竟还记得,也是神奇事,很久没练过了。”

    “三弟,这是什么枪法?可有来路?”林铁问道。

    “这是贾家枪法,荣国府的。”林泽对荣国府的评价从来都不怎么样,如今却很是中意,“当年贾家几代国公在战场上总结出来的杀人枪法,军中很多人都学过。”

    林铁一愣,“贾家的枪法?好生厉害,难怪能做开国元勋。”

    “是啊,还很会为官,特别睿智,四王八公里头,他们功劳最大,却没想过要封王,只是留给了后代一个三代不降等袭爵的好处。”林泽叹息,“只可惜后嗣子孙不行,没能留住这份荫庇。”

    “我记得荣国府就剩下一个一等将军爵位吧,宁国府更惨,只有三等将军爵位了,后头估计都不能看,顶多再一代,爵位就没了。”林立打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惊讶的,“算下来还没过三代呢。”

    “是啊,从贾恩侯那一代开始骤降的。”林泽说完,面色有些复杂,“算了,不多说了。”

    太子或者七皇子不上位,四王八公估计一个都留不下。

    花了几天的功夫,林如海好不容易处理完公务,带着林泽一道登船进京,林铁没跟着去,只有林立跟随左右,两兄弟都有任务在身,比不得林泽清闲。

    站在甲板上的林如海想起往昔种种,心事难平。

    贾敏等了半辈子,都没能等来他进京,如今他进京的理由,却要靠敏儿的死。

    第一回,林如海的心发生了动摇。

    第46章 林泽交待的事

    敏儿不死,他只怕还没有好机会进京,即便甄家不再闹事,就跟林泽说得那样,他一无用之人,会被陛下随手安置,京中势力已经达到平衡,又怎会轻易放出高位。

    依旧温习着科举书籍的林泽管不了他许多,林立守在他门口,不许人打搅,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要进行县试,京中那么多琐碎事,都需要林泽操心。

    有时候林立也会想,为什么小小一人的林泽,脑子能那么好用,他理一理林家的姻亲关系要很长时间,林泽看一眼就清楚明白,这是智商上的碾压吗?

    林管家之前就已带着行李上京,按林泽少爷的说法,这次回京就不会再离开,要好生收拾一番,虽然林管家不知少爷为何如此笃定,该做的事没少做。

    原本是定得年后,京城林家这边得了消息,却是年前就要来,紧赶慢赶收拾完府里,跑到荣国府找探春和黛玉,林如海要进京的消息,自然也被贾府众人得知。

    可这消息林家竟然没有写信告知,就极为不正常。

    贾探春这个林家未来少奶奶没法子,只能代替林家来告知老祖宗,顺便跟老祖宗打好招呼,她得去林家打扫归置,之前翻修得差不多,要真正住人,还得再最后填上些常用的物件。

    闺中,黛玉得知消息,拉着宝玉一道前来,林家她也一同管了的,能出去为何不走上一遭,在那儿没人管她们,可以玩得更开心。

    “三妹妹,你怎得动作这么快,莫不是打算一个人去林府,把我这正经的林家人抛诸脑后。”在荣国府住了一年的黛玉,脾气性子见长,白眼翻飞的样子,被荣国府不少下人说她刻薄。

    就算有探春和老太太看顾,寄人篱下的滋味,还是不好受,黛玉如今自个经营着个小胭脂铺,手头有进项,但不想将银子打赏给贾家这群贪婪之人身上,顶多给几个干活麻利的粗使婆子。

    荣国府上下一双富贵眼,对林姑娘的做派十足不满,今儿个可能万分客套,明儿一想他们家马上要出一个皇妃,洋洋得意不把任何人看在眼底。

    探春也是如此待遇,时好时不好的,王氏不乐意了,就要发作一顿。前阵子不知抽得哪门子风,把她们扣在七皇子府,被遣送回来后,又说她们轻狂得罪了七皇子,被按在闺中禁足。

    探春甚至还比不得林黛玉,能嘴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老祖宗和王氏对她估计没有那么多耐心。这会儿还得挂上笑,“哪里的话,这不正准备去找你吗?你也得等我安排好车马再去吧?宝玉可是要跟着一道去?”

    说起宝玉,他那一身大红色格外显眼,明媚皓齿状若好女,多情的眸子盯着黛玉看,嘴却抿着,“好妹妹,我们不去好不好?你不是说过,要永远待在荣国府,不回林家去吗?那里不是有个讨人厌的家伙吗?”

    “可我总得看看父亲。”林黛玉神色黯然,“一年不见,不知父亲现在如何了,林府合不合适住。”

    “不用担心,修整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你关注得少,林家派了管家日日盯着,已有一个多月没停过工呢。”探春又对着宝玉劝道,“难得出府一趟,就一块去吧,我去把二姐姐和惜春叫上,大姐姐和惜春妹妹的眼光都是鼎鼎好的,看看那处安置得怎么样。”

    “好好好,要是能再办个赏花宴就再好不过,姐姐妹妹都在一块热闹,多好呀。”贾宝玉如今又欢喜了,所有人都去,林黛玉也欢喜得点头。

    贾老太太笑着,“都去玩儿吧,鸳鸯拿二十两给探春,让她拾掇个好宴席来。”

    探春连连应是,“还是老祖宗疼我,都替我剩下了酒席银子,我这便去安排马车。”

    林家距离荣国府还是有点距离的,荣国府这边大多数都是勋贵,林家的院子在文臣清流那边,坐马车过去差不多得小半个时辰。

    王氏本来懒怠安排,但探春坚持,宝玉也说和,最终安排了几个看家护院陪着一道去,林家那边自然也是派了车马来接人,不过就一辆马车,塞不下那么多人。

    贾家的马车套好后,迎春惜春坐一块,宝玉跟黛玉探春一块,带上十来个护卫,慢悠悠朝林府去,也没准备走得多快。

    姑娘们掀开帘子,看着外头的热闹,心情格外好。

    除了探春和黛玉外,惜春和迎春鲜少出府游玩,这会儿又没有长辈看着,更是兴奋。

    京城还是一如既往得繁华,年底之时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路边冒着白气的吃食摊子上人来人往,味道闻着竟相当勾人,比府里的饭菜还吸引人,馋得惜春想停下买一些。

    到达林府时,林管家早在门口等着,进府后,探春才发觉府里人有些变化,多了不少壮实的护卫。

    不仅如此,陈设上同样变化不小,就进门那块牌匾,已经更换成一个大气字样的林府二字。进府后看到小径边栽种的花草,俱是价值不菲的精品。

    林家宅院同样很大,亭台楼阁花红柳绿,家中主子跟宁国府一样稀少,精致居多屋子反倒没那么多,小桥流水溪下金鲤,翠竹梅花好一片生机景致。

    从江南来的林管家带着她们四处走动,“之前府中无多少人打理,像这种精贵花草都不好多规制,少爷说让它们荒芜着不像样,就重新移栽了些,如今也就能看看,到明年估计会有一片片的林子,正好开宴赏花。”

    京中谁家没有几个像样的景致,那都不够雅致,开不起宴席的。

    黛玉看花了眼,如今才注意到林管家,有些诧异,“林管家,你怎么提前来了?父亲那里都安排好了吗?”

    林管家微微一笑,“有少爷在呢,怎么会安排不好?老奴不过提前给老爷少爷收拾好屋子,没多久应该都要到了。”

    “都来了吗?”黛玉的脸拉得老长,“这一年里都没怎么听到父亲和兄长的消息,怎得突然就要上京,我记得父亲还没有任职期满。”

    “这……老奴就不清楚了。”林管家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左右应该是老爷和少爷的安排吧,估计更多的还是少爷的谋划吧,这一年里,老爷好像对少爷无可奈何又退避三舍的模样。

    “不过,少爷交代了要办个宴席,给老爷接风洗尘的同时,顺便跟各家通告林家归京之事。”林管家躬身面对探春,“少爷的意思,是希望探春姑娘能够置办好送往各家的帖子和礼物的。”

    探春愣了下,有些慌乱,“让我准备好礼物?”

    林管家点头,“各位都进去说吧,外头寒冷。三姑娘也莫要慌张,少爷已经列好了人选,送给主家的礼物也已备好,唯独还缺送给各家主母的小礼物。”

    这些小礼物送不送的都不碍事,但若送对了,能更好得跟人家的夫人姑娘们往来。

    正院的小花厅里烧着炭盆,有一股艾草的味道,应该熏过没多久,冬日里难得见到新鲜果蔬,这里却有不少。

    迎春拿起一枚金桔,眼神精亮,“三妹妹,你可是找了个好人家。”

    贾探春面色一红,“二姐姐,你也打趣我。”

    “本来就是事实,怎是打趣。”迎春看着屋中陈设,跟家中还是区别很大的。

    几个丫鬟又送上来一些果脯茶点,样样精细,排场不比荣国府差。林管家询问黛玉是否安排午宴,黛玉点点头后,外头端来个长桌,架着烤炉和汤锅,各色蔬菜肉片放了个满。

    林管家让人摆上几副银碗筷,都被烫过还是温热的。

    时辰尚早,不到午饭时间,玩着用点也无妨。

    尤其是那些蔬菜,荣国府好久没上了,大冬日里精贵难得的都有些昂贵,王氏不太爱采买这些个,大多数不过一些大白菜豆芽菜解腻,都吃厌烦了。

    宝玉也新奇,跟着姐姐妹妹坐着,发现还上了壶米酿,甜滋滋刚酿好的那种,惊喜连连,几个姑娘也试着尝两口,跟蜜露一样好喝,并不醉人。

    探春因着有活要干,没跟她们一处玩乐,林管家拿着个盒子走到她身边,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些空白帖子,最上头有份小册子,都是人名、官职、拜访时间和礼品。

    “这是要送拜帖吗?这么多?”

    “是的,”林管家点头,“老爷的故交不少,都是要重新往来的,所以今年回京后,不拜访一二就真的要断交了。少爷的意思是先去拜访,若还愿意来赴宴,再另行下帖邀请,府上也好筹备物资,不至于铺张浪费、场面空荡惹人发笑。”

    看着上头列举的二品三品官员名称,探春第一回觉得,林家的确跟贾家不一样,荣国府下帖都不一定能让上头几个人到场。

    也是探春没经过事,脸皮薄,不知道还有一种叫硬贴上去的说法。

    一品官不好惹,二品三品林如海还是够得着的,他进京之事肯定大家都知晓,也知道他志在户部侍郎之职,六部重臣哪个不要跟户部往来?面子还是会给的,提前看看京中哪些人对他格外抵触,不算坏事。

    “至于上门的礼品,少爷吩咐过不用太张扬,大多都是江南的精致物件,除了他点出来的,女眷那边的喜好就需要姑娘去探听一二,少爷不好去探查各府女眷的信息,往后也是姑娘多与她们往来交际。”

    探春心头捏紧,点点头,“我会看着办的,他……什么时候回京?”

    “就这几天的功夫,出发时信已经送到,他们乘船北上有段时日了,到时候老奴会让人守着的,姑娘不用操心。”

    探春点头,“各处都规整好了吗?这次进京是暂时的,还是……”

    “少爷没细说。”林管家微微抬眸,隐晦道,“只是交待他还要科考,应该不会留太久,老爷就不清楚了。”

    “不清楚?”贾探春挑眉,“不清楚好啊,林妹妹也算有个靠山在。”

    “不好说。”林管家没有咬死留京之事,“不过少爷没让通知荣国府,老爷也没准备下帖给荣国府,等回京后,姑娘只怕是难得过来,若是对院子有什么要求,现在先提出来改才是。”

    “?”贾探春惊讶,不安道,“不跟荣国府往来?怎么会!”

    “姑娘莫慌,少爷的意思是暂时的,提前跟姑娘交待一声,免得姑娘心急,忙中出错。少爷最近怕是没多少时间来处理琐碎事。”

    第47章 林如海回京了

    贾探春还是不安,却不好再说什么,林泽的决定,她无法左右,只觉得无力。若是能早日相见也好,好歹看看他究竟是何态度,从旁人嘴里说的,总不是那么令人信服。

    “等他进京后,就说我想见一见他。”

    “自然得见一见,少爷会安排好时间与您见面,见面的地点,就在荣国府里。”

    那就是还会拜会荣国府,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那我去看看院子吧。”贾探春离开小花厅,去各处院子探查,林府的主子也就多两个,正院是林如海的,这毫无疑问,正院后头的屋子都空着,没有多规整,看来是不准备将姨娘们带进京。

    然后是东院,变化很大,院子名字改了,现在叫做飞鸿院,林泽常用的书籍和屋内摆设,都根据他原先的模样安置,看着的确简单又亮堂,不算华贵显得清贵,这么多科举之书,可见很上心。

    她的院子就安置在后头,跟她之前倒腾得差不多,院子里突然多出来几个大箱子,打开一看,金光闪烁,金丝缠绕镶着宝石的金饰头面就有好几套,连带着她的凤冠都提前做好。

    里头的好东西,比之前更多,拇指大的珍珠都是用壶装的,看来原先送给她的东西,的确是拔了根毛而已。

    黛玉的院子里也放着好几个箱子,也是各种金银首饰布匹毛料,无一不精,做嫁妆是尽够的。屋里烧着炕熏着果香,热烘烘甜滋滋的,衣柜里一应的新衣裳,比了比大小,正好是现在能穿的。

    当真是用心了的。

    林府的家生子们老老实实待在位置上,没有敢乱说话的,各处丫鬟婆子见着她,远远就开始躬身避让,跟贾家的规矩天差地别。

    检查完后,没有什么需要改的,便回到花厅,跟姐妹们一起玩笑,今日是她做东,可不得尽兴,未来想到林家来,只怕没那么容易,至少要她能够嫁到林家才行。

    想想她如今才8岁,虚岁算下来也就9岁,距离出嫁,至少还有五六年呢,这段时日里,不知会生出多少变故来。

    还有林泽的科举,也不知能不能顺利,嘴上说得再好,实际考出来的才有用。

    林家准备送拜帖,各处听闻林如海要回京的人家,都开始观望。不知道陛下突然把林如海叫回来是何用意,甄妃娘娘也没让人把消息送出来,自顾自欢喜着呢。

    七皇子成为了肃郡王,太子之下第一人,她也成为除皇后外最尊贵的女人,又有陛下宠爱,又有部分宫权,扶摇直上。有个得用的皇子,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甄妃娘娘之前也受宠,但都是无根基的浮萍,随时可能一无是处,各家没多把她放在眼底,才让她突然杀出重围,给众皇子一个当头棒喝。

    说实话,很多人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何陛下能够对七皇子改观,不就怀了个子嗣吗?比当初救下贾元春之事还让人难以捉摸。

    最难得的是,太子和皇后竟然没有动作。

    有眼力劲的,暗地里发现江南有一点人员变动,好几个外放江南的官员被调回京,跑动寻个京官的位置做,而七皇子马上要去江南任职。

    太子只怕要来个重手,直接将人踩到泥底去。

    当然没人会傻乎乎的去提醒,谁敢去碰太子的霉头,就算告诉了又怎么样?能躲过去吗?

    所以说,阳谋最让人无奈,而太子最喜欢用的就是阳谋,明摆着告诉你,你斗不过孤,放弃吧,这种无力感最打击人。

    几乎每一个冒头的皇子母家和妻族,都会被太子狠狠收拾一顿,不仅仅是宫外和官场的,宫里娘娘和皇子,都会受到不同等级的磋磨,有苦难言,说出来都没有用。

    这么多年下来,太子的实力更强,收拾他们更加容易了。

    就好比这次收拾江南,很多人只怕都没看出来,甄家至今还活在梦里呢。

    江南甄家,就等着断尾求生吧,七皇子路上会不会出事,都不好说。知晓太子手段的,都等着看好戏呢,冒出头挨过打的,眼里更是直勾勾等着看七皇子的下场。

    宫里宫外,好似对肃郡王的好事都只有恭喜之声,连奚落的都没有,着实令人意外。

    七皇子府,贾元春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自从宫中定下新侧妃,卫家女大张旗鼓抬拔步床大衣柜进府,王妃怀孕养胎,一件件事压过来,压得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接着便是质问林泽的信没有任何回应,林家上京后的避嫌举动,七皇子冷落元春,已然搬回书房睡,桩桩件件,对荣国府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当日贾探春探听大厨房的事有些敏感,七皇子已然不高兴,后头泄露正妃怀孕之事,还将林黛玉和贾探春扣在七皇子府,七皇子当晚按住没发作,第二日就大发雷霆,让人将二女送回后,将元春屋内他的东西都撤了个干净。

    人是不打算再踏足元春的院子,管家权暂时没有收回,却把张嬷嬷提出来一并跟着管事,估计也就是等卫氏女进府的事。

    荣国府还想威胁林泽?不自量力哟!

    现在好了,贾家自个作孽给了借口,七皇子可以光明正大质问,收回元春手里的一切权利,无需顾忌荣国府的颜面。

    七皇子不敢去赌自己在贾元春心里有几分重要性,今日能透这个消息,赶明儿若是与荣国府有阻碍,也可能会透别的。

    就好比柳妃,进宫前说得好好的,出宫后就开始闹脾气,觉得不该用她做筏子,让柳家不好过。

    说起来,七皇子原本对贾元春就没多大好感,服侍得跟个丫头一样,并不愿意交心,只盯着子嗣,为着荣国府,永远不知道她心里有没有自己。

    说皇后磋磨她吧,也没见她反抗,但凡反抗一二,固执要离宫,皇后还能强行扣留勋贵嫡女?不过是拿乔,等着甄家去救人,不想把得罪皇后的事按在荣国府头上。

    说实话,那时候的贾家不值得甄家这么做。

    更别提还有更绝的,荣国府和宁国府都是姓贾的,但一人跟一边,宁国府到现在还是太子跟班,就格外离谱,金陵贾家早就跟甄家一道,跟荣国府有点关系还得点用的贾赦和林如海,都没有倒戈,就贾家二房一群蠢货,侧妃的位置算是便宜她们了。

    竟还想着闹腾,十七八岁的年纪也不算太大,急得跟快三十一样,离谱得有些不敢靠近,但凡他嘴松一句让她传点什么出府,说不好就是个万劫不复。

    就比如这次王妃的身孕,让荣国府提前透出去,郡王的位置绝对没了。

    而且年前将他去江南的消息漏出去,不知道会不会有后手等着他,毕竟现在吏部考评还没结束,父皇和朝堂还没封笔,需要他在吏部仔细盯着点了。

    如果按照原本的计划来,今年吏部考评完全结束,初二家宴之上当着太子的面封郡王,那才体面令人舒坦,母亲也能一睹那群宫妃嫉妒的嘴脸,别人想下手都来不及。

    果然,还是有点生气的。

    对了,还有林府那边,林如海若是能够年后入京述职,户部侍郎的位置绝对跑不掉,现在还没有那么稳当,太子未必不会防备,任由陛下更换人选,只要各地人员还在京中谋缺,就能够搞事情。

    就怕林泽会生气,打乱了他的部署,横生枝节。

    各种原因加在一起,贾元春失宠了,不再允许离开肃郡王府,跟荣国府之间的往来彻底断绝,王夫人跟老太太谈过这个事情,最终结果也不过是无可奈何,她们根本左右不了肃郡王。

    至于林家那边,都已经准备划清界限,林如海如此明目张胆,连林黛玉都不再顾忌。

    真让老太太去磋磨黛玉,逼他就范,她下不了这个手,也怕彻底惹恼林如海,焉知林如海这次不是高升回京呢?

    一群人高高兴兴在林府玩乐,回府后还有些不舍,贾宝玉是开心的,换个地方一样可以跟姐姐妹妹闹腾,还无拘无束,没有长辈管束,更不用担心二老爷会突然过来,竟是不想离去。

    直到荣国府的下人来催,一行人才收拾收拾回府去了。

    林管家恭敬得将人送走后,写了封今日见闻,将荣国府的各个姑娘少爷记录仔细,包括他们林家的姑娘在内,没有放过一人。

    一年不见,姑娘变化真的很大,被培养得跟荣国府的宝二爷关系亲近,好似插不进第二个人去。

    至于其他几个姑娘的性情,跟传言中一般无二,林管家还特意让人画了贾迎春的小像,准备让立哥儿提前看看。

    没几日后,林家的船靠岸,林如海再一次踏入京城地界,感受这里干燥寒凉的温度,感慨甚多,回到林府后,蹲在自己院子里不出来。

    府上内务还是林泽来管,探春那边写好的请帖已经送过来,林泽随手翻看后丢给林立,“我瞅着还算仔细,你看看有没有错漏的地方,没有的话就盖上章,明儿送出去吧。”

    林立查得仔细,上头公正的楷书看不出书写者是男是女,省得他们还得誊抄一遍。一封封查阅后,点点头,“没什么问题,跟我们查的差不多。”

    “那就好,至少办事能力不差。”没浪费他安排人教导一年,“宫里恩放出来的嬷嬷也可以找找,看有没有需要养老的,再给她们两人教教规矩,置办点宴席就差不多了。”

    “是啊,难得是个聪明伶俐能干事的,就是有点重利,一双眼睛只看得到金银器皿。”林立看过林管家写的那些,探春仔细查阅两个院子里的物品,自然没有被遗漏。

    “整个荣国府都重利,可想而知她也不例外,只要克制得住不重权就行。”怕就怕重权之人要名声,干出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来。

    林立耸耸肩,无所谓,对贾迎春多一分在意,根据林管家提供的小像来看,的确是个绝色的美人儿,秀外慧中安静不生事,对林府的富贵权势不羡慕嫉妒,也能由衷替姐妹欢喜。

    是个良善心软之人呢。

    随后,林如海被召入宫,单独进得御书房,太监都没留下一个,戴权就在外头亲自守着。

    林如海跪在陛下勉强,看着陛下已经苍老许多的面容,不知怎得就开始泪流满面,满心苦涩无法述说。

    陛下见状,也是一叹,有一丝丝的愧疚之意,“林如海,你可冤朕一直把你按在那个位置?”

    第48章 林泽进贾府

    林如海摇头,“能为陛下效力,是臣之幸,陛下能许臣一个微末的六品翰林编修升任巡盐御史一职,臣感念陛下之恩,也发誓一定会忠心效力陛下,绝不改弦更张。”

    林如海的话,多少有些真心实意在里面,跟他同期的进士们,很大一批还在五品徘徊着,在翰林院熬到现在没能走出来的,也大有人在,能混得好的,多少都有站队,靠得不是陛下。

    陛下又是一叹,“甄家的事,朕也知他们有些过了,朕会训斥他们,让七皇子亲自去整顿一二,肃清盐政,你就在京中多待会儿,户部侍郎的位置,你是当得的。”

    林如海却摇头,有些话想说,又不敢说,若他将江南盐政的现状说出口,林泽第一个就要他好看,陛下只怕也觉得是天方夜谭吧,“甄家并不是良善之辈,陛下要多防备才是。”

    又扯到甄家,不依不饶,林如海有心说甄家把控盐政,停在陛下耳朵里,就是挟私报复,本是有几分愧疚之意,如今又添上几份烦躁。

    “好了,甄家之事,朕已有考量。”

    “陛下,您还是再另派他人去江南接手盐政吧,肃郡王跟甄家如此亲近,只怕是……”

    “够了,你回府等候消息吧。”陛下有些无语,直接喝令他退下。

    林如海急了,“陛下……”

    “林如海,你放肆!”陛下嘭的一声,丢下来一个茶杯,砸碎在林如海脚边,溅起的茶叶摊在他衣袍之上,林如海看着,突然醒过神,想到林泽说的那个与甄家不死不休之语。

    看来陛下是听不得他嘴中任何甄家之事,也不会再信他对甄家能做到公事公办了。林泽早有算计,不怕他扯出甄家的谋划,因为陛下先入为主觉得他要对甄家下手,说出的话无非都是诬陷。

    罢了罢了。

    那份忠君之心,在陛下的训斥下,消散了几分。

    就如林泽平日说的那样,甄家与林如海分别放在两边,林如海就是跟毫毛,不值一提,撬不动甄家分毫,即便甄家真的杀了他妻儿,陛下也会装聋作哑,不许他追究。

    谁也不知道他跟陛下说了什么,只听得陛下训斥几声,走时衣袍边还有几分水渍。

    然后,直到快过年,宫中再没有下文。

    观望者都觉得林如海是触怒了陛下,户部之人翻看林如海上缴的盐税,如此数额并无不妥,应该不至于会被陛下冷落。

    江南盐政依旧需要他鞠躬尽瘁,尤其七皇子要去江南,左右是绕不开他的,他跟甄家有仇,不死不休的那种,太子说不准会提携他一二,让他去对付七皇子和甄家。

    大多数人猜测,陛下应该是想让林如海帮助七皇子的,结果林如海这个难啃的骨头不同意,才被陛下训斥。

    有这一重关系在,林府送出去的拜帖只有零星有所回应,即便是回应,推诿的也占到一多半,剩下的大多是林如海的知己好友,读书时便一起科考的同窗。

    至于贾家,最是懂得趋利避害,没有再要求上门,也没让贾宝玉再日日上门拜会。

    林家栽了,荣国府里,不一样的声音开始传出,贾探春和林黛玉首当其冲,听到一些不好的评论,说风凉话的不少,将林黛玉气了一通,在年前卧病在床,几日起不得身。

    东宫这边,依旧安静,就跟没把林如海放眼底一样,户部侍郎的位置,并没有人故意算计。

    皇后想不明白,左右甄家搞来搞去,就是想要将林如海弄走,为何太子不阻止?反而任由事态发展,若真让林如海进了户部,他十有八九是圣上的人。

    也不是没人跟太子提过这事,太子无所畏惧,林如海想入户部,顶多一个右侍郎,根基不稳,还在根深蒂固的左侍郎之下。

    尤其还是个有把柄的,好拿捏得很,这样秉性正直能力不缺之人,朝堂之上很缺这样的人才,也就父皇不心疼,弄去倒腾甄家,还不给半点恩惠。

    就甄家那几个歪瓜裂枣,收拾起来很轻松,不过是仗着父皇偏疼而已。

    只要林如海进了户部,后头的事就由不得他,想继续忠诚于父皇?就看父皇治下户部亏空的模样,都有痛揍父皇一顿的心吧。这种挑拨离间之事,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顺便也看看,哪些蠢货没有眼力见,还当林家会造大难。

    这一年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尽头,二十六日这天,卫家张灯结彩,吹吹打打送自家女儿进肃郡王府,肃郡王府格外给面子,王爷在门口抱着卫氏女进门,除了没有拜天地外,与迎娶王妃之礼一模一样。

    如此盛大的侧妃入门礼,贾元春看在眼底,羡慕至极,原本她应该也有的。

    卫氏女进门后,肃郡王特意带她进宫,给甄妃娘娘敬茶。

    这个儿媳是甄妃自己挑的,长相家世无一不喜,性格柔和大方,像她们勋贵家的女儿。

    娉娉婷婷站在跟前,行礼得当,甄妃拉着她的手,怎么看怎么满意。比起柳妃和贾元春好太多了,最好是能拢住她儿子的心,莫要让他把自己弄得那么不值钱,还喜欢柳妃,简直莫名其妙。

    当场退了手上的玉镯给她带上,好一番夸奖。

    七皇子从旁看着,也乐得笑眯眯,卫家几个儿郎昨日见着了,都是一表人才,往常竟忽视了去,而且卫家彻底绑在了他的船上,比什么都让他高兴。

    从宫里回府后,肃郡王府的管家权如意料中的落到了卫侧妃手里,众人皆知,贾侧妃是彻底被厌弃了。

    想翻身,不太可能。

    初来乍到的卫侧妃比贾侧妃做得更好,一门心思都在肃郡王身上,卫家同样比荣国府靠谱,依附肃郡王后,能带来的便利更多。

    家中几个优秀的后辈都能扶持一二,卫氏年轻不着急生育,站稳脚拿住肃郡王的心更重要。

    他们卫家是冒险上了殿下的船,殿下的船绝对不能翻,否则一家子都要跟着玩完。

    相比而言,贾侧妃和王妃都更加看重娘家,肃郡王甚至在她们眼里更多的是个工具,好坏都无所谓。

    是以肃郡王对卫侧妃更加放心一些,自然而然又常住在卫侧妃的院子里。

    这年末对于贾家来说,没一个好消息,林家人都进京了,年礼却没送来,糟心的很。直到除夕的前一日,林泽才毫无预兆得带着节礼登门拜访。

    林如海依旧没来,谁看了不说一句生分了。

    今年的节礼送得比往常慢不说,礼单更是单薄,王氏白眼翻着,有些丑话想说出口。

    除了土仪,就只剩下些简单的金银首饰和笔墨纸砚,看着不少,价格不高,把所有的物件加一块,怕是都没超过百两银子。

    去年还有一千八百两现银,今年直接打了骨折,谁家送礼这么送的,要知道荣国府前阵子让宝玉送去的礼,都有差不多三百来两,简直血亏。

    这要是林如海当面来,王氏怎么着也得刺一刺,偏偏来的是林泽,有话不好说。

    七皇子听他的,王氏投鼠忌器,不敢真的得罪他,元春还有没有余地,就看他愿不愿意帮一把了。

    当然,林泽哪会无缘无故帮忙,暂时他没有这个打算,甚至都没提前送拜帖来,直接上门求见,还是有些失礼的。

    林泽第一回进登门拜访,休沐在家的贾政亲自笑脸相迎,热情得要将正门打开,林泽哪肯如此高调,他还没想让大家注意到他,自然怎么都不肯,固执要走侧门。

    他一无长物二无功名,荣国府的大门没那么好进。

    说实话,贾政见他如此,心里别提多得意,【敕造荣国府】的牌子总是那么好用,在林泽这里亦然有分量。

    既是知礼的后辈,贾政存着几分讨好,一个叔辈的人,笑容和煦与他平辈相交,一路探讨些科举之事。

    也不知是不是虚荣心作祟,听闻林泽将要去姑苏参加县试,装模作样哀叹自个没能参加县试,直接就去了国子监读书,可以越过秀才试,直接考秋闱,后头荫庇了个官,没了考的机会,否则也是要有个功名在身的。

    听到这话,林泽笑了笑,点头应是,不做评价。

    贾政似乎知道林泽对科举之事十分精通,感慨完自个,又感叹自己年少去世的嫡长子贾珠,年少中举已是不易,不该如此逼迫的。

    接着又说因为长子的事,让贾宝玉那个废物点心日子过得格外悠闲,老太太不许他管,宝玉那懒货整日混在后院,至今三千百都没背完,真想狠狠揍一顿,让他站长记性。

    说实话,但凡贾政有个脑子,也不该跟林泽谈起宝玉,尤其是说宝玉混在后院胭脂堆里。若此刻听到这番话的是林如海,林如海能要这女婿才怪。

    林泽能怎么办?依旧只能笑笑,不接话茬。

    待到荣庆堂外,守门丫头见到二人,忙去屋里通报,贾政的嘴总算停歇一二。

    就他这又是炫耀自个又是贬低旁人的,林泽见得多了,能出几个有出息的呢?

    十三岁的少年人身量已有成年人的体魄,跟林黛玉不相上下的容颜,刚一进门,屋内太太姑娘们倒抽一口气,顿觉眼前一亮。

    宝玉跟他站一块,真就是个孩子,完全不够看。

    林泽扫视一圈屋中女眷后,躬身抱拳,“老太太安好,晚辈林泽,向您问安。”

    贾老太太慈眉善目笑起来,上下一通打量,说实话,看不出有多能耐,能在背后指点江山。

    “我的儿,不用多礼,往后都是一家人,很不必见外,瞧你这一表人才的样子,合该就是我贾家的女婿,我们探春丫头是找对人家咯。”

    “老太太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林泽笑了笑。

    荣国府好似没有避讳的规矩,三春都在,这会儿都看着他呢。迎着大家的目光,林泽看到了站在旁边面目通红的贾探春,淡然一笑,点头见过。

    又望向她身边的林黛玉和贾宝玉,笑容更添一分,“妹妹可还安好?”

    林黛玉脸上并无多少笑容,林家父子入京多日,都未来荣国府探望过她,府里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多得是人说她被林家抛诸脑后,面对林泽,能高兴才怪。

    来接她的人竟然不是父亲,而是讨人厌的林泽。

    “兄长,我过挺好的。”林黛玉淡淡回应。

    感受到她不太高兴的情绪,宝玉望着她,有些担忧。

    “父亲想你了,想接你回府过年,你愿意回吗?还是想要留下陪外祖母过年?”林泽同样平淡询问,无什么感情可言。

    第49章 宝玉发疯

    王氏看着,提了口气,看向林黛玉,多了份不满。

    一直做吉祥物的邢氏差点笑出声来,这两兄妹的关系哟,连装都不装一下,亏王氏还想靠黛玉拉拢林家人,都快被人骑脸上了吧。

    贾老太太并不愿意黛玉回家,伸手拉了拉她,不舍道,“黛玉丫头,留在府里陪我这老婆子过年吧,林府就两个男人,如何顾惜得了你,还有宝玉,肯定也是舍不得的。”

    林泽嘴唇一勾,又望着黛玉,等她的下文。

    很显然,贾府不太想放人,她算是林府压在这里的筹码,若被接回林家,贾家拿什么拿捏林家。

    黛玉抿了抿嘴,看向林泽,一时没应话,她显然是想回林府去的,贾老太太的笑容肉眼可见没那么真诚了。

    林泽挑眉,“老太太,父亲一年未见妹妹,着实想念。他又不愿再娶,妹妹无人教导,无奈只能劳烦老太太,可终究膝下只剩妹妹,本还以为要多年后才见得上面,哪想现在竟有机会再见,等年后还不知能不能继续留在京都。”

    一个无人教导外加上个不愿再娶,贾老太太脸上满意的笑容真实两分,对林泽也多一分喜欢。

    说话会说到点子上的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老太太点点头,“也是这个理,他们父女已有一年未见了,合该团圆才是。既如此,探春你陪玉儿去收拾一二吧,宝玉你带林家兄弟好好逛逛。”

    老太太的吩咐,贾宝玉不太乐意,心想阻止黛玉回林家,自是一脸的不情愿。

    一旁看着的贾政深吸口气,不悦得咳嗽两声,宝玉跟碰到天敌一样,战战兢兢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自觉听话离开。

    林泽冲众人告辞后,跟着他出门,无语一笑。就这胆子,还有来历呢,跟贾元春大年初一的命格一样可笑。

    直到离开正房,走到外头,宝玉突然发疯,一脚踢在路边的花盆上,踹得那花没个好模样,对林泽更是不喜。

    探春跟着一道出来,看宝玉如此行径,就是一阵叹息,一说到林姑娘离开,宝玉就要发疯。

    “二哥哥,林妹妹只是去探望她父亲,过完年就回来,可不能闹脾气。你若是想念,自个去林府拜年不就好了。”

    林泽上下瞟着宝玉,嘲疯道,“宝兄弟是吗?舍不得我家妹妹走?刚刚怎么不说话?现在对我横鼻子竖眼,是觉得我好欺负?”

    “你……我何时横鼻子竖眼了?”宝玉被人揭穿,面皮通红,气得颤抖,眼瞧着又要开始发疯。

    林泽翻了个白眼,摇头吐槽,“小孩脾气,觉得谁都该宠着你让着你。是闭门羹还没吃够?”

    林泽伸出手,戳着他胸膛,继续不屑道,“我懒得接待你,毛没长齐就出来撩拨人,也不瞅瞅自己几斤几两。告诉你,莫要到我林府来,来了也别想进门。”

    居高临下的林泽给宝玉的压力不小,一双带煞的利眼,足够吓坏这个被宠坏了的孩子,贾宝玉的疯劲戛然而止,眼睛瞪得大大的瞅着林泽。

    “想要娶我妹妹,拿真心来换,别让我知道你撩拨了什么丫鬟姑娘,相信你挨不了我一个拳头。”

    说罢,抬脚就走。

    “哎,等等我。”贾探春连忙跟上去,贾宝玉落在后头,满面震惊。

    他被威胁了!!!

    他竟然害怕了!!!

    林妹妹不嫁给他了!!!

    这不行!!!

    顿时,贾宝玉的脑子跟轴了一样,疯得更加厉害,身子抖得,袭人上前劝慰,被他一手推倒在地,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莫要撩拨丫鬟姑娘,否则林妹妹就嫁给别人了】。

    袭人跌到地上,不可思议望着宝玉。

    宝玉根本瞧不见她,眼瞧着林妹妹已经进了碧纱橱,跑进去大喊大叫,死活不让黛玉收拾东西,黛玉拿什么,他就撕什么。

    紫鹃和林黛玉何曾见过他这样,吓得抱成团,泪流满面不知所措。

    贾宝玉也哭,哭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袭人赶紧爬起来,瞧里头闹得实在不像话,赶紧回到荣庆堂,政二老爷还在,不敢当着他的面跟老太太说,只得小声告诉王氏。

    听闻宝玉发疯,砸了碧纱橱,王氏气得二佛升天。

    林泽还在呢,这不是自找没脸吗?

    不敢声张的王氏默默走出屋子,邢氏看她做派,就知宝玉出了事,嘴一撇准备看好戏。

    王氏赶到碧纱橱时,看到屋内景象,无语半天。

    屋内砸了不少物件,林黛玉收拾出来的衣裳都被撕了几件,甚至还有几件小衣被丢在地上,场面不堪入目,这要让林泽看到,不生气才怪。

    “我的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哭这么凶。”

    呆坐地上哭的宝玉好似找到了主心骨,扯着嗓子用力喊,“太太,我不要林妹妹走。”

    “不行,”王氏蹙眉,没得商量道,“你林妹妹回家过年天经地义,谁也拦不住,你别在这里撒泼打滚的,仔细你老子揍你。袭人晴雯,还不扶宝玉出去。”

    拿出政二老爷的名字,宝玉下意识缩瑟了下,眼泪顿时落得更加厉害,也不敢继续疯,怔怔得被扶出去,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是被林家丫头迷了魂了,王氏叹气,真不太满意,仅看了眼黛玉,便跟着一道出去了。

    若换做探春和王熙凤在这儿,必要安抚一下黛玉的,王氏如何会做这种事,本就不喜欢她?更别提让她帮宝玉赔礼道歉了。

    宝玉终于离开,屋子里的碎屑很快有伺候宝玉的丫头清理,明摆着是要瞒住,不想让旁人知晓。

    黛玉擦擦泪,心里滋味不好受,没有反对这些丫头的自作主张,她也不想让林泽知道此事。

    被他知晓了去,总显得自己很没用。

    是以故作坚强道,“紫鹃,收拾几件小衣和常用的胭脂水粉就行,林家什么都不缺,快些弄完,早点走吧。”

    “好的姑娘。”紫鹃收敛神色,不敢再说刚刚发生的事,安排人重新收拾。

    她自个掏出黛玉常用的东西,规整出一个小小的包袱。想着林府那边可能准备的新衣不够合身,便又收拾了两身衣裳出来,前后也就两个小包袱。

    这边动静那般大,林泽口气又不太客气,小院里的人早把前因后果告知老太太,贾政听一耳朵眉头便蹙得紧紧的。

    “宝玉那个竖子,竟如此无礼。”当着客人的面发脾气,当真无法无天。

    老太太怎不知这个理,还是劝道,“宝玉还小,回头好好教教便是,林泽也是,说话这么不客气,可见没把我荣国府放眼底。”

    能放眼底才怪,贾政内心吐槽,“宝玉这么大的时候,珠儿和元春已经出落得人人称赞了。”

    “你还好意思提珠儿和元春,都是因为你,两个好孩子如今都什么模样?”贾母心气难平,“你倒是说我宠着宝玉,珠儿和元春也是我疼着长大的,让你给磋磨得不成样,你还好意思说我拦着你管宝玉,你就剩这么一个嫡子了,还要把他也逼死吗?”

    贾政提起口气,又不知怎么反驳,只能重重一叹,“母亲说得是。”

    “宝玉他看重黛玉,也是好事。”黛玉留在贾府,多少跟林家脱不开关系,林泽就算是碍于礼法名声,也不能不看顾黛玉。

    只是这林家兄妹的关系,需要好好调整一下才行,宝玉总吃闭门羹必是不行的。

    那厢探春跟上林泽后,默默跟在他身旁,年龄差距摆在那儿,身高差得有点多,跟个大人带小孩一样,虽然是订过婚的,很多人家也有年纪相差大的,只是这场面还是有些辣眼睛,谈感情更是惹人发笑。

    林泽慢慢走,探春需要疾步才跟得上。

    “去个没人的开阔地说说话。”林泽交待一句,探春点头,在前头带路。

    荣国府里人还是挺多的,各处都有人,唯一清净的,就是跟东院交接的地方,那里曾经是个花园,被赦大老爷砌了堵墙,给拦腰截断后,四处便很少有人来,地处还是很开阔的。

    林泽看了眼四周,还算满意,面对探春,打量着跟前只到他胸口的小姑娘道,“你便是贾探春?”

    “嗯!”探春低垂着眸,偷偷打量他,走进了看,林泽的容貌更加出众。

    剑眉星眸瞧着正派又不失阳刚,声音也偏低沉些,比宝玉和贾琏更加像个男人。年岁不大,气派不小,刚刚在荣庆堂里瞧着,就与旁人格格不入。

    “你写得拜帖不错,后面我还会继续让你做事,我比较讨厌做事敷衍又擅自做主之人。”林泽的话有些清冷,没有多少温情。

    “说起来,你我之间更多的是谋算,难有深情。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只要你不触犯我的底线,我肯定会娶你。我们林家的规矩你应该知道,三十无后才会纳妾,我不是重色欲之人,在你过门之前,我的后院不会有人。”

    贾探春诧异,抬眸,怔怔得看着他。这一席话算是斩断了她所有女儿家的幻想。

    林泽任由她打量,并不催促。

    贾探春抿着嘴,心慌意乱,还是忍不住道,“你我之间,只有相敬如宾吗?”

    “是,我娶你是有目的的,你嫁给我也是有目的的,我们相安无事最好。你要扶持贾环,我没有意见,还会给你一些便利,你若不愿,我也不会强求。”

    林泽平静的话中,没有丝毫怜悯,退婚之意昭然若揭。

    只看探春自己愿不愿意。

    探春毕竟才这么大的年纪,一时间让她接受这些,多少有几分不情愿,可她能不接受吗?

    退过婚的庶女,迟早会被贾政许给上峰,以求个好考评,她给人做妾能得几分好,还不如嫁给林泽呢,至少林泽年轻又前途无量。

    “我做的事都有一定风险,儿女情长不是我的风格,我也不需要任何弱点,至于能不能跟你过得幸福,还得看后面会不会互相扶持,我更倾向于身旁之人是个能共患难的亲人,不至于回到家中还要算计防备。”

    林泽的话也算是交心之言,贾探春深吸口气,淡淡得应声,“我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林泽这才露出个笑脸,“姑娘最好说到做到,不要存着将就之心。”

    “放心,我知道自己要什么。”贾探春眼神清亮,林泽看着她,暂时相信一二。

    “贾家你可能要抛开手,这一年里,府上商量过想更换人选,有史家王家和邢家的姑娘。可以说你除你生母外,所有的长辈都不乐见你过得好。”

    第50章 与贾赦对打

    “我知道的。”王二太太一直都不太想让她做嫡女,从头到尾,都想破坏这门婚事。

    “我给你透个底,我需要娶贾家的姑娘,贾家三个姑娘里头,你最端得住,心不完全依赖娘家,还算能培养一二,四王八公其余家族的姑娘我都不会娶。”

    “需要?”探春看着他,“你选我就是因为这个?”

    “是,心向娘家的姑娘有损我的利益,我不会允许枕边之人有异心。而且我若不提前选你,甄家必然会安排个姑娘给我,我不太好拒绝。”

    真要娶了甄家的姑娘,跟绑死在甄家船上有何区别,到时候谁都知道他是七皇子一系的,被直接除掉的概率很大,连隐在幕后都做不到。

    更何况,那甄家姑娘能不天天烦他,监视他?甚至是架空他的权利,逼着他事事以甄家利益为先,那就很烦。

    林泽又耐心提点道,“你可知元春为何失宠?”

    “???”贾探春睁大眼眸,“因为看重娘家?”

    林泽点头,“肃郡王的事很要紧,她将王府之事漏给了王夫人,贾家什么模样你应该很清楚。”

    探春张着嘴,震惊至极,是上次她们留王府那天吧,殿下明显很生气,难怪大姐姐就这么莫名其妙失宠了,大家也不敢说什么。

    “我本年后进京更为稳妥,七殿下在家宴上被封爵的效果会更佳。这一切都因为元春被打乱了计划,多了几分仓促,让人看得出收尾和算计,难免会把我扯出来。”

    如今林如海不能来贾府接林黛玉,还要表现出跟甄家鱼死网破,但依旧忠君,且又有所动摇,这里头分寸的把握,有点难为他的。

    不过,说好不唱戏的呢?这不唱得挺好,还在陛下面前卖惨。

    “?”探春吸气,惊叹道,“怎么会这样?大姐姐她当真没脑子吗?这一切真的是你的主意?”

    “不然呢?”林泽笑了笑,“荣国府变化还是很大的,当初她走之前,下人的嘴还是严的,至少主子的事不会往外传,也就这几年才松的很。这事告诉你,只是想让你明白,你跟我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跟你一样,一步都不能踏错。”

    探春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以后该怎么做。”

    “很好,那就算是达成了一致,这一回,贾元春把我扯到台前,对我科举之事多填了几分阻扰,后续我可能没有时间管京城之事,我希望你能站在我的角度上,痛斥她,未来对贾元春的事,也少插手。”

    探春心里一慌,“影响了你科举?”

    林泽点头,“刚换了一个知府,我院试那一场就有点麻烦。”

    探春听得心惊胆战,知府应该可以主持院试,他若不许林泽考上功名,真的是个拦路虎了。小小一件事,竟然会如此影响深远,擅自做主那真的是不敢的,的确要命的活呀。

    “我这里正好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我有一个未婚的堂兄,与迎春正好相配,迎春已经到适婚年龄,可以直接成亲,把她带到林府来,我让我堂兄跟她见上一面,若双方满意,就谎称落水碰过了,过完年就成婚。”

    “什么?这么快吗?”贾探春不太愿意,“你那位堂兄……”

    “我那堂兄人不错,跟我也是过命的交情,这你可以放心,他那性格跟迎春正好互补。若见过不合适,那就作罢。我这么做也是怕大老爷从中作梗。我已经拿住他一个儿子,再拿住一个女儿,大老爷的子嗣都在我手里,就不会坏我的事。”

    “你要针对大老爷?”探春不解,大老爷在她印象中,真的是无足轻重,府里谁看得上他?

    “这你不用管,带迎春来林府做客。”林泽淡淡一笑,“事成我会赠她一套不错的嫁妆。”

    “行吧,我试试看。”贾探春觉得这事对迎春而言,未必是件坏事。

    二姐姐已经快要及笄,府里没半个人给她寻婆家,真落到大老爷手里,还不知会选什么样的人家。

    事情谈得差不多,林泽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油润纯白的羊脂玉,雕刻成一对鸾凤成祥的样式,“这个算定情信物,好生收着,该有的礼不会少你的。”

    探春接过一半的玉配,紧紧握在手里,此时此刻,才安心些许。

    至少她安身立命靠得是自己,只要有足够的能力,林泽会让她处理很多事情,不会只让她困在内宅跟别的女人斗,林泽也会对她不错,那便够了。

    想想曾经,为了巴结二太太,连赵姨娘她们都不敢认,时不时赵家人缺银子花还会来找茬,让她在满府眼皮子底下丢脸。

    府上仆从的嘴说话有多难听,都说她是带刺的玫瑰,话里话外都是她攀高枝的话。

    连元春这个嫡女都能丢出去换前程,她这个不讨喜的庶女下场如何,已经可想而知。她有多害怕被随意许配,之前就有多紧紧巴着宝玉。

    那样的日子,恍如昨日,现在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早知他一定会来,但不知具体何时来,便一直让丫头带着,是个竹青色的荷包,绣着最常见的山竹样式。

    林泽收下放进怀里,“回去吧,也有段时间了,我得赶紧走,省得被大老爷堵门口。”

    “大老爷还会来堵你?”探春惊诧,“你害怕?”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泽摇头。

    探春突然听到一丝动静,就在墙的另外一边,莫不是还有人?

    偶尔事情就是这么事与愿违,大老爷怎肯放过他,尤其是被太子叮嘱过后。

    今日听闻他上门,竟不打算坐马车来,直接从小花园处翻墙过来更快些,省得林泽跑太快,可不正巧被他堵上了。

    “哟,怕我堵你,就这胆量,还敢算计爷?”大老爷踩着梯子,跨在墙头,神色冰凉,“是谁给你的胆,敢这么挖我的墙角?一个贾琏不够你用,还要算计迎春?”

    林泽收敛笑意,变得刻薄起来,“大老爷,爬墙呢。”

    贾赦一跃而下,直奔林泽而来。

    贾探春何时见过如此逼迫的大老爷,吓得面无人色,到底是个小孩,没见过大场面。

    “你先回去吧,我跟大老爷有点事谈。”林泽打发了她,贾探春赶紧跑,吊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们二人对峙。

    “小子,你很嚣张啊!跟我有什么事谈?”贾赦冷哼,又很不屑,“将你背后之人说出来,我还能考虑留你条性命。”

    “笑话,你敢动手吗?”林泽也不屑一笑,“莫忘记了,贾琏还在我手里。噢对了,你说张家若是知道荣国府谋害她家闺女之事,会不会要你归还张氏的骨灰呢?”

    “你……”贾赦目赤欲裂,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握着,身子都在颤抖,“你敢再说一遍!”

    “愤怒有用吗?”林泽肆无忌惮笑着,“我最讨厌儿女情长了,偏偏赦大老爷跟林如海一样,被张氏迷得不省人事。可你们都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早早就离世了呢。”

    “我看你是欠揍。”贾赦一个字不想多说,直接一拳头暴怒出击,跟林泽拳拳到肉得打。

    林泽自然不在怕的,咚咚咚就拼上几个对击。

    “我的天哪!打起来了!!!”贾探春差点尖叫出声,捂着嘴不敢多说一个字。

    如今模样的大老爷,怎么那么陌生?他竟然还会武,跟林泽打得有来有回,特有章法。

    “酒囊饭袋,你喝是了多少酒?连贾家的拳法都忘得七七八八了?”林泽渐渐占到上峰,少年人的体力比贾赦这种纨绔中年人好上太多。

    气喘吁吁的贾赦最终不敌,被狠狠揍一拳在肚子上,吐出一嘴酸水,跪倒在地喘着粗气。

    真是太久没剧烈运动了。

    林泽也在喘,站着吞了吞口水,一时平复不了,也要继续嘲疯,“赦大老爷,生气能拿我如何?你甚至都不敢动手杀我,我相信你不想看到张氏的一切跟你再无瓜葛。”

    “你到底从哪里知道我的事?”赦大老爷擦干净嘴,有些悲愤,“老太太说的?”

    “你觉得呢?”林泽挑眉。

    赦大老爷眼眶都红了,喘息声更大,“贾政那个废物!母亲也是无语了,什么都往外说!你还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多着呢,不然怎么会把贾琏送到西北去。你听说了吧,他干得还可以,按照我的要求,兢兢业业得完成任务,今年的考评不会差的。”

    林泽勾唇一笑,“我不过是让你给我当挡箭牌,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挡箭牌?你想将太子之事泄露赖在我身上?”贾赦蹙眉,“赖在我身上有用吗?太子更想知道是谁在后头出谋划策。你若是不愿意说,我想他多得是法子让你说。”

    “所以需要你赦大老爷帮我抵挡一二啊!”林泽故作轻松道,“赦大老爷的计谋也不算差,我背后之人有你一份,你想要西北之事成功,想要勋贵重掌兵权,想要太子掌握更多的权势。”

    “太子掌握更多权势?你明明跟得是肃郡王。”贾赦冷哼,“你以为我好骗是吗?”

    “肃郡王?赦大老爷想清楚了再说。他拿住了什么?一个爵位而已,自己把自己抬起来,当个靶子罢了,让圣上放松警惕而已。仔细想想,为何没人阻挡林如海当户部侍郎?”

    贾赦沉默下来,从头想到尾,竟还真是,“甄家反应过来,你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是啊,不过他们求而不得,又凭什么反应过来,肃郡王不是得了爵位,得了圣眷吗?我给了他们想要的一切,他们离不开我。”

    林泽很笃定,甄家只有巴结他的份,没有掌控他的能力,越是接触得多,越觉得他们好废物,直往他设定好的路子跳。

    “你还真是……”贾赦无语,“让我给你当挡箭牌,是笃定太子不会拿我怎么样咯?”

    “是啊!他会拿你怎么样呢?你知道他那么多东西,不也好好活到了现在。”林泽笑着道,“我帮你培养贾琏,帮你给迎春找到个好夫婿,你应该感谢我!”

    “我还要感谢你?这是我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了!”贾赦站起身,情绪倒是平息不少。“你的确有点小聪明在身上,不过太子不是你可以对抗的,我劝你早点归顺。”

    “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可就有点多了。”林泽淡下神色,“迎春的事你同意吗?”

    “无所谓,我对迎春没多大感情,靠她拿捏不了我,过阵子让林如海来下聘吧。”贾赦当真无所谓,“聘礼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