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王子腾被换
能被林泽带着到处走,认识各种不同的风土人情,与不同的人打交道,都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走出后院那一方世界后,感觉天空都完全不一样,都是她从未见识过的风采,比之前听林掌柜说故事还要激动人心。
除了身体上有些疲乏,精神一直都是亢奋的。
果然,她做的选择没有错。
“林公子,最近扬州、金陵和姑苏都在排查旧案,务必清扫冤假错案,下官这边也尽力为之,之前那甄家已然俯首,再不敢跳脱。”
扬州知府将他早已准备好的名册递过来,还展示他让底下人做好的账册,原本是准备年后进京述职的时候送上去,好争取个优等的考评,如今拿出来,说着就倍儿有面子。
秋后算账嘛,都是油水丰厚又干着轻松的活,完全不担心会得罪人,各个配合得很。
“辛苦了,先下去吧,我先休息会儿,再与你商讨后面的事如何?”
“应该的应该的,林公子沐浴更衣后,可以好好休息,房舍都清扫干净了,姑娘的屋子也是备好的。”探春跟在林泽身边,手上带着碧玺手镯,身上穿着贡品,一看就价值不菲,必不是什么伺候的丫头。
“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我未婚妻,姓贾,叫她贾姑娘就行。她家中要去较远之地赴任,年纪小恐怕吃不消,便做主让她跟在我身边。”林泽的介绍,让知府大人小小吃惊一瞬。
将未婚妻带在身边,真有点意思。
“贾姑娘也好好休息吧,可别因为赶路伤了神。”面上知府大人还是客客气气的。
林泽的事,并没有传到江南来,除了几个跟京中来往甚密之人,其余一概不知,只知道他是林如海的继承人,走得狗屎运,又跟新皇来往甚密。
他义父本来只得了个一般的考评,无功无过,从姑苏调任到西南去,官职差不多,其实是被贬了,那时候林泽跟太子闹得正激烈,被牵连其中又差点得个差的考评。
结果前两月莫名其妙被调到金陵来,做着金陵知府的肥差,虽然没有赶上清缴四王八公的美差,扫荡下尾巴还是够上了的。
之前的金陵知府却被调任到西北边城去,莫名其妙的贬斥,还被罚了不少钱款,一副贪了银子被罚的模样。
实际上,肯定不是如此的,能被调任金陵的知府,明摆着是跟着新皇的嫡系,西北那边迟早开战,提前做部署是必须的。
明年,势必就要来一场,边城的修缮城墙都需要能人来干,一旦干得好,论功绩进六部当个侍郎是足够的,之前的金陵知府那是恨不能赶紧收拾包袱走人,省得功劳全被贾琏给捞干净。
就贾琏那县令的小小九品的官位,连升三级,也不够他升一级来得重要不是?
江南这边不少人都在猜测,是不是跟林泽有点关系?好端端的怎么升职?连他义父自己都是这么想的。
扬州知府离开后,探春扶着他靠在木桶边,只有这等时刻,林泽非常痛恨警幻那厮,如此不方便,真的好无语。
探春习以为常,将他衣裳去得只剩下最里面的一层,就扶着他坐进浴桶,剩下的他自己都可以处理,衣裳也可以自己褪去。
等走出浴房,探春忍不住憋笑。再厉害的人,腿脚不便也是悲愤的。
“林泽,我可以看看那些账册吗?”
“去吧,仔细算算各家上缴了多少。”林泽说完,想了想,补充一句,“再看看四王八公里头有没有迅速做出反应的,断尾求生很迅速的。”
“林泽,为什么要看这个?”探春诧异。
“很显然,拎得清就能靠上贾赦,还有前程可以奔赴。”四王八公又不是真的完了,“他们也就被清一次,清算完就可以解脱。扯来扯去迟早被知府衙门重点关照,那才会脱层皮,越拖到后头,名声越恶臭。”
探春恍然大悟,果然,当主事人的都不容易,面对如此场景,还需要迅速做出反应。
想想还真有些好奇,谁会第一个被清理干净。
林泽觉得,应该是史家。两个侯爷拎得清,日子过得贫苦,江南这边能没被他们重点敲打过吗?那两位可还想复出,重新打仗升爵位的。
比王子腾好用,若真的拎得清,这次接任王子腾的人选,就选史家的三爷吧,好歹是从战场下来的汉子,挣到侯爵可不容易。
至少王子腾没有这个能耐,至今也只是接了家里的爵位,这么多年一家独大,没看见他升过爵位。
说是太平盛世也不见得,周遭大小战事不断,并没有多太平。
探春拿着账本看得不亦乐乎,算盘已经打得飞快,学习能力很强,比林立当初上手要快得多。林泽艰难从浴桶中爬出来,看到她如此模样,无语又无奈。
有些人给个机会就飞黄腾达,有些人烂泥扶不上墙,给多少机会都无用。
贾赦那边想必能进行得很顺利,这一波打下去,不得用的勋贵人家,将彻底淡出京中权贵圈,剩下的能用之辈,就出头了。
父皇给那么多好脸有什么用?养出来的废物扎堆一处,没点危机意识,竟敢做逃兵,普通老百姓都知道,逃兵做不得,就算上官不管,你就能逃了吗?路引一项就过不去,想回京中都不容易。
没脑子的,他都不想要。
自个推着轮椅到床边,爬上去睡好,感觉最近身体越来越差,不知是不是中招的缘故。
京中林府,林泽夫妇两离开后,整个府里就是林黛玉和惜春做主,难得无人约束,黛玉下了个帖子,让人把宁侯府的惜春请过来。
姐妹已经很久没聚在一块,若探春还在的话,就如回到荣国府的时光,经常一起玩耍,甚至没有那么多来自长辈的挑拨和管束。
在宁侯府待着的贾惜春早就想出府玩玩,宁国府被她亲爹收拾得七七八八后,贾珍父子两老老实实不敢乱来,尤氏也安分守己不多事,秦可卿一手掌管内务,日子总算活得逍遥。
听闻林黛玉和迎春想邀,秦可卿亲自带着惜春上门来。
四个人,正好凑一桌,打上叶子牌,好不热闹。
说起来,年岁最大的秦可卿辈分却最小,惜春她还得唤做姑姑。
贾宝玉混迹其中,无比欢乐,自觉姐姐妹妹又到一处,热热闹闹的,跟往昔没有任何区别。
惜春环视一周,没见到探春,拱了拱迎春,小声问道:“探春呢?怎么不在,听说搬到林府来了呀,这时候都不来见见我们吗?”
迎春扑哧一声笑出来:“她呀,现在就是个管家婆,恨不能当林泽三弟的家,从上管到下,只要是账本子,都不想放过,林泽三弟贴身的活都被她包揽了去,跟着一道下扬州了,秋闱在即,她也想去扬州看看。”
“去扬州啦?我也想去。”惜春羡慕之,“要是我哪日也能到处走走就好了,在家里都没人陪我玩,还是一个人躲在屋里看书画画,没别的热闹可看。”
“多来我这儿走走,不就热闹了。”林黛玉笑着搂住她,“只是你还不知道会许给谁家,往后愿不愿意跟我们这群人闹腾,都还不一定呢,呵呵呵~”
“莫要调笑我,你们都是有人家的人,就开始笑话起我来。”惜春的脸羞得通红,三春、黛玉和秦可卿当中,只剩下她一个还未定亲,看着各个婚后的模样,她竟也有些期待。
“她脸红了!”迎春笑着掐了下她通红的脸,“可卿,回头你可得帮她好好挑一个。”
“去你的,就知道笑话我。”惜春捂着脸,背过身去,耳朵都羞红了,再听不得任何话。
秦可卿秀眉微挑:“姑姑,你也莫着急,我听侯爷说,在给你挑呢,依着你的性子,找个同样爱画之人,平淡安逸过日子就好,咱们几个未来可能还要依靠探春给我们撑腰呢。”
“是啊!让她努努力,给大家伙儿做个粗大腿抱一下吧,”林黛玉想起探春积极的模样,就分外替她高兴,总好过拘泥于成婚,干出些讨好求饶之事,“还有琏二奶奶,应该也是个粗大腿。”
“是啊,”跟王熙凤关系不错的秦可卿重重点头,“二婶子怀着身孕,琏二爷有了前程,那么利索一个人,够给我们排忧解难的了。”
“其实你们都忘记了,最粗的大腿,可是黛玉姑姑。”秦可卿又将苗头指向林黛玉,“未来一品尚书府林家的当家人黛玉姑姑,说出去都让人害怕。”
“又扯到我身上来了,我账本子都还理不明白,要迎春姐姐帮我才行。说起来,你们都不知道,迎春姐姐心算厉害着呢,比我打算盘还快些,不愧是下棋的高手。”
迎春腼腆一笑:“哪里就厉害,不过是算几个数,探春才厉害呢,能从里面看出许多东西。”
“那是林泽教得好。”贾宝玉突然插一句嘴,“跟在林泽身边,脑子不清醒都得被他骂!我听说林妹妹和林姑父都被骂过好多次呢。”
“你还提!”林黛玉嗔他一眼,“可不是被他骂得一无是处,从拎不清到脑子蠢,又说没有眼力劲,反正就不能好好说话,我父亲哪敢去他院子,那是能不交流就不见面。”
“说起来,咱们里头,腰包最粗的,就是探春吧。”迎春又提一句,“林泽三弟赚银子的能力不错,给银子的时候也很不错,一点都不吝啬。”
说起这个,林黛玉你有得话说,“何止是不错,我自个做个商铺,小赚一笔,回头一打听,是探春给我供的货,她从里头大赚一笔,你说气不气人,然后兄长南来北往的,好东西非常多,偶尔送个消息过来,就好比之前探春让爆出去南方的蚕丝产量大降,她手里蚕丝真不少呢,大赚一大笔。”
“这个我还听说过,连带着丝绸也跟着长了不少,我都不敢多买几匹好料子。”秦可卿是没想到,里面还有探春的缘故。
“林泽三弟有好几个布料铺子,不单买,起货就得百匹起步,他很喜欢做这种生意,之前甄家给他供货,现在又不知道找得谁。”迎春对这个还是有些了解的,林立总被他拉去干活,累死累活得回来,倒头就睡。
林泽三弟呢?每天都睡得很好,也睡得很早。
“我最近手里得了笔银钱,还不知道怎么筹划,是时候找探春姑姑聊聊天了。”秦可卿有些意动,跟着会做生意的人混,肯定不会亏本。
一伙人都十分开心,各个过得都不错,说起来前几年还没这么舒坦。
好像真的是老祖宗一走,她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秦可卿想到王家的消息,都不好意思讲出口。王氏竟然要让一个马夫做赘婿,这么大年纪的人,竟然做得出这种事,而且王家还想卖了薛家的宝钗姑娘给王仁□□。
这事闹得也不小,那户人家的姑娘从小就是当男儿在教养,如今死活不同意,今儿上吊明儿跳河的,总之没个安生。
王仁跟着赦大老爷出征在外,名声在勋贵圈里,已经发臭发烂,希望不要影响到二婶子的名声。
二婶子那个人,还不知道回来会不会上王家去闹呢。
谁又能想得到,王家的事最终会落在探春手里,王子腾的接替者是谁,就看探春最后评估出来是哪家人脑子好使。
之前探春想任王子腾做舅父,王子腾都不屑一顾,如今探春核算着,听林泽的打算,冷冷发笑,算得更快了。
真的是此一时彼一时。
探春在算账本之事,林泽没瞒着人,扬州知府知道,扬州知府家中夫人太太都知晓,偶尔路过来看看,见探春完全无动于衷,就分外诧异。
说实话,能进爷们书房的人不多,给爷们干活的,基本一个没有。
有人觉得她越矩,自然也有人羡慕。
探春任由她们打量,反正名声已经臭到拾不起来,当然是自己怎么舒坦就怎么来。
最终核算出来的结果,的确是史家最快脱身,在江南民众还未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关起门来不做声,王家贾家被丢臭鸡蛋时,他们家还好。
被查出跟甄家牵扯最少的,财务往来最少的,也是史家,史家开得盐铺子很少,日子相较而言只能算是富贵,不能算作恶多端。
果然,还需要领头人有头脑。林泽跟探春说,四王八公里头,头一个还完欠银的就是史家,五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这么多年都没花,日子过得小心翼翼,可见拿得战战兢兢。
对史家,探春最多的记忆,就是来自史湘云所说,衣衫荷包都要自己做,整日拘在侯府,偶尔还要将绣活拿出去卖掉换胭脂,那得多穷啊!
却有能力还上五十万两现银!
连探春一个丫头都刮目相看,当朝者能看不出来吗?王子腾谋划那么多年的官位,也便宜了史家三爷。
调令下来时,王子腾是崩溃的,新皇以私德不修的名义,让他退位让贤,回家修养,竟是直接罢官,让史三爷接任。
史三爷之前在京畿大营操练老兵,如今被调任到江南做总督,再一次被朝廷重用,都有种豁然见月明之感,龟缩了大半辈子,终于熬出头了。
在贾赦飞黄腾达后,史家就在发力,如今,终于好日子来了。
江南总督这样的实缺,可不容易得到。
自然此消彼长,史家有了起复,王家就明显落寞下去,坏消息接连不断。
王子腾被罢官,王仁当了逃兵被贼寇抓住,至今下落不明,薛蟠被人设计挑衅,在戏园子跟人打架,竟又将一个小厮打得半死,被人当场送到提督衙门,十板子下去,什么都招了。
不过这回没人肯和解,人家不差银子,更看不上没一个官位在身的王家人,硬是将薛蟠送进牢里,判了两年。
薛姨妈一夜白了头,还未嫁过来的夏家姑娘当场悔婚,又寻了别家的商户人家,就跟没议过亲一样走着六礼。
罪魁祸首的王氏自然讨不了好,她的那些嫁妆都被王子腾夫人要了去,各处活动,想给王子腾起复个官位,真要这么蹉跎下去,王家就全完了。
连王仁的赎金,都没准备交过去。
他们王家哪还有那么多赎金交的出去,就算有银子,也会用在王子腾身上,连王老太太都是如此想的,没有王子腾,王家真的就完了。
远在西北的王熙凤,都被他们折腾到了,一封封信送过来,都是让她劝劝贾赦,好给王家一条生路,甚至还说出能将薛宝钗送给贾赦,以求贾赦能够宽恕的话。
贾赦都多大年纪了,薛宝钗才刚刚要及笄,亏他们说得出口。
贾琏这个做儿子的看了,都觉得相当无语。
薛家大房真的被她们利用得淋漓尽致,就跟昔年的贾家一样,用完就丢。
只有这一回,薛姨妈绝不同意,毅然而然提出要从王家搬出去。薛蟠已经坐了牢,宝钗不能再被任意处置,可王家哪里肯放人,跟着薛姨妈到王家的仆从,一个个被捆起来收拾,母女两个竟成了瓮中之鳖。
时至今日,王老太太还在骂薛姨妈胳膊肘往外拐,薛姨妈抱着宝钗,恨不能扇死曾经的自己,怎么这么蠢,自投罗网。
是她没有教养好薛蟠,是她没有拾掇薛大老爷,才有今日的后果,为了王家这群不在意她的人,把薛家大房折腾到如今地步,她是个罪人。
早在王家要把她一个官家女儿下嫁给商户的时候,就该想清楚自己在王家人眼里的分量,真的不值一提。
直到宫里小选的消息下来,薛宝钗的名字赫然在列,王家想塞银子混过去,却被宫里来的嬷嬷挡回去,薛宝钗迫不及待翻墙出来,拽着宫里的嬷嬷,就如看见救星一样。
“姑娘放心,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嬷嬷拍拍她的手,带着她上马车,“在宫里安安分分的学规矩,薛大老爷好歹将兵部尚书的罪证交给了陛下,你身上没有过错,会给你留个恩典。”
竟然是父亲给她遗留的恩典。薛宝钗眼泪忍不住留下来,从小到大,父亲都对她疼爱有加,那么复杂的海上方,说弄就弄,还弄了那么多,她这辈子都不愁吃不着。
薛宝钗进得宫,听了嬷嬷的话,恪守本分,从不越矩。太后觉得她品行端庄,人还漂亮稳重,最主要是昔年紫薇舍人给她帮助良多,给了个体面,收做义女赐给北静王做正妃。
第82章 黛玉番外
林黛玉,一个出生时百花盛开的女孩,样貌好脾气佳,在江南负有盛名。
可惜,林府的名声从来都不好,有一个不合群的爹爹林如海,配上一个难以生育的贾敏,还有病病歪歪的庶子林珏,每一个看似都不正常。
原本在懵懂的岁月时,黛玉觉得自己的人生应该已经确定下来。
去贾府,与宝玉定亲,然后过着不知是好是差的日子。母亲对贾府极尽推崇,对贾宝玉十分看好,所有乃父之风,极力想促成,奈何父亲反对但又不是很坚决。
唯一能令她开怀的,还是父亲许她读书习字,不拘什么四书五经,或是史书通论都可以看,并不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飞鸿院中的书,有一小部分黛玉是看过的,上面精心配上的各家注解,每一个字都倾注心血。
父亲肯定是想要有个继承人的,可他只想要跟母亲生下的男孩,连珏儿弟弟都是看在母亲亲自教养的份上,多有几分疼爱。
他们之间的爱情,从头看来,好不心生向往,作为子女,又有些难受,父亲母亲好像都不是最疼她之人。
后来,珏儿病没了,一个不知哪里来的林家兄长过继进来,将她平静的人生打得粉碎。
撩开伤疤,安逸的日子下,竟全是各种算计。
以前懵懂不知,什么都看不明白,听之任之看淡世事,等身边的丫鬟婆子一个个被拖走,还从她们屋子里找出她不少旧物时,贾家把持她的事已经不言而喻。
可能是漫不经心,可能也无人教导,被林泽兄长冷嘲热讽时,那时候真的非常不服气,迫切想要证明自己不愚蠢。
在林泽兄长口中,她母亲又蠢又顽固,她父亲自愿跳火坑,她自个毫无成算,就如活在梦中,这都是什么垃圾话。
可林管家总喜欢跟她说林泽兄长的事,好像跟在林泽兄长身边的那些年,是他学得最多的时候。
在江南的时候,就给她安排一个贾探春帮忙,见着面才知道,探春三姑娘的确是个很有眼力见的姑娘,脸皮也城墙厚,看不懂冷脸,即便她总甩脸子,依旧能笑脸相迎。
在探春身上,她看到了生活的无奈,也看到权势地位的好处。
原先总以为话本中的事可能会发生,看着总让人心生向往,虽也有痴男怨女,但还是希望能找到如她父亲那样的人,与她恩爱一生。
可林泽大哥并非一开始就有那么多权势,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还只是个瘦弱的少年。
身上的衣服算不上多华丽,肯定也洗过几回,那身行头连林管家都镇不住。
对待林泽兄长,她向来很复杂,王嬷嬷说,他是来跟她争抢家财的人,一定得把他赶走,否则迟早要对她下手。
可这个人目空一切,从未主动见她,更未将她看在眼里,自恃能力出众,对林家的一切都各种挑剔,跟刚刚入府之时的态度天差地别。
那时候,黛玉想着,他的目的是不是已经达到了?所以才肆无忌惮。
可能力的确让他能够脱颖而出,许多事要他去算计才能得到,每一个算计都让人觉得他不好招惹。
说实话,她也想做林泽大哥这样的人,如此,才不会让人瞧不起,任人拿捏。
就好比探春,被人拿捏得死死的,不过是从王二太太手里,过渡到林泽大哥手里,大哥让她如何做,她就得如何做。
好在大哥的确没想过要交恶,安排她跟探春一起学习管家做生意。
很长一段时间,她不懂庶务,连米面的价格是多少都不知道,林掌柜给了她一张报价单,很多东西都是按几文的价格贩卖的。
但贾府里想要吃一个水煮蛋,紫鹃去买回来,就要半吊钱,可想而知,母亲在贾府学到的管家技巧肯定不怎么样,奴仆们也特别胆子大。
荣国府从来都不是个好地方,势利眼非常严重,除了宝玉外,只有琏二嫂子还算对她照顾,有时候老祖宗看她,眼神都非常复杂。
林府有好消息时,人人对她恭维,林府有坏消息时,个个都能指指点点。
二舅母的心眼更是针尖大,今儿贪图林泽的权利,明儿贪图她父亲的好处,后日觉得元春翻身做了主人,谁的面子她都不用给,又想来折腾她。
搞不明白她们到底是什么想法,喜怒哀乐全由别人做主。
也就只有宝玉,不在乎这些世俗之事,跟她有几分相似。刚开始他还有些爱跟丫头们玩闹,跟姐姐妹妹们走得非常近,是个没分寸的人。
等林泽兄长故意刺他一句,明令禁止他莫要肖想时,她要回林家,宝玉第一回崩溃得彻底。
林家明摆着不同意结亲,甚至要跟贾家越走越远,宝玉他在害怕,怕永远都不能跟她在一起。
可以想象,她若真走了,宝玉会怎样发疯。
从林泽入荣国府的那一日,她真正感觉到他的能力给他带来的权势,能让一个人变化如此彻底。
态度温和秉性桀骜,谁的面子都不给,更别说宝玉一个半大孩子,荣国府的人都哄着他让着他,他训斥宝玉,大家连一个字都不会多问。
元春似乎失了宠,荣国府又落到林泽大哥手里,大哥他呢?可帮,也可不帮,看心情。
外祖母和舅母舅父似乎希望他能够从中斡旋,也希望她这个寄人篱下的外甥女能够帮着劝劝林泽,甚至还让紫鹃多加提点。
如此做法,一如当初在林府,王嬷嬷她们对她做的。
若无林泽大哥点醒她紫鹃的事,她甚至都没有发现,贾家的仆从又要掌控她的一切,紫鹃是个好的,奈何她有主,对她好的出发点,肯定是不能伤了贾府和贾宝玉。
曾经也赌气过不跟宝玉在一起,可放眼望去,她能选谁呢?
从林掌柜的口中听闻,荣国府几个姑娘的名声在外都是恶臭至极,不谈宝玉在外说她们的言论,也不说宝玉时常拿她们的东西去给外人看,就二太太偶尔的做法,怎么都让人开心不起来。
又不想她嫁,在外头宣传她身子骨柔弱,十有八九继承母亲的病,不好生养,做不得主母,只能做妾室。偶尔又说她性子尖锐不容人,不是个主母人选。
等哪日看到林家的好了,还会去外头传言她跟宝玉两小无猜,感情甚笃,甚至还互相交换过小字。
简直疯得不轻,可这也直接毁掉她的名声。
不知道老祖宗听说没有,但她从没有表示,从她到贾府开始,没见到府上人说一句她母亲的好话,都是很恶毒的,什么不下蛋的鸡,什么矫情。
后来,林泽大哥说她太过愚蠢,什么都看不出来,她也认同,但坚决不服气。
父亲留京后并没有让她直接回林府,而是依旧在荣国府住着,但会让她和探春去管林府的家事,忙碌的过程中,父亲教过她很多东西,这都是之前从未接触到的。
原来大家族的婚姻和姻亲关系如此错综复杂,若是族谱和旁人家的谱系关系不清楚,见面人都不认得,如何能做好这个主母,更别提还要去做夫人外交。
见识过京中的闺秀,才知道贾家培养姑娘的方式,完全就是根据妾室的方向来的,包括她母亲在内。
说起来老祖宗是个高高在上的老封君,实则一点交际能力都没有,在外两个手帕交都没有,只剩下些老辈子的脸面,还是靠外祖父的荫庇挣来的。
兄长还是那个可恶的兄长,一点都不管,只会丢活给她们干,自己悠闲自在喝茶看书,有时候也会不服气,想撂摊子不干,可父亲那里希望她能够尽快成长起来。
至于宝玉,变化很大,对她更加依从,她开始有意识地跟他若即若离。
这是一个夫人教给她的方法,不能对旁人太过依赖,否则被人拿捏得死死的。若想让别人对自己足够好,就需要从小开始培养,让他心生危机感,让他求而不得。
如此,万分艰难才在一起,才会加倍珍惜。用七分的爱意,换取十二分的回报,切莫用十分的轻易,换回零星二三分的疼宠。
事实也果然如此,她成功拿捏住宝玉,就等着看二太太的嘴脸时,林泽大哥比她动手更快,而且是直接来了个暴击。
太子逼宫,这么大的事,让贾赦大舅舅自爆而出,成为当朝新贵,简直莫名其妙,无法理解。
难道她们不是生活在同一片天地中吗?聪明人整日不是躲在家里,就是伪装成废物,她是真觉得大舅舅是个废物,不事生产什么都不做,只会花天酒地纳小妾。
果然,还是被人言给骗了,眼睛不够雪亮。
探春又说,林泽大哥知道大舅舅不一般,还要拿琏二哥哥去控制他!第一次听到这种传闻,她甚至有一种自己是不是太过愚蠢的错觉,二哥哥去西北关林泽大哥什么事?
原本以为,这事闹到这种程度,林泽大哥肯定是不行了的,结果大错特错。宫里太后叫她们去,黛玉看到了新世界。
太后娘娘那模样,不像是对待救命恩人,反而像对待亲生儿子。
新皇陛下也是,还想让林泽大哥做皇族宗室人,就离大谱哟~
探春的婚事都这样了还没告吹,甚至兴高采烈,觉得自己捡着了大便宜。黛玉瞅着对他谨小慎微的宝玉,突然觉得也挺好的。
有个权臣爹,有个牛逼兄长,再来个一手遮天的大舅舅,他的后盾有点充足,听说最近有不少人家想要娶她为妻。
像这种人家肯定会要求她生儿育女,甚至为夫家前程总要她往娘家跑,想想那个画面,就不寒而栗。
反正她做不到,她也不喜欢那种没能力,非要靠岳家提拔,说不准还翻脸不认人,小妾一大堆,甚至宠妾灭妻之人。
最无语就是这些人十有八九还会以她身子骨瘦弱不好生养为由,父亲也没办法为了她,插手别人家子嗣的事。
左看右看,宝玉最好。
他肯定没想过非要生儿子,顶多性格软绵一些,二舅母不喜欢她,但肯定会喜欢她的权柄。
让她养着宝玉,好像又没那么抵触了,宝玉自个明显不是个读书的,扶就能扶得起吗?扶起来了就会三妻四妾花红柳绿吗?还真未必。
甚至如今二房如此,全家都得靠她。
结果,赦大舅舅又来个暴击,同意了宝玉入赘林府,跟着她早早在林家住下,二舅母被休回家,二舅舅和外祖母也不知道被发配到什么地方去。
果然,还是要脑子好使,才能活得更好。看二舅舅一家,都被大舅舅打压成什么样?分崩离析都不为过。
再看曾经差点将她们家弄得家破人亡的甄家,也被秋后算账锒铛入狱,至死才知道林泽大哥的心思,不愧是聪明人,懂算计。
想要做这样的聪明人,好像不容易,时不时被骂蠢,都已经习以为常,可当她跟警幻仙子见面时,第一回感觉到来自脑子上的压制,这感觉……真不错!
谁说不食人间烟火就不能懂得人情世故,就算这辈子活到最后都要重新投胎,学到的改变到的,她肯定能记得清清楚楚,并将她深刻印在脑海里,成为一种本能。
林黛玉突然觉得,她好像爱上了看史书,上面真实发生的事情,比现世偶尔更加扑朔离奇,比话本自然更加真实。
宝玉她也不会放弃,也会更加爱自己,谁希望她过得不好的,都要气死自己先,反正她肯定是不会生气的。
宝玉要事敢做对不起她的事,就休怪她不搭理他,跟他一拍两散,让他看破红尘,做和尚去。正好如了那些精怪的心愿,省得还要来算计她。
午夜梦回之时,好似看到了命运中为她定好的道路,父亲会在她还未成长起来前,就开始病重,身陷江南官场不得抽身。
而她一个姑娘家带着一老一少进荣国府,连个侧门都走不得,只能从下人走的角门进,荣国府里为了抬举薛宝钗,将她说得一无是处。
甚至,还用晴雯用小戏子来比拟她,好似她也是那般不堪之人。
父亲走后,林家家产她没拿到一点,全被贾家人吞了去,林氏宗族连个人都没有派来,就被荣国府的威慑给吓住了。
没了这些东西,她在荣国府的日子,当真艰难,只能紧紧依靠宝玉,时时留着眼泪。宝玉无人教导,见着好的都想要,丫头们,众姐妹们,总没有个分寸,可叹又可悲。
若换做如今,宝玉敢这样,林家的赘婿都不要他当的,跟二舅舅去西南吧,再好的繁华都跟他没有关系。
第83章 再次部署
北静王的原配前两年过世了,一直想要尚个公主做继室。
最近新皇登基以后,龟缩着不敢冒头,尚公主的事也不了了之。太后娘娘还记得他们家之前左右摇摆之事,薛宝钗给他做继室也是绝配,至少长相上,两人还是很相配的。
就北静王如今远离朝堂又死要面子的架势,看不上也没用,太后娘娘赐婚还刻意提及薛宝钗秀外慧中、端方规矩,她们家想拿捏薛宝钗,还真不容易,至少从名声上下手是不可能的。
有了这个婚事,薛宝钗想明白前后之事,风风光光买下个宅子,把薛姨妈从王府接出来,彻底远离王家的污糟地,自己筹备足够的嫁妆,一针一线都不需要北静王府的。
后半辈子跟北静王能不能成都不要紧,只要她还有足够的银钱,能将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坦,日子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怎么都好过在王家的日子,贪得无厌的一家人,就让她们自己算计自己去吧。回头她还要将这些天的遭遇写出来送给王熙凤表姐,让她也长个脑子,莫要被那群人利用了去。
王熙凤需要她指点吗?自从到西北来,从贾琏的话语中,王家人是个什么模样,已经显露无疑,原本王家也是嫌贵之家,四王八公里头虽不算顶级,好歹银钱丰厚,也是个伯府,在京中也是很有体面的人家。
自从二叔上位,王家两个姑娘一个嫁给贾家,一个嫁到薛家,她父亲暴毙而亡,王家看着红红火火,内里其实已经开始败坏。
海禁后再没做过什么生意,只出不进,她的嫁妆一早就备好的,否则还不知会如何呢,议亲那会儿,明面上说着贾琏千好万好的话,嫁过来就得看姑妈的脸色过活。
她祖母将她父亲给教养坏了,竟也没任何愧疚,又一次将她哥哥也教养坏了,整个伯府王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二叔也不多家管教。
若非没有办法,王熙凤总觉得他们都是故意的。只是哥哥自个贪图享乐,沉溺其中,做着独苗苗的美梦,自觉没人会拿他怎么样。
如今贾琏有了起色,王家彻底落败,一早算计袒露无疑,为了二叔的飞黄腾达,将所有人都视为棋子,尤其是元春和贾敏之事,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每每想到他们对贾琏的算计,都不寒而栗,能让贾敏无所出,就也能让她王熙凤无所出,甚至为了银钱主动去放例子钱,然后剥夺贾琏的继承权,她王熙凤的下场可想而知,就是个被休弃的结局。
好一个菩萨心肠的姑妈,好一个对她疼爱有加的叔父叔母。
反观贾敬和贾赦,两个人一文一武,互相扶持,才是真正大家做派,政二老爷那些个所作所为,都是笑话而已。
也难怪之前贾家的姑娘个个优秀,却无人肯娶,史湘云一个孤女,都又个不错的人家。
如今怀着身孕,还要见识这等肮脏事,迫不及待一封封送来的信,言辞愈发不堪,将她说的一无是处不提,又是白眼狼、又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好像不给她们办成事,就对不起她们似地。
当初算计她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愧疚?现在就理所当然出来说事。嫁给贾琏也好些时日,怎么一离开荣国府,她就怀上了呢。
没有猫腻在其中,王熙凤怎么都不肯相信。
“奶奶,怎么又在伤神,这些东西不看也罢。”平儿走进屋,夺走她手里的信件,直接丢进炭盆里烧掉,“奶奶的好日子才刚来,莫要被拖累下去,王家人不都平平安安过着富贵日子吗?也没见锒铛入狱不是吗?”
怎么就催得跟人命关天一样。
“更何况,王二老爷的事本就是他自己私德不修,不想着在家反省,等风头过去将功折罪,反倒是钻营贿赂,谁看了不觉得他毫无改过之心。”平儿将酸梅汤放下,酸酸的味道,让王熙凤稍微好过些许。
王熙凤能不知道这些个?就是忍不住想看,想看看娘家人能做到何等地步。
宝钗妹妹的事,已经让她心梗过一会,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奶奶,你还得小心着些,爷吩咐我,拦着些信件,可怎么都防不住,咱们身边的人里头,有不少从王家来的,查来查去都没查出收尾,那就不是一个人在谋划。”
若非串通好的,怎么就逮不住送信来的人。
“我知道,都打发了吧。”王熙凤不敢将她的肚子暴露在王家人手里,天知道她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才对,早些年我就觉得那几个陪嫁不太对,除了我,她们家人都在王家,怎么就敢在你还没有怀上子嗣之前,迫不及待想做琏二爷的妾室。”谈及陈年旧事,平儿总觉得诡异至极。
“倘若奶奶你真的生不出子嗣,让那几个妾室生出来个男胎,庶生子按礼法是不能继承爵位的,奶奶你到时候该何去何从?我想,肯定会发疯跟琏二爷彻底离了心,再无挽回的余地,二太太定不会看着你被休,那场面,真的不好看。”
与嫡妻关系不睦,只有庶生子,又是一条保宝二爷得到爵位的路子。
总之,只要是能保贾琏得不到爵位,她们都会这样做,若非王熙凤的确容不下人,性子可见是乖张的,贾琏也真心疼惜过她,这么多年没真正生分,否则日子还真不好说会过成什么样。
“平儿,你说得对,我不能再管那些事,我身子重,你帮我都料理了,就不用带到我身边来,若有不如意的,就去寻你二爷。”王熙凤的肚子已经显怀着,斜靠在榻上,又有些困意。
平儿应声后,走到外头,冲琏二爷点头,早就等着呢,只等琏二奶奶同意罢了。
在琏二奶奶身边这么多年,还心向王家的仆从,必然不能留。王子腾若想报复,第一个肯定就是拿王熙凤开刀。
贾琏哪里承受得住她们母子出问题,最近脑子里全是她们受罪的模样,不行动都不可能。
狗急了还跳墙呢,被打击到那份上的王家,不知道会怎么行动。
说起来,王仁没有人来送赎金,身边的同伴一个个被带走后,他家中毫无反应,直到这伙人准备带着钱财转移后,就只剩下他一人还在。
面对此情此景,王仁怕极了这群贼寇会对他下手,对家里突然的变故,那是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恨得咬牙切齿。
“头,他怎么办?就剩下他一个,我们只能待到今天为止。”
“是啊,要不把他嘎了吧!”
王仁缩瑟了下,颤颤巍巍,求饶道:“我家里肯定是没认出我的信,等我再写一份,一定会交赎金来的,各位大哥,我说的是真的,我就是家里的独苗,不救我的话,我们家就绝户了呀!”
“怎么可能没送到?同一片地方的勋贵人家,别人家都送了赎金来,就你家特殊,你家不会是看你不中用,准备过继一个吧。”
“也不是没可能,他是叫王仁吧,他们金陵王家的子弟不少,就是嫡系没人而已,这个不打紧,过继一个重新教,比这崽子靠谱些吧。”
“不会的!老祖宗肯定不会同意的。”王仁不信,王仁坚决不行,老祖宗对他是十二分的好。
“怎么没可能?我听说你是逃兵啊,你一逃就没有继承爵位的权利,想想看,还不如你死了呢,要不这样,我们把他卖了吧,让他签卖身契。”
“对,可以,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给他个应有的下场。咋们道上的规矩,都是不走空的,不掏出几两银子来,还倒贴进去几日的米汤,不划算。”
这不,就逼着签了卖身契,卖给当地的人牙子,至于后续怎么样,就不归他们管了。
不受点苦回去,怎么记仇呢?唯一一个没有被赎出来的公子哥,好不可怜,真认不清自己的斤两,还敢逃跑。
王老太太说实话,还是看重王仁的,被王子腾一个打岔,才暂时忘记王仁,等回过神来,再响起要赎人的事,贼寇早已人去楼空,半根毛没捞着。
这白茫茫的苍天大地,又该到哪里去寻王仁?是不是被贼寇了解了,都不得而知。
一夜之间,王老太太的头发全白了,木愣愣待在家中,后悔将王仁送到军营去。若非送他过去,王仁又怎会逃跑,继而被抓住,不知所踪。
想来想去,这个仇得记在贾赦身上,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去逮人,就这么任由他们逃跑,这哪是将军的所作所为。
可她如今想要告状,却没能将牌子递进宫,太后皇后包括太子妃在内,都不接见任何人,被求情的告状的哭烦了,陛下的事她们干预得了吗?
连陛下都没说什么,她们能说什么?
求告无门,想去贾赦府上闹,荣侯府如今就邢大太太和贾琮两个主子,谁也不认识,谁也不想见,闭门谢客多时,门口连门房都让歇着呢。
好客都不见,更别说恶客了。
这段时间上门来的恶客真不少呢,门栓是绝不会开的,角门都逼得紧紧的,就算是送菜上门的,也都偷摸着半夜来,轻易抓不住人。
本来还端得住的王子腾,在得知林泽去了江南后,彻底有些待不住。
林泽竟然回了江南,这厮善于搞事,最会做生意,一个不好江南王家的生意都要跟着一落千丈,那就不再是主支无银子,连旁支都无银子的话,他还怎么起复?
没有银子,还怎么笼络旧部?那群人原因听他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银子给得多。一旦给不起,时日不会长,就会另谋他主,不管是史家还是贾家,反正他再无任何筹码。
可坐不住又能怎样?就像昔年的史家一样,明明没什么大错,龟缩那么多年,也没见哪个给求情一二的。
林泽此行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四王八公,而是为了筹集军粮,顺便看看江南这云米之乡的水渠水车沟壑都挖得如何,一旦大战起,经不住一次江湖决堤的。
明面上是为了巡查清算之事,实则还要查一查人口,四王八公在金陵是田地大户,若影响粮草筹集,那就不是抓人,而是抄家了。
单贾家十二房,蛀虫都有一大堆,削一半都不知道够不够。
还需要探春来计算,各地知府和知县还在收集罪证,除了史家还算好一些外,其余各家都肆无忌惮的,甄家也是,姻亲关系牵连上的人同样不少。
等他算得差不多,秋闱也来了,正儿八经考一回,不信考不过。认认真真读书十几年的,又在上书房得了大儒指点几十年,进士文章没看过千八万的,几百张肯定见过,肚子里有货会写会用词用典故,应该就挺好。
林泽信誓旦旦一定能考上,明面上依旧在看书,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
只有别人找他的份,段没有他自己出去找人的。来到江南,之前提拔的人手也能用上,林立和林铁都有不少人留在这儿听用,倒也不缺人手。
扬州知府看他这动静,真的搞不明白深浅,简在帝心难道就是这样做事的吗?更何况还是个白身。
等卫二爷这位巡盐御史巴巴登门拜访,态度十足恭敬,又战战兢兢做他身前,连整个屁股都不敢坐严实,这架势看起来就有点不一样了。
探春还是没有回避,只要林泽没有让她回避,她都不提回避的事,倒上茶就站林泽身后偷听。
端起茶杯,浅尝一口,随意问道:“事都办好了吗?”
“办得七七八八,就是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心意。”卫二爷将他准备好的账册交上来。
这一回,林泽没让探春看,自己接过来翻一本,又看了眼最后的账:“还不够,卫二你觉得就这些可以让江南的粮税涨上来吗?我是给你机会,你就给我查出来这么点?没别的?”
盐商手里才多少田地,大头都在那里,还用说吗?新皇登基不搞一波大的,白担下弑君杀父的罪名,还没捞着好。
有一个讲究名声的上皇,在位时间还长,可想而知江南的土地被兼并了多少,甄家一手遮天,把林如海家都逼成这样,姻亲关系遍布江南,能没点土地?
卫二爷额头的汗开始冒出来,小心回话道:“林公子,是我眼界有限了,我以为……”
“你以为?那就是自作主张了!你甚至都不问一下!时间不等人的。”林泽淡淡笑了声,示意探春将一磊账册拿过来,“要是等你的答复,我还办得了事?”
探春将账册放到卫二爷手里,每翻一页,卫二爷的汗就止不住,眼神不断偷瞄着林泽。
这……这已经不讲究实证了吗?只要有苗头,就准备拿下?
而且量如此之大,这是准备清理整个江南的官场吗?从上到下全捋一遍!他这个巡盐御史的确是管整个江南的盐市,可没到这地步呀!
“你不敢?”林泽挑眉,“那换人来办?随便找一个估计都会愿意吧。你们卫家还有路可以走吗?”
“我……”卫二爷咂舌,“可这也太多了些!我怕……”
“算了,你卫家子都害怕,那我把贾琏调回来,让他接手,史二爷都已经到江南镇场了,你怕什么?我就等着谁冒出头给我敲一板子的。”林泽并不强迫,不敢得罪人,做什么御史。
卫二爷胸口震动,深吸口气,似乎很难下定决心。
“想清楚了,机会我只给一次。”林泽说得随意,强迫的味道十足,扬州知府站在一旁看不大明白,这都哪到哪呀?什么事说得云里雾里的。
又是史二爷,又是巡盐御史的,还有贾琏,一个西北的县令,怎么牵扯到一块的。
“你卫家儿郎是不是在京畿大营跟着贾赦?伙头兵的活好干,得有好料才行,卫二爷若是不挺身而出,那伙食就得靠没上场的人家来支应。”那到时候早一日晚一日的,只有遭罪的人知道。
卫二爷震惊,拳头捏得更紧:“您让我筹集军资?”
要打仗吗?让卫若兰去战场?贾赦带着他去历练?
“我说过,机会只有一次,迈出这个门你还没有想好,我也不指望你能听调遣。”林泽无所谓,多得是人可以用,大不了史二爷上,或者再派个御史来,也不是不行。
只是,勋贵就没有人可以捞到这份好处。筹集军资方面,林泽更加中意让勋贵插手,好歹家中子嗣在战场,不至于乱来。
“我愿意做,一定鞠躬尽瘁。”卫二爷想明白后,珍重承诺,不就是得罪人嘛?只要家中有人能够爬起来,光复卫家荣光,就算他这条命落在这儿也无妨。
“很好。探春,把那份名册给他,一个不落,抄家人不动。”
听到此处,扬州知府才反应过来,这就谈论抄家之事了?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跟着卫二爷离开,稍微看下上面的名单,真狠呀!他们之前才小打小闹而已。
“这……不用跟陛下知会一下吗?”扬州知府忍不住指着名册问道。
卫二爷冲着他惨淡一笑:“陛下密旨,他先斩后奏,全权负责。”
“可这责他担得起吗?”扬州知府害怕,“一个不好,就是崩盘,史二爷那边……”
“你放心,史二爷只有比我更听他的话,他就给这一个机会,老老实实做可能有收获,不听话被调开是迟早的事。”卫二爷都被他折腾怕了。
第84章 南方战事
京城的事他清楚,甄家的事他更清楚,贾琏一直在西北,贾赦也带兵去南方,说不是搞事情去的,谁信啊!
王子腾的一切被史二爷接手,林泽在这边全权负责,江南总督就是要配合他做事情的,可想而知里面是谁的算计。
就算王子腾没有自己出丑,十有八九林泽也会出手,让他走得光明正大。
惹不起,惹不起啊!可怜的甄家,连通姻亲都要连根拔起。
还有外嫁女的那些商户人家,都没有放过,大笔的银钱和土地,的确够让江南的田地富裕许多。
就是新皇那名声,是彻底不想要了,一个恶名是跑不掉的。上皇一直想要个仁慈的名声,新皇跟他简直反着来。
卫二爷走后,上任不久的史二爷也跑来求见。
史家有两个爷们,哪个都能上,但决定用哪个,肯定是林泽的选择。史二爷兴高采烈而来,恭恭敬敬递上门贴求见。
江南总督这样的封疆大吏,又是侯爷之尊,来时一点架子都没有,站在林泽门口还让人进去通报,得到允许才敢进门。
扬州知府引他进来,发现他真的比卫二爷还恭顺,年纪不小了,脸上的笑一直保持着。
“史二爷,你也不用这样,给你个活,帮我盯着点马帮和青帮的内斗,林铁她们两个虽然靠着义气上了位,但是百足之虫断而不蹶,总有死灰复燃之时,最近,我不想看到任何械斗。”
那就是要抓人!
“明白!”
“抓到了,把不是林铁的人放掉。宣扬一下他们跟官府勾结,不怕事有人担着。我想看他们登高跌重,江湖帮派没有义气,跟个地痞流氓没区别了。”
史二爷不想说话,你这是在钓鱼呢!故意的,捧杀吗?地痞流氓可以抓,普通百姓和水手那是不能抓的。
“注意分寸,不要闹得太小,没人去报官,顺便,找个不听话的出来,担下这个事,我只教一遍,不要让我说两次。”
“明白!”设计让不顺眼的去接受好处,他站在林铁这边,但不作为,等对方开始发力,闹得太不公平,有人报官,他就会介入,两厢一起打趴下,心够黑的。
“你今天不是来见我的,我还没有考中秋闱,你是来跟扬州知府叙旧的。”林泽的话,让扬州知府下意识站起来,笑着看向史二爷。
史二爷同样看向他,点点头,这就算是叙旧了吧。
“回头安排队人马保护下卫二爷,你也想办法被卫二爷的事拖住手脚,才不会泄露。这个计谋就我们四个知道,但凡漏出去一个,就是你们二人干的。我同样不希望外面有我的名字存在。”
“我知道的。”史二爷郑重点头,哪敢说啊?弑君之人还能活得好好的!手段非同一般!
部署完,将扬州知府吓得战战兢兢,外头逐渐乱起来,风声鹤唳的,卫二爷那不顾一切的架势,对着各种人马开刀,很多人都不理解。
除了扬州知府,谁知道说那个窝在屋里不出去的白身干的好事。
这还没完,码头上打架斗殴的次数越来越多,上头车队间的争道之事,运货降价之争,总之,各处都起纷争,整个江南都不消停。
唯一让人欣慰的,盐价粮价和肉价跌了一些,百姓手里的余粮被各种小贩以市价高一点的价格慢慢收购着,大粮商的粮却因为京中运来的陈米被压在手里不少。
今年风调雨顺,肯定是个丰收年,到时候新米出来,价格肯定还会跌,只能降低点价格,慢慢清仓,至于运到别的地方去,就青帮和马帮那闹腾模样,谁敢拿命去闯这种事。
最终,江南的余粮都被收拢到林泽手里,一船船的军粮被押到南方,同行的还有近期屯在库房的皮甲和火油。
火油一直都在屯着,皮甲是西北战事停下后,没有送过去的那批,基本没有做过手脚。
贾赦收到东西后,南边水军也基本准备得差不多,首战绝对会败,贾赦带着纨绔子弟没参加,守在后方叫嚣并宣战。
宣战的理由,就是那一份份勒索信,抓了上百个勋贵勒索,还不出来打一场,就有损国威了。
光明正大的理由,却让对方摸不着头脑,但他们又长干这种事,到底有没有做过,还真不好查出来,也没人会认的。
战书都下达了,自然得打,而且还不觉得自己会输。
老当益壮的南安王哪能不知道贾赦是来替代他的,但水军作战,是他南安王的强项,被个贾家人抢走,像什么样子。
亲自披甲上阵,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输。
跟在他身后的将军们,也同样不觉得自己会输,虽然常有打斗,赢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是敷衍了事,真正打起来,绝对不会是败绩。
两方准备好船只,准备开大后,真刀实枪得拼,就那平日锻炼出来的水平,敷衍了事又怎么可能打得过对方常年为寇打家劫舍的能力。
毫无疑问,对方也知道擒贼先擒王,南安王第一个被撸了去,群龙无首只得败退。
贾赦早有预料,但没想过会输得那么快那么彻底,连南安王都被人掳走,甚至派了使臣来叫嚣,除非公主和亲,否则就要杀了南安王祭旗。
别说贾赦同不同意这样的请求,也不用想朝廷会不会答应这种事,使臣送来的国书,将会把南王安最后的遮羞布给扯干净,未来还有哪家勋贵想用功绩来要脸面的,就得掂量着来。
国书交上去,使臣被贾赦赶走,没有南安王,被策反的南安王昔日副将重返南方,以戴罪立功的名义,送来粮草军械后,走进中军大营,与贾赦一起商量反击之事。
怕就怕对方并不轻敌,出兵很克制,找不到对方的主力部队,不好一网打尽。
从目前看来,已经寻到不少窝点,只需要一一捣毁,就能让对方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再在附近游荡,但这显然还不够,想要对方安分点,不参与西北的战事,就得伤筋动骨才行。
贾赦与新皇定下的最好策略,便是诱敌深入,自以为对手不堪一击,倾巢而出,甚至是稍微有点能耐的都想去混一份功绩的仗,才会一次将对方打趴下。
一小股一小股地打,得打到什么时候去。
南安王明显就是送过去的诱饵,镇守南方十几年,威慑力还是有的,年轻时候的仗打得不错,后面一直都安于享乐,才会一蹶不振。
他的副将接触水寇更多一些,这些年基本都是他在动,只是没准备一下子打死,省得鸟尽弓藏,不过新皇这次给他指令,若是没有打个胜仗,西北战场他一定会去做第一批炮灰先锋军。
新皇点他点的很清晰,西北要打仗,南方不能乱,一次打服,他自然升官发财,再不用屈居南安王之下,尤其是南安王吃了个大败仗之后,人都被俘虏了去,如何再掌军。
接下来的这一场仗,声势浩大,双方都派出不少船队,一副要正面决战的模样,比上一回的架势要大得多。
白日的战斗打响后,比跟南安王打时候差不多,水寇惊喜地发现这场仗依旧打得不艰难,船只都被毁了不少,河面上到处都是碎裂的船板。
他们虽是逆流,但架不住对方溃逃,便直接追击,争抢战果。
战鼓累累,响声震天,一艘艘船逆流而上,追逐上流的船只,不知不觉间,一只火箭从前射下,一桶桶被点燃的火油从天而降,炸开来时,耳边嗡嗡作响。
被油浸泡过的碎甲板被随之引燃,整个江面上到处都是活,一艘艘船被点燃,又被水流冲击撞到下一艘,后面的船只急忙减速,想调转方向,却不太容易,眼看着大批燃烧的船只一窝蜂撞过来。
犹如人间炼狱一般,江面上的活能阻碍每一个企图跳水逃生的人。
火攻,就是这么难以抵挡。
一百多艘战船,顷刻毁了个干净,顺便带走近大半的精锐,能逃出来的寥寥无几。不知何时,周围又冒出头许多船只,贾赦带着军队,一个个窝点开始扫荡。
被摸清楚了航线后,就极容易趁其不备。
被抓住的南安王是在某个小岛上被找到的,找回来时只受了点皮肉伤,但颜面无光需要进京谢罪,令他格外难以接受。
尤其是戴罪立功后的副官直接接手了他的军队,平滑过渡毫无波澜,跟着南安王的嫡系军队早在南安王出动的那场战役中,被毁得七七八八,还能完好无伤出来打仗的,也抵挡不住副官手下和贾赦手下联合而来的人马。
那群带过来见世面的纨绔子弟在这场战役中学到不少东西,也有不少人在厮杀中受伤,甚至好几个功夫不怎么样的,在跟水寇对拼中受了重伤,不知还能不能继续打仗,见过血的勋贵,有血性的勋贵子弟,自然不是刚离开京城的贵族少年可以相提并论的。
京中,新皇接到捷报后,连叫几声好。
受到林泽那边的消息,江南正在逐步被清理,新皇上任第一把火搞定江南没有问题,秋闱后就可完全平息纷乱。
剩下的,只等秋收后,筹集大批粮草军械,在冬日时,就可在西北来一次突袭。
兵部新上任的尚书简大人忙得晕头转向,户部和工部的几位侍郎已经很久没怎么休沐过,一直在忙于筹备,表面是领了建水渠和行宫的活,实际上大头在西北。
打完南方,船队几乎打到水寇老巢中去,不得已俯首称臣,没能力再捣鬼。论功行赏,主导者贾赦被升为荣国公。
第85章 林泽病重
一应跟着贾赦去的纨绔们论功行赏,也或多或少得了个正儿八经的官位,算得上正式迈入武将官途,这可比什么都有用。
但之前逃离大营离开的那一批,不仅什么功劳没捞着,反倒让家族跟着遭殃,爵位承袭都随之发生动荡,显然得不偿失。
回到家中,不少人都不复当初,没有名正言顺的地位,就算老一辈再宠,也得估计家族的未来,有些东西就不能那么大方地给,有些袭爵人才能拥有的好处,碰都不可以再碰。
人生悲喜不过如此,转瞬即逝,多得是风水轮流转。
贾赦回京后,邢大太太本不愿意烦他,奈何江南那边送来的信件太多,还有赖在家中不肯走的老辈,都是一家子,想推至门外都不太可能。
就算邢大太太不知声,明日那群人还是不会善罢甘休,提前通个气也好。
林泽去江南搞事情,大批粮草运送过来,银钱从哪里来的,那还用说吗?国库的银钱基本维持着,好难得才稍稍富裕些,还要留作它用,以防出现其他问题。
最富庶的莫过于那一批人,也正是最嚣张跋扈的,就越有银钱田地,京中已经搜刮过一回,外面肯定不能放过。
连贾赦自己,都交上去几十万两,你们不想交,还喜欢犯事,被逮住了猛整一顿,赖谁?没看见史家人都乖乖上供,小事有大事无吗?最起码保住了各家颜面。
不像贾家人,巴着他贾赦,依旧耀武扬威,就像荣国府身上的臭虫,不干好事,净扯后腿,如今还敢上门来要说法。
见都不想见,更不想搭理人,贾赦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澡,睡在床上,让邢大太太在外头候着,就说是伤的重,有些迷糊着,见不得人。
就拖着呗,看谁拖得过谁?
贾敬那老小子肯定躲得更好,直接睡工部了吧,不然能一窝蜂全跑他荣国府来?这个族长当得不靠谱,真的不靠谱!
闭门养伤,让人守住门口,谁来都不见,看谁敢闯进来,莫怪他不给面子。
行军那么多日,还真有些累得慌,沾着枕头就睡迷糊过去。
邢大太太能不知道他的想法吗?都表现得如此明显,江南那边的事大老爷不想插手,那她也没辙,让人抱来一软被,睡在大老爷外间的软榻上,没多会儿同样睡得深沉。
江南,混乱不断地时节,抄家似乎成了家常便饭。
这儿这家勾结盐商贩卖私盐,全家被抓,明儿这家伪造盐引,没收家产,除了最开始被抓的那些作奸犯科之辈,后面都被遣返原籍。
哪家没有祭田?供应这些人安稳得活下去,都没有问题,关键是活不了之前那般富贵,重新回去种田,估计大多数人都不乐意。
可若荣国府和史家双侯不管,那这群人也没任何办法。
史二爷基本都是个下手的人,他只会抓人,不会救人,贾赦两耳不闻窗外事,就算告到京里去,也迟迟没有下文,靠山一倒,猢狲都没戏唱。
原还以为会有多大的霍乱,结果并没有。卫二爷倒有些庆幸听从林泽的安排,林泽肯定知会过宁荣二府和史家双侯,王家薛家已倒,有心无力。
连这两家如今还红火着都不能闹出事来,其他跟着混口汤喝的更不值一提,不过匆匆两个月,本子上需要处理的,便都处理完毕。
探春帮忙算下最后一笔账时,林泽披着厚厚的毛毯,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临近秋日,夜晚有些寒凉,林泽的身体愈发得差,面色也逐渐犯青,非常虚弱,就他这个身体,秋闱都不一定能支持下来。
如今,天还未暗沉下来,林泽却昏昏欲睡,歪在榻上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
看他如此,探春放下笔,走到他身旁,一股阴凉之气,不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双脚犹如冰坨一般,没有任何热度,只剩下深冷的寒意。
那群精怪竟再未出现过,据说打仗之时,也从未出来捣乱,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全都消失不见,也不知是不是放弃了。
可她们对林泽的伤害,却一日日在加重,林泽每日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
秋闱还是要考,官位也一定要有,否则快要压制不住这些寒意。宝玉的那块玉,如今烫得握不住,探春做了个小布兜,包上几层,勉强还能拿在手里。
感觉得到他生命在流逝,探春一时非常复杂,坐在他跟前,默默无语,同时又希望,能尽快找到办法,把他救下来。
仅跟在他身边两个月,帮他算账帮他传达消息,探春从他一言一行中,感受到林泽的未雨绸缪和睿智,这样的人不该就这么消失。
尤其,不该为宝玉消失。
没过一会儿,林泽身子歪倒,睡着过去,探春起身,将他身上的毛毯盖好,看着他睡着后的模样,伸手描绘他的眉毛。
硬挺的眉毛不算厚重,却根根分明乌黑。他闭上眼睛时,没有那份桀骜的味道,看起来跟黛玉很像,也很帅气,要是能等她长大,成婚生子,那该多好。
真的不希望他出事。
想了想,探春还是写了封信,送入京中,交给赦大老爷,也不知赦大老爷知道林泽的消息吗?林泽躲在扬州知府家中,从未离开过,莫不是还是远离京城,避开旧人的意思?
这封信最终寄到赦大老爷手里时,看着上面林泽病危的消息,贾赦有一瞬间的错愕。
什么?病危!一切事务都按着既定的路子在走,他怎么会出事?难道是因为腿吗?
想也不想,贾赦进宫求见陛下,得到陛下的许可后,急匆匆往江南赶,顺流直下的船速度很快,不日就能到达扬州,看着水面激流,贾赦的心一直揪着。
又一次面对死亡,贾赦依旧有些不适宜。
第一次面对死亡,是因为祖父母,人前那是一对恩爱夫妻,无数人称赞的郎才女貌,背地里却不是如此,祖父的一味强求,祖母的冷情,一个为情,一个为权,如此结合之下,双方都在妥协,又都在受伤。
直到祖父旧伤复发,祖母也冷漠看着,甚至还有种终于要解脱一般,让祖父始终无法接受,最终同归于尽,就在贾赦的眼前,轰轰烈烈得结束。
犹记得祖母冷漠说着,他们并不相配,从性情到谋算,从爱好到习惯,无一相同,甚至格格不入,她永远都受不了祖父的不拘小节,也受不了他强行将她带离家中的模样。
因为拒绝不了,便当成事一笔交易。用自己换取家族继续昌盛,如此也算是求仁得仁。
但祖父无法接受,到死都无法接受。
第二个,便是父亲贾代善,他跟贾老太太说得话并没有撒谎,贾代善的确后悔杀了他母亲,柔弱的亡国之女,比史氏更得人怜惜,小心翼翼又听话的样子,是贾代善心目中妻子的模样。
有祖母的温柔,却没有祖母的强势,贾代善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恰好,他母亲是这样的人,而史氏并不是。
最终,他母亲还是死了,死在贾家人的算计里,后面看到与他母亲有五六分相似的他,自然而然就不太舒畅,也不太敢放在跟前教养。
恰好,祖母对继承人的要求十分严苛,严苛到贾代善自己都受不了的地步,送给她教养不至于养出来一个废物,也省得自己亲自教,控制不住脾气。
被他逼死的时候,贾代善觉得他的确很得贾家人真传,想要得到的,就不会放手。荣国府能够风风光光过下去,就是他对母亲最好的交待,别说贾赦他自己,贾代善也不敢违逆祖母的话。
最后,便是张氏母子,贾瑚的死他没有能够挽救,张氏的死同样如此,可能千防夜防终会有疏忽的时候,张氏很清楚,才没有任何求生的欲望。
唯一希望的,就是下辈子不跟他继续纠缠,当把她们母子拿出去做筹码要挟的时候,张氏就心如死灰,没再像往常那般温柔,偶尔甚至还会怨恨他。
如今,又轮到太子了!林泽虽然不是跟随他一起的太子,但他的的确确是太子的转世,这样的人要是离世的话,他又少了个可以说话的人。
想起太子,还记得他第一回入宫,被祖母叮嘱一定要想尽办法让太子跟他亲近,否则他就失去价值,没有培养的必要。
为此,他提心吊胆,非常害怕,到了东宫,看着贾敬恭恭敬敬对太子行礼,太子眼皮都没抬一下,没多少亲近,甚至连同窗情义都没有,他很害怕就此离开后,祖母会将他放弃。
可能那时候眼神热切了些,被太子察觉后,对他招了招手,他走过去后,将荷包里的糕点送给他吃,努力笑得灿烂又可爱些。
太子那时候只是看着他,又垂眸看着他手里的糕点,似乎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将他抱入怀中,捏起他的糕点,尝了口,唇角勾起的弧度,至今他都记得。
从那一刻起,贾赦觉得太子将他看穿了,而且很配合他的行动。他看见贾敬眼中的惊讶,也看见东宫众人眼底的不敢置信,众人打量他的眼神,都随之变得郑重起来。
为了这份瞧得起,贾赦用十二分的精力去学习,那股劲头绝对不比贾珠的小。
三岁,在大多数孩子开蒙都没开始的年岁,贾赦已经在为了生存努力读书写字,骑射功夫同样不甘落后,每每到入夜,才回到东宫,配太子用膳。
太子很忙,却会每日考察他所学,见到他的进步,也会给他多点一道点心。
第86章 准备成婚
船很快到达扬州,贾敏死的时候,贾赦没有过来看一眼,林泽病情加重的时候,急匆匆就赶来看看,心里想着如果是精怪之术的话,那还是需要靠那种力量去抵挡。
在此之前,就需要先保住他的命,宝玉那块石头应该还是好用的,可惜太小了。
贾赦亲临扬州知府衙门,这个陛下面前的红人,又是打了大胜仗的荣国公,毫无形象拍着门,还以为是来打劫的。
随后,直奔林泽所在的院子跑去,谁都看得出,他很着急。扬州知府莫名其妙跟在他后面,又去了那个平时不会去的院子。
来看他的不多,个个分量十足,本人搞事能力相当可以,这是扬州知府对林泽的看法。
到了院子,林泽还在睡,软榻上歪着青白着脸,看起来是瘦了很多。
“大伯。”探春就在林泽身旁算账,站起身交换道。
贾赦抬手,眼神没落在探春身上过,带着些颤抖问道:“现在他每日都要睡多久?”
“白日里要睡足三个时辰,晚上一两个时辰就冷得睡不着。”
探春的话,让贾赦眉头深深锁紧,有一些难言的憋屈感,抓不到人,他不能直接给他消磨苦恼。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很糟心。
褪下手上带着的佛珠,这还是他第一次上战场时祖母给他的,保平安用的,据说传了很多代,有些灵性。
被动着手带上,温暖的感觉从手上蔓延至全身,林泽突然感觉有些舒适,睡得更加香甜,眉峰舒展开来,看得出很舒服。
有用就好,贾赦松口气,不知太后那里,什么时候能弄好他过继之事,作为郡王,想来就没那么容易被这种东西算计。
若真的谁都可以直接影响的话,上辈子也不至于去干预太后身边的嬷嬷,早就可以直接让太子昏昏沉沉,甚至性情大变。
可恨的是那群精怪竟然躲起来,根本不再出现,看来不来个狠的,他们根本不在乎旁人怎么样。
贾宝玉是吧,等着。想让他看破红尘,做梦还快些,永远脱离不了尘世,那群精怪就会跳脚吧,一如宝玉入赘之时,突然气急败坏现身。
贾赦来扬州没有瞒着人,有人来打听他来的目的,扬州知府含糊其辞,什么也不敢说,尤其是那位的存在,哪个敢透漏出去,否则他也是知情不报之一,肯定受不住的。
没多久,取而代之的是各家的人,贾家的、薛家的、史家的和王家的,甚至还有甄家的人,都跑到知府衙门,哭求贾赦见一面,给各家求个情,做个靠山。
贾赦有空理他们才怪,一个都不见,着急忙慌从角门跑出去,去各个寺庙里面寻着有用的东西。探春依旧在林泽身边,林泽偶尔清醒时,她会将目前的情况告诉他。
安安静静又能控住场,没有擅自做主,学习得很快,林泽也没想到,探春竟然是个不错的帮手,培养的价值越来越高,她自己说不准就能慢慢立起来,甚至一点都不觉得算账是件枯燥乏味的事。
若昔年的太子妃、如今的皇后是探春的话,很多事都会简单很多。可惜,年纪不合适,难怪和亲以后会过得不错。
“探春,如果我真的活不下来,你可能就要另寻他人了。”这十几年本来就是偷来的,如果真的活不下去,也没有多少遗憾,至少这辈子,想做的都做到了。
探春愣了会儿,淡然一笑:“大伯说,你快要是郡王了,那我就是郡王妃,有银子有身份,还有大伯看护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找别人嫁好像得好好地挑,还不知道能不能挑得到。”
林黛玉找不到合适的,她就能找到吗?除非委曲求全,隐忍着过日子,否则她那性子,跟王熙凤比不遑多让,没有靠山哪个愿意?哪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
太难了。
还不如自己过日子,然后跟林姑娘一样,养一个喜欢的公子哥,若不喜欢就换,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事情,非常圆满。
“你倒真不怕别人说你。”
“说呗,我还能掉块肉吗?你怕人知道你弑君吗?”探春反问道。
林泽呵呵一笑,有点高兴:“的确不怕,死都不怕,还怕这个做什么?果然破罐子破摔就是舒坦。”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一直活下去,那群精怪总不可能为所欲为,毫无顾忌吧。”探春概念里,如果真是嚣张跋扈类型的话,就该跟林泽一样,要么算无遗策,要么跟赦大老爷那样,背景强大。
以那日情况来看,两着都不是,说不好宝玉都能告他们的状,让她们心生顾忌。
所以一切的一切,宝玉才是根源,让他赶紧入赘,比什么都强。
那地方叫什么离恨天,那么就让宝玉没有离和恨,她们做的局直接宣告失败。后面还想算计宝玉往那个方向走,不直接动手干预,那是做不到的。
林如海有官身,事业有成,只要他扣着宝玉不离开,宝玉就算自己想走,都走不了,再说,都主动求入赘了,再恨能恨到哪里去?宝玉最是心软,林姑娘拿捏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荣国府当初怎么对林黛玉的,林黛玉肯定会如数用在宝玉身上,宝玉身边的人都是林家的,时时刻刻说着林家的好话,那都不用想都知道。
若非如此,宝玉入赘那会儿,那群精怪也不会冲动现身。
探春送给林黛玉的信也在路上了,估计很快就能到,赶在秋闱之前,将入赘婚礼办了,圆房等长大再说,对外就说是因为宝玉家中没有大人,所以选择提前成亲。
在离开京城时,探春就让林管家帮忙筹备,这么久下来,估计随时都可以办婚礼,公之于众后,就没有不长眼的会来算计宝玉。
林黛玉心里难道没有想法吗?早日办妥当,早日得到解脱,省得还有人在外惦记。薛宝钗已经嫁做人妇,最好让宝玉同她见一面,看看他还有没有那个心去喜欢别人家的太太。
还有薛宝钗,倒要看看她敢不敢乱来。
林黛玉心中,对薛宝钗三个字非常在意,不解决掉,一味避让,永远都会是插在心口的一根刺。婚礼举办时,林黛玉故意写一份请帖送到北静王府。
门房说有林家的请帖时,薛宝钗非常诧异,请贴上邀请她入府围观婚礼,更是莫名其妙,王夫人和她母亲当年的确有想过让宝玉娶她,可最终面没见过,后面发生太多事情,已经完全顾及不到。
没想到,林家的姑娘竟然还有些上心。
想到此处,薛宝钗淡淡一笑,如今她可是北静王妃,不管日子过得如何,身份地位都是有的,她瞧不上宝玉,太后赐婚,哪能辜负?也没那个胆子辜负不是?
完全是想多了。
为表示诚意,薛宝钗将请帖送到正院给北静王,两人婚后并不住一起,薛宝钗不是北静王心中的王妃人选,他想要的是个高门大户的姑娘,可惜,太后赐婚,谁让他是异性王,让上头忌惮呢。
薛宝钗有时候真不知道他到底长着几个胆子,竟然还想娶高门大户!尤其还得是绝色,嫁给她做继室,就算脸好看,就真那么傻傻的便宜他?反正薛宝钗做不到,心安理得自己过。
等着看吧,他水溶也迟早要放弃的,在新皇那儿,他更加没有任何地位,四王八公就算论着起复,也没有北静王什么事,就他那面白如玉没什么力气的模样,武将是不可能的,文官都要考科举。
如果有心的话,他早就考上了,何必赖在国子监,没混上一个出身。
有时候,真觉得水溶也是个拎不清的,她这个连做宗室侧室都要感恩戴德的人,给他做了正妻,就没有一点数吗?
可能不甘心吧!
有用吗?显然没用,也没那个本事让新皇重用!
敢做异性王,就没点数吗?瞧瞧宁荣二府和史家双侯,哪个被上头针对了?历朝历代第一个就是要清掉异性王的。
南安王估计也因罪降爵,东平王家的爵位传得快,再来一次,就要降成国公府了。
自己立不起来,想靠娶一个宗室女跻身皇族,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你怎么不去尚公主呢?要得到吗?就凭长得好看?
同样破罐子破摔的薛宝钗,那是悠闲自在过着小日子,研究吃吃喝喝,思量赚钱装扮自己,以前是商户,很多东西不好越矩,感觉很变扭,还不如不常换新,现在不一样,她可以穿戴的就多了。
各种花哨的都可以带,各种布料颜色都没多大避讳,果然,她还是喜欢装扮的,趁这次机会,跟林黛玉她们打好关系,说不准可以带着一起做生意。
听说她们做生意很有一套,也不怕事,京中敢招惹她们的没几个,混进去也算有个可以扯住的虎皮,方便她赚银子。
至于北静王府的花销,虽然管家权已经到她手里,莫想着她会往里添补。
想到那日水溶要宴客,请一大堆人上门,结果府中没多少像样的菜,都只是最常见的菜品时,那个脸面如何都挂不住,匆匆结束会客。
想说她的不是?也不看看他就给了多少银子,但凡只是请个两三桌,都不至于连个招牌菜都没有,就算计着她往里填是吧!可笑!
经历过王家那一段,任何人都休想从她口袋里掏出去一个子,越掏反倒越遭罪,还以为有求于他们呢。
有那大几十万在身上,随便她们怎么弄,不生育也没什么不好的,没有一个合心意的,还不知道生育的时候会不会招算计,最后人财两空,怎么听怎么蠢。
就好比前头的北静王妃,难产死了,连孩子都没生下来,倒也不是什么商户人家,反正是个外地的官宦人家,为了能够让北静王活动一二,给他掉到京中任职,每年上供的银钱都不少于三千两,就这,都没能安稳活下去,新皇登基后,就被王府清算掉。
不然也轮不到她来做这个王妃,太后也未必能想起水溶来。
官宦人家的姑娘不要,配商户人家,的确刚刚好。
林家的帖子,北静王本不好去,毕竟贾宝玉曾经是荣国府的凤凰蛋,有点颜面的都要避讳一下,那可不是一般的婚礼,贾宝玉入赘的见证人,能得什么好?
但水溶让人来传话,届时一起去。
听到这消息,薛宝钗耻笑一声,又打上林家的主意了。莫不还想靠脸勾搭一下林黛玉?让林黛玉放弃贾宝玉这个入赘之人,嫁给王府做王妃?
想到这里,薛宝钗让莺儿最近看着点吃食用度,在自个院子里开个小厨房出来,一天就算八个人分四班轮流看着,也不能给人钻空子。
天晓得那群黑心的会不会想着先把位置空出来,顺便拿走她所有的嫁妆。她母亲是没能耐给她伸冤的,哥哥还在牢里,一切都得靠她自己。
真把她逼急了,看她对不对他们下手。
顺便多请个大夫上门把脉吧,看他们有多少银子,能一个个得收买,反正她不差银子,多几个人手看看病,总好过被人害了。
想想也是,几十万两银子在身,的确挺可怕的。母亲那里院子小,放不得,放她这儿正好,敢光明正大夺了去才有鬼。
林家的婚礼来得很快,不过十几日功夫的事,整个林府就已经装点完成,到处都是红色,贾宝玉高高兴兴穿着婚服,看着同样身穿婚服的林姑娘,笑容溢满整张脸。
甚至还要感谢林泽这个媒人,否则没那么快成婚,至少还要再等三年,其中波折就大了,林妹妹整日出去见许多人,他只能待在院子里不见人。
等成婚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跟着林妹妹到处走了,想想都很开心。
婚礼邀请的人不多,除了林如海的故交外,姑苏林家没有邀请任何一个,姑苏那边不知道是何想法,只怕还念叨着让林泽将整个林家吞下,他们又不知道林泽干了什么事。
可别临到头来闹事,将婚礼给弄砸了。林如海情愿跟姑苏林家隔远点,那群人在林泽的软报复下,基本有纨绔子弟的走向,就看什么时候想不开闹事情了。
本来也不是多光彩的事,贾宝玉之前在京中多少算个风流人物,入赘是大多数人都没想到的。
作为贾宝玉的生母,王氏没有得到请帖,却硬生生要来,王子腾也来了,看着像是要给她撑腰的样子,实际是什么样子的,谁也不好说。
第87章 王仁的下场
就王子腾的作风来讲,但凡林如海能将他官位的事跟陛下提一嘴,都不需要成功与否,王子腾绝对会压着贾宝玉入赘。
反正,又不是他儿子,王氏剩下的儿子也不是王家的子嗣。
至今王仁还未寻到,王子腾估摸着王仁应该凶多吉少,但凡还能活着,没离开太远,总有人看过他,会将他带回来。
只是,王子腾似乎遗忘了某些特殊的地方,那里多得是官家之后,坑蒙拐骗来的更是不少,丢了人先在这地方查一查。
大多数人家的姑娘若是遗落在此,家里人就算找到了,可能都不想带回去,至于男人,说实话,变成小倌后外貌差距很大,认不住的可能更高。
王仁如今就在南风馆,从小没吃过苦,只在军营里待了几个月,除了脚上长包,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被人牙子好一顿教训后,想着原先是个人物,说不好很多人认识,便带得远远的再卖。
辗转离开江南,送到同样富庶的福州,只不过福州向来文教不昌盛,商户人家多,显得比旁的地方富庶一些。
这处地方走出来的高官少,有钱的却不少,在这种地方向来地头蛇更强势些。
凭王仁的长相其实并不怎么样,架不住底子好,就算便宜卖,卖个十几两没问题。
连贾赦的人都没想到,他们随便找的人牙子,路子多得很。
在王仁说出他是伯府继承人之后,就想要让他永远翻不得身,省得回头又找回来将她们一网打尽。
干人牙子这行的,多少都能遇到被拐被骗的,回头找过来基本是一定的,尤其王仁还说不会放过他们,都不好生说说送他回去的价钱是多少,如此就不能放过他了。
人牙子也是有眼力的人,王仁什么性子,一眼就能看穿,就算他好声好气求他们送回家,都未必会相信。
那双眼睛里明显藏着的奸邪,昏迷着被带回来,醒后四处乱看,看见她们那里漂亮的姑娘时,眼神中的恶意,藏都藏不住。
放过这等人回去,还不知要祸害多少人?
尤其是骂人时,爱说将谁卖到肮脏地去,或者卖去矿山挖石头去。显然干过不止一两回。
这种人危险,他们也有的是处理的地方,就是钱少些,还有的赚,求得就是没有后顾之忧。
就算送到福州,也只找了个中等偏上的南风馆,好的不敢去,怕被认出来。
这间南风馆是当地小倌口中名声最差的一家,后台都是本地的兵蛮子,下手最不留情面,又守着四周的门户,想逃那是不可能的。
兵蛮子都穷,爱捞银子,从附庸风雅的那等清倌,到一晚上十来文的大通铺,前门后门分开走,客人们玩不到一块去,两样钱一起赚,哪个都不放过。
干一行就懂一行门道,不想让王家找到王仁,人牙子也是尽心竭力。
等卖完人,就在金陵等消息,遇到有人来问王仁的下落,顺便再误导一下,说看见染血的衣裳在河边,不管怎么说时间拖长点,更不容易发现。
等时间一长,贾赦仗都打完了,哪里还能记得王仁,手下们有没直接参与,论功行赏开始往西北走,更记不得还有王仁这号人物。
王子腾在家闲着快两个多月,着急上火的时候,王仁如何他真的不关心。
只有王老太太肝肠寸断,梦里全是王仁死相凄惨的模样,血衣找回后,好像就看见王仁已经死亡后的下场。
连寻找的人,都觉得王仁八成是找不回来了。这么长一条河,水流方向来回变,连人在哪里失踪的都不知道,去哪里打捞去。
至于王仁自己,千盼夜盼,没能盼到来解救自己的人,反倒是南风馆将他清理干净后,开始教导怎么接客,从前来过南风馆的他,此时此刻真的无法接受。
每日的清洗和喝药,让他越来越阴柔,一日就给一碗清水般的白粥,强行让他消瘦下去。
饥饿的滋味,是彻底记住了,饿得头昏眼花才给吃这么一点点,全身无力连说话都费劲,走路颤颤悠悠的,怎么逃?
挨饿的还不止他一个,好几个健壮汉子跟着一起,硬生生饿得瘦弱下来。
一个月,身上的肉掉得七七八八,然后跟着十几个瘦弱的小倌一起学习琴棋书画,不识字的只给三天时间,跟不上就去学接客,接待的对象自然是奔着那事来的粗俗之人。
熬得过能成才的,就可以做个清官,陪陪吃喝唱戏,其余的事就是自愿了,价钱高还文雅些,每个南风馆的招牌,都是这群人。
在这种环境下,王仁不得不苦熬学习,熬了一个月,没能达到有一样出彩,被踢出去后,开始学习接客的教育。
衣裳都是那种透透的,脸上的毛被绞过好几次,用各种香脂润着,瑕疵会少很多,肌肤有种向姑娘的模样发展,发髻不会弄成那种英气模样,松松散散的挂着,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脂粉、眉毛、唇脂铺垫后,整个大变样,王仁自己都认不出如今的自己。
到临近教导如何做那事时,王家人还没找来,王仁心中恨意,已经遮掩不掉。卖身这两个字,将会跟随他一辈子。自己找小倌伺候跟被人强迫卖身,那是两码事。
同他一起被抓的都被赎回去,只有他一人留到最后,被卖到南风馆,没人来赎。
管事的人知道他身份不一般,但依旧毫无顾忌,人牙子早就交代过,这人心思狭隘,只要逃离,肯定要报复,楼里这样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
所以王仁若敢说出他的身份或者逃跑,那就别怪他们毒哑了他,让他去跟那些大通铺的人混,十几两银子多卖些时候也能赚回来,总不会亏。
偶尔,王仁在想,是不是王二太太那个贱人,听说过他讨厌王熙鸾两个丫头片子,打算找机会将她们卖到妓馆去,这次才想方设法阻止老太太救他?
老祖宗怎么可能会不救他呢?
现在就算老祖宗站在他面前,都认不出他来了吧,太可恶了!
楼里逃跑后抓回来的不少,基本都当着所有新人的面被抽得后背血红,丢到大通铺上三日,回来后满身是痕迹,整个人都消沉阴郁,王仁又不敢逃了。
可不逃就得接客,逃了没有路引出不了城,迟早被抓回来,好几个被抓的,就是在城门口被守门的小兵压回来的。
直到此刻,王仁才后悔,为什么要跟那些人一起逃离大营,明明知道逃兵是大罪。而且贾赦为什么不去找他们?任由他们一批批逃跑,为什么?
同时,也后悔自己没有多读书,若是书得的可以的话,就可以去做清倌,接触到纸笔就能让人送信,这个南风馆的纸笔控得很严格,基本不会给他们用的。
想想常年要卖别人的人,如今被人给随手卖了,可不就是报应吗?
王仁的遭遇,王家人都不在乎,别人更不会在乎,王二太太巴不得王仁早点离世,王氏满心满眼也只有宝玉,怎么可以入赘呢?贾政和老太太怎么会允许呢?贾敬这个族长也能同意吗?
看到王家人不请自来,林如海面上冷冰冰,眼中包含着警告。今天不管如何,都是要成婚的,林如海如是想着,黛玉招婿是招定了,谁来都不好使。
宫里这两日已经将过继林泽到念安郡王的事办妥,又催促他们赶紧成婚,若再晚些时候,太后说不好就要派宫人来协助了,那就太过高调,没有必要。
表面林泽还是林家的人,背地里是念安郡王,除了宗正以和林如海外,就只有太后陛下和贾赦贾探春知道,旁人再无知晓过继之事。
黛玉就是林家唯一的继承人,招婿怎么都说得过去。
“宝玉在哪里,我不同意宝玉入赘!我不同意!”刚进林家的大门,王氏便开始撒泼打滚,扯着林如海的衣袖叫嚣。
林如海眉头深蹙:“王老爷,这就是王家不请自来的原因?到我林府撒野的话,本官也不是好惹的。”
“我是宝玉的生母,我要带宝玉走,你们这是强迫,要报复冲我来,别冲着宝玉,他什么都不知道,我给你磕头了,放过他吧,林大人你大人有大量,放过他吧!求求你了~~”
说吧,王氏真的跪下,磕头磕得震天响。
周围不少好事的远远围观,王氏最爱用名声说事,如今也是如此。王子腾不说话,站在旁边,给王氏撑腰的模样。
林如海笑着勾唇:“王氏,你一个自请下堂跟马夫欢好的人,好意思说这些。贾家都不反对,你反对什么?还是说,你想让宝玉从此认那马夫为父?”
马夫二字一出,大家全都震惊,连王子腾都深感颜面无关,提前打断道:“作为宝玉的生母,她不同意宝玉入赘,天经地义吧。”
“怎么?王老爷又打算送侄子去攀哪家的富贵?外甥女没强迫成功,又想将外甥送给谁吗?”林如海会给他留面子吗?也不看看他探花郎的出身,嘴皮子利索着呢。
“你……”王子腾面容瞬间涨红,“林大人用旁的事来纠缠。”
“怎么是旁的事?王老爷难道想说是为了让宝玉安生住在王家,以后就当王家人吗?贾家同意吗?王氏自请下堂时,怎么不想着带走宝玉?不就是知道带不走吗?”说到此处,林如海直视着王子腾,“王老爷是觉得我林家好欺负?不找贾家的麻烦啦,要找我林家的麻烦。”
第88章 宝黛成婚
林如海话说得重,且非常不留情面。
开口就是王老爷,更是羞辱他如今没有官位在身。
王子腾感受到大家的视线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早已培养的养气功夫,也在此刻崩塌,胸口有一股气,想要发出来,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
“想动手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林如海嘲疯又觉得好笑,“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在场,王老爷还是休要乱来才好。更何况,你挡不住今日的婚礼。”
陛下要他成,谁阻止都没有,除非两个新人出问题。
这可能性就不太高了,那群精怪不可能会动那两人不说,从昨日起就开始严防死守,今儿早上什么都没吃过,所有仆从都必须三人一道,私自行动都会被抓住。
除非那群人亲自来装神弄鬼,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躲起来找不着,让人束手无策。
宫里请安排的高僧都有十几个,都带着法器等着呢,还有些辟邪的东西,不管有没有用,全备上,那群精怪自投罗网后就可以一一试用,看看哪个有效果。
事情都是瞒着人的,王家人怎么可能会知道。
来闹事好啊,就怕没人闹事,让他们又找了几个不明显的人来,防备起来也麻烦啦。
林如海的话,让王子腾的手松开了,再要沦落到有牢狱之灾,想要起复就更难,但凡有一个坏心眼的给他下药,在牢中又生那种事端,或者吃点苦头落下暗疾,他才真正没有任何可能了。
不值得。
三个字,让王子腾能伸能屈,退后一步,不再干预王氏之事。
从王子腾站出来开始,王氏就只是抹泪,并未再用力磕头,现在王子腾后退一步,再想继续磕头,就有做戏的嫌疑。
林如海抬手,指着府外:“王氏,不请自来的恶客,既然见不得那种场面,那就恕不奉陪了,小女今日的好日子,不想跟无关人士纠缠,贾家的族谱上都已经没有贾宝玉三个字,如今,他在我林家的族谱上。”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王氏气得胸口狂跳,“你们怎么能将他记在你林家的主仆上,你林家都要断子绝孙了,还想着让我的宝玉给你们延续香火,他是衔玉而生的哥儿,是有来历的,你们林家就是窃取,是故意算计的!”
“贾家同意,他自己也同意,王氏,请吧!难道想留下来看贾宝玉笑得开心的样子吗?”林如海故意嘲疯道,“还不上来帮一把王二姑娘,莫要让人觉得我林家失礼,人人可以来作乱。”
“你们不能这样!你们欺人太甚!”王氏被抬走时,还在用力尖叫,毫无形象的模样,并不能影响什么,大多数人都只是看戏。
不入赘林家,贾宝玉就得去西南,贾家二房家产据说没分到多少,只有贾老太太的私房,还要几个子嗣一起分,最后能捞到多少?
说不好还要给贾政四下打点,贾老太太还是个享受的人,花费不会低。
比得上在林家这富贵窝吗?
贾宝玉最厌恶科举仕途,又不是一两个人听说,大家都知道的事,他在外头也偶尔挂嘴边,这样的人做赘婿还不舒坦?有个靠谱岳父罩着,逍遥快活不愁银子,多少纨绔子弟想要这样的生活,也就名头不好听罢了。
围观者不应声,任凭王氏如何说都无用,林家的府邸又不在市井之中,也不靠近城中主路,路过的都是附近的官宦之家,今日大多在受邀之列,谁还在外头走着看热闹?
王氏在这里闹,一点效果都不会有。
就算是在宁荣二府,人多嘴杂的地方,从荣国府丢出来的人,在门口大声哭,也不会有人来询问原因,都是靠着荣国府过日子的人家,哪敢对荣国府指指点点,看热闹都只敢私下里来。
人最终被丢出去,王子腾也没脸继续留下去,那种憋屈感又紧随而来,无法挣脱,胸口气闷久久难平。
多少年没这么憋屈过,这一段时间全给他感受了个够。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的林如海继续站门口迎宾客,入赘的婚礼在午间,时辰差不多后,宾客入座。笑脸的林黛玉没有带盖头,跟宝玉相携二来,跪在林如海面前。
两个孩子都还小,未曾及笄,但不要紧,定下名分先。
两个新人明显都很开心,笑容从未间断过,发自内心的喜悦,是谁都看得出来的,手都紧紧地牵在一块。林如海夫妇是爱得深沉,没想到小的这对也爱得如痴如醉,关键长得都很好看。
别的不说,般配的确是般配的。
在人群中遥望的薛宝钗打量着这两个新人,年纪都比她小些,气派却不小,尤其是林黛玉,可见强势些,仰首挺胸傲气十足。
是个鼎鼎优秀的姑娘,长相也十分出众。坐在他身边的北静王水溶打量着林黛玉,眉头微微蹙着。薛宝钗看他一眼,冷哼一声。
听见哼声,水溶偏头看向薛宝钗,低沉训斥道:“无礼!粗俗!”
“呵~”薛宝钗又是一笑,美目上下扫视过去,“快收收你的觊觎之心,都掩饰不住挂在脸上,唐突不唐突?反正很恶心。”
“你!”水溶环视一圈周围的人,好在大家都在围观新人,没注意到她们这小声的交流。
薛宝钗摇着团扇,端起茶水,若无其事喝一口,“怕什么,你怕被人知道吗?谁不知道你想找个高门大户?谁家好人愿意嫁给你。”
“闭嘴!”
“唉,我倒是想闭嘴,你这时不时在外头点评一下我粗俗,别忘了,我在宫里表现还不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皇家有意见,给你选了个粗俗的恶女,让你不高兴呢。”
薛宝钗的声音还挺温柔,说出的话很好听,但句句又不中听,水溶很不想带她出来,偏偏请帖是送给薛宝钗的,不是送给他水溶的。
这就非常尴尬!
不知什么时候,有一种声音,在心底一直说着,去破坏这场婚礼,她就可以嫁给贾宝玉,得到贾家的一切。
这种声音不管怎么摈弃,一直都摈弃不掉,周围的人好似没有听见,仅她一个听得见,这就有点意思。
唯独一人听见,还劝她嫁给贾宝玉,当众破坏一对新人。至于后果嘛,她肯定是活不成了,公然打北静王的脸,让太后说的知礼成为笑话,别说北静王,太后都要亲自动手。
是谁呢?这么希望她倒大霉!之前沦陷王家时不出来,她嫁给水溶后不出来,现在却出来,想到母亲一直推崇她嫁给贾宝玉,各方面都很好,但看贾宝玉那么喜欢林黛玉,就真的这么好吗?
水溶好歹没有喜欢的女人,贾宝玉有,时常被人放在一起比较,还要去抢人,凭林黛玉的身份,她随意勾个眼神,都能让贾宝玉跟着走,到时候她颜面何存?更甚至人跟着跑了,她独自留下,守活寡,那日子更难熬。
贾宝玉应该不会关心她独守空房家中无男丁、甚至没有靠山的女人,会直面什么危险吧。
就很离谱,忽悠人都带着股高高在上的施舍!
一直念叨一直不停,好似不听话,就要念叨死她!薛宝钗自问不是自甘堕落要做妾室的人,放着大好的北静王妃不做,去给一个上了林家族谱的赘婿当妾,除非脑子进了水,否则绝无可能。
好似没看见她动弹,脑袋里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吵得她脑袋嗡嗡作响,连周围的声音都不大听得见,很有一种气急败坏的感觉。
有点意思!
薛宝钗悄悄起身,寻了个丫头,让她带着去更衣,远离那个是非之地。结果走着走着,周围越看越奇怪,好像是朝新房走的。
连林府的丫头都被控制住,不过没有直接控制住她的行为,只是一直在脑海中念叨。
没多会儿,果真到达新房,丫头让她进去,薛宝钗光明正大进去,这时候有些想不明白,让她来新房就能改变什么吗?
新房里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很多人都准备在新房闹新娘子,甚至贴近点说些好话,她进去时甚至没引起多少关注。
为了以防万一,薛宝钗手上的团扇捏在手里,当着大半张脸,只留下眉眼在外头,并不想跟新娘子争抢谁的目光。
没多会儿,两个新人手牵手走进来,在众人的恭喜声中,坐上喜被,喜婆往喜被上撒着吉祥的东西,笑容满面说着吉祥话。
薛宝钗躲在人群里,不显眼,不明显。
可有些东西就是不想让这个婚礼安然结束,薛宝钗面前的人群突然一个踉跄一下倒在地上,手一扯,拉住好几个人摔下去。
薛宝钗的手也被人带了下,团扇没能撑住,跌落在地。
林黛玉和贾宝玉视线看过来时,就只有人群最后的薛宝钗直立站着,众人看着她,又看着那对新人,狼狈爬起来时,还嘀咕到底怎么回事。
贾宝玉看见薛宝钗的那一刻,神色涣散了片刻,又迅速恢复清明,没在看她,只关注着黛玉。
黛玉也观察者他,想从他脸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事情都到这个份上,薛宝钗从人群中走出来,从头上拔下支羊脂玉的玉兰花簪,笑眯眯走到二人面前:“林妹妹,恭喜成婚,这么久没登门拜访过,还请原谅些个。”
玉兰花簪递过去,薛宝钗又说:“这是我小小一点心意,希望两位能白头偕老永结同心,赤诚之心犹如这小小的玉兰,洁白无瑕高雅又迷人。”
“谢谢!”林黛玉收下了,裂开嘴笑了。
“往后姐姐我可要经常来拜访的,林妹妹可莫要推拒哟~”薛宝钗听不清林姑娘说的什么,但从口型上能知道她没有不高兴,正好借此机会搭下关系。
林妹妹乐呵一笑:“好的,姐姐天香国色,来我府里做客,都感觉蓬荜生辉了。”
已经打过招呼,林妹妹说那么长一串话,薛宝钗猜不出来,只能笑着站到一旁,示意喜婆继续。
贾宝玉见到了薛宝钗,暗自嘀咕薛宝钗好看是好看,但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不喜欢端庄的,而且又是妇人髻,他不能多看的,不然林妹妹带回又要哭了。
说好了不让她哭的。林妹妹掉下的每一颗眼泪,都是便宜了那些带着恶意的精怪,无法容忍。
薛宝钗走回人群后,人人盯着她,觉得她下手太快,倒也没想其他的东西,更没人将她跟宝玉扯在一起,就算想扯,看她的妇人装扮,她又恪守仪态,谁能多说什么。
总之,脑子里的那个声音真的很恶心,总想着让她倒大霉。
第89章 对付警幻
想让自己过不下去的人,都是敌人。薛宝钗心生厌恶,谁不想过好日子,父亲为她最后遗留下来的东西,她若不珍惜,就太不知好歹了。
母亲独自一人,也需要她去支撑,否则肯定等不到哥哥出狱。
哥哥在牢中还不知是什么情况,这一次若是能好好地出来,定不能让他继续混账下去。
拜过堂,上了族谱,就是正儿八经的入赘,林如海笑眯眯陪着宾客,耐心等着精怪出现。那群精怪会避讳官身,在场都是当官的,最差也是有诰命在身,或者有功名在身,不好糊弄。
一直到婚宴结束,开始送走宾客,依旧没有任何精怪出现,冥冥之中,林如海感觉头越来越疼,他感觉是手段来了,直接冲向大师们的位置,听着梵音,逐渐压制住脑中的阵痛。
林如海走后,宾客无人送,林管家领着黛玉和宝玉出来,让她们二人去送宾客,直到最后一人都离开,林黛玉也朝高僧的住处走去。
“大师,我父亲如何了?”
“有邪祟出现,出现在脑部,估计是想控制林大人。”能被梵音压制住,不是什么好东西。
贾宝玉看着众人,琉璃般的双眸突然亮起,“大师,如何让人觉得,事情败定了,心性无法再改?”
几个大师面面相觑,最终一个人道:“心性本就难该,若发自内心,无比坚定,不可动摇,便是再难改变。”
贾宝玉突然有所明悟:“要坚定不可动摇是吗?红尘如此美好,我永世都无法斩断,林妹妹与我是天定的缘分,不管是否轮回,我都想要寻到她。”
贾宝玉牵起林黛玉的两只手:“第一眼,我就觉得这个妹妹我见过,不可放手。你若走,我便跟着走。旁人都是强求。”
林黛玉笑了,非常开心。
她这一笑,贾宝玉又呆了。发自内心的想法,往往很真实,似乎听到什么破碎的声音,有一个女人发疯一般的嚎叫。
下一刻,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一个身穿黑色衣裙的年轻妇人,全身的黑就不是什么善茬,两眼盯着林黛玉,恶意挡都挡不住,贾宝玉说出那句话时,不说感受悲欢离合,却身陷红尘,感受到爱和痴,一块顽石竟有开窍的模样,跟她想要的完全不同。
而且林黛玉的心镜也得到提升,还泪未成,她拿不到丁点灵气。
三生石畔的仙草化形,得草木之精,又有灵河的水之精,灵气纯粹又充足,还泪后飘忽在外,顽石不需要,她得到后,将其据为己有,修为得到提升就能更好得掌控离恨天的各种灵草。
离恨天中的侍女基本都是靠如此骗来的,失了灵气,就是任人宰割的凡物,需要经历一次次轮回,感悟七情八苦,磨练心性,才能褪去红尘中的浮躁。
可离恨天中的故事并不美好,每一世都会带上点残余,无法释怀,不是谁都能轻易看穿的,警幻仙子当然也不会真的些一个让她们能够释怀并了悟的命运。
次数多了,不仅未能褪去浮华,反而愈发普通,永无晋升的可能。
就像薛宝钗那样,牡丹花也沦落成普通灵花,随意安置不用担心,也只有这一世,出现诸多变故。
警幻仙子现身后,嘴角慢慢溢出些血迹,一个世界没有按照她既定的路线走,甚至最终败北,这对警幻仙子来讲,是一个重创,偏差越大,伤得越重。
贾宝玉和林黛玉甚至跟既定的结局没有任何关联,在贾宝玉和林黛玉相视一笑时,薛宝钗下定决心自立自强时,王熙凤拼命剩下一对龙凤胎,直接儿女双全,探春、迎春和惜春全部都有个不错的未来,连平儿和甄英莲都过得还不错。
偏差值几乎达到完满。
当初花了多少修为去锻造和影响这个世界,如今三倍返还,警幻仙子身上的黑气冒得极其厉害。容颜肉眼可见在苍老。
“你的石头呢?”警幻仙子突然大喊,“没有石头你怎么还可以保持清醒!”
“我给林泽兄长了,他比我更加需要。”贾宝玉如是说道,“我不太想他离开,若他离开,我会恨你,若黛玉跟我不得安宁,我也会恨你,而且永远无法释怀,会永远追寻你,让你不得安宁。”
贾宝玉眼神中的赤诚,让警幻仙子发疯,一块顽石,就好比褪去浮华,成为真正的五彩石,可以镇压和支撑一切。
警幻仙子受不住这种五彩石的压迫感,尤其是说到不得安宁时,警幻仙子甚至都站不住脚,单膝跪地,无法承受。
“明明是你动了凡心,来找我的。”警幻仙子咬牙切齿。
“可我没有让你算计我吧!甚至算计林妹妹!你本就不安好心,我何必对你客气?”贾宝玉拽着林黛玉的手,非常紧,“也谢谢你,我不会再动凡心,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不会觉得孤单。”
围观的惜春和迎春也相视一笑,非常羡慕。
感觉宝玉真的长大不少,变得有担当起来,他这人还是需要教导,一味骄纵和逼迫,一点用处都没有,都要靠他自己,他自己想要的,才会让他有所改变。
“啊!”又是一声撕心裂肺之声,警幻仙子突然看向迎春和惜春,这两个人也脱离了她的掌控,变得灵动又恬淡起来,连爱恨都可以看淡,彻底脱离了离恨天。
感觉离恨天中的阴霾都消散些许,越来越控制不住,展露阴霾下的那些肮脏龌龊。
此时,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察觉到异样,连忙现身,想压制住警幻仙子的症状。他们二人一现身,恶臭随之而来,几个高僧被熏得回过神来,梵音缭绕,顿时不绝于耳。
站在墙头外面的等候多时的暗卫纷纷跳上墙头,一桶桶黑狗血揭开后,洒在周围,一眨眼间形成一个圈子,将所有人包裹在内。
“不好,快走!”赖头和尚有些发怵,太多人盯着,还用尽手段,是打算将她们都留下吗?
“不准走。”贾宝玉微微一笑,“你们想去哪里?留下吧!我想知道你们都是什么东西。”
补天遗留下来的五色石,在没有历练前,就是一颗顽石,待开窍后,洗去一身繁杂,剩下的五色石,连天都可以补,镇压几个小仙没有问题。
即便通灵宝玉不在,贾宝玉本人,就可以让他们感觉到莫大的压力。
警幻仙子是唯一一个可以来去自如的,可她受到重创,还被压在反噬中,无法离开,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没有那么高的功法,只是代替警幻仙子在人间行走的簇拥。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现出原形,一个是癞蛤蟆,一个是跛脚蜈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警幻仙子的皮肤也开始出现皱纹,苍老的速度越来越快。
最终,警幻仙子变成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年级看着非常大,脸上甚至还有不少老人斑。看着自己满是褶皱的手,警幻仙子看向贾宝玉的眼神,带着恨意。
“林如海和林泽、贾赦都会死,你们终将无依无靠,你一个赘婿,能受得住林黛玉吗?”警幻仙子发疯一样的笑起来,幸灾乐祸着看着他们。
林如海突然上前,一把锋利长剑直插警幻的胸口,天子剑,代表天子的权威。杀伐之中,可承载气运。新皇将他给林如海,就是让林如海亲手斩杀这个精怪的。
正好,报了算计他的仇,差一点点就死得莫名其妙,林泽会生气,新皇难道不会吗?
不管如何,也不管有没有效果,捅一刀就是解气。
捅完这一刀,林如海竟然还将其拔出来,看见警幻嘴角喷涌而出的血液,非常有效果,对着她又是一刀,“这是给我女儿报仇的,你最好死得透透的。”
警幻不可思议得看着林如海:“你……”
“对林泽下手之前,就没想过太后和陛下会不会承受不住吗?”林如海笑着说道,“你不敢对皇室中人如何,他们却无所顾忌,而且在祖庙中告知先祖,有一个出身离恨天名叫警幻仙子的精怪,算计皇朝更替,意欲颠覆皇朝兴衰。”
警幻仙子身形都为之颤抖,感觉她身体都有一些通透起来,这一招也有用。
“等今日一过,陛下会昭告天下,离恨天警幻仙子伙同一只癞蛤蟆变的赖头和尚和一只跛足蜈蚣变得跛足道人,算计皇室中人,企图诱导弑君,以达到天下沦落战火的契机。”
林如海说完,天子剑串起那硕大的蜈蚣和癞蛤蟆,墨绿色的血液,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们说,这东西展示出来后,有没有说服力?警幻仙子,你的名声一定臭遍大江南北,人人喊打,你的模样也会让所有人都看见。”
“你们……你们……”警幻仙子捂着伤口,面容青白,身上的黑气还在逸散,直到彻底消失,也变成一只凡物。
感受到警幻仙子的问题,秦可卿不知为何,突然前来,她本已准备离开,只是没找到机会跟林黛玉告别,结果却遇到如此场景。
警幻看到她,像突然看到了救星一样,挣扎着冲过去,一把拽住她的手,像是在贪婪地吸吮什么,秦可卿感觉全身发凉,皮肤一瞬间绷紧。
“你做什么!”秦可卿想要推开,却挣脱不掉,“你是什么东西!”
“妹妹,帮帮我!我不想变成凡物。”警幻突然的恳求,让秦可卿更加害怕,不想变成凡物,就来纠缠她,想也知道她要夺走自己很重要的东西。
也不知为何会突然动手,秦可卿的手突然反拉上去,有一股红色的东西被她牵引出来。
“啊!你住手!”警幻突然尖叫,秦可卿却伸手拽住那股红色的东西,用力拉扯出来,这是一缕红色的气,滚滚红烟,拉出来时,警幻的身形几乎维持不住,“妹妹!你做什么,还给我!”
秦可卿笑得开心,下意识将她收纳进体内,明艳的人突然又变得更加耀眼。
“你还给我!”警幻的每一个字,都越来越沧桑,声音越来越嘶哑,“妹妹!”
“姐姐,我能感觉到,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是你抢走的,如今物归原主,它很高兴,难得你这么虚弱呢。”秦可卿说完,竟直接软倒下去,似乎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身体。
“你……”警幻还未说完,身体开始了溃散,“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说完后,整个溃散开来,变成一股黑色的气息,飘散到虚空,似乎回归到太虚幻境,从此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化得人身。
离恨天中的阴霾一瞬间扫荡干净,露出了白色虚幻的空间。
第90章 探春主事
警幻消散后,扬州的林泽骤然感觉双脚变轻,慢慢就能走动起来,还有些冰凉之意,在午后的阳光下,迅速开始消散。
没过多久,就可以感觉到双脚的控制恢复如初。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双脚长时间不动,一时间难以做大动作,要习惯一段时间,才能像往常一样。不过这都不要紧,解决掉警幻就好。
贾赦看着他脚上的凉意消失,抢过宝玉的那块通灵宝玉,感觉变化很大,小了些,通透了些,感觉出点不凡之处。
“还真是个小宝贝!救了你一命。”贾赦心情很好,“本来宝玉跟我是没多少血缘关系的,我没准备看护他,现在看来,可以给他点好处,关键时候遇到这种精怪,能救命。”
“你怎么还在这儿,让你做的准备做好了吗?王熙凤你接回京城了吗?外头现在多少人等着你救,你不搭把手?顺便再盘一把?肥肥你自己的腰包?”林泽突然的话,让贾赦目瞪口呆。
从屋子里出来的探春听到这一耳朵,无语至极,原来这就是她跟这两人的区别吗?如此无耻!
已经被罚过一波,竟然还要被他们整一波。
不过也正常,甄家也到处藏银钱,王夫人那儿就藏过,那还是一小点,就够邢大太太荷包丰满的。千万别小看这些家族藏钱的能力。
不就是要庇护吗?给个关注就行,一年来往一回,反正违反犯罪的事是没工夫搭理他们的,离得远些的都不需要多搭理。
林泽都整理过一遍,自己去看吧,挑简单的几家保下来,省得到头来一堆人说贾赦他们不顾宗族。
对此,贾赦翻了个白眼,还得干活,还得帮忙捞银子,他才刚歇十来天,过会儿就要动身去西北接王熙凤回荣国府。
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活蹦乱跳的林泽,怎么那么让人不高兴呢。
该死的,就知道压榨人!
但又不得不去做,尤其是王熙凤和她刚剩下的龙凤胎,留在西北非常不合适。那边开战后基本不会太平,未必顾忌得到那么多。
贾赦既然决定做,那手脚不会慢,其实也不需要他做什么,西北那边他的心腹多得很,送一封信去,分出百来号人,悄无声息将王熙凤母子带回,只要进了京城,那便彻底安全下来。
还有外头的人,林泽帮忙挑选过,剩下的要么没银子,要么干了太多坏事,前者估计也不会糟到哪里去,后者他懒得搭理。
见上面,板着脸喝着茶,看他们诉苦抹眼泪,探春就在后头听着看着,林泽让她多学习,面对这种事情,往后不会少,大老爷肯定做得很好,以后她也这么做。
原本,探春以为大老爷会如何规劝或者利诱,结果他喝完茶,不耐烦摔了杯子。
“烦不烦!叽里呱啦一大堆,平时老子出事没看你们怎么着,现在指着老子鼻子骂我不去救人?你们好大的脸!”
“贾赦,你……”几个自诩长辈的人气得面红耳赤,颤颤悠悠指着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国公爷啊,咱们贾家的根要断得差不多了啊,这么一大家人都要活不下去了啊!”这是几个年纪大的老婆子用力哭喊。
“赦大伯,你怎能如此不知礼数,面对长辈如此无礼呢?”这是小辈的质问。
“赦大爷,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我给你磕头了。”各种祈求之声,可怜巴巴的。
探春听着嘈杂的声音,贾赦烦躁得很,让丫头再送一杯茶来,喝两口又摔在地上,好大一声响。
“跟爷扯什么长辈礼数,好笑。爷的刀子很久没听过这等笑话了。爷没工夫搭理你们,就三个,你们自己商量去。”
“三个太少了,我们这儿起码十多个了。”一个年轻的声音下意识喊道,若只有三个,小辈们一个都拿不到好处,全去救牢里那群纨绔了。
“那就等着,想用老子的人情和银子给你们做筏子,做梦,自己老老实实把活动的银子给足了,老子最多欠三个人情出去,剩下的自己考虑去吧。”说完,贾赦就走。
没银子不办事,人多得排队,先到先得。
他们的联合瞬间瓦解,人人都有小心思,之前都想要贾赦出钱出力,现在发现不太可能,三个名额不用银子,就够打得头破血流。
都被知府衙门抄过一回,各家的银子都不够趁手,也不想多花银钱。
探春没有走,看着大堂内吵得厉害的众人,各说各的,谁也说服不了谁,大得想倚老卖老,弱的想装可怜,小的想靠未来成事做筏子,总而言之,都想那三个名额。
仅仅这几家人,好像已经囊括各种利益和贪欲,说话的方式其实非常常用,可约束人,却在利益面前,一无是处。
最后,还是打起来了,就在扬州知府衙门里打得不可开交,几个老人家头破血流。
始作俑者贾赦开始收拾行李,见探春又过来,将个册子交给她,免费的额度除外,其他人没交够上面的数就不要接任何帖子,交够就可以给他们一封荣国府的帖子,内容探春可以自己斟酌,让林泽过目就行。
剩余的事情,贾赦甩手掌柜全交给探春,又决定不了的,让她去烦林泽,赦大老爷不伺候了。
探春接过册子的手都是颤抖的,这可不是小事情,贾府亲戚的事交给她去做,那她往后在贾家的地位不会差了。
她才多大,就要面对那群虎狼一样的人!心中有一丝豪情,又有一丝忐忑!
“怕什么,这才刚开始,你迟早要面对各种人物,这群人翻不出天来,拿给你练手正合适。”贾赦同样需要有一个人帮忙应付族中之事。
贾敬贾琏?都是不靠谱的!还不如贾探春呢,至少自己愿意干!贾珍贾蔷和贾蓉?那三个不闯祸就不错了。
贾赦临走前,派人通知了那几户人家,剩下的事情交给探春,那几户人家还不知道探春也到了扬州,更不敢置信贾赦竟会让一个小姑娘来管贾家的事。
消息一送到,不少人家又冲到扬州知府衙门,要见贾探春。
扬州知府听了一耳朵,惊得跟自己太太说了这荒唐事,一个十岁不到的丫头,去管贾家十二房的事,这得说贾赦不上心呢?还是说贾探春受重视呢?
扬州知府的太太听完后就觉得贾探春不一般,贾家二房唯独她一个完好无损,还委以重任,十岁不到的丫头怎么就不能是个不好惹的,大家族的姑娘小小年纪就知道算计人了。
如今荣国府里正经女主子,除了邢大太太一个小门小户,就是贾探春了,男丁就要去宁国府找。而且贾探春这段时间没少看账本,各种都看,连他们老爷上交的都在看,毫无顾忌。
如今又开始管贾家事,一个林泽一个贾赦,都对她很看重呢。
羡慕那是羡慕不来的,能靠自己站起来的机会,不多,抓不住就再没有下一次,知府太太也想看看探春是怎么做的,暗地里让自家闺女也去学学。
但,她们注定要失望了。
不管贾赦还是林泽,都不是隐忍的人,他们蛰伏起来时,只会去布局,摆布人从来不给退路,口气当然没有好过。
跟他们学习,耳语目染之下,探春的脾气也不好,而且她本来就被人说不好惹,现在捏着荣国府的印信,后面站着不少侍卫,怕什么?都是有求于她的。
事情给她做了,她不立立威风怎么都说不过去。
人既然来了,探春没让人拦,见就见吧,总要见的。
一群人冲进来时,探春就坐在贾赦之前坐着的位置上喝茶,没有起身的意思,架子端得高高的,令人皱眉。
“探春丫头,你这未免太不合礼数!王氏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哈,王氏自己都民声不堪,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快些将印信给我们。”
一个老婆子骂骂咧咧,旁人没有应声,却冷眼旁观。
探春心平气和又喝一口,没那么快应声,等那群人又要忍耐不住,才放下杯子,抬眸看向她们:“有求于我,就是这个态度?行啊,既然不想求我,那晚辈给你行个礼,你可以走了,如何?”
“你放肆!”
“放肆?怎么,你们还有别的路吗?大可以去!”贾探春身形都是放松的,甚至拿出一份盖好荣国府印章的信件,当着她的面撕成几瓣,“这是你的那份,送给你了。”
“你个贱蹄子!”那老婆子目赤欲裂,冲上来就像掐探春,探春身后极快冲出来几个护卫,将她护得牢牢的,根本近不得身。
“探春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孙子。”另一个老婆子当场跪下,给她磕头,之前她也给贾赦磕过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如今也是如此。
探春勾了勾唇角,果然,她跟林泽越来越像,喜欢聪明人。
又掏出一份信件,让人交给那老婆子。
“三个名额,送一个给你。”
“谢谢三姑娘!谢谢!”说完,那人拿了信件就跑,上头内容千篇一律请求通融,有荣国府的章就好办事。
三个就这么少了一个,众人神色各异。
贾探春三个字,第一回出现在众人的脑海里。她拥有权利,有处置的权利。再看她身边的护卫,她也根本不怕事。
再想到她的婚事,还有她住在扬州知府的事实。林泽来扬州了?之前的动荡,全都是林泽布得局?最后再由贾赦扫尾?
想到此处,所有人都打了个机灵。
林泽二字,在众人心中,都是个难以承受的重量,不可谓不损失惨重啊!
又要银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