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林泽中举(捉虫)
刚刚还吵吵闹闹的场面,突然全都弱气下去。
“林……林泽在府上吗?”有个人没憋住,突然问了句。
知府太太和几个千金觉得很莫名其妙,话题突然扯到哪里去了?
探春咧嘴一笑:“反应过来了?他在!”
一个在字,在场人几乎全都跌坐在地,面色青白。
“你们还能过来,那是他愿意放过你们,否则,就是下一个甄家,不要给脸不要脸,我也没什么助人为乐的心情,忙着呢。”
忙着什么?那还用说吗?果然,江南的事是林泽安排的,那么多证据,那么精准得判罚,林泽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他们的?难道是跟甄家合作的时候,就摸透了他们?
有必要吗?
“那要多少?”有一个人走出来,“姑娘说个数吧。”
知趣!探春又掏出一张给他,“冲你这么知趣,给你一个名额。”
“谢谢!”那是真心实意的感激,也迅速离开,其他人面面相觑,探春的目的,就是立威,赦大老爷没有具体指定谁,那她完全可以按心意走。
“以后,贾家的事都是探春姑娘来管吗?”角落里,一个年轻人走出来,“我是薛家的人,我薛家也愿意跟着贾家混,我薛家所有的人脉商铺,都愿意跟贾家合作。”
探春精光闪烁:“可以,拿好了,明天过来找我。”
“好的!”薛家几乎没有翻身的余地,今日也是混着一起来的,否则未必能进来,结果自然是好的。贾家其他人怒视这他,却无可奈何。
林泽两个字,已经充满威慑力。
知府太太却没有听过,偷偷出去,拦住那个薛家的后生。
“薛家子,可否说说,林泽到底是谁呀?怎么从未听过?”几个千金也同样好奇,前阵子那人病得快不行了,最近好像又好了些,无所事事的样子,不像是个厉害人物。
除了狐假虎威,好像没看见多少忍耐!
薛家子看着她们:“不好说,他的话很重要,从几年前开始,江南就是他说了算。”
“他说了算?”明明之前是甄家说了算?现在是陛下说了算。那人跟甄家有关系?可现在还是好好的,甄家最近可惨得很。
“别打听那么多,没有人敢多说,你们只需要知道,他不好惹就行了,现在都到收尾阶段,很快就会离开扬州,去考秋闱了。”
“考秋闱?”还是个秀才?谁家秀才会这样?已经当官多年的见他都要听命。
有林泽震着,贾家的霍乱平息极快,一个敢闹事的都没有,让交多少就交多少,绝无二话,怕极了林泽再算计他们。
随后,薛家的投诚,皇商的名头落在那年轻人头上,薛家铺子众多,暗地里帮忙收集粮草和运送货物,都不起眼。
也正因如此,探春问都没问过林泽,就拍板决定跟薛家联合。
随后,江南的争端彻底平息,再无任何波澜,秋闱的时间也悄然到来。林泽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已经恢复如常,除了有些怕冷来,其他都没有问题。
跟在他身边的探春看着有些长大了,眼神中的睿智,已经遮掩不住,最重要的是心态,经历过大事后的平静,不再惴惴不安,不再患得患失。
跟林泽出来到江南,是她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京中,贾敬听了一耳朵探春的事,惊掉下巴都不为过,再看自己名下不争气的几人,包括惜春在内,每一个能主事的,叹了口气,算了,都交给探春吧,探春的名声都成什么样了,也不怕多填一条把持娘家吧。
把持就把持了吧,省得他在工部忙得厉害,还要顾忌那几个废物点心又干了什么糟心事。
就是王熙凤回到荣国府后,住在刚刚收拾出来的东院,修整过后东院有了继承人居住的模样,偷奸耍滑的全都被打发得干净,邢大太太都能管家,可见内里恢复了清明。
宫里好几个嬷嬷被养在家中,帮着管人立规矩,她也重新学习一番,听到探春的事后,有些诧异,又有些羡慕。
至少,她这王家人身份,赦大老爷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允许她插手府外的事情。
如此,还不如心安理得教养一对儿女。在西北待了一两年,肌肤都粗糙不少,往常可能还会担心贾琏在外头会不会乱来,现在一点都不,贾琏都忙成什么模样?回家到头就睡,看孩子都是有一眼没一眼的。
送她们走的时候,那个不舍的眼神,甚至平儿都不让留,可见想安她的心。
薛家又有皇商的名号,并且与探春达成合作,薛家人送信给薛姨妈,薛姨妈看后又送给薛宝钗。心中让她们这一房在京城好好经营,莫要再生事,如今只是将他们一房分出主支,作为薛家分支,若再出事,就会逐出薛家。
皇商的名号终于回归,薛姨妈心里才好受一些,压在薛宝钗心口的愧疚才稍减一些。有族人当然比没有族人强,薛家人多迟早能恢复名声,薛宝钗心里有了盼头,在外更多的,开始考虑如何做生意的事。
探春都能当宁荣二府的主,她也可以当薛家这一支的主,第一回,薛宝钗有了站起来的想法,不再被薛姨妈所约束,想证明她是行的。
秋闱,各地秀才为之振奋的时节,新皇登基后第一次科举,若能一路高中,可以得到的好官位比往年更容易。
各地都在清算,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的轮循出现,机遇与危机并重。
林泽同样拿起书,进行最后的复习,务必考上,不然脸都要丢尽,他一直不出面,也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存在,影响科举的事情。
以前怕有人会阻止他考上,需要确保再确保,威胁等手段都是必不可少的,现在不一样,只需要公正地开考,他认真地考试,结果如何,他都接受。
毕竟真的没有考过,谁知道会出什么结果。江南历来才子众多,秀才举人反倒是最难的,到京城参加进士,上榜的概率反倒更大一些。
科考这一日,探春送他进去,林泽同样经过那一道龙门,被兵丁从里到外仔细搜查过后,才被放进去,被分到的号房不差也不算多好。
林家有很多关于号房内怎么处理的方法,从头洒扫一遍再撒上驱虫粉后,又开始检查屋顶是否漏水,前前后后都没有问题后,坐在门板上,披上他的单层大皮褥子等待开考。
天公作美,一直没有下雨,也没有变得寒凉,林泽裹紧皮褥子并不觉得冷。
一阵锣声响起,龙门被彻底关死,一众学子拜过孔子后,试卷陆续公布,林泽心平气和开始书写,胸有点墨,又有经验,再加上修饰过的文采,林泽自信写得出彩。
九天时间,直到最后一笔写完,林泽松了口气,卷好考卷后,又忍不住裹紧皮褥子,感觉身上有些发臭了,能用如今这个瘦削的身体坚持到最后一刻,都得感谢他做题够快,休息时间够多。
这九天间贡院一如既往不太平,腹泻的、发热的、哭呛挠墙的,一样都没少。第五日的时候还下了些雨,闷热蚊子又多。
好在他感觉身子冷,一直用皮褥子罩着,也没出什么汗,旁人这么罩一下,只怕考卷都要被汗水打湿了。
再一次锣鼓敲响后,考卷被收走,林泽如释负重般走出贡院,探春一早便开始在贡院门口候着,见着他后让人扶他上马车,回府沐浴更衣,清洗过几道水,才终于觉得自己干净不少,吃下一碗好克化的鸭肉粥后,沉沉睡下。
探春对这种事情非常陌生又新奇,宝玉这辈子没考过科举,科举应该准备什么,都是知府太太告诉她的。
之后,就是等结果了。
林泽昏睡一天一夜才醒,人恹恹的,没心情出去交际,同窗同科什么的,对他用处不大,若非不能在扬州知府衙门等喜报,他都未必愿意去酒楼等消息。
探春不同,她想要看看学子间是怎么交流的,所以定得席位靠近大堂,开窗便能听见学子们的言论声。
在等待最终名次的时候,各位学子明显都在期盼自己能考中,即便是最后一名,也希望能中。又哀叹的,也有求爷爷告奶奶的,甚至还有丢色子算好运的。
这才像正常的学子,而不是林泽这样无精打采,结果也不怎么在乎。
在有限的年限里,探春印象里最深刻的,还是珠大哥为了科举熬坏了身子,年纪轻轻就没了。科举有多不易,她还是有认知的。
外头艳阳高照时,时辰已经不早,大堂内声音渐渐平息,大家都在等着粘贴红榜。
没多久,贡院终于走出一队兵丁,拦开门前的人群,里面才有人拿着红榜出来贴。陆陆续续的报喜队伍,在不断得出发。
听见各种锣鼓喧嚣,探春的心也忍不住揪紧。
很快,第一个恭喜的队伍来到酒楼。
“恭喜金陵沈宁老爷中举,排名九十八!”
“哇!恭喜沈兄得中举人!”与他同座的学子们开始恭贺,那位沈老爷笑得合不拢嘴,身边书童从善如流给了二两银子,兴高采烈又上了一桌好菜,邀请同座一起吃。
这是第一个,旁人都在等,暂时没有精神吃。
报喜的队伍一个个走过,却不进门,酒楼的掌柜都有些冒汗,这么多学子,都没几个中举的吗?
不过好在没多久,又报了个七十六和五十三名,三个举人,勉强够用,掌柜放下心,就看后头有没有什么好运落到他们酒楼。
前十的禀生向来都是看运气,尤其是解元,肯定出生不差,要不有自己的院子,要不就随便找个离得近的酒楼,这家酒楼离得也近,所以看运气的成分更多。
又过了一会儿,报喜已经报到最后十名,不少人已经面露苦涩,自问是没能中前十的,落榜的可能最大,哭声都有些传出来。
林泽依旧安静喝茶,没有太多的看法,探春站起身,走到窗口,遥望那个红榜,人山人海中,也想派人去看到底中没中,这么等着实有些难熬。
“来了,又来了。”
探春揪紧心,仔细听,第五名,江宁柳正昌,不是林泽。
报喜的刚走,柳正昌还在接受众人的恭贺,报喜的又来了,两人名次应该离得很近。
“姑苏林泽林举人,高中第三名。”姑苏林泽,探春喜得跳起来,第三名考得非常不错呢。
“这里这里,快给大家沾沾喜气,谢谢了。”探春喜得亲自带人下来,给报喜之人一个大大的红包,都是十两的,足见其开心之意。
林泽没出来,周围没有同年恭贺,只是嘴角勾了下,挺开心的。
第92章 草原大战
第三名,一个不错的名次,林泽有些满意。
没有大肆宣扬,没有高朋满座,只有探春洋溢着的笑容,真挚又热烈。林泽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不用一味算计的日子,很轻松。
等可以成婚的时候,一切都恢复到正轨,新一轮的夺嫡之争将要开启,后面的事,他一点都不想参与,新皇没有偏爱,他又何尝有过偏爱。
宫中,林泽中举第三名的好消息传到太后宫里,太后一整日都是高兴洋溢的,就算皇后明里暗里打听缘由,她也端得住,不觉得扫兴。
谁不喜欢自家孩子出色呢?曾经很多人说过,太子就是仗着身份,站着先机迅速成长起来,才将其他人甩至一盘,虽然知道这些都是别人故意奚落的,不满却深深印刻在胸。
现在,她可以问一句,你家的皇子能中举吗?甚至中进士!
实打实的学问,整日尔虞我诈的皇子们,哪个能做到?就算是新皇的这群儿子,都没一个能做到。
耳边听着皇后又在说太子如何努力看书和学习兵法,太后看着她,很认真得问道。
“他得到了侍读学士的认可吗?还是说打败了武师傅?”
皇后被这么一问,愕然不知如何答复。
“假的终究是假的,真的不用自己说,名声自会传遍,堪当大任之人是什么模样的,哀家从小看到大,心知肚明。”
皇后无言以对,却觉得有一些苛刻,这世上有几人能比得过新皇,就算是新皇那样的,都差点登基失败呢。
秋闱过后,探春跟着林泽回到京城,在京中科举,就不能再用林泽的名号。
念安郡王府早已收拾妥帖,等着他的主人到来。林泽没赶她走,她就继续跟着他回到郡王府。念安郡王离世多年,府上只有一个老王妃,这些年吃斋念佛,不管俗世。
只是听闻嗣子终于回府,浑浊的双眼才出现一丝亮光。
念安郡王这一脉从来都很安生,也干干净净,上一任郡王爷胎中带着体弱,未能长成就没了,定下的姑娘被老王妃做主,安排了新的人家,剩下的就靠宗人府帮忙,选个合适的嗣子过继。
想要做郡王的宗族不少,能达到老王妃要求的不多,府上只剩下她,舔着老脸求了宗正,不想死后郡王府的名声被败坏掉,选出来的嗣子作风一定要好的,最好能保证只有一妻,绝不纳妾,身上至少有秀才功名。
优秀、作风正、又不纳妾,如此倒不好找,宗正找得为难,最终被新皇拍板定下林泽。
林泽的血脉问题,其实大家都有所猜测,新皇亲笔手书赦他无罪的圣旨,宗正看完后,无言以对,唯一的疑虑便是找不到具体的过往。
直到太后指着脉案,说她曾经小产过一个六个多月的胎儿,因为没能长成入不了皇陵,被她送出宫寻了块风水宝地安葬,很可能就是那个孩子,活过来后被别人发现后故意遗弃,才遭人收养。
甚至还有理有据呈现他一直养不好的身体以及被林家族长不好对待的证据,最让太后自己都震惊的,还是找到了给林族长夫人接生的稳婆。
那人信誓旦旦说林泽本该一出生就没了的,出生的时候脸上有一块明显的胎记。
她还诧异过,觉得林泽是林族长从外头抱回来的私生子。
如此证据齐全,宗正心中更加偏向于他是先皇亲子,也不查明真假,就过继到念安郡王名下,老王妃听说是皇子身份,从外头被认回来的,血脉没问题,身份不好恢复,人是好的作风正有功名,附和她的要求。
可这外面回来的皇子,怎么看都像是私生子,就算宗正再三保证是太后所出,她能信吗?太后生没生过子嗣,虽不知道?除了新皇,她没有一个健□□下的皇子。
事已成舟,老王妃也没有办法,只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叮嘱几句,莫要污染郡王府的名声。
林泽走进正堂,看着里面坐着的老王妃,恭恭敬敬叫了声叔母。
这位老王妃他认得,小时候坚定站在先皇身后,才得三代不降爵的念安郡王,哪像竟没传到第三代,府上就没有一个子嗣了,连个姑娘都没有。
说起来,上上一任王爷是在草原之战上受伤感染而亡,王妃拼命生下遗腹子后,撒手人寰,这位老王妃养大了身子骨不好的孙子,却因为贪玩深冬跌落池中,高热不退人也没了。
如今,年纪不比贾老太太大,瞅着满脸斑白,饱经风霜,若非咬着口气过继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哪能继续支撑下去。
对她,林泽很郑重地行礼,峰回路转还是被按得这家。
老王妃打量着他,从身形中看到的是一丝新皇的模样:“你是林泽?”
哪个弑君的暴徒!那日老王妃也在受邀之列,看得清清楚楚!
林泽点头。
“以后还出仕吗?”老王妃问道,“你打算一直沿用林泽的名字吗?”
“王妃希望我改名字吗?”
“你想改吗?用着这个名字,你会有很多麻烦。”
“换个名字还能换张脸吗?待我考中进士,他们哪个看不见?”
“说得也是!”老王妃微微一笑,“你已经中举了吗?倒是比我要求的还高一些。”
说着,眼神瞥向他身边的小姑娘:“这位是……”
“贾探春,我的未婚妻!”身份背景都没有介绍。
老王妃有一点点的震动:“你好像不在乎她的身份!若是我,我会说他是荣国府贾赦的侄女。”
“有必要吗?她都已经在我身边,还能换吗?”林泽并不在乎,“是不是贾赦的侄女对我意义不大。”
老王妃哈哈一笑,瞧见探春手上的碧玺镯子,看来太后也给了见面礼。
“往后,这郡王府就交给你了,老婆子我也该去见见他们了。”老王妃好笑得起身,如释负重,林泽这孩子,他是满意的,能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即聪明又重情义。
若换成她,肯定是要皇位的。
“林泽,老王妃她……”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她早就熬够了。”林泽走到正房,打量了下干净又简单的装饰。
好吧,看得出念安郡王府没留下多少家当,除了个名头,什么都没捞到。
当日,探春信手拈来开始收拾,老王妃听说整个府邸焕然一新,花草都移栽过新的,到处充满生机,连府上伺候的人都多发了两个月的月钱,全都一副死灰复燃的模样,看到了往后的盼头。
老王妃当日都多用了小半碗饭。
最终,为了不影响林泽的科考,老王妃继续安生过着日子,跟林泽他们相安无事着。直到冬日来临,草原上下着厚厚的积雪,一年的打仗导致各家都囊肿空虚。
马匹的损失,牛羊的贱卖,草地供养不起那么多马,各家才终于反应过来,再探查那些贩卖过来的皮甲。冬日小小的切磋都能感染死人,而且部分没有长出疱疹,根本就不再是天花,是皮甲有问题。
被算计到如此地步,人口马匹全都折损,王庭威望大降,盐湖至今产出的食盐还有问题,果然是水源有问题,那群中原人暗地里投了毒。
如此情况,各家大怒,好几个商队被他们一抢而空,浩浩荡荡结合,开始南下。
这种大事传到朝中,很多人都慌乱不堪,草原之争很少打赢,没回南下都没有好结果。还没开打,就有不少人开始商议求和。
新皇没有表态,看着朝堂上各家的言论,顺便再看看有哪个皇子慧眼如炬,能察觉到他们在西北的部署。
买皮甲、食盐,贾琏在西北,贾赦偷偷离京不知所踪,草原上一年打得人丁不旺,竟无人知吗?
还有粮草,一直在往西北运送,工部修建的防御工事至少瞒不住人。
很可惜,皇后所出的皇子没一个主战,怯弱之意明显,那就决不能继位。却有一个不到十三的皇子在御花园中求他主战。
这皇子并不起眼,生母是个县丞,十三岁还在读书,并未领职务。
别看他毫无背景,却做着太子的马前卒,在上书房听朝臣商议江南的争端和赦大老爷的是非,又在内库领东西事,听一耳朵太子抱怨工部和户部忙得不可开交,在修建什么工事,有没有打仗,白花那么多银子。
再看如今场面,便知是唯一的机会,即便冲撞陛下,也要站出来表现。
这一表现,直接入了陛下的眼。新皇很讲究嫡出,更讲究能力,太子被他诟病不是一日两日,这会儿又不讲究嫡出了,可见能力是陛下最看重的。
他不喜欢废物!只要证明自己不是废物,身份都可以变!
果然,他赌对了。
不需要跟任何人商量,安排他去西北,找贾赦。贾赦会让他有足够的军功,堵住所有人的嘴。
朝堂上,纷纷扰扰,新皇任他们吵闹,该忙的还是在忙,没有停歇。兵部、户部和工部的主事之人忙到没工夫打理任何人,这群看不懂眼色又看不懂他们在忙什么的废物,早点滚,换点能用的来顶一下,他们都快要顶不住了。
最好把林泽交到他们六部帮忙,别让那家伙躲懒,但凡他现在是个进士,都逃不掉被征调。
可举人就能逃吗?林泽看着找上门来的林如海,重重的眼带,瘦弱的人直接把他拦腰看起来就跑!好小子,来帮帮忙吧!
扛着跑的操作,看待了探春,探春索性也女扮男装跟着去,缺人吗?她也可以打打下手的。
第93章 废太子
忙起来的时候的,非常忙,在户部林泽终于看到了他的难兄难弟,林立小伙已经在户部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前后最清楚。
看见林如海将林泽和贾探春都给带进来,直接当成书童使,他需要处理的事务一一送过去,自己先找个位置睡一下。
真打起来他更忙,这次不是被动挨打,而是主动出击,草原的版图都已经逐步探测出来,从草原救回来的人中,有好几个会如何辨别方向。
朝堂之上还没有吵出个所以然来,难得睡好一觉的林如海精神焕发,拿着准备好的折子上朝,瞥眼工部尚书那厚厚的黑眼圈,再看看兵部尚书闭目养神中,面容含笑十分高兴。
一上朝,刚刚要开吵,林如海高呈折子出列。
“臣有本要奏,草原兵力部署和具体人数马匹数,已经统计完毕,臣认为,应该迅速出击。”早点开始,早点休息,已经准备得差不多,杀他们个措不及防最好。
“林大人,你这消息从哪里来的,可靠吗?”几个大臣故意问道。
林如海翻了个白眼:“本官不像大人你,猜测的东西也敢呈到圣上面前,混淆视听。本官从前兵部尚书查处的交易账簿上,核对出草原牛羊大概数量,并进一步核算出可以出阵的马匹的数量,草原刚刚经过一场大战,又大片感染天花,最大的盐湖已经被天花感染源头,只要卡住盐的来源,草原联盟不攻自破。”
又是盐!林如海的专场!
没有盐,草原人刀都提不起来,自然没有威胁。
“按如今草原上的盐价,已经到平常的十倍,手里有货的胡商不会轻易提供大量的盐,以防被哄抢,最近被杀的商队极多,边关已经戒严。”
工部尚书又出列了,终于轮到了他。
“秉圣上,边城的防御工事已经在前日全部完成,一应守城器械都提供足够的量,每一个地方都防得住七天七夜的进攻,工部还在加紧制造大炮,争取早日达到每个边城都有。”
以为掌管皇商的户部员外郎出列,这几人同意标配的黑色大眼。
“启禀陛下,粮草肉食和冬衣冬裤冬鞋均已购置完毕,极大布料棉花皇商都将足够的量提供上来,两日内可送至西北。”
一条条筹备的消息,跟这两日的争吵呈天囊之别。
最终,兵部尚书出列。
“陛下,荣国公贾赦日前主动出城迎战,带出千人骑兵冲入敌营,撒出足够数量的霉豆后,对方没设防,马匹大半不动,被守城大炮一轰损失一半,那些霉豆都是泡过巴豆粉的,很快又会有一大批马不能上战场。”
攻城叫嚣,被贾赦直接出城迎战,差点全歼,旗开得胜。
别说主战的高兴,求和的也高兴,打了胜仗求和就更加容易。
新皇并未关心这些多余的事情,意料之中的战役,提前一年开始准备,还会有问题的话,主事的就可以不用干了。
视线落在吏部柳侍郎身上,柳侍郎感受到陛下的关注,就跟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走出队列。
“臣有本要奏,太子勾结朝臣,意欲通敌,太子妃和皇后母族贩卖私盐,哄抬粮价,大量屯粮。太子不堪为储君,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娘娘未曾规劝,并收受母族贿赂,失德不公。”
这一声声,说得整个朝堂为之寂静。
皇后、太子和太子妃,三个重要人物,全被他弹劾了。
柳侍郎递上折子和证据后,新皇眉头深深蹙起:“大理寺严查,朕要一个明确的结果。”
这又是一个雷鸣声,竟然要彻查!谁人不知太子妃和皇后母家嚣张,尤其是皇后,做太子妃时就已经专横跋扈,如今更是毫无遮拦,太后压根就不想理她!
新皇下定决心要在这个时候废后、废太子,结合之前的争吵,和各部主事回禀之事,太子一派全都主和,刚刚还高兴有更多筹码可以求和,现在个个摇摇欲坠,无法接受。
太子本人更是面色青白,全身颤抖。
这幅姿态,新皇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如此继承人,难以堪当大任,如果实在没有人选,大不了让林泽上,林泽都比那群废物点心好。
皇后的所作所为,新皇已经彻底看不惯,打压非嫡系的皇子,自己又没有能力压制,用一些肮脏下作的手段,看不出什么能力,只看得到歹毒。
东宫之时,太子妃是父母选的,轻易不要动,登基后,按耐不住,也选择废掉。
皇后不敢置信,得知消息后冲到御书房,哭求着冤枉,在御书房门前大放厥词,骂柳侍郎是因为柳侧妃才对她怀恨在心,都是他们柳氏栽赃陷害的。
坐在御书房内的新皇喝着茶,无言以对,事到如今还不知道谁才是真正想处理掉他们的人,可见有多愚蠢。
太后自己也不是多聪明的人,唯一感受到偏爱后肆无忌惮,却也知道只有被偏爱的人,才可无理取闹,若得不到这份偏爱,自以为是,很快就会得到回报。
就比如皇后,东宫之事不予深究,做上皇后安分守己,新皇未必会动她,保住皇后,也能间接保住皇后的二子一女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惜,这人没有半点知觉,眼里只看得见太子,满心想要太子上位。
新皇有多讨厌无能之人,人尽皆知,就这还不知道努力成才,或者自动退出,太子也不是什么拎得清的人物,没有幕僚帮忙,面对指责,只会害怕发抖,跟承认了没什么区别。
草原之战,匆匆开始,结束得也匆忙,盐这个字,发泄出足够的分量。
在迎击重创后,一次次再没有输过,不可战胜的草原人好似突然变成病猫,被组建武装到牙齿的骑兵横冲直撞,进而丢盔弃甲。
各路新冒出头的将领主动出击,在草原上放风驰骋,抢来的战马就有几千匹,挂上贾家的军旗后,草原人闻风丧胆,最终递交国书投降,愿意定期纳贡。
将军可能会谋求一两场战役的胜利,但当权者谋夺的可能是一整个国家,整块整块的领土。
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毫无悬念,在中军穿出头的十二皇子,因公立为亲王,跟随军队回京讨赏。
在谁都看不到的地方,十二皇子在战场上体验了一番杀伐,带着几道伤疤,进宫见到新皇。
太子虽然还未被废,罪证却查得差不多,距离被废,只是时间问题。皇后和太子妃的娘家已经全部被压入大牢,判处斩刑的都不下一双手的数。
太子党主和之人紧接着被调任出京,有生之年回京是不太可能的。太子党的那些主战派倒是还好好地待在原地,没有被处理。
能顶着大多数人的压力,提出反对意见,且据理力争,毫不动摇的,不是心性好,便是眼光好,都可以利用。
十二皇子原本就属于太子一脉,剩下的人手顺理成章被他接过去,人人皆知,新皇看重他,有意培养他。
在临近过年之时,草原之战彻底平息,大获全胜只需要礼部去拟定上供之物,众臣都开始准备收拾收拾过春节时,皇后、太子妃和太子同时被废,十二皇子被封太子,其母追封为后。
废除几人后,新皇封笔没再处理朝事,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模样,也不见任何人。
陛下铁了心的不见人,皇后跪在御书房门口一日一夜,没有任何心软的痕迹,只能去求太后,太后也不见人,称病封宫,轻易不开门。
被废后的皇后现在只是平妃,太子被封做陈平王,赐府离宫,那座王府甚至早已修整过,陛下早就动过废太子的念头。
柳妃看着在宫里发疯哭喊的平妃,心里的痛好像都没有那么疼了。
平妃看到她,眼神中淬满了巨毒:“都是你这个贱人!是你这个贱人害的!”
柳妃抬手一个巴掌重重挥在她脸上,笑眯眯道:“你我同在妃位,你怎敢对我动手。”
“你……你敢打我!”
“生了两儿一女,不还是个平妃吗?平这个字真的配你,各方面都平平无奇,才格外善妒,讨厌别人的优秀,不许皇子出头。”柳妃对她没多少恭敬,她是皇后时,掌管生杀大权,如今这权柄已经落到她手里,作为他父亲带头废太子的报酬。
“对了,我也会是皇后,十二皇子年纪小,没有母妃管辖后宫。我不能生,正好做他的养母。忘了告诉你,只从不能再生后,我就对十二皇子多有关照,早已达成协议,互相护持,他需要有个身份不错的养母,才好顺理成章上位。”
“你……你不配!”
“我不配难道你配吗?一匹狼在身边蛰伏那么久都没有发现,反倒被我提前看出来了。想想你曾经对他做的恶事,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他也会把我推上位,毕竟我们两个之间,是有死仇的。”
柳氏说完,突然重重推了一把平妃,平妃下意识伸手撑地。
啪的一声脆响,碧玺镯子砸在地上,碎成几瓣。
“你……你怎么敢!”平妃愣住了,不敢置信。
“有人看见,是我动的手吗?你们看见了吗?”柳氏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难道不是平妃自己站不稳摔坏的?”
“是平妃摔坏的!”好几人出声附和,柳氏笑了,非常畅快。
“我们来日方长,你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我会一一还给你的。”这辈子都做不了生母,流了两个孩子,陛下让她出来,就是想让她亲自报仇的吧,还真是个无心的男人。
说丢就丢!
第94章 正文完
春节来临之时,整个京城焕然一新,喜气洋洋一派富足景象。
探春跟在林泽身后,观看着京城的一切,依旧是小姑娘的她难得有几分小姑娘习性,看到些感兴趣的玩意儿,自己就会买。
站在他身旁的,是即将成年的十二皇子,今年刚刚定下婚约,年后就可开府出宫,成婚上朝。虽说他已经走入众大臣眼中,没真正踏入前,依旧有些名不正。
对于跟着林泽一事,十二皇子不明白,尤其被他带着在京城到处行走,更加不明白。
新皇自己没时间教导孩子,就将孩子交给他来带,这种行为林泽是唾弃的,可那家伙一样很会找借口,他不带孩子怎么做义父?不做义父怎么管教孩子?
林泽的年纪跟十二皇子不相上下,未来定是君臣,不提前敲打一下,还能不能有个人约束他了?独揽大权没有相应的阅历也是不行的。
反正林泽没有后顾之忧,他教导是最好的,以后也能伴随他成长,就是身份上最好能高一辈,毕竟是孩子嘛,即使上辈子这人并没有出身的机会。
对此,林泽无语,又无奈!真时时刻刻有人想要让他干活!刚刚结束一个,抛出去没干了,又来个大麻烦。
坐在酒楼上,林泽看着地下的形形色色,现在的情形哪里比得上曾经,太过安逸的环境锻炼人都不容易,最好的一个显得也很稚嫩。
“你去试试看,能不能赚一两银子。”林泽给他一个银锭,十两银子是本钱,要见到十一两银子的结果,“给你七日的时间。”
十二皇子愣住,不解。
“怎么,不想做?把你随便丢到那个地方,你就只有十两银子,回得来吗?”说到这里,林泽突然想起王家的王仁,“对了,王家的独苗王仁就没回来,你觉得他为什么回不来?”
十二皇子愈发诧异:“难道是因为路引?”
“仅仅是路引吗?”林泽挑眉,“大家都喜欢银子,你最直接的能力,就是赚得到银子,只要你能提供足够的好处,别说路引,卖命也有得是人帮你,仅靠感情能得几时好?”
“再说太子和皇后的时,若他们有能力,让跟随他们的人断定离了他们后再无可能,那会有多少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哪会有主子给奴仆担罪责的。”
十二皇子蹙着眉,拿起那锭银子,踟蹰得问道:“可我未曾经商,如何知道怎么赚?”
“想想你的优势,再想想谁能用得着你的优势,那么,银子还会缺吗?”林泽指着那些铺子,“你是冉冉升起的皇子,那些铺子挂在你名下,可得庇护,尤其是那些主子倒了的,正是奇缺的时候,过时不候。”
“若你是普通皇子,就可以选稍微差一些的,喜欢安静和平的,甚至是刚入京想有个安身之所的。”
“若你是个平民百姓,普通人的路子早就被占尽,你需要做的是打破他们的联合,最好的方式,就是替官府办事,从捕快到县丞再到官员,了解他们要的,帮他们去得到,消息是你唯一的筹码,眼睛和脑子,是你脱颖而出的方式。”
林泽教导的东西,让十二皇子眼前一亮,再看底下的东西,感觉又有个全新的体验。
“你要跟人谈生意,本钱得有,定位要准,想要迅速的拿到回报,你可以去来钱快的地方盯梢,不管用什么方式,就算是抢,抢一个荷包鼓鼓的钱袋跟抢一个馒头还是有区别的。”
“有什么区别?钱多吗?”十二皇子下意识问道。
“不止,抢钱袋只要你跑得掉,就没事,他能有一个钱袋,就会有很多个,不至于去报官,跑得也不快。抢一个馒头,被追上一顿毒打都未必够,卖馒头的力气大,你年纪小打不过也跑不过,附近的摊贩还会帮忙,结果一个馒头没抢到,命没了半条。”
探春听得有些目瞪口呆:“林泽,为什么要教他这些?”
“朝堂上的人,各有各的目的,各有各的秉性,有些贪财,有些谈钱,底线在那里,需要自己把握,强权是没有用的,最大的恐惧,来自于我有你想要的东西,会给却不知什么时候给,吊着一口气,鞠躬尽瘁而死,也不后悔。”
“那么,你的筹码需要你自己造,皇帝的位置也有坐不稳的时候。”林泽一边喝茶,一边让他自己悟,“没有银钱,什么都办不成,这次草原之战,若无充足的钱粮支撑,未必能打得气势汹涌。”
“请先生教我。”十二皇子服了,虽然是对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低头。
“你也去试试。”林泽又给了探春一锭银子,“七日后我要看到账本,知道你们都花哪儿了,弄虚作假的话,我就不教了。”
探春和十二皇子面面相觑,第一关就不好过。
七日,时间不长不短。
今年贾赦和贾琏都没有回京,荣国府的年节过得冷清,只有邢大太太、王熙凤母子和贾琮一起,这几人往常来往不多,现在更无话可说。
这府上主子少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宁国府的年节更是过得稀碎,贾珍贾蓉和贾蔷三个被拒在家里练武读书,贾蓉和贾蔷年纪还小,不考科举不通庶务,以后眼瞧着是要在家里蹲着的,贾敬不想养废物,准备先读读书,再送出去做个县丞书吏也行。
反正是不能在家里的,连伺候他们的漂亮丫头小厮全都换掉,一个不留。
贾珍更是逼着练武,准备等贾赦回来后送大营操练去,见着他就烦,练个一年半载回来,至少体魄能好一些,就算只给贾赦看门都行。
府里的事由尤氏带着惜春在做,秦可卿入冬后就体虚,等临近年关时把出喜脉,之后便一直在屋子里窝着养胎,极少管事,整个人看上去非但没有瘦弱,反而愈发得明艳动人。
宫中因为废太子和废后之事,闹得这个年节过得并不安生,林泽继承念安郡王的爵位后,今年也要进宫请安,往年都是老王妃去的,今年林泽他们亲自去。
太后许久没有见人了,只从开始礼佛后,就经常日夜礼佛,连后宫送至太后宫中的佛经都愈发多起来。宗亲入宫请安的那日,开天荒没有紧闭宫门,偶尔有人得了脸进去问安。
林泽来的不算早,几乎是快午时用膳的时间,才姗姗来迟。过完年十五岁的林泽已经戴冠,因着身子弱,还披着厚厚的大裘,领口处是一条完整的黑狐皮,看着就温暖。
他过来时,并未通报,好似主人家已经等候多时,走入殿门后,太后站在门口望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走进来,完好无虞才放下心。
“这大冷的天,快进吧!瞧这满身的雪,手都亮得出奇。”太后亲自将他的大裘解开,拍掉他肩头多余的雪花。
林泽默默看着她,并未拒绝,如今他的身量还不算太高,太后伸手轻而易举能碰到他的肩头。
“太后娘娘。”
“叫母后!”太后不满意,“你也算是我的义子,记得改口。”
“不合规矩!”
“你本来就是我的儿子!这个身子十有八九也是我怀胎生的,恰好给你用了。”太后信誓旦旦的说,“探春也坐吧!莫站在门口,没眼色的还不知道给她个汤婆子暖暖手。”
探春识趣得没有开口打搅他们,是真母子吗?
林泽坐下后,太后端上来一盘糕点,那个不上相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御膳房做的。吃一口,是熟悉的味道,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小时候吃得多,总觉得是美味的米糕,现在吃着也很喜欢,虽然有很长时间没有吃过了。
祖父在外打仗的时候,带走了叔伯和父亲,就母后带着他东躲西藏,经常碰到要拿他们母子祭旗之人,出生的那个小村子根本不敢留下他们,说是颠沛流离都不为过。
米糕,是他很难得才能吃上一顿的美味,虽然母后的手艺一般,却也尽力做好,还会放一点点糖。
直到七岁时,他带着母后寻到了父亲,跟在父亲身边,帮着祖父打天下,日子才勉强过得好起来,即使这样,也还是居无定所,时常要打仗,一个不好就得逃跑。
“好吃吗?味道有没有变?”
“糖放多了。”林泽说道,“母后用的糖味道足,甜味重了些。”
“那下次少放点。”太后高兴得笑着,“等会儿留下用饭吧,这个点来我不留饭怎么行。”
“嗯!”
“那……你要不要去给先皇上柱香?”太后突然一句,让林泽睁大了眼睛,“还恨吗?陛下已经释然了,这几日上香上得勤,尤其是直到你被那肮脏东西算计的时候。”
“自欺欺人罢了!”林泽叹了口气,许久,又道,“上柱香也没什么!”
太后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他:“有些恨放下吧,还有什么遗憾,就去弥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母后希望你能够高高兴兴过完这一世,不像陛下,还有得折腾,这皇帝的位置同样不好做。”
“那是自然,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每日都要早起。”林泽突然觉得,不当皇帝也挺悠闲自在的,“这段时间难得悠闲,什么都不用做,还有大把的时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闲得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了,哪日等我找到机会,也出去看看,在这后宫真的是待够了,一堆人怀着各种目的来求哀家,哀家烦得很。”太后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看着像要赖上林泽。
林泽无言以对,随便吧!
第95章 元春番外
荣国府嫡长孙女出身的她,从小被抱到老太太那里学习规矩,家中对她的期盼,便是入宫为妃,为荣国府的未来做保证。
端庄大方是她一直需要做到的,她的人生中很少会有乐趣出现,除了被告知她的一切都来自于荣国府外,便是荣国府永远都是她的后盾。
老祖宗经常抱怨赦大伯爱闹事,像个滚刀肉一样,混在寻花问柳总,没有任何前程可言,而未袭爵的父亲最是端方君子,为荣国府奔走操劳。
她偶尔也会想,既然赦大伯不行,为什么同为嫡出的父亲不能袭爵呢?不是说祖母和祖父都更喜欢父亲一些,对赦大伯多有不满吗?
更何况,不知原因如何,荣国府的爵位就只剩下一等将军的名头,府上还能维持荣光,都需要靠祖母荣国公夫人的超品诰命撑着。
在入宫前,她总想过自己是大年初一生的,最是命好,别人也羡慕自己命好,在准备入宫时,宫里来的嬷嬷嘴里全是好话,母亲也说舅舅会为她撑腰,背靠舅舅和荣国府,她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期盼。
原本从未想过,入宫是个苦差事,甚至连主子都做不到,只能做个伺候人的女史。
她本是要嫁给七皇子的,结果在选秀时,被皇后娘娘用她父亲只是五品不到的小官,不配参加大选。
这句话没避讳人,且是在选秀之时,秀女们都在宫里住着,她派嬷嬷当着所有闺秀说出来。那时候她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充满嗤笑。
不配参加大选的闺秀不准备送出宫去,却用公主需要一个侍读,将她留在皇后公中,做公主的陪读。那时候的公主年纪尚小,根本不到读书的年岁。她生母早亡,被皇帝交由皇后抚养,皇后养着她,并不上心,也不在意。
自然而然,公主的陪读也没什么好日子过,甚至还会被刻意刁难。
她本是想回荣国府的,可公主却对她说,皇后最是睚眦必报,若不顺从,迟早会被她报复回去。她又愚蠢,没有多少脑子,只会去找太子帮忙。
太子若对荣国府动手,贾家的人一个都对看不住。
老老实实留在宫里,还有机会被赐给皇子,毕竟身份也不算太差。
正好,她也想看看,舅舅和荣国府是不是会救她,七皇子和甄妃娘娘会不会跟皇后娘娘周旋。若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被退回荣国府后,再掉价得嫁给七皇子。
只怕到那时,七皇子会嫌弃。
一切的算盘最终没有打响,公主自己选了个养母,知趣得离开皇后公中,将陪读贾元春交给皇后,代她陪伴皇后左右。公主用她作为筹码,讨好了皇后得以解脱,却将她坑在谷底。
从公主的陪读,转变成皇后的女史,前者还是外来的臣女,后者便是宫女,这一番操作她想提出异议,皇后根本不在乎她想说的任何话,因为无人敢跟她作对。
都不需要她主动说出威胁的话,有得是善解人意的嬷嬷代劳。
在皇后宫里安顿下来,开始跟其他女史一起打扫室内、帮忙抄经后,便被刻意孤立,无人跟她说话,除了抱琴以外,在皇后宫里没有任何帮手。
就算是抱琴,日子也不好过,主子都是女史,伺候的下人便是粗实宫女,干着帮东西送东西除草换花的活,不到一个月便看不出姑娘家的精细,也没有功夫去打理自己。
可以说,一步退步步退,第一时间没有拒绝后,进了别人的地盘,便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甄家和舅舅从未帮忙过,她更多的还是承担皇后受气后的辱骂对象。
皇后会把她当做甄妃对待,可口吃食、洗脚穿衣、罚跪等,都是稀疏平常,她想过逃离,想过要勾一下唯一能到近前的太子,就算去东宫,也好比在这里强。
可太子不看她,连个眼神都不会给宫人,与皇后娘娘相处时,基本不需要任何人伺候,就像普通人家的母子相处,不需要遵守那么多规矩。
没能靠近,就算靠近在身侧,他也当做没看见,贾元春甚至觉得,她是不是变丑了,变得面目可憎,才勾不起太子的兴趣?
因为她偶尔的装扮,几个嬷嬷发现后,好一顿罚不说,还将她丢给太子妃娘娘处理。
记得很清楚,那日嬷嬷的吩咐是宫女心大,但不可有明显外伤,太子妃娘娘自己把握住,皇后宫中还需要这个人回去,平平静静没有高攀之心得回去。
太子妃娘娘出身不高,等人走后,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毒,听闻她是荣国府的嫡长孙女,好一番嘲讽她不知廉耻没有教养,然后让她跪在门口,给东宫所有女眷看。
那些女眷被叫到太子妃跟前,满屋子的如花美眷,每一个都是精心呵护的娇花,比贾元春也差不了什么。贾元春根本不被她们放在眼中,越是不被在意,贾元春越知道自己可有可无。
舅舅和甄妃娘娘那里的默默无言看得出,她并非不可或缺,可她真的不想沦落在此,再无前程可言,等25岁再出宫的话,她还能嫁人吗?
太子妃娘娘在她临走前,逼她喝下一碗落胎的猛药,非常伤身,喝完后肚子疼得难受,月事来得异常凶猛。太子妃娘娘说,这一碗药能让她三年无所出。
这三年,就得在皇后娘娘宫里老老实实做宫女,东宫里企图爬墙的宫女还不仅仅是这碗药,被灌更猛烈的都有,没得到允许的人,不准怀有子嗣,怀上了太子也不会认的。
一旦子嗣不被太子认可,等待而来的,可就是母子皆亡。
太子妃的威胁,令她绝望,在皇后宫中卑微求存时,对家中是怨恨的,可也知道,若荣国府继续衰败下去,她连一个靠山都没有的话,连命丢了都不会有人管。
原以为这一辈子也就如此过,再没有旁得指望。
七皇子竟会为了她跪求皇后,甚至跪了一个时辰,走时脚都是瘸的。她以为自己看见了曙光,后来的确如此,被送入七皇子府中做侧妃,七皇子府一切都归她管辖,未来王妃入府也不会改变什么。
这一切都是因为荣国府的姻亲帮忙了,林泽,一个年纪不大,能力却大的人,让七皇子甘愿帮忙。
可相处下来之后,贾元春能感觉到七皇子的应付之心,将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婢女,伺候他而已,没有过多的交流,就像父亲和母亲那样,相敬如宾,没有什么真心实意。
她并不相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天大的计谋,孩子终究是第一位的,可七皇子不让她生,却让柳氏生,她告知家中,想让林泽出出主意时,被七皇子毫不犹豫抛弃。
倒也不是多么为荣国府好,只是想要林泽帮帮忙,那林家小子就像没看见般,完全不搭理人,荣国府如何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失宠得彻彻底底,甚至管家的权利也被卫侧妃夺走,卫侧妃与七皇子之间的相处,明眼人都看得出更加和谐一些,有说有笑有秘密可以分享,是完完全全一条船上的人。
随后,抱琴也走了,七皇子去一趟江南回来,心气绝得彻彻底底,还没等她如何反应,整个七皇子府被官兵围了起来,七皇子被扣在宫中未曾回来。
新皇登基的钟声响起时,一切尘埃落定,外头消息传出来,林泽倒戈太子,将太子从濒死救回来,先皇被他毒倒后无法继续管理朝政,太子继位顺理成章。
七皇子肯定是没能回来的,府上很多人都在害怕,只有柳妃并不在意,生下子嗣后,她已经有了个新的依靠,七皇子若去世,她的儿子就可以继任肃郡王的爵位,甚至不用担心被新皇清算。
结果却不如人意,七皇子被囚于东宫,七皇子府的女眷可以自愿离开。
她也准备离开,可母亲并不喜欢她回来,好像看她的眼神,变成了看垃圾一样,格外碍眼。父亲说要给她重新找个人嫁出去,以免待在家里丢人现眼,正好他上峰喜欢漂亮姑娘,不会介意她嫁过人。
他的上峰比他年纪都大,父亲也说得出口。
结果母亲比他更离谱,还说要教导她房中术,去讨好几个一二品的高官才是,嫁过人做个妾也没什么,主要是能帮衬一下宝玉。
惶惶不可终日的她,不敢声张,怕太快被人发现直接送走,直到宫中来人,让她进宫,母亲让她勾引新皇时,她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新皇不会喜欢她的,以新皇后的嫉妒之心,会给她一个结果的,那也好过被父母随意婚配,晚景凄凉。
只是没想到,她荣国府嫡长女什么都不是,探春这个庶女什么都能拥有,又是因为林泽,连林黛玉这个母亲口中嫌弃得不肯要的表妹,都能得到不错的对待。
这一刻,真的好恨!明明探春与他并不相配,女孩年纪太小,林泽得等多少年,而她贾元春才十七,完全可以嫁过去。
一切的一切,在甄妃娘娘那里得到了答案,父母坑她坑得不浅,老祖宗知道一切,拒绝过,却没有阻拦,眼睁睁看着她沦落如此地步,能不恨吗?
可恨完后,在冷宫的日子反倒清静,再无任何顾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释然之后,吃喝不愁,与甄妃一道,有个人伴着,除了不能出门外,倒也能接受。
如此,也能过下去,不用考虑荣国府,考虑宝玉,只需要考虑明日吃些什么,想睡多久才起床。
第96章 番外:幼年贾赦
年少之时,家中管教甚严,牙牙学语开始,行走坐卧就开始慢慢地学。
诗词歌赋从刚懂事起,整日听着,从未间断过。祖母会用温和的声音,一遍又一遍读给他听,每当这个时候,祖父会在旁边愣愣地看着,不敢打断。
祖父的确很在意祖母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在意,不敢说什么,那么粗壮的人,说话时永远细声细气,好商好量,好像脾气很好的样子。
祖母也是一样,从来都穿着繁重得体的衣裳,发丝都精细到每一丝,大家都说她来自大世家,虽然刚刚莫若了,但年少时的教养一直可入骨髓,无法忘怀。
母亲来请安时,并不会在意他,反而将另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弟弟带过来,想要讨祖母的欢心,可祖母从未表达过任何的在意。
但她会说,如果他贾赦不能成材,她也会培养那个一看就不聪明之人。
出生决定了他的培养价值,随后的学习态度,决定他能不能真的受教,这一切都得看他自己。
她让年幼的贾赦亲眼看见父母对弟弟的疼爱,连祖父都会分一些关注在其余的孙子孙女身上,唯独祖母,因为所谓的价值,独一无二地盯着他。
即便再不开心,觉得枯燥乏味,他还是会一遍遍将书被牢,企图得到祖母的夸奖。
祖母却从不会夸奖他,只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交换的结果,付出了多少就会有多少回报,每当如此想,都会伤心。
他问过祖父,祖父说祖母的一切,不过是不伤心,随便找个借口躲亲近。之前他不清楚为什么,直到有一日祖父生气到翻箱倒柜,将院子里的东西都给砸了,祖母一个字都没说,面无表情仿若跟她无关,才彻底感觉到不同。
祖母不爱荣国府,也不爱荣国府的后辈,她留下来就是为了交换,培养他也是为了能在下一代有一个维系他们世家尊严的姻亲。
那日,隔壁房的宁国公来找父亲,说贾敬堂兄在太子身边没得到重用,相处一年依旧处于边缘状态,需要再派个人过去,宁国府没有,就只能往荣国府找,两个合适的人选,他跟贾政。
父母似乎没有争议,直接决定好就是弟弟,只有祖母不同意,祖母直接入宫找了皇后娘娘,以父母不爱为由,将他孤身一人直接送到东宫,并告诉他,这是机会,若把握不住,他就没有太大的作用了。
没有任何留恋被人送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宫人一大堆没几个在意他的,面上恭顺,行事却很莽撞,不把他当主子看。
太子,是他不得不也越过去的坎,过去拜见太子时,太子没有看他一眼,只嗯一声,让他自己退下的意思明显。为了靠近,他装嫩往他身边走,为博关注,开始将准备好的糕点给他。
他开始会算计了,荣国府的嫡长孙,名号还是有些作用的。
太子看着他,没多久便将他抱在怀里,说了一句话,让贾赦一辈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以后我养着你,不用怕!
太子也说到做到了,一直都对他呵护有加,没有向他提任何要求和回报,也看不上他的回报,太子很忙,整天需要处理朝堂事务,要应付手下的各种烂摊子,偶尔还得看看有没有人才可以挖一下。
总之,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跟任何人相处,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看得见太子偶尔的脆弱。他也是人,也会生病,却一直强撑着不倒下。
这样强大又温柔的人,可能才是祖母想要的。
可祖母并不爱他,他也决定要多爱自己一些,跟随太子,只要太子做到对他好,他也会对太子一辈子忠心耿耿。
年少时心中漏下的那一块,在跟随在太子身后开始繁忙起来后,逐渐被填满,太子会夸他优秀,会夸他忠心可靠,会把他当成弟弟看待,护着他在宫中过着逍遥日子,无人敢欺辱。
在宫外,人人敬他重他,知道他是太子身边之人后,对他只有赞赏不敢有什么看法,唯一愤愤不平总说他坏话的,便是二弟和三妹,他们都是被父母祖父疼爱之人,对他的抵触无人会帮他诉苦,有的只是各种方式的指责。
祖母也是,逼得太紧,她唯一的渴望,可能就是下一代的他能够立起来。
年少之时,可能还需要亲人,从跟着太子上战场,满身伤痕背着太子一起回程之时,众人目光都是庆祝他跟太子关系密切,未来不可限量,可谁又会在意,他也是九死一生才得以回归,身上每一道伤疤,一两个月都没有彻底愈合。
后来,他释然呢,爱往东宫跑,爱往太子身边凑,听着他论政,听他教训人,自然而然学到很多很多,多到根本看不上弟弟妹妹两个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