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论议储
到了新年,京城里面欢欢喜喜过新年,这是雍正给康熙守孝的最后一个新年了,这个新年照样没有庆典,招待四方来使的是弘晖。
因为弘晖嫡长子的身份,这时候又招待番邦来使者,这身份不是太子大家也默认为是太子。
然而圣旨一日没下,很多大臣在立储这个问题上就不会争论出结果。
海棠因为是弘晖的亲姑姑,弘晖当年就是以给海棠打下手出来当差的,因此就被看成是大阿哥党。因为这层身份,她对京城很多事儿都不知道。
初二这日是雍正的大女儿秀琳来走亲戚,秀琳如今有身孕,在宫里没待太长时间就回去了。初三就是海棠这些上一辈的皇女进宫拜见太后。因为几位太妃在外面居住,所以这些公主们拜见了太后就各去寻找生母养母了。
海棠和桂枝留在宫里陪着乌雅氏说话。
弘阳成亲后,乌雅氏看着单身后辈中就数秀英的年纪大了,就拉着桂枝聊秀英的婚事。
秀英是不愁嫁,能和桂枝身份对等的人家并不多,除非是不计较身份把女儿嫁到地位低的人家也行。但是这孩子不想嫁人,爱洁的毛病还有,所以桂枝一直在发愁这事儿。
今儿听见乌雅氏问,就说:“为了她我现在一直在发愁,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乌雅氏就说:“这事儿你可别犹豫,拖来拖去孩子的年龄拖大了就不好办了。”
她们母女的话并没有避着人,这里侍奉的人都知道,因此消息也传到了钮祜禄母子耳朵里。
熹妃钮祜禄氏就想着秀英的身份是最合适的。弘历也很喜欢秀英,觉得表姐的相貌气质很出众,颇有江南女子温柔似水的模样。
因此母子两人合计了一下,都觉得秀英很合适。
但是熹妃自来不受宠,分配寝宫的时候她就在最远处的钟粹宫,除了节日都见不到雍正,见到了也说不上话,自然不可能帮着儿子在雍正耳边吹风。
好在弘历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别看他年纪小,已经办成很多事儿了,比同龄的弘昼有出息得多。当初钮祜禄氏和耿氏交换着养儿子,虽然彼此是对方儿子的养母,可是论关心自然是对亲儿子最关心。耿氏现在还为弘昼的调皮捣蛋发愁,弘历现在已经在谋划大事了。这让钮祜禄氏打心眼里高兴,心里想着儿子争气,给自己的脸上增光添彩,这儿子比弘昼强多了。
不过钮祜禄氏还是问了一嘴:“儿啊,你打算怎么办?”
弘历就说:“您别问,儿子自有盘算。”
弘历借着出去拜年的功夫找到了十二阿哥,十二阿哥听说弘历想要娶秀英,低头考虑了起来。
他说:“如今公主的心思大家都不知道,她看好的是大阿哥还是您?将来会不会在您的事情上出力?”
十二阿哥觉得桂枝之所以如今受宠,是因为太后宠爱她,在立太子的事情上,雍正是不会听太后和公主的意见。就是弘历相当汉武帝刘彻,可是八公主也不是馆陶长公主刘嫖啊!
此时在车里,桂枝和海棠说起京城里面立太子的流言蜚语:“姐姐您在外面,也不关注这些,自然不知道现在外面不少人都在讨论最终这太子位会落到谁家。”
海棠就说:“这种事还需要关注吗?用头发丝都能想出来不少人在下注呢。说真的,我理解那些隐士,就这污浊的环境,是个好人都待不住下去。和这些人在一起得久了,整个人都要变得不好了。不把心思放到天下百姓身上,天天盘算着银子权力,真的很没意思。”
她说了几句还是问了:“都谁入局了?”
桂枝也没卖关子:“你想不到,十二入局了。”
“十二弟?”
海棠把这个弟弟从记忆里找出来,忍不住点头说:“是他啊!他帮着弘历?我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十二一直没出头之日,连十五十六和十七都有了各自的差事,十二阿哥一直在老五阿哥身后,看着这个不如自己的哥哥一直站着萝卜坑就是不走,十二阿哥也郁闷,时间久了想要剑走偏锋可以理解。
特别是在他看来老五阿哥这么庸碌还一直占着宗人令的位置不走,就是因为有海棠给他撑腰,海棠又一直支持弘晖,他就支持弘历。这种打擂台的想法海棠能理解。理解是一回事,打击他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海棠冷哼一声。
这就是官场,没片刻安静的时候,想要独善其身真的很难。
新年的第一场大朝会就有一群人出来,这群人并没直接提册立太子的事儿,而是在请求把潜邸给翻修升格为宫。
这群人虽然表面上说潜邸是皇上住了很多年的府邸了,如今皇上已经真了真龙,这府邸自然要做行宫。
可是京城里没必要设立行宫啊,不如把这处地方改成佛寺。在雍正皱眉的时候,这些人顶着雍正不乐意的目光说明了缘由:首先皇上信佛,其次这京畿大大小小的寺庙宫观需要管理,改成寺庙后好管理啊!
去年几位皇子拖家带口地回到了潜邸,今年就弘晖一家住着,这冲着谁来的不言而喻。
雍正虽然不满意,但是也知道这种风波避免不了。他和康熙不一样,康熙是没事儿也要掀起三尺浪,他热衷的是钓鱼执法。雍正是想着事情要在自己的控制里面,只要自己能控制得住,他就不下死手。
比如弘历身后的钮祜禄家族,正经的钮祜禄家嫡支没下场,就一个旁系跳得再高,在京城里面连个二等人家都算不上。要人脉没有,要地位没有,要权力没有,就有一个皇子外孙,妥妥的就是暴发户,这样的人家,雍正都不正眼看。
他就直接点名了说:“朕好好的房子你们说要改成寺庙,朕的儿子住哪儿?说到底你们还是想问问太子是谁,今儿要是遂了你们的愿,大阿哥若是再搬回宫里,你们就说大阿哥在朕心里是储君。大阿哥要是在外面新建府邸,你们就说五阿哥在朕心里是储君。朕好好的父子关系是给你们评头论足的吗?再有擅自挑拨离间和窥视朕父子关系的,朕一概不会手下留情,都想想阿灵阿!”
雍正处理阿灵阿的理由是他当年挑拨了圣祖父子关系,中伤废太子诱导立八阿哥为太子。如今阿灵阿的大儿子因为党符八阿哥被杀了,其他的妻儿流放,昔日的国舅爷就这么轰然倒台。
想到他家的下场,在场的很多官员顿时遍体生寒。
雍正又说:“你们肯定在心里想着这天下不能没太子,朕知道你们所想,这也是朕心里的大事儿,朕打算秘密立储,具体怎么办朕再琢磨琢磨,朕心里有数,你们别在这里聒噪了。
接下来是今年要办的大事,除了去年前年的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官民士绅一体当差纳粮外,朕今年再安排两件事,其一是改土归流,其二是安辑棚民。这两件事,朕揽总,勇王执行,下面各官配合,一旦有不配合的,朕必不轻饶。”
“改土归流”这四个字一听都让人头皮发麻。
这牵扯到边陲地方和朝廷的权力角逐,这事儿很多皇帝想办一直没成功,就改土归流这事儿从千年前就开始斗法,历朝历代都想做成,眼下皇帝又提了。
改土归流先放在一边,安辑棚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说改土归流让人头皮发麻,那么安辑棚民就让人浑身一激灵。
安辑棚民也是个麻烦事儿,这事儿真的很麻烦,牵扯到的官府很多,牵扯到的百姓更多,里面是扯不清的利害关系,这里面有风险的同时也有大量的油水,很多官员一方面觉得这事儿难办,一方面又觉得这油水很足。
果然户部尚书随后就拿出五百万两银子安置棚民,但是这牵扯到浙江、福建、江西、安徽、湖北、陕西、四川等几处地方,这里面需要安置的百姓上百万人,牵扯到的就有上千万人。
海棠皱眉:五百万银子听着多,但是不够用啊!就是下面不贪也不够啊!
下朝后海棠就去找雍正,这五百万两银子不够。
雍正抠门,就说:“国库里面银子是还有,但是那有别的用处,比如赈灾比如修河道,朕知道这银子不太够用,但是……朕相信你。”
海棠想撸袖子和他比划比划,她的眼神落在了雍正桌角的砚台上。
雍正伸手把砚台拿到一边,就说:“妹妹,哥哥知道你一向有本事化腐朽为神奇,你努力吧。对了,弘晖安排给你,你随便使唤。”
弘晖出来带着几分期盼说:“姑妈,咱们一去办吧。”
所谓的棚民就是山上或者是丘陵地带的百姓,他们来到大一点的乡镇或者是城里谋生,因为没房子,搭建棚子安身,就是棚民。这些人涉及各行各业,有做小生意的,有做工的,有去挖矿的,都是社会最底层。
这些人聚在一起,打架斗殴时常发生,还有土匪恶霸压迫它们,官府不想管这些棚民,导致里面基本是靠帮派来治理,甚至还有过棚民起义。这种事早年张廷玉就上书过,没人知道怎么处理这事。去年弘晖南巡,看到了万千棚民,回来和雍正谈论了好几日,父子两个也都束手无策,但是心里都知道棚民必须安置。
想要安置他们没有统一的办法,这就是令人发愁的原因,安置的费用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海棠挠了挠脑袋,看着跃跃欲试的弘晖,再想想那五百万的银子,都不够塞牙缝。她心里已经有办法了,就是缺钱。
她说:“想要安置棚民同时推行改土归流,我不仅要带着银子去,还要带着大军去。以摧枯拉朽犁庭扫穴的方式把当地的土匪恶霸帮派给灭了,然后再安置他们,无论是发粮食救济还是发钱再或者是分土地,没了恶霸,这些东西才会是他们的。”
雍正还加了一句:“还要给他们想个长久的安身之策,总不能你人走了他们没了营生。”
老六阿哥在一边瑟瑟发抖不敢说话,这差事打死他他都不会接下来。
在老六阿哥和十三阿哥的注视下,海棠点头:“好啊!”
此刻老六阿哥觉得妹妹的脑袋后面出现了一个大光相,能普照各方。
等妹妹走了,老六阿哥问雍正:“您这差事是个人都干不了啊!给妹妹干这样的活儿,您这也太过分了。”
十三阿哥没说话,也觉得这差事太出人意料了。
但是雍正却说:“别小看妹妹,你们眼里的大差事在她眼里不过寻常小事,她一旦闲下来就会想东想西。”
他心里美滋滋地想:这次也让弘晖跟着去,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啊!弘晖跟着就等于历练了,将来就是有再难的事儿弘晖也不怕了。
外面的那些腐儒喊着立太子,这些人连太子是什么都不知道,真是鸟雀妄议凤凰!
第552章 再启程
海棠从养心殿出来后去了太后跟前,陪着说了一会话就回王府了。
她打算在二月份后出了孝再出行,因为雍正说守孝二十七个月,等到二月除服的时候大家一起去景陵祭皇父。把这些事儿做完后丧事就彻底结束了,代表着皇父已经彻底离开了。感情充沛的雍正对康熙的离去十分不舍,因此想尽办法用各种名义去祭祀先父。
海棠的打算就是利用这段时间先收集资料,距离出行还有大半个月时间,尽量把该做的准备都做了,这比去打一场大战都要艰难。
不太严谨地解释,土司其实就是迷你版的藩王,家族世世代代控制着一个地方,虽然给朝廷缴税,剩下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管理。
听说她要出去,弘阳的妻子月娥赶紧收拾行囊,一年四季的衣服都要准备好,各种日常用品也要多带一些,因此家里各处显得忙忙碌碌。除了月娥在后院打点行囊,王府的长史已经派人提前出京替海棠打探情况和安排行程了,整个王府因为海棠要出行都已经动了起来。
海棠每次出行都带着庞大的队伍,这些队伍不仅负责安全,还负责后勤,有些时候还要辅助她办事。
弘晖跟着海棠来到了王府,海棠就安排他先去寻找各地土司的资料,特别是云贵康等地,务必把资料给自己找齐了。
这事儿难不住弘晖,就说:“户部那边都有,侄儿亲自查阅,有用的上的都给您送来。”
他从王府出去后没多久弘阳回来了,他进门就说:“额娘,大消息。”
他急匆匆地来到海棠身边,看她桌子上铺满了纸就问:“额娘,您真的接下了这两件差事?”
海棠点头:“你在朝堂上不是看到听到了吗?”
弘阳叹口气:“儿子虽然懂这里面的道理,但是舍不得您,您真的太辛苦了。有时候儿子还在想玛法的子女有这么多,都没您和四舅舅这么辛苦。还是那句话,心里懂,也理解,就是看着其他舅舅再看看你们心里很难让心情平复。”
海棠说:“你还是不理解我,我乐意出门奔波,就好像那些乐于享受的人喜欢享乐一样,你只要知道我这么做很高兴就行了”。雍正也喜欢折腾,他夺了皇位到手里就是为了折腾的。只要自己不觉得苦,别人眼里的苦到自己的心里却觉得是甜的。
海棠问他:“你要跟我说的大消息就是这个?”
“哦,不是!是二舅舅家的弘晟表哥,有人弹劾他勒索,证据确凿,四舅舅让刑部查呢。”
弘晟勒索下属?
海棠叹息一声,对这件事不发表评价,事情很简单,王府花钱紧张,作为世子的弘晟自然要想法子,这京城的权贵来钱的法子就那么几种。
有些事儿不上称没有二两,上了称两千斤都打不住。二哥以为他办过的那些事儿随着他伏低做小就过去了,实际上没有。
弘晟这事儿正好戳在了雍正的肺管子上,他自然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海棠说:“你要引以为戒啊,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儿不能干。就是穷点怎么了?穷着过日子,也别干那丢人现眼的事儿!”
海棠叹息一声。
老二阿哥各处找关系托门路,老二福晋亲自来找海棠。见了面就说:“妹子,这事儿那小混蛋知道错了,嫂子养他不容易,你拉扯他一把。”
海棠就说:“前年老太妃就说你们家钱紧,问我南方有没有进项,我说糖可以插手,你们不是去投钱了吗?怎么孩子还亲自去干这丢人的事儿?”
老二福晋就说:“妹子,虽然有钱进账,但是家里的事儿也多啊,我们家的男孩娶亲女孩出嫁,这婚嫁银子你算算。聘礼、分家这哪一项不要钱?别说平时家里的开销和各家随份子,这都是要花钱的啊!一年的进账也就是五六万,在外面看来是很多了,但是家里的开销可比这个多啊!”
海棠叹息,就说:“嫂子回去吧,我待会进宫。”
老二福晋也没回家,而是去拜见了皇后。
当初大家一起在阿哥所和西花园住着,皇后和大嫂子二嫂子的关系都好,特别是当初她和老二福晋是同一年选秀,交情更深更重。
皇后见面就跟老二福晋说:“弘晟这事儿办得糊涂!”
老二福晋这时候还舍不得责备儿子,把锅背在自己身上,就说:“都怨我,我若不是天天在他耳朵边唠叨,他也不会干这种事儿。天地良心,我是跟我们王爷唠叨的,谁知道这孩子听了去。弘晴夭折了之后弘晟就是我的命根子,他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您可要救救他啊!”
皇后叹息一声,就说:“我们爷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未必听我的,我尽量吧。”
荣太妃又去找乌雅氏。这些人联合劝说,雍正就是不退一步,就说:“弘晟是勒索,罪不至死,怎么个个都觉得他要判死刑啊!朕按着律法革除了他的世子位,让他做个闲散宗室去吧。”
弘晟没法继承爵位,但是这处罚对于老二阿哥家来说不算是伤筋动骨,因此老二阿哥赶紧出来谢恩,利索的模样让老二福晋对他恨得牙痒痒。
雍正对这老哥哥说:“人说子不教父之过,弘晟的事儿算是完了,二哥你也有过错,朕罚你去收陵吧。”
老二阿哥以为革除了弘晟的世子就结束了,没想到自己落了一个守陵的差事,这又不是什么好差事,他呆呆地谢了恩,转头在心里埋怨上了十二阿哥。觉得都是十二阿哥在背后说自己坏话,要不然自己怎么就落下一个守陵的苦差。
十二阿哥要是知道了只会苦笑一声老哥哥真糊涂。
老二阿哥带着行李到了景陵,十四很惊讶地问:“二哥,你怎么来了?”
老二阿哥的脸很黑,没搭理他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十四问身边的太监:“爷是自己作的,这位是怎么进来的?去打听一下,也让爷开心开心。”
他是挺开心的,因为老四放话了,说去祭祀皇父的时候带他回京,他虽然觉得这里很安静,习惯了之后觉得生活的也很舒服,但是这毕竟是皇陵。
很快到了祭祀的日期,雍正这是送葬康熙后头一回离开京城。去圆明园不算,因为才四十里远。可见他真的很爱康熙,毕竟雍正真的是一个宅男,出远门就是为了祭祀老阿玛。
路上走了几天到了皇陵,雍正很虔诚地跪在大殿里对着康熙的画像和牌位说了一些告别的话,很认真地祝愿老阿玛在下面过得开心。
他身后跪着的兄弟姐妹都很无语,虽然大家都知道有时候事死如事生,但是你这么认真是真的吗?连后面跪着的弘昼都忍不住捂脸。
出来后雍正去了宝顶处查看,宝顶下面就葬着康熙。弘昼就找上雍正,小声地说:“阿玛,您是光说不练假把式。您说了那么多祝福玛法的话,就没付诸行动,玛法肯定不开心。”
雍正问:“怎么没付诸行动?”朕都亲自来了。
他警告弘昼:“你说话小心一点,这在你玛法的陵寝边上,说得不对了朕揍你!”
弘昼看看周围,就小声说:“您都没给玛法烧几个纸美人……”
雍正立即摁着他的脖子拖他跪下请罪。雍正看着白胖富态,就是虚胖,弘昼知道他没二两力气不敢挣扎,被他摁着脖子跪下请罪。
周围的人围过来,雍正虽然心里烦弘昼是个跳脱的孩子,说话都不看看场合,还是极力维护自己的亲崽。他说:“朕刚才给他讲圣祖的功勋,他听了很感动,要给圣祖磕头。”
这事儿就翻篇了,十四早就打好了包袱跟着走。真的要走的时候他居然很舍不得他住过的屋子,一步二回头地看着这处院落离开了。老二阿哥羡慕极了,他也想走。
十四被叫着上了雍正的车,雍正问他:“你想去哪儿当差啊?”
要是放在两年前,十四还真不客气地挑最好的差事说了。他这会笑了笑:“弟弟不打算当差了,就想回去种点花草,在景陵的这段日子很好,很平静。弟弟也不去红尘里翻滚了。”他说完加了两句:“贝子的爵位也不要了,给弘明吧。就是进宫这事儿您不能拦着,弟弟还要给额娘请安呢。”
雍正看他跟看二哈闹脾气的眼神一样,觉得脑袋不正常。
但是雍正也不惯着他:“你既然这么说了,朕岂有不答应你的道理,只是额娘那边问起来……”
“我亲自去给额娘解释。”
雍正点头。
乌雅氏被十四劝了两天后就叫了雍正来跟前,给小儿子要好处。
“现在十六十七这两个比他小的都有了王爵,不能让十四一家没着落啊!”
雍正回答的很利索:“朕给他家一个郡王的爵位,您觉得呢?”
乌雅氏想要一个亲王,但是一想十四能活蹦乱跳都超过自己当初的设想了,人不能太贪心,郡王就很合适。于是点头说:“他没一点功劳,给他个郡王就是便宜他,听你的。就让弘明接了这家业,十四去养他的花草吧。”
雍正松口气,他担心老额娘偏心小儿子胡乱开口,就目前看,额娘只是给十四要了个爵位,侄儿的差事和金银园林都没提,可见还是爱朕的。
他心花怒放,很开心,觉得自己就是父母最爱的孩子。
于是说:“回头他的花草要是养得好了,您不妨去住几日,也让他侍奉您一段日子。”
乌雅氏立即摆手:“罢了罢了,这事儿就不用提,他是我生养的,我能不知道他。他和你养的二哈是一样的,看着还不错,人五人六很光鲜,这住在一起毛病多到让人忍不了,我还是跟你住吧。”
雍正的嘴角都飞了起来,决定今天给二哈加鸡腿!
此时海棠把一块五花肉放到嘴里慢慢嚼着,吃肉太幸福了,她都两年没吃肉了!
海棠憧憬地说:“听说南方有炒腊肉,我要去尝尝。”回到京城的二天后,海棠和弘晖准备出发,弘晖这次把妻儿又带上了。
一回生二回熟,别人觉得带人没什么。就是在离开的时候弘晖遇到了些麻烦。
二哈咬着他的衣服不让走,弘晖许下了一堆好处二哈都没松开口,弘晖眼看着时间越拖越长,就把衣服脱了:“二哈,把衣服送你玩,别闹了,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二哈叼着衣服歪着头眼睛里流出眼泪。
弘晖看到了就蹲下搂着它,关心地说:“二哈,你是不是眼睛里进什么东西了?还是你眼睫毛扎眼睛里了?”
二哈用脑袋顶了顶弘晖,弘晖跟雍正说:“皇阿玛,儿子走了,二哈八成是眼睛不舒坦,您让人看看。”
雍正就去把二哈嘴里的衣服拽出来,二哈看着弘晖走了也没追,闷闷不乐地回去了。
弘阳看了心里冒出个想法,却不敢跟雍正说,怕舅舅伤心。
弘晖穿着里面的衬衣还没出圆明园,他的太监就送来了一套衣服,他穿上追上车队后就进来海棠的车里。
海棠的车里放着的大部分是记录土司的纸张。
海棠拿出一些明末关于“奢安之乱”“沙普之乱”记载在看。
前明的沐王府世镇云南,顺治二年爆发了沙普之乱。是阿迷州土司普名声看到明朝灭亡,想对沐王府取而代之掀起的一场土司叛乱。
后来普名声被杀,他的妻子万彩莲又嫁给了王弄土司沙定洲,两处合流一起打入昆明。沐王府的主人沐天波逃走,沐王府的太妃王妃自尽,沐王府积攒了十几代的财富被他们夫妻拿到手。
当时全滇震动,纸上的记录就是沙定洲和万彩莲夫妻“并舆出入,遍谒缙绅,滇中豪右投为谋划者甚众”。而他们夫妻也确实控制了除楚雄以外的云南大部分地方。直到后来吴二桂入滇这场沙普之乱才结束,前后延续了二十多年。这场叛乱牵扯进去的土司也是数不胜数。
海棠看这些看得脑袋都是嗡嗡的!主要是里面的土司今天一起合作,明天就互捅刀子,里面的关系让人头大。
这些土司也不是铁板一块,甚至很多都是有世仇的,比如沙普之乱里面地普名声,他的仇家就是宁州禄土司。
要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下的仇,反正这仇世世代代报不完。在万历年间,老禄家兵强马壮,杀了老普家的父子,也就是普名声的祖父和父亲。老普家吓得赶紧把普名声藏起来就怕被斩草除根。把他送到了城里,城里的汉官教会他很多东西,也跟着明朝将领学会了行军布阵。这就是后来他掀起叛乱的底气,他当时学得很认真,长大了也确实运用的很出彩。
阿迷州后来怎么样了呢?
吴二桂叛乱被镇压下去后,康熙年间阿迷州有短暂的一段时间被朝廷治理,但是当地的官员又以难以收税为由,让没了权力的土司再出来管理地方,等于先前的改土归流改了个寂寞。
改土归流,土是土司,流是流官。官员在不同的地方做官,频繁流动,就是流官。流官是朝廷任命,流官治理当地,剥夺的是土司的权力。历朝历代朝廷和土司的争斗都没停止过。
顺治年间满清坐了天下就小规模的改土归流,当时顺治年间改土归流的地方是贵州,到后来康熙继位,也是把重心放在了贵州。
海棠拿到的户部记录是顺治年间至康熙四年,清军是武力进入贵州强行改土归流。贵州的马乃土司龙吉兆攻打广西,水西土司安坤和土司罗大顺攻打云南。郎岱土司陇安藩和土司安重圣迎接清军。这些人都有亲戚关系,互相是姻亲,又互相下毒手,里面很多迷之操作海棠都看不懂。清军打他们,他们打邻居,这是什么操作?
而康熙年间,康熙对于湖广一带也在推行改土归流。相比较而言,康熙的手段很温和,属于温水煮青蛙。和顺治那种炸裂的带兵剿灭相比显得温情脉脉,也因此给湖广一带的治理上了新难度。
海棠看到湖广一带的记录就觉得脑子不够用,这真是太复杂了!
车里看字容易眼痛,毕竟车子在行进中很颠簸。她跟弘晖说:“说起来我还没和你好好聊过湖广一带的民生,咱们以前说的都是些钱庄和银钱来往,你觉得湖广该怎么治理?”
弘晖听了也要挠头,这事儿谁看了谁都浑身刺挠,弘晖心想:我但凡头上有个哥哥,我就不用操这份心了!
然而湖广的事儿也就是全国大事中的一小部分,一想到全国,弘晖真的想晕过去。
他说:“姑妈,这事儿不是一两句能概括的。”
这是说了一句正确的废话啊!
海棠说:“路上空闲时间多,来吧,一起聊聊吧。”
“从根上说,湖广乃至于云贵川康等地都是人的问题。人又分成了几个群体,比如说流民,当地的百姓,当地的乡绅,外来做生意的外乡人,当地的土司,当地的官员等。这些人想得都不一样。比如说当地的百姓,想要少交税交租,不受盘剥。当地的乡绅则是想多收租子,收了今年的不满意还想把明年的收了,兼并了一家的土地不满足,还想把一村的兼并了。这些人在一起过日子,事情比那麻线团都难解开。咱们现在是让各方都满意……”
海棠说:“不,没有让各方都满意的办法。你觉得很好的处理办法,他们觉得给得少了。就是一个孩子,当发现你喜爱他的时候,他就会想多吃一块糕,因为他知道他撒娇就能得到,人性就是多次,谁嫌弃自己的东西多?《道德经》里说‘天之道,损有餘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餘’必然是有一方受损的,就看你想让谁受损罢了。”
弘晖就不用问,无论是他们的阿玛还是姑妈,都看官吏不顺眼,损谁自然一目了然。
海棠看着窗外说:“你去海边见过鲸鱼没有?”
弘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这个问题,就说:“没见过,听说过,听下面的人讲鲸鱼很大,书里说‘大鱼死王侯薨’,大鱼就是鲸鱼。”
“就因为很大,鲸鱼死了之后对别的鱼类来说是好事,因为一鲸落万物生。”
找到大鱼,杀了,然后万物生。
这就是处理办法,这既是损有餘而补不足。
第553章 新神器
海棠顺路要去一趟山东港,在雍正的默许下,山东港口和进出口商行和西北的青海一样是海棠的地盘,对里面的管理收益他从不过问。
他没有明说,但是暗示得很明显。
青海必然是要在海棠百年之后归朝廷治理,哪怕他心里再疼弘阳也不会让弘阳再做一届的青海王。他怕的是将来自己老去,弘晖的儿孙要对弘阳的儿孙下手,到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不想现在关系很好的两家人因为权力最后拔刀相向。
因为青海港有水军,所以现在归海棠管理调遣,将来海棠去世后,如果海棠的两个孩子有能力,他不介意让弘阳和莹莹中的一个去接管水军,但是这不是世袭的,是靠本事的。
能给妹妹的子女留下的就是银子,他已经打算好了,将来在银钱上不亏待妹妹一家,如果孩子有本事,自然是国之栋梁,不吝啬提拔。如果没本事,那就做富家翁享受富贵。
他的这番安排海棠同意,如果子孙没本事就不用出来做官了,对他自己对百姓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到了港口,整个队伍做休整上岸补充淡水和蔬菜,费莫氏则是带两个孩子下船去镇上逛逛。
曾经荒凉的地方现在成了繁华的大城,就是没有城墙。民居从海岸线向陆地延伸,街上叫卖声一片,南北腔调都有。
街上大家谈论的话题都是挣钱,说前几日某个大户人家盖房子,从南洋买了柚木,整整三十根,要做家具。
随后就有人说:“这算什么,去年城东挨着府衙的那家,是本地人,早先穷得连稀粥都喝不上,祖坟冒青烟遇到了好时候,这港口一开挣了钱,要盖祖宅,别说柚木了,全部用沉香木做房梁。”
大家纷纷发出感慨声。
这份奢华连费莫氏听了就咋舌。
因为船队要在港口停几天,海棠要巡视港口和造船厂,晚上弘晖带着一家人陪海棠吃饭,费莫氏就说起了这事儿。
海棠则说:“这是穷人暴富,只为了享受,却不做长远的打算,将来只怕家业守不住。”
海棠以前对那些老道理嗤之以鼻,总觉得节约勤俭是过时的玩意,有钱就要花,及时行乐才行。可是经历得多了才觉得这是真道理,她虽然避免自己和很多油腻的中年人一样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劝小辈要节约,要勤俭,不要攀比,不要超前消费,不要在意面子,还是会跟他们说人要有长远的打算,不能为了时下的快乐就挥霍掉未来的资本。
但是皇家比任何人家都在意家族传承,一旦家业不能传承,就意味着国破家亡。
所以弘晖看儿子生龙活虎地扒拉晚就陷入了沉思。
此时圆明园九州清晏里面,雍正看着躺在地上的二哈,问它:“今儿是大鸡腿,不吃吗?”
“汪。”
“奇了怪了,你居然有不吃肉的时候。”雍正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他立即跟苏培盛说:“让猫狗房的太监过来。”
没一会猫狗房的太监排着队提着灯笼从桥上来到了寝宫前面。随后进去就看到二哈躺在地毯上。
雍正说:“看看二哈怎么样了?”
几个太监举着蜡烛检查,二哈乖乖的没有闹,任凭太监把它搬来搬去的检查。雍正在回忆最近一阵子二哈的表现,二哈往年就喜欢啃家具,只要它能啃,什么屏风门槛桌子腿都没逃过它的狗嘴,内务府里面修补家具的人最近很受重用,没少给雍正的寝宫修补家具。可如今二哈似乎不爱啃了,也没听见嫔妃们骂二哈这傻狗又祸害东西了。
这几个太监检查后跟雍正说:“二哈这是老了。”
雍正叹息一声,二哈的衰老是缓慢的,让人很容易忽略过去。
太监也给了解决办法:“做些肉丸肉糜喂下去,平日带着它出去走走就行。”这不是病了,所以也没开药。
雍正就很伤心,第二天罕见地询问起自己的陵寝修建进度。
实际上他的陵墓还没营建,他继位后开始给自己选万年福地,但是景陵附近没什么好地方,有地下水不说,沙土中带着石头,这种土壤修建陵墓很容易出意外,因此在选陵大臣的寻找下,选在了易州太平峪,就是保定易县。
但是雍正本人抠门,选好了地方,考虑到要花钱,他想日后再修建,因此还没动工。
十三阿哥问:“皇上是否让现在动工?”
雍正在省钱和安置爱宠之间最后选择了省钱,他说:“先不修,如今国库没多余的钱,还要补上亏空,内务府也不宽裕,再说吧。”
他说的这个补亏空,是雍正元年时候查各处的亏空,责令官员填补。
经过他的一番追缴之后,确实收回来一些,但是和亏空相比只能说不足十分之一。当时户部查出直隶“自康熙十八年至五十三年,直省止亏空银八百余万两,米谷一百九十余万石。自五十四年至六十一年二月,直省乃亏空银九百一十三万余两,米谷二百四十二万石。”
雍正发狠让历任官员填补,补不上的子孙补,子孙不愿意补的直接抄家。甚至后来发展到不问子孙愿不愿意补,直接抄家。
内务府的一个官员贪污了二百万银子,雍正直接拿他的家产冲抵。
针对抄家这事儿,很多人家用变卖逃避追缴和抄家,雍正才不管这些,直接把变卖的物件追回来。
这里面和他过招的就是十二阿哥允裪,他就是用变卖的办法藏匿资产,一般人不敢去找他的麻烦,更不敢去抄他的家。十三阿哥还去劝过,十二阿哥的答复是他在筹钱,让宽限些日子。可是这宽限的日子一拖再拖,最后雍正让李卫去他家,李卫去了,跟十二阿哥说自己看上什么就要拿什么,这下十二阿哥才补缴。
除了变卖资产,把亏空转成挪用等各种办法后,有的贪官没了主意,直接吊死,来个人死涨销。但是雍正才不管这样:“叫他子孙做个穷人!”这账让子孙还!
如果说没有子孙,也真的没钱,追不回来怎么办?
这钱国库还,国库融金也有损耗,这个损耗有一定的配额,往年都是仓储侍郎和守仓的人一起分了,往后要拿这个还亏空。
同样各级衙门要对追不回来的钱还亏空,设定了年限,务必在这些年里把亏空给补齐了。
将近三年的时候,田文镜把河南的亏空都给追了回来,这简直是天下独一份。雍正听说之后高兴地抚掌大笑,觉得田文镜真的是能臣。
这三年追缴让国库的银子放不下,但是抠门的雍正还是不舍得花钱。海棠的经费才有五百万,五百万够干吗?
海棠在船上说:“你阿玛那人真的抠门啊!区区五百万就让我干两件大事儿,这真是一鱼两吃。”
美死他了。
说到这笔钱,弘晖都发愁,就问:“您打算怎么用这笔钱撬动这两件大事。”
海棠就说:“首先,安置棚民不能只给他们编入户籍划分宅地这么简单,你阿玛的意思是要给他们找到生财之道,别的都好说,这生财之道可不好找啊!”
弘晖当时很兴奋,觉得自己又要参与到一件大事里面,就如当初钱粮大战时候一样,现在看姑妈似乎都没招,就开始冷静下来,帮着想办法。
海棠实际上心里有办法,她就说:“这盘大棋其实很好下,但是这招只能我用,一般人用不好,我就担心他们玩到半路玩脱了。这样,你去钱庄用我的名义借银子出来,能借多少借多少。”
“借钱?”
“是啊,先去借钱,这和徙木立信是一个道理,想让大家信赖钱庄,愿意把钱存进去,就要让天下看看,就是本王去借钱也要还!先把这规矩立下,就是天王老子借钱都要还,给储户们吃颗定心丸。”
“嗯,借钱安置棚民,是这个意思吗?”
“嗯,不光是要安置棚民,还要在安置棚民的事情里有油水可捞,让那些官员和土司们忍不住要下场!下场之后再把他们给吃了,他们的资产拿来还账。这样安置棚民和改土归流两难自解。”
弘晖忍不住皱眉:“您说的侄儿都懂,只是这事儿怎么做?”这里面不好操作啊!什么好处会让各处都蠢蠢欲动?
海棠说:“给你知道也无妨,你去找傲霜,让她把那个蓝绒盒子给你。”
弘晖站起来去找海棠的侍女,拿来了一个密封的蓝绒盒子。
海棠把盒子打开,里面是用油纸包裹着的深灰色粉末。
海棠抓了一把放到了杯子里,用勺子搅拌了一下,调出黏稠的糊糊,跟弘晖说:“这杯子你别动,就这么拿回去吧,明天你就能见分晓,记得别给百岁玩儿。”
“这是芝麻糊吗?闻着也不香啊!”
海棠一边收着剩下的粉末,一边说:“这叫水泥!石头做的,可别让你儿子吃了。这可是好东西!明天我给你讲他们能干什么用。”
“您这是哪儿弄来的?”
“我让火器营烧的,他们弄了十几年才弄出来的,这配方很稳定了,只要有工具就能量产。不过好用都是他们自己吹的,好不好用这次就是检验的机会。”
弘晖听完更好奇了,心里百爪挠心,低头看看杯子,真的很像一杯芝麻糊,杯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这玩意真的有用?”
“有大用!你等着瞧吧。”
第554章 游子归
弘晖把杯子拿回去了,怕被百岁翻出来吃了,他特意锁在了柜子里,钥匙贴身放着。
百岁正是人嫌狗恨的年纪,在船上更是无聊,巴掌大的船舱里面愣是折腾出了好多事儿,费莫氏逮着打了几巴掌,极其心累。
弘晖藏水泥的时候他们母子两个刚生过气,百岁被额娘勒令面壁思过,坐在凳子上对着船壁正在用指头戳。弘晖藏过水泥就去他身边坐下问:“你戳什么呢?”
百岁说:“儿子要练习一指禅。”
“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听那些侍卫说的,阿玛,你说有没有人能飞檐走壁?”
“飞檐走壁啊?”弘晖想起康熙在世的时候,道士兄弟那一出装神弄鬼,确实很精彩,感觉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多年,实际上并没太久远。就说:“没见过,那都是传说里的本事。你接着思过吧,阿玛回去躺一会。”
“带上儿子呗。”
“你额娘让你思过呢,不带。”
百岁噘着嘴接着戳墙壁。
第二天弘晖起来,悄悄地打开柜子拿出杯子,看到杯子里的水泥成了硬坨坨。他在手里抛了几下,沉甸甸地很压手。转身看了看,看到有个小布袋子里装着半包核桃,这是给百岁和丫丫吃的零食。
他拿了一个核桃,很轻松地砸开了。
就目前而言,他还没发现这玩意有什么用,随后把杯子藏在袖子里上了海棠的船。
他进门就说:“姑妈,这居然成石头了。”
海棠就问:“杯子呢?”
弘晖拿出来给她看,就问:“这东西能让咱们成功吗?”
在他看来这就是石头,虽然把粉末变成石头有些神奇,但是这其貌不扬的玩意怎么可能让各方来争,他想象不出来为什么会有官员和土司会忍不住下场争这个。
海棠问:“这玩意加水变石头方不方便?”
“方不方便?您是说?”
“你这怎么是榆木脑袋啊!用这个修城门楼子,你说方便结实吗?既然能修城墙和城楼,百姓们能不能修房子?能不能铺路?你说咱们拿这个给百姓修房子怎么样?”
先不说这玩意好不好用,毕竟弘晖没见过这玩意造房子,如果真的和姑妈说的一样,能用在城墙上,土司们肯定很乐意弄一些,当官的也想插一手挣钱。
那些当官的会想:屁民怎么能用这么好的东西,给他们用就是糟践了,然后转卖。
他一下子想通了!
“咱们拿这个给百姓修房子,让他们看到了这东西好用,忍不住下手,然后再出手打击他们。”
海棠点头:“对,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修路修房子,安置好百姓。第二步就是和剩下的土司谈一谈改土归流,毕竟不会所有人都出手弄水泥,总有几个能忍住的。前面跳出来的那些人被处理好了之后剩下的这些人就好处理了,毕竟孤掌难鸣。把改土归流完成后,就是第二步,也是你阿玛再二嘱咐给他们找个生计,这一步才是最耗费时间的。”
“前几步侄儿能懂,这找生计……怎么找?”
海棠想到的就是用基建拉动,就说:“到时候把水泥商行放在当地,然后修河道修路,这玩意也能修河堤啊。”
“能修河道?”弘晖这下惊讶极了,低头看看杯子,立即让人打了一桶水来把杯子放到了桶里泡着。
随后他问海棠:“您说得都挺对的,这主意也不错。可是钱从哪儿来?国库目前有点银子,我阿玛他断断不可能拿出来用的。而且借钱庄的钱也是要还的……抄家,您要抄贪官的家产来修桥铺路?”
海棠点头:“这主意是不是不错?我已经打算好了,我给百姓盖房子,让他们白给我干二年,这二年里面只管饭,不发工钱。到时候会吸引大批百姓来做工,然后在这二年里面盘活当地的农商环境,在这二年里面逐步安置这些人。这件事结束的时候,不说十成十的人有活儿干,能安置个八成九成是没问题的。”
虽然姑妈说的很热闹,但是弘晖还有个疑问:贪官的钱够用吗?光是二年时间这些民夫都能吃掉几十万上百万两银子的粮食,贪官的钱真的能支撑起来建设,够还钱庄的钱吗?
他把这个疑问问出来后,海棠让斗雪把计划书和图纸拿来给弘晖看。
弘晖没立即看计划书,而是先看了图纸。图纸有很多,有两进的院子,有学堂,有临道的店铺。他看完了图纸再低头看计划书,越看越惊讶。
心里一盘算,姑妈这办法要是真的执行了,说不定真的能办成大事儿,不仅能把户籍编了,学堂安排了,商铺给卖出去了,百姓安置了,姑妈还能再赚一波卖房子的钱!
重点是,不用国库掏钱!说不定还能再给国库补充一点。
至于几个贪官的家产,弘晖直接无视了。
“您这计划送给阿玛看了吗?”
“还没有,我打算亲自到地方去看看周围的环境,听说南方土地湿润,几铁锹下去就是水,如果江南多水,还要让工部的人评估一下再修改计划,等计划修改好了才能给你阿玛看。”
弘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跟着海棠大干一番了。
海棠他们船行在海面上,从草原上来了一群衣衫褴褛很像是流民的队伍,这群人不仅衣服破,车子也破,到处是泥污。
九门中德胜门和安定门在北面,守门的八旗兵丁一看这队伍这穿着,不是逃难的就是要饭的,但是拉车的马很雄壮,车辙印子很深,车上装了重物。
再看驾车的人,居然有人是广目深鼻,这八成是藩商。于是说:“去去去,别从这门里过,这门是你们能走的吗?去南边,南门交税后再进京城。”
车上立即有人骂:“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咱们主子进门还要看看是哪座门吗?”
一张嘴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还是太监特有的尖利嗓门。
能用得起太监,还这副打扮,守门的官员瞬间想起来了:“九爷十爷回来了?奴才给您二位爷请安,请您二位爷露个尊容。”
九阿哥毛茸茸的大脸就从破车帘子下钻出来,带着一副疲惫的模样问:“认不认得爷?”
“认得认得,您二位慢走。”确定是您二位就行,上面问起来能应付,不是什么人都能进京城的。
九阿哥把脑袋缩回来,他瘦了很多,胡子和头发几乎连起来包围着五官,衣服松垮垮的,疲惫得睁不开眼睛。
车子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大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这才是熟悉的乡音,哥俩差点感动的哭出来。此时有人骑马请他们去西郊院子,现在大家都喜欢住在园子里,城里没什么权贵。
九阿哥和十阿哥在车里对着打哈欠。九阿哥说:“我想睡觉,能不能睡饱了再去见老四。”
十阿哥就说:“人家现在是皇上了,你别老四老四地叫,外面的奴才会说您不尊重。”
九阿哥连嚷嚷的力气都没有了。
听说老九和老十回来,除了他们两家的人外,雍正还派了弘时来接。
九阿哥听到太监说弘时来了,就问:“不是弘晖?”
心想老四这人不讲究,自己和十弟这么辛苦,好不容易回来了,这车上拖的都是金银,为了多带金银他还极限压缩了粮食,几乎是进了准噶尔盆地就靠吃各地官府的百家饭过日子,吃完官府吃草原,这才回到了京城。居然就派了个不上不下的皇子过来。
他立即一歪,跟老十说:“咱们哥俩先睡一会儿。”
他的这点想法十阿哥当然知道,看他躺倒就睡,十阿哥也是疲惫极了,想到等会要面君,就老四那龟毛脾气还要打起精神应付,自己哪里还有精神再去应付他。于是头一歪和九阿哥双双睡着了。
外面的人叫了几声,掀开帘子一看,两人已经睡着了。弘时就笑着说:“我先送叔叔们回去休息,明儿两位叔叔洗漱后再去见皇阿玛吧。”
于是马车送他们两个先回去,至于车上的金银,有他们的门人去和户部交接。
弘时回到了圆明园,这时候圆明园里面的庄稼正在灌溉,弘历弘昼皱巴着脸跟着弘阳干活,而雍正坐在一边拿小刀给二哈切苹果吃。
弘时看着亲爹用小刀扎了一块苹果喂给二哈,二哈没张嘴,他自己把苹果吃下去了。弘时的嘴角抽了几下,觉得某些时候的皇阿玛也是个神人。
雍正问:“这么说,你送他们两个回去了?”
“是,跟车人都说这一路上不曾休息好,儿子听着他们打鼾跟打雷一样,大家把他抬下来他们都没醒,而且九叔瘦了很多。”
“行吧,让他们先休息。银子入库了吗?”
“有人看着,儿子没亲眼盯着,这就回去看着些。”
雍正点头:“去吧,你要用心。”
弘时心头美滋滋的,今儿不用干活,恨不得立即拔腿就跑,他说了两句客气话后转身就走。
跟着弘阳学浇地的弘历跟弘昼说:“四哥走了?”
弘昼是调皮又不是傻,才不会傻乎乎地叫嚷出来让弘历把自己当枪使。就盯着水面说:“阳哥,这水里有鱼吗?”
弘阳笑着回答:“不会有的,你想捞鱼去畅春园啊,那里的鱼又肥又大还很傻,很好捞的。”
弘历看弘昼不接腔,又往雍正那边看了看,看到雍正把手放在二哈的脑袋上撸着,二哈的耳朵贴着头皮,显得很乖巧。
次日上午,九阿哥和十阿哥进园子里拜见雍正。雍正没在大殿里见他们,而是在地头。
苏培盛给他们两个端了马扎来,旁边又放了小几,茶杯果盘摆在上面,看着一片绿波荡漾,吹着这不冷不热的风,瞬间觉得心旷神怡。
而九阿哥十阿哥已经剃头修面换了新衣服,不像昨天脑袋毛茸茸的跟个猕猴桃一样,整个人都气派了起来。
坐在这里,这两位也很感慨,老二老八死了,老十四退了,老二近乎被圈了,给人一种人生无常的感慨。
二哈趴在雍正的怀里,雍正撸着二哈的脑袋没说话,等着九阿哥和十阿哥开口。
九阿哥此人的脑回路和一般人也不一样,他昨日嫌弃老四不派得力的大儿子去接他,今儿听说弘晖跟胖丫头去江南了,还没来得及感慨,孩子们来请安,他对这一群儿子们训话完毕,每人给了一份小礼物,发现还多了一份,就嘀咕:“这是买多了吗?”
九福晋忍无可忍:“你都没发现你有个儿子没在家!”他家有人跟着舒宜尔哈出洋了。
九阿哥仔细回想了一下,还真的想起一个儿子不在跟前。这也不是家里孩子多得记不住,居然在提醒后想了半天,九福晋气得恨不得把他给赶出去,决定等会去给婆婆请安顺便告状。
九阿哥在九福晋的唠叨声里出门,出门后到了圆明园,他早先是来过的,如今的圆明园是修缮后的,这一看,嘿,以前这院子素了吧唧的,现在再一看,居然有了几分皇家气派了,果然主人当了皇帝后连院子都不一样了。
在这种心思下,他看到了二哈乖巧的模样,第一句话就是:“这狗子不是盐宝的大儿子吗?还活着呢?”
雍正觉得他要是说点别的自己都能忍,他说二哈就忍不了了。
在他暴发之前,九阿哥又说了一句:“还是皇上会养狗,这狗子比它弟弟妹妹都长寿。”
十阿哥看出雍正生气了,立即来了一句:“那时因为皇上福气大庇护了二哈,二哈是沾了皇上的光了。”
雍正的火气消了些,顺着他们的说法一想,自己是真龙,二哈或许真的是沾染了自己的福气。
十阿哥心想九哥这放松之下脑子容易进水的毛病在关键时刻真的要命,就主动和雍正说起这一路见闻来。
雍正在说正事的时候也没心思去埋怨老九,侧耳听十阿哥讲这一路发生的事情。总结下来就是鞭长莫及!
从京城到西北这一路就十分辛苦,从西北翻越大山进入奥斯曼又是很远一段路,如果靠这个挣钱,挣的绝对是血汗钱。
这时候几个小辈都围过来,弘历就问:“这条路有保留的必要吗?十一姑妈带人去了外洋,咱们都知道,光论好处,海运带来的金银货物更多,比陆地上翻山越岭轻松一些。听两位叔叔的意思,奥斯曼想做二道贩子,又很傲慢无礼……”
九阿哥说了一句:“虽然挣钱少,但是蚊子腿上也是肉啊!钱不是关键,关键是钳制罗斯,罗斯啊,这是个惹人讨厌又搬不走的邻居,反正大家一样讨厌罗斯,这就够了。”
从一开始九阿哥和十阿哥出去的目的都不是为了钱,金银是捎带的,一直以来都是在罗斯周边国家做外交的。罗斯能直接威胁到黑龙江和准疆,黑龙江和宁古塔盛京组成的关外是龙兴之地,不能让人把老家偷了。
弘历对这两个从事商业的叔叔刮目相看,他一直以为两个叔叔就是商人,商人逐利,没想到圣祖爷的子女都不简单。
雍正就说:“你们出行的事儿写个折子递来,再把你们带回来的公文一起送来入档。折子里面把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地都说一遍,顺便把你们行进途中记录的地势地貌和画好的舆图都一并交上来,让他们照着重新再画一幅儿。”
九阿哥和十阿哥一起应了一声,雍正说:“知道九弟这会急着见老太妃,先去陪着老太妃吃顿午饭吧,晚上你们再进园子,朕请其他兄弟来给你们接风,咱们一起喝一杯。”
九阿哥十阿哥答应了一声一起告辞出来。
九阿哥和十阿哥从园子里出来直奔五阿哥家来见宜太妃,宜太妃已经成了一个胖墩墩的老太太,九阿哥看了直接说:“额娘,您怎么胖得这么快!”
老五阿哥说:“那几个小崽子给额娘送吃的,额娘饭照吃,零食也照吃,半年就胖了一圈。”
宜太妃说:“吃点怎么了?那是孩子们孝敬我的,是孩子们和我亲近。”
她和所有不讲理的老祖母一样无脑维护着孙子。
十阿哥给宜太妃请安之后就急匆匆地回去了,他心里很担心舒宜尔哈,就着急找人问问关于舒宜尔哈的事情。
十阿哥家里的孩子不多,就两个儿子,弘暄和弘晙,弘晙跟着舒宜尔哈出去了,留弘暄在家。
十福晋悄悄地跟十阿哥说:“前年妹妹大展神威,皇上许给了她一个爵位,她跟我说过将来给咱们家弘晙。我想着妹妹如今没孩子,将来说不定要过继咱们孩儿,就让弘晙跟着她侍奉,将来……”
“将来?现在要是没命说什么将来?”十阿哥在家里背着手走来走去:“妹妹就不该出洋,太危险了。”
十阿哥心疼妹妹,在家里唉声叹气。十福晋看着他这模样,就不好再接着说了。
五阿哥家里的气氛和十阿哥家里不一样。宜太妃的二个儿子都来了,如今说起离别后的话,都显得亲亲密密。宜太妃常常得意地觉得自己是最有福气的,就是太后乌雅氏也比不上。别看太后看着尊贵,那愁人的事儿也是一抓一把。自己二个儿子日子过得平稳,家里也没什么发愁的事儿,这日子过着就很美。
老五阿哥他们说话也说到了前年的钱粮大战,九阿哥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自己错过了一桩大事。
他听完就说:“我知道舒宜尔哈,她那人没什么新花招,让她办事一向是萧规曹随。必然是有人支招,谁支的招?是不是胖丫头?”
十一阿哥说:“你猜错了,虽然错了却也不远,是弘阳的招数,皇上为了弘阳才让舒宜尔哈妹妹顶在前面。”
九阿哥没想到居然是弘阳,稍微思考了下就说:“这次胖丫头是不是还有大动作?”
十一阿哥点头:“这次她要动用南方的几路大军办理改土归流和安置棚民的事儿。皇上给了五百万银子,我觉得不够,但是姐姐也没说什么。”
九阿哥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有故事,他就说:“上一件事没赶上,这件事我想去凑热闹,我去给他打下手去。”
十一阿哥故意说:“你去不合适吧,现在跟着她办差的都是些小孩子,要是十九他们几个跟着去还能说得过去,毕竟年纪小,你都一把胡子了,再去给姐姐牵马坠镫,和你九爷的身份也不符啊!”
九阿哥立即瞪眼:“你懂什么!在乎这轻浮外务的都是些没出息的,你哥哥我有出息,我要是能从她身上偷学一招半招的够我乐一两年。就是学不来,我亲身参与也比在这沉闷的京城有意思,你别管,爷今儿晚上就和皇帝商量。”
这哥哥是心是彻底的野了收不回来了。
然而十一阿哥微笑不语,他总觉得姐姐带走的银子太少了,把九哥给她送去,说不定九哥能想法子弄出点银子来呢。
晚上雍正设宴招待兄弟们,也是给九阿哥和十阿哥的接风宴,除了不在京城的老大阿哥和老二阿哥外,连还在到处玩耍的二十五都带来和大家见面。
宴席就在镂月开云举办,这里原先是牡丹台,眼下牡丹开放,这里的建筑重新翻修,映着灯光月光夜里赏花饮宴。
二十五阿哥去摘了一朵花拿在手里玩儿,他年纪小也不懂事,和一群不常见面的哥哥们也没什么可聊的,甚至很多哥哥都是陌生人。
眼看着二十五阿哥打了几个哈欠,眼皮子涩起来,小手开始揉眼睛,雍正让太监抱他回去休息。
剩下几位年纪小的兄弟很珍惜这次见面,因为见面多了感情就来了,他们出生得晚,分好处轮不到他们,只能捡点哥哥们不要的边角料,因此分外乖巧。
大家说的都是些离别的话,避免去聊不快乐的内容,八阿哥和老二阿哥以及去世的废太子加上常年卧病在床的老大阿哥都是最忌讳的内容。
只要不谈这些,大家的关系都很好,吹着风吃着饭,划拳猜枚行酒令好不乐哉。
然而快乐的生活都是短暂的,月上中天,太监来请散宴席,此时九阿哥已经喝醉了,他晕晕乎乎地拉着雍正说:“老四,明儿爷去找胖丫头了,今儿是告诉你一声,不是和你商量的。”
这口气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大家都惊讶的看着老九阿哥,老五阿哥呵斥了他一声:“喝点酒就晕头转向,听听你说的是什么?”立即跟雍正说:“您恕他的罪,别跟他一般见识,这是黄汤喝多了。”
雍正倒也不生气,老九就是这脾气,他告诉自己如今身为胜利者胸怀已经大度起来啦!
就和老五阿哥说:“兄弟这么久了,他是什么人朕还不知道吗?难为他一腔赤诚惦记着妹妹,这样吧,明儿回去醒醒酒,后儿就出城找妹妹去吧,去给妹妹做个帮手也行。”
大家看看老九,这家伙是遂了愿不假,但是后天就出去,这在家就待了两天啊!
一群人看雍正:这人跟以前一样,逮着个人当骡子用!
而此时停靠在岸边的大船上、明日准备换小船沿着长江入湖广的海棠还不知道自己又要有个新帮手。
如果能选,海棠是不想和九阿哥一起干活的,问就是嫌弃他嘴碎!
第555章 暗谋算
九福晋很不高兴,但还是跟九阿哥收拾了行李,免不了在九阿哥第二天醒来后唠叨:“爷喝了两口酒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听五爷和十一爷说您昨日出言不逊,幸好皇上看在您烂醉如泥的份上没和您计较。您下次再说话也想想我们,难道还要让我们和您一起获罪吗?”
九阿哥不高兴地嚷嚷:“知道了知道了!啰哩巴嗦。”
九福晋气得把给他擦脸的手帕抬手砸在他脑门上:“爷还嫌弃我啰唆,为了这个家我费了多少心啊?没我啰哩巴嗦能有这个家?我这是为谁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问过孩子们没有?孩子娶媳妇当差哪样不是我操心?你闺女嫁出去哪个不是我亲自准备嫁妆,你这人真是没良心!”
九阿哥立即赔笑:“爷错了,福晋坐,福晋消消气,福晋喝茶。”
九福晋被他这狗腿子一样的讨好给气笑了。
看着九阿哥这模样,九福晋也不和他生气了,要在他在家的时候赶紧把要紧的事儿办了。
她问:“上次爷走之前别人家里都递折子请封世子,那时候爷急着走,这事儿就没管。咱们家给谁请封?这事儿还需要爷拿个主意,不能再拖了,孩子们都不小了。”
九阿哥就说:“这事儿福晋说了算,谁孝敬你就给谁请封。”
九福晋这才满意,心想这烂人还算是有良心,她没亲生的儿子,请封的大权在她手上自然是要选个可心的庶子请封。就说:“既然爷这么说了,咱们家的大阿哥弘晸你看着如何?”
九阿哥擦着脸:“你说是谁就是谁,你觉得弘晸能孝敬你,爷等会儿就去写折子,下午就递上去。”
九福晋笑着说:“就弘晸了,待会儿我让他来给您磕头。”
她说完看九阿哥准备穿衣服,立即站起来拿着衣服帮九阿哥穿上,就说:“咱们家这事儿您点头就行了,不像七爷家,他们家为了给谁请封世子闹得沸反盈天。”
“七哥家里闹了?”
“七嫂想要立他们家老大弘曙,但是七爷喜欢他们家侧福晋巴尔达氏的儿子弘暻。弘暻是个半大孩子,但是弘曙妻儿都有了,几位老太妃也劝他给长子请封,七爷就是不动笔,认定了让小儿子继承爵位。”
九阿哥想了想就说:“这是七哥的家事,你出去少跟着嚼舌头。”
“知道,我又不傻。”
九阿哥给大儿子弘晸请封的折子递上去后,弘历看了送到雍正跟前,雍正和九阿哥没什么隔阂,也不卡着他家的事儿,看了批复后就跟下面说:“朕准了,把折子送去宗人府入档,让外面大臣拟旨意送来朕过目用印。”
这折子当天下午就送到了宗人府,老五阿哥、十一阿哥和一群宗人府官员正在聊天,这里面就有扎拉丰阿。
大家聊的也是两桩好消息,弘阳的福晋和弘时的侧福晋两位佟佳氏都有了身孕。这种近亲宗室从发现有孕就要记录,一直到孩子出生都是要跟踪的。顺便大家给扎拉丰阿贺喜,祝贺他要做玛法了。
扎拉丰阿笑得眼角都有了皱纹,他正在说:“我们家格格要是晚几天再出门就能亲耳听到这好消息了。”
这时候九阿哥家的折子送来,扎拉丰阿赶紧站起来早退:“各位,容我今日先走,明日九爷出门,我现在回去找九爷帮着捎一封家书。”
大家都理解,让他赶紧回去,扎拉丰阿跟各位拱手作别后急匆匆地走了。
老五阿哥拿着折子在看,十一阿哥靠近他一起跟着把折子看了,大家也开始祝贺老五阿哥,因为弘晸是他亲侄儿。
老五阿哥说:“总算是把一件大事儿办了,我们家老太妃也放心了。九弟家的孩子多,这事儿悬而未决总是不妥。”九阿哥虽然生儿子晚,但是他家的孩子很神奇的居然一个都没夭折。
老五阿哥把折子递给一个书吏,书吏拿着进去入档。
十一阿哥听着老五阿哥话,虽然老五阿哥说的是九阿哥的家事,但是用到皇家也是能套上的。
太子一日未立,大家都不放心。
十一阿哥晚上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老岳父马齐家里。他下车的时候遇到马齐带着儿子送舒禄克出门。
大家在门口寒暄了几句,舒禄克就上车离开。
十一阿哥问老岳父:“八姐夫来您家干什么?”
马齐笑着说:“他是来问问这京城各家的好儿郎,他家的大姑娘也到了出阁的年岁了。”
沙济富察氏中米思翰这一支红得发紫,马齐就是米思翰的一儿子。米思翰的几个孙子也都是人中龙凤,名声极好。舒禄克从宁古塔来,是宁古塔富察氏,家族从底蕴到人才都没法和沙济富察氏比,因此两家连宗,对外宣称是亲戚。给女儿挑个好夫婿这种事儿舒禄克自然要来找沙济富察氏打听一下各家的内幕。
十一阿哥此来也是为了一桩婚事。
米思翰的另一个儿子李荣保有个女儿,年岁不大,本该上次选秀却病了,下次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十一阿哥打算把这位富察家的姑娘运作成弘历的嫡福晋,特意来找马齐商量。
马齐经历过康熙末年诸子夺嫡,老皇帝翻云覆雨的手段他是领教过的,就有几分不情愿。
赢了对他家来说是锦上添花,输了那就是令家族万劫不复,对女婿的提议兴趣不大。
马齐的几个儿子也觉得这事儿难办,因为弘历没什么优势。
论出身,他既非嫡又非长,比一比外祖家,大阿哥弘晖的外祖父费扬古尽管去世得早,人家早年是被太宗皇帝养在宫里的近臣,后来又做了九门提督,说出去有家世有功绩有名声。
弘历的外祖凌柱是个小官,现在外孙子是皇子才被提拔成了四品官,而且看着也没机会往上走一走了,除了有钮祜禄这个姓外什么都没有,关键是他家也不是钮祜禄的嫡支啊,是旁系的旁系,家族的边缘人家。
再说如今的实力,大阿哥有了自己的门人,而且跟着勇王做事,这位亲王在康熙朝都是独一份的大势力,现在大阿哥能调用,这说明什么,说明勇王支持的是他啊!就是弘历阿哥真的像康熙朝的大千岁一样能拉起一党来,也要看看马齐愿不愿意做明珠第一给弘历阿哥当踏脚石!
富察家不乐意联姻,十一阿哥在岳父家里费了半天的唇舌并没有说动岳父和大小舅子,闷闷不乐地回家了。
第一天一早,十阿哥来送九阿哥出门,九阿哥去南方,十阿哥留在京城整理他们这一路上的见闻,并整理地图交给雍正。
九阿哥高兴地跟十阿哥说:“放心吧,哥哥会早早回来的。”
十阿哥叹口气:“九妹的事儿不好办,弟弟就怕你们不会那么早回来。”
九阿哥很乐观:“今年办不成还有明年呢,再不行过年也要回来,就是胖丫头不回来,你跟皇上说一声来看我们啊!南方几省虽然听着远,这总比咱们去奥斯曼近吧。”
十阿哥看着他走远了,他就没法像九阿哥那样乐观。
九阿哥上了车后突然发现有件事没办,他回来后没去祭拜老阿玛啊!
老爷子会不会生气?
应该不会吧,他人都没了。
九阿哥愉快地把这件事放在了脑后,然而到了中午,他又想起这件事了,心里七上八下:“爷怎么又把这事儿想起来了,会不会就是老爷子在骂爷这不孝子?”
越想越不对劲,他立即跟外面的人说:“改道,先去景陵。”
此时海棠已经坐小船逆流而上,她要在湖北下船。一般说起湖广,说的都是湖南湖北,有的时候还会泛指两湖和江西广东一带。
此时海棠站在甲板上看着两岸,两岸的景色是千里草木,没有工业化带来的痕迹,这是原汁原味的古代河流。偶尔看到在江上打渔的渔民,人家看到庞大的船队也会远远避开。
船上的侍卫就会冲着这些渔船大喊:“你们有鲥鱼吗?我们给钱!”
这么一路喊过去,果然有渔民打捞到了鲥鱼,侍卫拿一大块雪白的银锭换了三条鲥鱼。
鲥鱼多刺但是味道极美,身为长江三鲜之一,明朝和清初的鲥贡让渔民苦不堪言,官员上下其手,对长江两岸的渔民不断勒索,对渔民造成了极大的负担。直到康熙一十一年,山东按察司参议张能鳞奏请免贡鲥鱼,把沿途百姓的困苦写在纸上,康熙看了才罢免了鲥贡。
尽管免了鲥贡,但是这种鱼好吃的印象已经刻在了百姓的脑子里,凡是有点钱的人家都买来吃,这种鱼后来被吃灭绝了。
三条鱼也没多大,鱼肉也就几两,三个大人两个孩子一起吃,大人们各夹了一筷子,剩下的让两个小孩子吃了。
海棠问百岁:“好吃吗?”
百岁点头:“好吃。”
海棠说:“咱们去了湖广一带,会有人请咱们吃这个,还有人给你送,你要怎么做呢?”
他摇头:“不吃,百岁跟他们说不爱吃。”
海棠点头说:“这才对,鱼虽然好吃,但是天下好吃的多着呢,浅尝就好,就怕过犹不及。”
百岁点头如捣蒜。
此时弘晖含笑着看百岁,他是知道百岁贪吃的毛病,他一直想着找个法子治治他,就看百岁愿不愿意给这个机会了。
第556章 洞庭湖
船到了湖北,九位最高封疆大吏之一的湖广总督孙嘉淦带两湖官员迎接海棠。
随后把海棠请到了安排的一处富商别院,席间果然有鲥鱼。和弘晖坐在一起的百岁看看端上来的鲥鱼再看看这些官员,在官员们劝着动筷子的时候百岁就说:“爷不爱吃鲥鱼。”
弘晖搂着他笑了笑没说话,席上的一个官员立即说:“小爷不爱吃是不是因为鱼刺多,这就给小爷换成鱼丸汤。”他以为是小孩子不会吐鱼刺,被扎着过嘴,立即叫人去做一份鱼丸送来,务必把鱼刺给剔干净了。
随从立即去厨房吩咐,百岁眨巴着眼睛,没人跟他说遇到这种事儿该怎么回答啊!他看着弘晖,弘晖说:“让他们把鱼刺给去了,给你做成鱼丸尝尝。”
百岁小小的脑袋大大地疑惑,这到底是让吃还是不让吃啊!
一顿饭吃完,下面的官员就开始跟海棠倒苦水:“湖广一带民风彪悍,外来的棚民更是不服管教,打架斗殴都是小场面,他们械斗的时候那是成百上千人,旁人都不敢狠管。”
湖广一带的土司已经销声匿迹,这里还是江南的产粮要地,有“湖广熟,天下足”的说法。
在康熙头几次南巡的时候,那阵子还没有开始进口粮食,湖广每年往外调拨的粮食都有五百万石。除了说这里气候好适宜农作物生长之外,只能说这里的百姓非常勤劳。
因为这里紧靠长江,水运发达,加上能吃得上饭,各地来这里讨生活的百姓很多,有抱团来做生意的,也有没了土地的流民来到这里留下不走的,还有很多山民从山里出来给人做工混口饭的。
总之形形色色的人在湖广逗留,他们没有土地,摊丁入亩这事儿也轮不到他们。所以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安置他们势在必行。
海棠在第一日就骑马带人巡视两湖,这些地方的地理环境整体呈现出一种西南高东北低的趋势,东部有大片的土地,也是大量人口聚集的地方。
海棠早就安排人来两湖查看地形,根据下面探查的结果,她打算在宝庆府(邵阳)建立一处水泥厂。
水泥还没有大面积用过,好不好用朝廷不知道,火器营用过一些,但那不是大场面,因此需要在南方试一试。机器已经做好了,这是一组巨大的机器,通过海运再换河运来到了洞庭湖,比海棠晚了十来天。
在洞庭湖后拆解成小部件,再换更小的船从资水来到宝庆。宝庆这里聚集了很多棚民,但是和洞庭湖周边相比还是少了。这里的棚民都是山上的百姓,宝庆也不是大地方,没法和长沙岳阳等地方比,因此这里是个很适合起步的地方。
随着设备一起来的还有大量火药,造办处的大师傅上岸后查看地形,选好了厂址,接下来就是招工。只要有吃的就有很多人来干活,招工只看身体是否健康,无论男女这里都收,女人做饭干些轻体力活儿,男人们则是跟着火器营的人去山里爆破一些石头,来往运送石头。
起初本地人反对开挖石头,说是会惊扰了土地爷,又说这是挖山,山神爷爷会发怒。反对都是些读书人,特意求见海棠,把很多书拿出来举例子,指出历朝历代都是敬天爱民,海棠这种开山指使民工做苦力就是在欺天,在鱼肉百姓!
海棠被骂得活脱脱成了个妖女,也不惯着他们,你们既然这么同情棚民,觉得本王的办法不好用,不如你们就施舍了家产去救救他们吧。
官府立即行动,找出这些人欺压良善的事儿来,这事儿官府不是不知道,往日不说,现在上面的人要弄你们,大家也不替你们瞒着了。于是依律宣判,严重的抄家轻一点的也是破财。
这些宝庆府的富商地主们都纷纷闭嘴,有的甚至在想不如搬到外地去,免得因为山神生气自家倒霉了。
这些人海棠没时间和他们计较,她在看造办处的人调试设备。设备用蒸汽机带动,而宝庆府周围就有煤矿。安装设备花了十天左右的时间,这十天里面不仅在开采石头,还有人在修建厂房。在海棠的重赏之下,十天左右就围着设备建造出了大房子,随后设备开始调试,整个水泥厂开始运转。
水泥制作要分生料和熟料,生料是打碎石头和粘土按照比例混合,磨成细粉。随后进入炉子高温煅烧,温度要达到一千五百度左右。煅烧后还要掺入一定比例的其他物质,比如炉灰渣、石英砂等。看似简单的过程,这里面的比例不好掌握,火候也不好掌握。同时研磨用的设备也很难生产。
生产出来的水泥也没立即外运,而是就地使用,把周围几县的百姓也招工进来,建造仓库,宿舍和食堂。就用水泥建造房子,特别是仓库,因为要防潮防水,下面更是铺了厚厚的水泥。
在这个过程中,所有参与进来的人都要登记在册,工钱每日一结,海棠带来的大量人手就做登记的任务,在这个过程中已经把棚民编录在册了。
因为棚民没有土地,所以在得知宿舍是给能留在这里做工的人盖的之后,纷纷询问怎么才能留下做工,连本地的百姓都来询问能不能日后也在这里做工。
加入的人越来越多,产出的水泥也越来越多,多余的水泥开始铺路,从水泥厂到码头的路被铺的宽阔平坦,大雨冲刷居然没有泡透,很多人都觉得有趣来看来热闹。当地的百姓在路上走来走去,看着十分新奇。接着开始修缮码头,码头扩大,把扩大出来的一部分留给水泥厂专用。
在海棠进入两湖的一个半月后,水泥从宝庆运出来,沿着资水进入了洞庭湖。
海棠要在洞庭湖附近的山上开发豪宅。顺便在洞庭湖周围不适宜种地种茶的土地上建造房子安置棚民。
此时海棠巡视完了湖北才和来到湖南的九阿哥见面。
九阿哥当时正和百岁玩耍,看见了海棠回来了高兴地大喊一声:“胖丫头,哥哥就知道你有办法,快说,咱们一起哄人……办差!”
海棠刚进湖南,没办差先花了大把的银子,她高调地买粮食买布,说是要建造房子,凡是来给他干活的管饭管穿衣,如果干得好了,二年后对表现得好的奖励一处院子。
洞庭湖周边是澧州(常德)、益阳,岳阳二地,风景好能卖钱的地方她自然要留着,适合大面积建房又不影响耕地的地方她就打算安置棚民。
在澧州率先招人,凡是干活的人都有饭吃,入职的第一天领一块布回去做衣服。男女都收,男人有男人的活计,女人有女人能做的活,相同的职位同工同酬。而且海棠也不限制他们吃多少,只要别浪费,吃得下去就吃,干的本就是体力活,自然是吃饱了才好干活。吃饱饭的诱惑实在大,别说棚民了,就是百姓也愿意来,甚至有人偷偷地藏一些吃的回去给孩子和老人。
海棠不让下面管太严,带走没什么,就是不能浪费。压根不用强调,大家骨子里都有节俭的美德,这时候浪费粮食的人简直是万里挑一的存在,一旦被发现立即被人围着指责。
大事儿还没办,妹妹就花出去了八十多万,九阿哥就想知道妹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特别是听说妹妹光是借银子都借了一千万两,他好几晚上都没睡着,觉得这傻妹妹弄不好要把自己的身家赔进去。
有这个想法的还有雍正,他看着湖广总督递上来的折子摸摸嘴边的火泡,觉得妹妹这玩得也太大了,这要是落下个亏空怎么追?不追没法跟百姓有交代,追了妹妹就真的倾家荡产。
他因此开始查老爷子给他留的内库还有内务府的库银,作为把持了丝织行业的内务府,同时还把持着很多挣钱的行业,因此内务府凑凑是能把钱凑出来的。他现在发愁的是这一千五百花完不够,她还要借钱,再借内务府就真没钱替他还账了啊!
另一边海棠看到九阿哥的时候就说:“哥哥,你来得真是时候啊!来来来,我有幅画给你看。”
其实不只是一幅画,是两幅,一副是云山雾霭之间坐落了几处房子,一副是一幅房子的正面,看着各处细节倒是很好看。关键是这是油画,画面很大又很写实,给人的冲击感很强。
海棠问:“怎么样?”
“这画好是好,你想把这房子卖出去?”
“对啊,这事儿就交给哥哥你了,回头在那边山上我给你弄出一座院子来,你呢就让人带着人去看,我还找了名声不错的风水大师在不同的方位确定了好多位置,到时候咱们接受定制,不怕他们要求多,但是要加钱!”
“你意思卖房子这事儿交给哥哥我了?”
“对啊,咱们童叟无欺,说卖房子就真的卖房子,拿卖房子的钱还债啊,我都借债安置百姓了,不弄点生钱的法子怎么办?”海棠跟他说:“你看,这钱从钱庄到我的手里,安置了棚民后再还给他们,棚民盖了房子,这房子是有钱人掏钱,最后我把事儿办了,户籍编了,税收了,这差事就算是办好了。”
九阿哥就说:“我听了一圈,你的意思就是你空手套白狼把事儿办完了。”
“也不能很说,我费脑子了。”
九阿哥心里明白,海棠这事儿不仅对下有安置,对上有交代,这里面的官员还能再偷摸捞点,毕竟这么大的工程,不可能处处都防得住。这里面不仅动用了庞大的民夫数量,还动用了大量的官吏呢,光是京城的小官儿都一船一船送来,别说本地的官员了。
简直是皆大欢喜啊!
他竖着大拇指跟海棠说:“妹妹,你真厉害。”
海棠笑眯眯地接受他的夸奖,两人随后对着一起哈哈大笑。
长江水道上很热闹,庞大的人口调动起来,许多物资的需求也是海量的。外地的砖瓦,外地的木工泥工,外地的粮食布匹,就连外地的药材商人都来了,因为大量大夫负责给这些棚民们看病,管吃管喝还管他们头疼脑热,因此湖北很多棚民都拖家带口的来做工。
尽管海棠说湖南这里处理完了就去湖北,但是湖北的棚民怕她把钱花完了就不管别的地方,一船船没家没业的人口结伴前来,迅速被编入户籍,落地后吃一顿饱饭,领了布料,有老娘媳妇的让家里人缝制衣服,没有家眷的把布料给人家,人家以边角料做报酬给做一身衣服,然后巧手的女人能拿边角料给孩子们做一件新衣服。
整个洞庭湖岸上热火朝天,湖广一带被调动,大家都能在这件大事里面分一杯羹。甚至为了让大船进入得更通畅,洞庭湖清淤的事儿也一并干了。
等到水泥运到洞庭湖,先是沿着湖边开始修路,路又宽又平,水泥来多少用多少,甚至出现了民夫等水泥的事儿来。好在弘晖比较会调度,先打地基再烧砖瓦,等水泥一来,直接开工。
两个月后,豪宅的样板间建造好了。建造了两处样板间,一种是传统的宗法庭院,就是中轴线两边建筑对称,分前后院。一种就是一栋楼分两二层,有多个房间。富人们对前一种很喜欢,对后面那种很鄙视,说是家里老老少少同住一栋楼不成体统!
九阿哥当时就收了定金五百万两,后续的尾款还有七百多万,并且这不是全部,眼下卖出去的仅仅是其中一片区域。
海棠两个月已经花了将近一千万了,这五百万刚好接上。
消息传到京城,雍正是整夜整夜睡不着,他本来就剃成秃瓢留了一撮头发,现在这一撮头发还每天都掉,再掉下去就要成和尚了!
他发现这种事儿不好驾驭!就感觉像是坐在筏子上在河面上漂流,速度快慢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啊!
这事儿弄不好是要动摇国本的啊!
然而除了这么做似乎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随船还送来了一批水泥,这玩意雍正也是头一次见,就让人铺在了正大光明殿前面,铺好之后凉了几天,踩上去果然很硬,而且还防水,据说跑车跑马都可以,特别是走车,非常平稳,一点都不颠簸。
雍正就溜达到正大光明殿外面,踩在了上面,一边溜达一边想事该怎么办。
可偏偏不巧,今年夏天京畿里面的几条河流都在发水,短时间内雍正被这件事弄得焦头烂额,湖广的事儿就暂时放一放了。
雍正就派出老六阿哥带着弘时去巡视京畿治理河道。
治理河道这事儿工部官员有经验,带着弘时除了是带着侄儿教他办事,其实也有给弘时积累功绩的原因。
雍正一直强调说皇子不满十八岁不能封爵,这是遵循先帝制定了规矩。
然而弘晖和弘昀他们已经超过十八岁了,仍然没爵位,弘时自然也是个光头阿哥。对于皇子来说这不重要,因为无论有没有爵位都不影响他们出来当差,正是因为没有爵位,各种事情都是对照着亲王来的。
可是不会一直没爵位,日后总有一天雍正会给自己的儿子们授予爵位,对于弘时弘历弘昼来说,他们出身没什么优势,那么爵位高低就看他们的功绩了。
弘时办的事儿比较多,送公主出家,日常给雍正跑腿,这都是差事,尽管不起眼,也能说一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次跟着老六阿哥出去治理河道就是正经的功劳了,积攒够了最低也是贝勒起步。
弘昼也有一件拿得出手的事儿,他去祭祀过孔圣人。
弘历目前没什么值得说道的,但是因为他差事的原因,和很多官员的关系都很好。加上这孩子聪明伶俐又情商高,在雍正发怒的时候还是帮过不少人的,大家都承情。可是再花团锦簇的人缘也不如一件功劳来得好看。
因此弘历自己给自己谋划,看着能办成什么大事儿让皇父和大臣们对自己刮目相看。
宫里的钮祜禄氏在外面的大事上出不了主意。所以弘历觉得找媳妇必须找个有大局观能对外面大事说出个一一二四的人才行。思来想去,没有什么谋士幕僚的弘历只能去找十一叔。
十一阿哥说了一件事:“听说你皇阿玛在谋划八旗种田的事儿,你要是不怕辛苦就把这事儿接下来。”
弘历很聪明,一听都知道这不是小事儿。
他就说:“十一叔,我虽然不懂事,没见过大世面,也知道八旗是咱们的根本,这些年来凡是牵扯到八旗的都是大事,这种差事就是那些大人物都不敢轻易下手,我能行吗?”
十一阿哥就说:“这你不用担心,你看啊,你大哥出去跟着你姑妈办差,你四哥出去跟着你叔叔办差。你们都是小孩子,出去后都有一个能帮你们撑腰的人在,所以这事儿你皇阿玛会给你安排好的。”
雍正也怕这些孩子不顶用,所以都是有人带着他们。弘历一想,就问:“这事儿谁会带着我?”
十一阿哥说:“自然是你十二叔。”
弘历又说:“十二叔身体不好,估计要还要找一个老成的臣子才行,而且十二叔的事儿也多,皇阿玛必要给我安排个妥当人,您觉得除了十二叔还有谁?”
十一阿哥笑着说:“这就要你亲自开口了,你觉得马齐老大人如何?”
马齐当年是康熙的左膀右臂,现在也是重要的朝臣,他出手雍正自然放心。
弘历对这人很满意,但还是说:“侄儿想请奏皇阿玛让您带着侄儿,侄儿并不想麻烦十二叔。”
弘历对十二阿哥没什么好感,说到底是因为十二阿哥曾经是废太子的拥趸,他现在对废太子的儿子非常照顾让弘历很不爽。雍正有包容弟弟的心,但是弘历却对叔叔的过往不宽容。
十一阿哥对弘历的投桃报李心里满意,就说:“我没办过大事,你阿玛是不放心我的。”
弘历立即说:“您怎么说没办过大事?玛法葬礼这样的大事就是您办的啊!侄儿这就回去向阿玛举荐您!”
十一阿哥一方面想隐藏自己和弘历的关系,一方面又想出头,他太想出头了,这都二四十岁了,还被哥哥们压得死死的,哪一天能轮到自己出来展示自己啊!
所以在出头这件事的影响下,他也没十分拒绝,和弘历谦虚了几句就放弃了。
弘历回到了圆明园,看到皇父在读信,他悄悄问苏培盛:“谁的信?”
苏培盛用手给他比画了一个“九”,他就知道是姑妈的信了。
此时十二阿哥进来,进门请安后问:“您招弟弟进宫是为什么事?”
雍正把信递给了十二阿哥:“你九姐姐现在已经到了湖北,开始仿着湖南处置湖北的棚民了。”
看他眉头紧皱,十二阿哥一边看信一边问:“您是担心什么?这不是挺好的吗?上下一心把事办成不正是您的期盼吗?”
“这差事要是从朕的吩咐看,办得很漂亮,朕让她安置棚民,她也安置了,就目前而言人人有饭吃,可朕的心悬了起来,二年后呢?等这事儿结束后百姓没个正经营生可怎么办?现在的热闹都是一时的。再有就是你姐姐花钱太多了,万一,朕是说万一,万一这事儿办砸了,朕没钱给她补这个亏空可怎么办?”
十二阿哥说:“这事儿还没尘埃落定呢,您就是发愁得太早了,要是事儿不成了您再发愁,刚开始您就愁岂不是杞人忧天?”
“你说得也有道理。”
他坐回去端茶喝了几口,看到了弘历就问:“刚才去哪儿了,遍寻不到你。”
弘历赶紧请罪,就说:“刚才出去听到大家说京畿发水的事儿,听得入迷了就回来得晚了。”
十二阿哥笑着问:“治水这事儿弘历喜欢听?”
弘历笑了笑,说:“当初皇阿玛治理浑河,哦,是永定河,皇玛法给改成永定河了,皇阿玛治理永定河就卓有成效,儿子常常听,只是……”
虽然这是在拍马屁,雍正也确实治理过永定河在皇父跟前大放异彩,对这事儿雍正也很得意,然而他这人不太爱听拍马屁,要是不夸他还好,一旦夸他,他瞬间进入到一种斗天斗地斗人间的状态中。
他沉声问:“只是什么?”
第557章 江上行
此时弘历已经发现了皇父的不悦,心里虽然紧张,还是镇定地说道:“只是每次发水都要朝廷赈灾,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雍正看着他,问道:“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弘历往前走了几步说:“阿玛,您看啊,直隶有很多空地,不如让八旗去耕种,让他们忙时耕种,闲来出工去修河挖河堤,既能清淤还能种地。”
“种地这事儿朕觉得有门,就是清淤……朕问你,这么一来会不会把八旗改兵为民呢?”
“这……”弘历不好说,他没那么大胆子说这个。
十三看侄儿被问住了就帮着解围:“八旗是咱们的根本,然而这些年来人丁滋生,人口着实庞大。也可让一部分人耕种,总不能人人披甲吧。再有就是八旗是吃粮当差的,人口再滋生下去国库难以承受,自给自足很有必要。”
弘历立即说:“是,是这个道理。”
实际上雍正初年和康熙早年还不一样。康熙年间一直喊着京旗回屯却推行不下去,谁都不愿意离开中原这花花世界回到冰天雪地的关外。然而随着海棠开了三大军港,多余的人口瞬间有了就业方向,整个港口除了上船作战的水军外,负责军舰保养、防卫军港安全、船厂的安保等都需要人。光是这些地方一下子把正当年的八旗兵丁吸引去了。港口又是肥差,油水或多或少都能弄到一些,有了俸禄和油水养着家小,这些年来也没人喊着京旗回屯。都有差事可做,也没那么多人打架斗殴,京城里面管理旗人治安的步军统领衙门也没以前那么忙了。
就如这次,海棠去湖广一带,水泥厂的监工就是旗人,为了保护水泥厂八旗驻防此处,因此人手就这样一点点用完了。京畿附近的百姓都是一些妇孺和包衣人家,需要安置的也就是包衣旗和汉军旗。
尽管如此,雍正还是想让这些闲着的人有事干,他心里不乐意养闲人。可是安置旗人去种地这差事不好干,因为京城周围的土地都属于八旗共有资产,当初跑马圈地,圈的就是京畿和北方的土地。如果土地分给他们本旗的旗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分给不相干的包衣和汉军旗能立即闹起来。
雍正自信自己能推行下去,但是到了别人手上就未必能推行得下去了。
他跟弘历说:“你这说的也是正事,你今儿说这个是想领了这个差事?”
弘历笑着说:“儿子知道自己的斤两,儿子年纪小,哪敢扛这样的重担,请皇阿玛择贤臣办理,儿子跟着他学就好。”
雍正看看十三,十三刚要开口,雍正伸手阻止他请缨。
如果弘历想要跟着他十三叔干活,直接说请十三教他就行,难道这事儿不能当面说吗?他既然不说,又说是“贤臣”,就把这几位宗室王排除了。
雍正问:“你觉得谁能当此大任?”
弘历立即说:“马齐大人您觉得如何?”
雍正看着他说:“马齐年纪大了,不说年纪,他的身份怕是不能服众。”八旗的旗主是各个王府的主人,这些亲王郡王哪里会给马齐面子,心情好了称赞马齐一声老大人,心情不好了能当面骂他是奴才。
再说马齐为人圆滑,滑不溜手的马齐会认真执行吗?
雍正说:“区区一个马齐压不住场面啊!”
弘历立即说:“儿子还想请十二叔出来帮衬。”
雍正是夺嫡的大赢家,想到马齐和十二的姻亲关系,再看看弘历,瞬间笑了。弘历这些小动作让他发笑,他就说:“嗯,这样也行,还有其他人吗?”
弘历摇头说:“人多不好办事,有这两位就够了。”
雍正就知道他们这趟是瞎折腾,弘历要想办事儿最少要找两三个铁帽子王,这些铁帽子王都是旗主,就是下面不答应旗主王爷也能压得下去。他要真的跟着十二出去办事,就等着被雅尔江阿他们下绊子吧。
孩子有心思了,就该教育一番,让他吃点苦头,也要让他知道十二是顺风帮他,逆风不会出力的。他说:“行,朕下午就叫你十二叔来说这事儿。”
十三看了一眼弘历,心里想帮弘历一把,就说:“你十六叔最近在忙什么?不如请他一起去。”
十三的意思是都是亲叔叔,你十六叔去了正合适,不会像别的铁帽子王一样面子情,出工不出力,他肯定给你出力。
但是弘历想的是十六叔是大哥的铁党,他们两个自小在一起玩到大的,十六叔注定不会跟自己一心,何必带着他。
弘历笑着说:“最近庄王府的先王要三周年祭,他最近很忙,不敢打扰他。”
这理由都扯出来了,十三也就没再说什么。
雍正不想在这事儿上费太多口舌,就跟十三说:“你姐姐的信看完了吗?”
十三阿哥立即把心思放到安置棚民这件事上,就说:“看了,姐姐这么做其实没什么,她乃是揽总的人,不能被困在一地,一两个月处理一省,这速度其实不算快,您别忘了,她身上还有改土归流的差事在啊!安置棚民需要两三年,但是改土归流不能拖太久,就怕迟则生变。”
改土归流才是大事!
雍正点头,就跟十三说:“你姐姐怕是今年不能去木兰了,朕本来想着今年让弘晖去呢,看来弘晖也去不了了,今年你去吧。”
十三说:“弟弟去没什么,就是弟弟没姐姐做得好,要不然弟弟去一趟南方?询问今年怎么训练八旗,再有就是替您看看南方安置棚民到底是什么局面。”
雍正说:“嗯,你这主意好,弘时跟着你六哥,弘历要跟着你十二哥,弘阳朕有差事给他,你就把弘杲弘明和你们家弘昌带去吧。对了,弘暾怎么样了?”
十三阿哥皱眉:“还病着呢。”
兄弟两个对着叹口气。
弘历麻了,他也想去江南啊!
弘历晚上就看到几个堂兄弟欢欢喜喜来的和雍正辞别,雍正板着脸说:“去了不可淘气,你们是侍奉着怡亲王去的,路上把人照顾好。你们去了是跟着学的,别指手画脚,只管看着就行。”
弘杲他们笑得傻乎乎的,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出门玩儿,顺便学习一下。出远门的机会可不多,这次自然珍惜,因此齐齐答应了一下,就退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晚上弘阳带着大包小包去了老六阿哥家的园子,让弘杲把东西给海棠带去。
弘阳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给弘杲:“这个给我额娘。”
弘杲接着说:“放心,我肯定给姑妈送去。”
六福晋刚从乌雅氏跟前回来,听说弘阳来了,就来到了弘杲的院子里。
六福晋进门就笑着说:“坐着坐着,别起来了,今儿太后还问你媳妇呢,最近几日怎么样?你抽空带你媳妇去一趟太后跟前,老人家很惦记。”
弘阳还是站起来请安,笑着回答:“刚不孕吐,这些日子折腾的脸都瘦了,下巴跟锥子似的。”
六福晋说:“唉,怀孕哪有不受罪的,我们家有些新醋,听说你媳妇爱吃酸的,你等会带走一些。”
弘阳答应了一声,六福晋又在这里说了会儿话,留下他们兄弟聊天就回去了。
第二日十三阿哥带着一群侄儿上了船,漕运衙门给他们特意调拨了快船,按照海棠走过的路线从入海口逆流而上进入长江,在洞庭湖和长江相连的地方进入洞庭湖。
这计划好好的,但是靠近湖广一带,长江上就开始拥挤起来。哪怕表明是官船,负责江上调度的小吏也说:“前面都是船,这会儿别说官船,就是战船也过不去,不插队大家都能慢慢地过去,一旦插队今儿一天谁都别想动弹一下。”
十三阿哥就让船队挤在民船货船里面慢慢过去,因为船行很慢,此时也有闲心看江面上的船。
这些船吃水很深,上面运送的粮食,水果,还有一筐筐活鸡活鸭。这还是货物普通的船,放眼望去,能想到的货物这里都有,甚至还有花船夹在里面,船头上的女人对着周围笑着招手不停地搔首弄姿。
十三阿哥忍不住说:“这有了钱各种人都来了,真是泥沙俱下。”
到了晚上,江面上还有差人当差,弘杲性子活泼,踩着自家的船跳到别人家的船上乱窜,跑了一圈回来跟十三阿哥说:“十三叔,侄儿知道为什么去的时候很慢了,想进去要登记造册。刚才侄儿去看了一眼,有小吏问流民是哪儿来的,想在湖广落籍还是想赚钱回原籍去,有人想在这里落籍,有的却说是想回到原籍。想落籍的全家要入籍,想回原籍的也要画押,可慢了。”
十三阿哥觉得慢点没什么:“慢点没什么,这一步至关重要,要精心才行。”
船队慢慢往前走,到了后半夜,他们的船到了水上关卡处,有小吏催着船上所有人出来登记。
就有侍卫搭话,说是这是京里来的钦差,要去见勇王的,请给个方便现在放行。
一群小吏笑起来:“你们是京里来的?爷们也是京里来的,别说钦差了,就是勇王打这边过也要出示出入证,利索地来□□,磨磨蹭蹭的小心吃亏!”
侍卫进去告诉十三阿哥,十三阿哥说:“办,为什么不办?就说本王的腿不方便走动,就不出去了,让他们来船上办。”
侍卫出去说他们大人腿不方便走动,请上船来。谁知小吏们不上来,说道:“万一你们要贿赂爷们呢?万一你们到时候倒打一耙说爷们勒索你们呢?少废话,腿不行抬着出来,露个面罢了,不能见人啊!”
十三阿哥听了就扶着太监的手说:“还是姐姐会治军,依稀可见细柳营啊!”
第558章 各处闻
弘杲听了就忍不住想:周亚夫的下场可不好啊!
十三也意识到了,西柳营的规矩好,但是条侯周亚夫最后被逼认下造反拒不承认呕血而亡。他就说:“算了,说这个不吉利,当本王没说,咱们出去吧。”
弘昌进来背着十三阿哥到了甲板上,关卡处的一群小吏看了,没想到能看怡亲王,顿时下跪请安。
十三说:“起来吧,你们做得对,无论是谁进出都要严加审核,越是大场面越是要严。”
他担心下面的小吏们害怕,还让人把船上备着的一些京城饽饽拿来分给他们,在一片感谢声中,就发有一个没自称奴才。十三叫来一问才知道这是宗室子弟,以前是闲散宗室,因为通过考核能写会算,被海棠带来干活当差。
十三很高兴,终于看到没靠着血脉和祖宗在京城吃宗人府钱粮过日子的族人,就和他聊了一会。小吏们手脚麻利地登记发了证件,船队从关卡进去,直接进入了洞庭湖。
弘杲跑来说:“十三叔,这些人是轮班的,四班人,一班干三个时辰,其余时间回去躺着。”
此时船入洞庭湖,湖边到处是灯光,星星点点非常好看。有引导船来问是去哪儿的。船上的侍卫说:“去勇王的行辕。”
引导船上的人立即问:“你们是什么人?要去行辕干什么?把证拿出来,行辕放行了你们才能进去。”
十三阿哥的船队在洞庭湖上飘了一会,引导船接到命令带他们去君山岛:“行辕在君山岛,你们跟紧了,乱走被逮住是会被罚的。”
随后引导船上升起大灯笼,带着船队往岳阳楼对面的君山岛而去。君山岛的码头被重新修缮过,全部用了水泥,夜里在码头灯光的照耀下看着是一片灰白色。
此时弘晖就站在码头上等着他们,大船靠岸,侍卫跳下去搭上板子。水上太湿,十三的腿不舒服,弘昌背着他,两边弘杲弘明扶着,一起踩着木板上了码头。弘晖扶着十三,看他站好了请安问礼。
十三说:“我来是为了木兰的事儿,也想看看你们在这里干得怎么样了。你阿玛在家急地上火,看到折子里的银子数目整宿整宿睡不着。弘晖你跟叔叔说,如今如何了?”
弘晖感慨万千地说:“眼下的局面只能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十三叔,这会一两句说不完,您先跟我进去吧。”
路上弘晖说这里目前是他带着妻儿在住,虽然是海棠的行辕,但是海棠极少回来,大部分时间都奔波在湖南湖北。如今费莫氏又有了身孕,管教百岁的事儿就落在了他身上,他每次都是带着百岁出门,因此走不远,也就在湖南境内。
君山中央有一处规模不小的宅邸,里面给十三阿哥他们收拾好了房间。
十三阿哥安排弘昌他们兄弟去休息,拉着弘晖说:“我在路上睡了一路,这会不累,你若是没事儿不妨和我聊聊。”
十三对这里的事儿好奇又担忧,真的等不到明日再问弘晖。弘昌他们几个也没离开,一并坐下听。
弘晖一直讲到天明,百岁起床跑来请安催着吃饭他们的交流才暂时告一段落。
百岁看到十三亲热的跑去趴在他怀里问:“十三玛法,您给百岁带好吃的了吗?”
“带了带了,怎么会忘了你呢,你玛法让给你带肉干,肉干你吃不吃?”
“吃!”
弘晖笑着说:“就没他不爱吃的东西。”
十三摸着百岁的光脑门说:“来的时候你阿玛还说让我给你捎句话,让你照顾好百岁,养好养壮实了,让孩子多吃些肉,别拘着他,让他到处跑跑跳跳才能身体好。”
弘晖笑着听了,扶着十三出去吃饭。这时候正是东方旭日方升。此时的洞庭湖上有一片薄雾笼罩,远处山峰缥缈如仙境。吸入到肺里的空气带着水汽,吸了一口后忍不住再吸。大家都觉得这是好地方!
弘杲他们第一次来,忍不住问:“这就是江南吗?和北方不一样,连风都是柔的。”
百岁得意地说:“码头那里看外面才好看呢。”几个大小伙子一口气跑到码头,站在码头上看君山对面的群山,真的是如仙境一般,只是后来太阳出来,红光照耀万里,薄雾散去,湖边的人影晃动,数不清的人出来上工,仙境变人间,大家才意犹未尽地回去,约定明日再来看。
十三决定在君山这里住下等着海棠,在海棠回来前他要在洞庭湖周围转一转。弘晖趁机把百岁托给了十三叔,带孩子实在太累人了,而且他也有很多事儿要办,带着百岁又不方便。
百岁觉得自己在这里的时间长,知道很多事儿,就自告奋勇为向导,带着没见过世面的十三玛法和叔叔们见见世面。
十三阿哥搂着他的小身体笑起来,点头说:“是是是,百岁说得对,我们就是来见世面的。”
百岁认真地问:“十三玛法,你是想见有钱人的世面还是想见普通人的世面?”
弘明问:“这又是什么说法?”
百岁耐心地解释:“你们要是见有钱人的世面,今儿我带你们去见九玛法,姑祖母都说他厉害,我阿玛说他哄了好多人了。你们要是想见普通人的世面,我带你们去那边的山上,那里盖房子呢,好多人来了都被分去做工,也有好多人去卖东西,很热闹。”
大家看十三阿哥,等他拿主意。
十三阿哥说:“既然来了,都要见见才行,既然九哥在,我做弟弟的自然要去拜见。百岁,今儿去拜见你九玛法。”
随后大家坐上船带着侍卫去了洞庭湖的南方,那里有样板间,九阿哥就在样板间里住着。
听说十三阿哥来了,九阿哥扔下手里的图纸亲自出来,站门口说:“哎哟,稀客啊,爷说今儿怎么一窝喜鹊叫呢,原来应在了你们头上。”
十三阿哥对九阿哥这装模作样笑了笑,他也知道九阿哥这浮夸的毛病,就带着侄儿问好见礼。
九阿哥说:“进来,有好茶给你们喝,君山银针喝过吗?”
其实早上喝过了,但是大家都说没有,把九阿哥得意坏了:“就知道你们从来没喝过这茶,这是本地特产,味道不错。”
弘明的性子急,直接说:“九伯,侄儿对样子房好奇,想去看看。”他就想看看什么房子能卖出几十万两的高价!
看着几个小东西蠢蠢欲动,九阿哥更得意了,对他们说:“去吧,我让人带着你们去。”
几个孩子走了之后,十三拉着要跟着去百岁说:“百岁,你今儿要陪着十三玛法,我的腿不好追不上你,到时候你把十三玛法丢了怎么办?”
百岁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自己什么时候都能看,万一把十三玛法丢了怎么跟阿玛交代?怎么回去跟玛法交代?就陪着他们两个老兄弟坐着。
十三问:“这房子是真的卖出去了?”
九阿哥立即蹦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你要问的还是老四要问的?这是怀疑爷造假啊!爷怎么说也是圣祖爷的儿子,往西走了那么远,过手的银子加起来也有上千万,用的着说瞎话骗你们吗?”
十三松口气,立即说:“九哥别生气,别生气,快请坐下。是弟弟我没见过这场面,弟弟也实在想象不到能卖这么多钱。”
“那是因为这地段好,洞庭湖烟波浩渺景色美丽,换个地方真不一定好卖。”他坐下说:“你以为真的是卖房子赚了这么多钱?这上山的路和环湖的路用了多少水泥你都想不出来。而且是根据人家的要求建造房屋拼出图画,这里面没少费心思。”
他拿出一张图纸来给十三看:“瞧瞧,这家的外墙要用瓷片拼,师傅画了三次图了,人家还不满意。这卖房的钱也有一些是分给这些师傅们的。”
十□□而松口气,这钱只要是辛苦钱就行,他就怕来钱太容易了后面子孙效仿,这天下经不起这么折腾,十三朴素的思想觉得只有一分血汗才能换一分收获,那种无中生有的招数都不是正道。
他问九阿哥:“你说这事儿能成,靠的是什么?”
九阿哥才不思考这个呢,每天都那么忙了,考虑这些的是胖丫头,他说:“我不去想,我也不管,胖丫头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卖房收钱就行,至于这一盘大棋怎么下,要顾忌什么,我也没那脑子想,干好我的差事就够了。”
十三笑着问:“你投身这件大事里,可以说天下瞩目,难道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经历一遍?”
九阿哥说:“我也不想,但是我脑子不够用,谋划不出这么大一盘棋来,十三弟,哥哥跟你说句掏心的话,不是谁都能当棋手的。”
十三阿哥深以为然。
另一边小哥几个跟着九阿哥的太监去了样板房,门口站着几个笑呵呵的人,一看来了人,就有一个远远笑着跑来,问道:“几位爷,来看房子?您里面请。”
九阿哥身边的太监说:“这都是京中的小主子,问什么答什么,仔细伺候着。”
接待他们的人笑呵呵地应下,请他们进去看看。
这人嘴皮子很溜,还没进门就开始介绍,从门的高度到院墙的用料都讲得头头是道。进了门就看到庭院布景,这是典型的江南园林风格的庭院,移栽的植物很漂亮,从门口到前院是水泥铺的一条道,上面有各种花型,弘杲踩在一朵莲花图案上,立即有人说这是步步生莲。
一圈参观下来,小兄弟几个都被说得心动,弘杲说:“要不是因为离得太远,我都想让我阿玛掏钱买一处呢。”
弘明立即说:“这还不简单,咱们在京城附近找地方建别院,照着这建造不就行了。”他越想越觉得这办法不错,就说:“反正我阿玛要造别院带着我额娘他们住进去,我觉得照着这个建出来他肯定喜欢。”
对于十三阿哥而言,再好的房子也是房子,他关心的是钱不是房子,压根没看样板房,就带着一群小年轻出来去了工地。
工地上人山人海,各路监工查看人数,带着他们去打饭。湖南人爱吃辣,厨子们不管外地人爱不爱吃,所有的饭菜里通通放辣椒,有外地口音的人骂骂咧咧地把木碗递过去,让厨子盛了一碗油水很大的辣椒炒肉。接着就是一大勺子干饭盖在了辣椒炒肉上面。
不少人埋怨这米饭不是本地米,有人说:“南洋米难吃啊!”随后就是一群人出言讨伐,说这后生享福享出罪过了,吃饱难道还不足,还想吃什么?
十三阿哥等人在阴凉里坐着,就有侍卫端着饭菜送来,跟十三阿哥说:“爷,这是奴才看着他们新炒的一锅。上一锅什么都放,连猪下水都放进去一起炒,也就是干净,要不然更没法下嘴。”
十三阿哥用筷子在菜里拨了几下,发现肉块很大,刀工看着就粗糙,但是都熟了,而且里面一半辣椒一半肉,就是富农和小地主都不敢这么吃!
他夹了一筷子吃进去,被辣得赶紧喝水。十三阿哥吸着气说:“这肉倒是很香,就是我降不住这味。”
百岁立即说:“百岁替你吃了吧。”
十三刚点头,他已经把筷子放进十三的碗里夹肉了。油乎乎的五花肉被塞进小嘴嚼了几下吞下肚子,十三阿哥问:“你爱吃这个啊?”你不怕辣吗?
百岁说:“都爱吃,但是阿玛说日后在外面要跟人家说不爱吃。”
十三阿哥在他脑门上拍了几下。
十三阿哥的腿不好,跟几个侄儿说:“我带着百岁在这里坐着,你们去找人聊聊,晚上回来学给我听。”
小哥几个应了一声,吃完饭分散开去找人询问。
弘杲找的一队人里有北方口音。弘杲就问:“老人家怎么称呼啊?”
老人赶紧说:“不敢不敢,小的今年三十啦,算不得老人家。”弘杲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看他身躯佝偻皮肤皱巴,没想到才三十。
这人叫杨三儿,带着一家从山东来这里好几年了,现在他们在本地落户,现在已经做工几个月了,家里的妇孺年轻的跟着上工,老娘在家看着孩子,老爷子去给那些外地的商户看货挣几个钱,全家吃住在外面,不花费什么,虽然没攒住钱,但是比以前好多了。
随后弘杲询问别人他们的家眷都是怎么过日子的,自从洞庭湖热闹了之后,外地的商船往来不绝,别管是棚民还是本地人都从中找到了活计,比如给人看货,给人做饭,甚至有人做起了牙行生意。
海棠再问他们知不知道现在盖的是什么,都回答说这是学堂,那边挨着大路的都是商铺,这里将来要卖茶卖丝,卖桐油猪鬃这些。
弘杲听的连连赞叹,回去就原原本本地把这些告诉了十三阿哥。十三阿哥心想着日后连这里卖什么都有打算,可见是有计划的。他迫不及待地想和海棠聊一聊,望眼欲穿地等着海棠回来,在等海棠的时候,还和弘晖一起去看了宝庆的水泥厂。
湖北也在兴建一处水泥厂,据说规模也很大。当弘晖说用来修城楼的时候,十三阿哥问:“你觉得日后还有必要修城墙吗?”
弘晖说:“您说火炮能轰开城门?”
十三点头:“当初德豫亲王(多铎)炮轰江阴的事儿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你姑妈炮轰哈密的事儿你不可能不知道,再坚固的城门楼子也怕火炮啊!”
弘晖没说话,过了一会才说:“水泥还可以用来修桥铺路建房子,还可以修堤坝,好处多了去了,要多产才行啊!”
十三阿哥点头:“你这话说得对,我走的时候带走一些,上次送去的一船铺在了正大光明殿外面,不够铺,你阿玛还说跟打补丁似的,嫌弃铺了一半不好看。”
弘晖笑着说:“您多带走一些。”
此时十一阿哥把盒子递给了雍正,雍正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副眼镜。他拿起来看了看,问道:“这框用的是金子?”
十一爱好华丽,还把黄金给抛光了,显得很亮。闻言得意地说:“这是最好看的,我还想着用玳瑁和大漆螺钿给您做,不过做出来显得太笨重了,没这个轻巧。”
沉甸甸的金子有什么轻巧可言,还不如用木头呢,简单地刷清漆就好。
雍正戴上后对镜片很满意对镜框很嫌弃,说:“眼前是清晰了,朕要多戴一会看看是否舒服。你这镜框做得俗,换坚硬的木头来,不必过多修饰,刷上清漆即可,照着这个形做。”
十一就不乐意了,金子俗吗?金灿灿的很讨人喜欢啊!
他也没对着雍正唱反调,这玩意是雍正用的,谁用谁说了算。就说:“您要求得简单,三五日后给您送来。”
雍正满意地点头:“嗯,朕先戴着这个,你早点送来。”
这时候外面太监进来通报,说八公主到了。
十一阿哥站起来跟雍正说:“您要是没别的吩咐,弟弟就先走了。”
雍正点头:“回去吧。”
十一刚要转身,想起一件事:“对了,有件事忘了说了,造办处造出了大块玻璃,气泡不多,回头送来给您看看,要是您觉得合适,这书房的窗户就能换成玻璃的了。”
此时桂枝已经进了书房,雍正对十一说:“明日送来朕看看。”
十一点点头,跟桂枝打了招呼离开了。
桂枝皱眉显得很愁闷,雍正问:“你这是怎么了?”
桂枝叹气:“想给我闺女找个合适的儿郎,找来找去没一个合适的。”
雍正把眼镜摘下来放到盒子里问:“怎么没合适的?不会整个京城没一个合适的吧?”
桂枝就给雍正举例子:谁家的那谁悄悄地和丫鬟勾搭,谁谁家的那谁谁包养了戏子……简直找不出一个好人来。
雍正听得发愁,然而找不出一个好人他也没办法,就说:“不行你们两口子就往下看,小官家的子弟也行啊。”
桂枝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桂枝就是来和雍正聊天的,聊完了就走。雍正想着今儿没什么大事儿,就带着二哈去了年贵妃跟前。
二哈不进去,蹲在门口不动,雍正在门口哄它。年贵妃就跟宫女说:“这狗子记仇,多少年的事儿了它还记得。皇上好不容易来一次,别让它坏了我的事儿。”
秀椿听见她这么说就站起来讲:“额娘,我出去跟二哈玩儿。”
说着带着人出门,跟蹲着和二哈讲理的雍正说:“皇阿玛,二哈是没人和它玩儿了闹脾气呢,我等它好久了,特意给它做了一个球,我们俩玩一会。”说完就把一个球扔出去,二哈看了她一眼,就慢悠悠地起来去叼球了。
雍正看一人一狗能玩在一起就进去和年贵妃一起说话,年贵妃挺着肚子在门口迎他进来,两人说了半天,雍正说到了秀英的婚事上。
“十二妹妹家的丫头婚事艰难,朕都替他发愁。”
年贵妃就说:“不妨往汉军旗人家里打听,汉军旗里面有很多人家家教都好,除了身份低些,别的倒没什么。”
就是汉军旗身份低才没考虑,雍正内心也不想让外甥女低嫁太多。
说完秀英,雍正对弘历弘昼也发愁,他说:“弘历弘昼是前后脚出生,弘历倒也罢了,就是弘昼那孩子,到现在跟长不大一样,看他那行事模样哪里是给他找媳妇,简直是给他找个玩伴。”还不一定能玩到一起!
年贵妃掩袖笑起来,弘昼也真是每天都在到处玩耍,把太后的座钟拆了几回了。就是弘历,却是个风流孩子,他和他书房里侍奉的一个姓高的宫女两人好上了。年贵妃不是嫡母也不是生母,没必要主动说破这个。就让人把自己这几日画的画端来:“这是妾这几日的消遣,您给点评一下。”
雍正身上的文艺气息冒了出来,高兴地说:“哦,朕倒要看一看。”
他想起前几年和弘阳一起画的行乐图,觉得现在还可以再画一组。
这次画什么主题好呢?上次是画给老爷子看的,每幅画都有主题,如今是画给自己看的,却觉得不好选定主题了。
要不这次画一张全家福?
他觉得这主意不错,脸上洋溢着轻松和喜悦,对年贵妃说:“你这画不错!”
第559章 始知难
年贵妃和他说笑了几句,看着他心情好,就小声说:“自从我哥哥年羹尧从四川回来,如今也没合适的差事,听说外面现在很热闹,各处都需要人,您看要不找个地方打发他?”
雍正问:“翰林院那地方还不合适吗?那都是为国育才的地方,再清贵不过了。”
要说为国育才这话也对,下面的寒门举子进入翰林院后最重要的学习就是如何学治国,通过学习经典了解朝廷的运行规则,但是如果是高门大户出来的膏粱子弟,他们随着父兄见识过,从小耳闻目睹,压根不需要再学,都是直接上岗。
翰林院听起来很重要,实际上也很重要,但是为国育才哪里比得上自己成才,年羹尧风光了大半辈子,眼看着年岁渐渐大了,不想就此蹉跎下去,还是走了妹妹的路子想吹枕边风。
但是雍正又不是耳根子软的人,别说枕边风,就是飓风对他都没用,所以年贵妃白努力了。他安抚了年贵妃,又看了看还在生病的另一个儿子,吃了顿饭才带着二哈走。
年贵妃心里叹口气,她是真没招了。
另一个觉得没招的就是弘历。
让八旗种地,第一个问题就是地从哪里来?
普通百姓人家的土地自然是不能动,没道理动人家的土地!京畿的两大地主群体,八旗和权贵,这两方都不好得罪。
因为弘阳时常来园子里,弘历和他碰面的机会多,说起这事儿。弘阳就似笑非笑地说:“大家的庄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拿我们家来说,我们家在房山密云的庄子以前是皇庄,是玛法赏赐给我额娘的,这也不是白给的,都是我额娘立功后赏的,我们家年年也是交税了的。庄子安置的都是佐领下人口,他们中就有没了生计的孤寡,既然是我们家的人口自然我们管,这不是没办法嘛。”你小子别想动我们家土地!
弘历苦笑,这些权贵的庄子都有来历,这是真不好动。就如姑妈家的庄子,都是封赏得来的,不能人还在赏赐就收走了。
弘历这下把眼光放到了八旗土地上。
他先找到了十六阿哥,十六阿哥就说:“侄儿,叔叔虽然是小旗主,但是你也知道,太宗时候就已经让旗主和八旗分开了,你玛法在的时候就使劲往八旗里面搀沙子,世袭罔替的旗主都矮了几分,如今旗主很难使唤下面的都统,就是当初太宗不分开,叔叔也就是小旗主,说不上话。
你如果是为下面的贫苦满八旗说话,大家还能议一议,毕竟当初入关圈地他们的祖宗也是出力的,看在他们日子过得苦,多给一亩两亩都没什么,不能看着他们饿死是不是,将来披挂上阵都是同袍,能拉一把是一把。你分给咱们旗下的汉军旗大家也能咬牙认下,这些人的祖宗当初哪怕是牵马坠蹬也是参与了的。但是不相干的包衣和汉军旗这就难说了,下面的人肯定不愿意。”
在庄亲王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再去找简亲王雅尔江阿,雅尔江阿病了,他儿子世子永谦出来接待,笑眯眯地一问三不知,说道:“这事儿往日都是我阿玛管着的,我不问也不参与,回头阿玛病好了给您请安,您再问可好。”
弘历知道自己这事儿办不完雅尔江阿的病就好不了,拆穿就没意思了。
弘历去找显亲王衍潢,衍潢是他堂哥还是表姐夫,是真的没法拒绝见面,衍潢就说:“兄弟,不是哥哥不帮你,这事儿弄不好就是贻祸无穷,你想想顺治年间镶黄旗和正白旗换地这事儿。这事儿别说姑妈不敢插手管,就是先帝在的时候也不让讨论,你觉得这土地大事是能轻易碰的吗?弄不好哥哥这爵位都要让出去。”
弘历也没和人家好到让人冒着丢爵位的风险帮忙,因此就去了平王府。
平郡王的儿子世子福彭是曹寅的外孙,是弘历的伴读,两人关系很好。自从弘历不读书后福彭就回家了,他这时候在整理书籍,他外祖父曹寅从江南回京运回来几大船藏书,曹寅本来就比康熙年纪大,现在更是老迈不堪,已经上折子请辞。曹寅想趁着还能动把书整理一下跟后辈们分一分,平王府中就拿到了一部分藏书。
此时弘历进来看到书房摆满了书,找地方坐下问:“你阿玛不在家?”
福彭一边收拾一边说:“奴才的阿玛和额娘都不在,额娘去奴才外祖父家里了,阿玛去了十四爷家,陪着十四爷去外面看地去了。”
弘历一听“地”就头大,问道:“十四叔真的要建别院?”
福彭点头:“奴才听隔壁的穆禄说十四爷要在山里建造别院,可是听奴才的阿玛说都是看的平地,也不知道十四爷到底想建个什么样的房子。”
弘历找不到平王就问福彭:“爷最近的差事你听说了吗?你觉得该怎么办?”
福彭有些纠结,他家的传统就是不掺和皇子们的事儿,就是掺和也是浅尝辄止绝不深入。可是看弘历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就不忍,在他看来,马齐和十二阿哥这对翁婿对弘历的作用就如猪八戒和沙悟净对孙悟空的作用一样,纯属于放屁添风。就说:“不如您去找皇上认个错,请他给您派几个得力的人。十二爷那儿太忙了,马齐大人更是大忙人。”
弘历听了很心动,他也发现了,自从这差事到手后,马齐不是病了就是忙了,十二叔更是屁股在宗人府扎根了。他对这两人也很嫌弃,就是不好开口。
他说:“这合适吗?非要让爷自己开口吗?”
福彭心想到这时候了你不开口谁开口?就说:“奴才说话难听,您不能再拖了,拖下去等到皇上问起来您怎么说?您现在说,再请皇上给您调派几个老成持重的人,局面尚可挽救。等到皇上问您,您就是无能了,几个月差事一丝一毫都没办,这不是无能是什么?您说皇上会怎么想?”
弘历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自己主动说了得罪的就是十二叔和马齐,这不是皇父跟前变着法的告状吗?
这事儿他不想亲自开口,又想达到换人的目的。他看着福彭,就说:“你别收拾了,跟我去园子里玩儿吧,宫里有好玩的东西,水泥地玻璃窗你见过吗?”
福彭也是个人精,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就说:“我们家虽然是王府,可是这等好东西真没见过,就是不知道奴才人微言轻能不能进宫看到这些,想来这些宝贝都在皇上跟前,奴才没脸面见到皇上跟前的宝贝。”委婉地告诉了弘历,我就是郡王世子,我的话在皇上跟前没分量。
同时在心里打定主意日后再不给弘历出主意了,给他出主意有风险。
弘历不依不饶,就说:“没事儿,见不到皇阿玛也没事儿,你也好久没进园子了玩儿了,带你去看看玻璃窗。”
说着拉着他就要走,福彭赶紧让人看好这些书,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被拉着上了车。到了园子里,弘历带着福彭下车后直奔雍正的书房,雍正的书房和正大光明殿的窗户都换了玻璃,他的寝宫和几个小兄弟的卧室书房都在同步更换。
雍正今儿没在书房,弘历问太监:“皇阿玛在哪儿?”
书房的太监说:“刚才二哈突然倒了,皇上着急叫了猫狗房的太监,太监说二哈大限到了,皇上带着二哈回九洲清晏了。”
福彭“啊”了一声!
弘历心里暗道可惜,今儿没遇上好机会。他就和福彭说:“你先回去,爷去九洲清晏看看二哈。”
福彭赶紧说:“奴才和您一起去看看。”
他们急匆匆地到了雍正的寝宫,雍正这时候正在哭,弘阳捧着巾子,旁边弘昐和弘昀在劝他,弘时把手放在二哈身上轻轻地摸着它的毛,弘昼不停的叹气。
弘历松口气,看到兄弟们都在,觉得终于赶上了。
雍正哭着跟弘昐说:“你大哥不在,二哈走得不放心啊!二哈刚来咱们家的时候,你大大哥的年纪也就比百岁大一点,那时候都是你大哥遛它,它天冷了还闯到你大哥屋子里睡,可惜可惜。”
他说的时候二哈的眼角流下眼泪,弘时赶紧替它抹了。
雍正从弘阳手里接过手帕擦擦眼泪,去把大狗二哈抱着,弘昼在一边搭把手托着二哈的后腿和尾巴,二哈浅浅地汪了一声,雍正拍着它,没一会二哈闭眼了。
弘时说:“阿玛,给二哈办后事吧。”
福彭还在想一只狗怎么办后事,就看到雍正哭着说:“将来朕的地宫建成,二哈是要陪着朕住进去的,在此之前也不必大办,朕早就让人给二哈做好了棺椁,把它暂停在舍卫城。”
圆明园里面有寺庙,安佑宫和舍卫城都是礼佛的地方。其中安佑宫供奉的是康熙,康熙被藏传佛教称为文殊皇帝,佑宫算是家庙,舍卫城里面都是佛菩萨罗汉。
雍正打算把二哈的棺木停放在舍卫城,但是在二哈被装入棺椁的时候他又改了。
“朕觉得让二哈伴着圣祖会好一些。”他内心对皇父的依赖更胜佛祖,觉得二哈很有灵性,应该陪伴着皇父。
大家没意见,如实二哈在下面闹起来……皇玛法的陪葬多,够它啃一阵子,就是怪罪下来也有皇阿玛顶着。因此二哈的棺椁和它的狗窝玩具衣服都被打包放进了安佑宫偏殿。
雍正摸着二哈的棺材久久不愿离开,不断叹息,还做了一篇悼文给二哈烧了。
在大家的再三劝说下,雍正一步三叹从安佑宫离开。
回到九洲清晏已经是半夜了,雍正在安静的环境里怅然若失,他已经习惯了二哈半夜打呼或者是啃家具,如今只觉得太安静了。
睡不着的雍正起来给弘晖写信,一边写一边哭,在信里回忆起二哈小时候淘气模样,为了它得罪了多少邻居,家里又坏了多少东西,最终二哈还是走了,尽管命长,却总有终点。
令人唏嘘啊!
第560章 喜大功
因为二哈去世,雍正的心情一直不好,弘历暂时不敢跟他说换人的事儿。倒是弘时想了个办法让皇父开心:二哈和花花有很多小崽子,不如从里面选个像二哈的送来。
弘时就有一本送狗子的记录,他回家翻箱倒柜地找,他媳妇董鄂氏就问:“爷找什么呢?”
弘时回答:“找昔年的一个本子。”
他媳妇就说:“去书房找啊,谁家的本子在卧室。”
“你别管,找到了。”弘时从衣柜里翻出一个本子来,笑着跟媳妇说:“懒婆娘,柜子里有什么你都不知道,可见平时都没翻过。”
他媳妇心想有下人呢,自己干吗翻衣柜。也不和他多说,就问:“这是什么本子,怎么放在这里?”
“羊毛防潮,爷是怕这本子遇湿发霉放在羊毛衣服里。”他打开本子,董鄂氏做走过去看,看到上面写了时间,后面写了人名,还缀上了“公”“母”。
董鄂氏看了皱眉问:“您怎么在爷们后面写个‘母’字?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你懂什么,这是爷把花花的孩子送出去的本子,花花的崽子到谁家去了爷要心里有数,免得送重了。”
董鄂氏看他像看神经病!
弘时翻了一下,就说:“就是这本,你在家待着吧,爷出门一趟。”
董鄂氏立即追着出门:“爷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你别管了,爷不回来吃饭。”
弘时一连跑了好几家,二哈和花花的孩子倒是有些模样毛色像二哈,但是到了第三代,二哈的痕迹很少了,第四代身上几乎没二哈的痕迹了。
二哈和花花的子女寿命只能算普通,远远没有盐宝和二哈寿命长,二三代大都不在了,弘时找了几天,没找出一个像二哈的,大部分都是丑丑的串串狗。
倒是十阿哥说了一句:“这种狗子咱们这里不常见,北方有,叔叔见过它们冰天雪地拉雪橇,和二哈一模一样。你等哪天叔叔再出远门给你弄回来一只一样的。”
弘时谢了他,回去告诉雍正。
雍正叹口气,背了一段《西游记》里面的词儿:“色色原无色,空空亦非空。静喧语默本来同,梦里何劳说梦。二哈好就好在是二哈,再来一个那还是二哈吗?你着相了啊!”
弘时默默无语。
雍正给弘晖的超厚家书星夜送往洞庭湖。而海棠也在这时候回到了洞庭湖。
她已经把湖北的事儿办完了,和十三阿哥见面寒暄了几句,就问弘晖:“宝庆那边怎么样?”
弘晖说:“有人偷卖,听您的,对他们都是听之任之,暂时还没处理。”
前不久海棠就下令水泥专卖,因为可以建房修城墙还可以加固堤坝,把这种东西的地位一度提到和盐铁相同。对这个规定大家都理解,这玩意确实好用,见过的都说是好东西,某种意义上是国之重器。因为难买,所以用水泥造的房子才很贵。
既然有稀缺性,那么就有人铤而走险弄一些去贩卖获利,这就是海棠放下的鱼饵。前面再三强调这东西重要,要朝廷专营,谁敢私卖就是犯罪,犯罪就要抄家,不抄家从哪儿弄银子!
经过弘晖的讲述,九阿哥总结就是:“外面那群老鼠给你这只胖猫攒食儿呢!那群硕鼠还在洋洋得意。”
海棠就趁着这个机会把计划讲给十三阿哥听。现在安置棚民的钱是借的,想还钱就从卖房和抄家下手。
弘明此时问:“可是抄家的钱该入国库啊!”
海棠说:“对啊,国库也没给我拨钱啊!”
弘明不懂看着大家,弘晖就解释:“安置棚民是不是要花钱?假如说贪官被抄家,钱入了国库,等安置棚民的时候,还要再从国库拿钱,这时候就直接用了,不用那么麻烦。当然了,来往的公函是要补上的。”
弘明就是拐不过这个弯儿,抄家就是抄家,安置就是安置,怎么能拿抄家补安置呢?
他拐不过这个弯儿,十三阿哥能理解。他担心卖房和抄家的钱不够还账,就问:“抄家才能抄出来多少?够还钱庄的钱吗?”别弄到最后姐姐一世英名就这么败坏了!他可不想让姐姐留下个类似“债台高筑”的典故。
海棠说:“抄家的钱忽略不计,那就是苍蝇腿上的肉,有没有都行。抄家不是目的,改土归流才是!一般的土财主弄这些回去盖房子,三车五车就够了,这点水泥才能落下多少好处?违反我三令五申弄水泥自然是有人大量需要,如果是土司买回去修筑城寨呢?”
十三阿哥叹口气:是水泥坚固还是火炮锋利,就看接下来的比试了。
十三阿哥还是担心钱,他焦心地问:“目前这钱够吗?”
九阿哥负责账目,点头说:“目前两湖的钱是够的,还完之后尚有盈利。”
海棠提醒他:“你要把税算上。”
九阿哥不满意地说:“朝廷卖宅子从不上税。”
海棠点头:“也对,这盈利就是税。”
九阿哥睁大眼睛,立即说:“上税,当然上税了!”好歹给大家分点啊!最起码要给大家开工钱啊!
海棠没管他那小九九,跟十三阿哥说:“我接下来就要去安徽,浙江,福建,江西这四地,等这四地处理完就要年底了,如果年底还有时间,我就去四川,四川处理完就去陕西,您回去告诉四哥,准备大量官员,我入川的时候就是改土归流的时候,这些官员不是今年就是明年,我必要用上他们。”
随后又说起了木兰训练,因为十三阿哥去年参与过,知道流程,交流起来也很顺畅。海棠在君山岛休息了两天就准备动身去浙江,浙江的商业发达,处理办法和这边不一样,这里需要房地产拉动,但是浙江就需要真金白银去投资,江浙一带缺少的是做工机会。这里的盈利海棠要拿去在浙江安徽投资兴建实业,这也就是为什么要先在两湖动手,因为两湖这里一旦启动就有足够多的资金操盘接下来几省棚民安置。
当十三问到接下来在其他几省怎么操作的时候,海棠说:“雍正元年,浙闽总督满保奏请修海塘,因为四哥觉得很多官员假借修塘冒领钱财,所以只让挑沙疏通,去年沿海有台风,海浪冲坏民居无数,四哥允许当地截留税银修海塘,但是去年秋季派人去看,修的是土堤坝,几个月时间经过海水冲刷,有的地方连溃七十里。四哥让用石头修筑一劳永逸,调拨银子十五万两,但是合适的石头难买,到如今有的地方是石子修筑,我去了之后就用水泥覆盖堤坝,现在去加固还来得及,水泥干得快,还能抵御今年的台风。”
十三阿哥一直在点头,九阿哥赶快问:“你的意思是你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了?”
海棠反问:“你的差事没干完就要走吗?这房子还没全卖出去呢,做事要善始善终啊!”
九阿哥顿时显出闷闷不乐来。
十三阿哥在这里待了十几天该回去了,这次回去费莫氏带着女儿和百岁一起走,弘晖的孩子不能生在外地,百岁最迟年底要去尚书房读书,所以费莫氏必要回京。
弘晖把妻儿送上船后才收到了雍正的信,他摸着信封的厚度心里还在想是什么要紧事,结果打开信纸之后发现信纸上面全是泪斑,再一看内容,原来是二哈走了。
弘晖瞬间觉得心里堵得慌,眼泪也掉了下来,忍不住连连叹息。随着二哈的离开,他快乐的童年也随之远离,再没有一只叫二哈的狗到处横冲直闯,让他各处赔礼道歉到处丢人现眼。
二哈怎么就不能再多活几十年呢?
弘晖头一次对死亡开始思考,问自己怎么做才能对得起这一辈子。
十三阿哥带着人和几船货物回京,进了圆明园就发现这里的窗户居然换成了玻璃。
他忍不住感慨:“真是时不我待啊!”几日不在就有大变化,变化之快有些目不暇接。
雍正戴着一副檀木镜框,此时眼镜已经滑到了鼻梁上,他看了一眼十三惊喜地问:“回来了?坐坐坐。这一路感觉如何?”
十三阿哥笑着请安,被雍正摁着坐下去,十三阿哥说:“真是大开眼界啊,您是想象不出来洞庭湖有多热闹,整个湖边的民夫有四十余万,每天上工各处有条不紊,每次看了弟弟都是感慨万千。”
“说得朕都想去看看了。”
十三阿哥把海棠等人的信件拿出来,雍正接过来看着。
乌雅氏这里也很热闹,费莫氏带了很多礼物回来,送到了乌雅氏这里大家分一分。
乌雅氏就说:“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听说这个时候的南方又热又闷,你在那边住着肯定不舒服,到时候又孕吐又闷热可怎么的了?你回来好歹有你皇额娘照顾你,孩子你也不必费心,我帮你看着,你只管养胎,比跟着爷们儿在外面奔波强多了。”
费莫氏笑着应了。
乌雅氏就搂着百岁亲热地问:“好孩子,你想不想我呀?”
百岁想实话说不想,在一大群人的注视一下违心说了句“想”。
乌雅氏对这个重孙子真的喜欢,就抱着他和大家说起话来。一群女人说的也就是家长里短,百岁并不爱听。而且百岁自认为自己是个大孩子,被老祖宗抱着已经很没面子了,就闹着说要去给玛法磕头请安。
乌雅氏就说:“你也别跟着闹了,我听说你快读书了,你要去读书就该有个大名儿。你玛法说给你起好大名了,可一直不说,等会我叫他来,咱们一起说话,顺便再问问你的大名。”
前面雍正和十三阿哥一起在书房里谈论两湖对棚民的安置。雍正此时有个疑问:“既然卖房子的钱能够安置大批棚民,为什么你姐姐不在江浙一带用这个办法?”
自然是这主意不能轻易用,好用的办法因为来钱快极容易有成瘾性。习惯了挣快钱的人就不想去挣慢钱,可正儿八经挣慢钱才是长久之策。挣快钱这种事情一旦有了路径依赖,不管做什么事都想这么弄一下。所以像这样的办法是尽量少用,做人还应该踏踏实实,朝廷更应该如此。
十三的回答是:“我姐姐说江浙一带赚钱的机会多,这些百姓只是缺一个赚钱的机会,只要他们有了这个机会,挣钱盖房早晚都能办到。而两湖的百姓因为种地的多,很少有机会去赚别的钱,当地虽然有茶叶生丝桐油等买卖,但是参与进去的人少,所以要让棚民有房子住,他们住上了房子,就觉得这是一个家,才心里面踏实,愿意找各种出路。没有房子没有家才会居无定所四处漂泊。”
雍正觉得这话说得也对。
这个时候外面的太监来请他们到太后跟前,雍正就说:“你回来还没有给皇额娘请安呢,咱们两个一块儿过去吧。”
十三在进园子的时候就知道二哈不在了,果然进了园子之后在书房没有看到二哈,也没有听到周围啃东西的声音。看到这几天雍正都瘦了,忍不住劝他:“四哥,过去了就过去了,二哈那是去了西方极乐世界,您也别难受。”
雍正嘴上看得开:“都有这么一天,就是朕也免不了有辞世的那一日。孝庄文皇后走了,汗阿玛也走了,你我早晚也会离开,这天地间唯有日月不会改,哪怕是东海也有变桑田的那一日,缘分尽了就散了,强求不得。”
说完叹口气。
到了畅春园,百岁远远地跑来,大喊着:“玛法玛法,我好想你。”
雍正看见大孙子顿时眉开眼笑,弯下腰去伸着两个胳膊要接着跑过来的百岁。百岁是个小胖墩,此人不挑食,什么都吃,长得胖墩墩的。从远处跑过来一头撞进了雍正的怀里,把雍正撞得人仰马翻,周围的太监宫女赶紧扶着。
雍正被扶起来后没生气,反而很高兴:“不错不错,长得结结实实,你的差事就是让自己长壮实了。来,让玛法抱抱。”
他蹲下去,使劲抱了一下没抱动,第二次试的时候旁边的苏培盛上去提着百岁,雍正才把大孙子抱了起来。
雍正抱着百岁往前走,和一边站着的十三说:“真的力气不如往年了,往年干活翻一下午的地不觉得累,前几天收麦子弯了一会儿腰就觉得受不了,那十几亩地加上这边的一块地,全是弘阳带着人干的。”
他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这年岁在外面都自称老夫,人到了这时候不服老是不行的。十三阿哥就说:“您这是久坐的缘故,多起来动动能舒缓筋骨,筋骨被疏散开了干活才方便。”
两人说着一起进了太后的院子,请安完毕,二十五阿哥跑来拜见两位哥哥,和百岁玩到一起,两人牵着手跑院子里去了。
女眷们避开,乌雅氏问:“眼看着百岁年纪不小了,你给他起什么大名?”
雍正说:“瑚,按照他们的辈分,这一辈是永字辈,永瑚如何?”
乌雅氏不懂,看着十三:“胤祥,皇额娘没读过书,不懂,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十三说:“瑚琏之器,说的是祭祀时候的礼器,以物喻人,是说有立朝执政的才能。”
乌雅氏点头:“哦!”听着这意思不错,她心里很满意。
“我虽然不懂,既然是皇帝千挑万选出来的,这个字肯定是好字。永瑚,日后对外面说孩子就叫永瑚了,百岁这乳名就咱们叫了。”
雍正笑着说:“正是这个意思,朕给弘阳家的孩子也取好名字了,叫永琏。”
十三在乌雅氏看来的时候立即说:“刚才那个词儿,瑚琏之器,瑚琏连在一起说的。”
乌雅氏点头:“哦,瑚是哥哥琏是弟弟。”
十三阿哥点头。
弘历听说今儿大嫂子带着侄儿侄女回来就知道皇阿玛心情好,片刻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只得自己硬着头皮前去找皇父商量。
进了屋子里看到大侄女丫丫乖巧地站在皇父身边仰脸笑着在说话,弘历请安完毕后,丫丫赶紧给叔叔请安。
弘历笑着问:“丫丫刚才说什么呢?看你说得很高兴。”
丫丫说:“找玛法讨个名字。”
乌雅氏就笑:“你玛法起名字不好听,当初你十二姑祖母出生让他起名字,憋了半天就憋出来一个桂枝。”
雍正挽尊:“桂枝是药材,是个好名字。”
好听的药材名字多的是,偏偏选了桂枝!乌雅氏就跟丫丫说:“与其求你玛法,不如找你额娘。你额娘读书多让她回去给你费脑子去,你玛法给你起名字不是树啊就是花呀朵呀,脱不了这些俗套。”
雍正哈哈笑起来,哄着孙女说:“别听老祖宗的,朕回去好好翻翻书。放心,肯定给你起个好名字。”
外面的事儿还有一堆,雍正不可能一直坐着陪老额娘说话。把孙女给打发走了,就跟乌雅氏说:“皇额娘,让他们陪着您说笑吧,儿子要回前头去了。”
十三也跟着站起来,弘历立即说:“阿玛,十三叔,弘历送你们。”
三人从乌雅氏的院子里出来,看到不远处弘昼带着二十五阿哥和百岁在玩,弘昼把衣服掖进腰带里,辫子盘在脖子上,撸着袖子大呼小叫。
雍正看了之后觉得眼不见为净扭头就走,十三阿哥笑着跟上,弘历小跑着追上他们。
雍正说:“你不是给你祖母请安的吗?送到这里就行了,回去陪你祖母说话吧。”
弘历笑着回应:“儿子有件事儿求您。前一阵子儿子不是在您这里领了差事吗?如今十二叔和马齐都忙,儿子想问您手里有没有别的大人派给儿子,让儿子跟着学习一番?”
十三阿哥看了他一眼,雍正心想:这也没傻到家,终于回过味了!
十二那人没碰过难事儿,就善于顺势而为。这小子但凡找别人就不是这个结果。
雍正就抱着教育儿子的心态提点他:“你在办事情前先想想这件事好办不好办?是不是得罪人?是不是要让很多人吐出来很多好处?像这种难办的事情要用什么人?你要提前想好。
像这种得罪人的事情,首先你要选一个心性坚韧百折不挠敢顶着骂声干下去的人。其次,你还要选一个身份地位足以压得住这件事儿的人。毕竟这次动了很多人的好处,一般的王府还真压不住他们。朕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觉得选谁合适?”
弘历的眼神放在了十三阿哥身上。
十三阿哥是能把这事儿办成,但是他身上的差事有很多。别人是虚假地忙,他是真忙。
雍正说:“别看你十三叔,你十三叔是合适,唯独身体不行。”其实是雍正不想让十三帮着弘历擦屁股。
弘历低头思考:六叔不行,六叔懒出花样了。九姑妈倒是行,这京城王府包括八旗各处没有不服她的,然而九姑妈在外地。
他开始思考起几处铁帽子王府。
代善一系是皇太极一系后的第二大势力,主要是因为海棠过分强势了,把皇太极这一系的铁帽子王地位给拔高了很多。这些世袭罔替的王府没法抗衡她,她不在京城,就数代善子孙的实力强大。
他问雍正:“不如请几位世袭罔替的王爷出来办这件事儿,他们更好说话。”
这个思路是对的,但是弘历能不能驾驭得了这些老油条们?
雍正心想:这九九八十一难摆在前面,把他们请出来才过了第一难。就看你倒在第几难前面。
就说:“你这个想法是对着的,你若是想让他们出来帮你也简单,朕把他们叫到跟前吩咐一声。朕能使唤他们,但是你跟他们出去办差的时候,他们耍滑动心思就靠你自己处理了。”
弘历兴奋地答应了一声。
十三这次没出言提醒他,毕竟新瓜蛋子好欺负,这天地之间谁不是柿子拣软的捏。
他觉得弘历太好大喜功了,正经办差先从小事做起,这孩子一上来就挑个最难的,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想的?
第561章 秋日到
海棠先去了海宁一带视察海塘,江浙乡绅们闻风而动前来迎接,都知道她这次来安置棚民,她的手指缝里漏出一点来能抵得上大家赚上十年八年,因此来迎接她的百姓人山人海。这场面比她当日跟随康熙南巡见到的场面还大。
海棠忍不住想:真是财帛动人心啊!
有人不喜欢皇帝,但是人人都喜欢银子。
她的行辕就设在孤山行宫,随从官员都去了行宫安置,她自己带着卫队亲到海塘处,带着乡绅们沿着海塘走了五十里,看到去年修过的地方已有冲坏的痕迹。
在海边用水泥修筑堤坝,水泥需要耐海水腐蚀,还要耐微生物腐蚀。
她看着这长长的堤坝就跟当地的乡绅说:“自古以来做善事就是修桥铺路这一类,这修筑海塘也是和修桥铺路一样,都是为乡邻桑梓做善事,这不仅是帮着乡邻,也是帮助在场的各位,毕竟水火无情,万一海浪上岸冲坏了各位的家产呢?
这次本王带着大家来就是想向大家募捐银子修海塘,本王也不是空手来了,既然共襄盛举不能一毛不拔,本王没钱却有其他东西。捐赠善款的前二名有水泥一十年专卖权,其余人家凡是捐钱的,本王都赠送水泥表示感谢。本王赠送的这些水泥算是礼物,各位回头或自用或买卖都行,这一批送的水泥朝廷不追究下落。”
她这么说完,下面的乡绅非常踊跃,这钱不是白拿的,就算是没财力去竞争专卖权,最起码有水泥能拿到手里。
自然也有人嘀咕,专营权听着好,但是也要算一算市场需求,捐出去多少钱每年卖多少才能不亏本。随后这些人围着海棠的随从们询问朝廷对专卖的价格有没有限制?交多少比例的税?
在来的时候这些随从们都已经培训过了,统一口径,能回答的都回答了。
江浙一带的富商们开始各自计算家产,都知道这是好买卖,也有一些人家的财力不足,怕竞争不过别人,因此二二两两结成同盟,到时候同进同退。
两天时间,修海塘的善款就达到了二百万两。
海棠让两湖的水泥厂运送水泥到海边来,几百万银子的水泥不可能一次交付,这是前期为了修海塘特意调配的水泥,为了送这一批水泥出两湖,弘晖把大大小小的船都给征用了,凡是被征用的船到了海宁一带卸货的同时都会发钱,民船货船甚至是打鱼船都来帮着运送水泥。根据这几个月海棠的做派,说给银子就给银子,官府不会推二阻四,百姓都相信,拿了批条盖上油布,大船走江心,小船走两边,一起顺流而下运送水泥到海宁。
水泥到了海宁之后,先把水泥做成条石和石块,再和以前的石头石子厚厚浇筑。工地需要大量人手,棚民和一些没活儿干的本地人都来干活,管吃管住不给工钱,就这样也有很多人来干活。
这个工程结束后,拿多余的钱去建造工坊,江南这里棉麻丝产量很大,还能再开几处工厂。同时这里也要建造学校,教育男工女工工作技能,给适龄的孩子教育文字和数学。
随后海棠亲自去江西寻找合适的地建造水泥厂,她要在江西建造水泥厂和寻找铁矿。
她忙得忽略了时间,匆匆到了九月,九月一十是她生日,在九月初乌雅氏就和皇后说:“今年她又不在家,又不在我跟前,每到她过寿不在我跟前我都叹气。”
皇后就说:“儿媳早有个想法,不敢说,就怕皇上骂我劳民伤财。我想着不如派人把咱们给她的寿礼挑几件她这会能用上的送去,这也是咱们一片心。”
乌雅氏立即说:“你这话对着呢,我让人给她做了衣服,这时候送去能穿。”她兴致勃勃地说:“你别管,这事儿我和皇帝说,与你不相干,他骂不到你头上。”
说完就请皇帝中午到这里吃饭,中午雍正来了,看到皇后在就问:“给弘时家的孩子过满月是怎么安排的?”
隆科多和李四儿的女儿佟佳氏生了个儿子,叫做永瑞,这是第一个孙子,雍正很欢喜,碍于孩子小只见过一次,这会孙子还少,他对孙子都很上心。
皇后那拉氏想叹气,因为齐妃李氏和对面的亲家母李四儿都不是省油的灯。面对这一对卧龙凤雏皇后想撂挑子不干!
她强颜欢笑说:“都妥当了,内务府都是有例子的,按照以前的例子办就行。”
雍正点点头,他对女人之间的是非不放心上,别的就没多问,至于隆科多上蹿下跳他没放在眼里,倒是想看看弘时怎么想的。
乌雅氏拉着雍正的手说:“你妹妹哪天生日你还记得吗?”
雍正觉得这问题问得很没意思,就说:“妹妹哪天生日儿子自然知道。”
乌雅氏笑着说:“我让人给你妹妹准备了衣服,你派人给她送去吧,回头你有寿礼也一并送去。”
抠门的雍正低头想最近有没有往南边的船,妹妹也不缺衣服啊,要是缺,他肯定让人现在送。大张旗鼓送些不缺的东西怎么想都觉得奢侈。
看他没立即回答,乌雅氏的脸瞬间板着:“怎么?让你给你妹妹送点东西你不乐意了?”
“哪有,送送送,朕在想让谁去合适呢。”
乌雅氏这才高兴起来:“这才对啊,你妹妹在外面不容易,咱们要想着她。”
没不想啊!
雍正不和老额娘辩论,就不断点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最后雍正委婉地跟老额娘讲:“朕要是没记错,弘阳媳妇是不是快生了?妹妹不在家,弘阳媳妇又是生头胎,您也给她准备一些小被子小褥子这些。”别操些没用的心,正经该操心的地方您也该过问一下啊!
乌雅氏怎么听不出儿子的意思,冷哼一声:“还用你说,我和你媳妇早想着呢,衣服玩具悠车都有,连尿布都准备了。你媳妇从内务府挑了几个健壮的乳母侍奉小孩子,要是用你提醒早就晚了。”
雍正这才没说话。
宫外扎拉丰阿和老五阿哥在衙门里说话,老五阿哥问:“弘阳媳妇是不是该生了?”
扎拉丰阿点头:“算着日子在这个月的一十二前后,这是太医算的。”
老五阿哥说:“我记得妹妹的生日是一十,说不定他们祖孙能一天生日。这事儿又不是没有,十二弟家的一个小闺女就和汗阿玛同一天生日,都说这孩子有福气。”
扎拉丰阿笑着点头:“是有福气。就看我们家孙子有没有这个缘分了。这还有半个月,说快也快,这几日亲家太太经常来我们家,五爷你说,奴才要不要请补熙吃顿酒?”
“想请就请啊,到时候喊上我,咱们一起去。”老五阿哥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胖肚皮,觉得还可以去蹭一顿酒席。
扎拉丰阿心里叹口气,他这会很想去找海棠,自从海棠不在家,他就不好意思在家待着,毕竟媳妇不在儿子不在闺女也不在,就一个儿媳妇。虽然中间隔了很远,但是总觉得不舒服。此时他真的很赞同海棠那种把儿子儿子赶出去的主意,家里有个不算陌生的陌生人让人浑身不舒服。
扎拉丰阿叹口气:“奴才想去找格格了。”
老五阿哥说:“你现在别去,你不想抱你大孙子吗?”
想啊!他总觉得皇上比他更早抱上他孙子。
老五阿哥就说:“你要去也是明年去,这都冷了,你去干吗?在家看孙子吧。”
这时候扎拉丰阿也在惦记莹莹,就说:“也不知道我们家莹莹在哪儿呢?她自小娇生惯养,也不知道在外面受了什么罪吃了什么苦。”
老五阿哥跟着叹口气,他也有个孩子跟着出去了。
两人对着长吁短叹,就这样把一天时间给熬过去,到了晚上扎拉丰阿坐车回家,到了郎惠园下车的时候看着有车从自家门前出来,他以为是佟家的车,因为这阵子亲家太太经常来看儿媳妇,他也没当回事。
进门后弘阳来接他,他就问:“今儿你岳父来了吗?”
弘阳笑着问:“呦,您消息挺灵通的啊?”
扎拉丰阿笑起来:“这有什么消息灵通的,你岳父岳母不是来过咱们家吗?这次没遇上挺过意不去的,过几日我请你老泰山喝酒。”
弘阳笑起来:“看来您不知道,今儿儿子的老泰山来了,却是早早走了,他说了件事,说他们家公爷年纪大了干不动了,要把统领的差事交给他。”
“这是好事儿啊,更该摆酒贺一贺他。你岳父既然早走了,刚才是谁啊?”
弘阳的脸上就没了刚才的笑影,说道:“是一些老亲戚和新亲戚,想弄点水泥卖,让儿子向额娘引荐引荐,儿子没搭理他们,把人给打发了。”
扎拉丰阿好奇这老亲戚和新亲戚是谁,也没问,就和弘阳一起进门,问道:“都说水泥好用,真的有那么好用吗?”
“嗯,圆明园用上了,都说好。对了,今日遇上了十一舅,他说造办处有一批玻璃,问咱们家用不用,要用交钱去拿。儿子想着家里有孕妇,换窗户动静太大,就先换王府的,冬天前再换咱们园子里的。”
扎拉丰阿也听说过玻璃,这也是赚钱的门路,现在都是给园子里和宫里用,就是几处世袭罔替的王府都没等到,就说:“你这么回答是对的,别人都没有,几位皇子家里都没换,咱们家里里外外都换了不好。先把王府的换了是个意思就行。回头我和你额娘这里不着急,先换你们那边,毕竟有孩子,为了孩子也该先把好的给你们用。”
“您别这么说,该先给您一位换。饭菜准备好了,儿子陪您喝一杯?”
“算了,少喝些,自从去了宗人府,我觉得我二天两头去吃席,大夫说少吃肉喝酒才是养生之道。”
弘阳以前天天听康熙讲养生,现在又听阿玛说养生,忍不住笑起来:“是是是,您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