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德王是陈国的几位亲王之一, 也是陈皇诸多兄弟中实力最强的一个。
在陈皇身体强健之时,他畏惧这位兄长多年累积的威望,纵使手中有兵,也不敢有任何异动, 但眼见陈皇缠绵病榻、日渐衰弱,又许久不曾在人前现身, 平德王的心思就活络了。
皇帝陛下手指划过那条线路, 道:“陈皇将太子托付给了狄倾, 但平德王想要扶持他选中的三皇子上位。我们的人已经和平德王联系过, 朕借兵帮他夺权, 他则割让与牧平洲相接的抚平洲和誉平洲给齐国。”
姚燕燕有些担心道:“不会有风险吧!万一平德王事成后不兑现承诺。”
皇帝陛下胸有成竹道:“平德王反悔也没关系, 到了那时候,他和狄倾两败俱伤, 于我齐国有利无害。”
姚燕燕见陛下心里有打算, 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又问道:“顾楚呢?可有她的消息?”
听姚燕燕问起顾楚,皇帝陛下的神情有些惊异, 他想了想, 才把狄倾派人将顾楚送出圣京的事儿说了。
姚燕燕瞪大眼睛,就差把下巴也拉下去表现她的惊讶, 她不由道:“狄倾怎么会把顾楚送出来?”她脑洞大开,猜测道:“难道顾楚魅力太大,把狄倾迷得神魂颠倒,所以狄倾把她给送出来了?”
一个是伪装成卑微厨娘的杀手兼密探,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亲王兼大将军,这两个人,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是相杀相爱,还是在仇恨中一起走向灭亡?
住脑住脑!姚燕燕拍拍自己的脑袋,想把方才那些里乱七八糟的幻想给拍出去,她回过神,却发现陛下眼神放空,面色古怪,不知道陷入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里了。
姚燕燕抬手晃了晃陛下,把他晃回神,才道:“陛下,现在呢?”
皇帝陛下这才回过神,说道:“这消息是探子用飞鸽一路加急送回来的,顾楚他们还在路上,没这么快回来,但朕和平德王做了交易,圣京中有他的人,他愿意出一支人马将顾楚从圣京一路护送到仓平洲,等他们到仓平洲时,朕借给平德王的兵马刚好也到了那儿,到时候就由我们的人将顾楚送回来,你放心,顾楚不会有事的。”
“这就好这就好。”姚燕燕松了口气。
她低下头,看着桌上的这份地图,有些看不明白,问道:“誉平洲和抚平洲是哪个地方?”
皇帝陛下便指着牧平洲附近两个州府给她看,然后利用他过目不忘的本事,细细给姚燕燕讲了这两个州府的情况。说完,皇帝陛下看着地图上的陈国,目光里显出几分忧虑来。
姚燕燕问他怎么突然不高兴了。皇帝陛下摇头说没有不高兴。
姚燕燕却不相信。她握住他的手晃了晃,冲他撒娇,“陛下骗人,臣妾都看出来了,陛下你告诉臣妾吧!求您了……”
姚燕燕许久没冲陛下撒娇了,她原以为这招会很好用,谁知这一次,她摇着陛下的胳膊说了好一会儿软话,然而陛下却只是老神在在地看着她,眼睛里明明涌出了笑意,却跟蚌壳似的闭紧嘴巴死活不开口,被姚燕燕缠狠了,也只道:“朕不说,朕说了以后你肯定要嘲笑朕。”
姚燕燕不满地啧了一声,陛下真是的,本宫如此温柔又善良,怎么可能会嘲笑他。姚燕燕看着陛下道:“既然陛下不肯说,那就别怪臣妾不客气了。”说着,她眼珠子一转,搂着陛下胳膊的手悄悄往上移,趁陛下不注意,一爪子袭向他的腋窝。
咯吱窝被挠,怕痒的陛下顿时发出一声大笑,他被挠得四处躲闪,然而姚燕燕是不会就这么放过他的,她追得陛下满屋子乱窜。
但是她毕竟疏于锻炼,体质没有陛下那么好,追着陛下跑了几圈后就追不上他了,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就见陛下笑着躲到了离她十步远的地方,一脸“你追不到朕”的得意,实在是欠扁极了。
姚燕燕目光一闪,忽然做出痛苦模样,捂着心口倒了下去。
这可把皇帝陛下吓了一跳,他几步奔过去,刚刚将人从地上扶起来,下一刻,就被早有准备的姚燕燕扑倒在了地上。
姚燕燕双手叉腰,坐在他肚子上张狂大笑,“哈哈哈,陛下你中计了!”
皇帝陛下被扑倒,憋住笑,抬手指着她控诉道:“你使诈!不作数!”
姚燕燕狡黠一笑,得意洋洋道:“兵不厌诈啊陛下!”
皇帝陛下表示他不服。
“不服是吧?”姚燕燕猛地伸手,对着他的咯吱窝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攻击,笑得陛下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才停手道:“你服不服?”
皇帝陛下躺在她身下,被折腾得衣裳凌乱,眼角泛红,不知道的还以为姚燕燕强了他,姚燕燕的双手还放在他的咯吱窝上,眼神还充满威胁意味地落在他身上,皇帝陛下不敢再挑衅,只得认输道:“服了服了,朕服了!”
成王败寇,皇帝陛下只能说出了他方才憋在心里的话:“封先生推算出了陈国南地今年有大旱,北地却有水患。如今以陈国内乱的征兆,应是没有功夫理会灾情了。”
姚燕燕不明所以道:“这不是大大有利于咱们齐国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朕一想到……因为咱们要去对付陈国,搅得陈国内乱,那些无辜的陈国百姓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就……”他目光直直地看着坐在他身上的姚燕燕,“燕燕,你会觉得朕故作姿态吗?”
姚燕燕摇头,她握紧了陛下的手,道:“你还记得前世咱们是怎么亡国的吗?”
前世他们一开始只知道百姓造反,陈国趁机入侵,但是这一世发生了很多事情后,才渐渐想明白,不是。百姓不会无缘无故造反,除非走投无路。前世国内接连发生了瘟疫和水患,而以章宰相为首的百官却不思治理,也从未将灾情告知陛下,所以他们直到匪军攻打进皇城,都不明白为何齐国回落到那个地步。
后来将这一世发生瘟疫和水患的时间联系起来,他们才知道,原来是朝廷的过错,才导致了匪军作乱,导致陈国趁乱进攻。
姚燕燕笑着对朱其羽道:“陛下,不要犹豫。天灾不是你我能阻止的,陈国诸王趁着陈皇虚弱时造反也不是你挑动。而今陈国上层早已无心顾及百姓,他们正等着你去救他们。”
“看来今天,又不会下雨了。”陈国某个州县,一群农夫站在干得已经快开裂的土地上,看了一会儿头顶耀眼刺目的太阳后,就失望地去看脚下的土地。
他们这个地方,已经大半年没有下过雨了,附近的河都要干了,村民们每日都要去很远的地方挑水回来,但任凭他们多么小心地侍候自己的田地,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土地开裂,地里的庄稼被一片接一片地被渴死、晒死。
一名光着上身、晒得黝黑的庄稼汉喝掉带来的最后一口水,因为太热,他身上的汗水被晒干,又结成了细微的盐粒粘在身上,他皱眉看着自家的土地,看着干裂土地上被晒得萎靡的庄稼,几乎想要跪下来祈求老天下下雨。
“这样下去,下个月的税可怎么办?”
“我家的粮食已经见底了,今年又颗粒无收,实在交不起税啊!”
“旱灾都闹了两个多月了,朝廷不给减税吗?”
“听说咱们陛下要不行了。”
“谁说的?前阵子纪王造反,不是被陛下手下的大将军打败了吗?”
“嘿,你也是个庄稼汉,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我知道的当然多,你们还记得石壮吗?”
听到石壮这个名字,那名光着上身的那个庄稼汉不由看了过去。他记得石壮,他去服徭役之前,是他们村里人,曾经也跟他一样下地干活,后来他去服徭役时造反了,竟然还带领了一支几千人的军队公然跟朝廷叫板。
一开始知道这事儿,那些认识石壮或者或多或少跟石壮有些牵扯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被石壮连累,听到朝廷派兵去剿灭石壮带起的匪军,还纷纷觉得庆幸,哪里想得到,石壮非但没被剿灭,还带着手下兵马投入了齐国,如今竟被封了将军!
“呸,不知羞耻的卖国贼!”有农人这样骂道。
但也有人不由得露出羡慕,“大将军……那可是大大的贵人,石壮现在过得一定很好吧!”
“说不定一天能吃三顿,每顿都是白米饭和肉哩!”
农人们纷纷议论开,从石壮卖国无耻转变到了石壮在齐国当了将军以后过得有多潇洒。
“听说牧平洲输给齐国以后,齐国没有杀掉那里的人,而是给他们分土地让他们耕种,一年只收两成税!”
“真的!”
“听说齐国都是这样,要是咱们也只收两成税就好了!”
“哎,不要说两成税,要是再不下雨,连一成税都交不上。”
不知是谁说出了这句话,在场农人的心情又低落了下来。陈国的律法十分严苛,他们要是敢逃税,是会被拉去衙门拔掉舌头割掉耳朵的,可如果朝廷真不给减税,他们就只能卖田卖地才能交上赋税了。可卖了田地,他们又当何以为生?
其他农人们带着忧愁回去了,那个光着身子的庄稼汉却仍站在原地,盯着干裂的田地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在这片遭受旱灾的陈国土地上,有不少农人像他一样,陷入沉思当中。
当天下太平,日子还能过得下去时,即使面对再严苛的律法和赋税徭役,这些农人也会继续说服自己忍耐下去,但是当走投无路,日子过不下去时,为了求生,他们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反抗力量……
七月末,陈国皇帝重病不治,驾崩。
同月,平德王带领军队,给狄倾盖上谋害陈皇、意图篡位的名头,举兵攻打圣京。
其他亲王却在观望,似乎期待他们打个两败俱伤,好跟在后面捡便宜。这种情况下,陈国朝廷自然无暇顾及南地的旱灾和北地的水患。天灾无人治理,愈演愈烈,百姓忍无可忍,各地纷纷有人揭竿起义。
而护送顾楚离开圣京前往仓平洲的那支兵马,却在半路上遇到狄倾兵马的截杀,护送顾楚和周姨的人死了大半,两人不得不从马车里出来,骑上马跟着护卫一起狂奔,在他们身后,是刀枪箭雨……
作者有话要说:天气好热啊,又不能用空调,于是我在冰箱里冻了一盆盆冰,化了就换一盆,感觉比空调好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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