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菊欣喜不已, 飞快的接过那匣子糕点, 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险些倒把自己给噎着。
乔薇又想扶额了姑娘,没人和你抢,真的。
她看出这是个吃货了, 比她这个吃货的境界还更高深一些, 至少乔薇就做不到在外人注视下还能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
她原以为宫里调教出来的人必定个个心机深沉, 一肚子坏水,然而如今瞧来,倒也不乏天真之辈。虽说这个金菊看着不堪大用,不过也就留着吧, 当个吉祥物也好,至少可以活络一下殿中气氛。青竹太过拘谨, 新来的白兰也是个不关己事不张口的, 难得看到一个金菊这样的,乔薇反而感到新鲜。
就这样吧,反正她殿里不缺这几口吃食。
红梅离宫那天, 侍者们都不加理会,唯独白兰还肯来送行。
弄出这样的丑事, 不仅没能成功虏获太子殿下, 还被众人唾弃白眼,红梅心中的愤懑可想而知。
因此当她看到一身新衣的白兰时,便忍不住冷嘲热讽,“姐姐如今可算是熬出头了, 得了太子妃青眼,往后只要太子妃稍加举荐,成为殿下房中人可不是迟早的事到底是姐姐足智多谋,懂得另辟蹊径,不像我,被奸人算计了去,才会落得如此收场。”
白兰摇头,“我和你不一样,我从没想过接近太子,太子妃肯提拔是我的运气,今后我自会好好报答,绝不辜负太子妃娘娘的厚望。”
“说得好听”红梅冷笑出声,“你以为你很清高吗这宫里哪一个不想成为殿下的女人,偏你整日一副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孤高模样,做给谁看”
“罢了,你一定要这样想,我也没法子。”白兰平静的看着她,“太子妃肯放你归家,这是好事,愿你以后能安分随时,好好磨一磨自己的性子,否则迟早会吃苦头的。”
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美梦虽然破灭,红梅的脾气却因此变得更尖酸刻薄,最见不得有人对她说教尤其这个人还是白兰,这和得了便宜又卖乖有什么两样
她尖声道“你还有脸说我不都是你跟金菊那蹄子害的故意的把消息透露给我,故意的引我上当,如今你们可算趁愿了吧”
红梅美丽的脸上划过一丝怨毒,“我告诉你,这个仇我会牢牢记着,你也别忘了,总有一天,我定会让你尝到更凄惨的下场”
撂下这些报复之语,红梅提起一个简单的小包袱,昂首阔步出去也许她竟是认真的,并非一时上的气话。
白兰仍是沉默。
回去之后,乔薇得知红梅已离去的消息,脸上也只是淡淡求仁得仁,她本就没当做一件大事,不过陆慎执意要处罚,白兰又来求情,乔薇便顺水推舟罢了。
不过那几间空屋子回头得叮嘱苏嬷嬷好生收拾起来,否则放久了难免作霉味乔薇这般想着,一回头,却见白兰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怎么了”乔薇不禁咦道。这丫头素来老练,难道也会遇到烦心事
白兰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将红梅临行前的怨谤之语委婉道来,且皱眉道“我明明帮她求了情,可她却这般恨我,我反而不懂了。”
如果是因事前没有极力阻止而责怪她,红梅那性子又岂是劝得动的而且白兰素来寡言罕语,她们也不是不知道。
要不是她帮忙,红梅现在恐怕已拨去圊厕行服苦役去了,哪还能毫发无损的归乡连青竹听了都觉得此人颇不识好歹,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怪种
乔薇却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无论你是否曾替她求情,她如今已被贬出宫,等于从云端跌落泥地,心底岂有不恨的不敢怨恨殿下与我,便只有找你们发泄了。”
“更何况,眼下你的地位已远远在她之上,她怎能不妒忌只怕你越对她好,她反而觉得雪上加霜。”乔薇幽幽叹道,“有时候过得比别人幸福,就已经是一种罪过。”
魏明欣对她何尝不是如此,几乎每见一回,魏明欣对自己的恨意都更深一分,好像乔薇已变成她的人生路障一般,非打倒不可。
很可怕的想法,但是乔薇却意外的很能理解,令她迷惑的反而是自己与陆慎的关系他们这对真情假意的夫妻,到底最后会走到哪一步呢
这个念头如迷雾一般笼罩着乔薇的心绪,始终看不分明。
她也只能暂且不去管它。
乔薇当时宽宏大量地将白兰留下,金菊则是附带产物。原本只为做善事,然而没过多久,金菊就显出她的用处来了她顶擅长打听消息。从前是偷油耗子似的往厨房钻,生怕漏过一丝饭菜的香气,自从跟了乔薇,乔薇待下人又这般的好,金菊便决心投桃报李,务必不能吃白食。
现在她就成天在内外院交接处流连,跟二门上的侍卫太监们也打得火热,哥哥弟弟叫得亲热极了。人美嘴甜总归是能派上用场的,金菊就从他们那里探听到不少消息。
她当然不肯藏私,毫无隐瞒的汇报到乔薇耳中。
“夫人,太子殿下今日出去了三个时辰,听他们说,是到卫侍郎家中去了。”
“夫人,太子殿下今日偷偷的骑了一会子马,还不慎跌了跤,可殿下却叫人瞒着,不许对您透露。”
“夫人,太子殿下今日习字时不小心打翻了一盏残茶,小喜子上前收拾时,发现笔贴底下藏着一幅春宫册子”
“”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乔薇的耳朵都快被她震晕了,好像满世界都叫陆慎一般。这些事跟她有啥关系啊,她又不打算时刻监视自己的丈夫
乔薇正打算劝小姑娘放弃做这类无用功,谁知就见金菊一脸严肃望着她,“夫人,难道您不想知道殿下的动向么我娘曾经就说过,天底下只有最愚蠢的女人才会事事被蒙在鼓里,男人起了坏心不打紧,吃苦受累的可全是女人。倘若做丈夫的四处寻花问柳、不肯归家,那妻子难道还要装作不知么”
乔薇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她才几岁呀,懂得倒是不少不过看样子也未必是自己的切身体会,多半是有人教她的金菊的母亲想必是位奇女子。
金菊深沉的说道“当然太子殿下未必是那等下流人物,可您总得留个心眼不是撇开这个不谈,若能对殿下的饮食起居了解更多,您与太子间的夫妻相处不是也能更加和睦么”
这小姑娘简直成精了,乔薇不得不佩服,她说的话颇有几分道理。再怎么不接受眼前的身份,她如今也已成了陆慎的妻子,在其位谋其职,难道她要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或许她也该主动一些,至少不能将生活过得同一潭死水般,心有多累。
乔薇决定将金菊搜罗到的信息有效利用起来,陆慎见客她管不着,春宫图的事也可以不加理会反正总能付诸实践,只是这堕马的事为何连张德忠都没对她提起过
乔薇这才发觉自己对陆慎的生活有多么疏忽,她但凡有一点为人妻子的自觉,都该羞愧得悬梁吊死,好在如今补救也不迟。
于是晚间陆慎进房的时候,乔薇二话不说上前拽他的裤子,惹得陆慎面皮红涨不已,吃吃道“你今日为何这般主动”
不会是鬼上身了吧
去你的乔薇朝旁边啐了口,没好气的道“少把人想得和你一样龌龊,我不过是想看看你的伤势罢了。”
趁着陆慎松懈的空档,她飞快的将他裤管拽了下来,只见膝盖、脚踝上满是淤青,连大腿也有些擦破了皮,红得触目惊心。
金菊打听到的消息果然不假。
乔薇不禁皱起眉头,“这是怎么弄的”
陆慎讪讪道“走在路上,不小心跌了跤”
乔薇眉头蹙得更紧,陆慎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有待提高啊,哪有人走路不长眼睛的
她也懒得追问下去,明知陆慎不肯据实相告,便起身从床头柜里取出一瓶红布封着的药油来还是乔夫人准备的陪嫁。乔薇当时觉得奇怪,嫁人要这些做什么如今才知是生活必需,只不是给自己用,而是帮别人擦的。
她掀开瓷盖,轻轻用指腹蘸取了清凉的油膏,慢慢抹到那些红肿伤患处。陆慎不由呲的一声,可短暂的刺痛之后,却是一阵舒爽凉意,可见这东西的确行之有效。
见她低头专注地为自己涂药,几缕柔韧的发丝落到他肌肤上,滑溜溜的仿佛一只手在轻轻抚摸,陆慎不由得一阵心猿意马,待要直身吻一吻她那光洁的额头,谁知动作不怎么流畅,恰好撞到了桌腿上,乔薇的手指又恰于此时重重一按陆慎不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啕,脸都疼白了。
乔薇默默地看着他,心道这一声惨呼必然已被外头人听去,没准明日就会有流言出来太子与太子妃晚上究竟玩些什么花样,这样激烈
算了,反正她被人误会已不是头一遭,乔薇早就学会不在意。她若无其事的拍了拍陆慎肩膀,收起药瓶道“好了,等会儿安寝的时候注意侧卧,别碰着伤处。”
陆慎笑语盈盈的看着她,眸中隐有光芒流转,“阿薇,想不到你对孤竟这般在意,还暗中派人刺探孤的消息,就不怕孤治你一个越矩之罪么”
尽管打探情报是金菊自己的主意,乔薇也懒得解释了,反正无论她怎样说,陆慎最后还是会归结到她头上那么又何必多费口舌呢
乔薇于是嫣然一笑,“殿下想怎么罚,妾身甘心领受。”
反正陆慎也不会真心罚她,她早就看出来了,对于在意的人,陆慎其实是很心软的这是他的一个弱点,也是可供利用之处。
然而她到底低估了此人的本领,但见陆慎邪魅一笑,大手一抓就将她抄入怀中,肆意的揉捏那两团丰盈,贴着她低声说道“那自然是得床上见真章。”
被他炙热的鼻息喷在耳边,乔薇也不禁意荡神驰。这具身体真是越来越敏感了,甚至于只要陆慎轻轻的一挑逗,她便跟着起了反应。
这是个很可怕的现象,乔薇眼睁睁看它发生,却无力阻止。
结果这一晚两人还是达到了鱼水和谐的境界,乔薇伏在枕上嘤咛不断的时候,心中十分忧郁照这个频率下去,她所害怕的事情也许很快就要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