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顿了顿,包括看着像是有些没反应过来的谢明。

    “你这扇子……”他看着有些懵,“我明明没用力。”

    “……”言翊把谢明手上断掉的扇子拿过来,确定谢明的手没有被那木刺划伤才回过身,“等我一下。”

    看样子是去屋内拿新的扇子去了。

    于是谢明又把视线放在那玉佩上:“江家的人给你的?”

    他声音清淡,说话又总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是个极好相处的人。若非是小月在谢明醒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他的厉害,想必这会早已放下对谢明的防备,眼巴巴地问东问西了。

    但她现在就是很怕,甚至说……恐惧。

    “对、对的……”小月不自觉往后退开一步,“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什么东南西北出来。

    不过这倒也正常,上一个无意间见识到谢明周身杀意和威压的草灵是直接晕了过去。

    小月还好,至少还有力气同谢明说上半句话。

    谢明哭笑不得:“你不用怕我,我又不是见妖就杀。”

    他说着说着往小月腰腹处看了一眼,下一瞬淡白光芒闪烁,空气里的血腥味立马淡了不少:“承蒙小月姑娘这些年对言翊的照顾,先前是谢明不周,吓到小月姑娘的话还望小月姑娘海涵。”

    原本疼得让人站不起来的伤口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小月试着直起身子,原本满是戒备的脸上渐渐出现一抹惊喜:“哇!不疼了!”

    谢明轻笑一声。

    这笑调笑里带着点温柔,刹那间只让小月觉得如沐春风,连带着对谢明的恐惧都淡了不少。

    没有那股子像是要填海移山的杀意的话,这人长得真是好看呢。

    “能替谢某保密吗?”谢明问。

    小月愣了一瞬,随后立马抬头挺胸,表情坚定如发誓:“可、可以的!”

    替这样一个谦逊有礼长得好看心地善良的男子保密,简直比睡觉还简单!

    话间恰好言翊从屋内出来,轻声问了句:“可以什么?”

    谢明回身,张嘴就来:“问小月姑娘能否将这莲子的采摘之地告知于我。”

    小月:“……”

    言翊将新的扇子递给谢明:“这玉佩不是江府的,但也不是你我二人的,那便只能是那被捡到江府的姑娘身上的了。”

    谢明点头,脸上蓦地出现一股子惋惜:“有点可惜,无论是那位被妖怪上身的姑娘还是江府那些受牵连的人。”

    “……”听得言翊觉得自己像是撞了鬼,“你想给江家的人一个交代?”

    这若是以前的谢明,替这户人家除妖就已经是他能出手的极限了。他向来不会再插手后面的事情,一些同他没什么关系的真相他根本不在乎。

    这会儿竟然主动关心起受难的江家人,难道死一次之后性子都变了么。

    “不想。”谢明回答得很干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感慨一下。”

    言翊:“……”

    果然,是他想多了。

    谢明就算死过一次,醒来了也还是那个谢明。

    他刹那间黯淡下去的眼眸被谢明尽收眼底,他拿着扇子扇得斯条慢理,在心里默默数着数。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言翊便开了口:“江家虽不是什么很大的门户,但这些年对我照顾也颇多。那女子被上身也是无妄之灾,身子被霸占着做出这等事想必也不好受。”

    言下之意,便是想顺着这个玉佩往下查了。

    与此同时,一直在旁边当木头人的小月缓缓举手:“那个,我知道,江家夫人捡到那个女子的时候,我恰好在山里和狼打……额玩耍,那女子当时说自己是桃花镇来的。”

    言翊皱眉:“你怎么老是和那头狼打架?打又打不过。”

    小月把头埋下去:“……”

    听得谢明笑一声。

    他现在倒是知道这姑娘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你想做什么便去做。”谢明道,“反正我跟着你便是了。”

    他一番暗示做得十分隐晦,加上停顿和明许,很容易便让言翊跟着他的引导走。

    他不是不在乎那个玉佩的来历,扇柄也不是无缘无故断掉。

    他在乎得很。

    只是不能让言翊看出来他那份在乎。

    三人在屋里一起用过午饭,闲暇之时谢明又被言翊拉着去下棋。

    小月是个闲不住的,这会吃饱喝足,又提着裙子往山里跑了。

    二人下棋。

    “你体内为何这么空?”谢明落下一枚白子,视线并未落到言翊身上。

    言翊拿棋的手一顿,面上没什么波澜:“学艺不精罢了。”

    谢明啊了一声,又垂眸问:“那你跟着谁在学艺?学得不精,师尊不会骂你么?”

    言翊:“……”

    棋盘下的棋子落下一颗又一颗,黑子被已经被白子逼到毫无退路。

    “不下了。”言翊起身,“我体内灵力恢复需要闭关几天,在不能保证可以保护好你的情况下我不会带你下山。”

    他道:“这几天你先自己解决一日三餐,我闭关完会来找你。”

    谢明拒绝得很果断:“不行,我一个人害怕,我必须跟着你。”

    言翊有些不可置信:“有什么好怕?”

    谢明说:“什么都很可怕。”

    言翊一哽:“……”

    谢明摇头:“反正你必须带着我。”

    他只是个失忆还没什么修为的可怜人罢了。

    后山。

    言翊的闭关处恰好有处泉眼,水深恰好到言翊的腰,修炼时坐进去,可以很好地缓解灵力流窜造成的燥热。

    修行之人在修行过程中体内灵气会迅速流窜导致暴汗,加之如今正是盛暑,言翊又极为不喜欢衣服贴在身上的感觉,所以他脱衣便是理所当然。

    只是……

    谢明一点避嫌的自觉都没有,就这么坐在言翊的旁边,看着他宽衣解带。

    “你一定要这么看着我吗?”言翊捏着衣带的手停住。

    “嗯?”谢明不解,“我需要避嫌吗?”

    “……”言翊继续动作,“算了,是你就没关系。”

    谢明没体会到这话背后的含义,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言翊胸口那道极为明显的疤痕吸引了过去。

    以往他同言翊在一起的时候向来都是言翊要星星不给月亮,其强悍的实力硬是没让言翊受到过一丁点伤害,所以这伤只能是言翊在他死后所受。

    不知不觉,谢明视线沉了下来。

    别让他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混账。

    但渐渐的……谢明又往言翊胸口以下的地方看了过去。

    不得不说,在他看来言翊确实长得极为好看,而且是哪里都好看。

    言翊脱到最后虽然还是给自己留了条白色的裤子,但那裤子宽大且不厚,只要站在光亮处,很容易可以让人看见裤子里的轮廓。

    谢明看得清清楚楚。

    言翊那小子自己知道吗?

    这要是被姑娘家看到了还得了?

    谢明眸光混沌。

    他恍然间觉得原来腰细腿长也可以用来形容男子,虽说那身量不如书中所描写的女子那般“温润香软”,可那匀称的身段看着也别有一番韵味。

    且其实谢明也不是因为两人都是男子而不避嫌,这会穿成这样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别人,谢明定然是不会看的。

    只是言翊对他来说很不一样。

    在他把言翊抱回家中的第一晚,便是由他亲自为昏过去的言翊洗的澡。而在之后言翊的每一次闭关修行,他都在旁边为其护法以防他走火入魔。

    偶尔修炼突破的时候言翊会因为他在背后的助力而承受不住晕过去。

    那个时候,都是谢明为言翊清洗的身子。

    该看的,不该看的。

    全都看了。

    只是……他以前从未关注到与言翊身量有关的那些。

    他又不是变态,怎么会去关注一个还未及冠的男孩身体。

    但话说回来……谢明朝着已经进入状态的言翊看了一眼。

    他此番缠着言翊跟着过来倒不是真的缠人,只是,他仍旧对言翊每月都需花大量灵力去维持引魂阵这件事耿耿于怀。

    言翊维持十三年,想必修为增长困难。

    花这么多精力去维持引魂阵,决计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修炼。

    可言翊明明也是很有天赋的孩子。

    谢明沉着眼,盘腿坐在了言翊身后。

    刹那间,白色光芒暴涨,像是要将那淡蓝光芒吞噬一般。可没过一会,那白色光芒又缓缓黯淡下来,示好一般,和那蓝色光芒相贴、交缠在一起。

    他被言翊守了十三年,如今醒了,自然也得为言翊做点什么。

    太阳东升又西落,不知过了少天,忽地落了一场大雨。

    豆大的雨滴砸在水面上,涟漪荡漾。

    谢明缓缓睁眼,挥手撑起一道屏障。

    他又朝着言翊看了一眼,像是迟来的感慨,考虑到言翊如今长大也会害羞,还是在言翊醒过来的前一秒背过了身。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言翊盯着谢明的背影,有些狐疑。

    不知为何,此次他的闭关修炼格外顺畅,且修炼效果是以往的好几倍,他很难不怀疑这背后有谢明的手笔。

    可他之前有试探过,谢明身体里确实很空,失忆和失去修为应该都是真的。

    他死过一次,什么都可以是真的。

    “穿好没?”谢明抬头。

    言翊顿了顿:“穿好了。”

    暴雨砸在树林间的声音实在渗人。

    但谢明的心思却丝毫不受这声音干扰,他转过身,视线将言翊从上至下扫了个遍,没忍住问道:“你此番修行所穿的裤子,以往在别人面前穿过吗?”

    言翊没懂,但仍旧老老实实回答:“没有,第一次穿,怎么了?”

    “……”谢明眼尾因为笑而被微微拉长,昏暗光线下如一个登徒子,“因为你穿了跟没穿一样,所以替你确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