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医矜持的点点头, 然后冲着在几个嬷嬷中间的陈嬷嬷挥手。陈嬷嬷看了几个老姐姐一眼,到底还是走出来站到了老太医身边, 只不过距离稍微远了一些。
老太医见状,背着手自己挪近站过去,脸上的表情一直保持着从容自若的样子。
其他人自然都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纷纷笑了起来。贾琏则是含笑看了王熙凤一眼, 这才与姑父告别。
那个县离扬州距离并不算远, 听林姑父说也就一日的路程,走的快些天黑之前就能到。所以也没有再耽搁,快些赶路能够尽早到总比贪黑走夜路要强。
最后紧赶慢赶,贾琏他们好歹在天刚刚擦黑的时候赶到了那个长治县,除了晃动之下睡得更香的巧姐儿,其他人都有些疲惫。
也没有直接去县衙,贾琏带着人找到县里最大的一家客栈住进去, 即便环境依然看起来不算太好, 也只能暂且忍着了。
不过一些床铺用品都被丫鬟换成了他们自己的,王熙凤这才勉强坐下去,只是躺下之后还是忍不住锤了贾琏一下, “我想着大姐儿和巧姐儿遭这个罪, 我就心疼!”
“这算是什么苦啊,你是金尊玉贵习惯了,女孩儿经些事儿才好呢。”
“女孩儿是要娇养的。”
贾琏打了个哈欠,虽然也觉得这床睡着不那么舒服,但实在是太困了, 便搂住王熙凤道:“凤儿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在这儿也可以娇养。赶快睡吧,再不睡明天起不来了。”
王熙凤动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只是熬了一会儿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贾琏隐约感觉楼下有些喧闹,睁开眼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轻轻把手臂从王熙凤头下抽出来,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打开门见隆儿在外头守着,便低声问:“何事喧哗?”
“回少爷,楼下县令县官还有县里的乡绅来了。奴才本想叫您,他们说愿意等,所以……”
贾琏皱眉,“以后记得叫我。”
隆儿见少爷有些生气,立即恭敬的答应道:“奴才知道了。”
“还有,吩咐下去,不要对县里的人态度太过高傲,我不希望传出什么仗势的闲话。”
“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贾琏这才点点头,听到王熙凤也被吵醒了,就叫人端水进来梳洗。然后走进去告诉她县里的人都已经过来了,王熙凤一听便掩嘴打着哈欠起来。
男人梳洗的快一些,贾琏便率先走下来,在楼梯口看到下面站了不少人,顿时头有些大。却还是揉了揉额角,淡定的走下去。
楼下大堂的人似乎一直都在注意着楼梯,这时候一见到有一个年轻贵气的公子下来,顿时都面面相觑,还是打头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领先一步,微微拱手道:“贾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贾琏拿着扇子的手也抱拳一抬,随后道:“不知众位如何知道贾某已到这里的?”
依然是县令发言:“昨日贾大人带着家眷进县我等便知道了,只是未免打扰贾大人休息,不曾来打扰,所以今日本官率县众来迎贾大人去县衙。”
贾琏点点头,笑道:“劳烦诸位稍等片刻,家人正在梳洗。”
等到王熙凤带着大姐儿收拾好出来,突然见到她这样的神仙人物,没见识的不免有些失神,贾琏咳了一声,道:“本官也是芝兰玉树。”
王熙凤本来因为这些人的神色有些不虞,这时候听贾琏这么不要脸的话忍不住白了她一眼,随即就让丫鬟拿了帏帽过来。
众人猛地回过神来,心内一阵惶恐,又见新上官夫妻两个并未发怒,这才稍稍不那么拘谨。而窦县令也不是进士出身,原本以为到老都会在这个职位上,如今他能够升迁,多赖于贾琏这个贵族公子哥,忍不住就用眼神对众人警示了一番。
贾琏生气也不至于,也不在乎他们那些眉眼官司,现在为了点小事发怒也不合适宜,等以后摸清楚了,再有人犯到他手里自然是不会轻拿轻放。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县衙,非县衙人员自然是拒之门外,不过有个自我介绍是这县里首富的人说要为贾琏接风,然后便期待的等着贾琏的答复。
王熙凤已经被县令夫人引去后宅,贾琏想着这也是早晚的事儿,便道:“接风就不必了,我好歹以后也是一县父母官,没道理受百姓恩惠,到时候本官设宴邀请众位,大家畅饮一番。”
重点是贾琏不差钱,不过说完他又马上自打嘴巴,道:“不过本官酒量不好,咱们就是互相认识认识,以后好相处。”
众人面面相觑,又还没摸清楚新任县令是什么脾气,便只能应“是”。
另一边王熙凤来到县衙后宅,就看到县令家的行礼都已经收拾好摆在中间,再看这县衙后宅空荡荡的还有些萧条之感,顿时在心里又骂了贾琏几句。
这么小的院子,他们一家四口也就算了,这带了这么多人肯定是住不下的,所以她便看向县令夫人,问道:“这附近有出售或是往外租赁的宅院吗?您也看到了,我们带出来的人多,这后宅是决计放不下的。”
县令夫人刚刚已经看到新县令带过来的行礼了,比他们家的家当看起来都多了,再加上那么些下人,肯帝是装不下了。
人比人气死人,往常在这县里她已经是体面的夫人,在这年轻夫人面前都有些寒酸了,所以笑容便不那么畅快道:“确实是有些紧吧了,不过这县里空院子也不少,您到时候一打听就知道了,我们这交接过了就要敢去别处上任,也没办法帮您了。”
“无碍的。”王熙凤本也没指望她们帮什么忙,只随便闲聊几句。
窦县令家的大女儿今年也十岁了,这时候看着别人家丫鬟都比自己穿的好看,心里也有些酸,再一看人家几岁的姑娘气质都十分不同,便更觉得自尊心有些受损。
窦县令家的下人一点一点往出搬东西,贾家的马车就暂且停在外头没有急着往里搬,这长长的车队就引起了不少县里的百姓过来围观。
这条街上的铺子老板也都出来看,三两家的就站在一起闲谈:“这是新来县令家的?”
面店的老板娘肯定道:“应该是,我刚刚看到县令老爷带着一个年轻的公子进去了。”
“这么年轻的后生该不是什么大家公子吧?”成衣店的老板娘看了一眼那长长的车队,眼神一转,走了进去。
旁边面店的老板娘见状,忍不住啐了她一口:“势利眼的东西!”
贾琏这边跟窦县令交接,他也不是真就想做个十全十美的县令,所以就让隆儿和林东平去做,他则是让人拿了茶叶过来跟这些县官们坐在一起喝茶。
他早就跟隆儿他们两个交代了,重点盘查县衙税务银钱走动方面有没有什么问题,别到时候给自己留下什么烂摊子就行,至于其他的,喝茶的功夫贾琏也能从他们话音里分析点儿东西出来。
不过这地方倒是真的很适合贾琏,近些年都没有过灾情疫病,百姓不算富足但也饿不死,据他们说除了偶尔有些地痞流氓,也没甚太大的恶人,县里的富户也不曾盘剥,基本是个很平和的县了。
中午贾琏做东在县里出名的酒楼订了两桌菜请县衙的官差们吃了一顿,下午交接完,贾琏夫妻就送县令一家离开。
等他走了,贾琏变成这县里的一把手,顿时也不那么板着,吩咐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把隆儿和林东平留在前头,自己回后院去找王熙凤去了。
王熙凤正看着安儿和白荷带着下人们在那儿收拾东西。贾琏一看这后院儿的场景,就这么一个院子,正房偏房几间屋子,就连他见多了荣国府那样的敞阔宅子,看那么多人来来去去都觉得挤得很,
估计王熙凤也不会很开心,尴尬的笑了一下,道:“我这就让人去问问旁边的宅子愿不愿意往外卖过着出租,总得安排够住的地方。”
王熙凤当着贾琏的面倒是没有再表现出情绪,她也知道既然都出来了也不能总使性子,温和的建议:“后头也问一下,多出些钱也无妨的。”
贾琏点头,不过他也不准备做冤大头,还是让人先打听了一下这里的市价,然后才去询问旁边人家可愿意出售或者租赁房屋。
先头都是不愿意卖的,后来又问可不可以租赁,到期时间便是他们走的时候,租金也比市价高一点,大部分考虑了一下就都同意了。
贾琏也不管是不是碍于他现在是一方父母官的原因,与王熙凤秦嬷嬷一商量,这点租金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就把旁边三家都租了下来。
只是今天时间也晚了,不可能立即就让人家搬出去,就让隆儿带着一些人先继续住在客栈里,钱都由公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