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隐形的诡
白青离开酒店房间是要给方媛打电话。她的手机重新开机, 最多的来电来自方媛。这几天电话无法接通，方媛肯定担心坏了。
白青没有立刻给方媛回电，而是发送报平安的短信。这会儿, 她才拨通方媛的电话。对方已经下班几个小时，吃过晚饭了。
现在独自待在宿舍里，等着白青的电话。
白青将离开诡域之后的事情一一告诉她, 对方知道她成为C等级镇诡者还来不及高兴，就得知她即将在诡异大学任职，顿觉喜忧参半。
“我没上过诡异大学，老师也没上过。诡异大学的前身为‘中华诡牌协会’，专门研究诡牌的制作规律和特性。二十多年前, 一次A等级诡域降临中心城的恐怖事件中, 诡牌协会出力颇多。会长许志怀抓住机会, 取得各方支持，成立‘诡异大学’。同年，‘诡异大学’招生办学，律法中增设‘激发出诡能的高中生必须进诡异大学的’条例, 且青少年激发诡能的统一时间变为年满十八岁当日。”
“作为一个新兴的势力, 诡异大学的辐射范围局限于中心城。即使是现在, 还是有很多省市的诡能者根本不上诡异大学, 而是直接在当地学习怎么成为一个诡能者。”
“所以……大学老师没什么权力, 我更建议你进镇诡者总部。”
白青问道：“我要权力干什么？”
“是啊……”
方媛语气带着几分惆怅道：“你还小呢！要权力干什么？若非你已经成为C等级镇诡者，接下来的四年时间，本来就该在学校度过……我昏头了……”
白青有种方媛在极力掩盖着什么的感觉，不由脑洞大开：难道是原主父亲的死另有隐情？
穿越者身世离奇和开局孤儿都是主角标配。她有金手指, 虽然没有随身老爷爷，但身负血海深仇什么的, 也不是没可能。
不等白青询问，方媛已经收起不对劲的情绪，语带笑意说：“你到诡异大学上一阵子课也挺好的，我倒轻松了。当年，老师把十多个学生带着身边，足足教导小半年之久。言传身教，我们才能平稳地推开神秘世界的大门。这些本该是由我教你的！大城市就是不一样——这里毕竟是中心城啊。”
白青问：“我们老家一个诡能者都不往中心城送吗？”
“怎么会！要送的。一个都不送，岂不是公然违反律法，但不会全都送来。送来的诡能者都是事先筛选过一遍的，要是把诡能者全送来，人才流失，偏远城市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这事许校长知道，但不会挑明。”
原主的记忆里关于家乡的部分已经很模糊了。她只知道家乡距离湘香市不远，乃是天府省的首都，名为锦城。
“出诡域之后好好休息，你的声音听起来无精打采的。”
“和诡域无关，是豪门狗血八卦把我脑子挤爆了。”
“豪门，内城的吗？”
方媛语气过分激动，让白青几乎停止转动的脑子“啵”一声重新恢复转速。她眯起眼睛，问道：“内城的豪门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哈哈，现在有点晚了！你睡吧。我好困，哎呀……真的得睡了。”
众所周知，方媛是不会说谎的。上一次，她含糊着装模作样还是在和原主妈妈相关的事情上。原主一直以为妈妈和爸爸一起在那场诡异事件中丧生了，还是方媛以为自己必定活不了，向白青交代后事，才说出原主妈妈没有死的秘密。
白青眯起眼睛，质问道：“是不是和我妈有关？”
“哈哈，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嘟嘟嘟”，电话挂断了。
白青：“……”
谜语人真讨厌，哼！
她也没精力再打过去，殊不知外城宿舍里的方媛同样在嘀咕：小家伙真讨厌！成为镇诡者之后简直敏锐得可怕。下次和她说话，一定要注意一点才行。
白青回到房间，田小芬的点滴刚打完。对方满是血丝的眼睛里泛起泪光，会说话的眼睛一闪一闪，像是有无数的愁苦要倾诉。
白青感心中叹息一声，问道：“你睡觉要关灯吗？”
田小芬说：“我……我不敢关灯。”
白青点点头，“那就不关吧。”她拖鞋，躺在床上，盖上被子。然后，闭上眼睛。
土地公公用“封土为社”技能，以田小芬为圆心将整个酒店房间覆盖。
黄蜂大帅性格孤僻，独自走进衣帽间中，还将门拉上了。
鸟嘴大帅没有召唤出翅膀，用袍子罩住脸，窝进沙发里。
无名阴差站在两张床中间，一动不动。
整个房间彻底安静下来，田小芬看向背对她躺在床上的白青。呆愣一会，才躺下来。
她知道白青已经是她最后的希望，她之前以为一直被人监视是最怕的事，现在却知道，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到的诡才是最可怕的。因为，没有人相信她是真的撞诡……早就对她有成见的中心城上流社会的人们，只会以为她又在用例如割腕、服毒之类的方式，获取他人的注意力。
田小芬的眼里流下泪水，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连日以来都只在上半夜睡着几个小时，让她的身体早已非常缺乏睡眠。几乎是一沾枕头，她就睡着了。
没有睡着的是白青，她和陌生人待在陌生的环境里根本睡不着。大学的时候，她每晚都要回家。幸好学校离殡仪馆足够近，否则她可能得无法读完大学……
酒店的床很软，她闭目养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凌晨一点四十九分。白青起床，走出房间，从水吧里取出一瓶可乐，回到房间里。站在床边喝完可乐，她低头看向地板。地板是纯木结构的，铺得很整齐，穿着拖鞋走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并非觉得地板有问题，而是觉得脚有点冷。
田小芬睡得很熟，没有醒来。
白青走出房间，站在套房的客厅里，冷意便褪去了。夏日的夜晚，不开空调怎么都不该觉得冷。她不动声色回到床上，让诡牌们提高警惕。自己侧过身体，关注着田小芬的情况。
一点五十九分。
凌晨两点整。
田小芬还在睡，但似乎身体有些不适，口中溢出几声呻吟。她刚睡着的时候，时不时也会咳嗽几声，喉咙里咕噜噜作响。那是感冒引起的症状，在睡熟之后就消失了。也许是睡梦中依旧恐惧着，她睡着之后，一直维持着侧身缩成一团，手脚环抱双膝的姿势。
这会儿却像是做噩梦醒不过来一样，闭着眼睛挣扎起来。双腿绷直，踢掉被子，双手胡乱挥舞。
白青下床，走到田小芬的床边，弯腰正要叫醒她。却见田小芬忽地睁开眼睛，沉睡几个小时，她眼中的红血丝没有变少，反而变得更多了。甚至连瞳仁的部分都布满血丝，眼眶红得像下一秒就会渗出鲜血。
这样的她犹如厉鬼，比大多数诡异都要可怖。
若非白青见多识广，心脏肯定要被吓得跳出胸腔。
“啊，滚开！滚开！”
田小芬半梦半醒，意识混沌，眼里根本看不见白青，她坐起来，退后到靠住床头，不断推搡着空气，口中发出尖利的叫声：“滚啊啊啊啊啊——”
白青离得太近，差点被她误伤，还好有无名阴差在旁，伸手挡下飞来的枕头。
莎思思听到声音不对，带着她的保镖冲进来。白青认出这名保镖就是在D等级诡域里忠心保护着她的那名女性保镖。可能她是顾及着好友是女性，又是在酒店里。因此，没有带着另一名男保镖。
看到屋内的情形，莎思思连忙喊道：“小芬、小芬，你冷静一点。”
听到她的声音，田小芬蓦的一僵，浑身发颤，大哭出声：“又来了！思思，它又来了。”
等田小芬彻底安静下来，已经是两点零九分。她靠在莎思思的怀里，双眼无神，浑身带着一种激动过后的疲惫。
莎思思用希冀的目光看向白青，问道：“青青，你能够处理吗？害小芬是什么东西。”
白青摇头说：“我什么都没看到。不仅我没看到，我的诡牌也没看到任何东西出现在房间里……”
莎思思神情微变，她是相信白青的。虽然彻底忘记诡域里发生的事情，但直觉告诉她，应该和白青搞好关系，莎思思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她今日又得知白青要在诡异大学任教，认为白青应有C等级的实力，再加上亲眼见到白青召唤出四张诡牌，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白青的实力可信，又和内城的上流社会没什么关系，不存在被收买的可能性。
那么，有问题的只能是小芬了……
“你不信我是不是？连你也不信我，对吗？”
这会儿的田小芬本来就很敏感，莎思思一点细微的神情变化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深深的绝望让她几乎崩溃地喊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在自导自演？啊！”
莎思思连忙说：“我怎么可能那样想你，但你有没有可能又犯病出现幻觉了。不要担心，我们再去看心理医生就好。吃点药，可以痊愈的。”
“我没有生病，我的抑郁症已经治好了。我真的看到了……那东西是真实存在的，绝对不是幻想出来的……我从来没有过幻想的症状。你是不是我的朋友啊？你答应过一定会相信我的。呜呜呜，你根本没有真的把我当朋友。你和我交朋友，只是需要我来衬托你的完美……”
“你们停一下，”白青在莎思思开口之前，打断她。
“你的朋友明显不能再经受刺激，我觉得你还是别说话了。”
白青对田小芬说：“伤人的话不要随便说出口。刚才屋内情况不明，她能冲进来，肯定是真的把你当朋友的。而且，我的话还没说完，我和我的诡牌看不到的东西，并不等于不存在。”
她伸手触摸田小芬的手，只觉得这双手像是刚从急冻室里取出来的一样，冰得吓人。几乎难以想象，这是一双活人的手。
“那只诡还在吗？”
田小芳摇头，“不在了。”
对方的视线是不容忽视的，她能感知得到。
也许是受白青镇定态度的影响，也许是意识事情还有转机。田小芬从绝望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看向好友的眸中满是歉意。
莎思思根本不介意，她认为自己遇到同样的事情，绝对不会表现得田小芬更好。
“青青，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白青解释道：“一些小的异常让我可以确定两点前的确有东西进来，除非你的朋友有特异功能，否则不可能出现心理疾病就影响周围的环境。她身体的温度也不正常……”
莎思思闻言，抚摸田小芳的肩膀，惊呼道：“天啊！你身上好冰。你冷不冷？”
田小芬摇摇头。
“不冷，比刚刚暖和多了。”
白青抓住关键词，“刚刚？”
“嗯，刚刚被那个东西抱在怀里的时候，真的好冷、好冷啊。我一度觉得自己会被冻死……咳咳咳。”
“这次你看清没有，那东西长什么样子？”
“它好像没有五官……”
田小芬强忍着恐惧，细细回忆起来。
“比我高一些，浑身冰凉。它抱着我的时候，好像要把我揉进身体里一样……不，它的身体好像在某一刻真的把我包裹进其中了。呕……它的身体滑溜溜的，像是某种可以分泌黏液的软体动物。”
白青记下要点——它可以随意变化形状。
“还有呢？”
“我觉得继续下去，我会被它彻底吞进身体里。”
田小芬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喘息着问：“它……它真的是存在的吧？”
白青认可她，她却有些自我怀疑了。
白青点头。
“没有人能看到它——那么它具备隐形的能力。只有你能看见它——这意味着它捕猎时，不可对猎物隐形。我们处于一百六十多米的高度，它就算会飞，门窗也是紧闭的。不排除它有穿墙而入的能力，但据你的描述，它应该是一种有实体的诡异。我觉得它用别的方式进屋的可能性更大……”
白青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调的出风口，为显装修大气格调高，出风口长度近两米，和下方的衣柜长度一样。她让客房管家搬来折叠梯，爬到最高处，用手电筒照明，看到百叶上均匀分布着一层薄薄的灰。唯有一处干净得仿佛刚刚才擦拭一般，不见半点灰尘。
她拆下百叶，果不其然管道中布满灰尘，任谁通过这里都会被灰尘记录下行踪。
她拿出手机，拍到一条长长的爬行痕迹。
田小芬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双手都在发抖。终于、终于有人证实她不是在发疯，诡真的存在。太过激动，她直接晕过去了。
保镖连忙冲上去做急救，客房管家打电话叫医生。
屋内乱成一团。
这种情况下，莎思思都没有把白青抛到一边，问道：“今天能处理掉那只诡吗？”
“诡已经离开了。要等明天。”
莎思思并不失望，这个结果她已经猜到了。其实，能够确定真的有诡在威胁着田小芬的生命，已经是大有进展。比她想象中的情况好太多了。
她的声音不由变得更加温柔，甜蜜而关切的说：“你一夜没睡，肯定累了。我在旁边开有房间，你可以休息一下。”
白青点点头，抛下一屋子的混乱，到隔壁睡了。
五星级酒店的隔音效果还不错，她一觉睡到早上八点。起床发现衣柜里竟然放着成套的衣物，应该是全新的，但吊牌已经剪掉，而且清洗过了。洗漱之后，白青换上特地为自己准备的衣服。
客房管家送来可口的早餐。
直到白青吃完早餐，莎思思才出现。她显然一夜没睡，精神有些萎靡。面对白青，强打起精神道：“青青，你现在要离开吗？”
白青点头，“我去学校。”
“车辆已经安排好了。我送你下去。”
莎思思和白青一起走进电梯，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莎思思说道：“抱歉！我之前隐瞒小芬的部分情况是害怕你先入为主……她被认回田家之后的遭遇太惨，一度患上抑郁症。曾多次伤害自己，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尝试过自杀。田家人却觉得她不过是在找存在感，还好小芬是个坚强的姑娘。既然他们无情，小芬只当所谓的家人是银行提款机，凭着自己的力量战胜病魔，只把原先的弟弟妹妹放在心中。这几天，田家人见她不再讨好他们，反倒是对她在意起来了……”
“不用说了。你之前已经说得够多了。”
白青不想一大早又被泼天狗血淹没，她甚至产生一种自己存在的世界和田小芬存在的世界，不在同一个次元的感觉。
“我对活人的八卦不感兴趣，真的。”
莎思思：“……哦。”
她总觉得这话有哪里怪怪的，但一时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第52章 死者来电
“C等级诡异, 域主乌鸦校长，经核算，价值410万。”
“D等级诡异镜诡四只、飞头老师五只、诡厨师一名, 共计10万。”
“C等级通缉犯丁芙，赏金300万。这部分由镇诡者总部授权，让学校转结。加上一些其他费用, 一共722万，诡异收入无需缴纳税费。我们不提供现金、不提供空白卡牌，唯一结算方式为‘诡异银行凭票’。您知晓吧？”
白青点头，“知晓。”
她对面坐着的是校研究所的财务，可能受过老教授或是他的学生桑伦荣的叮嘱, 知道她什么都不懂, 便事无巨细, 一一说明。不过，也有可能干财务工作的就是需要细致一点才行！这种工作的态度，也许是工作单位的要求。
“白青小姐，请核对一下单项金额和总金额有没有问题。”
财务先生递过来结算单, 上面有清晰的明细。
这是白青第一次全程自行买卖诡异, 连押送诡异都是她自己做的。前两次都是检察官先生完成的后续工作。她对其他费用很感兴趣, 仔细一看。原来押送诡异不是无偿行为, “收货”的部门需要给押送诡异的镇诡者支付一笔费用。
可以想象, 必定有镇诡者专以此为职业。毕竟很多镇诡者的诡牌都不适合押送诡异，还有些镇诡者看不上一丁点小钱，还有可能在诡域破除的时候，镇诡者已经没有能力押送诡异了。
受伤、失去行动能力、疲惫到需要立刻修整, 这些都是很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白青是不会看不起小钱的，她很穷的。乌鸦校长比她想象中更值钱, 而且校研究所为乌鸦校长支付的押送费也是最多的。其他的诡异加起来还没有乌鸦校长的十分之一，可见C等级诡异和D等级诡异危险程度差别之大。
确认金额无误，白青在电子签名板写上名字，再按手印。
财务送白青出去的时候，问道：“不知道您愿不愿意提供诡域的信息，我们会按照信息的完整程度进行评估，必定给您最合理的价格。”
白青当然愿意啊！有钱不赚白不赚。别看她好像刚收入一大笔钱，但是很快要舍去三百万的。她问清楚向谁提供信息，便准备离开。
财务先生对她九十度鞠躬：“下次请务必也将诡异送到诡异大学校研究所，多多光顾我们。”
白青：“……”
看来，诡异是稀有资源。而且，内城几大势力间的竞争相当激烈。
财务室在整个校研究所里是难得不需要任何权限就能进入的地方，其他地方涉及机密，则需要内部人员带领才能进入。
桑伦荣正在昨天的实验室里等着她，来接白青的是他的小师弟。一个阳光开朗的男孩子，还没有毕业，准备毕业之后和桑伦荣一样进校研究所。
研究所的老研究员基本都不是镇诡者，比如老教授，他就不是镇诡者，但校研究所新一代的研究员，基本都以镇诡者为主。
镇诡者和非镇诡者的气场有很大的差别，只要没有特意掩藏身份，白青一眼就能认出来。
“老师一会儿就来。”
桑伦荣对白青是很客气的，但两人都不善交际。白青是不爱和人类交流，桑伦荣纯粹是高冷范，智商比较高，不耐烦和凡人交谈。
一时之间，两人有些冷场。
好在，白青不是凡人。
桑伦荣主动说话：“你能告诉我诡域里发生的事情吗？我不会占你便宜，有偿的。”
白青从财务先生处知道，校研究所里，桑伦荣的研究和规则类诡域相关，他很需要诡域的信息。因为有研究，所以能够判定信息的价值，给出的报酬最公道。
即使他不提出来，白青也打算告诉他。不过，桑伦荣的迫切出乎她的意料。
“霍少少没告诉你？”
他俩不是至交好友吗？
“呵，他那个人肌肉比脑子发达。我不信他给的信息，而且诡域是你破除的。你对诡域的了解一定比任何人都深。”
看来，两人的友情是深刻的，这评价一针见血。
白青刨除对敌的部分，仔细讲述起诡域的规则，以及她删掉规则的顺序，和其中蕴含的逻辑。
桑伦荣并不是一个纨绔子弟，他研究规则类诡域已经很久了。自然知道白青破除诡域有多么不易，每一步的应对又有多么的正确。反而是霍少少，几乎全程在打酱油。他一时觉得霍少少运气好，被卷进诡域能遇到白青，抱大腿全须全尾离开诡域。一时觉得自己运气很差，如此有典型意义的诡域，怎么不是他被卷进去？
白青讲述完毕，桑伦荣倒来一杯水给她，说道：“你提供的诡域信息很有价值，我会按照最高的额度申报奖励。”
白青等的就是这句话，她装作淡漠地点点头说：“好的。”
心里却在想：你倒说一下具体的金额啊。
有钱人家的大少爷都一样的毛病，不把几万块当钱？信息价值应该能过万吧？之前D等级诡域的信息都是过万的。
两人站在一起，又陷入沉默。
老教授刷卡走进来的时候，实验室里落针可闻。两个闷葫芦一样的年轻人，并排站着发呆。这么着，气氛居然不坏。
“小同学来啦？快过来。”
老教授对白青招手，然后按下左侧墙壁上的第一个按钮。左边的门缓缓升起，露出一间全封闭的实验室，里面有一只嫩绿色的鸟。浑身的羽毛像是轻柔的纱一样披在身上，连鸟喙都是嫩绿色的，非常漂亮。
“这是一个小东西。我卖出自己的一张老脸，好不容易才把它给弄来的。它只能在研究所待一天就得被送走，我们得抓紧时间。哎！请你的诡牌出来罢。”
白青是拿工资过来帮忙的，自然不会说拒绝的话。当即一招手，将鸟嘴大帅请出来。
鸟嘴大帅的牌面已经有一部分染上鲜红的色彩。那是诡牌复苏的标志，当鲜红的颜色越来越浓郁，逐渐占据整张牌面，诡牌就会复苏。
鸟嘴大帅出现在白青的身边，盘腿坐下，使用“鸟嘴”技能，对着实验室里的漂亮鸟儿说道：“叽叽喳喳叽叽叽叽咋……”
翻译一下就是“你乖乖束手就擒，不乖我就动手了”。
漂亮鸟儿受到威胁，高声鸣叫起来。
声音婉约动人，比世界上任何乐器发出的声音都动听，能让听到声音的人产生一种灵魂被触动的感觉。
白青只觉得身体一轻，灵魂向后方飘出，飘离身体。那血肉的躯壳留在走廊里，直挺挺地站着。她能看到自己绷紧的背脊！实验室的环境显然不能令她完全放松下来——原来她一直保持着戒备的姿态啊！
奇妙的感觉只维持短短几秒，她的灵魂猛然向前扑去，整个人变得沉重，不再轻灵到可以随时飘到任何一个地方。原来是灵魂已经回到身体之中了，她睁开眼睛——听到鸟儿声音的那一刻，她竟不自觉地闭上眼睛了。
所以，灵魂出窍的爽快其实是一场梦吧。
或者说是奇妙的幻觉。
白青已经知道美丽鸟儿的能力了！它的声音能让人产生极致的舒爽。那是好似灵魂出窍的快感！
白青能这么快醒来，多亏鸟嘴大帅有“鸟类诡异必杀技”。他以语言为绳索抓住漂亮鸟儿，漂亮鸟儿的技能就无法使用了。
老教授刚刚也受到影响，他不是镇诡者，清醒得晚一些，醒来立刻关掉录音机。将音频保存下来，眼睛发亮，对白青说：“我们再来一遍……”
这时候的老教授很符合白青对研究员的刻板印象，认真、严肃，对待研究项目非常谨慎。
她点点头：“好的。”
忙碌到中午时分，鸟嘴大帅已经使用过六次技能。老教授终于心满意足的停下来，实在是美丽的鸟儿多次被鸟嘴大帅“捕捉”，自觉已是瓮中之鳖，不管受到什么刺激，都不肯再发出声音了。
实验对象不配合，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
他邀请白青一起吃午饭，就在研究所的食堂里吃。
白青答应下来，她其实有事要请教老教授。
老教授也看出来了。
简单吃完午餐，他笑眯眯说：“你有什么要问的，尽管说吧。”
白青询问他：“诡牌和主人之间的距离极限是多远呢？”
“没有数据支持的事情，我不敢胡说，”老教授知道她一定遇到什么事情了，不打算含糊过去。略微思索片刻，继续道：“我知道的最大的距离是二十五米。目前，诡异世界公认的能被远距离驱使的不是诡牌，而是小东西。你见过信使没有？”
白青点点头，“见过。”
曾见过两次面的检察官先生让他的信使——一只忧郁狗狗送来过凭票。
“小东西一般都是无害的，杀伤力不强，但也有例外。你就有一只小东西对吧？”
“嗯嗯。”
捣蛋诡符合老教授说的特征，杀伤力不强。她其实没有伤害他人的能力，只能恶作剧。不过，她的恶作剧可能间接造成不好的后果。
“《诡异律法》规定，镇诡者不得以非常规手段伤害普通人，被抓到就是重罪。因此，哪怕是很嚣张的人都不敢在内城以诡牌作祟。要知道，这里是华夏的首都，C级多如狗，D级遍地走的地方，稍微不注意就会被抓住把柄。使用诡牌做不道德的事情，一旦露出把柄绝对逃脱不了惩罚。你知道的，诡牌和镇诡者的联系太深了。”
“这种时候，小东西用起来就很合适。你知道，养小东西需要□□的吧？”
白青实话实说，“不知道。”
她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的，要花钱吧？
“内城养狗都需要办狗证，要养更加危险的小东西，自然免不了一套合规的手续。否则小东西闯祸，谁负责任呢？没有□□的小东西，一旦离开镇诡者的身边，被巡逻队抓住便只有一个下场，送进‘流浪诡异中心’。有人领养算是运气好，一段时间无人领养就只能安乐死了。”
“毕竟‘流浪诡异中心’的人力有限，资源不算充足，只能关押一定数量的小东西。”
白青都听愣了。
这套处理方法真的和“流浪动物中心”一模一样，搞不好“流浪诡异中心”就是借鉴人家的。
“不过，为方便为非作歹，总有些镇诡者不会给小东西登记。那样，驱使小东西去害人，一旦被抓住，轻易不会受到牵连。”
老教授说得非常详细，白青已经能确定，缠住田小芬的是一只小东西。麻烦了！对方如果想要除掉小东西，问题不大。隐形之物并非没有实体，通过中央空调网道时，留下的痕迹可以说明这一点。
那么，可以尝试攻击。
可若是田小芬要确定谋害她的是谁……白青目前的诡牌就有些不够用了。可若不找出幕后真凶，谋害田小芬的人能做初一便能做十五。这事，她不算办得漂亮、也不算办完。
白青做事，没有只做一半的道理。
她按捺下心头的诸多想法，问道：“要给小东西登记，需要多少钱呢？”
“这事你问小桑，他不一定清楚。哪怕他有养小东西，肯定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办理手续。几十万的钱财，他更加不会放在心上……”
“多少？”
白青差点跳起来，几十万？
老教授见到白青以来，她一直都是沉稳的模样，根本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少女。现在的模样，才像个小姑娘嘛。他笑眯眯说：“普通的，八十八万，D等级。一般小东西的等级都不会超过D，超过D就该到处吃人了。镇诡者就算想养，也办不下来‘诡证’。”
好小众的价格！
白青上辈子不买奢侈品，没想到穿进异世界，竟然要养个诡要花八十八万。
“你别嫌贵，其中有大部分都是保证金。镇诡者养的小东西闯祸，会先以保证金赔付。哦，我记得，养小东西还要给它买保险。加上保险的话，差不多要一百万吧。”
白青：“……”
她没有给自己投保……原主也没买保险……现在却要给一直诡异买保险。
白青木着一张脸说：“养小东西的人应该不多吧。”
“是啊……”
老教授说：“镇诡者总部其实不提倡镇诡者养小东西。”
这一点从昂贵的“诡证”价格上能看出来。
“嘟嘟嘟——”
手机铃声响起，节奏欢快。
老教授听到声音，看向邻桌，对助理说：“手机给我。”
助理从随身的包中取出老教授的手机。工作的时候，手机一直都是他代老教授保管的。工作结束，老教授也没有要回去。这部是私人电话，号码只有几个人知道。
这个点会打电话来的只有一个人。
助理看到来电显示为“爱妻”，面色发苦。攥着手机，手微微发抖，看向同桌吃饭的两位镇诡者。
这两位镇诡者是诡异大学配给老教授的保镖。
老教授不断催促，甚至直接站起来，急得跺脚：“快给我啊。”
两名镇诡者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片刻，才对助理点点头。
助理没有办法，便将手机给他了。
老教授接通电话，温柔地道：“小沛，等急了吧？刚刚手机没在身上……我不回来吃饭。今天研究所里的工作太多……已经吃过了。吃的什么？中午吃的什么来着？嘶，我没有印象了……我才没有老糊涂，上午的实验数据我一丁点都没忘，能够一字不差的背出来……你知道的，我对吃的不上心，反正外面的食物，怎么都没有你做的好吃。只要吃不到你做的，吃什么都一样。”
他越走越远，声音越来越小。
一直避到最偏远的角落里，才停下脚步，专心讲电话。
白青听不到老教授的声音了。不过，听不到声音也能知道他很高兴，脸上一直带着笑的。
助理和两个保镖却很紧张，似乎顾忌着老教授，犹豫着不敢上前。可是，又很担心他的安危。仿佛老教授拿着的不是一部平平无奇的手机，而是一颗炸弹。
白青便和他们一样看着老教授。
中午的太阳明晃晃的，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细细的一束光调皮的落在老教授的左边脸颊上。这一小块皮肤像是无法耐受阳光的高温，竟迅速融化，薄得仿若蝉翼。失去皮肤的阻隔，皮肤之下的存在完全显露出来，却并不是血肉筋膜，而是枯黄的稻草。
白青一惊，立刻站起来。
一名镇诡者保镖似乎早预料到有事情会发生，反应竟比白青更快。他大步上前，直接夺下老教授的手机。
“教授，这通电话您不能再听了。”
白青此时也已经来到老教授身边，能听到电话那一头传来的声音——“翰林，你怎么不说话？翰林，翰林。记着，我在家里等着你！”
女人的声音。
因为语气急切而有些尖锐。
老教授下意识伸出手去夺手机，对上镇诡者保镖不赞同的目光，缓缓垂下手。任由他将电话挂断，一瞬间，永远挺得笔直的脊梁迅速变得弯曲，发出一声叹息：“哎……”
白青知道老教授岁数不小，但从不觉得他是一个老人。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老教授真的很老、很老了。
此时，老教授脸上的异象已经消失。他半个身体沐浴在阳光中，也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助理扶住老教授的手说：“您需要休息一下。我立刻请医生过来。”
老教授摆摆手说：“不用了。我就是最好的医生，自己的身体情况怎么样？我还能不清楚吗。”
助理不答应，强硬道：“您是最好的诡异医生，但毕竟不是镇诡者。有些情况，普通人是看不出来的。你要是出事，我跟谁都没法交代。”
老教授只能妥协，他被扶着前行几步，才想起白青，转过头对她说：“小同学，你要是有抓住小东西锁定幕后控制者的能力，一定要帮我一个忙。”
这位老教授简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白青问得不多，没有暴露自己的目的，可他不仅猜到白青真正想问的到底是什么，还猜到她提问的目的。
白青现在没能力，她道：“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
神情本有些萎靡的老教授被逗笑，精气神恢复一些，承诺道：“那是当然。镇诡者从不无偿出手，毕竟使用诡牌一定会加速复苏。我喜欢你伶得清的态度！”
对老教授来说，人情反而是世界上最贵的。
白青：“……”
感谢夸奖。她不担心诡牌复苏，单纯只是穷才斤斤计较而已。
不过，没人会觉得天才镇诡者斤斤计较。你要你够强，世人看你时必会带着神圣滤镜，世间一切粗鄙的事情都和你没关系了。
今日份的“打工”已经完成，白青走出学校，她打算先去诡异银行一趟。
诡异大学门口有直达银行的专车，比坐出租车便宜很多。白青上车时，车上没有人。现在毕竟是暑假期间，这个时间点学校的学生不多。这班车不会在中途停靠，白青上车之后，随便找一个空位坐下，拿出手机，搜索老教授的信息。
老教授是登上世界百科的人物，信息很好查。他名为关翰林，按出生年月推算，今年已是九十六高龄。他一生仅有一位妻子，两人没有生育儿女。
伉俪情深终是抵不过残酷的岁月，老教授的妻子于十年前去世了。并非病痛所致，只是自然的老死，寿命到达终点。
八十几岁高龄，在诡异世界里是喜丧。
之后，老教授并未再娶妻。白青不觉得他会找一位夕阳红的新夫人！老教授一看就是痴迷于医学研究的狂人，有再谈恋爱的时间，不如多搞几个项目，造福一下人类。
那么，刚才来电的是谁呢？
白青有瞥到来电显示为“爱妻”，她点开老教授妻子的百科。老太太是一个普通人，和诡异世界没什么联系。她是科学家的妻子，但不是科学家，她是一位很有名的舞蹈家。
她名为甄沛。
甄沛……小沛……
所以，刚刚打来电话的……竟是老教授已经逝世十年的妻子吗？
第53章 宇小航的情况
内城的诡异银行依旧如同夏日里的苔藓, 终日不见阳光。这家银行的建筑和外城诡异银行的风格一致，只是占地面积更大，更豪华。
白青第二次来到银行, 还是惊讶于此处的阴冷。她没穿外套，竟觉得有一点冷。
“喵~”
白青站在银行外面的阶梯上，抬起头, 看到屋檐上站着一只黑猫。黑猫慵懒的用舌头舔着爪子，瞥她一眼，似乎是在辨认她的面容。接着，用鼻子闻嗅，最终确认什么一般, 百无聊赖地收回目光, 迈着优雅的步伐走掉了。
看来, 通过一次审核就会留下记录，可以自由进入任何一家诡异银行。
柜台小姐露出甜美的笑容，待她坐下，说道：“白小姐, 欢迎再次光临诡异银行。”
白青：“……”
竟然能准确的认出自己。
有点东西！
白青忍住四处查看面容辨识系统的冲动, 将凭票递给柜台小姐。
柜台小姐接过凭票, 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着, 眼睛盯着电脑显示屏, 偶尔低头看一眼凭票，同时还能和白青说话。堪称一心多用，业务熟练。
“您要兑现金，还是空白卡牌？”
白青早就想好钱要怎么花了……她心中叹息一声钱不经花, 口中道：“给我两张C等级空白卡牌，一张D等级空白卡牌, 剩下的钱打到我的卡里。对了！保质期短的空白卡牌，价格是不是要便宜一些？”
柜台小姐仿佛听到什么让人惊讶的话一般，手上的动作直接停下来。
“您打算兑换临期的空白卡牌吗？是的，临期空白卡牌要比保质期好的卡牌便宜很多……可是一般没有人会兑换临期卡牌呢。”
“为什么？只是临期又没有过期，难道是功能受影响？”
柜台小姐连连摆手否认：“没有这回事。目前，没有任何研究表明临期卡牌制作诡牌的成功率低于保质期优秀的卡牌，但镇诡者制卡，一般都图个吉利……”
“我不信这个。临期卡牌多少钱？”
玄不救非，氪不改命。制卡若注定会失败，绝非花大价钱买保质期长的诡牌能改变的。
“稍等，我帮你查一下价格。空白卡牌的价格是根据剩余的有效日期变化的……查到了！目前，我行储备有两张5日有效期的D等级空白卡牌，原价打八折。”
那就只需要二百四十万！
白青问道：“还有保质期更短的吗？”
柜台小姐摇头：“……没有。保质期低于五天的，都得送到指定机构使用，或是直接等待回收。”
白青说：“给我兑换一张。”
她不知道霍少少借给她的卡牌保质期还剩多久，但做人得有良心。人家好心借空白卡牌给你，已经是人情了。宁可多花钱，也不能欠更多。
白青最不愿意欠的就是人情。
一旦欠人情，那就是债，往后面对此人，行事都需顾忌。
临期的空白卡牌是她给自己用的，还给霍少少的是保质期好的一张。
办完手续出来，时间还早。她和霍少少相约见面，归还借来的C等级空白卡牌。
霍少少没把一张价值三百万的空白卡牌当回事，接过来直接塞进衣服的口袋里。而他的外套单薄，口袋拉链都没有……白青特别在意地盯着他的外衣口袋，霍少少却以为白青在看他的新衣服，心想：今天的我也超帅。
白青心想：债务已清，这张空白卡牌若不慎掉落，她肯定是要捡的。捡起来之后，还要不要还给他呢？
这件事最后没有发生，她的纠结是无意义的。因为，两人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待在一起，但冒出一个尖的空白卡牌一直是摇摇欲坠的样子，却没有真的掉出来。
霍少少陪同白青去办诡证，诡异大学的教师资格证要明天才能办好。到时候，她的信息会录入学校的系统，再查她的身份ID，就会显示出C等级镇诡者的身份了。
她也就不必为证明镇诡者的特殊身份，特地到镇诡者总部登记诡牌信息。
不过，她今天要办事还是不方便。凭她自己，无法为捣蛋诡办理诡证。她的确是镇诡者，也能召唤诡牌证明自己的身份，但没有别的信用良好的镇诡者担保，手续就是没办法办。
路上，霍少少说：“来之前，我去了一趟诡异医院。”
中心城的内外城都有诡异医院，但外城只有一家，中心城的每一个区都有一家。总院在一环，距离诡异大学不远。
毕竟年轻气盛的大学生们，少不得要到医院报到。
霍少少口中的诡异医院是外城的那一家，方媛曾经在那里住院。
“宇小航怎么样啦？”
霍少少虽然不会恶趣味到让白青猜一猜他去医院干什么，但也不免暗暗嘀咕：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她。
未通过毕业考试留在诡域内的一共三名普通人，巧淑静，宇小航和老大爷。
巧淑静年轻，且受尸毒影响的时间短，进医院半日就出院了。
老大爷是男性，住在男生宿舍，一直被霍少少保护着，未受尸毒影响。若非如此，以他的身体情况，可能人早就没了。他姓邱，乃是一位学识非常渊博的退休老师。前几年患上老年痴呆症，现住在诡异医院里进行治疗。
卷进诡域中，他算是因祸得福。
珍贵的驱除诡异毒素的药物对他的病症有一定的帮助，运气好的话，可以赶走病魔。
情况最糟糕的是宇小航，被送进医院的时候，他比起人更像诡。经过一系列的手术，珍贵药剂的注入，小命是保住了。可容颜的修复是一个大工程，且很多已经被尸毒入侵的细胞，不可能再变回原本的样子。
“医生告诉我，他可能会变成类似小东西的存在，不过更偏向于人。我跟你说，他记得诡域里发生的一切……我问他，你是怎么违规的。他告诉我，镜诡会把地上弄脏，踩到脏污直接走进宿舍的话，会被判定为‘弄脏宿舍’。”
“那么，不洗澡也是可以的？”
“不行，不洗澡不能上床，否则也算是违规。宇小航说，熄灯之前，你的学号已经被记录下来，写在违规的名单里了。”
白青早就猜到啦。
“他认知恢复正常没有？”
“这一点最麻烦！他脑子被尸毒弄得坏掉，坚持认为自己的女性。医生和他的家人接触后得知：他的父母一直想要一个女儿，生下他之后就把他做女孩子打扮，直到六岁左右，发现他性别认知出现障碍，才连忙试图纠正。学生时代，他没有显露出任何的心理问题，但工作之后，便很快搬出家里，不再掩饰自己。父母却偶然发现，他在家中穿着女装——原来，他知道自己是男性，但非常想要成为女性。”
白青记得自己不知曾在哪本书里看到过，小孩子要尽早的树立性别意识。哪怕小孩子不懂，也要男孩多穿裤子，女孩准备裙子，以便于他们认知性别。这种认知太晚的话，小孩就可能会认知混乱。
当然，男性想要成为女性，女性想要变成男性，也有可能不存在后天因素的影响，就是天生如此。
霍少少继续说：“家里人很不理解他的行为，要求他看心理医生。他觉得自己没病，只是生错性别而已。双方矛盾很深，他不被家人理解，其实一直很痛苦……现在，他对家人的记忆很模糊，痛苦都消失了。而且，打心里地认为自己是女性，得偿所愿。也算是不幸中的幸运。我同他说好，等他出院时会去接他。他恐怕不适合再到社会上工作，我打算雇佣他，让他住在我的家里。”
自己家里，管他爱穿裙子还是容貌异常，霍少少都能保证他活得自在，没人敢说闲话。
白青看他一眼，没说话。
霍少少，一个看着就讨厌，但其实心地很好的大少爷。
正说着，他们到了。
办理证件的地方如老教授所说，名为“流浪诡异中心”。
距离诡异大学不远，接待厅雅致而明亮。白青说明需要办的事由，就被带着穿着一条走廊，往更深处走去。越走光线越是昏暗，来到一处像是牢房的地方。里面全是笼子，关着各种形态的小东西。
工作人员说道：“如果有喜欢的，可以领养。”
霍少少感兴趣地看了一圈，但没有合眼缘的，便摆摆手说：“不用了。”
工作人员加快脚步，领着两人一诡来到办证的地方。
霍少少左右一看，不满道：“这里不就是刚刚接待厅的隔壁吗？为什么还带着我们在里头绕一圈。”
工作人员只是微微一笑：“快请进去吧。”
显然，同样的质问他承受过很多次了。
这就和商场进行路线规划时，会尽量让路线更复杂，致力于让消费者走完每一个柜台一样。办证的人肯定是准客户，虽然机会不大，但万一还能再“卖”出一只小东西呢。
办理诡证的过程不复杂，捣蛋诡接受一些系列的检查之后，工作人员便现场制作一块铜牌，交给白青。
“遗失可以补办。请约束好你的小东西，万一她惹出麻烦，责任将归您承担。”
白青点点头。
两人一诡走出流浪诡异中心，霍少少的车已经等在外面。
“你去哪？”
“丽日酒店……不，晚些再去丽日酒店，先去一趟学校。”
“哦，好。”
霍少少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高声道：“等等，你晚些要去丽日酒店？！那千万记得，别到罗罗牛排馆用餐。”
昨天已经去过了……“为什么？”
第54章 制作诡牌
“你问原因？”
霍少少露出深沉的表情, 说道：“丽日酒店罗罗牛排馆，一个让无数镇诡者上当受骗，却又无可奈何的地方。无数诡异世界的新星在那里折损钱财, 遭受勒索，创造黑历史。”
白青可以确定，霍大少爷便是其中一员。
这种发自内心的感慨, 不像是为他人鸣不平。
“到底怎么回事？”
“我有一个朋友，没有成为诡能者之前，常常到罗罗牛排馆用餐。牛排馆的食物非常美味，简直是他吃过的出餐水准最高的西餐厅。但凡哪个月没有去品尝一番，便觉得吃什么都不香了。他家境优越, 家中的厨师也是从星级酒店挖来大厨——便是这位大厨, 品尝过罗罗牛排馆的餐食, 都得承认，罗罗牛排馆的主厨是一位极有天赋的厨师，能做出别人无法复刻的味道。”
白青用了然的目光看向霍少少，套路她都懂的：我朋友即为我系列……
霍少少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看透的事实, 继续道：“我的朋友年满十八激发出诡能, 成为诡异大学的学生。一日, 又同家人一起到罗罗牛排馆用餐。原来美味的食物味道变得酸臭无比, 难以下咽, 但他只是普通人的家人却吃得非常满足。并且，进食的模样夸张，毫无平时用餐仪态——这是他以前根本没有注意到的事。一切都非常诡异，他决定悄悄留下来探明真相。”
“你的这个朋友, 那会儿是什么等级的镇诡者？”
霍少少脸上出现尴尬的神色，藏在皮鞋里的脚趾悄悄抠地, 声音不自觉降低。
“那时，他还不是镇诡者。”
白青：“……”
不愧是你！
还得是你！
这很霍少少。
罗罗牛排馆开在中心城内城一环，镇诡者总部的眼皮子底下。颇具名气，不是什么隐藏在小巷子里只对特定人士开放的神秘餐厅。
白青发现它的异常时，简单思考就明白过来：这家店一直开着，不可能没被发现。那它还能存在，肯定是有意义的。
她没有多管闲事，打算以后有机会再了解一下。
可是，霍少少显然不会思考太多。刚成为诡能者的年轻人，遇到诡异事件，怎么可能放过。
罗罗牛排馆正如白青预料的一样，危险性几乎为零。
否则白青也不可能遇到霍少少了。
这人能活着成长为C等级镇诡者，运气逆天了。
白青评价：“傻大胆。”
霍少少像是猫儿被踩中一脚似的，几乎跳起来。强调道：“我的朋友，那是我的朋友做的傻事。不是我！”
“我没说是你。”
“……你还听不听了？”
“你继续说。”
“我的朋友悄悄偷来一套酒店工作人员的制服，潜入后厨。那位从来不见任何客人，派头大得没边的主厨看起来和任何一个厨师都没有分别，似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厨师。制作菜肴的手法娴熟，没有异常之处。唯一可以称得上疑点的便是他的岁数，他很年轻。”
“年轻为什么是疑点？”
“名厨一般都是经过岁月沉淀的中年人，就像天才也需要时间成长一样。比如我们，再怎么有天赋，也不可能在一两年之内，成为检察官一样的人物。”
白青对于霍少少时不时冒出来的自傲已经习惯了。
谁知霍少少忽然话锋一变，盯着她说：“我不行，没准你可以。”
白青：“……谢谢夸奖。说正事吧。”
“好吧！主厨发现我在厨房里探头探脑，招手喊我过去，询问我是谁？我自然是早有成算，只说自己是新来的服务员，走错地方了。我确认自己没有出现任何的纰漏，被发现的预演，我都进行过好多次了。对方没说什么，只是让我赶紧离开。理由是厨房不能随便进来。我当时走了，但没有走远。躲在厨房外面，但等到餐厅歇业时又摸进厨房。”
“那时，厨房只剩下主厨。他拿着一把锃亮的好刀，正在剁骨头。他都没怎么用劲，牛棒骨就像是豆腐一样被整整齐齐的切成两半。砍完骨头，他从旁边的桶里抓出一只龙虾。刀尖一挑，壳肉便彻底分离。杀完一桶龙虾，再杀蟹，然后是各种鱼，最厉害的手法在展现一条小小的鲫鱼身上。
只见鲜活的鲫鱼还在甩尾，刀尖刺进去，便带出一副完整的骨架。凭着吃鱼者灵活的手和眼睛都挑不出的细刺，整齐的摆在鱼骨旁边。”
“整整杀完十二桶‘食材’，主厨放下刀，走出厨房。我猜测他是去上厕所了，便趁机走进厨房。刚靠近主厨使用过的案板，便见案板上插着的刀剧烈颤抖起来，像是被一只看不到的手握着，从案板中拔出来，砍向我。那把刀异常锋利，离我的脖子还很远，我却有一种脑袋和身体已经分家的感觉。毕竟我的脖子，绝不会比牛骨头难切多少。”
霍少少没有说的是他当时的境况不但危急且窘迫。
他被一把刀逼得趴在案板上，就像是古代即将被砍头的犯人，屈辱感油然而生。
“就在我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我艰难地扭过头，主厨就站在后面，阴森森看着我。他说——”
“诡能者，门口贴着‘厨房重地，闲人勿入。打扰厨师，罚款一万’的标语，你没看见吗？”
白青：“……”
“本少爷绝不是被刀架在脖子上就会认输的怂蛋，怒而威胁他：你在城市中私自使用诡牌害人，并牟取暴利。我要向镇诡者总部举报你！你等着坐牢吧。”
“然后，主厨一把抓住悬在半空中的刀柄，送到我面前，平静的说道：你自己好好看看！你既然能说出《诡异律法》中诡牌的使用条例，显然也知道只要能办下‘诡证’，饲养小东西是合法的吧。”
“我定睛一看，刀柄上的确有烙印的诡证标识。我梗着脖子道：利用小东西害人牟利，一样犯法。”
“主厨说，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他提着刀，让我跟着他走。来到员工休息室里，从书柜抽屉里取出一沓文件。我随便拿起几份，无一例外都是镇诡者总部的下达给镇诡者的调查单。如果镇诡者被人举报违规，就会收到这样的调查单。那么厚的一沓调查单，结果一栏结果都为：经调查无违规行为，允许罗罗牛排馆继续营业。”
“原来，经那把刀处理过的食材，都会变得无比的美味。只是，这种能力仅对普通人有效，对拥有诡能的人类来说，味道会走向另一个极端。这位主厨家里世代都是厨师，从未想过成为镇诡者。激发出诡能之后，很快成为D等级镇诡者，却还是只想做厨师。有一天，他自己最喜欢的一把刀竟变成小东西了。这把刀本就是厨师刀，最适合待在厨房里，也只愿意待在厨房里，被主厨使用。让食物变得美味，只是它的技能而已。无毒无害，不具备成瘾性。”
“小东西受镇诡者驱使作为信使是合规的，这也是小东西最常见的用途。那么，作为厨房用刀，自然也是合规的。既然合规，不管招来多少投诉，时不时惹出多少麻烦。只要主厨还愿意工作，谁都不能强迫餐厅关门。”
白青却是在想：罗罗牛排馆的存在，果然是有意义的。它是镇诡者总部立起的标杆，昭示着执法人员凡事循律而行的公正严明。
“我到了。”
霍少少问：“你来学校干嘛？”
白青下车，关上门，答道：“不告诉你。”
霍少少：“……”
白青其实是要借用学校的制牌屋制作新的诡牌，但告诉霍少少的话，还得提醒他保密。
不知道他能不能保守秘密。
那还是别说了。
“对了，”白青回头问：“那一万块钱的罚款，你给没有？”
霍少少把汽车的车窗打开到最大，喊道：“刚刚我说秃噜嘴啦。故事的主人公不是我，真的是我的一个朋友。”
白青点头，“我知道了。你的朋友给钱没有？”
“给了！”
其实一万块钱，对霍少少来说和普通人的一百块钱没有任何差别。毕竟是自己理亏，闹到哪里去他都该罚。
可是，霍少少没有想到。每个月罗罗牛排馆会把私闯厨房的名单贴出来，作为警示。以便让主厨的工作能够顺利进行，以免总被打扰。
这个名单一直是诡异大学校园论坛的大热门，自罗罗牛排馆的特殊性被发现之后，热度没有消减过。不过，帖子只有知晓罗罗牛排馆特殊性的诡能者才能看到。
霍少少一度社会性死亡。
……
诡异大学的制牌屋不止一间，可见财大气粗，不是外城的诡异医院可以比拟的。白青提供居民身份ID借用，等待十几分钟后，才有空出来的制牌屋给她使用。
她走进里面，关上门。
屋中四面墙、天花板和地板都刷着白漆，刷得很厚。整个屋子像是一个白色的盒子，把人罩在其中。
白青盘腿坐下，她想要制作的是一张可以锁定小东西幕后之人的诡牌，把沙思思的委托办得尽善尽美。这是白青参与工作之后的职业操守，换职业一样得遵守。
那么，诡牌必须有追踪的技能，D等级诡牌做不到。又鉴于缠着田小芬的小东西可以隐形，这张诡牌还需要能够锁定隐形的诡异，并能克制隐形诡异。否则，今夜不一定能成事。
一位阴神难以具备两种不相干的技能，但白青没有两张C等级空白诡牌。她苦思冥想之际，一位早就尝试过借其形象制牌，但最终失败的阴神姓名浮现在脑海之中——黑无常。
黑无常，又称“黑爷”、“八爷”，本名为范无咎。乃是民间传说中出现率极高的鬼差，被活人熟知。
古话说：命运无常。
取的便是“无常”代表的死亡之意。
白青失败的原因是想以黑无常的形象制作出一张D等级诡牌，但无常位列十大阴帅之一。专司缉拿恶鬼，战斗力不弱，区区D等级诡牌，其中蕴含的诡力太少，难以绘制其形象。
当然，黑无常同样无法具备两种技能，但十大阴帅之一的无常，并不只是黑无常一人，还有白无常。
白无常，又称“白爷”、“七爷”，本名为谢必安。
黑白无常，合称无常。
民间传说，谢必安和范无咎两人生前为好友，情谊很深。一天，两人一起出门，行到桥下。谢必安见天色很暗快要下雨，便让范无咎稍微等待一会，他回去拿伞。雨下得太大，不一会河水上涨。范无咎不愿失约，便在桥下等待，却因身材矮小被淹死了。谢必安带着伞回来，见好友已死，痛不欲生，吊死在桥边。
两人的情义深厚，感动冥府。
阎王认为如此守信的人，肯定能担任重要的工作，便授予阴差的职责，让他们负责捉拿恶鬼。
两人死后不愿意分开，一直一起行动。
白青有以黑白无常形象制卡的念头，也是想起城隍庙中曾见过两位的神像。无常二爷一黑一白，头顶都戴有高帽。她看过的资料中，白无常的帽子上写着的是“一见生财”，黑无常的帽子上写的是“天下太平”。
可是，两尊神像的形貌和白青在资料上看到的一般无二。白无常高大，黑无常矮小，不过，黑无常的高帽上写的是“正在捉你”，白无常的高帽上则写着“你可来了”。
可不是正与白青的此时的需要契合！
只是，黑白无常虽二位一体，共享十大阴帅之一的位置，但毕竟实力都不弱，单独以某一位的形象制作出一张C等级诡牌都绰绰有余，现在一张C等级的诡牌容纳两位，恐怕超出 C等级诡牌的诡力负荷，难以成功。
白青一时有些为难。
不过，转念一想，一张空白卡牌有两次制牌的机会。若一次不成，大不了再另想办法。
思及此处，她单手撑着地板站起来。
取出保质期只有五天的C等级空白卡牌，屏气凝神，排除杂念。
再睁开眼睛，已经来到意识海之中。
第55章 兄弟情深
广阔无垠的意识海中, 白青低头看向脚下的土地。原本荒芜的黄土地，随着一张张诡牌的制作成功，渐渐变成湿润、肥沃的黑色土地。漆黑的、没有一点光的天幕, 不知何时起便有霞光弥漫，五彩绚烂。
让人置身在其中，犹如置身于亘古的神话世界之中。
白青捏碎手中的C等级空白诡牌, 释放其中的诡力。按照脑海中浮现出的黑白无常的形象，引导诡力勾勒出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口中念道：“黑白无常，无常之鬼，勾魂阴差。”
“白无常，本名谢必安, 身材高瘦, 面色惨白, 喜笑颜开，身穿一袭白衣，头戴高帽。自缢而亡，动时偶有长舌吐露之相。”
“黑无常, 本名范无咎, 身材矮胖, 面色黝黑, 凶悍严肃, 身穿一袭黑袍，头戴高帽。水淹而亡，动时偶有水露溢出之扰。”
“二人义结金兰，情义甚笃, 虽未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一诺千金, 感天动地，魂归地府，受酆都敕令，共享阴帅之位。终日游走阴阳两界，穿梭地府幽冥，专司缉拿亡灵，吸魂散魄。”
“接引善魂”
“缉拿恶魄”
“赏善罚恶！”
随着白青的话音落下，已经被完成勾勒出的黑无常身影逐渐凝实，可是，黑色的液体却已经用完，白无常的头上空空荡荡，最重要的高帽没有勾勒完成。
诡力没有能勾勒出完整的诡牌形象，制牌显然是失败了。
白青叹息一声，说道：“看来，用C等级的空白卡牌容纳两位无常还是太过勉强。不然，先请出一位无常，等我有钱买新的空白卡牌，再请另一位无常吧。”
她深吸一口气，盘腿坐下来，已经做好剧痛袭来的准备。
制牌失败，还是制作C等级诡牌失败，镇诡者经受的痛苦和诡牌战斗中重伤反馈给镇诡者的痛苦差不多。犹如千万根细针刺入头颅，难以忍耐。
然而，预想中的失败没有到来。
已经凝聚实体的黑无常伸出双手，放在白无常的肩膀上。他的衣袍下摆重新变成漆黑的液体，流到白无常的身上。
白青明白过来，黑无常并不想和白无常分开。若分别独立成牌，哪能同进同出？她连忙调动黑无常主动割舍的诡力，凝聚白无常的高帽。
可还是不够，高帽仅仅凝聚完成三分之一。
黑无常并未有一刻的犹豫，只见他身高猛然变矮一寸，硬生生又挤出一团漆黑的液体。
这下，白无常的高帽终于勾勒完成。他身形凝实，重重握住黑无常的双手，想要说话，猩红的长舌直接从口中掉出来。
黑无常反握住他的手，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
两人最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必说。
话语对生死相随的两人来说太过多余，短暂的激动之后，两人并肩站在一起，面朝白青，深深一揖。
不知是感谢白青将他们制作出来，还是在感谢白青没有将两人分开。
制牌成功了。
白青看向脚下，不知何时，她脚下肥沃的土地上竟然冒出一片新鲜的绿芽。翠绿，绿得甚至有些妖异。
绿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很快长出绿叶，生出花苞。
绿叶枯落，花苞开放。
铺天盖地的红色强势占据白青的视野，晕染整片天地。
彼岸花开开彼岸，花开叶落永不见。
曼珠沙华，彼岸花。酆都幽冥中唯一的鲜花，开满黄泉路的两旁，代表着死亡，也代表着新生。
白青退出意识海。
她不觉得自己意识海的变化是个例。这应该不是穿越者的金手指，而是制作的诡牌数量达到就会有的情况。
可是，别的镇诡者意识海里大约是不会长出彼岸花的。
白青决定先不询问他人，毕竟只要询问就免不了要提及意识海有哪些变化。直觉告诉她，不要过多的暴露自己。
等诡异大学开学，自然就知道了。
白青手中攥着的空白卡牌已经烙印上黑白无常的形象，她翻转诡牌，看向繁复花纹上浮现出的半透明字体。
诡名：黑白无常（地府十大阴帅之一）。
等级：C
能力：1、白无常头戴“你可来了”官帽，对诡异有所感应。诡异出现在他三米的范围内，便能被他感应到。一切被他感应到的诡异，无论有什么样的能力，都无法遁形。
2、黑无常头戴“正在捉你”官帽，可以追踪诡异的行踪。只要是被白无常抓住的诡异，他都找到诡异的主人。
3、十大阴帅【隐藏技能】。
白青走出制牌屋，便接到莎思思的电话。对方询问她晚上需不需要更换地点，白青摇头，想起对方看不到，便出声道：“不用了。丽日酒店地方熟悉……”
呵呵，她连中央空调的百叶都拆过，通风管道也探头进去看过。
自觉已经对丽日酒店很熟悉了。
“可以的话，房间也不必更换。”
莎思思连忙应下，声音甜丝丝问：“青青，要不要人家来接你啊？”
“不用了。”
白青还是不太习惯麻烦别人的，而且没必要。大家只是雇佣的关系，老板给钱，她办事。
犯不着有过多的联系。
结果，她从诡异大学坐的士到达丽日酒店，短短几公里路程，花费九十块。她怀疑司机师傅弄错了！本地司机欺负外地人的事情，她在原本的世界也是见到过的。
听说有些地方，同一个餐厅准备两种菜单，一种是给本地人看的，一种是给外地人点单的。
现在也是一样的情况——费用虽是计价表显示出来的，可表也是能调的。
司机师傅憨憨一笑说：“小妹，我是在诡异大学门口搭的你。哪敢乱收费。你肯定是才来诡异大学报到的新生，还没怎么逛过内城吧？”
“算是吧。”
她昨天的确还是新生，但明天就是新老师了。
至于逛内城，那也是逛过两圈的。
“内城的的士，起步价五十块，超过三公里，每公里十块。喏，收费标准在贴在车门上的。”
白青将信将疑，低头一看，果然如的士师傅所说。人家没有一字需言，还真没有胡说八道。
她登时有些后悔——内城的非公共交通工具收费真的好贵啊。
她掏出钱，脸上写着“心痛”二字。
“师傅，发票给我吧。”
她没有让雇主来接，但通勤费用是可以报账的吧？毕竟不是她想打车的！而是诡异大学没有到内城的直达公交车，转车的话，可能赶不上第二趟车的交班时间。
那岂不是耽误事？！
司机师傅将发票递给她，白青收起来放进包中。礼宾小哥打开车门，白青刚下车，就见昨天见过的客房管家冲过来，开口道：“白小姐，您来啦！”
白青点点头。
她没说过自己什么时候过来，显然管家是一直在大堂等着她。
“白小姐，你想先用餐还是先去看看苗小姐？”
现在才晚上七点，她问：“酒店最便宜的餐厅，餐标多少钱？”
经由管家提醒，她饥饿感猛地来袭。
如果太贵，她就去外面吃。
客房管家：“……啊？”
丽日酒店作为内城老牌的五星级酒店，对员工的素质很重视。酒店仅有的几间豪华套房的管家，绝对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号称对酒店了解得就像自己家一样，绝对能让客人宾至如归。
可是，白青的问题涉及他的知识盲区了。
如果白青问的是酒店的数家餐厅有什么特色，什么菜品最美味，他倒是如数家珍。可是，哪家餐厅的餐标最便宜……
“算了！”
白青见客房管家为难，知道是自己的穷得让人无言以对了。
“我去门口吃好了。”
不等客房管家挽留，她便走到街对面，找到一家卖盒饭的店走进去。内城的小饭馆消费倒是和外城差不多。这家可能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线，还挺实惠的。二十块钱随便吃，肉菜素菜一共二十多样。
白青交钱，选好饭菜找空位坐下。抽出筷子一抬头，对面的人有点眼熟。
“小妹，又见面了。”
竟然是刚刚载她的的士司机。
司机说：“这家是很有名的的士餐厅，我还没吃饭，刚好沾你的光来附近，就停车吃晚饭了。你……打车到丽日酒店，怎么不在酒店用餐。”
白青说：“消费不起。”
说完，埋头吃饭。
司机早就看出她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便也默默吃饭。
两人差不多时间吃完，一前一后走出饭店。白青一抬头，竟然看到穿戴得整整齐齐，高大英武，特别帅气的客房管家就等在门口，硬生生把一家小饭店的格调都拔高了。
这迎宾多帅啊！
白青：“你怎么在这？”
客房管家哪知道自己嘴慢一点，没及时说出“晚餐已经准备好，无需给钱有人买单”。这位就直接离开酒店，换地方吃饭。这是他的失职，只能努力补过。他说：“酒店赠送的甜品和可以清口的冰沙刚送到您的房间，我怕冰沙化掉，特地过来接您。”
白青说：“那走吧。”
的士司机：“……”
打车的钱都心疼，却能住酒店房间？号称消费不起酒店的餐厅，却能让酒店的工作人员像招待贵宾一样对待。
这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啊？
第56章 鼻涕虫
苗小芬依旧如昨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坐在同一张床上，姿势都几乎没有变化。她感冒更加严重，打着点滴, 但精神状态却比昨天好很多。如果说昨天的她是一只困在笼子里的濒死的野兽，今天的她已经变回人类，而且是找到了打开笼子办法的人类。
对待打开笼子的钥匙, 她无比的客气周到。不复昨日看到一点希望就倾诉欲暴涨的崩溃模样，细声细气与白青说话。
白青让她为晚上的行动做出一些安排，她都一一答应下来。或许是已经摸准白青的性格，一句多余的询问都没有，只是保证道：“这次的事情若能顺利解决, 我一定重金相酬。”
白青忍住没问重金到底是多少钱。
唉！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都不爱说具体的数额。
她之前询问过方媛, 知道镇诡者接受私人委托, 其酬劳有一个大致的数额标准。
请D等级镇诡者上门，没有解决问题，也要酬谢红包一封，里面放十张票子, 一千块钱。如果轻易解决问题, 没有动武, 酬谢五千块。情况比较麻烦, 一万块。只要动手的话, 视情况而定，少不了要酬谢十万块的。要是危及D等级镇诡者生命的险局，累镇诡者受伤严重的，还需负担医药费, 那就需要支付五十万左右的金额。
不过，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发生。有经验的D等级镇诡者发现情况不对, 就会说出来，让委托方另请高明。
搞得太惨烈，不仅影响自己的声誉，闹出事情来镇诡者总部也会追责。
C等级镇诡者上门，没有解决问题，酬劳红包比之C等级镇诡者翻十倍。可谓是身价倍增，普通人家已经请不起了。
如苗小芬遇到的事件，前有多名镇诡者无功而返，后有追寻幕后真凶的需求，按行情至少也是一个一百五十万的大单。价值半个C等级的诡异，对付的却只是区区一个小东西，可以说是很值了！
白青相信苗小芬是给得起一百五十万的，就算她给不起，作为中间人的莎思思也跑不掉，不会赖账……一般也没人敢赖镇诡者的账。
穷苦人家撞诡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白青也问过，方媛告诉她：报案啊！
不过，镇诡者总部的人员有限，加上普通人是很难分出真撞诡还是假撞诡的，也无法判断情况到底严重还是不严重。
镇诡者总部针对报案不分轻重缓急，完全按报案时间排单。
内城的居民等一等，还是能等到镇诡者上门的。
诡异大学的学生们往往是处理该类报案的主力军，都还不够用呢。
白青思及此处，朝着窗外看去。豪华套房位于酒店的顶层，可以俯瞰整个内城。她能看到万家灯火，看到一座座高楼大厦，那是钢铁组成的巨兽，威武、庞大、崭新而鲜亮，也能看到巨兽之下匍匐着的家禽。那是低矮、破旧、摇摇欲坠的破屋旧房，是光鲜亮丽的城市的另一面。
莎思思一直陪着好友打完点滴，等苗小芬睡着。亲自送医生出去，这才轻声对白青说：“青青，我先出去了。”
“嗯，”白青点头，对她说：“今晚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进来。有需要，我会喊你的。”
“好的，我就在隔壁。”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白青坐在床上，伸手一招。一阵阴风吹过，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出现在床边。白色的那一道单薄柔弱，好似一阵风就能把他刮跑，身上的白袍像是纱布又像是棉布又有丝绸的顺滑，材质十分特殊。整件衣服没有一丝花纹，唯有封腰上有精美的刺绣。
他手中拿着一把油纸扇，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的唇高高翘起。
这是一张笑脸，但眼睛里没有半点笑意。
他声音尖细，一揖道：“无常二鬼有礼了。”
站在他身边的黑无常也是一揖，没有说话。凶恶的脸上没有表情已经足够吓人，胆小的被瞪上一眼，恐怕都要骇得魂飞魄散。
他穿的衣服材质和白无常类似，只是颜色不同。
注意看的话，能发现他并不高，但衣服竟然不合身，还短了一截。不过，这不减他的威风。他手中拿着勾魂索，由尖端的弯钩、勾爪和锁链组成，十分锋利，想必可以轻松穿过人形诡异的琵琶骨。
白青回礼，说道：“二位助我。”
她已经能熟练的作揖，且动作不显古怪。
黑白无常齐声应道：“莫敢不从，任凭驱使。”
白青如此这般交代一番，才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她是睡不着的，也不会没职业道德的睡着。赚钱嘛！总是要辛苦一些的。
凌晨一点四十七分，白青坐起来。
那小东西不知是嚣张，还是眼睛里除苗小芬之外看不到别的人，之前苗小芬请来的镇诡者不管是什么等级，是不是隐藏起来，对方都会出现。
白青昨天在这里，将黄蜂、鸟嘴二位大帅，土地公公和无名阴差都请出来，对方也没有被吓到。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而且，对方快要达成目的……恐怕比之前还要更加急迫一些。
这也是白青急着制作新诡牌的原因，小东西一日日更靠近苗小芬一些。苗小芬已经能感觉到自己被包进对方的身体里，阴凉刺骨。
白青看来，她其实是正在被吃。
对方只是和苗小芬的距离还不够近。谁知道今天它是不是就能够一口吃下苗小芬呢？
白青的脚是垂在床边的。一股凉意忽如其来，顺着她的小腿往上爬。那种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的知觉又一次出现，白青看向白无常。
屋内的灯是没有关的，白无常就站在苗小芬的床头。低垂着头，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一般，一动不动，他也根本不需要呼吸。
就在白青看向他的瞬间，他抬起头。
头顶戴着的高帽之上，四个黑字“你可来了”闪过一道流光。他上前一步，手中油纸扇往地上一戳。
那油纸伞的尖端明明圆润得没有一点棱角，他动作轻飘飘的似乎也没用什么力气，却听“噗呲”一声响，蓝色液体四溅。有什么东西被戳破了！
白青的鞋子也被溅到少许，待要看蓝色液体到底是什么，却见液体像是根本没出现过一样，直接消失了。
白无常单手举起油纸扇，他看起来没怎么用力，但不管是白青也好，还是已经醒来的苗小芬也好，都能看出，他是把油纸扇戳中的东西直接举起来了。
高高举起的油纸扇几乎碰触到天花板，接着，白无常执伞柄猛地向下一甩，像是要甩掉什么沾在伞上的脏东西一样，一张笑脸略带嫌恶之色。
“啪”一声响，雪白无瑕的墙面上，出现一摊蓝色的、黏稠的啫喱状物质，呈现喷射状，还在蠕动着。颜色浑浊，其中两块大饼一样黑白相间的东西似乎是变形的眼睛，略有些恶心。
“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苗小芬有些受不了的大叫起来。她单以为觊觎自己的是诡已经够恶心够可怖了！没想到，这只诡连个人样都没有，简直如鼻涕虫在世，史莱姆成精。
蓝色的液体顺着墙壁流下来，湿答答，黏糊糊。
白青意识到，蓝色的液体很可能是这只小东西的血。如果它有分泌黏液的习惯的话，就会在通风管道、空调百叶，甚至别的地方都留下黏液。
短暂的显露出真容之后，那只小东西又消失了。
白青看向苗小芬。如果小东西没跑，就会继续攻击她。
果然，白无常走向苗小芬。在她们眼中隐形的存在，在白无常眼中却不是隐形的。
“啊啊啊——”
苗小芬浑身一抖，忽的跳下床。冲向白青，喊道：“它它……它摸我的脚。”
白青微微侧身，躲过炮弹一样冲过来的妙龄美女，只是用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免得委托人摔倒受伤，无法完美搞定单子，口中淡淡道：“你回头看看，已经没事了。”
苗小芬回头一看，便见白青的诡牌——那只身穿白衣的诡异不知何时已经撑开造型别致的伞，小小的伞遮住柔软大床的一角，怪物身形显现，无比凝视。似乎在伞下，它是无所遁形的。
它的脖子被白衣怪异掐着。
这时，它倒是有人形了。一双黑白相间的眼睛，镶嵌在扁平的脸上，实在可怖。
或者说它本来就是有人形的，只是可以融化成一滩浓鼻涕。
总之，正是白青的诡牌制住诡异，她才能摆脱诡异跳下床。
……已经没事了！
意识到这一点，苗小芬露出笑容，眼泪却顺着脸颊流下来。又喜又悲，喜的是不用再担惊受怕小命玩完，悲的是受长久折磨实在不忿。
白青走出房间，苗小芬见状，连忙追出来。
白青敲响隔壁的房门，打开门的是莎思思的保镖小姐。看到白青，她回头道：“小姐，白小姐过来了。”
莎思思冲出来，开口就问：“解决啦？”
眼睛亮晶晶的，似乎从没想过白青不能解决这件事一般。
白青点点头，问道：“车子准备好没有，我们要去找小东西……这只诡的主人了。”
第57章 叶吉瑞
叶吉瑞一个人站在草丛里, 双腿不停抖动。他衣着单薄，还穿着短裤，对蚊子来说犹如夏日里送上门的豪华外卖。若蚊子有智慧, 一边吃一边还要嫌弃他傻，不远处的别墅里灯火通明，正在举行宴会。爵士乐和男男女女的笑声交织在一起, 食物的香气和酒水的芬芳萦绕在小小的天地里——一派纸醉金迷的景象，简直是成人快乐屋。
哪有人舍得离开？
叶吉瑞也不想傻乎乎的躲在无人的花园里喂蚊子，可是要驱使小东西，必须寻找一个幽暗、隐蔽，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直到小东西回来, 他才可以离开。
“啪”一声响, 他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小腿上。
没有拍到狡猾的蚊子, 只能曲起手指在一个蚊子咬的包上挠了挠。
“果冻在的时候，这些蚊子根本不敢靠近我……哼！真该让孙大好好同物业讲。杀虫的工作要做好，多喷点药啊。”
因为他养的小东西是一团鼻涕样的玩意，所以被取名为果冻。总不能叫鼻涕虫吧！那多难听。
“嘟嘟嘟——”
叶吉瑞看到来电显示, 露出舔狗特有的激动表情。他接听备注为“女神”的电话, 对面传来柔柔弱弱的声音, 带着担忧的意味。
“吉瑞。我听说妹妹生病了……”
叶吉瑞挺起胸膛, 沉声道：“我说过的, 会给她一些教训。谁让她在婚礼上对你大放厥词的！那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本该完美无缺，毫无瑕疵，却被她毁掉。一个毫无亲情可言, 不懂得友爱姐妹的杂种，活着还不如死掉。”
“真的是你做的吗？请你不要这样……”
“不这样是不行的！这些年你退步得还不够多吗？你本来应该是苗家唯一的小公主, 她出现之后，你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只有她彻底消失，你才能够真正获得幸福。”
“你不要乱来！妹妹毕竟才是苗家的亲生女儿。家里人对她的重视远超过我，虽然看起来已经放弃她，但还是会派人保护她。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遇到危险呜呜……”
听到女神的哭声，叶吉瑞心如刀割，大声道：“为了你，我可以去死……一点点的危险又算什么？你什么都不用管，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好好的生活吧……只要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能够偶尔想起我就够了……啊！”
叶吉瑞激动的告白戛然而止，爆发一阵惊叫。
电话那一头连忙问道“吉瑞，怎么啦”，他却无暇回答。从刚刚开始，叶吉瑞就觉得背脊发凉。仿佛有一阵阵阴风专往他背后吹拂一样，无孔不入地往衣服里面钻。这让他哪怕是在和女神说话，都难以集中注意力。
那种被窥视的不安感实在是太过强烈，让他实在没有忍住，还打着电话便转过身去。谁知，竟看到一个浑身黑衣的畸形身影，上窄下宽，头长身胖，无声无息站在一棵老槐树之下。
一阵冷风吹过，老槐树簌簌作响。那道畸形身影的衣袍却没有被吹动，定定站在那里，一瞬不瞬看着他。
夏日的风，哪怕是夜里都带着灼热之感，怎么会如此的冷，冷得刺骨……他听到电话那一头焦急的询问，颤声道：“我……我好像撞诡了！”
那道身影没有凝实之感，虚虚幻幻，朦朦胧胧，而且脚不沾地，似乎是飘着的。
“你冷静一点。别忘记，你是诡能者，而且还养着好几只诡异。”
“对……对……你说得对。”
其实，他只养了一只诡异，但平时为在女神面前吹嘘，怎么也要略略拔高自己。其实，连果冻都不能算是他养的。
他和诡异的接触真的不多……
“那只诡，它向我飘来了。”
叶吉瑞双手哆嗦，不慎挂断电话，却见畸形黑影像是能瞬间移动一般，转瞬便来到他的面前。
这时，他才真的看清楚诡异的模样。
那身影其实并不畸形，生得矮胖。面容凶煞异常，让他不由自主的心虚胆怯，不敢直视，不由双股颤颤。原来，他以为是脑袋的狭长之物，其实是一顶高高帽子。高帽上，“正在捉你”四个大字隐隐有暗色光华流动。
捉我吗？
为什么？
因为我做亏心事了……
叶吉瑞大叫一声，转身就跑。一路跑到停车场附近，只觉得身体冷得发抖，忍不住回头去看，却见身后什么都没有。预想中追在身后的诡异并不存在。
他仓皇停下脚步，没有风声和自己喘气声的遮掩，耳畔萦绕着的锁链撞击声难以忽视。
“铛铛——”
他慢慢的、缓缓的转头看向另一边。这个过程里，他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像生锈一样，动作艰涩。然后，他看到一张可怖的黑脸。阴沉沉，凶煞煞，那双瞳仁几乎占据整个眼眶的黑色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的鬼蜮。
叶吉瑞一时吓得简直要魂飞魄散。
怪不得诡没追来。
原来，他就趴在自己的背上啊……
……
莎思思准备的是一辆能够容纳多人的商务车。她和田小芬坐在一边，两个人都看着窗外，分辨着车子行驶过的道路。只要确定车子在往哪里开，就能确定要害田小芬的幕后凶手的面目了。
白青身旁坐着笑面白无常，这位爷怀里抱着油纸伞。油纸伞中装着会隐形的小东西，正在里面横冲直撞。弄得油纸伞偶尔颤动几下，但区区一个小东西，自然难以逃脱七爷的手心。
八爷坐在七爷旁边，闭着眼睛。
白青知道，他是在追踪自己的印记。那印记已经在小东西的主人身上，又只是一道虚影，怎么都不可能摆脱得掉。
白青正是在根据他对印记的感知，及时让司机师傅转弯、直行，改变方向。
车行至内城二环，莎思思说道：“这是去丽枫别院的路……”然后，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不一会儿就询问出来。今天在丽枫别院组局的只有孙大，孙、莎、田、冯四家合称内城四大豪门。
据说，诡异还未频繁降临的时候，四家家族就是首都的权豪势要。后起之秀也不少，但总体来说，还是要差四大豪门一线。
孙大是孙家的大儿子，与莎思思同辈。
莎思思看向好友，问道：“我记得，孙大曾经追求过田锦心，对吧？”
田小芬点点头。
“婚礼那天，孙大也在场。私底下，他还出言威胁我不要胡来。”
莎思思向白青解释，田锦心便是假千金的名字。这一代四大豪门里男多女少，田锦心长得漂亮，还挺优秀，在同辈的少爷小姐里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好些大少爷都曾追求过她，她的裙下之臣还包括一些依附四大家族的二流家族的少爷们。
这些人视她为不可高攀的女神，曾给被找回来的真千金田小芬带来不少麻烦。
田家当初为掩盖真假千金的逸闻，又打定主意两个女儿一起养，便没有对外说出真相。一口咬定田小芬和假千金是双胞胎，姐姐身体健康，陪伴父母。妹妹体弱多病，常年住在国外，由孩子嫁到国外的姑姑养育。
真相是什么，该知道的瞒不过去。
不过，只要不戳破遮羞布，豪门的事情含含糊糊的也就过去了。这都不算什么丑闻，更丑恶的事情，一层遮羞布也就盖住了。盖不住的，再盖一层。
白青听完，不置可否。
这些事与她无关。
莎思思骂道：“这个孙大，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这家伙出名的阴险狡诈，性似豺狼，竟然会被爱情冲昏头脑。他的确是镇诡者没错！小芬……”
田小芬打断她的话，口中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的。若是孙大做的，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这件事的性质都和先前完全不一样，是我处理不了的。”
白青不太明白两人在说什么，可能是什么豪门暗话。她一个拿钱办事的，把指使小东西害人的家伙找出来。这一单就算是完了。
活人的恩怨，不是她关心的范畴。
白青没说话，默默听着两位大小姐摇人。
田小芬摇的是家人，上证据，发图片。全程语气冷淡，简明扼要，说明事实，约定见面地点。
莎思思就不一样了。她摇的都是同龄人，语气激动，化身乐子人。几乎都只有一句话：孙大的局有热闹凑，速来。
车子平稳开进别墅，早就有莎思思的朋友等在门口，钻上车让保安放行。车子开进停车场时，一个浑身名牌的男人忽然从草丛里跑出来，迎面冲向车子，要不是司机踩油门快，差一点撞上去。
他拍打着车头，大喊着：“有诡！救命。”
白青拉着扶手走到前排，盯着这个人看上几秒，回头问：“他是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孙大吗？”
莎思思连忙凑过来，摇头说：“他不是。不过，他是孙大养的狗腿子。怎么啦？”
“他就是指使诡异害田小芬的人。”
别人看不到，但白青能看到，黑无常的虚影在他背上趴着的。
两位大小姐显然猜错对象，一系列准备工作都白做了。
谁知，莎思思一点都不失望，一拍手道：“哦，这就对了。”
白青：？？？
田小芬凑过来说：“孙大阴毒又谨慎，怎么可能亲自动手。交给小弟才是他会做的事，方便事情暴露后脱罪。肯定是他！没错了。”
白青：这个孙大怎么有点子豪门毒瘤的意思呢。
第58章 田锦心
田小芬拉开车门跳下去, 走到叶吉瑞身边。叶吉瑞是趴在车上的，她虽然没有对方高，但伸出手就轻松揪住他的头发。
“你你你……”
叶吉瑞茫然不知所以, 顺着田小芬的力道抬起头，迎接他的是一个接一个的巴掌。每一掌都没有可惜力气，用的是吃奶的劲。
左右开弓, 啪啪作响，叶吉瑞整个人都被打得蒙了。双手捂着脸，刺痛感让他勉强清醒过来。定睛一看，打自己的是田小芬，怒道：“贱人……”
田小芬叉腰冷哼, “贱人叫谁？”
叶吉瑞下意识回道：“贱人叫你。”
田小芬上去就是一脚, 把他踹倒在地上, 骂道：“你个瘪三王八犊子，竟然敢暗害你姑奶奶。哪个生XX没XX的狗东西指使的你？不想活着，给老娘去死、去死。”
享受最佳视野的白青：“……”
她好像有听到蛋碎的声音……田小芬还没有停下动作，每一脚都往同一个地方猛踹。听着男人的惨叫, 白青都替他觉得疼。
这个世界的医学技术发达, 没准还能让他做爸爸。可还想做男人……应该是不行了。
停车场的动静很快被传到宴会的主人耳中, 白青听到有人喊“孙少”, 扭头一看, 便看到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一个穿着深绿色西装的男人蹙眉走过来。他年纪大约三十出头，有着豺狼之貌，虎豹之形, 衣冠楚楚，却有种禽兽出街的猖狂。看到叶吉瑞的惨状, 他怒喝一声：“敢在我的地方动我的人！田小芬，我看你是疯了。愣着干什么？上啊。”
这位孙少一抬下巴，一群黑衣冷脸的保镖从他身后冲出来，围住田小芬。
莎思思和她的朋友连忙跳下车，挡在田小芬面前。
“你们想干嘛？”
她的朋友特别机灵，高声喊道：“看清楚！这里站着的是莎家和田家的小姐。伤到她们一根汗毛，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孙少眼睛一眯，满脸阴鸷道：“莎思思，你掺和我的事。你爸妈知道吗？今天没你的事，一边玩去。”他招招手，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一拥而上，团团围抱莎思思和她的朋友。把她们拦在人墙里，彻底困住她们。
孙少扭头看保镖们，冷声道：“把这个不知道哪来的疯婆子抓起来，送进精神病院……”
田小芬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如杜鹃哀鸣，似乎随时都要呕出血来。她恨恨看着孙少，一字一顿说：“你用诡异暗暗害我的事情暴露，直接不装了！现在，你是要直接杀掉我灭口对吧。”
现场一片哗然，都听见田小芬的话了。
孙少冷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明明保镖已经抓住她，孙少心中不知为何有不好的预感，他命令道：“堵住这个疯婆子的嘴。”
这时候，一辆车开进停车场，被人群堵住。只能熄火停车，先停摆在路边。
副驾驶车门打开，一名打扮得像是刚从另一个宴会上落跑，赶着奔赴第二场宴会的女人拨开人群。待看清楚对峙的双方，眼珠子轻轻颤抖几下，不顾躺在地上的叶吉瑞正哀叫着她的名字，径直冲向田小芬，喊道：“你们要对我妹妹做什么？！孙大哥哥，请你让他们停手。”
田小芬：“……”
田小芬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女人脸上。
女人捂着脸，瞪大的双眼里流出委屈的眼泪。
白青立刻知道，这位就是假千金田锦心了。看起来毫无演的成分嘛！如果不是她事先从莎思思的口中知道，这位假千金不是善茬。她肯定会觉得假千金是真心关心田小芬的，没准还会觉得田小芬太过刻薄。
继假千金之后，又有一对中年夫妻从车上下来。贵夫人快步上前，蹙眉道：“你姐姐是在帮你，你怎么打她？”
田小芬立刻道歉，“对不起！”她以前觉得亲人很重要，容不得父母兄弟有半分偏袒假千金，现在看所谓的家人就像看提款机。真心觉得他们就是被血缘关系硬生生牵绊到一起的陌生人，还是前世有仇的那种。
然而，彼此彻底切割开是没办法做到的。豪门家族里条条款款太复杂，没那么简单。
那就这样吧！这次的生死危机之后，田小芬彻底想通。她连最后一丝不平都没有了！对亲情的渴望彻底消失。
她还挺庆幸自己有着田家失散多年的女儿的身份，不然光凭她。一个家境贫困还要三个弟弟妹妹要养的普通人，恐怕一生都别想实现财富自由了。
以前的话，田小芬大概会指责假千金居心叵测，怪怨父母偏心。现在的她很认真的说：“我真的是打她巴掌打习惯了！一时顺手，无意的。我以后肯定改。锦心啊，你以后别突然离我太近，我怕有应激反应。伤到你就不好了。”
田锦心：“……”
田家父母：“……”
田小芬又说：“自家姐妹打闹不重要，咱们回家解决吧。”
田锦心：“……”
田家父母：“……”
田小芬指着孙大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爹地、妈咪，我之前一直生病还找不出缘由，都是因为他驱使诡异害我。那只诡异会隐形，你们找来的镇诡者才会没有发现。我差点死掉了。”
田家父母从来只听过田小芬冷冰冰的喊“爸”、“妈”，简直怀疑站在这里的是不是真正的田小芬。不过她刚才打锦心来着……那么，是她没错了。
白青见时机成熟，对白无常道：“将小东西放出来吧。”
油纸伞打开，蓝色的人形小东西从里面掉出来。白青打开门，将他踹出车内。只觉得脚像是踹中果冻一般，被回弹的力道弄得微微颤动两下。
蓝色的小东西从位于风暴中心的车上掉下来，一下子就被众人看见。有胆小的爆发出惊叫声，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没有亲眼见到过诡异。
小东西立刻隐形，消失不见。
几秒之后，出现在叶吉瑞身边。呆呆站立半晌，低头看向主人。
叶吉瑞实在爬不起来，没有男人鸡飞打蛋短时间内能恢复过来的。他连动一下都疼得不行，却失去说话的能力。满头大汗，说不出话。艰难挥挥手，想要把它赶走。
小东西不通人情，对周围的视线没有任何感觉。人群里，只有一个人是特别的，它看向田小芬，犹豫着要不要过来。
最后，食欲战胜痛苦的回忆。
它走向田小芬。
田父挡住女儿，他身边站着的一个高大男人伸手一招。唤出一张诡牌，一只青面獠牙的诡异凭空出现，卷起一道阴风，将小东西吹飞出去好几米远。
田父说：“不要杀死它。我要知道，它受谁驱使。”
那男人点点头，青面獠牙的诡异吐出一个泡泡，将田小芬装进里面。
蓝色的小东西站起来，明明田小芬就在不远处，它却像是彻底失去田小芬的踪迹一般，到处寻找。
这个泡泡显然有隔绝诡异感知的能力。不过，泡泡并不能欺骗人类的眼睛。
车上，黑无常睁开眼睛。他已经没必要再在叶吉瑞身上留下印记，便结束使用技能。白无常将他掉落在车上的锁链捡起来，放回黑无常的膝盖上，才对白青说：“附近有三张B等级诡牌刚刚被召唤出来，周围镇诡者很多。”
白青指着吐出泡泡的青面獠牙诡异问：“这只诡异什么等级？”
白无常说：“C等级。”
这只竟然还不算在刚刚被召唤出来的诡牌里……要知道，诡异大学的教授C等级也就顶天了。B等级都是客座教授，每年能在大学里教一门课就算是称职的，大多一个学期只来露露面上一两节课。
哪怕整个中心城，B等级的镇诡者都是有数的。
区区一个宴会，竟有多名B等级镇诡者齐聚……要知道，白无常的感应是有范围限制的。藏在暗处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豪门的水很深啊。
外面，找不到目标的蓝色小东西茫然回到主人的身边，缓缓融化，变成一摊啫喱状的物质，钻进叶吉瑞的胸口，消失不见。
青面獠牙的诡异走到叶吉瑞的身边，在叶吉瑞的惊恐的目光下，伸手在他胸前摸索。冰凉的，带着尖锐指甲的手将他的皮肉划破，鲜血流出。
诡异闻到血肉的气味，嘴角流出腥臭的口水。不过，他作为卡牌复苏的程度不高，还能忍住。一把扯下叶吉瑞脖子上挂着的项链，站起来。
这是一条坠着浑浊蓝色宝石的项链，一看都不是大少爷会佩戴的昂贵珠宝。
田父身旁站着的镇诡者说：“这是一件装诡异的容器。”
孙大张口就要说话。
田父快他一步，冷笑一声说：“小孙，你难道想狡辩？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都没人敢信。”
孙大险些被强行扣上来的屎盆子臭晕过去，他知道不能用强，只能示弱。当即哭丧着一张脸，申辩道：“我和小芬无冤无仇，为什么对她痛下杀手啊？！”
田小芬道：“你喜欢田锦心，想为她出气。”
田锦心……田锦心呜呜哭起来，含糊不清道：“孙大哥哥，谢谢你的爱。可我已经结婚，接受不了。”
这口锅总要有人背，她不能背，只能甩给孙大了。
第59章 委托结束
田锦心的哭声连绵不绝, 极具特点。简直像一首前奏、高潮和余韵都有的歌，歌者还有天生的好嗓音。真的，并不难听。
至少白青是觉得很好听的。
她现在没办法离开。车辆停靠的位置太差, 处于整个“包围圈”的中心。叶吉瑞还半趴在车上的，豪门狗血正在距离车子不到五米的地方上演，车尾站着各家的保镖和宴会上的宾客, 就算白青能说服司机踩油门，不管往前还是后退。那都得撞死一批人，才可能走得掉。
她如今被迫占据最优位置观赏剧目，但凡打开车门，弄出的动静必定引来全场注目。
这让白青有点羡慕蓝色的小东西了——它能隐形, 真是好棒的能力。
白青不想被卷进纷争里, 只能继续看下去。
好在莎思思备下的车子极为注重乘客的隐私, 车窗的贴膜都是单向的。从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看里面的话，即使车内开灯，也什么都看不到。
这会儿, 白青可以清楚的看到假千金田锦心哭得梨花带雨。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却没有流鼻涕。妆容依旧, 还更好看了。
若非天赋, 便是经过无数次练习才能达到哭得楚楚可怜的效果。
孙大却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险些被飞来的一口锅砸晕。幸好，他脑壳是很硬的，嘲讽道：“哪怕你是个天仙，我也不会为一棵树放弃一整座森林。今天的来宾里有我的女友, 还有几个情人。我这个人的癖好，在座各位也有不少知晓的。田锦心, 你不要自作多情。”
田锦心心里清楚，今天不把孙大谋害田小芬的事情摁死，拔高整件事的严重性，等父母有空问询叶吉瑞，她难免受到牵连。
田锦心就算真的想要田小芬消失，也绝不会留下太多痕迹。因此，她和叶吉瑞的对话都是模棱两可，无法砸实她意图对田小芬不轨的内容。叶吉瑞就算反口卖她，她也不怕。可是，哪怕叶吉瑞不反口卖她，她也难以干干净净的脱身。毕竟，她事先知情这一点，是怎么都掩盖不过去的。
以叶吉瑞的智商，想要牺牲自己成全她的幸福都做不到。
否则，她也难以诱导此人对田小芬动手。
田锦心自然可以解释：我以为叶吉瑞只是小小的教训姐姐一下，不会真的出事……毕竟是姐姐先在我的婚礼上闹的，我真的很难受很痛苦。
可是，真到这种地步，她一直以来可以营造的完美无缺的形象就会出现裂痕。
那是比死亡更加让她接受不了的事情。
田锦心很清楚，人的心都是偏的——也没有人的心脏长在正中间啊！父母之前偏心她，对田小芬的努力视而不见。
这么些年过去，田小芬越来越有大小姐的范。近日里不知发什么疯，变得对谁都不屑一顾。一改以前的做派，不再讨好家里人。家里人受到冷待，却偏偏在意起她来。
一个个都是贱骨头。
田锦心很害怕这种偏心，以至于慌不择路，诱导叶吉瑞替她除掉田小芬。
她没想到事情会败露，明明叶吉瑞说过，他养的诡异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亡。已经试验过很多次，从未失败。田锦心不相信叶吉瑞的本事，却也相信孙大的手段。
叶吉瑞本来就是孙大养的打手，专为他做脏事的。若非他是诡能者，可以养诡异。怎么可能凭借区区小富之家的背景，成为孙大身边有名有姓的跟班之一呢。
正因如此，没人会觉得此事与孙大的无关，欠缺的只是一个理由。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中乱撞，但田锦心明面上只是愣神一瞬。心中已有决定，便用雪白的牙齿咬着下唇，露出下定决心一般的表情，说道：“你的癖好真的只有施暴平民少女一项吗？”
白青在车上深深地蹙起眉头，看向孙大的目光带着冷意。
对女性施暴的家伙都去死、去死。
一个让她不太舒服的想法冒出来：如果是孙大的话，对无辜的少女做些什么……哪怕很过分，真的会受到惩罚吗？
孙大骂道：“贱人，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什么施暴，那是你情我愿。”
“闭嘴，”田父大怒，“你叫谁的女儿贱人。”
孙大并不害怕，大笑起来，露出森白的牙齿。
“叔叔，田锦心怎么是您的女儿呢。她和你也好，她同阿姨也罢，都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一个养女罢了！这要是搁我家里，不过是个玩意儿。这么宠着，小心引狼入室……”
话到此处，孙大忽的灵光一闪，目光落在叶吉瑞的身上，又扫过义愤填膺的田锦心。明白现在演的是哪一出了。他虽然对身边的小跟班不太上心，但常常待在一处，还是知道叶吉瑞苦恋田锦心多年的事的。
怪不得……怪不得田锦心要把锅甩到他的身上。
“叔叔，我劝你不要逮着我瞎使劲，不如查查自己家的内贼……”
他话音未落，田锦心已带着哭腔解锁手机，说道：“孙大哥哥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癖好，他喜欢人妻。我也是偶然才发现的，在我结婚之后，他对我比以前更加热情，聊天中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暗示的意味。我迫于两家的交情，只能装作看不懂。”
她找出和孙大的聊天记录，再把手机递给田父，捂着脸说：“他可能是觉得，只要能害死姐姐，我必然感激他，乖乖就范。可……可……这怎么可能？别说我已经有嫁人有老公，夫妻恩爱，绝无背叛婚姻的意思，便是他的所作所为，我也不可能认同。”
田锦心声泪俱下，哭喊道：“孙大哥哥，你晕头了！你伤害我妹妹就是在破坏我的家庭，你真的以为我会感激你吗？”
孙大：“……”
田父浏览养女和孙大发的信息，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女儿看似懵懂的回复中，没有一分彻底拒绝孙大暧昧暗示的坚定。这孩子还是太软弱了！要是搁小芬，必骂得孙大双脚跳，让他不敢再生贼心，往后都不敢口花花且尊重于她。
不过，这些都是小节，容后再提。现在，整件事已经明朗了。
田父拿着手机问他，“这些信息是你本人发的吗？”
孙大想说不是，但未免太荒谬，只能承认：“是的，不过……”
“那就行了。”
田父冷着脸说：“侄子，你得跟我走一趟。无关的人员就散了吧！今天的事了了。我希望大家给我一个面子，给田家和孙家一个面子，在这里听到的看到的，就不要外传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感受到他话语里的威胁意味。一个个顺从地低下头，由现场工作人员进行疏散的引导。
孙大阴沉着一张脸，看向田锦心的目光简直如淬毒一般。他平等的看不起所有的女人，对叶吉瑞之流跪舔女人的下贱，素来当一场滑稽的喜剧看待。没想到，今日竟然阴沟里翻船。他一生用权用势用钱摆脱过不少罪名，竟然还有被扣上莫须有之罪的一天。
孙大愤怒得恨不得大叫一声：这事是我做的，但都是被田锦心巧言蛊惑所为。
可是，这罪名太大，他不能认。
即使认下，也不过是逞一时之快。
他若言语反复无常，说出的话也就没有可信度了。
直到人群彻底散去，田父欲携家人带孙大回田家老宅，孙大才说道：“我一个小辈贸然去您家做客不合适。请容我和家父打个电话。……”
“侄子，看来你是会好好说话的嘛。”
田父笑眯眯说：“老孙下午坐飞机出国了。怎么，这事你做儿子的不知道？”
孙大面上露出愕然之色，终于慌了。他是绝对不能去田家的，去的话，连底裤都会被扒出来。这事会定性不说，有别的把柄也别想藏住。
可是，四大家族内部是很讲究纲常礼仪的。他矮田父一辈，对方是田家的掌舵人。他又是过错方，田父邀约，连暗中保护他的镇诡者都不会出手。
唯有和田父地位相当的长辈来到现场，事情才会回转的余地。
这让孙大想起父亲的现任妻子……他不抱什么希望，但又不得不尝试着拨通后妈的电话。两次拨打，电话如恩赐一般被接通。电话那一头的人仿佛对他极不耐烦，声音冷淡，问道：“什么事？”
“妈……”
“你要真是我亲生的，我立刻把你塞回肚子里，然后去医院把胎打了。”
孙大强忍着怒气，更换称呼：“阿姨……你现在能来丽枫别院一趟吗？”
“这个点？哦，你惹出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了。”
“阿姨，我们是一家人，你帮帮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嘲讽的嗤笑，仿佛他说的是什么可笑的话一样，就在孙大以为后妈会直接挂掉电话的时候，她问：“对方怎样？”
“对方油皮都没破一点，田家的女儿。而且此事我真的冤枉……”
冷漠的女性声音打断他的话，“对方没事就行……”
“啪”一声，电话挂断了。
孙大气得浑身颤抖，但没有摔手机，还在持续不断的打电话给继母。响铃几次之后，再打过去就是“对方不在服务区”的冰冷提示音——他被拉黑了。
直到被田家的保镖押上车，孙大都一直在打电话。自己的电话号码被拉黑，就用小跟班的电话打。若是再被挂断或拉黑，就用保镖的电话打。
他的慌张和恐惧白青隔着车窗玻璃都能看出来，已毫无刚才的镇定和嚣张。仿佛被带进田家，他就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不过，活人的八卦，白青今夜已经看得足够多，也看得很累了。
没兴趣知道更多。
而且，这些应该是四大家族的辛秘吧。
等众人纷纷退去，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天都快亮了。白无常说：“镇诡者都走了！附近已经没有诡牌。”
白青将黑白无常收回卡中，让司机开车。
司机点头，询问她要去哪里。
单子做完，白青只有一个去处。
“诡异大学。”
那里还有另一份工等着她去打。
……
诡异大学，教务处。
白青用旧的身份ID换取新的身份ID卡。她刚进学校就收到通知，可以到教务处办理入职手续了。
她不得不先打电话到校研究所，说明得迟些再到的情况。
入职手续的办理很顺利，只是走个简单的流程而已。
普通人的身份ID卡是白色的，镇诡者的ID卡一律是明晃晃的金色，不分等级，但卡片上有注明镇诡者的等级。如果升级，可以随时更换ID卡。
从此刻开始，白青在诡异世界就有身份了。
除重要的身份ID卡之外，白青还需领取教师证——凭借教师证，学校教授有权限进的地方，她都可以随意进入。
学校有教师餐厅，免费的。
更为重要的宿舍钥匙，她也拿到了。
工作人员递给她一张名片，告诉她：“同教学有关的一切问题，都由年级组长负责。这是大四年级组长的联系方式，请您近日务必与他取得联系。”
白青答应下来，刚走出教务处，便听到身后有惊喜的声音传来。
“白青——”
她转过头，看到三张不算陌生的脸。两女一男，分别是张小柏、蓝思婷和张伟。
他们是白青在外城路诡诡域遇到的陌生人，也算有曾经历经生死的交情。
几人是在诡能激发中心被卷进诡域的。
这三人都是在诡能者，离开诡域之后，并没有忘记诡域里发生的事情，自然认得白青。
他们能在开学前遇到，算得上有缘，但仔细想想，又是大概率事件。毕竟三人和白青同日激发出诡能，早该进校报到。内外城进出麻烦，恐怕已经住进学生宿舍，只等着开学。
无聊的大学生日常，自然要从闲逛校园开始，遇到同样在校园里穿梭的白青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张小柏天真无邪，见到白青特别高兴，兴奋不已，叽叽喳喳说着话：“你什么时候来报到的？”
“前天。”
“哇！本来来到陌生的内城，我还很担心。现在学校里有这么多熟人，我就不怕了。”
“不必害怕。”
以张小柏的性格，同同学相处一段时间就能交上许多的好朋友。
“对了！你住哪间寝室，我以后可以来找你玩？”
白青说：“我不住学生宿舍。”
张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站在一边静静听着没说话。听到此处，他连忙解围，说道：“我们该去吃早饭了。白小姐应该也还有事吧？”
白青点头，她对张小柏的热情实在是吃不消，闻言松一口气。
张小柏有点舍不得和白青分开，迈不动脚。
张伟借机问：“白小姐，你开学读大一，还是直接跳级啊？”
显然，他来学校还没多久，已经对学校有一些基本的了解了。
白青说：“大一，应该是和你们一起上课。”
这时，一辆车正从几人身边驶过的车，忽然停下来。后排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满是笑容的和善的中年男人脸，他对白青说：“小白，手续办得顺利吗？”
这位是分管后勤的副校长，白青曾在新生报到处见过他。
可能教务处也归他管，他显然知道白青今天要来办手续。
白青点头：“都办好了。”
副校长呵呵一笑，特别温和的说：“那就好！生活上要有是不习惯的，你尽管同我讲。学校能解决的，一定给你解决。”
他看向白青身旁的几人。
副校长眼光毒辣，一看就知道三人是普通新生，不过，看起来是和白青认识的。他说：“你们几个是小白的朋友吧？叫什么名字。”
三人跟点名一样，乖乖就把名字说了。
副校长认真听着，好像把他们的名字记在心中了一样，用关切的语言说：“你们也一样，生活上有困难，千万不要藏着不说，尽管和学校沟通。学校一定会解决的。”
三人纷纷点头。
副校长重新看向白青，说道：“我就不耽搁你的事了！你忙吧。”
车子开走了。
白青同张小柏留下联系方式，便朝着教师宿舍的方向走去。
留下三人站在原地，愣愣看着白青离去，一看就低调又昂贵的黑色车辆开进教务处。
蓝思婷小声说：“私家轿车不是不可以开进诡异大学吗？”
张小柏说：“教职工可以。”
蓝思婷问：“那刚刚车上的人是学校的教授吗？看起来不像啊。”
感觉挺有气势的，派头也足。
张伟觉得车上的男人很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直到三人坐在学校的食堂，早餐已经放在桌上，张伟才一拍桌子，几乎是跳起来道：“车上那个人……那是咱们学校的一位副校长。”
张小柏和蓝思婷都惊呆了。
蓝思婷喃喃道：“副校长特地停车和白青说话，还还……还那么和蔼。我觉得，他对白青像是长辈对待晚辈，透着亲近，连站在一旁的我们都没有被忽视。两人或许有亲戚关系吧！白青，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张伟心想：天才大小姐呗。
第60章 爱妻
诡异大学的教师宿舍修建在一大片的园林之中, 假山怪石，亭台楼阁。白青一路走来，只觉得风景美不胜收。
园林中丰富的水系将一幢幢分散的房屋联系在一起, 共同组成一个漂亮的小区。
因为面积太大，老师们回家甚至需要乘坐校园摆渡车。
白青路过东西南北四个别苑。从外面往里面看，可以知道, 这几幢建筑都是套间，既独立又是一个整体。每一幢大约有二十到三十套宿舍，周围有校工在修剪草坪，湖中有清洁工在清理水面上漂浮的垃圾。再往里面走，就是以各种树木命名的院落, 大多也不是独门独栋, 而是以联排别墅形式存在的。
继续往深处前行, 才是白青拿到钥匙的房子。一幢前庭后院，白墙灰瓦有花窗的两室两厅单层住宅，前院种着花草树木，后院摆着青石的长桌, 柏木摇椅。
一阵风吹过, 不知名树木绽放的花朵纷纷落下。白青推开房间的门走进去, 发现里面已经打扫过, 而且一应物品俱全, 达到拎包入住的水准。便是连床品，都已经齐备。
另一间房是书房，有一张小床。
可能是以备有人留宿的需要。
白青觉得自己是用不上的，她简单参观过职工宿舍——不能更满意了。距离她最近的一幢楼在一百米开外。夜里只要邻居不搞装修, 基本不会影响她的睡眠。
这一刻，她觉得在诡异大学任教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简单参观过后, 白青关上房门，锁上院落的大门。乘坐着校园摆渡车，来到校研究所。老教授比她先到，已经在等着她了。
实验没有白青没办法开始。
白青是一个敬业的临时工，连忙召唤出鸟嘴大帅。
第一个阶段的实验结束时，白青已经在校实验室吃完早餐。老教授站在旁边，端着一杯冒热气的浓茶。
白青喝的是牛奶，她不做大单的时候不靠咖啡因续命。不管是浓茶还是咖啡，她都不喝。
“教授，抓住小东西并找出幕后驱使之人的能力，我已经具备了。你还需要帮助吗？”
今天也是努力打工赚钱的一天呢！
教授鼻梁上戴着的老花镜被水蒸气蒙上一层白膜，看不清神色。他沉默半晌，叹息一声说：“需要，不过我今日的工作已经安排满了。等下班吧！下班，你和我一起回家看看。可以吗？”
他的助理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插嘴道：“教授，工作可以延后……”
老教授装作没有听到，只是看着白青。
白青点点头。
实验一直进行到中午，白青接到莎思思的电话，对方约她中午在学校附近见面。白青知道，对方是送钱来的。她应下，按照约定的时间在校门外等待，车子载着两人来到一家餐厅。
白青忽然发现，自己和莎思思一起用餐的频率好高。
两人的关系简直有朝着饭搭子发展的趋势……
这家餐厅也是莎思思特地挑选的，吃的是红油火锅。
莎思思声音甜美，娇滴滴说道：“青青爱吃辣的，人家已经发现啦。”
白青的确爱吃辣，重口味来者不拒，但也不讨厌原汁原味的东西，总之，只要好吃就行。
大理石桌子上已经提前摆好菜品，白青夹起一块毛肚涮烫。
红汤刚烧沸，牛油的香气扑面而来。莎思思没有动筷，先递给白青一个红包。薄薄的一只，里面是支票。
“这种支票可以在诡异银行兑换。小芬本来想当面感谢你，但无奈暂时脱不开身。”
白青接过红包，“没事。”
人来不来没关系，钱到位就行。
她放下筷子，当着莎思思的面打开红包。支票的金额是两百万，比她预想得还多。
白青露出笑容，将支票贴身放好。一会可以前往诡异银行，用这一笔钱和她银行卡里的余额兑换一张保质期好的C等级空白卡牌。以备不时之需。
有空白卡牌在手，她出门的底气就足多了。
若再被卷进诡域里，那也不慌。
莎思思没觉得白青的行为失礼，反而觉得她行事率真，不矫揉造作。
大家族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莎思思发现白青不注重餐桌的礼仪，顿时觉得用餐时说话毫无问题，用夹夹的声音说着“宴会事件”的后续。
“四大家族的成员之间，用诡异互相戮害是大忌。商场上的世界，应该在商战来解决，而不是直接下杀手。此时，对孙大来说，最严重的结果是失去家族的继承权。不过，能不能把他拉下来，还得看田伯伯的本事。”
“孙大坚持此事与他无关，完全是叶吉瑞自作主张的行为。而且，叶吉瑞是上了田锦心的美人计的当。我其实觉得他说得其实有点道理，主要是田锦心的魅力没那么大……”
莎思思狡诈一笑，说道：“不过，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就算他说的是真的。这口锅也必须得扣在他头上。因为田家肯定是不可能放弃田锦心的，她刚和锐意进取的新贵家族联姻，从感情上讲，手心手背都是肉。手心的肉要害手背的肉，田伯伯和田阿姨也不可能让她去死，好给小芬赔命。”
田小芬受苦受难，险些死掉，可她毕竟还活着，而且身体上只是受寒感冒不舒服而已。
莎思思觉得，就算小芬真的死了！田家也不会真的让田锦心一命赔一命。
不过，她努力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做人不能把事情看得太透，糊涂一点比较好。
否则，人活着就没意思了。
“主使是孙大，对小芬来说更有利。继承人胡来，孙家会给赔偿。这些赔偿大多会直接落到小芬的腰包里，而且，孙大只要还活着，必定不会放过田锦心。他失去得越多，就会越像一只疯狗一样咬着田锦心不放。”
“田锦心把筹码压在田家和新贵家族会保护她之上，不算有错，但她还是太低估人性——一个失去一切的人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狗咬狗一嘴毛，活该。”
两人吃过饭，白青前往诡异银行兑换支票，并购买一C一D两张保质期好的空白卡牌。下午两点，回到自己的宿舍。一觉睡到黄昏，不慌不忙来到校研究所。
不出所料，老教授还在忙。
白青看不懂他在忙什么，但早已发现老教授的心理。他知道此事是针对自己的阴谋，必须解决，但感情上他舍不得分别多年的“爱妻”消失，希望能不处理此事，或者是延迟处理此事。
白青并不着急，静静等待着。
她没能等到老教授主动提出下班，而是老教授等到“爱妻”催促他回家的电话。
“老关，今晚回来吃饭吗？”
老教授沉默半晌，说道：“回来。”
“那感情好！算你有口福。今天家里煲的是莲子百合猪心汤，安神助眠，养血利脾。你喝是最好的！我保证你饮两碗，夜里必定能睡个好觉。”
电话那一头的声线没有变化，但白青能听出她的欣喜。
他取下老花镜，放进眼镜盒里。一只手揉捏着鼻梁，看一眼白青，接着说：“我要带一个学生回来吃饭。”
“那你不早说。幸好家里什么都有……我得赶紧去院子里摘点菜。不说了！挂了啊。”
电话挂断。
老教授苦笑一声，对白青说：“老妻去世之前，还一直惦记着我夜里失眠的毛病。现在，只要我回家，顿顿都有莲子百合猪心汤。其实，这都是工作太忙闹的。只要项目没成果，我心里总牵挂着事，倒是能很快睡着，但后半夜一定会醒。只要醒来，那就一定睡不着了。现在想想，我整日忙于工作，陪伴她的时间还是太少了……”
白青静静听着。
两人乘车离开校研究所。老教授年纪太大，肯定是有配车的。不过，老教授的家并不远，就在学校里。
诡异大学立校，老教授便接受聘用，带着妻子在教职工宿舍安家。
老教授的家离白青的宿舍不远，他下车之后，对助理和保护自己的镇诡者说：“你们就在外面，不用进去了。”
两名镇诡者正要反对，就听老教授说：“你们进去也解决不了问题，白青和你们等级一样，足够保护我。”
两名镇诡者发糗，自觉能力太差。看向白青的目光里有打量有怀疑，但助理深知老教授的脾气，根本没有劝，而是请求白青多照顾老教授，千万不要让他受伤。
白青可不敢保证，只是说：“我会尽力。”
老教授率先走向家里，白青跟上。穿过樱花树林，便能看到院子的围墙。同白青的宿舍一样是灰色的，但大门却不是低调古朴的青绿色，而是刷着暗红色发黑的漆，如同飞溅的血液凝固在门扉上一样。
樱花的香气里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臭味，白青四处寻找气味的来源。
难道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老教授见状，猜到她在找什么，说道：“应该是花坛里又有鸟的腐尸。”
白青闻言，拨开花坛里种的灌木，果然看到泥里堆积着数只鸟的尸体，像一座小山。那些小小的眼睛都蒙着一层灰暗的薄膜，鸟喙旁满是干涸的鲜血。它们像是被直接捏爆死亡的一样，内脏挤出肚皮，腹部碎烂。
大部分的鸟儿已经死去多时，有些已经是白骨状态。更多的是半腐，恶臭难闻。
“嘎吱”一声响，院子的门从里面打开了。